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001章 小三竟然是她   “我怀孕了,你什么时候离婚?”   老公的手机在床头柜上振动,我拿起来,就看到这条信息。   我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孙海洋他,在外面有人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这里面有一个刚刚八周的小生命。   和孙海洋结婚后,我生了一个女儿,孙海洋和他妈非常不满意,整天吵着让我再生一个儿子。   之前我一直以女儿太小为借口,今年女儿三岁,上了幼儿园,孙海洋就迫不及待地让我怀了一个。   前几天他托关系找人做了血液鉴定,结果出来,又是个女孩子,从那天开始他就一直黑着脸,对我爱搭不理的。   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相信他会出i轨,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乱搞的人。   我犹豫再三,还是推醒了他,“老公,别睡了,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明天再说,困死了。”孙海洋不耐烦地挥挥手,抱着头翻了个身。   “不行,就得今天说,不然我睡不着。”我用力扳过他的身子,“有人发信息说怀了你的孩子,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海洋陡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脸上睡意全无。   “什么信息?”他一把夺过手机,打开看了一眼,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又归于平静,“别理它,肯定是发错了。”   “怎么可能发错,有那么笨的人吗,怀了人家的孩子,却连电话都搞错?”孙海洋的解释我半点都不信,一看他又往床上躺,全然不把我当回事,就气愤地踹了他一脚。   孙海洋毛了,爬起来给了我一巴掌,“都说发错了,你没完没了是吧?”   这一巴掌把我打懵了,我捂着脸,怎么都不相信孙海洋会对我动手。   我和孙海洋是大学同学,他家是农村的,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我妈不愿意我找一个农村人,觉得大家观念不同,孙海洋家又没什么钱,怕我嫁给他受苦。   但我之前被一个花心的男生伤害过,觉得农村人纯朴憨厚,没有花花肠子,穷一点没关系,我们有脚有手,又有学历,凭自己努力也能挣个锦绣前程。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很正确,结婚四年,我们不但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还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市中心繁华地段开了一家高档男装品牌店,目前正准备开分店,虽然比起人家不能算大富大贵,但也算是衣食无忧。   孙海洋吃苦耐劳,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除了有点重男轻女,其他没毛病,周围人都很羡慕我,我也觉得自己真的挑中了潜力股,可是眼下,孙海洋这一巴掌却把我从云端打入谷底,我的心开始有了一丝动摇。   孙海洋自己也愣了,收回手,讪讪道,“我不是故意的,大半夜的你闹这出,我一下没控制住,快睡吧,明天还得去店里盘点呢!”   “不行,这事不说清楚,谁也别想睡。”我倔脾气上来,誓要问出个一二三。   孙海洋面对我的纠缠,最后的耐心也没有了,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宋迦音,你特么是不是找死!”然后抓起枕头向我劈头盖脸抽过来。   枕头虽软,但他的力道很大,我的脸被抽的生疼,惊呼一声,连连躲闪,他却不依不饶地追着我打,嘴里还骂骂咧咧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我被他激怒,不管不顾地和他撕扯起来。   他人高马大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后来他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我疼的发出一声尖叫,感觉下面有热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旁边小床上的女儿被惊醒,吓的哇哇大哭。   “哭哭哭,大的嚎小的哭,真特么烦人!”孙海洋暴躁地跳下床,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响把女儿吓了一跳,她更大声地哭起来。   我腹痛难忍,想要过去安慰她,却一头从床上栽了下来,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乌黑的小脑袋趴在我床头,是我的妞妞,她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我一阵心酸,眼泪瞬间奔涌而出,强忍着浑身的酸痛下了床,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这时,有个护士进来,看我醒了,笑着说道,“你可算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是你女儿机灵打了120,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无比震惊地看向妞妞,不敢想象,她一个小小的人儿是怎样哭着打电话求救,又是怎样惶恐不安地等待救援,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她又是怎样熬过来的。   “那护士小姐,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我忐忑不安地问道。   “很遗憾,孩子没保住,好在你没事,想开点,以后还有机会。”护士劝慰道。   我捂着心口,泪如雨下。   “你刚流完产,不能哭,对身体不好。”护士说道,“你女儿把你的钱包也带来了,为了防止丢失,我放到缴费处了,你去拿吧,顺便把该交的费用交了!”   我点点头,强行把眼泪咽回肚里,拜托她帮我看着孩子,自己去往缴费处。   路过产科诊室的时候,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夫,胎儿一切都正常吧?”   我愣了一下,倒回两步往里看,就看到孙海洋正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女孩往椅子上坐,那女孩竟然是我们店的营业员小柳。   我如遭电击,呆立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路过的人撞了我一下,我清醒过来,仓皇逃离。   我躲进楼道,心扑通扑通跳,根本没办法相信这是真的。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孙海洋居然跟自家的营业员搞在一起……   我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怎么会这么愚钝,他们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苟且之事,我居然都没发现。   这时,脚步声响起,孙海洋和小柳说着话往这边走来。   “亲爱的,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婚呀,我可不想儿子生下来没名没份。”   “小调皮,结果还没出来,你就敢肯定是个男孩?”   “那当然,我调理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给你生个大胖小子吗?”   “其实吧,我倒还好,关键是我妈太想要孙子,迦音她肚子不争气,生不出男孩……”   “所以你就要让别人给你生吗?”我再也听不下去,从楼道走了出来。   小柳乍一看到我,吓的脸都白了。   “迦音姐……”她躲到孙海洋后面,怯怯地喊了我一声。   “闭嘴,我不跟小三说话!”我冷冷打断她,看向孙海洋,“孙海洋,你个王八蛋,你昨天晚上打我打的理直气壮,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迦音,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个误会……”孙海洋慌乱地说道。   “误会,你搞大了她的肚子,却把我打的流产,还有脸告诉我是误会?”我气的笑起来,“孙海洋,我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好骗?”   “你说什么,你流产了?”孙海洋吃惊地问道,脸色变幻莫测。   “是,我流产了,你一定很高兴吧?”我咬着牙说道,“既然你为了要儿子,连良心都不要了,这日子也没必要再过下去,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离婚,我成全你们!”   我说完,转身大步离开,连头都没回。   我不敢回,因为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夺眶而出的泪水。   我交完钱,回到病房,妞妞还在睡,我给她掖了掖被角,独自坐在床边发呆。   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离婚二字脱口就能说出,可是要真的实施,就会牵扯到很多东西。   双方的家庭,财产的划分,孩子的抚养,个个都是问题。   我妈年纪大了,心脏特别不好,如果她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被出.轨,肯定会大受打击。   还有妞妞,她才三岁,难道就要跟我一样,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吗?   我爸就是在我三岁的时候背叛了我妈,娶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女人,妈妈一人拉扯我长大,我太明白那种日子是多么的艰难,我不想让妞妞经历我受过的苦。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跟我妈说,唯一的好朋友陈蔓前几天带着两岁的儿子回东北老家了,我想找个人商量一下都找不到。   妞妞醒后,我拒绝了医生让我留院观察的建议,把妞妞送去幼儿园,决定自己回家找孙海洋谈谈。   等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却意外发现我妈来了,孙海洋正陪着她说话。   我和孙海洋结婚后,我妈不愿和我们一起住,拿出平生积蓄资助我们买房子,自己仍住在老城区的城中村。   好在孙海洋对她还不错,经常给她送钱送东西。   我妈被他感动,有一次还很歉疚地对我说,她先前看走了眼,对不住孙海洋。   可是现在……   “老婆,你回来啦?”孙海洋一看到我,百般殷勤地跑过来迎接我。   我没理他,直接过去跟我妈打招呼,“妈,你怎么来了?”   我妈脸一沉,在我脑门上戳了一下,“你又跟海洋闹什么脾气呢?”    卷一 第002章 他不想离婚 我没理他,直接过去跟我妈打招呼,“妈,你怎么来了?” 我妈脸一沉,在我脑门上戳了一下,“你又跟海洋闹什么脾气呢?” 我愣了一下,意识到孙海洋这是恶人先告状了。 “他都和你说了什么?”我问我妈。 “说什么呀,还不是你小心眼。”我妈嗔怪我,“大半夜的为了一条骚扰信息把他撵出去,你家的营业员病了,他开车送人家去趟医院,你追到医院里大吵大闹,又是小三又是离婚的,哪有个大人样?” 听我妈这么说,我气的肺都要炸了,孙海洋个王八蛋,居然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来掩盖他害我流产和出.轨的真相。 他肯定是算准了我不敢刺激我妈,所以才把我妈叫来压我,这个人渣,真是太卑鄙了! 可是他不是想离婚吗,不是要给小柳的孩子一个名份吗,为什么还要费心维持我们的关系? 他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我最终没敢告诉我妈真相,反倒是她把我训了一顿,走时还告诉我这几天妞妞她负责接送,晚上住她那里,说是给我们单独的空间缓和一下。 我妈一走,孙海洋立刻赔着笑过来拉我。 “老婆,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咱们不离婚,哈。” “滚开!”我一把甩掉他的手,“你说不离就不离呀,那你准备怎么处理你的小情人?” “我让她打胎,然后给她钱,让她回老家。”孙海洋非常坚定地说道。 我怀疑我的耳朵出了毛病,怔怔地看着他,“你不是想要儿子吗?” “我那是一时糊涂,我过后想想,咱们走到一起不容易,这几年你陪着我风风雨雨的,日子刚好一点,我不能因为我妈想要孙子就毁了咱们好不容易建立的家庭,还有,妞妞那么小,我不能让她没爸爸。”孙海洋无比真诚地说道。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可是他的每一句话都无比精准地戳在我泪点上,我忍不住眼泪哗哗往下淌。 “孙海洋,你现在才明白,不觉得晚了吗,你的行为已经给我们的婚姻造成了裂痕,你以为我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吗?” “是是是,我知道,要让你一下子原谅我也不可能,可是老婆,你想想妞妞,想想咱们的家,求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吧!”孙海洋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一脸乞求地看着我。 “说什么为了妞妞,她那么小,在医院守了我一夜,你问都没问她一句。”我吸吸鼻子,脸虽然还板着,心里却有了一点松动。 还能怎样,一个好好的家,像孙海洋说的,我总得给他一个机会,争取一下吧! 孙海洋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我错了,我混蛋,我不是人,我以后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女的。” “呸!”我啐他,“孙海洋,这回我给你留着脸,限你三天之内,把你的破事处理好,听见没。” “听见了老婆。”孙海洋略显为难地说道,“就是三天有点仓促了,她毕竟怀了孕,我总得做好她的思想工作,看着她把胎打了吧,老婆你给我一个星期,我保证一个星期之后,你再也见不到她,好不好?” 说实话,我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想着人家一个未婚女孩子,打胎这么大的事,确实挺伤人的,也就默许了孙海洋说的一个星期。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就因为我一时的心软,给自己带来了毁灭性的伤害。 我虽然暂时原谅了孙海洋,但我不能接受和他同床共枕,我把他赶到次卧去睡,他老老实实的接受了。 我在夜里又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男人一时失足是常有的事,只要他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回归家庭,踏踏实实的跟我过日子,就是一个可以原谅的人。 罪犯也有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呢,何况是自己朝夕相处了四年的丈夫。 我说服了自己,第二天,像没事人一样,收拾收拾去了店里。 孙海洋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约小柳出去谈,表情严肃,语气生硬,我觉得他态度还行,就让他去了。 下午的时候,他打电话向我汇报,说小柳一下子不能接受,又哭又闹,他还得接着做她的思想工作。 我也没说什么,只让他尽快解决。 后来每每回忆起这段时间,我都深深的悔恨,鄙视自己,我的心是有多大,多粗糙,才会这么放心的让他自己去解决。 隔天,我提前关了店,想去我妈家把妞妞接回来,出门的时候发现下雨了,怕她着凉,就没去,直接回了家。 我刚拐进楼道看到几个房产中介的人从我家出来,孙海洋在和他们道别。 擦肩而过时,有个男人的目光一直放在我的身上打量着我,让我感觉...他好像认识我。 ——他眉眼冷峻,身材颀长,步履从容优雅,虽然同样穿着黑西装,但不同于另外几人的白衬衫,他的衬衫是烟灰色的,扣子松开两粒,露出性感的喉结和锁骨,这性感又因着烟灰色的严谨冷寂而染上了一丝禁欲的味道。 我一时看住了,直到他们进了电梯,才想起问孙海洋,“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孙海洋转了转眼珠,说道,“楼上的邻居要卖房子,中介带买主来看,不巧人不在家,咱家和他家的户型一样,他们就进来看了看。” “哦。”我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在小区里面,这种事情很常见,我们家装修时,也去别人家参观借鉴过。 我再想想刚才那男人,觉得他有可能是买主。 后来证明我猜想的一点没错,他确实是买主,但他买的不是楼上邻居的房子,而是我们家的房子。 小柳闹腾几天后终于妥协了,同意打胎。 孙海洋说她出血过多,医生让留院观察一晚,他在医院里陪着,当天晚上也没有回家。 我想着他终究害了人家,最后再陪陪也可以理解,就没有管他。 妞妞还在我妈那里,我妈成心要让我和孙海洋合好,死活不准我接妞妞回来。 我一个人清清静静地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我以为是孙海洋忘带钥匙,就穿着宽大的睡衣,蓬头垢面地出来开门。 门打开,却发现又是上次那几个中介。 那个男人也在,他今天穿了件烟灰色的风衣,整个人风度翩翩,离得近,我发现他的眼睛是那种非常紧致的单眼皮,略长,目光冷静而睿智。 他看了看我邋遢的样子,皱起眉头,问中介,“怎么还没搬走?” “是啊,大姐,你怎么还没搬走?”中介的小伙子不满地问我。 我一脸蒙圈地看着他们,“你们走错门了吧,是楼上要卖,不是我家。” “怎么可能,就是1903呀!”中介的小伙拿出一份合同递给我,“上次我们不是来过吗,你家大哥说三天之内搬完的。” 我脑子轰的一声,身子晃了晃,扶着门框才没摔倒。 孙海洋?难道他背着我把房子卖了? 我一把抓过合同,打开一看,上面白纸黑字签着孙海洋的名字,还有手印。 那鲜红的手印刺得我眼睛生疼,我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大姐,大姐,你怎么了?”中介的小伙过来扶我,被我用力推开。 “走开,你们都走开,这是我家,谁敢进来我就报警!”我歇斯底里地喊道。 “不是,大姐你什么意思,人家这位大哥全款都给你们了,合同明明白白在这,你怎么能赖帐呢?”中介小伙说道。 “我不管,我没同意。”我喊道,“我们当初买房子就是夫妻两个签的字,现在凭什么不通过我就能卖掉,你不要欺负我不懂,你们这是违法的,我要报警!” “那就报吧,我来报!”那个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掏出手机打了110。 警察来的很快,我一身睡衣披散着头发被带到了警察局。 警察经过询问调查,最后告诉我合同有效,还找出婚姻法给我讲,夫妻一方擅自处分共同共有的房屋,只要第三人是善意购买、支付合理对价并办理产权登记手续,就是有效的,房屋无法追回。 “所以这位女士,你只能向法院起诉离婚或追究你先生的责任,要求赔偿,但不能霸着房子不给这位买主。”年轻的警员很有礼貌地说道。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哭的份。 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孙海洋居然会给我来这么一手,我的好心,我的善意,我的妥协,我的忍让,在这一刻显得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一念之差,我就把自己推进了万丈深渊。 我就像那个把蛇揣进怀里的农夫,幼稚至极,可笑至极,愚蠢至极! 我哭到不能自抑,谁都劝不住我,最后还是那个男人提醒了我,“如果你还有疑问,不如我们现在去见你老公,当面说清楚。” 他这么一说,我才醒悟过来,我当务之急就是要去找孙海洋,让他把钱给我拿出来,我要买回我的房子,我的家。 卷一 第003章 眼泪最无用 我站起来就往外冲,一口气跑出警察局,披头散发地到路口拦车,可能是我的形象太像疯子,没有一个出租车敢为我停下。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站在秋天萧瑟的阳光下,失声痛哭,恨不得冲到路中间,让过往的车辆把我撞死。 日子过成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我面前,那个男人下车为我打开副驾门,“上车,我和你一起去找你老公说清楚。” 我哭着不肯上车,他强制性的把我抱起来塞进车里,关上车门。 “你老公在哪知道吗?”他发动车子问我。 “人民医院。”我抽泣着说道,“他在陪小三打胎。” 他愣了一下,打量着我问道,“你穿成这样去医院行吗?” “有什么不行,家都没了,还要脸干什么?”我说道,眼泪又掉下来。 他没再说话,开车上路。 到了医院,我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找到了妇产科,问柳圆圆住哪间病房,结果人家告诉我,并没有接待叫柳圆圆的病人。 我顿时傻眼了。 小柳没住院,那孙海洋一夜未归,是去了哪里? 一连串的打击让我脑子懵懵的,我已经无法思考,那个男人又提醒我,“你是不是打个电话给你老公?” 我颤抖着手拨了孙海洋的号,语音提示我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我愣愣地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直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如万箭穿心。 “你知不知道那柳圆圆的住址,我可以带你去找一找。”那男人说道。 我心乱如麻,已经无力再拒绝他的帮助,告诉他小柳的住址,让他带我去了。 小柳从乡下来,租住在一个旧小区,因为那里房租便宜,当时还是我帮她找的。 一想到自己的好心喂了狗,我就恨的咬牙。 到了那里,房门大开着,一个女人正弯着腰拖地,我印象中好像是房东,当初来看房子时我们见过。 女人问我们干什么的,我说找小柳,她说小柳前天就退房走了,现在又有人要搬进来,她要赶紧打扫一下,又絮絮叨叨的说小柳不讲卫生,把房子糟蹋的够呛。 其实在路上我就想了,他们肯定不会在这里等着我找上门,但心里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现在,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我手脚绵软地靠在墙上,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那男人伸手扶了我一把,冷静地说道,“我帮你分析了一下,你老公极有可能根本就没打算让小三打胎,也没打算和你离婚,毕竟离婚的话他是过错方,分不到什么钱,所以他先用缓兵之计稳住你,然后趁机变卖财产,带着小三跑路了,所以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查一下你家其他资产还在不在。” 他这么一说,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孙海洋连房子都能不声不响的卖掉,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我一把抓住那男人的手,请他帮忙带我到外面找了个银行,把钱包里几张银行卡都查了一遍,每张上面的余额都是一块。 接而连三的打击让我无法承受,我两眼一黑,直直往地上倒去……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那个男人坐在我对面,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夹了一根烟,俊逸的脸隐在烟雾后面,情绪不明。 “醒了?”他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你送我回家的?”我问他,问完之后,忽然意识到这个家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了,眼泪瞬间决堤。 “哭没有用,已经发生的事,不是眼泪能挽回的。”男人说道,“你现在要做的是找人和报警。” 他总是这么沉着冷静,从容不迫,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他在帮我出谋划策,提醒我该干什么,要不是他,我现在说不定还在警察局的路口哭泣。 “你一直这么冷静吗?”我问他。 “也不是。”他淡淡道,“只不过我是旁观者,比较清醒而已。”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我就是那个迷茫的当局者。 “房子我可以推迟半个月再收,给你一个缓冲的时间。”男人拍拍手站起来,“我等下刚好路过警察局,要不要捎你一程?” “不用了,谢谢你。”我摇摇头,“我现在脑子很乱,想歇一会儿再去。” “也好,反正结果已经不能再坏了。”他说道,“我们交换一下名片吧,收房子还需要联系。” 我接过他的名片,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他。 他的手指很干净,名片更干净,白纸黑字写着易轻尘三个字,下面是手机号码,别的什么也没有。 我也没心情问他是做什么的,沉默着看他高大的身影出门而去。 房间一下子寂静下来,静的仿佛与世隔绝。 我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像破了洞的气球,只剩软嗒嗒的两层皮。 这短短的一天犹如一场恶梦,让我彻底看清了人心是如何险恶,孙海洋几天前忏悔的话还在耳边,如今已经不知所踪。 他说,给他一个星期,他保证让我再也见不到小柳,现在想想,他这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跑的,只是我太傻,没想明白。 我又忍不住悲从中来,趴在沙发上放声痛哭。 人的情绪就是这样,平时把持的很好,一旦崩溃就像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渐渐停止了抽泣,擦擦眼泪,端起茶几上不知什么时候的水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 冰冷的液体流进胃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情倒是平静了不少。 我冲了个澡,换上一身运动装,绑起蓬乱的头发,去了警察局。 警方对我的情况进行了详细询问和登记,说会尽快安排人手展开调查,让我回家等消息。 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留下联系方式回家等。 回到家,我摊开手脚歪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我想了想,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最近会很忙,妞妞就暂时不接回来了,我妈很乐意,说你忙你的,妞妞就交给我了。 有个妈真好,不管别人怎么背叛你伤害你,只有她永远无条件的爱你,支持你。 我强忍着没在电话里哭出来,挂了电话,给自己泡了一包方便面。 从早晨到现在,我粒米未进。 面泡好,刚吃两口,手机响了,我拿起一看,是婆婆打来的。 “喂,妈!”我慌忙把筷子放下,接起电话。 “海洋呢,怎么电话老打不通?”婆婆连寒暄都没有,劈头就问。 我犹豫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宋迦音,你死啦,说话呀!”婆婆半点耐心都没有,张嘴就骂。 婆婆脾气一直不好,为人又强悍,刚结婚时可能是顾虑着我城里人的身份,还比较收敛,后来我们开了店,挣了钱,她就觉得自己儿子很能干很牛逼,加上我生了个女儿,她非常不满意,从此就没好好和我说过话,月子里都不来看我一眼。 我妈还劝我让我不要在意,说我是跟孙海洋过又不是跟婆婆过,只要孙海洋对我好就行了。 现在想想,我妈和我一样傻。 “海洋出去了,他……手机坏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也是一样的。”我说道,顾虑着她心脏也不好,就没敢直接告诉她。 “跟你说干嘛?”婆婆不耐烦道,“我和我儿子的事,为什么要跟你说,告诉他让他明天打给我!” 说完直接挂断了。 我放下手机,心里憋得难受,看看已经泡胀的方便面,胡乱吃了几口,洗了个澡,钻进被窝。 也不知睡了多久,剧烈的胃痛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用力按压着胃部,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像案板上的虾子,可怜又无助。 夜静谧且黑暗,小区的路灯从窗户照进来,微弱的亮光映射下,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放大成了黑压压的庞然怪物,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 手机忽然在床头响起来,寂静中把我心脏都吓停了。 我忍着痛接通电话,居然是易轻尘。 “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吵醒你,我突然想到之前忘了告诉你,你可以向警方申请冻结你丈夫名下的帐户,我觉得你肯定想不到这一点,就打电话告诉你一声。” 我确实没想到,不过眼下我已经没有精力关心这个,我疼的满头大汗,发出哀哼的声音。 “你怎么了?”易轻尘发现我的异常,在电话那头问道。 “疼……”我没有力气说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忍不住小声抽泣。 易轻尘在那头静默了两秒,说道,“你坚持一下,我马上来。” 我想说不用了,帮我打120就好,他已经挂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更紧地倦起身子。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我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床头的吊瓶,晶莹的液体从上而下均速滴落。 到后来,我已经哭得神志不清,隐隐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门开了,易轻尘叫着我的名字走进来,我绷紧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眼睛一闭,陷入无边的黑暗…… 卷一 第004章 意外遇初恋 又转醒,易轻尘还穿着那件烟灰色的风衣,逆着光站在窗前,身形高大,腰背挺拔,只是一个背影,就让我莫名觉得宁静且安心。 我撑着床坐起来,他听到动静,回过头看我,俊朗的轮廓被光笼罩着,帅的眩目。 “感觉好些没?”他问我,从旁边的桌子上端过一碗粥,“医生说你胃病犯了,让你醒了以后吃点白粥。” “谢谢!”我接过粥碗,手脸也没洗,一口气吃了个干净。 我实在太饿了。 吃完粥,我觉得有些力气了,就提出要回家。 易轻尘建议我再住院观察一天,我拒绝了。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要处理,我怎么能安心躺在医院里。 他也理解我的心情,让医生给我开了些药,又把我送回去了。 我坐在车里,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觉得无比尴尬,我们一共接触了两次,两次我都是这样邋遢的样子,真丢人。 “没关系的,谁都有落魄的时候,你现在已经是最坏的境况了,咬咬牙撑过去就好了。”他好像明白我在想什么,淡淡的语气安慰我。 我除了说谢谢,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易轻尘把我送到楼下,说自己还有事,就不上去了。 我再次表示感谢,说一定会尽快把房子给他腾出来。 他没说什么,开车走了。 我回到家,洗澡换衣服,坐在沙发上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接着找孙海洋呢,还是找房子呢,要不就是去店里卖货。 找人不一定能找到,孙海洋要存心躲我,凭我一个人是不可能找到他的,找房子的话,就算是有房子,我也没钱付租金。 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店里,好歹把眼下的生活费挣出来再说。 易轻尘说的对,事情再坏也就这样了,只要我能振作起精神,把生意经营好,就算是找不到孙海洋,我和妞妞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我以为这已经是我能承受的极限了,却不知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在等着我。 我强打精神去到店里,打算攒几天钱暂时租个短期房,把房子腾出来给易轻尘,谁知我刚开门,又有中介找上门来,说我的店铺也被卖了。 我彻底崩溃了。 再一次闹到警局时,连警察都觉得我可怜,老公出 轨,下落不明,先是房子被卖,钱被取空,现在连唯一的经济来源也没了,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于是他们主动帮我说情,请中介代为向买主商量,让我把店里的货清一清再搬,毕竟,合同上只是卖店铺,没说连货一块卖,而这剩下的货就是我的活命钱。 中介的人也很同情我,打电话跟买主说了我的情况,好在那个买主也是个大方的,同样给了我半个月的时间。 我总算缓了一口气,暂时不用流落街头。 现在,我的心已经麻木到不知道痛了,唯有满腔的恨,恨不得立马找到孙海洋,把他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我回到店里,左右的邻居都跑来向我打听情况。 我随意应付了几句,大家见我不想说,也就各自散了。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还要强撑着接待客人,所有衣服都照本钱卖,倒也卖出几套。 到了中午,我饿的前心贴后背,打电话叫街口快餐店送了一份牛肉面,刚坐在收款台前拿起筷子,又有人进来了。 “先生你好,要买什么衣服?”我问了一句,放下筷子。 “来配个纽扣!”来人走到我面前,摘掉墨镜。 我一看他的脸,心脏差点没跳出来。 来人居然是我大学时的初恋男友,尚岩。 如果说我的人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轨迹的,我觉得就是从认识尚岩开始的。 那时候,他是全校闻名的坏学生,抽烟喝酒打架斗殴,什么坏事都有他的份,偏偏他又长了一张妖孽的脸,一双会勾魂的桃花眼,加上骨子里那种放浪不羁,让一众女生为他疯狂。 年少的女孩子大多抗拒不了这种坏男生的魅力,我也一样,所以当尚岩提出和我交往时,我真的像做梦一样,感觉自己能从那么多女生中脱颖而出,得到他的青睐,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然而这荣耀并没有持续太久,尚岩很快就有了新的目标。 他提出和我分手,我不能接受,他为了让我死心,公然搂着别的女孩子在我面前晃荡。 我伤透了心,拉着当时和我同寝室的陈蔓喝了大半夜的酒,以酩酊大醉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初恋。 和孙海洋在一起后,我就将这段恋情深埋在心底,再也没翻出来过。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或见到他,可眼下,他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了,在我最狼狈的时候。 我看着他依旧妖孽的脸,心中突然升腾起恨意,当初如果不是他伤害我,我就不会认识孙海洋,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凄惨的地步。 “阿音,怎么是你?”尚岩也很意外,惊讶地看着我,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好久没见你,你过的好吗,这店是你开的?” “是我开的。”我板着脸说道。 “你一个人开的?”他上下打量我,眯着眼睛说道,“看不出来,当年那个柔柔弱弱的小阿音……” “对不起,请叫我的全名。”我冷冷打断他。 “哟,还长脾气了?”他一点都不生气,嬉皮笑脸地挑起我的下巴。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懒得跟他扯,直接问他要配什么扣子,他看我一脸冷漠,耸耸肩,收敛起嘻笑的神态,把手里拎的衣服丢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确实是我们店卖出去的,还是最贵的一款。 “请稍等,我去后面给你找。”我客气而疏离地说道,拿着衣服去了后面存货区。 刚找到扣子,忽然听到外面有哧溜哧溜的声音,我出去一看,尚岩正在偷吃我的面。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气冲冲跑回来,一把夺下他手里的筷子,“是你的吗你就吃,讲点礼貌行不行?” 他偏着头看看我,咧嘴一笑,“不就一碗面吗,你看,我都吃一半了,你愿意吃我剩下的吗?” 我郁闷不已,只好又打电话叫了一份。 “面多少钱一碗?”他问我。 “十五。”我说道。 他掏了一张二十的给我。 “你把扣子给我缝上,我请你吃面,五块不用找了。” 我叹口气,找了针线来。 “这么好的质量,你是怎么把扣子弄掉的?”我一边缝一边问他。 “打架打掉的。”他说道。 “……”好吧。 扣子缝好,我的面也送来了,我端起面刚吃两口,身后突然有个声音炸响,“宋迦音,你还有脸吃!” 我含着半口面回过头,就看到我婆婆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后面还跟着我小姑子孙晓云。 “妈,你怎么来了?”我忙放下筷子迎上去。 从老家到海市差不多四个小时的路程,她们这个时间到,应该是一大早就出发了。 “我怎么不能来?”婆婆说道,几步跨到我面前,突然甩手给了我一个耳光,“你个贱人,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这一巴掌太突然,我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妈,你说什么呢?”我捂着脸,强撑着最后的礼貌。 “你还装!”婆婆吼道,“我昨天晚上就觉得不对劲,城里到处是卖手机的,随时都能买,海洋业务那么多,怎么可能坏了不换新的,我想着你就在骗我,不放心来看看,刚才一走过来,就听到隔壁的人说海洋不见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瞠目结舌,真心佩服她的脑筋灵活,枉我在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还不如农村的一个老太太,如果我能有她这智商,说不定我就不会被她儿子坑这么惨。 “好,既然这样,我就直说吧!”我只好告诉她实情,“海洋和我们店里的营业员勾搭,被我发现后两个人卷钱跑了。 我也已经报案了,之所以没告诉你,是怕你心脏受不了,想等到警方有消息再告诉你。” “我信你才怪,我儿子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婆婆说道,“我看你就是起了二心,勾搭上贼汉子,把我儿子害了,宋迦音我警告你,你快点把儿子还给我,不然我跟你没完。” “我没有,这怎么可能?”我极力辩白,拉住从一进门就没说话的小姑子,“晓云,妈误会我了,你快帮忙说说……” “我怎么说?”孙晓云撇嘴道,“嫂子,你是不是手里有钱了,就看不上我哥了,你要是不想跟他过,直接离婚就好,可不敢动害人之心呀!” 我差点没气死过去,我才是那个受害者好不好,我辛辛苦苦操持家务,开店赚钱,孝敬老人,相夫教子,从来没做过亏心事,到头来被孙海洋坑害变成了身无分文即将无家可归的人,我招谁惹谁了? “你们能不能先搞清状况再说话,凭什么一上来就冤枉我?”我怒道。 “凭什么?”婆婆冷哼一声,看向收款台里一直低头吃面的尚岩,“这还不够明显吗,奸夫都弄到店里来了,你看看,多嚣张,多厚脸皮,居然还能吃的下!” 卷一 第005章 恶心的母女 尚岩皱起眉头,那双总是贱兮兮的桃花眼眯了一下。 婆婆还在不知死活的挑衅他,嘴里骂着奸夫,伸手去夺他的筷子。 尚岩端起我那碗面向婆婆兜头盖了过去,婆婆躲闪不及,被浇了个满头满脸,烫得嗷嗷怪叫。 “杀人啦,奸夫yin妇杀人啦!”她扯着嗓子嚎起来。 婆婆一嚎,孙晓云也跟着大呼小叫,原本冷清的门口呼啦一下围满了人,仿佛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 婆婆坐在地上拍着腿嚎,“大家都来看呐,这个小娼妇,潘金莲,不守妇道,跟人鬼混,把我儿子给害了,现在还要害我老婆子,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 围观人群不明真相,顿时就炸了锅,各种难听的话纷纷向我飞来,其中更有一些同行落井下石,添油加醋,我一下子就成了乱搞男女关系,谋杀亲夫的坏女人。 我百口莫辩,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赢,气的眼泪直往下掉,真想一头碰死在墙上,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尚岩一看我哭了,冲过来就抓住了婆婆的衣领,提拳要揍她。 我赶紧拦住他,本来没事的,他这一拳下去事就大了,到时候我更说不清。 万一把老太太的心脏病打出来,不被她讹干她是不会罢手的。 尚岩大概也怕给我添麻烦,愤愤地松开了婆婆。 我只顾着这边,却没注意到孙晓云在那边打电话报了警,两天时间,我第四次进了警察局。 警察了解情况后,向我婆婆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还出具了孙海洋卖掉店铺和房子的证明。 但我婆婆根本不相信警察的话,说我贼喊捉贼,说警察被我骗了,一口咬定我害死了孙海洋,还说我肯定是把孙海洋解肢扔海里了,要求警察派人去打捞。 人家不去,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弄的警察都没脾气。 最后局长都惊动了,以自己的身份担保,一定会尽快找到孙海洋,婆婆才勉强同意给局长一个面子,跟着我回了店里。 尚岩要送我回去,被我拒绝,让他别再给我添乱,他便走了,临走还给我一个号码,让我有事打他电话,我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刚丢了那么大的人,我不想回店里,可是人家只给我半个月的时间甩货,我没办法,还是硬着头皮回去。 回到店里,婆婆和孙晓云坐在收款台里,我卖一件衣服她们就把钱收了,一分钱都不让我碰,还说这钱都是孙海洋的血汗钱。 我气的要关门,婆婆就大喊大叫说我是潘金莲,又要喊左邻右舍来评理。 我被逼无奈,咬牙坚持到天黑,关门回家,一进家门,她们母女就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吩咐我沏茶做饭伺候她们,只要我有一点不情愿,立刻就要出门去宣扬我谋杀亲夫。 我窝着一肚子火,忍气吞声地做了饭,她们吃完一抹嘴,直接到我房里睡觉去了,留下一桌子狼藉,我自己一口都没吃成。 洗完碗,我去卧室拿衣服,打算到次卧睡,一开门,就看到孙晓云在房里乱翻。 我的衣服被她扔了一床,她身上穿着我的毛衣,手里还拎着一件风衣对着镜子比划,问婆婆好不好看。 婆婆一边说着好看,一边把我新买的围巾往身上披,还吩咐孙晓云看看有没有宽松点的衣服给她拿两件试试。 我一下子就火了,上前抢过孙晓云手中的风衣,大声喊道,“你们别碰我的衣服!” “就碰了,怎么着吧,这些全是海洋的血汗钱买的,你个败家娘们儿,你看看这一柜子,得多少钱,怪不得海洋不要你,就是你作的……”婆婆毫不示弱地吼道。 我一愣,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她被我看的发毛,结巴道,“你看我干什么,你那么多衣服,给晓云穿几件怎么了,我不就拿你一条围巾吗……” “你刚才说,海洋不要我?”我打断她,“你不是说我把他解肢了吗,现在又说他不要我,你是不是压根就知道?” 婆婆不自在地咽了下口水,目光躲闪地说道,“我知道什么,我不过是顺口一说,就是说你太铺张而已,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这样不会过日子的,是个男人都不会要你!” 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恨在我心里翻腾,我真想一巴掌打烂她喋喋不休的嘴,但我生平从来没跟谁红过脸动过手,试了几试,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拿着睡衣出去了。 那对母女在我身后得意的笑,还故意把门关的很大声,我坐在次卧的床上,心里憋的难受,恨不得拿头撞墙。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两声,有信息进来,很简短的五个字:胃药记得吃。 我盯着信息怔怔一刻,才意识到是易轻尘,眼泪啪嗒一下砸在屏幕上。 “谢谢你,我知道了。”我回复他。 刚放下手机,他忽然打电话过来。 “你怎么了?”他突兀地问道。 我愕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凭一句客套话发现我的异常的。 鼻子酸酸的,我忍不住吸了一下。 “在哭啊?”易轻尘说道,“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我下意识的摇头,忘了他看不到,他错把我的沉默当认可,说道,“一刻钟后到楼下等我。”然后挂了电话。 我呆呆看着熄灭的屏幕,心里隐隐荡起一圈涟漪。 侧耳听听,婆婆和孙晓云还在悉悉索索地翻我的东西,我本想进去换件衣服,最后还是放弃了。 反正我最丢脸的样子易轻尘也见过,就不要再为了这个去惊动她们母女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声音不大,却吓的我心惊肉跳。 他怎么提前了,而且还跑上来,万一给婆婆看到,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我。 我心里慌乱,不敢发出声响,蹑手蹑脚的溜去开门,刚打开门,婆婆裹着我的羊绒大衣像个大毛毛虫一样蠕动着就出来了。 “谁在敲门?”她一边问一边往门口走,我刚要说没谁,易轻尘开口道,“一路绿灯,来的快了些,走吧!” 我暗暗叫苦,还没想好该怎样应对,婆婆已经用力拉开了门,看到是个男人,她微微一愣,随即做恍然大悟状,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宋迦音,你个小娼妇,原来你的贼汉子还不止一个,你说,你到底给我儿子戴了多少绿帽子?” 易轻尘没想到屋里还有其他人,但即便是面对婆婆突如其来的谩骂,他的神情都没有出现一丝慌乱。 “这是谁?”他问我。 “我婆婆。”我涨红着脸说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事,可以走了吗?”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静,根本没把婆婆当回事。 婆婆大怒,上来就要打他。 “好你个贼汉子,偷人偷到人家家里,被撞破了还这么嚣张……” 我不知出于什么想法,跨前一步挡在易轻尘面前,婆婆的手就扇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易轻尘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沉声道,“你再打一个试试!” 婆婆被他的气势震住,迟疑了两秒,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扯着嗓子嚎起来,“打人啦,打人啦,左邻右舍快来看呐,儿媳妇偷汉子偷到家里来啦,还欺负我这孤寡老婆子啊……” 我尴尬万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好这次不是在街上,并没有引来围观者,只有孙晓云穿着我的衣服跑出来。 孙晓云一看她妈坐在地上嚎,立刻尖声骂我,“宋迦音你个贱货,你又欺负我妈,我撕了你的嘴……” 她面目狰狞地冲出来,在看到易轻尘后忽然就停下了,脸红的像猴屁股,两眼直放光。 “你,你……你是谁呀?”她看着易轻尘,扭着身子问道。 “你管他是谁,还不快把他赶出去!”婆婆拍着地喊道。 “赶我出去?”易轻尘冷笑道,“你儿子已经把这套房子卖给我了,我不过是看宋女士被你儿子坑的太惨,让她多住几天找到房子再搬,你要是再这么闹,我今晚就让你滚蛋!” 婆婆愕然看着易轻尘,有点不相信,但易轻尘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又让她不得不相信,坐在地上像哑火的炮仗,半天没说话。 易轻尘冷哼一声,一只手非常自然地揽住我的肩向电梯走去,完全不管婆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低着头跟他进了电梯,眼眶酸涨酸涨的,一汪泪就在眼底,又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 易轻尘忽然伸出三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他。 “我说了,眼泪是最没用的。”他的目光还是毫无波动。 “我知道。”我吸吸鼻子,“我就是觉得在你面前丢了太多人。” “再丢人,能有你披头散发在警察局哭更丢人吗?”易轻尘说道,“我说过了,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以后的每一步,都是从谷底往上走。” “可是,你说了之后,我的店铺也被卖了。”我苦笑道。 易轻尘微一挑眉,这大概就是他表示惊讶的方式了。 卷一 第006章 最痛的遗憾 “这是赶尽杀绝呀!”他说道,拇指压了下中指,骨节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我早该想到的,不过这样也好,你这种性子,就是要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我满嘴苦涩,“你这是安慰吗?” “不是。”他说道,“你不需要安慰,你需要的是当头棒喝。” 电梯停下,我没再说话,跟着他走出去。 他穿了件烟灰色的羊毛衫,质地看起来特别柔软,让人忍不住想把脸贴上去蹭一蹭,他健美的肌肉在羊毛衫下喷薄欲出,腰身随着步子轻轻摆动,满满都是荷尔蒙的诱惑。 因为他看不到我,我便放心大胆看他。 卖了几年男装,我从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能把烟灰色穿得如此优雅,高贵,禁欲,这种再普通不过的色彩,简直被他穿出了灵魂感。 我看的出神,不防他突然停下来,我一下子撞在他后背上。 他的羊毛衫果然很柔软,柔的像阳春三月被风拂过的水面。 我微红了脸,后退两步,说了句不好意思。 “你偷看我的时候好像没有不好意思。” 他声音平淡无波,我却从中听出几分揶揄,脸更加红了,幸好路灯昏黄,他应该不会发现。 他带我去了一间酒吧,一瓶红酒,四个果碟,两个人坐在僻静的角落浅酌慢饮。 我敬他酒,对他这几天的帮助表示感谢。 他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我忽然好奇起他的身份,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他也没说,只说慢慢我就知道了。 但我知道他肯定是个有钱人,这点从他的车,腕表,衣服和喝酒的品位就能看出来。 又喝了几杯后,我还是忍不住问出来,“易先生,你这么有钱的人,怎么会买一套二手房呢?”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高脚杯随意晃动,然后举起来,对着灯光看里面腥红的液体。 “前不久,我遭遇了和你一样的事,我未婚妻变卖了我的资产和别人跑了,我重新置了一处宅子,装修大概需要一年,暂时没有落脚之地,所以先随便买个便宜的过渡一下。” 我一口酒呛在嗓子眼,差点没喷出来。 我们当初穷尽所有买的房,到他这里只是过渡一下,关键是这样的男人都会被人背叛,背叛他的女人是有多瞎? 我十分震惊,有点不太相信,因为相比我的痛不欲生,他显得太平静了,那和缓的语气,像是在讲述跟他毫不相干的事。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难过或者气愤吗?”我问他。 “没有。”他摇头,“她拿走了自以为最有价值的东西,但她不知道,最有价值的是我这个人,我为什么要为这样有眼无珠的人感到难过?” 我生平从没见过哪个男人有如此的气魄,他眉宇间的淡然,是无所畏惧,是坦荡自若,是视金钱为粪土的傲慢。 我觉得我穷尽一生都不可能达到他这种高度。 一瓶酒喝完,他问我心情有没有好些,我说好多了,知道有个人和我同病相连,心里平衡了很多。 他笑起来,“果然人的快乐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我第一次看到他笑,感觉一刹那,全世界的灯火都亮了,亮的眩目。 他叫了代驾送我回家,我不想回去面对婆婆那副嘴脸,便让他送我去我妈家。 喝了些酒,特别特别想见我妈和妞妞。 我妈给我开门,闻到我身上的酒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叨叨我,说都是孙海洋把我惯的。 我有苦难言,抱着她哭的稀里哗啦。 我始终没告诉她最近发生的事,想着等我找好房子搬了家,一切稳定了再告诉她,但事情它偏偏不照我预想的来,仅仅过了一夜,就发生了我这辈子最痛心的事。 我抱着妞妞睡了这些天来最踏实的一觉,第二天一早,她比我先醒,发现是我在搂着她,激动的不得了,也不管我醒没醒,抱着我的脸一通猛亲,亲得口水渍渍的。 我被她亲醒,把她搂在怀里揉,揉得她咯咯直笑。 闹了一阵子,我们安静下来,她嘟着小嘴问我,“妈妈,我好想你呀,你怎么现在才来接我?” 我一阵心酸,揉揉她乱蓬蓬的小脑袋,问她,“外婆没告诉你吗?” “外婆说了,她说你最近很忙,没时间照顾我。”她的大眼睛像黑葡萄一样盯着我,“妈妈你现在是忙完了吗,我好想跟你回家,我还想爸爸了,虽然他有时候很凶,可我还是想他。”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我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孙海洋抛弃了我们这个残酷的事实。 恰好这时我妈走进来,假意嗔道,“你个小白眼狼,外婆每天这么辛苦照顾你,你还是跟你爸亲,太让外婆伤心了。” 妞妞很会见风使舵,立马扑进我妈怀里腻她,“外婆,你别伤心,我在我家时,也是这样想你的。” 说完搂着我妈的脖子使劲亲,我妈笑的合不拢嘴,趁机教训我,“冲着妞妞以后你也得消停点,过日子过的就是孩子,为了孩子,天大的委屈也要忍着,知道没?” 我的心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但脸上还带着笑,“知道了,碎嘴阿婆!” 我妈习惯性的拿指头戳我脑门,“你这不孝女,说你两句就嫌我碎嘴,还不如海洋有耐心。” 我真想马上逃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场。 可怜的妈妈,她一门心思的盼我好,却不知,我早已被她的好女婿逼到了山穷水尽之地。 吃过早饭,我和我妈带着妞妞下楼,我妈坚持要送妞妞上学,让我快去店里开门做生意。 走到城中村的路口,迎面就撞上了婆婆和孙晓云,我看她们气势汹汹的,想着要不要躲开,但我妈已经认出了婆婆,热情地迎上去,“亲家母,你怎么来了?” 婆婆黑着脸,一把将我妈推开,乡下人力气蛮,我妈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妈!”我吓坏了,赶紧去扶我妈,婆婆却抢上一步抓住我的头发,大声骂道,“小娼妇,你跟着野男人鬼混,连家都不回,害我们娘俩在家没人管没人问,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 婆婆嗓门大,现在又是上班上学的高峰,路口很快就围了一大群人对我们指指点点。 我头皮被扯的生疼,看我妈脸色发白,妞妞又吓的大哭,心里着急,咬牙在婆婆脚上用力一跺,婆婆嗷嗷叫着松开我,抱着脚坐在地上,又开始那老一套。 我顾不上管她,跑过去扶我妈,我妈虚弱地摆摆手,让我别动她,我不敢随便乱动,只好掏出手机打120,孙晓云跑过来把我手机夺走了,尖声道,“宋迦音,你个鸡婆,偷汉贼,你把我妈踩骨折了,你还有脸报警?” 我又气又急,抡起妞妞的书包就打她,打的她连连躲闪,泄愤似的把我手机摔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婆婆一看自己闺女挨打了,扯着嗓子嚎,“大家都来看呐,这个贱人偷汉子,把我儿子杀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把我家的房子和店铺卖了,当着我的面和野男人鬼混,问都不让我问,还打我,哎哟啦,叫我老太婆怎么活呀,谁来管管这恶婆娘啊……” 周围嗡的一样炸开了锅,我妈被刺激狠了,捂着心口叫了我一声,两眼一翻,歪倒在地,妞妞在旁边哭的撕心裂肺。 “妈,妈……”我扔掉书包抱起我妈,我妈呼吸急促,浑身直抽搐,婆婆一看事情闹大了,也不嚎了,爬起来拉着孙晓云就跑。 我一边给我妈按压胸口,一边哭着求围观群众帮忙打下120,人群竟然全散了,不知道是不是听信了婆婆的话,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 后来还是一个中学生帮我打了电话,但是因为城中村离的远,救护车赶来时,我妈已经快不行了。 我哭的肝肠寸断,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我和我妈相依为命二十多年,我不敢想象她万一离我而去,我还怎么活。 医生就地给我妈上了氧气,要把她抬上车,我妈呜呜的示意医生拿下氧气,跟我说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迦音,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然而,她并没有等到我告诉她,说完这句话后,她的生命就戛然而止,成为我此生最深最痛的遗憾。 “妈!”我撕心裂肺地喊她,用力摇晃她,她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 我哭得昏天黑地,连连求医生再救一救我妈,医生很理智的告诉我,不要再做无谓的救治。 “你看看孩子,你再这样下去孩子会吓出毛病的。”医生提醒我。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看向妞妞,她已经不知道哭了,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像个没生命的木偶。 我心疼不已,赶紧把她搂在怀里,她无声无息地靠在我怀里,一动不动,我流着泪不停地哄她,亲她,安抚她,许久,她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总算松了一口气,抬头才发现救护车已经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抱着一个吓傻的孩子,守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卷一 第007章 大度的弃妇 这场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就是从这一刻起,我发誓我决不会放过孙海洋,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让他为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不知道自己傻坐了多久,终于有好心人过来提醒我,借给我手机,让我赶紧联系家人过来帮忙。 可是我举目无亲,哪里有可以帮忙的人。 陈蔓还在东北老家没回,我打给她只会让她干着急,尚岩的名片被我扔了,我思来想去,只能打给易轻尘。 但我不敢确定他会不会帮我,毕竟死人的事和借几天房子不是一个性质,他又是那么冷淡的一个人,会向我伸出援手吗? 结果我打通电话,说明情况,他只说了四个字:“我马上来!”就挂了电话。 我的眼泪如大雨倾盆而下,这种在绝望中还能看到一线光明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让我根本无法忍住不哭。 等了二十分钟左右,易轻尘开着他那台黑色越野车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辆殡仪馆的车。 他下了车,走到我面前,表情还是没有一丝波澜,对我说,“别担心,我都能搞定。” “谢谢你!”我哽咽着向他道谢。 “举手之劳。”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招呼殡仪馆的人把我妈往车上抬。 我看着我妈被抬上车,车门关上,瞬间想到下一步我妈就会被烧成一捧灰,顿时哭的不能自抑。 易轻尘蹲下来,拍拍我的肩,说道,“坚强点,别吓着孩子。” 我强行把眼泪憋回去,他又揉揉妞妞的头,缓和了语气问道,“叔叔抱你可以吗?” 妞妞点点头,他抱起妞妞,用力把我拉起来,开车带我们去往殡仪馆。 到了门外,他说,“我们两个必须要留一个人在这里陪着孩子,她太小了,不要让她进去。” 我说那就麻烦你留下来陪她吧,我一个人进去。 “你行吗?”他似乎有点不放心。 “不行也得行,这是我的责任。”我说道。 “那好,你去吧,我会打电话安排好的。”他说道,把钱包递给我,“这个拿着,现金不够的话可以用那张工行的卡,没密码。” 我知道不该用他的钱,但我不能推辞,因为我身无分文。 我进去后,有个男人过来招呼我,说是易轻尘的朋友,破例为我插个队。 我不禁好奇,他的交际到底有多广,连殡仪馆都有人脉。 那人全程陪我办好了所有的事,最后,我抱着一个骨灰盒走了出来。 易轻尘把我们送回我妈家,陪着我们上楼,看着我把骨灰盒放在老式的供桌上,问我什么时候下葬。 我苦笑,我连买墓地的钱都没有。 “反正我们家也没什么亲戚,不用开追悼会,也不用办酒席,就让她在家陪我们一些时候再说吧!”我说道,实则是不想再向他开口,我知道只要我开口他肯定会继续帮我,可是我已经没脸再麻烦他。 他想了想,也没有坚持要我怎么做,只说让我先歇歇,等缓过劲再说也行,然后便走了。 从头到尾,我连一瓶水都没给他买,心里非常愧疚。 我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发呆,不敢相信一天还没过完,我就失去了我最亲的亲人。 这间房子到处都是我妈生活过的气息,可是那个疼我爱我会戳着我脑门唠叨我的人,已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妞妞忽然端了一杯水过来给我喝,奶声奶气的劝我,“妈妈,你不要难过,易叔叔说外婆被上帝接到天堂去了,他说只要我们好好生活,做个好人,总有一天还会在天堂见到外婆的。” 我接过水放在一旁,把她搂在怀里,像搂着这世间最后一份温暖。 这晚,我们就住在这里,不知道易轻尘怎么给妞妞做的心理疏导,她一点都没有害怕,反而时不时的安慰我,陪着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她叫醒我,让我送她去幼儿园。 “易叔叔说你今天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拖你后腿。”她像个小大人一样说道,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熟了。 这种超乎年龄的早熟让我心疼,如果有可能,我宁愿她永远是躲在我翅膀下的小雀,不要过早的学会飞翔,不要过早的经历风雨。 心疼之余,我在心里把孙家的人恨入骨髓,如果不是他们,我何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我的宝贝儿何至于这么早的尝到人生凄苦。 我把妞妞送去幼儿园,跟老师说了我妈的事,让老师千万留心着她,有什么反常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的手机被孙晓云摔坏了,我在我妈家拿了她平时用的老年机,到移动公司补了一张卡,凑合着先用。 出了移动公司,我打车回了一趟家,我要去找那可恶的母女讨个说法,我不能让她们心安理得的住在那里逍遥自在。 回家一看,那母女不在,一屋子狼藉,像遭了贼一样,我一柜子衣服少了大半,化妆品一瓶没剩,两只旅行箱都被拿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我的首饰盒也不见了。 那里面有我从结婚到现在买的所有首饰,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我妈给我的玉镯子也在里面,是我外婆的遗物。 我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单纯的用气愤来形容,好像有一股火在体内乱蹿,又苦于找不到出口,被逼的想发疯,想杀人,想把他们一家人撕个稀巴烂! “啊啊啊~”我抓起台灯狠狠砸在墙上,抱着头仰天嘶吼。 吼着吼着,眼泪就出来了,我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眼泪是最没用的!” 恍惚间,易轻尘的话在耳边响起,我猛地停住哭泣,看着狼藉的地板愣了一刻,爬起来冲向洗手间,镜子里映出我状如疯妇的神态和一双赤红的眼…… 这就是一个弃妇应有的状态吧? 这就是一个婚姻失败的女人该表现出来的气急败坏吧? 我怔怔地想,难怪那么多被丈夫背叛的女人都会疯了一样的报复,宁可和对方玉石俱焚也不让他潇洒快活,是啊,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么可能体会到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怎么能理解女人的疯狂? 装着大度,装着若无其事,有什么用,再大度你也只是个大度的弃妇!别人也不会因此减少对你的指指点点,男人也不会因此愧疚回心转意,所有人还都会过着快活的日子,只有你一个人狼狈不堪! 所以,为什么要大度,为什么要忍耐,为什么不能撕破了脸来个鱼死网破! 我打开水龙头,一捧一捧的凉水泼在脸上,直到憋得喘不过气,才停下来,擦了把脸,回卧室换衣服,拎着包出门打车直奔汽车站。 我要去孙海洋的老家,把外婆的镯子要回来,我要撕破脸和他们闹上一闹,大不了一把火烧了他们家,大家谁也别活了。 我是真的疯了,坐在出租车上,一路都在思考我的纵火计划,甚至连到地方后去哪里买汽油都想好了,实在不行我就买把刀,给他们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快到汽车站的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在电话里问我是不是有批服装要清仓,如果他全要的话能给什么价位? 我愣了大概有十秒钟,猛地惊醒过来,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我这是在干什么?我要真干下杀人放火的事,我的妞妞怎么办,我妈怎么办,她的骨灰还没处安葬…… 我真是太感谢这个打电话的人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真的救了我一命。 我当下就让司机师傅调头,和对方约好去店里详谈。 到店里后,对方还没到,我便趁空去后面粗略的查看了一下存货,大概估了个谱,差不多还有十五六万的货。 我现在等着用钱,如果他诚心要,十万我就愿意给他。 等了一会儿,那人还没来,我心里着急,怕人又改主意,就跑到门口去看。 一台樱粉色的跑车开过来,在我门前停下,我以为是那人来了,上前两步去迎接。 车门打开,先从里面迈出一条大长腿,皮鞋锃亮,裤管居然是桃红色的,我刚一愣神,就看到尚岩那张妖孽般的脸从车里钻了出来。 他居然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西装。 关键是即便如此粉嫩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也没有一丝娘气,反而把他衬的更加魅惑,桃花眼一挑,风情万种。 “看傻啦?”他嘭的一声甩上车门,“是不是觉得我比当年还要魅力无限?” “呸!”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店里。 尚岩跟着我进来,往里面探头看,“你那恶婆婆没来吧?” “别跟我提她!”我怒吼一声。 尚岩吓一跳,“怎么了,她又欺负你了,老子剥了她!” “不用你管。”我说道,“你要没什么正事就赶紧走吧!” “宋迦音,几年不见你改属狗啦?”尚岩瞪起眼。 “是,从今以后,我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你最好离我远点!”我恶声恶气的说道。 尚岩忽然勾唇一笑,一张俊脸凑到我眼前,“那你先咬我一口!” 卷一 第008章 女儿的秘密 “滚!”我伸手推开他,却被他顺势抓住手拉进怀里。 “阿音,你别这样,我会心疼的。”他的声音深情而慵懒,“阿音,我们重新开始吧,以后我来照顾你……” “请问,宋迦音女士在吗?”有人在门口问道。 听声音是电话里的人。 我赶紧推开尚岩,微红着脸迎上去,“你好,我就是宋迦音。” “你好,我姓罗,罗浩。”那人瘦高个,黑色西装,夹着个公文包,很精干的样子,“宋女士,我时间很紧,咱们看看货,谈谈价,合适的话我现在就付钱给你,然后我马上要赶飞机去深圳。” “好好好,那罗先生跟我来。” 我领着他去后面存货区,尚岩一把拉住我,小声问道,“干什么呢这是?” “清仓大甩卖!”我说道,“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正事。” “我不!”尚岩眼波一横,“我也要去看看,淘两件便宜衣服穿。” 说着便先我一步进去了。 我也懒得理他,随他怎样。 罗浩大致看了一下存货,问我这些值多少钱。 我说大概十五六万,具体的还没统计。 “不用统计了,你这样,我这张卡里有十五万,如果你不怕吃亏,咱们就成交,我明天安排人来拉货。”罗浩掏出一张卡递给我。 我微微惊讶,这人也太爽快了,而且给的价钱远超出我的预期,我下意识地看了尚岩一眼,不敢相信自己还会有好运气。 “看我干什么,值这么多你就拿着,又不是金山银山。”尚岩满不在乎地说道,直接从罗浩手里接过卡拍在我手心。 罗浩打量他一眼,迟疑道,“这位是?” “她男人!”尚岩说道,“罗先生不是要赶飞机吗,慢走不送!” 他明显撵人的语气把我吓个半死,生怕罗浩一生气不要货了,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说道,“那行,我就先走一步,希望有机会再合作。” 我把他送到门外,看着他开车走远了,才回头瞪了尚岩一眼,“你会不会说话?” “我怎么不会说话了?”尚岩嘻嘻笑,“他占了一万块的便宜,还想怎样?” “谁说他占便宜,占便宜的是我才对。”我嗔他,“我说十五六万也只是个大概,也许十五万都不到,人家连价都没砍,你还那样对人家。” “他没砍,证明他能获得比这更大的利润。”尚岩说道,“愿打愿挨的事,你愧疚个什么劲,走走走,你现在有钱了,请我吃饭去。” 这不要脸的,硬是连拉带扯把我拉上车,开着就跑。 我知道他过去就是这副赖皮样,没想到几年不见更加青出于蓝,他这种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如果我这次不跟他吃饭,他就会像口香糖一样粘着我,直到我妥协为止。 尚岩问我要不要去吃西餐,我说我现在只想吃一碗热腾腾的饺子。 我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空荡荡的胃不是一片牛排能满足的。 尚岩嘴上嘲讽我土包子,还是带我去了饺子馆,猪肉大葱鲜美的味道一入口,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过去的二十多年,我妈曾无数次的给我包过这种饺子,以后的岁月,我再也吃不到了。 “这么着急干嘛,你看看,眼泪都烫出来了。”尚岩不明就里,抽了纸巾递给我。 我嘴里含着半个饺子,就那么没有形象地哭了起来。 尚岩吓一跳,忙转到我这边问道,“怎么了这是?” “你走开!”我推了他一把,哭道,“我恨你,当初要不是你,我就不会嫁给孙海洋,如果我不嫁给孙海洋,我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我妈也不会被他妈气死,到现在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我知道是我矫情了,我走到今天,谁也不怪,怪我自己蠢,可是我心里憋的难受,就是要找个人发泄,尚岩就恰好当了我的出气筒。 尚岩听着我的哭诉,怔怔一刻,忽然把我拉起来就走。 “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我往后坠着身子不肯走。 尚岩揽腰把我抱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把我塞进车里。 我没想到他载我去了墓地管理处。 负责人员带着我们看了好几处,最后我选了一处最便宜的。 尚岩说可以选个好点的,钱他来付。 我拒绝了。 我自己的母亲,怎么能让他帮我付钱,而且这种沾着生死的人情,我不想随便欠,要不然我昨天就求易轻尘了。 尚岩也没坚持,往回走时,忽然说道,“我出钱给咱俩先预订两个吧,要挨着的,死了也好有个伴。” 他这人说话真是没遮拦,一点都不避讳,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 “要订你订自己的,我死不起。”我说道。 他哈哈笑起来,惊起松柏上的雀鸟。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你干什么你,这是说笑的地方吗?” 他幽深的眼眸盯着我,忽然伸舌尖在我手心舔了一下。 我脸上火烧一样的烫,用劲踹了他一脚,快步走了。 办好手续已经是下午四点,尚岩问我去哪里,我说我要去接孩子,让他把我放到公交站牌,他不肯,执意要跟我去幼儿园见见妞妞。 我拿他没办法,只得由他,不管怎样,他帮了我的忙,我也不好翻脸无情。 放学铃响,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像出笼的小鸟一样飞出教室,校门口一片沸腾。 妞妞出来后,第一时间扑进我怀里亲我,告诉我她今天很乖,也很想我。 “你女儿跟你真像。”尚岩在旁边说道,顺手捏了下妞妞的脸。 妞妞忽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他,然后问我,“妈妈,这个漂亮叔叔是谁?” “我呀,你让我抱抱,我告诉你我是谁。”尚岩说道,桃花眼冲妞妞不住放电。 妞妞咯咯笑起来,扭着身子扑进他怀里,捧着他的脸仔细看,花痴道,“啧啧啧,叔叔你可真是漂亮!” 我在一旁尴尬的要死,真不知道她这见面熟的性子像谁。 但是她好像很对尚岩的脾气,逗得他哈哈大笑。 两个人把我丢在原地,就那么走了…… 尚岩请我们吃了肯德基,然后才把我们送回家。 他本来打算把我们送到楼上,但是临时接到电话,说他的生意来了,然后跟妞妞挥挥手,开车飞驰而去。 我都忘了问他做的什么生意。 和妞妞回到家,早上那一地的狼藉还在。 妞妞吃惊地问我,是不是有小偷,我考虑了很久,决定把家里发现的事简单地告诉她。 反正早晚都瞒不住,与其哄来骗去的,用一个谎言圆另一个谎言,不如早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在以后发生什么时不至于受到的打击太大。 我妈的猝死我都追悔莫及,如果一开始我就委婉的告诉她,而不是一味粉饰太平,可能她在面对婆婆时就不会那么措手不及,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妞妞远比我想象的成熟,听我讲完这些事后,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妈妈,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爸爸不要我们,我们自己过也挺好的。” 她那故作坚强的小模样瞬间击碎了我的心,我搂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她。 “妈妈,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妞妞伏在我怀里说道,“我见过爸爸和小柳阿姨玩亲亲。” 我浑身一震,握住她的肩膀把她从我怀里扶起来,“是真的吗妞妞,什么时候的事?” “是儿童节放假时。”妞妞说道,“爸爸带我去游乐园,小柳阿姨也去了,他们玩亲亲被我看到,爸爸让我不要告诉你,他说我要是说了,他就和你离婚,我就没家了。” 我捂住胸口,那里钝钝的疼,像有人拿千斤重的大锤,一下一下砸在我胸口,不见血,却伤及肺腑。 我看着妞妞,无法想象她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怀揣着这个秘密,战战兢兢地瞒了这么久,心里该有多么恐惧。 孙海洋呀孙海洋,你到底无耻到什么地步,居然这样威胁自己的亲生骨肉?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给我等着,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出来,和你清算这一切的帐! 恨孙海洋的同时,我又深深的自责,怪自己过份把精力放在生意上,不但忽略了孙海洋的不忠,还忽略了和孩子的沟通交流,让她一个人担负着超出她年龄承受范围的重担。 我根本就不配做她的妈妈! 我认真地向妞妞道歉,请她原谅我,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忽略她,告诉她以后有什么事千万不要瞒着我,要相信妈妈能处理好。 她答应了。 我想了想,又委婉地告诉她,可能最近一段时间她需要上周托,因为我要腾出时间找工作,还要处理外婆的身后事。 她很懂事的说,自己早就想上周托了,说晚上可以和小朋友们一起睡。 我被她说得眼泪汪汪,但我强忍着没哭,从今以后,我要学会坚强,独立,用自己的双手为妞妞撑起一片天空。 第二天,我把妞妞送到幼儿园,给她办了周托,园长了解到我们的处境,很是同情,让我放心去忙,她们一定会照顾好妞妞的。 卷一 第009章 对你有意思 从幼儿园出来,我先去了店里,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和罗浩安排的人进行了交接。 所有的货一件不留全被拉走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铺面,再不复往日的风光。 曾经,我们家在这一整条街上生意是最好的,不知道有多少同行嫉妒眼红,暗地里整我们,排挤我们,风里雨里,我和孙海洋都抗过来了,没想到最后…… 很多同行探头探脑的过来,假惺惺说些看似同情实则幸灾乐祸的话。 隔壁同样做男装的徐红阴阳怪气地说道,“宋啊,这就走了啊,真没想到,你们家辉煌一时……唉,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看看,这才刚三年,真可惜呀!” 我垂着眼没说话,心里像被一根根钢针穿刺,但我不想跟她打嘴仗,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气急败坏。 徐红见我没被激怒,又说道,“你呀,你老公和小柳的事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你说你笨不笨,以前大家都说你家生意好,是你靠着脸蛋勾来的客户,要我说,你不如就从客户中挑个有钱的嫁了,要不然,你和你女儿可怎么办呦!”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门外有人冷声说道。 我抬眼,就看到了易轻尘。 他依旧穿着烟灰色系的衣服,依旧面色平静,目光冷寂,却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暖和了。 他步履从容地走进来,像气度不凡的王者,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却只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站定,非常绅士地向我曲起手肘。 我一下子就懂了,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他嘴唇弯起好看的弧度,侧首问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我说道,声音有点发颤。 他抬步,却又停下,看向徐红,“这位女士,你的店名叫什么?” 徐红突然被问到,立刻挂上一脸甜腻的笑,嗲声道,“先生,我家就在隔壁,尚品男装,这是我的名片,欢迎光顾哦!” “不了!”易轻尘瞟了一眼她的名片,淡淡道,“得罪了!” 徐红一头雾水,笑容僵在脸上。 我很纳闷,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才知道,我走后没几天,徐红的店就倒闭了,易轻尘那句话是在提前向她致歉。 我坐上易轻尘的车,直到车子开出这条街,压抑的心情才缓和了些,悄悄吐出一口气。 秋意渐浓,绿化树的叶子片片飘落,让人无端感到萧瑟。 “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你知道我今天要撤店吗?”我看着易轻尘俊逸的侧颜小声问道。 “不知道,就是刚好路过,没想到你货甩得挺快。”易轻尘说道。 “是挺快。”我忍不住笑了,这件事实在是我最近遇到的最顺心的事了,所以忍不住跟他分享了一下。 我讲给他听,隐隐期待着他能表现的意外一下或者笑一下,但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我很有点失落。 “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找工作吗?”易轻尘目视前方,很随意地问我。 “找工作之前,我要先做几件事。”我说道,“明天把我妈的骨灰葬了,然后我想去一趟孙海洋的老家。” “去做什么?”易轻尘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婆婆把我妈传给我的镯子拿走了,我得去要回来。”我说道。 他又哦了一声,不置可否,把我送到楼下,便开车走了。 我看着他的车子尾灯闪啊闪,拐个弯不见了,才转身往楼道走,总觉得他好像很神秘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什么工作的。 我乘电梯上楼,拐进楼道,意外发现我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高挑身材,精致短发,面容是东北女孩特有的疏朗艳丽,正是我唯一的好朋友陈蔓。 “惊喜不宝贝儿?”她展开双臂迎接我。 “啊啊啊~”我尖叫着冲向她,把她抱了个满怀。 “发型,我刚做的发型,别给我弄乱了!”陈蔓笑着说道。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她的头一通揉,直接给她揉成了鸡窝,看着她气得跳脚,我鼻子一酸,趴在她肩头哭了起来。 我已经说过不再哭的,可是一看到陈蔓,我又忍不住了。 在这世上,除了妞妞,我只有她了。 陈蔓不明就里,取笑我,“你至于吗宋迦音,我又不是你男人,走个十天半月的,至于哭成这样吗?” 她不提男人还好,一提,我哭得更凶了。 我打开门,和她进了屋,抽泣着把最近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全都告诉她。 陈蔓听完,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就往外冲。 “你干嘛去?”我一把拉住她。 “找孙海洋去,妈的,老娘捅死他个王八蛋!”陈蔓怒不可遏地骂道。 “你上哪找他,现在警察都找不着他。”我说道。 “那怎么办,就让他跟那个贱人逍遥快活吗?”陈蔓咬牙道,“宋迦音,这气你都能忍?” “我不能忍,可是眼下我妈下葬最要紧。”我说道,“你等我忙完这事,咱俩再好好商量商量。” 说起我妈,陈蔓又咬牙切齿的把孙海洋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 “迦音,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给阿姨报了!”她把水果刀狠狠扎在苹果上。 我含泪点头,靠在她肩上,“蔓蔓,你回来了,真好。” “好个屁,你就应该一出事就给我打电话,我立马飞回来剁了那对狗男女,把他们的鸡鸡切了喂狗,咪咪割了喂猪!”陈蔓恨恨说道。 我被她逗的笑起来。 “你一个人跑来,仔仔呢?”我问她。 “他奶带着呢,几天没见,想他想的不得了,抱着亲不够,我正好出来清静清静。”陈蔓说道,“那什么,我给孩子奶打个电话,今晚我不回去了,在这陪你。” “别呀,你刚回来,人李腾达不想你呀,你跑来和我睡,不合适吧!”我说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比起姐妹,男人算个屁!”陈蔓满不在乎地说道。 晚上,我们俩躺在床上,相拥而眠,有陈蔓在,我终于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起来,气色好多了。 陈蔓给我化了一个淡妆,嘱咐我不能哭,要精精神神,清清爽爽的送我妈入土为安,说这样我妈就能安安心心的走。 这是一个什么仪式都没有的葬礼,就陈蔓陪着我,我抱着骨灰盒,后来,易轻尘也来了,陪着我完成了葬礼。 我全程都没有掉眼泪,但封墓的那一瞬间,我忍不住嚎啕大哭,恨不得跳下去和我妈一起长眠于此。 陈蔓也哭了,抱着我不停的安慰,可是,对于一个失去母亲的人来说,什么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天人永隔,大概是这世间最痛的遗憾,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妈最后闭眼时问我的那句话,但我永远没机会向她解释澄清了。 我们正准备离开,尚岩来了,破天荒地穿了正经的黑西装,还打着领结,手里捧着一大捧花。 陈蔓对于他当年甩我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看到他,立马要冲过去,被我一把拉住。 尚岩根本没理陈蔓,而是把目光投向易轻尘。 “世界可真小啊,在陵园都能撞见熟人。”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也觉得。”易轻尘的语气没有波澜,仿佛在说天气。 我暗吃一惊,没想到他们居然彼此认识。 尚岩被易轻尘漠然的态度激怒,恨恨看向我,“你和他什么关系?” “算是……朋友吧!”我简单的说。 “朋友?”尚岩眉峰一挑,戏谑道,“你这样的,还不够格和易大老板做朋友,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好鸟!” “……”他这样公然说易轻尘的坏话,让我不知道怎么接。 “我不是好鸟,尚先生一个皮条客也不见得高雅到哪去吧?”易轻尘冷冷道。 皮条客?什么意思? 我疑惑地看向尚岩,想起这几次见他,他那骚里骚气的打扮,心里大大震惊,他不会真的做那种生意吧? 陈蔓和我对视一眼,撇嘴道,“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风流成性的人,干下流无耻的事……” 尚岩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举步向陈蔓走来,吓得我赶紧挡在陈蔓前面。 我太了解他了,他眯起眼的时候,就是要发火的前奏,他可不是什么绅士,也不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他要想打人,根本不管对方性别年龄,前几天不刚泼了孙海洋他妈一脸牛肉面吗! “迦音,你让开,我看他能把我怎么样!”陈蔓扒开我,梗着脖子和尚岩对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尚岩从头到脚打量着她,忽然轻蔑一笑,“今天特殊情况,我看阿音妈妈的面子,饶你不死!” 陈蔓气得不行,抬手就要打他,被我一把抱住。 “蔓蔓,算了,他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就是个无赖,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我小声安抚她。 不料却被尚岩听到了,他一把将我拎了过去,“你说清楚,我怎么无赖了?” 易轻尘上前一步把我拉开,淡淡道,“尚先生,跟女士说话还是温和一些的好。” “抱歉,易大老板这样的道貌岸然尚某我学不会!”尚岩冷嗤一声。 “我可以教你!”易轻尘面无表情地说道。 卷一 第010章 就是来杀人的 “不劳易老板大驾。”尚岩说道,幽怨地瞪了我一眼,“你是坐我车走,还是……” “当然是坐易先生的车。”陈蔓抢着说道,“我们才不跟始乱终弃的狗东西同车!” 尚岩彻底怒了,提拳就要揍陈蔓。 “尚岩!”我抓住他的手,“求你了,不要在我妈面前闹行吗,没给她风光大葬,我已经够内疚了,难道还要让她看你们打起来吗?” 尚岩看了我一眼,抽出手,转身大步而去。 我长出一口气。 “迦音,对不起,我也有错,不该当着阿姨……”陈蔓过来跟我道歉。 “没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拍拍她的手。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易轻尘淡淡道,仿佛刚才的闹剧根本没发生过。 我真的很想问问他和尚岩是怎么认识的,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尚岩是不是真的皮条客,但碍于陈蔓在,最终什么也没问。 回到家,陈蔓八卦兮兮地问我易轻尘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我说怎么可能,人家不过是看我可怜伸手帮一把。 “可怜人多了,怎么不见他帮别人?”陈蔓撇嘴表示不信,“我今天把话搁这了,他要是对你没意思,我陈字倒着写。 还有啊,尚岩个没良心的,你以后离他远点,别又被他勾了魂,小心他是第二个孙海洋,而且你没听易轻尘说吗,他干的就不是正经活,搞不好是什么病毒携带者呢……” “懒得理你,神神叨叨的!”我白了她一眼,“说正经的,我明天一早去孙海洋老家,如果周六之前我回不来你记得帮我接妞妞。” “我不接,让仔仔奶接,我要跟你一起去。”陈蔓说道。 “你去干什么?”我问道。 “给你撑腰啊!”陈蔓拍着胸脯说道,“死老太婆这么欺负你,真当你没有靠山吗,老娘这回就让她知道知道,你的靠山就是我!” 我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感谢上苍,赐这么好的朋友给我,让我绝望的人生还能看到希望和温暖。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也没什么事做,我就让陈蔓帮我收拾东西,准备搬回我妈那里。 陈蔓戏谑说搬什么搬,跟易轻尘你俩搭火得了。 我让她不要胡说,尚岩虽然不靠谱,但他说的那句话挺靠谱的,我这样的,连跟易轻尘做朋友都不够格。 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绝不会去肖想不可能的事。 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收拾屋子,孙海洋的东西全部丢掉,只留我和妞妞的打包装箱,叫了一辆车,一股脑全拉走了。 家具什么的我也没动,易轻尘帮了我不少忙,我就都留给他了。 也许他不一定看的上,但他在那里也只是个过渡,随便用用也行。 一切都弄好后,我给易轻尘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已经把房子腾出来了,该清理的都清完了,就是我那一阳台的花暂时搬不走,让他没事帮忙浇浇水。 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么迅速,沉默了几秒后说道,“好,我知道了,回头找你拿钥匙。” 我说我明天要出门,不如现在就来拿,他说不着急,等你回来再说,然后就挂了电话。 陈蔓为了陪我去孙家,兴奋到半夜没睡着。 她骨子里满满东北女人的彪悍,嫉恶如仇,又有些好斗,一晚上都在跟我探讨,要带几把刀,去了先捅谁。 我心里直哆嗦,后悔不该答应带她同去。 战战兢兢过了一夜,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她婆婆来电话,说仔仔发高烧了。 圣斗士一样的陈蔓立马蔫了,白着一张脸问我怎么办怎么办,完全手足无措。 “怎么办,当然是回家带他上医院了。”我推着她,“快点穿衣服,我和你一起去。” 于是我俩着急忙慌的赶去她家,同她婆婆一起把仔仔送到医院。 仔仔两天没见妈妈,看到陈蔓哭的像泪人。 我和陈蔓都很愧疚,大人只顾着忙大人的事,总是容易忽略孩子。 过了一会儿,陈蔓的老公李腾达匆匆忙忙过来了。 李腾达是个成功的房地产商,身材魁梧,派头十足,他比陈蔓大了七八岁,但对她很好,很会疼人。 他一来,陈蔓和她婆婆顿时有了主心骨,围着他讲孩子的情况,他一边听,一边扶他母亲坐下,又揽住陈蔓的肩,安慰她们不要担心,沉稳的样子特别能给人安全感。 我看着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趁他们不注意,一个人走出了医院。 我给陈蔓发了个信息,让她好好在家陪孩子,自己打车去往汽车站。 到孙海洋老家的车一天就三趟,之前因为去医院耽误了第一班,下一班还要等一个半小时。 我买好车票后,打算买一些面包和水路上吃,站里边的太贵,我看时间还早,就到马路对面远一点的超市去买。 回来的时候,我听到路边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循声望去,意外地看到易轻尘那台黑色越野车,他坐在后座,从半开的窗子探出头叫我。 我一看是他,忙过去打招呼,问他在这干什么,他说他要去公司在玉苹县的下属单位去视察工作,然后问我去哪里。 我愣了半天没说话。 因为实在太巧了,孙海洋的老家就是玉苹县,但我之前压根没告诉过他。 “怎么了?”他看我不说话,迟疑道,“不会这么巧你也要去玉苹吧?” “嗯。”我点了点头,还处于蒙圈状态。 “那刚好,你上来吧,给你省张车票钱。”他说道,脸上看不出一点刻意的痕迹。 “可我已经买了票。”我说道。 不管他是故意的还是真赶巧了,我都不愿意和他同行。 我没有资格,也不想一次又一次欠他的人情,而且,三四个小时的旅程,和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待在一起,我怕我会紧张到窒息。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没有再坚持,平静地说了一句祝你此行顺利,便吩咐司机开车走了。 他可真是一个标准的绅士,永远都那么淡然,从容,会给你最好的建议,但从不强人所难。 换做是尚岩,如果我不坐他的车,他绑也要把我绑上去。 我到达玉苹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下了长途汽车,又换乘城乡公交去到孙海洋家所在的镇子。 孙海洋家在镇子的最西头,我四年间一共来过两次,一次是结婚回来办酒席,一次是婆婆病了回来看她。 一路走过去,镇子上的人都不怎么认识我,交头接耳地问是谁家的亲戚。 我走到孙海洋家,推开铁质大门,婆婆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到门响抬起头,一看是我,腾一下站了起来。 “宋迦音,你跑来干什么?”她粗声粗气地问道。 “来找你。”我竭力保持冷静。 “找我干什么?”她不自在地骨碌着一双死鱼眼。 “干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我说道,“你气死了我妈,把我家洗劫一空,连我外婆的镯子都不放过,以为跑回来就算完了吗?” “我哪有,你不要血口喷人!”婆婆梗着脖子死不承认。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我冷哼一声,“我已经报警了,相信警方很快就会有人来调查的,盗窃事小,人命关天,你和你女儿谁也跑不了,等着坐牢吧!” 婆婆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你,你真报警啦?”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我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识相点,赶紧把镯子还给我,衣服什么的我就不追究了,全当是送你们的。” “镯子,镯子……”婆婆吭吭哧哧的,似乎有什么为难,这时,孙晓云从堂屋出来了,她掀开塑料门帘问道,“妈,你和谁说话呢?” 话音未落,便看到了我,发出一声惊呼,心虚地往屋里看了一眼,调头就往回跑。 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机灵过,她一个眼神,我立刻联想到她是在给谁通风报信,拔腿追了上去。 “宋迦音!”婆婆紧跑两步拽住了我的衣服,把我往后一拉,闪身拦住我的去路,故意找我的茬,“话没说完就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真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起码的礼貌都不懂,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城市的人。” 一句有娘生没爹教勾起了我满腔的怒火,我心里积攒了几天的憋屈瞬间爆发,理智被烧的一干二净,抬手一巴掌扇在她那张老脸上。 “说我没教养是吧,我今天就没教养给你看,让你知道人被逼上绝路都会干些什么,反正我今天来也没打算活着回去,我就是来找你给我妈偿命的!” 我说着就发疯似的把她推倒在地,骑在她身上左右开弓。 婆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抓住了我散落在前面的头发用力扯,我疼得倒吸气,手上却没停,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掐得她直翻白眼。 “啊,宋迦音,你这个泼妇,你快放开我妈!”孙晓云从屋里冲出来,看到她妈翻白眼,吓得惊声尖叫,过来用力掰我的手。 我已经抱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手被她抠出血都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