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夜晚的山野 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计划刚刚提出,辛庄是座南方大山沟里的偏僻小村落。 林学涛是辛庄土生土长的男娃,按照父亲的心愿,回到辛庄当上了一名光荣的代课老师,他觉得日子过得也还挺踏实。 这天是难得的星期六,傍晚,吃过晚饭,林学涛早早地洗了澡。不一会儿,村章头的强子一手拎着几个手工编制的竹笼子,腿脚利索地来到林家房前的晒谷场上。看到林学涛的父亲林国庆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抽旱烟,笑眯眯地上前,粗门大嗓地打招呼:“庆叔,吃过啦?” “唔。” “涛子在家不?” “在哩!刚洗完澡,等你老半天了。”林国庆自顾地叼着嘴里的铜烟嘴,回他。 正说着,刚刚换好衣服的林学涛已经听到强子的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 “嘿嘿!你这小子,去城里念了几年学,还真学会了不少洋派头啊!不就是上山抓几只野兔子么,又不是烧香拜佛,还沐浴净身呢!” 看到整洁一新的林学涛出来,强子打趣地说道。 “去去!说啥呢!” 林学涛没好气地瞪了强子一眼,从对方对手拿过几个竹笼。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上山了,以前只听村里人说强子捕猎是如何如何厉害,一直没有亲眼见过,夜里风高月黑的,自己跟村里的男人们比起来,胆子也算小,一直也没去成,今天好不容易待到个周末,天气就好,见到强子家伙什都准备妥当了,就恨不得立即飞进山里去。 “爹!那我跟强子上山啦!” 林学涛回头冲自己父亲扔下一句,一只脚已经迈向山口的方向了。 “庆叔,那我们先走啦!您就等着明天野味下锅吧!” 强子自信满满地冲林国庆吼了句,胸拍得砰砰响。 “天黑,路不好走,小心着点儿!” 林国庆平时一脸严肃古板,这会儿儿子头一回夜里上山,作为父亲,他不忘记关切地叮嘱一句。 “放心吧庆叔!您平常不都说涛子胆儿小,该历练历练么,这不正好!有我强子在,还怕他丢了不成!再说,你家涛子虽然嘴不利索,脑子比咱比下人都利索着哩,咱们两搭挡一起,万无一失!” “哼!你这小兔崽子,嘴皮子真是说得比唱戏得还好听!” 林国庆用旱烟杆指了指强子。 月明星稀,初夏夜晚的凉风习习,林学涛跟着强子一路子脚步轻快地朝着上山的小路走去。白天强子已经特色了几个好地方,只等现在去放笼子,要是运气好,不用等天亮,下山之前,就能抓几个回来。 强子的本名叫刘强,那可是林学涛从小一起穿开裆裤玩泥巴长大的好哥们,这小子念书没兴趣,早早就出来混了,为人不仅能干而且仗义,算是辛庄年轻一辈里比较小有名气的角色。 一路上两人胡七海八地侃着,山沟沟里没啥娱乐活动,好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林学涛难掩兴奋之情。不过,自打到了半山腰之后,强子就下了封口令,到了猎物的范围了。 不敢开手电,两人就借着月光,朝着白天物色好的那几个地方摸去。都是一些没有人迹,背劲的地方,要不哪儿能逮到猎物呢,路虽然不好走,好在强子从小在山里长大,闭着眼睛也了如指掌。没多久功夫,东边的两处放置笼子陷阱的地点,已经找到。 两人小心翼翼地放好竹笼,又用树枝树叶轻轻盖上,伪装一下,直到从远处看,完全没有了任何痕迹。 这边安好陷阱之后,强子说:“西边还有两处好地方,咱们也去下两个笼子,要不猎物不够咱两家分的!” 林学涛同意,于是两人又一路穿过丛林,往西边摸去。 强子在林学涛耳边小声提醒:“手脚轻点儿,陷阱咱们已经下了,这会儿更不能惊动猎物了,要不然这趟白跑!咱们绕远点过去!” 林学涛一听,心中有些暗暗叫苦,完全没有路,四周又一片乌漆嘛黑。不过到了山里,强子是老大,一切都得听他的,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刚刚走了五分钟,强子脚下又停了,侧着耳朵听了听,走出几步,又停下。耳朵都竖起来了。 “咋了强子?” 林学涛好奇地问。 半晌,强子缓缓转过头,嘴里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两只眼睛在月光下贼亮。 “你听到没有?” “啥?”林学涛困惑地皱起眉头,把两只耳朵也竖起来,但就是没有强子这种天生的猎人灵敏。 “嘘……涛子,今天啥日子?咱们不会这么走运吧?” 强子压着嗓门,指了指身后刚才他们走来的方向。 果然,隐约间,就在他们刚才放竹笼的大概位置,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微弱的脆响,像是重物踩断地面上的枯枝。 “刚刚才放下笼子五分钟,就已经……” 林学涛一时激动得难以自抑,胸口扑通扑通乱跳。 两人迅速转身,林学涛本想以最快的速度奔回去,不过经验老道的强子还是拦下了他,示意他没看到猎物被笼子里的夹子夹到之前,还是得小心翼翼地靠近。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在离放置竹笼大概十米远的地方,两人不约而同地突然站定了脚步,跟中枪似的齐齐蹲下了身子,躲在一蓬漆黑厚实的灌木丛旁。 透过灌木丛缝隙中洒落的点点月光,在林学涛与刘强两人屏息凝视中,两个黑色影子躺倒在地,死死地缠在一起。压在上面的那人影狗熊般趴在另一个黑影上,发出阵阵沉闷轻微的撞击声。 夜色下的树影里,两人面目全然不见,只有被压在地下的那人褪下裤头后露出的一截屁股,让林学涛胆战心惊。 林学涛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得傻了眼,对于他这个毛头小子来说,这可是头一次亲眼撞见人偷情,顿时脸上一片火辣辣的像要烧起来,转眼一瞅涛子,涛子两眼都直了,喉头一阵涌动,直咽口水。 “强子!强子……” 林学涛拉了拉涛子的胳膊。压低嗓门在对方耳朵喊了两句,哪知涛子就跟长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干啥?别动!嘘!” 强子一甩手挣脱开林学涛,又赶紧作了个安静的手势。 “走……” “走啥?这么好看的节目,走啥!” 强子一伸手把林学涛按住在原地。 林学涛面红耳赤,连呼出的气都变热了,只是低着头,不敢再朝眼前的两个黑影处望去。 一阵加重的喘息声再次令林学涛的神经崩紧,他下意识地抬头再朝那两个黑影望去时,两个黑影同时发出一阵哼哼。接着四周归于沉寂。 男的从地上爬起来的当儿,刘强猛地一把按下了林学涛的后背,自己也朝地面低趴下去。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整理衣服的声音,最后是几声清脆的皮带金属扣的声响。 女人仰面躺在地上,慢慢吞吞地直起腰,坐了起来,一件件地整好胸口的衣服,又提起裤子,伸手将脸上凌乱的头发捋了捋,看了地上的男人一眼,转过身钻入一旁的小路里,消失在黑暗中了。 林学涛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感觉身下硌得慌,挪了挪腰部。当下不禁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幸好天黑,旁边的强子注意不到这一点。 扭头朝强子一望,他也丝毫没有想动的意思。林学涛是个机灵人,心里清楚,早先两人干事那会儿不走,现在这会儿四周静得出奇,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树影下,坐在地上那黑影从衣兜里摸出一包软盒烟,抽出一支放在嘴上,哒的一声,手里打火机窜出一团明亮的火苗。 火光映照下,一个四十几岁中年男人黑黝黝的脸堂出现在林学涛跟刘强的眼帘,惊得两人目瞪口呆,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林学涛跟强子大气不敢出,一直低头趴在草地上。等了半晌,男人抽完了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身,一脚踩熄了过滤嘴,拍拍屁股,从另一条小道消失了。 直到确定脚步声远了,林学涛跟强子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站起来。 两人均是浑身燥热,胸口咚咚跳个不停。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山杏 “喂,涛子,你刚才也看清了?是村长刘惠普不?” 强子低着头,走到刚才被那对男女蹂躏出一块空处的枯草地旁,看着地面上乱糟糟的痕迹,问林学涛。 “好……好像……确实是。” 林学涛在黑暗里红着脸,支支吾吾地答。 “呸!老东西,还村长,带头搞破鞋哩!平时在村里人模狗样的……” 强子朝地上啐了一口,恨恨地吼道。 “强子,今天咱们看见的事,还是憋着别乱说吧,村里刘、孔、林、赵四姓,就数他们刘家人口最多,势力最旺!” 林学涛小声劝道。 “人多咋拉?”强子是个直性子,当即高声吼了句。虽然他也知道好汉不知眼前亏,民不与官斗,但是这种事毕竟太不光彩,不骂几句难泄气。忽然又想起什么,扭头问林学涛:“对了,刚才那女的……” “一直背对着咱们的方向呢,乌七嘛黑的,愣是没看清……强子,你呢?” 刘强叹了口气,也是摇摇头。 “狗日的!保密措施做的好哩!找这么个背劲的地方,还两人分开了下山……这两人肯定不是头一回了!”刘强一脚踢开先前铺上的那些落叶枯枝,弯腰从地上捡起空空如也的竹笼,恨得咬牙切齿。 林学涛望了望天色,劝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我爹该急了,强子,咱下山吧!今天这趟就算了,下回再和你来逮兔子。” 强子四周望了望了,想想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跟林学涛两人一起麻利地收回竹笼子,往肩上一扛,奔着下山的小路去了。 一路上,林学涛跟强子两人心里都是一阵阵的不是滋味。强子瞅着自己肩膀上几个空空如也的竹笼,没好气地踢着路边的野花野草,嘴里不住地骂着刘惠普那个老色鬼,害得自己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打猎的天气。 他本来还打算在林学涛这个知识分子面前好好长长脸,露一手,这回可倒好,不光是跟林学涛他爹夸下的海口兑现不了,就连自己这头一回空手而归,也没有脸进村子了。 林学涛则闷头不吭声,心里还是阵阵跳个不停,一边小声地劝强子算了,一边盘算着回去爹要是问起来该怎么说。 不一会儿,两人已经下得山脚,不觉间已经走到村头的平坦泥路上。亮堂堂的月光下,远处一个人影正朝两人走过来。 林学涛急忙扯了扯强子的衣角,示意他安静。说话间,眼前那人影已经走到自己跟前。这才看清,对方身段分明地凹凸有致,分明地是个女人。 两人都是一愣,联想起刚才在山上看到的事,心里一阵咚咚乱跳。 “哟,这不是涛子和强子吗?你们这是要去放兔笼子么?怎么往村口走呢?” 对面女人大大咧咧地开口问道,拿眼睛上下打量眼前的两个后生,声音直爽响亮。 “哦……原来是山杏嫂。我跟涛子刚刚从山上……” 刘强一时有些心急,嘴里也不利索了,支支吾吾。 林学涛见状,忙抢过话头开口道:“我跟强子正准备上山哩,刚走到村口发现忘了些东西,正要回去拿……” 刘强听了这话,心里就算顺了口气,暗暗想,还是涛子机灵。 山杏听了格格一笑,也没停下脚步,说:“那行,晚上多抓点儿啊!” 说罢,风摆杨柳似的地从两人旁边走过去了。 “哎。” 林学涛和强子应了一声,回头看着山杏腰肢扭动的背影远去。 林学涛走了几步,发现有点不对劲,一回头看见刘强还扭着头,盯着山杏远去的身影看得发呆。 “咋了?强子!” “喂!涛子,你瞧瞧。” 刘强用嘴冲着山杏的背景努了努。 “瞧那屁股,又肥又圆哩!像不像刚才……” 林学涛脸一红,急着嗓子道:“强子你是说刚才山上跟村长干那事的女的……不会吧?你可别瞎猜!” 刘强嘴里嗤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有啥不会的?涛子,这些年你在外边上学可能不知道吧?山杏骚着哩!别看平日里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 刘强越说越来劲,把嘴凑近林学涛耳边,小声道:“山杏也算是辛庄长得标致的女人了,小时候家里穷,她爹贪图彩礼,愣是把她嫁给了赵家一个病痨鬼,才结婚不到俩月人就没了,留下山杏这个小寡妇。你说,她能耐得住寂寞吗?村里好多人都背地里说,山杏不知道偷过多少男人哩!” 强子一番话,弄得林学涛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经他这么一说,他还真回想起来,印象中,小时候就觉得她屁股大,腰细,皮肤白得跟莲藕一样,比村里那些普通的劳动妇女都要好看。青春懵懂的年代,他内心里也没少对山杏产生过缕缕幻想,要不是强子告诉,他还真不知道,山杏这样的一朵鲜花,遭受了这么不幸的婚姻。 可是要将山杏和刚才山上偷情的女人联系起来,那是林学涛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事。强子是个心直口快的粗人,他哪里知道山杏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呢?不觉间,林学涛开始为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懊恼不已。撒下强子,自己一个人闷头直往家方向走去。 “哎,涛子,等等我!你咋啦?” 强子在后边伸着脖子喊着,对林学涛的举动摸不着头脑。 林学涛心情沮丧地回到家。一声不吭就直接钻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房门,和衣躺倒在床上。林学涛爹看出他有心事,过来隔着房门问:“小涛,咋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这么快就下山了。” “没有,爹。强子说没寻到下竹笼的好地方,下次再去。” 林学涛懒得细说,胡乱地搪塞了一句,就再不吭气了。 林国庆当然听得出来,这不过是个托辞,可是孩子大了,心事也不好追问什么。叹了口气就走了出来。 在床上翻来覆去,林学涛脑子里一刻也安静不下来,满眼里都是那团刺眼的臂肉,满耳朵里都是加重的喘气声,搅得他脸上火辣辣的,身上燥热不已。 山杏嫂……刘惠普……半夜山腰上那刺激的一幕……脑子里晃过的一幕幕令林学涛既恼恨又激动不已。现在,他心里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后悔没有看清黑暗中山上那女人的容貌,还是该庆幸自己没有看清。想起自己在村口碰到山杏时,她那幅仿佛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林学涛的心中就一阵抽搐。 “强子说的那些,果真不是空穴来风么?少年时代,那个纯真美丽的山杏嫂,真的已经变成了偷汉子的荡妇了?穿上裤子,她怎么就能表现得那么从容淡定……没错!那只能说,她一定是老手了!就像强子和村里人传闻的那样。” 回想起村口的那一幕,林学涛甚至怀疑起当时月光下,山杏打量自己浑身上下时的那种迷离又暧昧的眼神,就像一个久经情场的女人,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 虽然这些狂野的想法刚刚一冒出,就被他脑海中有关山杏的美好记忆拼命地排斥,然而,无论如何,他无法抵挡得住山杏那凹凸有致,散发着成熟女人风韵的身材,像毒品一样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欲罢不能。 少年时代,林学涛也曾像村里的其他孩子一样,光着屁股在河塘边游泳,山杏那会儿就在河边洗衣服,裤管和袖子挽得高高,露出又白又嫩的身体,弯下腰的时候,被河水打湿的衬衣若隐若现。在已经对男女之事有些似懂非懂的年代,他也曾偷偷有意无意地接触过山杏的身体,那时,在山杏的眼里他就像弟弟般,百无禁忌,毫不避讳。直到现在,林学涛还能回想起来,山杏的皮肤又软又细腻,温润无比…… 恍惚中,他又走出了家门,朝着村口上山的小路奔去,只不过,这次是独自一个人。在黑夜的掩护下,像一匹野狼一般嗅着猎物的气息,迅速地沿着山间小路直上…… 他又回到了半山腰那处背劲的地方。山杏早已经等候在了那里,月光下,他像个饥渴的沙漠旅人见到水草般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吱呀一声清脆的木门开启的声音,将林学涛从迷糊中突然惊醒。 睁开双眼,屋内一片漆黑,只有脸上跟火烧样的灼热,裆间也早已经高高的支起了一顶帐篷。 林学涛翻身坐了起来,摇了摇脑袋,好容易才从刚才的一场春梦中恢复过来,不由得一阵面红耳赤,心中羞愧。 隔壁,他听见有人从屋外走了进来。然后重新关上了门。 “他娘,咋这么晚才回来?”林国庆的声音响起,冲着进门的人。 “这不是跟赵家人多聊了几句么,一说起来就忘记了时辰了。小涛呢?” “嘘!小声着点儿,小涛今天跟强子上了趟山,也不知出了啥事,回来一声不吭,这会儿已经回屋睡了!” 林国庆压低了嗓门说道,又赶忙问:“怎么样?小涛的事……赵家那边的人有啥意见没?” “没意见,他们都挺同意的!唉,小涛年纪也不小啦,要不是去城里上了几年学,这会儿恐怕早就连娃都有了!妮子跟他从小就好,年纪也般配。前天我找先生给合过八字了,人家说合适着哩!” 林学涛他娘有些压抑不住的兴奋,高兴地对林国庆说着。 林学涛自己坐在床上,两老口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以他的心思,很快已经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父母是在给自己张罗婚事,而那个他们口中的妮子,正是同村女孩赵燕妮。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婚事 妮子是赵家跟自己同一辈的年轻人,记忆中,在村里是个阳光又勤快的传统农村姑娘,跟林学涛小时候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了。只不过突然听说就要给自己找对象,事先没有一点消息通知自己,林学涛心中一时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再想起就在几分钟前,自己还沉浸在跟山杏嫂荒唐的梦里,不禁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 林国庆听老婆说么一说,也是喜不自禁,忙问道:“那……孩子知道这事不?” “他们也还没跟妮子提起,说是咱家小涛毕竟是城里念过书回来的,说是什么……现在开放了,讲求自由恋爱,不许父母包办呢!我看他们是有点儿心里没底,也不知道小涛跟他们家妮子,到底合不合得来。” “唔……说得也是!我看,这事也急不得,反正小涛现在也回村里了,让孩子们先接触接触,等机会到了,咱们再撮合一下就行了。” “成!听你的。” 林学涛他娘爽快回道。 说罢,老两口停止了谈话,回房休息去了。 这边林学涛刚刚睡完一觉,又听父母说起赵燕妮的事,心里越发地难以平静下来。 有关妮子的记忆,在林学涛脑海里,还停留在那个人事不知的少年时代,乡下孩子野得很,那会儿妮子似乎整天都是一幅邋遢的黄毛丫头的样子,一点儿也不起眼。自己在外读书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现在妮子变什么样了…… 林学涛一边躺在床上,一边回忆着童年时光,迷迷糊糊中重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梦到自己成亲了,在大红蜡烛高照的屋子里,新娘披着红盖头羞答答地坐着,可是掀开盖头来时,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新娘的脸,像小时候的妮子,又像山杏…… 第二天一大早,林学涛起床刚刚洗漱完毕,他娘走上来交给林学涛一个菜篮子,说:“小涛,今天是星期天,你也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村头今天照例赶集,自己想吃点啥,去买回来,娘给你做。” 林学涛一愣,有些疑问地望了望娘,又望了望旁边的爹。心想,平时不都是娘亲自买菜的么,自己一个单身汉,哪里懂这些。 林国庆看出他心里犹豫,冲着林学涛不耐烦喊了句:“叫你去你就去,磨蹭个啥,不着急回来,慢慢逛。” “那……我去了。” 林学涛点头应了下来,提起菜蓝子,迈开退就要跨出门槛,被他娘喊住了。 “哎,回来!” 林学涛转过身,他娘走上前来,亲自伸手给他拉了拉衬衣的领子,嘴里说:“这么大个人了,出门弄利索着点儿!” 林学涛心里一阵嘀咕:今天这是怎么了?不就出门赶趟集么,搞得这么郑重其事。 一直到林学涛看上去搞得整整齐齐了,他爹娘才放他出门去。 看着林学涛提着菜篮子远去的背影,林国庆磕了磕铜烟锅,扭头对老婆嘀咕道:“他娘,你说,小涛真能遇得上妮子?不会两人错过吧?” “放心吧老头子,我昨个就已经跟赵家的人说好啦,妮子今天早上也会去,兴许在路上就能遇上呢!” 林学涛娘神秘地回道。 林学涛出了家门,独自一人朝着村口集市的方向走去,太阳还没出来,大清早的气温十分凉爽,一路上,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三五成群的村民们往集市去了,看见他们各个三五成群的,林学涛相比之下就显得些孤单,一会儿东瞅西望望,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走了两三里路,前面一个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孩的背影把林学涛给迷住了。女孩穿着一件相素的的确良白衬衣,灰色的裤子,挑着一担子青菜,一头乌黑的长头发煞是迷人,在脑后结成一个长长的马尾辫,看起来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正在这会儿,一辆单车挨着女孩旁边擦过,乡村土路太窄,虽然她紧急避让了一下,不料还是被碰到了,担子一头一歪,里面的青菜就洒了不少到地上。 “我来帮你吧。” 林学涛见状,急步上前,把手里的篮子往地上一放,就弯下腰去帮着捡拾地上的菜。 “谢谢!谢谢大哥!” 耳旁,传来女孩清脆如同银铃般的友好声音。只不过两人刚巧同时弯下腰去捡菜,脑门就呯地一声撞在了一起。 林学涛心里好一阵尴尬,脸都红了,正准备说对不起,却听见女孩一阵爽朗的格格笑声,将这尴尬顿时化为泡影。 林学涛正埋头继续捡菜,忽然就觉得女孩的目光愣在了自己脸上。 “你是……学涛哥吧?” 林学涛心里一愣,这才抬起眼,将先前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落在了女孩脸上。一见之下,目光惊呆了,这才发现,女孩不光背影好看,容貌更是标致着哩!鸭蛋形的脸庞白里透红,两只眼睛大大亮亮的,鼻子挺挺的,牙齿细密洁白,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两人的脸贴得很近,这一瞥之下,林学涛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令他心里怦怦直跳。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木讷地点点头。 “你是……” “我是妮子呀!赵燕妮。怎么?学涛哥,不认识我啦?” 赵燕妮? 林学涛心里猛地一震,吃惊得长大了嘴巴。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立即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妮子。 “真的是你啊?哎!可真是女大十八变以呀,小时候瘦瘦弱弱,流着鼻涕,头发黄黄的小丫头,如今长得这么好看了!” 林学涛一面说着,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妮子被他灼热的目光打量得浑身有些不自在,有些娇羞地低下了头,嗔道:“看你说得!哎,对了!学涛哥,听说你毕业回咱们辛庄教书了,是真的吗?” 妮子一边继续捡着地上散落的青菜,一边问。 “嗯!刚回村。学校里事情一大堆,又只有我一个老师,一直忙得很,都没有时间串门哩!” 林学涛也一边手里忙乎着,一边回答她。 妮子听罢,不禁以一种崇敬的目光注视着林学涛,柔声道:“那可就太好了!学涛哥,你是咱们辛庄自己出的知识分子,现在你回来啦,村里孩子上学就不发愁了。” 林学涛谦虚地笑笑。 两人将菜都重新收拾齐了。妮子一伸腰从地上站了起来,将上身的衬衣重新扯顺的时候,林学涛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衬衣里面那挺拔的部分,一时心里又是一阵躁动。 “呀!绳子断了。” 妮子刚准备重新把菜担子挑上,却发现了新的情况。捏着断裂的绳头说着。 “没关系!我来吧!妮子,你看,我今天刚好带了一个大大的空篮子,把菜都放进来吧,我力气大着呢。” 林学涛赶忙自告奋勇地说着,一边把妮子担子里的菜往自己篮子里装。 妮子看着林学涛一幅积极的样子,不禁掩嘴轻轻一笑。 虽然妮子知道,跟乡下的那些五大三粗的壮汉们比起来,林学涛这个秀才书生,真的要算是文弱了,不过,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妮子的心里不禁阵阵欢喜。 林学涛将妮子的菜满满地装了一篮子,又使劲按了按,这才勉强装下,为了显示自己真的有力气,一只手就把篮子挽了起来。 “行了!咱走吧。” 林学涛故作轻松地说道。 妮子一双明亮亮的乌黑眼珠子就静静地落在了他脸上。 “学涛哥,你真好!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处处照顾着俺。” 妮子满是柔情似水的声音传入林学涛的耳朵里,令他的心里痒痒的,暖暖的。目光也大胆地落在了妮子的脸上。 四目相对,林学涛心底里,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令他有些呼吸急促。那只空出来的手,就不起了使唤,蛇一样悄悄地爬向了妮子。想要牵住妮子那白葱般的嫩手。 刚刚只是碰到妮子的几指手指头,身后忽然传来的一阵故意夸张的咳嗽声,吓得林学涛触电般把手缩了回来。跟妮子两人都都是羞得低下了头。 “咳咳!注意点儿影响嘛!林老师!” 林学涛陡然吃了一惊,这声音分明地再熟悉不过了,一扭头,强子那黝黑粗线条的脸庞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一双小眼睛正贼里贼气地瞟瞟自己,又瞟瞟旁边的妮子。 “嘿嘿!小两口谈情说爱被我逮到了吧!喂,涛子,给个准信儿吧,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啊?” 强子咧着嘴,口无遮拦地高声吆喝着,显然是故意让涛子和妮子两人为难。在他心里,从小就把涛子和妮子两人当成了一对儿。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集镇偶遇 这大话一说,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妮子羞得满脸通红,一把从涛子手里抓过菜篮子,马尾辫一甩,一路小跑着冲到前面去了。林学涛张张嘴,想喊住她,却又无从开口。气得他狠狠地瞪了强子一眼。 “强子,你怎么张嘴就乱说!人家妮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信不信老子拿老鼠夹子把你舌头夹起来!” 强子看了看远去的妮子,又看了看涛子,知道自己祸从口出,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地过来拍拍涛子,讨好地媚笑着:“别!别啊!我没想过妮子脸皮这么薄哩!小时候不都经常拿你们开玩笑么!不过兄弟你看,妮子也没有否认呢!这不是等于已经是林家的媳妇了么,嘿嘿!” “还敢胡说!”林学涛没好气地故作怒意一把推开强子。 可心底里,却暗暗有些喜滋滋说不出的高兴。 第二天,林学涛回到了学校,开始了新的一周的忙碌。由于村里小学连老师带校长,总共只有林学涛一人,里里外外都得一个人忙活。好在他年轻力壮,暂时还能支撑下去。 好容易忙活完了一上午的教学任务。刚刚吃过午饭,村支书老张就风风火火地跑进了学校办公室,找到了正在批改作业的林学涛。 “学涛!快,有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老张难以掩饰住心里的激动,把林学涛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啥好消息?” “前不久不是跟你说了么,县里要分配一个支教老师下来,这可是咱们村的人跑断了腿才弄得的一个名额哩!今天早上乡里通知我,新来的老师中午就能到,这不,我来叫你派人去接哩!以后,你就不用一个人撑着这间小学啦。” 林学涛听罢,却显得并没有老张那么兴奋,淡然回了一句:“原来是这事!算不上啥好消息吧,以前咱辛庄也不少来支教老师,不都三两天新鲜感,热乎劲一过就捱不了苦日子,找机会回城去了么!” “这回不同!我听说了!这回来的这个老师,家里殷实着哩!教书纯粹是出于理想爱好,很坚定!好了,不说了!你也别耽误了,叫学生生下午放半天假,你现在就去乡政府接,记住,一定要隆重着点儿,显示咱们的诚意,给人家一个好印象!快去吧!” 老张搁下这些话,就转身走了,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功夫做足,做到位。 望着支书离去的背影,林学涛直摇头叹气。挠挠头,心想:“山沟沟里交通不便,县里的车顶多能到乡政府,再到辛庄就必须得小路步行了。这会儿正是农忙的时节,大晌午的,上哪儿找人帮手去呢!” 思来想去,林学涛也只能再去找强子这个铁哥们了,这家伙虽然口无遮拦,为了倒是颇为义气。 找到了强子,林学涛又跑了几家以前搞过运输的街坊,总算弄到了一辆毛驴套车。 这样,总算够隆重,够有诚意了吧!至少,不用让人家走几十里山路过来了。 望着林学涛手里牵来的毛驴套车,强子皱着眉头瞅了好一阵,嘴里说:“涛子,你这是去接亲还是去接老师呢!搞这么高的规格!” “去去去!你以为我乐意啊,还不都是支书老张叮嘱的!哎,强子,我对赶驴车不太熟,一会儿接了新老师,你可得多出点儿力啊!” 强子一屁股坐上驴车,拍拍胸:“行了!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说罢,两人坐上车,强子在前面赶驴,一起风风火火地朝着乡政府的方向奔去。 几十里山路,两人顶着太阳走了几个小时,下午一两点时分,总算进了乡政府的水泥大院。 停好车,连口水都顾不上喝,林学涛跟强子就奔进了办公室,从刘秘书那里办了手续。 “刘秘书,新来的老师……人呢?” 刘秘书指指隔壁会客室,“喏,在里边等着呢!人家一个小姑娘,大老远从城里来,等了你们三个小时啦!一会见了,可得好好客气着点儿!” “哎!哎!” 林学涛忙不迭地点头。 强子耳朵贼,从刘秘书嘴里立刻就看到了关键。咽了咽唾沫,一边跟涛子出门,一边说:“听见没?是个年轻女娃?嘿,强子,这可是稀罕货,你有艳福了!” 涛子哪里有心思听他扯淡,山里天黑了就伸手不见五指,尽快拉了人回去才是正事。 敲了敲隔壁的门,里面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请进!” 听起来既温柔又不乏干练,果然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孩。 推开门,屋里面电风扇的凉爽的风打在强子和涛子身上,顿觉舒爽无比。在两人眼前的木头沙发上,一个打扮得亭亭玉立的城里女孩像幅画样安静地坐在那里。 女孩穿着城里才有的时髦的洁白连衣裙,将两截好看的小腿裸露着,乌黑顺直的长发披在肩上,显得清纯又不乏妩媚。她的脸上画了淡淡的妆,嘴唇也轻轻地涂过。显得光彩照人。 “你们是辛庄的老师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岚,是这次县里派来的新支教老师,请多多指教!” 女孩大大方方地走过来,朝着林学涛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修长干净的指头直晃眼。 涛子和强子愣了一会神,好半天,林学涛总算反应过来,刚把手递上去,忽然想起什么,又赶忙缩了回来,在自己衬衣上使劲擦了擦,然后才轻轻地握住秦岚的手。 “你好!欢迎!热烈欢迎秦老师!我是辛庄小学的代课老师林学涛,也是代校长。” 林学涛赶紧客气谦逊地回道。 “这位是辛庄的刘强,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哥们。” 林学涛指着身旁。可过了半晌居然没动静,扭头一看,强子跟块木雕似的石化在了原地,哈喇子都快掉脚上。 “强子!” 林学涛使劲用胳膊肘捅了捅强子,低声地吼着,示意他来点反应。 好半天,强子才终于醒过神来,忙不迭地说:“欢……欢迎秦老师……你可真是天仙……” 一时由于过于激动,竟然结结巴巴起来。惹得秦岚发出格格的笑声。 两人握了握手。一阵凉风吹来,秦岚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扑鼻而来,令涛子和强子心旷神怡。 秦岚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门口的风尘仆仆,黑汗满脸的两名大汉,不禁有些忍俊不禁。转身从随行的旅行皮箱里拿出一小块淡蓝色的方帕,递到两人面前,示意他们擦擦汗。 两人都有些受宠若惊,都不好意思去接。直到秦岚再三说没事儿,林学涛这才伸过手去,却被强子一把抢了先。 只是随便抹了几下,那块手帕就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这会儿强子和涛子才知道,就连这位城里来的新老师的手帕,都是香喷喷的哩! 强子和涛子帮着两三下把秦岚的几个箱子行李搬上了车,又用自己的袖子在车板了使劲擦了擦,请秦岚坐了上去。 自始自终,强子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秦岚的身上,里面放着无比仰慕的光,须得林学涛不时地提醒他,这才不至于让别人看了笑话,看样子,这小子是对秦岚一见钟情了。 回辛庄的路上,强子坐在车前面赶驴,林学涛跟秦岚一起坐在后面。一边用手小心地扶着她的行李箱子,以免滚到山沟里去。 行走在下午的乡间小路上,看着满眼的绿色和空旷的天地,虽然天气很热,秦岚的心情也显得很不错。兴致很高。 “你休息一下吧,行李箱我自己来扶就行了!” 看着满头大汗的林学涛,秦岚好意地说着。 “不用了!不用了!你是客人,这种事哪儿能让你来呢,应该的!” “客人?呵呵。我来这儿可不是做客的,林老师,相信很快我们就会成好朋友,好同事,一起成为辛庄的主人!” 秦岚雄心壮志地说着。这在林学涛看来太正常不过了,表面上点头赞许,心里却对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城里女孩不抱什么幻想,考验还在后头呢,别急着这么快就表决心! 强子在前面驾车,背朝着两人,本来心里就急得跟猴似的,这会儿,听秦岚主动说要和涛子成为好朋友,这可急坏了他。拼命扭着脖子,刚想说:秦老师,我们也会成为好朋友的…… 可是话还没出口,就听秦岚接着问涛子:“林老师,给我说说辛庄和小学校的情况吧?现在里面有多少学生,多少老师?几个班级,学生年龄段之类的。” “呃……辛庄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穷乡僻壤一块,经济很落后。小学校总共有七十几名学生,我们这儿,能有学上就不错了,大的小的,都在一个班,所以年龄也参差不齐。学校里面老师和校长都是我一个人。” 林学涛淡然地如实说道。 秦岚听了,脸上露出惊讶而又崇敬无比的神色,感叹说:“原来整个小学都是林老师一个人在支撑啊!真是了不起!我太佩服您了!” “佩服他?要不是我强子……哼!你们就准备把行李扛回学校吧!” 强子坐在车前头,听到秦岚这番夸奖涛子的话心里又是一阵好好气的嘀咕。手里鞭子一挥,啪得一声,响亮地在那毛驴的屁股上抽了一下。毛驴吃痛,陡然撒开腿就朝前飞奔起来。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初来乍到 一个突然加速,林学涛和秦岚两个都没有准备,秦岚更是身子一歪,险些滚下车去,幸好林学涛手疾眼快,大手急忙一抓,总算扶住她身子,稳了下来。突然觉得触手之处细腻滑嫩,定睛一看没想到慌乱之中竟然抓住的是秦岚那条修长的裸露小腿,不由得脸上一阵尴尬,急忙将手缩了回来,眼睛也望向别处。 秦岚果然是城里出身的女孩,没有燕妮那样的害羞,不但脸上没有尴尬之色,反而大大方方地朝林学涛说了声:谢谢! 林学涛转过头,冲着强子吼了句:“强子你刚才干啥啊?会不会赶车啊!” “天晚路远,得快马加鞭!” 强子头也不回地喊了句,说话的口气不咸不淡的。 傍晚时分,三人的驴车终于在辛庄小学校前的土坪前停了下来。 从驴车上跳了下来,秦岚伸了伸腰,环顾四周一番,又看了看眼前的几间砖瓦教室。显得还比较满意。 “唔……空气清新,环境优美,读书呀,还真就得找这样的好地方!林老师,你一路上总提醒我这里条件艰苦,现在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嘛!” 林学涛也不回她。只顾埋头地把秦岚的行李从车上搬下来。现在,好不容易总算下了车,强子觉得总算有表现的时机了,忙不迭地从涛子手里抢过行李,肩扛手提,一人全包了。 在林学涛的引领下,三人一起走进了教室旁边最远处的一间独立僻出来的小房间。来到门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里面虽然显得陈旧简陋,但是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秦老师,学校条件差了点儿,这点屋子是特意给你腾出来的,自从村支书听说有支教老师要来后,我就早早将它打扫干净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先住这里吧!” “行!挺好的!我的要求不高。谢谢林老师。” 秦岚爽快地答道。 强子把秦岚的行李搬进屋里,气都没来得及喘口,就赶忙说:“秦老师,我帮你把东西拿出来摆好,刚搬进来,杂七杂八的东西多着哩……” 一边嘴里说着,强子已经嘶啦一声,拉开了皮箱的拉链。 “哎……等等……” 秦岚伸手刚刚要制止,还没来得及过去,强子大手一挥已经重重地将皮箱的盖子掀开了起来。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堆粉红的、天蓝的、纯白的内衣裤,还有方方的塑料包装的生理期用品。 唰的一下,林学涛脸上顿时红得像猪血。 可是乡下这些东西见得少,强子对那些东西的名目浑然不知。嘴里一边还傻呵呵地夸道:“秦老师,你的漂亮衣服可真多哩,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一边就把自己黑乎乎的大手伸向箱子里去拿里面的洗漱用品。 秦岚刚刚还兴致勃勃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脚下凉鞋一阵噔噔,快步走到箱子边,呯地一声合上了盖子,差点儿连强子的手都夹住。 强子冷不丁吃了个脸色。呆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学涛眼见气氛不妙,大步上前,一把将强子抓住,往门口拖。 “咋了这是?涛子,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强子一边挣扎还一边无辜地问。 林学涛沉着脸,压低嗓门冲他吼:“你少毛手毛脚的!城里的女孩家,可不比咱庄户人家,隐私重着哩!” 强子怔怔地点点头,似懂非懂。 林学涛让强子留在门外,自己重新走进房间,这会儿,秦岚已经自己把日常用品收拾好了。看到他进来,本来阴沉的脸色就算恢复了一些。 “对不起啊秦老师,强子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别放在心上。” 秦岚叹了口气,停下手里的忙活,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跟强子先走啦!还有不少作业等着我批发呢。一会儿晚饭张支书会来请你去……” “噢,不用了,我行李里还有些路上没吃完的饼干,将就着对付一下吧。对了,浴室在哪里?天气热死了,得洗个澡。” “浴……浴室?” 林学涛重复了一句,一时有些没有听清,等他反应过来时,才歉意地笑笑,说:“乡下没有浴室。” 秦岚顿时愣住了,显得很是不可思议:“浴室都没有?不可能吧?那你们洗澡怎么解决的?” 林学涛走到屋里间,打开隔门,指指屋后,说:“喏,屋后面有口水缸,你从里面舀水到厨房,自己生炉子烧水吧,劈柴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一些,火柴就在炉灶旁边石台上……” 秦岚瞪大眼睛,听得一愣一愣的。 “天啊!不会吧!洗个澡……还要劈柴生火烧水……那得费多时间……” 秦岚不住地摇头叹道。 “对不起啊……秦老师,我们这儿就只有这条件,你将就一下吧,习惯了就好了!” 林学涛歉意地说道。 秦岚虽然满心的沮丧,不过,进学校的路上,她自己已经夸下海口,显得雄心勃勃,这才刚刚住下来就接二连三遇到坎坷,要是就这么轻松言败了,那岂不是太让人笑话了。她可是个要强的女孩。当下冲林学涛摆摆手,示意没什么,自己能够克服。 于是林学涛就将房间钥匙交给了秦岚,自己跟强子离开了那间最东头的新老师宿舍。 这会儿,他们得趁着天黑前,去交还毛驴车。 一路上,强子嘴里不停地提秦老师,显得激动不已,容光焕发,那样子,看样子似乎人生找到了目标。林学涛只是冷冷地听着,心里暗笑他,不以为然。 由于初来乍到,按照惯例,新老师不急着上课教书,先休息几天,适应一下环境。自从把秦岚安排在了校里面的单身宿舍之后,林学涛也整天忙着教学任务,没空来看她,因为辛庄这些年来了又走了的支教老师实在太多了,久而久之,也就没有那么放在心上了。 两天后林学涛想起这回事,觉得还是应该去看望一下人家比较好。于是晚上的时候抽空来到学校东头给秦岚安排的那间小房间。 敲门进去,就见里面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动,后面厨房里秦岚趴在灶前费力地生火,拿嘴使劲吹往里面吹气,弄得蓬头垢面,脸上黑漆漆的,吓了林学涛一跳。 “秦老师……你这是在做什么?” 秦岚抬头瞥了一眼林学涛,表情有些闷闷不乐。 “烧水洗澡。” “啥?你……天天都要洗澡么?”林学涛有些吃惊地望着一身整洁干净的秦岚问。 秦岚抬起脸来,目光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林学涛。 “当然了!天气这么热,不洗澡怎么成?可是你们这儿也实在太不方便了,煤炉子都没有也就算了,连水都不够用,洗了澡就没水洗衣服,害得我天天要早早地去井边提水,累死了!”秦岚叹了口气,嘴里没好气地咕哝着。 林学涛听了不以为然地笑道:“入乡随俗嘛!秦老师,我看你也别太讲究了,乡下人,哪有天天都洗澡费那事的。大家都一样,也没个人计较,怕啥!” 不料这句话引来秦岚一脸的不满,板起脸说:“林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再怎么说,保持身体的整洁干净是起码的做人原则吧。这是一个生活的积极态度问题!你身为这里的学校老师,要为人师表,怎么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呢……难怪我看你班上那些学生们,一个个脸上手上黑乎乎的,邋里邋遢,这很容易生病感染的。要是在城里,这会儿恐怕早就有卫生局找上门来了……” 秦岚一本正经地说着,头头是道。 林学涛本是无心随口说了句,却不料遭来这个初来乍到的女孩一通劈头盖脸的批评教训,顿时脸上火辣辣的,像被扇了一耳光,心里好不是滋味。瞟了一眼秦岚,嘴里没好气小声嘀咕着:“大家都这么过,怎么你一来了就这么多讲究。” 不料秦岚不依不饶,高声道:“大家都这么过就要继续下去吗?这可是陋习!你是这里知识分子,你不带头教育村民改变风气,那谁来?我看啊,乡下人不光是穷在经济上,更是思维上的懒惰!” 秦岚说得义正词严,一时就收不住了嘴,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儿过火的时候,林学涛已经转过身,砰地一声摔门而去。留下秦岚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屋子里。 看着林学涛离去的背影,秦岚心里渐渐冷静下来后,开始觉得有些丝丝的不安,刚才确实是自己失言了,不该那么说他和村民。都是这两天缺水的事,闹得自己心情实在太差了。 走出学校,林学涛的心里隐隐生痛。秦岚的话深深地刺激了他。自己被说得一钱不值也就算了,就连那些辛庄的村民们,也被这个黄毛丫头给批评训斥了一顿,实在令他心里太难以接受了,本来好心去看望人家,结果碰得一脸灰。 回到家,心情久久难以平静,胡乱地吃了几口饭,父母问起新来的秦老师的情况,还让涛子找个时间叫她来家里吃饭,他也只是一声不吭。草草洗漱完毕就躺回了自己房间床上。 倒在床上,林学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秦岚那些刺耳的话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响着。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小两口的合计 “其实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哩!只是,初中课本上就说啦,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要不是辛庄人穷,条件差,谁不想天天地洗澡,天天穿漂亮的干净衣裳,把自个儿收拾得妥妥的。村里连抽水机都少得可怜,更别说自来水了,要是有钱,我一定让村里的村民们过上跟城里人一样体面的日子!” 林学涛心里暗暗想着。 她秦岚瞧不起咱辛庄的村民,嫌咱邋遢,不就是因为穷嘛! 林学涛下定决心,必须要用自己的能力赚到钱,证明给秦岚这种城里人看。辛庄人不是能轻易小瞧的! 思来想去,忽然记起,这两年来,村子里过路来收山货的小贩们来得越来越多了,这说明是件有利可图的事呢,只不过,那些小贩们要赚辛苦钱,给村民的价格自然不高。林学涛是去县城上过学的人,他明白,要是亲自把山货拿到县里去卖,一定可以得个好价钱,虽然不是什么大财,好歹也算是一个开头不是。 当然,要真去县里卖货,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肯定不行的,想来想去,他将目光又锁定在了强子身上,这家伙身强力壮,是个跟班的好角色。不过,一想起强子,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那个乌黑的马尾辫,还有鸭蛋脸上的小酒窝…… “对,把妮子也叫上。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 林学涛想到这儿,心里涌起一股兴奋而又激动的感觉。 说干就干。第二天放了学,吃过饭,他出门出发了,又叫父母托人去叫强子,自己先去了妮子家。两家父母早就有过联系,一看涛子找上门来,急忙热情招呼,妮子也红着脸出来打招呼,心里没想到涛子居然这么大胆主动。 林学涛把妮子拉到一旁,妮子的脸就红得更厉害了。 林学涛说:“妮子,我看你挺能干的,上次去集市,就一个人挑那么一担菜去卖。” 妮子说:“才不呢!这算啥。一担子菜才挣几个小钱,哪里比得上学涛哥教书有地位。” 林学涛接着说:“那妮子,你有没有想过做大点儿的买卖,比如咱们把村里的山货拿到城里自己去倒腾掉。” 妮子一听,显得有些惊慌,连连说:“大买卖?不……这个不成的!我可做不来。” 正说着,听到外面一个粗门大嗓的汉子在跟妮子父母打招呼,一听就是强子。很快强子就来到两人面前,一见面,强子就咧开嘴笑着说:“哟!小两口正聊得热乎呢!” 弄得林学涛和妮子都是一阵尴尬。 林学涛正色对强子把进城卖山货的事给说了一遍。没想到强子摆摆手,说:“不去!乡下都是些土生土长的玩意,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大老远跑断腿去趟县城,能挣几个钱呀,我还不如去山上溜达溜达呢!再说了,跟你小子出去,就没我强子什么好事!” 刘强说这话的时候,拿眼睛白了林学涛一眼,那意思显然还在为上次接秦岚,结果一路当了个插不上嘴的马夫而心里不爽呢。 林学涛又劝了好一会儿,可强子这回是铁了心,认定这事没搞头,硬是不肯去了。林学涛见实在说不动他,也只好作罢了。 强子瞅瞅林学涛和妮子两个,撇撇嘴,说:“好啦,我刚从地里回来,饭还没吃呢,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合计啦!没别的事我先撤了啊!” 不等林学涛再说什么,强子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弄得涛子在那里对着他咬牙切齿,暗骂这个没义气的东西。 看着林学涛劝说强子失败,妮子坐在一旁闷不吭声,这会儿,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沉默了半晌,林学涛思来想去,认为这件事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最后一咬牙,口气坚定地说:“强子不去,这事儿我也要办成!妮子,你想不想跟学涛哥一起?” 妮子一双亮堂堂的眼睛望着涛子的脸,脸色上浮现出一丝敬佩的神情,良久,柔声说:“学涛哥你真觉得这个事儿可行?” 林学涛拍拍胸,说:“当然了,不是有外面的小贩经常来咱这儿收货吗?他们能来我们咋不能去。” “可我从来没有做过买卖呢!连一个人去县城都去得少……” 林学涛嘿嘿一笑,说:“怕啥?放心吧,不是有学涛哥在吗?难道你还怕你哥我不会算帐,把你搭进去不成?” 妮子一听噗嗤地掩嘴笑了,在屋里散出的灯光的印照下,那双有着浅浅酒窝的脸蛋儿,就更加好看了。 林学涛心底里涌起一股暖暖的冲动的感觉,一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瞅瞅四周没人,张开两只手臂轻轻地搂过妮子软软的腰肢,就在她脸蛋上清脆地啄了一口。 妮子冷不防被他亲了一下,触电般呀地惊叫了一声,等自己反应过来。赶紧从林学涛怀里挣脱开去。羞红着脸埋下头去。 “妮子,那你是答应了?” 林学涛小声问道。 妮子轻轻地点点头,“成!你说行那就我听你的!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带着妮子。” “嗯!” 林学涛立即郑重地点点头,心花怒放。 一连几天,林学涛趁着早上和放学后的空余时间,在辛庄里挨家挨户地收罗各家余下的还没来得及卖掉的山货。他自然没那个钱直接从村民手里收来。只是跟他们说帮他们拿到外面去卖,等卖掉了回头再按家户给钱。村民大家都是熟人街坊,又对他这个村里小学唯一的老师很是信任,这一方面,倒是没有遇到任何问题。 山货收集全了,还得有运输工具,于是林学涛又跑去强子家,把他家的驴车借到了手。又好说歹说,让强子教了自己几手,总算自己勉强也会超车了。 好容易到了周末,林学涛按照约定好的,大清早就赶到了妮子家。妮子父母起先有些担心,不过一看是林老师,又是他们心中的准女婿,总算是同意了。 两人费了不少力将收集来的山里产的果子,野菜、野鸡野兔什么的搬上了驴车,弄了满满一整车。又带了点干粮,就正式朝着县城的方向出发了。 林学涛坐在车前面,手拿鞭子赶车,妮子戴着草帽坐在车后,照看着山货。一路颠簸着前行。两人一边吹着夏日早晨凉爽的清,一路谈笑风生,跟妮子这个淳朴的乡下女孩在一起,林学涛心里有种特别放松舒服的感觉,那是在秦岚那种高傲的城里姑娘面前显得出来的谨慎所完全不能比的。 林学涛的驾车技术还不太熟,在平坦的禾场上还可以,在小路上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两人摇摇晃晃了个把小时,走过了好几个村庄,来到一片广阔无边的玉米地中间的小土路上。 “学涛哥,能停一会儿吗?” 后面,妮子小声地问。 林学涛嘴里吁了几声,总算把毛驴停了下来。回头问:“咋啦妮子?” “我……” 妮子涨红着脸,有些浴言又止。站在车上四周望了望,见没有人烟,这才鼓起勇气,低着头,嗡声嗡气地嘀咕了一句。 林学涛一时没听清,凑近妮子,问了句:“你说啥?” “那个……我想……”妮子脸低了下去,一只手捂着自己小肚子处。 林学涛反应过来,笑道:“哦……是要解小手吗?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玉米地。 妮子朝那片茂密的玉米地里望了望,又望向林学涛,脸上有些难为之色。 “学涛哥,我……我点儿怕。” “怕啥呀!大白天的!学涛哥就在这儿哩!快去吧,别跑远了就行。” 妮子皱着眉头环顾四周,脚下还是有些不肯挪动。小声说:“我听邻村的小燕说,玉米地里有强盗男人,看到女人就会钻出来把女人仆倒……” 林学涛听了哈哈一笑,“净听人家瞎话!” “要不……学涛哥,你陪我一起去。” “傻丫头,说什么疯话呢,又不是小时候,你是女的,我男的,解手咋能陪你去!放心吧,没事的,这样,我就站这儿,看着你往前走,保持在我的视野里,你解完就回来,这总行吧!快去,别耽搁了进县城。” 妮子听了,想想只好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朝那片茂密的玉米地走去,一路上,还不时地回过头来,确定看到林学涛在盯着自己后,这才敢继续往前走。 林学涛靠在驴车上,视野里,妮子的背影在玉米地二三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透过棵棵玉米杆的缝隙,依稀地看到妮子迅速地解下了自己的裤带,迅速地蹲下身子去。 林学涛的呼吸就不知不觉地粗重地起来,胸膛里咚咚直跳,他心中有些暗骂自己,刚才对待妮子那种两小无猜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呢? 他强迫自己转过脸去,他无法否认,年轻气旺的自己,对于女人身体的渴望…… 目光回到玉米地时,妮子已经站起来重新提好了裤子。天真懵懂地一边系着腰间的裤带,一边朝着自己走来。 林学涛赶紧清了清嗓子,平复好心情,又下意识地拉了拉下身有些不舒服的裤子。对走到跟前的妮子笑着说:“你看,我说了没事吧!” 妮子嘿嘿一笑,手在自己绸布裤子下面掏了掏,天真无邪地说:“嗯!就是地上好多青草,撩得痒痒的。”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去县城的路上 林学涛心中一阵无语,等妮子回到车上,重新开动驴车,一边开玩笑说:“妮子,你还是个黄花闺女呢,让人家看了解手,这可怎么得了。” “别人看了不行,学涛哥看了没事。” “咦?那是为啥?”林学涛好奇地问。 不料,妮子一下子提高嗓门,清脆地说:“学涛哥那天晚上不是已经亲过俺了吗?” 林学涛心里一愣,这才明白过来,看样子,妮子内心里,是开始默认将来是自己的女人了? 上了公路之后,就好走多了,驴车的速度也快起来。赶了几十里山路,快到中午的时候,两人终于进入了热闹的县城。 妮子紧紧揪着林学涛的衣襟,生怕自己丢了。虽然是头一回来,但林学涛毕竟心眼活泛,一路打听,没多久,就找到了农贸市场。里头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两人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场面。一打听,这才知道,里面是顾客比商户多,那会儿刚刚改革开放,市场经济正在摸索之初,敢于自己出来做生意的人毕竟是少数,多数生意都是供不应求,而像城里人很少见到的乡下山货,那就更是稀罕东西了。 看到足足一整车的山货,前来购物的人群们仿佛发现了宝藏一般,不一会儿,林学涛的驴车前,就挤满了顾客。忙得两人连口水都没时间喝。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带来的山货会这么俏,原打算还不知道销路在哪儿,作好了再拖回去的打算,却不料短短两个小时的功夫,驴车上的东西就被抢购一空,还有好多顾客来晚了,表现得失望之极,不住地问林学涛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中午的时候,两人吃完带来的干粮和水,带着满满一衣兜的钞票,心里美滋滋的驾着驴车朝辛庄回赶。 交还了驴车,林学涛和妮子开始一一清点今天的收获。妮子念书少,就帮着林学涛清理零票,算帐的事就交给了他自己。一番清点下来,林学涛吃惊地发现,比起卖给上门的小贩,自己直接拿到县城,山货的价格竟然翻了将近十倍。 点好钱物后,林学涛挨家挨户地按照先前的登记,去交还货款,以平时五倍的价格将山货的钱交到村民们手里时,大家几乎都是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声对林学涛夸赞不已,竖起大拇指。 结算完毕。林学涛要给妮子一百五十块钱,妮了吓得不敢要,说自己还从来没拿过这么大的数目呢,要是让爹娘知道了,非得吓坏不可。林学涛好说歹说,最后勉强让她收下了五十块,说是让她下次给自己置办件新衣裳。 告别了妮子,林学涛回到家,已经天黑了。累了一天,虽然筋疲力尽,但总算不负期望,摸摸鼓鼓的袋子,林学涛心中有点说不出充实感。不过他还是清醒的,卖点山货,毕竟只能赚点小钱,要真正干大事,让村里富起来,那是远远不够。 要赚大钱,就得想更大的法子!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林学涛回到家里,父母已经吃过了晚饭,给他留了饭菜在锅里。可林学涛觉得脚酸,就打算先洗洗了再吃。林学涛娘就一旁问:“小涛,今天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看你腰酸背痛的。” “跟妮子出去了。” 林学涛漫不经心地回了句。 林父林母就对视了一眼,脸上有些暗暗欢喜,他娘就赶忙问:“真的?相处得咋样?你们去哪儿玩了?” “去了趟县城,倒腾了点山货。” 一句话刚落音,就听见林国庆使劲磕了磕铜烟窝,疑惑地问了句:“倒腾山货?啥意思?” 林学涛擦干脚,穿上布鞋,神神秘秘地来到林国庆跟前,手往衣兜里掏摸了会儿,拿出一大把新旧不一的票子,捧到林国庆跟前。 油灯下,那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晃得林学涛爹娘眼睛都花了,瞪大眼睛,半晌发不出一句声音。 “爹,娘,这是我今天跟妮子上县城卖山货挣的!嘿嘿,不错吧!” 林学涛喜滋滋地说着,脸上不无得意之色。 半晌,林国庆低沉的声响起,板着脸孔。 “咱家什么时候留有山货了?你哪儿来的山货卖的?” “不是咱家的!都是村里街坊邻居家一户户收来的,我给他们拿到县里去卖,价钱好着哩,比卖给上门贩子,多出了……” 啪! 林国庆一巴掌重重地砸在老木桌子上,连油灯都跟着跳了起来,吓得林学涛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你跟谁学的这套投机倒把的手段?赚乡里乡亲们的钱还赚得挺得意是不?” “我……” 林学涛一时莫名其妙挨了训斥,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走资本主义路线!是在搞坏村里的风气!这要是早些年头,非得给你小子戴上高帽子,捆到台上批斗不可!” 林国庆愤愤地吼道。一脸铁青。 “可是……爹,这都啥年代了!你还抱着阶级斗争那一套!咱辛庄的人总不能穷一辈子吧!做点生意咋啦?现在国家也在搞开放呢!” 林学涛觉得理屈,不服气地嘀咕着。 这更是令林国庆暴躁的脾气火上浇油,嚯地一声站了起来,烟锅直往林学涛脑门上指:“混帐!啥年代也得讲骨气,不能干昧良心的事!穷怎么了?我看你这人民老师被资本主义腐蚀了,贪图享受!” 林学涛累了一天,却不料反没落得好,心里也是一肚子憋屈,当下针锋相对,大声吼道:“你这是愚昧、落后!老封建!” “你……你个小兔崽子!还反了你!” 林国庆气极败坏,一甩手就掀掉了桌上那叠大大小小的钞票,操起铜烟杆子就要朝林学涛头上砸去,好在林学涛娘早在一旁拼命拉住,老两口就在桌子旁挣斗了起来。 “小涛,你先回房去!老头子,你说就好好说咋还动起手来呢!” 林学涛心里气愤难平,一转身推开房门就冲进了夜色中,仍凭他娘在后面喊了好几句,头也不回地跑了。 夜色迷人,星月亮堂,四周灯火稀疏。只有密密麻麻的蛙叫声,亢奋地此起彼伏着。 林学涛心绪烦躁,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尽些微薄之力,一点一滴改变乡下的日子,却没想到是如此的艰难,思想上的改变,对于这些乡下村民来说,才是最困难的事情啊。这会儿,他甚至觉得秦岚当初刻薄的批评,却是不无道理了。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乡间小路上。不知不觉间,走到一户老旧的砖瓦房的后院。仔细瞧了瞧是,是村里有根哥家。 屋子里黑灯瞎火的,窗户却大敞着。林学涛正埋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耳边听到屋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响动。吱呀吱呀的。 “别不是进贼了吧?” 心里想到这儿,林学涛下意识地朝后院篱笆上爬上去。眼睛就从后面窗口朝里张望,昏暗的屋里,一张老式木床被摇得震天响。 林学涛听见男的声音咬牙切齿的,是有根没错。 林学涛心里一阵乱跳,想翻身跳下篱笆去,又怕弄出动静,正犹豫着,就听见屋里有根忽然大叫一声,然后整个人就蔫了下去,偃旗息鼓。 几秒钟之后,屋里忽然传出哗啦的一阵骨碌响动,像是什么人忽然从床上滚了下来,然后是有根一声闷哼。 林学涛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被发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怒气冲冲地吼起:“你个死鬼软蛋!没用的东西!每次都白糟蹋老娘的身子!” 这声音正是有根女人大脚的,林学涛听在心里,不觉满脸羞臊。 原来,这大脚刚刚正在兴头上,身子刚刚热乎着,却不想自己的男人这么没用,自己完全没有得到满足,一腔怨气就撒在了有根身上,看样子,刚才那阵响动,就是她一腿把有根从床上给踢了下去。 有根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挨声叹气,被自己媳妇这么指鼻子指脸骂一通,他却无法还口,看样子,有根不是第一次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林学涛心里就觉得很是纳闷,这有根平日里看上去也挺五大三粗的壮实着,却没有想到,干起这事儿来,竟然这么不济。大脚是村里的泼辣女人,粗门大嗓的,为人也爽利。跟大脚平日里在乡亲们面前,倒也显得和和睦睦,没想到,在这方面,却是如此的跋扈。这只能说明,两人结婚以来,大脚的需要从来就没有被满足过。现在,又正是年近三十如狼似虎的年纪,所以对有根这么气愤,也就可想而知了。 有根从地上爬起来,一直不响地穿衣服,大脚气还没消,一脸怒视着有根,嘴里不停地骂着他无能。一直到里屋一个迷迷糊糊的男孩的声音喊了几声,大脚这才住了嘴。命令有根去看看娃。 男孩的声音林学涛很熟悉,那是有根和大脚的儿子铁蛋,也是他班上的二年纪的学生。 趁着屋里两口子注意力转移,林学涛小心地摸索着下了篱笆。拐了个方向从有根家后院离开了。 从有根家后院出来,林学涛心里情绪复杂极了。一方面他觉得有根挺可怜的,另一方面,又为自己无意中居然干起这偷听人家房事的勾当而羞愧不已。自己还是人民老师呢,怎么变得这么不道德了!要是让外人知道,自己还真不知道怎么在辛庄立足哩! 时候已经不早了,村里人没啥夜生活,睡得早,这会儿,许多家家户户已经熄了灯。借着月光,林学涛漫无目的地在村里小路上走着。刚才跟父亲大吵了一通,他这会儿心里还不想回家,又没个串门的地儿,走着走着,不觉间来到了自己天天教书的小学校前面。 放眼望去,校舍最东头,仍然还有一丝灯光。 林学涛心里一动,那不是新来的秦老师的宿舍吗?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无意间的偷听 虽然这个时候去并不合适,但是百无聊赖的林学涛的腿已经有些不听使唤地朝着那亮着灯的房间走了过去。 近到房间前,隔着破旧的窗帘,他看到里面书桌前灯下,秦岚还在埋头认真地批改着作业。 这一幕不禁令林学涛的心里有些暖暖的感动。或者,当初自己确实是小看她了,比起以前那些城里来的支教老师,秦岚实在是要敬业勤奋得太多了。 正凝视之时,屋里秦岚不经意看到一个大大的黑影印在墙上,心里一惊,冲着外面低吼了声:“谁?” 林学涛心里一惊,正不知所措,吱呀一声,宿舍的房门已经打开了,秦岚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噢……原来是林老师,我还以为……” 林学涛尴尬地站在走廊上,想起之前跟秦岚争吵出门,这会儿又半夜出现在人家门口,一时间手足无措。 “我……路过这儿,看到这么晚了你房间里还亮着灯,所以……” 林学涛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 秦岚低着头,默不做声地听着。夜晚的凉风就在两人之间的走廊上轻轻地无声游荡着。 “进来吧!” 两人在外面站了片刻,秦岚冲林学涛冷冷地扔了句,就转过身打开门,把林学涛让了进去。 灯下,林学涛注意到,秦岚换上了一套干净、朴素的灰布衣服,那也不是城里来的那套洋气漂亮的连衣裙了。虽然粗布麻布,但是仍然难掩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高贵的气质,与村里的那些女人们完全不一样。 “坐吧。” “哦……好。” 林学涛从愣神中回过来,找了个凳子刚一坐下。秦岚已经从柜子里拿了一个玻璃瓶子,又到厨房熟练地打开,然后塞到自己手里。 林学涛就着灯光一看,是瓶桃子罐头。这对于乡下村庄来说,算是稀罕东西了,那得是逢年过节送礼的时候才能吃到的。 “吃吧。我家里捎来的。” 秦岚坐回到书桌前,指了指林学涛怀里的玻璃瓶子。 由于先前在家还没吃饭,林学涛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见秦岚满脸诚意,他也不再客气,抓起里面的勺子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连里面的汁水都喝了个底朝天,发出滋滋的声音。 吃干抹净,林学涛舔了舔嘴唇,感激地朝秦岚望去,一眼瞥见旁边的秦岚也正盯着自己,心里不禁有些发毛,想起刚才自己的吃相可能实在太丢人了。 秦岚也觉出了林学涛脸上的表情,于是将目光移开了去,重新回到桌前的课本上,拿起笔,继续批改着。 “秦老师,水果罐头……挺贵的吧?” 林学涛不好意思地看看秦岚,小声问。 自己在城里上学的时候,曾经傍着有钱的同学们吃过两次,他知道这东西可不便宜,但是具体的价格还真没有打听过,自己也从来不舍得买。 “贵倒不是贵,只不过辛庄这儿现在还没有卖的,大家伙平时见得少而已。” 秦岚看着课本,摇摇头,随口回答。 灯光下,林学涛手里拿着那反射着光芒的空空的玻璃瓶子,仿佛在鉴赏一件古玩一般。 忽然,他的脑海里灵机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闪现出来。 秦岚的话,提醒了他。 水果罐头,在乡下村庄还没有货,可是里面的这些东西,都是寻常可见的果子。就比如说刚才里面的桃子,村里人家,房前屋后,谁没种几棵呢?而且山上还有野生的果子,那味道可比自己种植的,更是强多了。只不过,这些被村民们司空见惯的果子,从来没有人留意过它们的经济价值,自己吃不完,很多就直接烂在了树上,白白糟蹋了,而且,就算拿去卖也不过两三毛钱一斤而已。 要是能够在村里办个加工厂,直接把果子加工成罐头,那不就可以让它们身份翻倍了吗?不仅可以将这些剩余的资源好好利用起来。而且,做成罐头,就可以保存个一年半载的,一年四季都可以销售呢。 林学涛在城里上学的时候,也经常看报纸,偶尔还能看到电视,从外面的世界里,他知道了“乡镇企业”这个东西,据说,国内有很多原本贫穷落后的小山村,就是靠这个让全村人富裕起来的呢! 想到这儿,林学涛的心里不禁有些小小的兴奋,连忙又问秦岚:“秦老师,你说,这水果罐头,在城里的销路咋样?” “一般般吧,刚开始出来的时候挺火,不过现在,城里的人夏天都爱吃冰激凌了。” 秦岚的目光注视着课本,手里钢笔刷刷地写着,头也没回地答道。 “那……都是些啥样的人买呢?” “中老年人吧,不过也有家里有小孩子特别喜欢吃的。” “噢……秦老师,你说……这玩意加工技术复杂不?需要多少人手?” 秦岚停下手里的笔,转过脸来,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说:“林老师,我是小学老师,又不是罐头厂里的技术工人,这些问题我怎么能知道呢!” 林学涛碰了个尴尬,一脸的惭愧,忙道:“是是是……你看我这嘴!” 意识到秦岚已经被自己问得有些烦了,林学涛心想也不该再继续打扰下去了,他可不想上次争吵的一幕再次出现,毕竟,好不容易能来个老师跟自己一起分担村里学校的教学任务。虽然说秦岚有点儿骨子里的傲慢,但工作起来,倒确实没得说,认真敬业。大家既然是同事,相处得融洽点总会更好。 于是林学涛识趣地起身,把空罐头瓶子放到桌子,对秦岚说:“那……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秦老师,你也早点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 秦岚听到林学涛这句关心的话,原来板起的一张脸孔这会儿总算有些温柔了,轻轻点点头,也站起身来,给林学涛打开门,送他出了门。 回到家。林学涛满脑子的兴奋有些平静不下来,一瓶小小的罐头,似乎让他看到了致富的商机。 虽然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那只是一个极期遥远的梦想,不过,就算看到了实现辛庄富裕起来的曙光。躺在床上,他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忆着秦岚给他说的有关罐头的一些信息,虽然这些大多不过是秦岚随口说说,但在他看来,却是坚信不移的。 闹腾了半宿,终于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由于昨天一晚上没睡好,第二林学涛觉得昏昏沉沉的。上午三节课,站在讲台上如同梦游一般。 好容易挨到了中午放学,林学涛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办公室。刚准备趴在桌上眯一会儿,就听着秦岚笃笃的凉鞋声音走了进来。 “林老师。” 秦岚把手里的课本往办公桌上一放,问林学涛。 “班上的铁蛋怎么今天没来上课呢?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你知道吗?” “铁蛋没来上课?” 林学涛有些吃惊地重复了一句。心里怪自己怎么这么疏忽,居然一上午愣是没有发现。看来昨天晚上失眠严重影响了精力。 “噢,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秦老师你放心吧,我跟铁蛋家熟,下午放了学我就去大脚嫂家瞧瞧去。” “嗯!那就辛苦你一趟了。” 秦岚认真负责地说。 一见到秦岚,林学涛脑子里有关开办罐头加工厂的念头就跟火一样窜了上来。赶忙朝秦岚的办公桌凑了过去,讨好地问道:“秦老师,你再给我说说有关罐头加工的事儿吧……” 原来已经作好再遭秦岚一通白眼的林学涛,却是没有想到,对方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却是耐心地说:“其实呀,罐头加工并不是件什么难事。不需要多高的技术,好多乡下作坊都能生产呢!只要有充足的原料货源,再有合适的工具就成了。” 林学涛一听,仿佛见到了大救星似的,两眼放光,先前的疲惫状态顿时荡然无存,忙道:“真的吗?就乡下的村民们,也能做罐头加工?” “当然啦!” 秦岚眉毛一挑,脆声道。 一边说着,弯腰从自己拿来的一叠书里挑出一本,用手轻轻抹了抹封面,又撅起红红的小嘴吹了吹表面的灰尘。将它递到林学涛面前。 “喏!拿去吧。” “这是啥?”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一瓶罐头的启发 林学涛疑惑地伸过手去接。 “自己看呗。” 林学涛把那本有些旧黄的书拿在手里,仔细一看,那是一本中等职业技术学校的教科书,封面上赫然几个黑体印刷字:实用乡镇企业加工技术。 林学涛顿时如获至宝,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里就有罐头加工的技术,你要实在有兴趣,自己抽空仔细看看吧。” 秦岚在旁边说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秦老师,我真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 林学涛激动得几乎跳起来,这本书,实在是太及时了。要知道,在偏僻的乡下,要想买一本特定的技术书籍,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一时兴奋难以自抑,林学涛紧紧握住了秦岚的双手,使劲地摇着,弄得秦岚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等林学涛意识到手里正攥着秦岚那双细嫩滑腻的小手时,这才猛然醒悟过来。满脸羞得通红。赶紧松开双手,让秦岚抽了回去。 秦岚害羞得低下头,那双乌黑的眼珠子,却偷偷地朝着一脸的林学涛瞥去,嘴角露出不经意的轻轻上翘,暗暗笑林学涛的鲁莽憨厚。 这是林学涛第一回看到秦岚露出娇羞的样子,可是跟妮子比起来,秦岚的娇羞中,又透着点儿坏坏的轻佻,令他心里的更加的知所措。 幸亏这会儿办公室里并没有其他人,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怎么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秦老师……你是怎么弄到这本书的?” 林学涛岔开话题,赶忙问道。 “噢,这本是我念书的时候学校里发的教材,一直也没有仔细看过。这次来辛庄,随身带来的书里面恰好就有它。不过我可没兴趣做什么罐头,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你喜欢,就借给你拿去看好了。” “嗯!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秦老师怎么知道我需要它呢?” 秦岚轻轻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细密的牙齿,眼珠一转,神秘地说:“昨天晚上你在我那儿吃完罐头,不停地问东问西,当时我就知道,你对这事挺感兴趣的,所以,就从书柜里翻出来带来了喽!” 林学涛听了,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以一种佩服之极的目光看着秦岚。 “城里来的姑娘就是心眼儿多哩!昨天晚上她看似说话不经意的,没想到其实心里早已经留意到了,要在咱辛庄,可就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号聪明的女孩了。” 林学涛心里暗暗想着。 “哎,林老师,书我可以借给你,不过铁蛋的事,你可得一定要放在心上啊!咱们学校本来学生就不多,一定得尽量不让一个学生出什么岔子。” 秦岚又正色说道。 “行!放心吧!你不用说我也明白。有根家跟我熟着哩,这事我去再合适不过了。” 林学涛爽朗地答道。一边把秦岚借给自己的那本书夹在了胳肢窝里,迈开大步,朝着校舍西头自己的临时宿舍奔去了。 回到宿舍,屁股还没坐稳,林学涛已经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怀里的书,通过目录,很快翻到了专讲罐头加工的那一章节。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困乏的感觉一扫而光。 通过书上介绍,林学涛发现,确实如秦岚所说,要加工罐头其实并不困难,以自己的知识水平,要掌握起那些工艺和工具的使用,完全不成问题,就算是没有念过什么书的乡下村民,只要稍微培训一段时间,应该也能顺利掌握。 原材料的货源,不成问题,辛庄上下,这类东西向来供大于求,人力,也有的是。农闲时节,还有那些在家的妇女们,都是很好的潜力,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不过,罐头毕竟是用来吃的食物,对于加工过程的要求比较严格,纯手工的操作,不仅效率很低,而且不利用防菌保质。他从书上看到,要能做出有市场竞争力的罐头品牌,他必须要有一套专门的生产设备。而这套设备,自然整个辛庄的人从来连见都没有见过。这是自己的计划要得以实施所面临的最大难题。 下午的课全都由秦岚负责,林学涛一人躲在安静的宿舍看书,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学涛觉得窗外面的光线已经暗得有些难以看清字迹了,肚子也开始一阵阵地乱叫。这才意识到已经日薄西山了,忽然想起,连午饭都忘了吃了。 合上书,揣进怀里。林学涛快步走出宿舍,往回家的方面赶去吃晚饭。这会儿,校园里空荡荡的,孩子们早都已经放学回家了。 离家还有一二里地的时候,林学涛再次路过了那间老旧的砖瓦房,想起铁蛋没来上学的事,就迈开步子往屋门口走。心里不禁想起昨天在后院听到有根跟大脚干那事的事,胸口一阵扑通扑通的。 屋里静静的没有人声,偏房的顶上冒着袅袅炊烟,看样子像在在做晚饭。 “有根哥在吗?我是涛子。有根哥?” 林学涛冲着屋里喊了两声。一会儿后,一个换着头发,脸诚圆润,身材有些微胖的女人从灶房门口探出身子来。 “哟,是涛子啊!快进来!” 大脚粗大亮堂的嗓门喊了起来,看见是林学涛,笑眯眯地迎上前来,一边拿双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着。 “大脚嫂,做饭呢!”林学涛回应着,一脚迈进了灶房。 “是呀!哎,一会儿就在这儿一起吃啊,好不容易来一趟。” 大脚跟林学涛搬过一把木头椅子,又在灶前忙活了开来。成熟性感的曲线在林学涛眼前展露无遗。弄得林学涛一阵面红耳赤。 “对了……有根哥呢?” “地里忙活还没回来呢!天气热,趁着傍晚凉爽,多干会活。怕是得天黑的时候才能落屋。”大脚一边说一边忙活着,手脚麻利,擦起台子来,就把对着林学涛的肥屁股也跳舞般地摇晃起来。 “哦……” “咋?涛子,有事儿?跟嫂子就成,一样。” 林学涛笑了笑,道:“也没啥大事儿,就是过来问问,你家铁蛋儿,今天咋没去学校上课?” “啥?” 大脚听到铁蛋两个字,把腰一直,转过身来,抹布也啪地一下扔在灶上。 “又是那个小兔崽子?可他今天早上不是好端端地背着书包上学去了么!狗日的!一定是瞒着老娘,上山玩去了!” 大脚气得咬牙切齿,嘴里愤愤地怒骂。喘着粗气的时候,那片饱满丰腴的胸跟着一上一下的起伏着,看得林学涛心里又一阵乱跳。 “大脚嫂,你说的是真的?铁蛋他……现在还没回来?不会出啥事吧?” 为了掩饰了自己的走神,林学涛赶紧将目光从大姐的胸上挪开,认真地问了一句。 大脚叹了口气,摆摆手,余怒未消地说:“放心吧!涛子,错不了!一定是出去玩了,这小狗日的,也不是头一回了!打不怕哩!跟他爹一个德性,念书跟要了命似的!你放心,等这个小崽子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打断狗日的两条腿!” 林学涛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忙道:“别!千万别!大脚嫂,铁蛋毕竟年纪小,不懂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贪玩也是正常的,好好教育就行了!要是越打,越容易形成逆反心理哩!到时候就真的厌学了。” “噢……不……不能打呀!”大脚望着林学涛,听着他头头是道地说着,语气一下缓和了下来,仿佛自己成了一个受教育的小学生。 “俺不懂什么教育方法,也不知道啥叫……逆反心理。不过涛子你是村里的秀才,你说一定有道理,让咱咋办,那咱就咋办。” 林学涛点点头。对大脚对自己的信任表示友好。 “唉,只不过……为了咱家那小兔崽子,还劳烦你大老远跑一趟,嫂子真是过意不去。都怪我跟有根都没啥文化,也不会教育娃。” 大脚有些黯然地说着,目光停在了涛子的脸上,表情里,满是歉意。 “嫂子瞧你说哪去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有根哥从小就照顾着我哩!我跟嫂子那还不是跟一家人一样。” 林学涛微笑着安慰她,不禁有些动情地说道。 大姐看着一脸诚恳的涛子,又听他说把自己当一家人看待,心里生起一丝酸楚,自己男人的事让她心里烦着,有苦说不出,孩子又淘气,也没个说话的人,涛子年轻又有文化,说起话来也让人心里热乎着,这会儿,大脚感觉像是遇到了难得的可以说心事的知音般。 “涛子,那今天你一定得留下来吃晚饭啊!就这么说定了!” 大脚转身重新忙活起来,嘴里高声地说道,那语气似乎不容质疑。 林学涛连忙摆摆手,说:“不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哩!就不麻烦嫂子了。” “在家吃在这吃不都一样!有什么麻烦的!别跟嫂子再客气了啊!你是咱村出的第一个知识分子,好不容易来一次,嫂子欢喜着哩,留下来吃,嫂子给你杀只鸡去,你有根哥留了不少滋补酒,一会儿嫂子陪你喝两盅。”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求知若渴 大脚嘴里干脆地说着,一双杏眼就有些神秘地瞅了瞅林学涛,嘴角上也有意无意地挂着笑。一边往灶里使劲加了几把柴火,灶门里一下子亮堂起来,照得大脚被汗水打湿的脸上,胸前,一片风光无限。 “喝酒?就我跟嫂子?这恐怕……” 林学涛听了,心里惊慌失措,忙不迭地摆摆手,可话还没说完,大脚已经转身朝灶房后面去了,把林学涛一个人扔在灶台前。像是故意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不一会儿,灶房后面传来格格的鸡群惊慌逃窜的声音。 林学涛心里一阵犹豫挣扎,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该干脆描绘的事,这会儿,连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走还是留了。 看头灶台里的火光暗了下去,他好心地踱到灶孔前,帮着往里添进几根紫火。 片刻之后,大脚响亮的脚步声从后院传了来。林学涛抬眼一看,大脚手里倒提着一只大红冠子的黑公鸡,还在挣扎着扑腾翅膀。 林学涛皱着眉头,这大脚也真的,说杀鸡还真就杀了。这是硬要留自己下来么? “涛子,你快坐!哪儿能让你烧火呢!天气热着哩。” 大脚一边把公鸡的脑袋用手指夹住,一边去摸灶台上的菜刀。 “涛子,帮嫂子拿只碗来吧。” “哎。” 林学涛忙从灶台边起身,从碗橱里找了只干净的大瓷碗,放到大脚手里的公鸡下面,又去伸手帮大脚按着鸡身。这时才发现,大脚的胸口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扣子多散开了一粒,将一对雪白鼓鼓的胸大半部分都展露在眼前,看了个清楚。刺激得林学涛连忙地避过眼睛去。 耳边响起一声轻微的划声,大脚手里锋利的刀刃嗖地一下划过了那黑公鸡的喉咙,紧跟着浓稠朱红的液体倾泻而下。 林学涛的身子紧紧挨着大脚的,两人离得很近。一阵穿堂风轻轻地拂过,大脚敞开的胸口里,混合着汗水和成熟女性身体的气味直扑林学涛的鼻孔,令他有些心醉神迷。他拼命地往旁边缩着脖子,尽量想把目光挪开,两只眼睛却像长了脚似的,又被紧紧地拽了回去。 “别动!还没放干净呢!” 忽然响起的大脚的声音,惊得林学涛几乎跳了起来。刚刚有些松开公鸡身体的手,赶忙又重新抓紧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直冲他脑门,似乎只要一点点的失控,他就会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眼前这个女人…… 他觉得自己就像手里那只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的大黑公鸡,就快要变成任人摆布的菜肴了。 那粒敞开的扣子,很难说不是大脚自己故意解开的呢! 林学涛知道,他已经接近了控制力的极限,从大脚的举动中,他也隐约觉出了对方的种种暗示,或者说引诱。 他觉得自己再不能呆下去,那样的话,真的会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 放完鸡血,林学涛好容易才渐渐平息下心情,脸上还是烧得生疼。看着一旁容光涣发的大脚烧开水,拨鸡毛,忙里忙外。他鼓了半天的勇气,最后终于开口说:“大脚嫂……我看,我还是不在这儿吃了!下次……下次吧!” 大脚一愣,停下手里的活计,满脸不解地望着林学涛。 “那是为啥?” “也……也没啥,就是……我家里爹娘等着呢,再说还有作业要改,下次,下次吧大脚嫂。” 林学涛胡乱扯了个理由,嘴里支支吾吾地说着,几乎是用一种求饶的语气。 大脚也是个心里明白的人,听到林学涛说出这话。目光黯然地低垂了下去。 “真的回去还有事儿?” “真的,真的!” 林学涛忙打着马虎眼。 一句话也没说,大脚脸上兴奋的神情黯淡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显得很有些失望。末了,放下手里东西,一声不吭就转身朝里屋走去了。弄得林学涛尴尬地呆立在那儿,一时手足无措。把大脚离去的身影看在眼里,又想起那天晚上听到的事,不觉竟然心里生起丝丝同情她的心思。 片刻之后,大脚从里屋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只大大的凉薯,径直来到林学涛跟前,就往他怀里塞,“饭可以不吃,这个你拿上。热了解解渴。” “我不能要……” 林学涛双手抵着大脚手里两只大凉薯,直往她怀里推。可大脚也像是给惹毛了,暗暗使着力气,硬是给推了回来,两人僵持着,力气就越来越大,一不小心,手里的凉薯一滚动,掉到了地上,林学涛的两只手掌也扑了个空,就直直地撞在了大脚肉乎乎的胸上。 林学涛脸上就唰地一下像灶口里一样烧了起来,触电一样就把手掌往回缩,可是大脚的速度更快,林学涛的手掌还没有离开就已经被她肥厚的手掌给死死捂住了。 大脚两只亮堂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学涛的脸,那里面也腾腾地烧着火。林学涛低着头,不敢去看大脚的眼睛,那双手掌这会儿也好像失去了控制,忘记了再往回抽。 大脚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扑扑地打在林学涛的脸上。在她眼里,面前的年轻后生,生得斯文,白净,长得也精神,帅气。比起那些黑黝黝五大三粗的庄稼汉来,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当林学涛那双灼热的手掌按到自己胸口的时候,她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像个守候了太久,眼看猎物就要逃脱的猎人般主动出击了。 林学涛充满阳刚的气息被大脚吸纳着,弄得她心里痒痒的蠢蠢浴动。两人这么紧紧地捂着,小涛并没有挣扎的意思,这更是令她打从心里对自己这具从来没有被有根满足过身体,更加自信了。 “嫂子,别……” 两人僵持了半晌,林学涛终于哼哼出半句。可是刚一出口,就被大脚急促低沉的声音给堵住了。 “小涛,你……你欢喜嫂子不?” 大脚眼睛直直地望着林学涛埋下的脸庞,使劲地你咽了咽嘴里的唾沫,迫切地追问。 如此赤裸彻底的一句,如同一道巨大的洪峰,瞬间就将林学涛冲得大脑一片空白,也令心中最后一道防线摇摇浴坠。 “嫂子我……”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有根的身影,浮现出了那天半夜有根从床上被蹬下的闷响……一个激灵,突然醒过神来,恢复了理智,将手从大脚地怀里猛地抽出。 “大脚嫂,我……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看铁蛋……” 说完,拔腿就转身冲出了灶房门外,由于慌乱,一脚踢在门槛上,差点儿摔个跟头。 从大脚家跑了出来,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远远看去村里家家户户已经陆续点了灯火。吹着凉爽的晚风,林学涛这才发觉自己脸上仍然是阵阵火辣辣的。 刚刚只差一丁点儿,他就把持不住了。面对大脚有意的引诱,林学涛心里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想起那天在她家后院听到的动静,看来大脚自从嫁给有根以后,一直就没有得到满足过。也难怪她会趁着这次跟自己孤男寡女相片的时候,动了春心了。 在大脚家一不小心耽搁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得赶紧回去吃饭了。想到这儿,林学涛整了整自己的心绪,迈开步子,抄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大步朝家方向奔去。 快到家的时候,要经过一片两旁都是菜地的弯曲小路。远远的,林学涛看到一个人影走在自己前头,身段婀娜多姿,看了几眼,心里不觉一惊,这身段分明地如此熟悉,细腰丰臂,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一般极是风韵,想了想,这不是正是山杏吗? 原来他还没有留意到山杏的身段儿,可自从与强子经历过山上那一幕之后,他就对山杏的身影格外注意了。 想这儿,不禁加快步子,想上去打个招呼,也免得让人家怀疑。 林学涛刚刚小跑几步,正准备喊山杏嫂,忽然旁边菜地里一阵哗哗响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另一个瘦矮的身影,已经跟狼一样窜了出来,拦在山杏跟前。 “嘿嘿!山杏,你这么晚了,急着去哪儿啊?莫不是又是跟哪家男人约好了幽会吧?” 半路窜出的那黑影张开手臂拦在山杏跟前。小路很窄,一时山杏也无法通过。 “呸!狗剩,你咋这么不要脸呢!说这种话!” 黑暗中,林学涛听见山杏冲着跟前那黑影怒骂。 不料狗剩听了却是一点儿也不羞不恼,反而越发猖狂得意,涎着脸凑到山杏跟前,压低着嗓门说:“山杏,你就别嘴硬了,我还不知道你?老实说吧,哪家的男人,有哥哥我好吗?我看你反正也是要偷男人,就把狗剩哥给偷了去吧……嘿嘿!” 一边说着,已经手朝山杏的手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