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郎骑竹马来 序言： 《第三十八年夏至》 他还演着着那场郎骑竹马来的戏 他还穿着那件华影重叠的衣 他还陷在那段隔事经年的梦 “小哥哥，你可愿意陪我去看一出《牡丹亭》吗？”小女孩乖巧的仰着头，看着前面站着的少年。 “《牡丹亭》吗？”少年眼睛眨了眨，伸手敲了小女孩的额头。“你还这么小，怎么能去看《牡丹亭》呢？” “哎哟，小哥哥，为什么我不能去看啊？”小女孩捂住自己被敲得额头。 “只有你长大了才能去看《牡丹亭》，好了，我带你去看一个《沉香救母》吧！”少年将小女孩抱起来，向门外走去。女孩的声音清脆若珠玉碰撞，在少年的耳边说着什么，少年脸上染上几分笑意。 “雪儿，你怎么又跑去打扰你临哥了？”少妇从房间内走出来，看着少年抱着女孩走进院子。 “阿娘，我没有打扰临哥，小哥哥带我去看戏了，可好看了呢！”雪儿挣扎着出了少年的怀抱，跑到少妇身边。 “呵，你个鬼灵精！”少妇蹲下身子，点了点女孩的鼻子。 “蓉姨，雪儿并没有打扰我，以后她想去找我，你也别拦着她了，省的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学一些不好的东西。”江临向女孩那边靠了一点，笑着对少妇说道。 “怎么了？雪儿今天做了些什么事情？”少妇抬起头，看着少年。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雪儿今天说她想要去看《牡丹亭》，若是......”江临看到雪儿有些懵懂的小脸，说不下去了。少妇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向雪儿，顿时明白了。 三个人走进房间，江临刚坐到椅子上，雪儿便跑到江临身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江临嘴角微勾，将雪儿抱到自己的怀里。女佣端着吃食走进来，将东西摆好，便一一退下。 “哟，阿临过来了啊！”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走了进来，“雪儿，来让爹爹抱抱。” “不要，雪儿想要小哥哥抱。”雪儿窝在江临怀中，小嘴张着正要去咬江临手中的水果，看了一眼男子便扭过头继续吃水果大业。 “哈哈，老爷，还是先坐过来吧！阿临在这里，你还是不要想着雪儿能主动跑到你的怀里了！”容夫人坐在首位嘴角带笑，一个浅浅的酒窝出现在她的嘴角。 军装男子走到容夫人身边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你的手怎么有这么凉呢？你穿的也太过单薄了！”男子伸手摸了摸她穿的衣服，然后将自己的外套搭到她的身上。 “老爷，你先坐，你在外面也跑了一天了，先喝杯热茶吧！”容夫人将自己手边还未动过的茶递给男子。 “萧叔好，萧叔今日辛苦了！”江临看向萧将军，目光中有些未名的神色。 “还好，不过今日这学生确实是闹得有点太大了！”萧将军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向江临，“虽然说西洋那边的东西挺好的，但是你也要知道咱们老祖宗的东西也不差。你以后可不要想这些学生学习。这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乱，你回去和你母亲说说，让她也早点做好准备，储备一些东西。战争估计快要起了！”萧将军看向房门外的天空，一团团即将聚集的乌云，在蠢蠢欲动。 “爹爹，抱抱！”雪儿站在萧将军的身边伸着胳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萧将军。萧将军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掉了。 “哎，好，我的宝贝女儿~”萧将军也没有去想雪儿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只是一心想要好好地抱抱自己的女儿。 “爹爹，刚才阿娘训我，你要帮我啊！”雪儿瘪着嘴，眼睛里冒着水光，看着颇是委屈。 “呵呵，我的乖乖来说说你阿娘怎么训你了？”萧将军看了一眼容夫人，低下头笑着看向萧雪的小脸。 “爹爹，阿娘说我总是去打扰临哥，可是临哥也是喜欢和雪儿玩的。而且，雪儿以后是要嫁给临哥的，所以一定要去看着临哥，以免有别的狐狸精把临哥勾走。”雪儿神色认真地说道。萧将军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容夫人眉头皱了皱。 “雪儿，谁教你的这些，什么叫做有别的狐狸精会把你临哥勾走？” “阿娘，陈姐姐告诉我的，她说如果我不看好，就会有狐狸精把临哥勾走的。”雪儿又张嘴将萧将军手中的糕点吃下，容夫人要继续说些什么。 “蓉姨，我来。”江临站起身，蹲到萧将军身旁，盯着雪儿的眼睛，“雪儿，以后你不要再去找那个陈姐姐玩了，无聊了就来找临哥。还有临哥是不会被别人勾走的，也不存在什么狐狸精。” “唔~味素么，不让雪儿和程姐姐完。”萧雪嘴里嚼着东西口齿不清。 “那你是想跟临哥玩，还是想跟你的陈姐姐玩？” “当然是跟临哥玩。”江临笑着看向萧雪，将她嘴边的脏东西擦了擦，站起身。“萧叔，蓉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阿临，在这里吃完饭再回去呗！” “蓉姨，不用了，我母亲在家里等着我呢。”萧雪还没有反应过来，江临便已经走出了萧府大门。身后传来一阵萧雪的哭闹声，江临笑了笑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江家 炊烟渐渐散去，可是屋子里还是一片寂静，一个看着操劳了许久的妇人端坐在房中。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母亲，我回来了。”江临走进房门，将外衫脱下。 “嗯，用饭吧！”江夫人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吃饭。江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默默坐到桌旁，开始用餐。 “今日，你送了雪丫头回去？” “是，我把雪儿送回去，略坐了一下便回来了。哦，对了，今日萧叔让我回来告诉您，战争要起了，让我们提早预备点东西，或者是到别处去。” “战争要起了~呵呵，我知道了，一会儿，你吃完了给你爹上柱香便早些回去睡吧。”饭桌上又回归无言状态，偶尔有筷子碰击碗盘的声音。 江临净了手，上了一炷香，便回到自己房中，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天空阴沉，阵阵乌云在汇集，时而躁动的狂风卷着树叶向天上飞去。 世道彻底乱了，暴动？或许现在是机会了！雪儿……罢了。 雷电一时轰鸣，雨滴使劲的向下砸着，只听到路边的人匆匆跑过时的骂声。 又一日，天空放晴，万里无云，萧府后花园中的花朵开的正盛，容夫人正带着人在整理。 “阿娘，阿娘，临哥给雪儿写了信。你快来给雪儿念念。”萧雪捧着信，跑到容夫人身边。 “跑慢点，怎么？你的临哥又去学校了？”容夫人接过萧雪手中的信，从袖中拿出手绢给她擦了擦汗。看着萧雪迫不及待的样子，笑了笑，打开信。 “雪儿亲启，雪儿，对不起，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临哥已经离开了这里……萧叔说战争将起，我母亲比较担忧祖宅无人打理，于是便带我回去了，没有来的及和你说一声再见，是我的不对。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你就忘了临哥吧！” 念完信，容夫人神色有点复杂，看向萧雪。 “骗子，骗子！他是个大骗子！”萧雪哭着跑远。 “还不快跟上去，小心小姐出事。”容夫人对身后的几个家丁喊道，捂着胸口蹲在原地，担忧的看着萧雪身影消失的方向。身后的一个丫鬟扶着她向大厅走去。 或许，曾经你所认为可以替代的，都不能再找回来了；你所认为可以更好的，却总是在夜半时分侵袭你早已被创伤的心。 烽火连天，这战乱在中华大地进行了这么多年，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在这漫天的血色之中，还是有些人在等待着什么。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女伶人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的看客寥寥无几，有的人也只是在嗑着瓜子与他人闲聊，无人关注台上的人在唱着什么。 “阿襄，今天就到这里了，一会儿回去，记得去师傅那里一趟。”女伶人下台被一个男子拦住。 “是，师兄。我一会儿把妆卸了就回去。”女伶人绕开男子，继续想后台的房间走去。外面一阵吵闹声传了进来，一个小二装扮的男子跑了进来。女伶也站在原地，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一卷 第2章 绕床...不，再遇 “顺子，前面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吵？今天的场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掌柜的，今天国军刚进城，他们的长官也是个喜欢听戏的人，听说我们这边还有昆曲就过来了。现在那个长官带着一对士兵在前面坐着呢。”小二有些着急，不知所措。 “嗯，阿襄，你先别卸妆。我去前面看看是什么情况，我估计你是要再唱一场了。” “杜师兄，你先去前面看看吧，一会儿有什么情况，你让顺子来告诉巧儿吧！”一个女子从后台的房间里走出来，看着这边的几个人，然后上前站到女伶的身边。 “柳老板，我们先进去吧！这里人多。”巧儿伸手扶着柳襄走进房间，杜师兄转身去戏台的前面。 一队士兵挨个坐在桌子旁，将枪放在自己身侧。最前桌坐着两个男子，一个沉静冷漠，一个潋滟外向。杜师兄走到最前桌处一米外站停。 “你就是这里的掌柜的？你们这里都可以唱什么曲儿啊？我们长官可是很喜欢听昆曲的。”桃花眼的男子先开了口，语气很是漫不经心。 “是，小的是这里的管事，我们这里主唱的是《西厢记》和《牡丹亭》，两位军爷要是想听别的也可以点。”沉静的男子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下头。 “那就唱《牡丹亭》吧，唱游园那段。” “哎，好勒。顺子，去让柳老板准备一下。”顺子听到立刻往后台跑去。 乐声起，沉静的男子抬起头，看着戏台，手中的茶杯早已放下。 柳襄走到台子的中央，开口唱了几句，猛然间对上台下人的目光一愣神，跑了一句调子。便伸手示意奏乐的师傅们停下，向台下的杜掌柜递了个眼神，便从后面下了台。 “哎，怎么回事儿啊？我们听得正好呢！”台下的士兵冲着戏台上喊着。 杜掌柜连忙走到最前桌的长官身旁，“军爷，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我们柳老板唱的时间有点长，嗓子不舒服了。” “哦，是吗？那我就改天再来听，楚天给柳老板看赏，唱的不错。”然后起身径直离开，余下的士兵也整装待发，楚天也就是桃花眼男子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递给杜掌柜，连忙跟上去。 后台房间内 “阿襄，刚才你怎么了？”巧儿站在柳襄身后，帮她摘掉头饰。 “没什么，只不过是嗓子突然不舒服了。”柳襄望着镜中自己的容貌，又想起父母的死，静寂了心。 “阿襄，你刚才到底是因为什么连调都唱跑了？幸亏今天这个军爷比较好说话，要不然我们就都惨了。”杜掌柜推门走了进来。 “师兄，今天差点连累你，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我的状态不是很好，就不去师傅那边了，你帮我说一声，我想要早点回去休息。”柳襄手上动作未停。 “真的只是状态不好？”杜掌柜盯着柳襄看了一会儿，“那好吧，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回去和师傅说一下就行。” 湘水胡同 由于国军进城，百姓们都开心的聚集到茶馆、酒铺去庆祝，往日人声嘈杂的胡同里格外的安静。柳襄和巧儿下了黄包车，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巧儿看了一眼柳襄的房门，突然开口：“阿襄，今天出现的是那个人吗？” “阿姐，今天跑了一天，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柳襄没有直接回答，径直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背依靠在门上，身子无力的滑落。 再次见到你，我还是无法平静。人们不是说10岁以下的记忆很薄弱的吗？为什么我还忘不了你？江临！你就是个大骗子！ 月色沉寂，凉如水。柳襄从地上起来，走进内室上了柱香，然后就着盆里的凉水随便洗了手便上床休息了。 戏馆 “师兄早，师傅昨天没说什么吧？”柳襄走进后台的房间，跟着进来的杜掌柜问了一声。 “好，师傅没有说什么，只是最近师傅说要钻研什么京剧，让你先别去找他了。”杜掌柜坐到椅子上，看着柳襄，“师妹，你是昨天晚上着凉了吗？为什么听着鼻音这么重呢？那你今天还能上台吗？” “没事，我一会儿喝点热茶就好了。” “哦，那就好。对了，昨天那个军爷估计还要来，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杜掌柜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柳襄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巧儿走进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往她脸上继续涂抹。 “既然已经发生了也无法挽回，你做好你自己应该做的就好，万事顺其自然。” 柳襄将手放置在自己的膝上，静静地盯着镜中的自己还有巧儿的身影。似乎什么都没变，也似乎有什么变化了。 “柳老板，你赶紧收拾吧！昨天那个军爷又来了，还点了您的《牡丹亭》。”顺子喘着气推开了门。 “好了柳老板马上就好，你先让杜掌柜稳着点。”巧儿回头看了一眼顺子。“好了，你去吧！” 柳襄站起来，凝视了一会儿巧儿，侧身向房间外面走去。 站到戏台上，台下的观众似乎与往日大致相同，就是多了一个不同的人。奏乐声响起，“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小哥哥，你带我去听《牡丹亭》吧！”小女孩水汪汪的眼睛惹人爱怜。 “小哥哥，我要吃那个，这个好吃，你也吃一点嘛。” “小哥哥，你可不要被别的狐狸精勾走啊！” 江临坐在台下，听着婉转的昆曲，喝着茶水。脑海中不断地跳出萧雪的身影和声音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猛的回神，却发现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曾经是自己觉得不重要的，而如今却一直难以忘怀。 “好好，柳老板唱的就是好。”台下的人纷纷鼓掌，望着台上的人。 江临歪过头，问身边的人：“这台上唱戏的是哪位名角？” “这你都不知道？只是柳老板柳襄，是这个戏馆掌柜的师妹，曾经的昆曲大佬的关门弟子。” “哦，柳襄~”江临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台上唱着的人，目光里仿佛是多了一丝茫然。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柳襄垂眸望地，收敛起其他的情绪，沉浸于这首曲子中。 “好好好~”台下的人漫不经心的喊了两句，拍了两下手，继续和身边的人说着别的什么事情。江临扫了四周一眼，伸手将顺子叫了过来。 “哎，这位军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嗯，你们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吗？他们都是把这里当成是茶馆了？” “啊？军爷，您有所不知，这些年大家都更喜欢听京剧，昆曲就慢慢落没了，这城中也就只有我们这一家还在唱昆曲的了。我们这里每天也就是这么多人，也不会很认真的去听柳老板唱戏。大多人都是嫌茶馆和京戏馆的人太多，到我们这里来寻个清静。”一提到这些，顺子的脸就不自觉的染上几分苦涩。 “嗯，你下去吧！”江临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台上的人。可是神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一个栏杆隔断了两个世界，台上的人沉浸于他人的故事，演绎着书中的故事。台下的人静静的坐在嘈杂之中，沉思自己的人生，耳边却是自己调查曾经的人的一些话语。 “二哥，我们调查出来的结果就是，萧将军在城破时在战场上身亡了，萧夫人身子太弱，在听到萧将军身亡时，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至于那位萧小姐据说是被敌军给俘虏了。毕竟那个萧小姐也是个美人啊！”那时楚天在自己的耳边略带玩笑的口吻说出的话，又出现在耳旁。 “雪小姐啊，被人带走了，后来在路上病亡了~”曾经的江临站在以前萧家奴仆的家门前，听到了一个让他不知所措的答案。 “要说，这些军队，我们记忆最深刻的还是我们曾经的萧大将军，可惜了，在城破之后一家老小20多口人都没有得到好下场，他唯一的独生女儿还被欺凌之死，当时还不到十岁，真的是惨啊！”曾经在那城里说书的人，在回忆起萧府时，凄哀的点评。 “小伙子，你要找那个萧小姐啊，你可以去金陵碰碰运气，我以前听人说，她好像在半路被人救了，好像就是金陵的一个商队。” “哎，好，今天谢谢各位的捧场啊！我们柳老板唱完了，大家想听些什么，可以点别的角儿来唱啊。” “小二，过来。”顺子听到江临的呼唤连忙跑过来。 “哎，军爷，您有什么吩咐？” “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你们柳老板？”江临总觉得有什么在牵引着他，想要去后台一探究竟。 “这……军爷，那您先让我去问问我们掌柜的，这事我做不了主。”顺子脸上浮出一层为难之色。 “嗯，那你还不快去。”站在后面的士兵冲着顺子喊道。顺子点头应了，连忙跑走。 第一卷 第3章 正面相对 “阿襄，你要不要学京剧啊？”杜掌柜看着柳襄卸妆，犹豫的开口：“其实京剧学起来挺简单的，尤其是你还有昆曲的底子，学起来应该会更容易的。”杜掌柜望了望镜子中的人物映像，搓了搓手。 “师兄，我是不会学京剧的。”柳襄放下手中的梳子，“你要是想要找京剧班子，你就去找吧！我在台上只会唱昆曲的。” “掌柜的，我可算是找着您了！外面那位军爷想要见柳老板。”顺子喘着气跑了进来。 “见我？”柳襄猛地站起身，回头看着顺子。 “阿襄，你怎么这么激动啊？哎，现在的局势比较紧张，要不你见一下那位军爷吧！现在我们这整座城都归他管，也不好拒绝。” 柳襄转回身，坐到椅子上，“好吧，顺子，你去回话，我卸完妆就过去。” 顺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杜掌柜，连忙又跑了出去向江临回话。 “柳襄见过军爷了。” 江临抬起头看向来人，盈盈双目，水波婉转，两簇柳叶眉。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旗袍，一袭长发滑落在肩，脸上是卸过妆后的透净。“柳老板坐。” 柳襄坐到椅子上，看了一下四周吵嚷的人群，提起壶给杯子里添上茶水。 “柳老板看着甚是年轻啊！不知年方几岁？” “已然双九。” “双九！我听城中的人说柳老板以前是跟着金陵昆曲大师的班子学得昆曲？” “是，毕竟现在战火不断，能学点本事养活自己也算是幸运的。” “嗯，柳老板的昆曲唱的如此之好，不知你师门的人都是如此？” “军爷谬赞了，阿襄我不过是好运气，被前面几位师兄捧上来，毕竟昆曲中女子的角色也是很重要的。我师门女弟子又只有我一个资质尚可，师兄们又不愿学旦角而已。” “只你一个女弟子？再无其他的女弟子？”江临好像是有点着急，杯子倾斜水流出来一些。 柳襄微微侧目，心中微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唇角微勾，“军爷，这是想要阿襄做些什么吗？” “你觉得我想要你做些什么？”江临将杯子放到桌子上，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眼睛却盯着戏台。 “难道军爷想让柳襄在唱一段？”柳襄随着江临的视线也看向戏台。 杜掌柜怯怯的走了过来，“军爷，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柳襄，我带走了。”江临站起身，看向柳襄，眼神中有些不明的色彩。身后过来两个人，站在柳襄两侧，伸手示意。 柳襄看了身边的两个人一眼，笑了一声，“师兄，你放心吧！我就先跟这位军爷走一趟。” “二哥，你回来了？”楚天从门内走出来。 “嗯，你先去前面等着我，我还有点事情。”江临拍了一下楚天，带着柳襄走进后间的厢房。楚天扭过头看了一眼柳襄，撇了撇嘴往前面走去。 “不知军爷让我跟你回来，是要做什么？小女子自觉没做错什么让军爷不开心啊！”柳襄走进门后，站在门边不在往前进一步。 “你觉得你都已经走进我这个门了，你站在门边会比坐在这里有用吗？”江临坐到首位，拿起手边小兵端上来的热茶。 柳襄自嘲的笑了一下，挑了个位置坐下。“那军爷带我回来是要喝茶？” “自然不是。”江临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如今这城中只有你们这一家在唱昆曲？” “军爷，这种事情您应该去问掌柜的，不应该来问我一个戏子。” “我问你，你就好好回答。” “怎么，军爷这是恼了。”柳襄站起身，走到江临身边，微微弯腰伸手摸向他的脸，“军爷是想问些哪个方面的问题。” 江临握住柳襄的手，“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就好，无需多问。” “呵，是啊，如今昆曲落没，城中唱京剧为多。”柳襄站直了身子。 “嗯，那这么说，如今这城中柳老板算是城中数得上的昆曲大家了？”语气中有些漫不经心。 “军爷，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柳襄抽出手，往后退了两步，站定。 “来一段《思凡》吧！”江临直视着柳襄的眼睛，眼神中似乎又是想要寻找些什么。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柳襄渐渐走至大堂中央，融入戏中。江临坐在首位静静的看着堂中的女子，婉转的唱着，手轻轻舞动。 经历过，才可以唱出戏中那百般的人生滋味。纯粹的学习，只是技巧。能够让人感动的就是那种深埋在各种的情感，一种让人一听就可以感触到的…… “二哥，前方……”楚天跑了进来，话音戛然而止。柳襄也停止了声音，静静地站到一旁。 “你先出去，等一下，让李子把柳老板送回去。”江临站起身，瞥了一眼柳襄，朝门外走去。 楚天应了一声，连忙跟在江临身后跑了出去。柳襄仍然是站在原地，并没有挪动。低垂着头，仿若是地上有什么东西吸引到了她的目光。 “柳老板，走吧，车已经准备好了。将军让我送你回去。”李子走至柳襄身前六步远的距离站定。 柳襄抬起头看了李子一眼，点了点头。李子扫视了一眼柳襄全身，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阿湘，你总算回来了。军爷把你叫走有什么事儿吗？”柳襄一走进家中，巧儿忙迎上去，关切的扫视着柳襄的全身。 “没事，阿姐，帮我准备热水，我想沐浴。”柳襄卸去了坚挺着的强势模样，变得疲惫不堪。 “好，那你先进屋去，喝点茶。我刚泡好的，放在桌子上。”巧儿扶着柳襄走到屋子门口，然后转身向后院走去。 柳襄坐在门槛上，目光空空的望着前方，脑海中不知经过了几轮思考。 “阿湘，你怎么坐在门口，快进去。”巧儿出声打断了柳襄的思考，将她扶起，一起走进房中。 “这是我刚沏好的热茶，快喝点暖暖身子。”巧儿拿起桌上的茶壶，缓缓地热流注进杯中，氤氲出一片热烟。 “嗯，阿姐，你也坐这里休息一下吧。我没什么事儿，就是身子有点乏，沐浴过后就好了。”柳襄拿起杯子小口的抿了一些，便将杯子放下。 “好吧，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我扶你去浴房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说罢，柳襄便起身向旁边的浴房走去，缓缓地将身上的衣服褪下，踏进浴桶，将自己埋进水中。 “临哥，明天你带我去听戏好吗？我们再去听一下那个《沉香救母》。我觉得沉香好厉害哦！”萧雪坐在江临的怀中，仰头看着他。 “嗯，好。雪儿喜欢我们就再去听一次。”少年时的江临嘴边总是噙着一抹笑，可是眼神中确实总有着让人看不懂的忧愁。 “雪儿，从今往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忘了他吧！好好活着，帮你爹爹和阿娘看看未来平定下来的国家。”容夫人微弱的呼吸，让话语一字一断的慢慢叙述出来。小女孩窝在她的怀中，直到她的手垂下，小女孩被身边的人拉走。 “阿娘~” 柳襄从水中探出头，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定了定心，起身踏出浴桶。 第一卷 第4章 你对她有意思吗？ “阿娘~” 柳襄从水中探出头，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定了定心，起身踏出浴桶。 巧儿在外面听到了动静，问道：“阿湘，你洗好了吗？” “嗯，阿姐，你早点去睡吧！我马上就出去了。”柳襄一件一件地将衣服穿上，对着外面问话的人回道。 巧儿在外面又细细的听了一阵，觉得柳襄马上就要出来，便需素的离开了浴房门口。 月上中天，一道细细的弯影，零星散布着几点星光。有的地方正在热火朝天的举办者庆功宴。 “二哥，你今天怎么都把那个唱戏的带回来了。”楚天坐在江临的右侧。 “嗯，没什么，就是想听她再唱几出戏而已。”江临将酒杯斟满，漫不经心的回道。然后站起身。 “兄弟们，我们这几年打仗也都是经历过许多，一直没有和兄弟们说一声辛苦了。在这里就跟兄弟们说一句：辛苦了各位。从今天起，我们就在这金陵城中过好日子了。剩下的让他们去打吧！我再这里敬大家一杯！” 四周坐着的人纷纷站起身，举起酒碗，七嘴八舌的说道。 “江帅重言了！” “我们干！” “江帅，我敬您一杯！” “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江临一干而进，看着四周的士兵纷纷放下酒碗，便坐了下去。 楚天随之坐下，问道：“二哥，你这意思是......前面的不让我们继续打了？” “楚天，慎言。”江临斜睨了他一眼。 楚天脸上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调笑道：“好，我不问。那二哥，你真的不说一下你对那个女伶人有啥意思吗？” 江临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弯月，说：“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问一下她是否见过雪儿，可是......” “二哥，你还在找那个萧雪啊！我们明明已经问过那么多人了，他们都说她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又何必......” 江临打断楚天的话，“不，我觉得她一定还活着，我有预感，我会找到她的。” 楚天看着江临默默咽回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号外号外，最新消息，江帅驻守南京，将会守护南京城的安宁！” 柳襄坐在黄包车上，听到路上叫卖的声音，对巧儿说：“这次这江帅竟然会留在这里，以往那些个军队不是攻陷后就会继续往下一个城池攻进的吗？” “谁知道呢，现在这世代这么的乱，有个将军驻守在这里也好。省的战火重燃时，我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受苦。” “嗯。” “柳老板，戏馆到了。今天您要唱哪出戏啊？”黄包车车夫，看着柳襄下车，笑嘻嘻的问道：“我们家那个老婆子，一直想要听您唱一出《风筝误》呢！” 柳襄站定，转过身回了一句：“甚是荣幸，《风筝误》怕是要在本月下旬才会演。今天是《长生殿》。” “哎，好。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那个老婆子去。柳老板，你快进去吧！”车夫拉起车把，作势要走。 巧儿回身，冲着车夫笑了笑。扶着柳襄进了戏馆的门。 “哟，柳老板和巧姐来了。快坐下喝杯茶，掌柜的还在后面算账呢。” 一进门就看到顺子在擦桌子，顺子一看到她们两个进来便连忙迎了上来。等到柳襄和巧儿坐下，顺子便又端了刚沏好的茶走了过来，斟上了两杯茶。 “哟，阿湘已经来了。”杜掌柜从后面走了过来，看到了两人便打了声招呼。 “师兄，跟您说一声，我明天想休息一下。”柳襄轻啜了一口茶，看向杜掌柜。 “明天？这么急？” “我最近几天唱的有点多，嗓子不舒服，想要休息一天，缓一缓。” “好吧，那我跟你其他师兄说说，让他们谁顶上来。”杜掌柜眼睛眯起来，在心里盘算着。 “师兄，你可别做出这样一副表情。我真怕哪个师兄被你算计上，然后回头来找我的事儿。”柳襄一看到杜掌柜这副样子，便连忙开口。 “您可别这样说，他们谁会真的来找你的事儿。到最后还不是一个个的来坑我啊！”杜掌柜斜睨着柳襄，嘴角带着一抹邪笑。 “掌柜的，我们今天......”顺子跑了过来，看到杜掌柜的表情震惊的停止了话语。 “怎么了？”杜掌柜瞬时恢复自己平常的样子。 柳襄看着主仆二人的互动默默的笑了出来。巧儿在一旁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这大概就是：“自古人生何其乐，偷得浮生半日闲。” “阿姐，今天唱的是《长生殿》，可别给我拿错衣服了啊！”柳襄看着巧儿消失在房间门口的身影调笑道。 “我晓得啦。”巧儿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过来。 柳襄坐在椅子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的愣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桌上的笔往脸上勾画。一下一下，渐渐地把自己变成了戏中的那个人物。 “情重恩深，愿世世生生，共为夫妇，永不相离。有渝此盟，双星鉴之。”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衣服来了，我帮你穿上吧！”巧儿轻轻地推开门，看到瘫坐在椅子上的柳襄。 柳襄微微扬起头看了巧儿一眼，缓缓起身，打开双臂，巧儿上前将衣服套上。 前台传来一阵阵鼓吹之声，柳襄走出房门，在台子后面候场。 初一登台，便看到了坐在台下正中间穿着便服的江临，一眼扫过，不再心生波动。 沉浸于李杨两人的故事中，动情的唱着。一边又在心里感叹着自己的命运过往。 有时候就是这样，写书的人写出了自己心中的故事，却恰好点中了看书人的心情，这是一种成就也是一种缘分。 江临坐在台下拿着茶杯，默默的看着台上，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迷茫的。过了一会儿，楚天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在江临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笑了笑坐在一旁。 “看来我给你安排的事情还是太少了，要不然我才坐在这里多久，你就跟上来了。”江临动作未变，开口道。 “哎哟，我的二哥啊！你可让我歇会儿吧！你都是不知道这金陵城中的那些大家族有多么难搞，我已经快要累死了。”楚天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哦~那这就是说明，你还需要历练啊！” “别，我不需要，我觉得你可以操练一下其他人，比如说，嗯......小枫。”楚天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对，小枫最近特别的无聊，你可以多多找找他。” “呵。”江临冷笑着，看了楚天一眼，又继续看向戏台。 音乐声渐渐消失，戏台上的人都已谢幕下场。 杜掌柜走上戏台，喊道：“各位看官，今天我们柳老板的戏已经唱完了。明天柳老板休息，由我们柳老板的师兄孙老板上台，还望各位继续捧场啊！” 台下间或有几人回应，大多人还是在和自己的三两好友在天南海北的一通海聊，并不在意台上的情况。杜掌柜叹了两口气便走下台，往后面去了。 “师妹，明天你孙师兄上台，你要来看看吗？” “哟，师兄厉害啦！竟然能够说动我那万年不愿登台演《西厢记》的孙师兄上台。”柳襄将手中的手帕放到桌子上，回过头来看向杜掌柜。 “运气而已，刚好我过去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师父在那里坐着。孙师弟没办法拒绝，所以就成了。”杜掌柜有点得意的说道。 “哈哈哈，那我明天可一定要来凑个热闹。顺带着给孙师兄捧个场子。” 话音刚落，巧儿便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看着这么的匆忙呢？”柳襄巧儿坐在桌子边问道。 “啊？没事，就是有点渴。”巧儿说着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了下去，眼睛还不时向门外看着。一个没注意，便被呛到了。 柳襄连忙起身，走到巧儿背后拍了几下。“哎哟，阿姐，你慢点喝。” 巧儿摆了摆手，示意没事了。柳襄顺势坐到巧儿的身旁，杜掌柜眨了眨眼，坐到了巧儿对面。 第一卷 第5章 月黑风高夜 “哟，我们巧姐，今天是怎么了？撞着鬼了？”杜掌柜说着还翘了个二郎腿，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这也不可能啊，我记得我的戏馆还是很干净的，没有那些子让人害怕的东西。” “师兄。”柳襄瞪了杜掌柜一眼。 “呵，是啊！您这戏馆可干净着呢，毕竟有你这样的人在这里坐着呢。有什么妖魔鬼怪还不是要被吓跑啊？”巧儿缓过来劲，抬起头直盯着杜掌柜。 “你可别这样盯着我，要不然我还以为你这是看上我了呢！”杜掌柜手上还比了个风骚的动作。 “真该让顺子他们都来看看，你这个戏馆老板在背后是多么的像一个楚楼小倌。” “小倌又如何，不比你这个给人当老嬷嬷的人好啊！最起码小倌招人疼爱，而像你这种老嬷嬷只能让人厌烦。”杜掌柜冲着巧儿翻了个白眼，嘴里竟是嫌弃的语气。 “你......你真的是无可救药。”巧儿又给自己杯子里填上了一杯茶。不能和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脑子有毛病的人。 柳襄坐在一边看着两人斗嘴也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心中又不禁溢出一分羡慕。师兄真的是个笨蛋，连阿姐的心思都看不出来，真的是不想娶老婆了。如果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挺好的，再不用经历那些...... 湘水胡同 “阿湘，快过来。今天李婶做了好吃的，有你喜欢的豆沙糕，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巧儿将手中的盘子放到桌子上，冲着里室喊道。 “好的，来了。”柳襄回声，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桌子上的东西，“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阿姐，一会儿装一点，给街头的甄叔送过去。他一个人过着也挺难的。” “嗯，好。我让李婶留一点别端出来。”巧儿手里捏着一块桂花糕往后面的小厨房走去。 柳襄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快速的夹起一块豆沙糕。心里默念：就吃一块，真的只吃一块。好好吃啊！阿姐，对不住了，我要先开始吃了。 “阿湘！”巧儿送完东西刚进门，便看到桌子上已经空了的两个盘子。 “阿姐，我没忍住。”柳襄有点心虚，“那个，咳咳，这里还有一点玫瑰酥，我帮你去看看厨房里还有没有啊。”说完，柳襄便起身向后面跑去。 过了一会儿，柳襄有点心虚的端着两个盘子从后面走了过来。巧儿平静的坐在桌子旁，看着柳襄一步步的靠近。心里却已经开了花儿似的。 阿湘总算是有点活力了，本来就没多大，偏要一副沉稳的模样，真的让人看得不舒服。 暮色降临，天整个都是黑压压的，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月亮早已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路上看着没有一丝光亮。来往的行人也只有零星几个，但也是匆匆跑过，连忙回了家，不愿在外面逗留。 柳襄站在屋檐下，看着天空。总觉得有一场大雨要来，到时候便可以扫走现在的烦闷，洗净心中的堆积已久的尘埃。院子中的灯火偶尔跳动两下，一阵风吹过，灯光更是消减了几分。 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屋中。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一张已经发黄的信纸，一个墨绿色手镯，一把已经黯淡的手枪。看着看着不由得出了神。 “雪儿在家好好陪着你阿娘，爹爹出去把那些坏人打跑救回来陪你玩，好不好？”萧将军忍耐住眉目间的焦急，耐心的哄着小女孩。 “爹爹，你可一定要回来啊！”萧雪站在容夫人身边，担忧的说着。两只手紧紧的握着萧将军的手，不愿松开。 “嗯，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跟你阿娘在家好好休息，乖乖吃饭啊！”萧将军说完，直接站起身。伸手拍了拍容夫人的肩膀以示安慰，大跨步走出了庭院。 萧雪拽着容夫人的衣角，跟容夫人一起目送着萧将军离去。 小时候不知事，总会以为别人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难过了一会儿便又在一旁开始玩耍，无忧无虑。可是等了两个日夜，小女孩也开始焦急了。直到等来了爹爹身边的护卫兵带回来的一把手枪。模模糊糊的听不清他到底讲了什么，只知道过了一会儿，身边原本还站着的阿娘，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一回想起过去，就有点难以自拔，沉浸于悲痛之色中，一时间就忽略了外界所有的嘈杂之声。 翌日 “阿湘，昨天晚上你睡的还好吗？”巧儿端着一盆水从外间走进来问道。 柳襄坐在床边整理衣服，抬起头看了一眼有低下头。“还好，怎么了？” “昨天晚上前半夜的风声那么大，后半夜又开始下暴雨，我还担心你睡不着呢。” “是吗？我昨天可能太累了，睡得比较沉。你睡的怎么样？听你说这样子，看来你是没睡好了。”柳襄随手将头发绾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洗漱架。 “嗯，行了。赶紧洗漱整理一下，然后出来吃点东西去戏馆吧！之前顺子和我说，今天戏馆里面会到一批新茶，我们过去尝尝。”巧儿端起柳襄用过的盆子向门口走去。 柳襄看着巧儿走出去的欢快背影，摇头笑了两下又觉得自己很奇怪。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嘴角弯起一个恰当的弧度走了出去。 “顺子~”巧儿一走进戏馆便开始喊着找顺子。 猛地一张大脸出现在巧儿面前，吓了她一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来人缓缓开口道：“你说，你这一进门就开始大声嚷嚷着，找我们家伙计干嘛啊？” “杜忠，你想吓死姑奶奶吗？”巧儿拍了拍心口，“我找顺子有事，你管不到。” “我管不到？顺子是我招来的伙计，他要干什么我想管就能管。”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着谁，叉着腰站在戏馆的大堂内，瞪着眼，就像是两只斗鸡。 柳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师兄。听说你这里新到了一批茶，沏一壶出来让我们尝尝鲜呗！” 柳襄伸手拉过巧儿，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杜掌柜也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 “嗯，我就不跟这个死丫头计较。大福，去后面给柳老板沏一壶新茶。”说着，便也在桌旁坐下。 在一旁的大福听到连忙往后厨跑去，一秒都不想在大厅多待。心里还在想：我的乖乖嘞，在里面再多待一会儿，要是把老板如此......的一面看完了，老板怕是要追杀我啊！顺子那小子躲到哪里去了，真的是一大早的，让人心惊肉怕的。 柳襄看着杜掌柜，无奈地说道：“师兄，我阿姐本来是多么温柔的一个姑娘，怎么硬生生的被你给弄成一个......” “泼妇是吧？师妹，你也觉得她现在越来越像泼妇了吧！你说她再照这样下去，谁还敢娶她啊！”杜掌柜连忙打断了柳襄的话，有点激动的接着。 “你才是泼妇呢！想当初，我可是女子闺中礼仪的典范。如果不是你这样天天气我，我哪里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啊。”巧儿皱起眉头，提起以往也是颇有些怀念。 “哎哟喂，你可别说笑，你这样还算是女子闺中礼仪的典范。若真照你这样，我看怕是这天下的女子都不能要了。”杜掌柜说着，身体还往另一边侧了侧，完美的展现了自己的嫌弃之意。 “师兄！”柳襄连忙喝止杜掌柜的话。看着一旁的巧儿已经低下了头，神色有些低沉。杜掌柜扭过身，看到这一幕也有些焦急。 “哎，不是。我是开玩笑的。你挺好的。”杜掌柜感觉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开始安慰。 “掌柜的，这就是我们新到的那批茶，闻着很香的。”顺子不知道情况，开心的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 “嗯，顺子，把茶放下就好了，你先过去吧！”柳襄站起身，微微遮了点巧儿的身影。 顺子有些不知所以然，呆呆的应了声，便将托盘放下，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身看了一眼在一旁有些焦急的杜掌柜。眼神往旁边挪了一下，与柳襄的眼神对上。又连忙扭头走了。 柳襄看着顺子走远，回过神来，倒了三杯茶。 “阿姐，来尝尝这新茶，味道闻着确实挺香的。”柳襄将一杯茶放到巧儿面前，又拿起一杯茶在鼻子下闻了闻。 “哎，对。你快尝尝我这新茶。这可是我专门托人从西南那边运回来的，这茶在当地颇为有名。”杜掌柜眼睛一亮，端起最后一杯茶，享受般的饮了一小口。 巧儿很快从难受的情绪中脱身出来，端起面前的茶先闻了闻，又凑近抿了一些。 “确实是好茶，很清香，入口也没有很涩。” 第一卷 第6章 风筝误 “妾身柳氏，诏讨公第三房夫人。女儿淑娟，诏讨公第二位小姐。二娘梅氏，嫉妒成风，咆哮作性。妾身初来，也曾让他几次，怎奈越高越上，势不相容，只得与他旗鼓相当，才能够画疆自守......” 台上的人正在演着《风筝误》，台下的人稀稀拉拉的在讨论着些无关的事情。在这乱世中能过着如此平静的生活也是相当的不易。 柳襄下了台，走进房间，刚把外衣褪下，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声音越来越近。 “不是，军爷，我们柳老板正在换衣服，您这样......”杜掌柜的劝谏话语还未说完，江临便将房间的门推开了。 “呵，原来杜掌柜说的是真的啊！”江临步入房间，将柳襄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然后给楚天了一个眼神。 楚天眯了眯眼睛，让其他人往外面走，到别的地方先去搜查。杜掌柜上前将门关上，跟着站到了江临和柳襄的中间。 “柳老板，你能不能说一下你五月初十的晚上在哪里？”江临紧盯着柳襄的脸问道。 “五月初十？怎么了？”柳襄有点疑问，但是还是老实说了，“那天我休息，晚上自然是在家睡觉。” “哦，可我听说那天你的好姐妹，去湘水胡同的街头的甄家了。” “甄家？那天我家做了些点心，我便让阿姐送了些去给甄叔。毕竟他平常对我们挺照顾的。” “点心，是桂花糕和玫瑰酥吗？”江临一边回忆，一边问道。 “是，军爷，你也不用一副审问犯人的样子来问我吧！”柳襄拿起桌上的茶壶、三个杯子，倒了三杯茶。“掌柜的，你坐啊。” “多谢茶水。我们昨天接到报案，湘水胡同街头的甄家出了命案，确定死者死亡时间是在五月初十的深夜11点到五月十一凌晨5点之间。而当天你的姐姐又恰好在下午去过甄家，所以我们有权对你进行审问。”江临接过茶水，正经说道。 “甄叔死了？”柳襄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杯子没拿紧，茶倾斜着流了出来。 “阿湘，小心烫手。”杜掌柜连忙将柳襄手中的茶杯拿开，拿起柳襄的手看了看。 这时，楚天带着巧儿推开门走了进来。巧儿看到了杜掌柜和柳襄的动作，眼神闪了闪，脚步慢了一步。 “哎，你走快点。刚才不还吵着要见你们家柳老板呢。”楚天关上了门，发现巧儿还保持着刚进门的状态，将她往前推了推。 柳襄看到巧儿，连忙将手抽了出来。与此同时，杜掌柜也将手撒开。 “阿湘，把这个披风披上吧！”巧儿上前走到柳襄身后，把手中的东西搭在柳襄身上，又转到前面来，系了个结。 “刚好，人齐了，一起问也好。”江临坐在那里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楚天笑着坐到江临身后的大椅子上，柳襄拉着巧儿坐到圆桌的一边，杜掌柜退后两步，坐到了巧儿和柳襄的侧后方。 “死者你们也都知道了，湘水胡同的甄叔。据其他的邻居说他为人颇为和善，也从未与人交恶。怎么会突然在五月初十那天晚上就被人谋杀了呢！”楚天环视了一圈，先开口道。 “巧儿姑娘，我想问一下。你五月初十那天下午去给甄叔宋点心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不正常之处。”江临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不正常的地方？”巧儿低下头，开始思索，“好像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啊，甄叔还和平常一样，我去了就笑呵呵的跟我说话。我把点心给他之后，他还让我回来谢谢阿湘和李婶。” “嗯，那你五月初十晚上都做了些什么？” “五月初十那天晚上我记得上半夜的时候，风还很大，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下半夜的时候就被暴雨声吵醒了。但是我一直在屋里待着没有出去。因为檐下的灯已经被吹灭了，所以我比较害怕就没有出门。” “那是否能有人给你作证？”楚天在后面补充的问道。 “嗯......李婶可以给我作证。在快要下雨的时候，李婶来敲我的房门，问我是否要把檐下我们挂的祈福条收回来。我说不用收，那样会折损福气。”巧儿看了一眼江临，迫于压力转而去看楚天。 “军爷，你这也算是问完了吧！”柳襄整理了一下领口的结开口说道。 “嗯，暂时是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不过之后我会随时来找你们询问。”江临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军爷，你是问完了。难道您不要想我道歉吗？我刚刚可是在换衣服，你直接就领着人闯了进来。要不是我之前听到有嘈杂声过来，只脱了一件外衣，那......” 柳襄的话还未说完，江临扭头看了她一眼，顿了片刻，嘴角弯出一抹弧度。 “是我对不住柳老板，过两天我请你吃饭当做赔礼。”江临说完这一句，便转过身。“楚天走，我们再去湘水胡同看看。” 楚天应了声连忙跟上，在出门的最后一刻扭头看了一眼巧儿才离开。 “阿湘，湘水胡同最近一定会很乱的，你要不要先去师父那里住几天？”巧儿跟着柳襄来到镜子面前，问道。 “是啊，阿湘，你要不就去师父那里休息几天吧！我看今天这事情也拦不住，明天必然有人上门来打听消息。”杜掌柜刚才送江临他们出门便连忙拐了回来。 “不用，现在躲到一边去，才会显得做贼心虚。况且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甄叔。” 柳襄坐到椅子上开始卸妆，由于刚才江临等人的突袭，只是将头发上的一些装饰物去掉，还未来得及将脸上的妆容卸掉。 “阿湘，我知道甄叔他曾经是你们家的......”杜掌柜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柳襄的眼神给制止了。 “阿湘说的有理，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该住到哪里就还住在哪里。”巧儿瞪了杜掌柜一眼，“你赶紧出去，阿湘还要换衣服呢！” 杜掌柜只能无奈的退出了房间，不远处的顺子连忙跑过来。 “掌柜的，我们的客人都快要走完了，这可怎么办啊？” “走完就走完吧！我总不可能去抱着人家的大腿不让人家走啊。”杜掌柜没什么好气的说完，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顺子在原地跺了两下脚，又往大厅的方向跑去，以期望可以多留住两位客人。 湘水胡同 “二哥，这根本就没有什么痕迹留下。屋子里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外面就算是留的有痕迹也被雨水冲完了。”楚天站在甄家的小院子里，看着站在屋檐下的江临。 “我之前让你去问甄家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人，答案呢？” “这个......隔壁的孙大妈跟我说，甄家一般就只有甄叔一个人住。他老婆前几年就已经去世了，他儿子据说是在十年前泸京的保卫战中便已经牺牲了，好像是留下了个女儿。但是他那个女儿是跟着她娘在泸京漂泊，很少回来。” “泸京？甄家以前是在泸京住的？”江临猛地抬起头看向楚天。 “啊？”楚天被问得有点懵，“应该是吧！” 江临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甄叔的面容，长得好像是有点面熟。但是这些年见的人也不少，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湘水胡同，没有挣扎，平生与人和善未曾交恶，但也不与常人来往。 湘水胡同6号，位于街头，因是第二街口平时来往经过的人也不少。湘水胡同10号，走过来也不算很近，却常来送东西。柳襄，柳老板？逃亡到的金陵，学习的昆曲，因《牡丹亭》而出名。 “楚天，你去盘查一下，看看柳襄柳老板是从哪里逃亡到的金陵？顺便查一下他们那个戏班子和戏馆。”江临走下台阶，走到楚天面前吩咐道。 “是，二哥。”楚天行了个礼便走出大门。 “报~江帅。”一个大兵跑了过来，“刚才属下打听到这湘水胡同原本是本地的一些富贾之家包揽下来的地。后来因为之前泸京等地的战乱，许多人逃往到此。于是上届知府便把这里的地全部改造，提供给那些有能力的人，价格定的也是比较低。于是现在这里的居民少部分是之前的流民，一般是金陵城原来那些没有房子的人还有一些是戏班子和其他的做小生意人包揽下来，当作临时的歇脚点和仓库用。” “嗯，好。去找楚天领赏吧！” 戏班子？小部分流民？做小生意的人？小姑娘... “当时啊，甄家到这里的时候，只有老甄和他媳妇儿，穿的也有点破破烂烂的，不过隔了两天到时来了一个小姑娘，带了许多东西，但是没一会儿就走了。”甄家隔壁的孙婶回忆着说道。 江临正在思考着，突然外面传来了楚天的声音。 第一卷 第7章 传言 “哟，柳老板，你这是刚回来。”楚天在外面喊道。 江临听到声音，便走出大门，就看到楚天站在柳襄和巧儿的正前方。 “你们也是胆挺大的，这边刚死了人，你们就敢从这边过？”楚天嘴角微勾，看上去俨然是一个军痞子。 “从这边方便一些，再加上有这么多军爷在这边把守着，我们还怕什么啊？”柳襄也笑着回了一句。 “能让柳老板放心还真是我们的荣幸啊！”楚天侧过头看着江临向这边走过来，“不知道柳老板之前是哪里人啊？” “之前的事情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是被师父收养的，从别的地方逃难过来，也没有父母。现在记得的都是在戏班子里和师父学的戏了。”柳襄面色不改，但是眼底还是有那么一丝变化。 “那这样说来，柳老板真的是敬业啊！看来，等到什么时候一定要专门请柳老板去给我们唱上一出戏啊。”江临盯着柳襄的脸，想要看出些什么。 “江帅如此夸赞，柳襄愧不敢当。若是想听戏，我们戏馆自然是随时欢迎江帅的大驾光临。” “只怕是杜掌柜那里装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我可是想要让我们全军营的人都来听听柳老板的戏。” “二哥，这简单啊！等到下个月，你生辰的时候，我们将柳老板请过去不就好了。”楚天在旁边附和上一句。 “哦~那不知具体是哪天？要出去的话，还要提前和我们掌柜的打好招呼呢。”柳襄挑眉看向楚天。 “六月二十四，柳老板可一定要空出来啊！” “自然，江帅邀请，定不负期待。”柳襄看了巧儿一眼，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家里的饭怕是已经摆好了。” “好，柳老板慢走。”楚天目送柳襄和巧儿离去，转身对江临说道：“这柳老板真的是个妙人，说话真的是有趣。” 江临默默的看了楚天一眼，便走向街口的汽车，抬腿坐了进去。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沉思。 柳襄？杜忠？昆曲班子？湘水胡同，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呢？看来这金陵城中也有不少的故事啊！ “二哥，怎么了？”楚天凑近轻声问道。 江临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楚天绕到车的另一边，也坐上了车。 天光渐渐变暗，湘水胡同的这个街口却没有像往常般热闹，来往的人变少了一些，经过的人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好像是怕被什么东西缠上似得。 在甄家进行搜查的士兵，也已经撤离，仅留下那么五六个在甄家守着，以防有什么意外事情的发生。隔壁家的炊烟渐渐消失，饭香味随着风飘散出来一些，站在门口的士兵，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只能叹口气。 “李婶，这几天晚上休息之前都仔细着点，把门窗什么的都要关好。街口的甄叔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被人在家中给杀了。但愿老天保佑他能够有个好去处，来世可以投个好胎吧！”巧儿将大堂的东西归置好，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嗯，我会在休息之前灾区检查一遍的。巧姐，那小姐那边呢？”李婶将托盘放到巧儿身侧，给她倒了一杯茶。 巧儿伸手接过茶杯，放到鼻下闻了闻，道：“嗯，这茶确实是香。一会儿，我就去阿湘那边看看，您不用操心这个。你也常常这茶，杜忠说这是他从西南那边运回来的好茶。” 李婶推拒了两下，没有推过，便坐在一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细细品尝。巧儿笑着看着立身的动作，期待着她说些什么。 “哎，老婆子我到底还是个粗人，也说不出来这茶哪里好，就是喝着和我们这边的茶确实不太一样。”李婶砸吧了两下嘴，“后味也挺好，没有苦涩的感觉。” “嗯，那李婶你把这收了吧！我去看看阿湘，你也检查一下早点去休息。”说罢，巧儿便起身往柳襄的卧房方向走去。 柳襄坐在房间的窗子旁，头发披散在后背，长长的到腰际，还散着些水汽。望着天上的月亮，心中有些苦闷。 到底是谁杀了甄叔？又是为何而杀？我是不是该去封信让甄叔的孙女来给他收尸送行啊？哎，这世上总是如此不公，对于老实的人总是如此吝啬，早早的夺走了他们的生命。而那些十恶不赦之人却是那般宽容。 “阿湘，你睡了吗？”外面传来巧儿的声音和敲门声。 柳襄整理好思绪，站起身向门口走去。打开门，巧儿站在那里，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侧了侧身让出一条路，巧儿走进房内。 “这个是我们今天在杜忠那里没有尝到的另外一种茶，你快过来尝尝。”巧儿将脱放到桌子上，沏了一杯，递给柳襄。 柳襄接过茶杯拉着巧儿在桌旁坐下，才开始细细品味，仍是想闻茶。 “哎，阿姐，这个杯子还有壶都是我之前没有见过的。”柳襄将杯子托起，仔细看了看。这个杯子像是玉质的，上面只有一些细小的纹路走向，并没有弄过多的雕刻，看着很是雅致。 “嗯，这个茶壶和杯子都是我从杜忠那里拿过来的。用这套茶具来泡这个茶才是最好的。”巧儿笑着回道。 “哦~原来如此。”柳襄脸上有着一种果然如此的调侃神色。巧儿脸红了几分，便央着柳襄快品尝这个茶，以免凉了影响口感。 “对了，阿湘，关于甄叔的这件事情你就交给我来办。你不要再插手，我去跟进这个结果。”巧儿严肃的看着柳襄，“你之前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再掺和进去了。班主费了那么大劲才将你的来历过往抹杀干净，你可不能辜负了班主的苦心。” “可是......甄叔他，算了，我不管了。阿姐，你可一定要帮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动的手。”柳襄像是想到了什么，才改变了主意。 “我知道甄叔对你来说很重要，他护送着你逃到了这边来。可我们现在还不容易将生活稳定下来，就不要再让自己趟入那片混水之中。”巧儿站起来，拍了拍柳襄的肩膀。然后将茶杯什么的收拾收拾，转身离开。 巧儿将柳襄的房门关上之后，走到走廊的拐角便又停下了脚步。 阿湘，在这乱世中，我们每一个人都活得不容易。我希望你能够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生活，有些事情你不方便出面的，我都可以帮你。但愿你能够信任我。 又看了一眼柳襄房间的窗户，巧儿悄悄地离去。 “师兄早呀！”柳襄进了戏馆后台，看到迎面而来的杜掌柜甜甜的打了声招呼。 “早，今天你倒是聪明，过来的这么早。”杜掌柜看了一眼旁边的巧儿，问道。 “不是我聪明，是阿姐聪明。她说昨天的事儿必定闹得不小，让我早点过来，以免被堵在门外进不来。” 杜掌柜面上带着些不可思议，“就她。哟，我们巧姐还真的是长进了啊！” 巧儿翻了个白眼，未置一词，直接拉着柳襄往里面走去。柳襄扭头笑了笑，便又连忙跟上巧儿的脚步。 “哎哟，阿姐，你走慢点。我脚上穿着这么高的鞋呢！”柳襄踩着高跟鞋，有些艰难的跟着巧儿的步伐。 巧儿听到扭过头来，看了她两眼，然后将步伐放慢。低声的问她是否有事。柳襄摇了摇头，挽住巧儿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杜掌柜站在后面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笑了笑，然后叫来顺子去给两人沏茶，自己转身去了后院。 戏馆大堂现在只是坐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聊天间还不时往戏台上看去，好似是在等着戏什么时候开演。 “哎，你说昨天江帅真的过来找柳老板了？还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待了好久？”一个带着布帽的男子低声问自己身边那个穿着灰色褂子的人。 “是呀，昨天我有个兄弟在这边喝茶，亲眼看到江帅让人把其他人控制起来。然后他自己进去找柳老板了，过了好久才出来的。而且柳老板身边的那个丫头带了一件衣服进去的。”灰色褂子的男子说的激动地唾沫横飞。 “这么精彩的吗？可是不是说，江帅他们最近在查那个湘水胡同的案子吗？” “你怎么可能知道那些当官的在做些什么，我还是相信我那兄弟说的。”灰色褂子的人看了一下四周，凑近带布帽子的人，说道：“你等着看，一会儿绝对很多人过来捧刘老板的人。” 带布帽子的人看了一下四周为数不多的人，有些怀疑。这时，外面传来一些嘈杂的人声以及车声。 第一卷 第8章 有人上门 大福站在门口看到停在戏馆门口的几辆汽车，有些惊讶，连忙让后面的伙计去请杜掌柜出来。然后自己连忙迎了上去。 “哟，见过黄老爷。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您都吹回来了。”大福将手上的毛巾往肩上一甩，弯下腰在距离黄老爷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今天是柳老板登台演出吗？”后面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先凑上来问道。 黄老爷斜睨了他一眼，说：“给我安排一个上好的包间。”然后侧过身，“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够碰到杨老爷啊！” “哈哈，给我也留一间上好的包间。”杨老爷站定到黄老爷身侧，对大福吩咐道。 “是，两位老爷里面请。”大福侧身将两位大老爷请了进去。 杜掌柜快步迎面走来，人还未走到，恭维的话先说了出来。 “哎哟哟，两位老爷大驾光临，真的是让我们这小戏馆蓬荜生辉啊！来来来，快楼上请。”杜掌柜转身吩咐道：“顺子，快去给两位老爷沏茶，就拿我前两天刚从西南那边带回来的好茶。” 顺子领了命往后厨跑去。杜掌柜亲自带着两位老板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陪笑。使了个眼色让大福赶紧去给柳襄的哥消息。大福愣了愣，便往后台走去。 “柳老板，柳老板~”大福跑了过来，站定在门口。 “怎么了？为何跑的这么急？”巧儿将门打开，让大福进来。 “掌柜的让我来告诉您，让您做好准备，今天来了许多人，还有一些金陵城中有名的大老爷们。” 柳襄和巧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便让大福离开了。 “今天怎么会来两个大老爷呢？我们是预测到会有不少人来打探，可是......”巧儿怎么都有点想不通这件事。 “阿姐，我们现在都不方便出去，你去让顺子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柳襄站起身，“算了，有什么消息，师兄也会过来告诉我们的。” 柳襄又坐回椅子上，脑子里面一片混沌。昨天江临那么大阵仗的过来实惠引起不少人来此围观和打探消息。可是这一件事情也不会惊动金陵城中的这些个老爷们啊？ 巧儿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走动，时不时的观察着门口的动静。柳襄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道：“阿姐，你来帮我整理一下头发吧！” 巧儿慢慢走过来，又看了一眼房门，然后开始专心给柳襄梳理头发。猛地有敲门声响起，巧儿连忙上前大尅们让人进来。 杜掌柜嘴角带着笑走进来，有些贱贱的开口：“师妹，你可知道今天这些老爷们都为何而来啊？” 巧儿先伸手打了杜掌柜的肩膀，“你正常点，我们要是知道了，你现在还用过来吗？” 杜掌柜揉了揉肩膀，抱怨道：“哎哟，死丫头，你不能轻点啊！”然后又凑到柳襄身边，略微猥琐的说：“昨天那个江帅来我们这里，不适合你交谈了好久吗？后来巧儿又拿了衣服过来，他们都以为你是江帅的情人，所以过来捧你的场呢！” “什么情人？简直是在胡说。”柳襄猛地起身，将杜掌柜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别激动，那现在大家都这么想，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不行，我们必须去找江帅，让他来澄清一下这件事。这种传闻对阿湘太不利了。”巧儿说着就要往外面走。 “站住，你说的倒是挺好啊！”杜掌柜上前拉住巧儿的胳膊，以防她跑，“你以为那个江帅来我们这里听两场戏，你和他说了几句话，人家就愿意帮你啊！你可知道，人家现在是金陵城的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是这个传闻散播出去，对他来说反而是增添了一桩风流韵事，反而可以更加容易的融入金陵原来的那些子上流社会。” “傻丫头，当官的永远是当官的。他们在乎的是事情对于自己的利益，不会去管其他的。你想想，就拿我们这里最近几任的知府也好、将军也罢，有几个是真的来管平头百姓的事情。更何况我们是伶人，是整个社会最底层的。你觉得你凑上去让人家帮忙，你能给出什么好处来劝服人家吗？” “阿姐，去帮我把衣服拿来吧！再过一会儿就该上台了。就像是你跟我说的，当我们无法决定事情走向时，不如就顺其自然吧！”柳襄在镜子面前坐下，开始细细的描绘眉毛。 巧儿站在原地定了一会儿，将杜掌柜的手甩开，走出了房门。 “哎，你去哪儿啊？”杜掌柜又想要跟上去，却被柳襄出声制止了。想要离开，又觉得不太放心，便转回身做到了房间茶桌的一旁，等着巧儿回来。 “师兄，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师父知道。你记得和其他几位师兄都说一下。”柳襄放下手中的笔，说道。 杜掌柜应了声，看到巧儿的身影在不远处出现，便站起身径直走了。 巧儿抱着衣服走进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平静，就像是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和杜忠说得对，这件事情我们无法做主，就随遇而安吧！” “嗯，阿姐，师兄他很笨的，你要是不给他点透，他怕是要一直窝在他自己的壳里了。”柳襄转过身看着巧儿，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这些事情吧！”巧儿将衣服扔到柳襄的怀里，“赶快穿，穿好之后还要带发冠呢。” 柳襄站起身，在巧儿的帮助下开始穿衣服。两人说说笑笑的，将之前那些不愉快全部都扔到一边去了。时间到了，便开始往前台走去。 戏馆的一号包间 “老爷，你和杨老爷进来之后，又来了两位老爷。”一个穿着长马褂的中年男子在黄老爷身边说道。 “哦~是哪两位？”黄老爷品味着手中的茶，问道。 “一位是城西的做丝绸生意的小程老爷，另一位是城西做陶瓷生意的孔老爷。孔老爷好像还带着孔小姐一起来的。” “呵，他们倒是来的挺快，从城西到城东，还真的是遥远啊！”黄老爷眯着眼，挥手让人退了出去。 其他的几个包厢也是有人进进出出的探听着消息。不一会儿，戏开场了，楼上楼下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戏台上柳襄看着台下第一次如此的安静，还有些不适应。刚唱了两句，外面又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然后便看到江临和楚天走了进来，戏馆外面又站了一排小兵。 杜掌柜听到动静连忙迎了出来，看到大堂没有位置，便带着江临到二楼正中间的那个包间。柳襄在台上淡定的唱着，并没有因为江临的突然出现而停下或者是跑调。旁边包间的人到时先活跃了起来，让人守着，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汇报。 江临和楚天在包间里坐下，点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便让杜掌柜出去了。杜掌柜吩咐顺子在楼梯口候着，以便贵人有什么需要。 “二哥，今天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啊？你没听到现在金陵城中是怎么说你和柳老板的吗？”楚天扫视了一下戏台，转过头来对江临说道。 江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过多的话，静静地看着戏台上。 楚天在一旁坐着就觉得有些着急了，又出声道：“二哥，你这是赞成还是不赞成啊？表个态度呗！” “怎么？我的态度是和你的什么决定有关了吗？”江临给杯子里倒上了一杯茶，细细品味。 “不是，也算是。你要是对这个柳老板没什么意思的话，那我就去......”楚天的话说了一半，便有敲门声响起。楚天有些不愉快的说了声进。 顺子端着托盘跟在一个小兵后面进来，小兵走到江临身后，附耳说了些什么。顺子只是悄悄的将托盘上的东西放到桌上便又轻轻地关门出去。 顺子边走边想，这军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掌柜的说让我好好看着点，他们这包间守的还有点严啊！这江大帅看着没什么意思的样子，反倒是那个楚副将对我们柳老板还想有那么点意思。不行，我得去让大福来帮帮我。 第一卷 第9章 争论 顺子刚走到通往后厨的这个走廊，便被巧儿拦了下来。 “顺子，现在上面是什么情况？我刚才听动静像是江帅又来了？”巧儿好奇往戏馆二楼包间看了看。 “巧姐，现在的情况是颇为复杂啊！不止是江帅来了，那个楚副将也跟着来了。哎，真的是......我现在都快顾不过来了，上面还有四位大老爷。”顺子拿手锤了锤头，“哎，我要去找大福，得让他去帮帮我。”说完，便拿着托盘继续往后厨走去。 巧儿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便往戏台那里去了。 楚天也来了？也不知他们是否查明甄叔死亡的真相？今天他们这一来，那阿湘和江帅的绯闻岂不是要被他们坐实了！不行，得让杜忠想个法子去。 巧儿拐了个弯，往戏馆大堂一侧走去。走了没多远，便看到杜掌柜在柜台里面坐着发呆。疾步走去，伸手拍了杜掌柜的脑袋。 “好呀，你还在这里躲清闲呢！你现在赶快想想办法啊！” 杜掌柜吃痛，低低的叫了一声。周围人声嘈杂，大家都在观察着二楼和戏台的动静，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来。 “哎哟，我这不是一直再想办法呢嘛！可是这个事情，真的是不好处理。”杜掌柜瘫坐在那里，两手一翻做出无奈的表情。 巧儿忍不住还是想要对杜掌柜动手，杜掌柜提前用手护在头上。这时，又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杜忠，你行啊！”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人走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些气急败坏，“你说说，现在小师妹的事情怎么办？我们现在还可以瞒住师父，但是过两天呢？” “孙师弟，这我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啊！本来还想着过两天等这事情平静点了，再处理呢！谁知道，这第一天就弄出这么大个阵仗出来。” “好了，在这里说话，也不是办法。我们去后面阿湘的房间再好好商讨一下。”巧儿开口阻断了孙师弟的话语，伸手将杜掌柜拽起来，拉着去了后面。 “孙师弟，现在师父那边还可以瞒多久？”杜掌柜顺着巧儿落座，也没有挣脱她的手。反倒是巧儿反应过来之后，将他的手甩开，给三人倒茶。 “师父，最近请了一个过路的京戏班子的班主，两人天天窝在屋子里研究。那个班主两天后离开金陵，我看顶多只能够瞒师父3天。”孙师弟接过巧儿手中的茶杯，道了声谢。 “嗯，那就先不操心这个。主要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本来也就只是一个传言，但是今天金陵城中的几位大老爷都来这戏馆听戏，还有那个江帅今天竟然也来了。你说他到金陵之后怎么就不忙呢？昨天过来的时候不是还说对于甄叔的这个案件没有头绪，今天竟然还这么悠闲的带着副将来我们这里。”杜掌柜脸上带着忿忿之意。 “你说，会不会是......这个江帅看上我们小师妹了？”孙师弟面色突然变得难看，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应当不会吧！虽然说小师妹长得挺好看，可是他们这些当兵打仗的见过的世面多了，也不会......” “也不会什么？我看这个江临就是不安好心，明知道现在传言正难以控制，偏偏送上门来，给这个传言增添几分可信度。要说他不是故意为之，鬼才相信呢！”巧儿直接开口讽刺道。 “巧姐，注意隔墙有耳。”孙师弟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看到门窗都是关的好好地，也没有什么可以的阴影投映才放下心来。 “怕什么，反正这是在戏馆，如果杜忠连这点防范意识都没有，他这个戏馆怕是早就倒闭了。”巧儿又添了一杯茶，大口灌了下去。“这真的见天的不想让人好好生活。” “哎，在这乱世之中，谁能够好好生活啊！不提别的地方就说我们金陵城，在这十来年间已经换了六个主帅将领了，也不知这江帅又能够在金陵待多久。”孙师弟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感慨道：“生逢乱世，如今的这个天下一分为二，南徐家和北李家各自统领着手下的众多将领攻城略地。从前朝末五年开始到现在动乱也有二十年了，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家庭因此而分崩离析。” “孙哥，你也别感慨这天下的大局了，单是在这金陵城中、我们阿湘的这些事情我们无法处理，感慨那天下又有何用？”巧儿的神色变得落寞，“我们连自己都顾不好，如何去操天下人的心。” “要我说，我们还是等到阿湘下台之后，将那位江大帅请过来，询问一下，这样比较好。”杜掌柜看着两人的神色，漫不经心的说道。 孙师弟抬起头直直的看着杜掌柜，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巧儿看了看两个人，默默站起身。 “那我先去戏台那里，怕是再过一会儿，阿湘就该下台了。杜忠，请江大帅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说完，便快速的溜走。 孙师弟左右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往门口慢慢挪动。“咳，师兄这件事非你莫属，去吧！我先去后厨帮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边讨论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而那边的商议却有些陷入瓶颈。 “二哥，这样做是不行的。”楚天脸色有点难看的坐在窗边。 “现在金陵附近的形势你也是看到了，我们只是驻守在金陵，而周边的城市是由徐老三管着。而北边的李家还对我们这边虎视耽耽，我们这时若是不能将金陵城稳定下来，再过些日子，战火重燃，那又该怎么办？” “可是他们那些子人都是老狐狸、墙头草，谁主管金陵他们就投奔谁。而且他们是世代在金陵城扎根生活的，我们怎么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攻破他们呢。”楚天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一些。 “你声音可以再大一点，直接让隔壁那些正在观察着我们的老狐狸听见，我们正在算计着他们。”江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开口道：“我现在也不想和你吵，你自己再好好想想的我的提议。” 楚天起身急步走到江临身边道：“二哥，你这计划是可行。但是你也不能拿人家一个姑娘来做牺牲品啊！” “不过是个戏子罢了，在现下这种背景，谁又能顾得了谁啊？” “是，在你眼里只有那个萧家小姐，其他的都不算人。我们革命的旗号就是提倡人人平等，你却在这里瞧不起人。”楚天坐到椅子上，没好气的捏起一块点心塞到嘴里。 “给，喝点水，别噎着。”江临倒了一杯茶递给楚天，“好，我们是在说人人平等啊！但是给你个都是用鲜血和无数革命战士的生命堆积出来的。我们现在这只是一个初步的计划，并不会影响到她什么的。” 两人的对话又陷入僵持中，谁也不愿意让着谁。台上的乐器声渐渐消失，底下看客的嘈切谈话声此起彼伏。江临扭头看向戏台上，柳襄已经退台，现在台子上只有演奏乐器的人还坐在那里。 二楼包间的其它的老爷们也有些忍耐不住的想要走动，但是看到江临和楚天两人还未曾有什么动静，便还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 “江大帅！”包间门口响起敲门声和杜掌柜的呼唤声。杜掌柜有些怂的站在门口，看了看两遍把守的士兵，还是鼓起勇气叫了一声。 楚天看了江临一眼，得到允许后，起身将门打开。杜掌柜随着楚天走了进来。 “不知道，今天招呼的可还周到？”杜掌柜搓了搓自己的手，问道：“江帅是否还满意？” “嗯，杜掌柜有心了。只是我这是怎么也听不够柳老板唱的戏啊！”江临嘴角微微勾起。 “哈哈，这好办。要不江帅随我道后面去，让我们柳老板再给您唱一小段？” 楚天眼睛眯了眯，对着江临摇了摇头。江临作无视状，点头应允了。 “那江帅您这边请。杜掌柜弯了腰伸手作邀请，带着江临和楚天往柳襄的房间走去。 第一卷 第10章 小女子 “孙师兄，你怎么来了？”柳襄下台刚走进房间便看到孙老板在那里坐着。 “师妹，你这样说，师兄就不高兴了啊！”孙老板挑了挑眉毛，调笑道：“还说，师兄不招你身边人喜欢，就不应该出现了？” 巧儿闻言，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到门外将顺子叫了过来，吩咐了些事情，才又转回来坐到一旁。 柳襄看着孙老板笑了笑，然后走到屏风后面去，先将戏服换下来。然后坐到了镜子前，准备将头上的那些装饰给卸下来。 “巧姐，杜师兄去请江大帅了吗？”孙老板走到巧儿身边的那个椅子坐下。 “嗯，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该过来了。”巧儿回了一句，然后走到柳襄身后去帮忙，缩短时间，以免江临到的时候柳襄头上的东西还没有卸完。 “杜师兄将江帅请过来是要做什么啊？之前不是说好那件事情让它顺其自然发展的吗？”柳襄有些疑惑的问道。 “师妹，你这是一点不操心师兄们的生活吗？若是你和将帅的这个传言进了师父的耳朵，而我们几个人又没有去挽救的话，师父怕不是要将我们几个人打死，还是死无全尸的那种。”孙老板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浑身颤了一颤。 “有那么夸张的吗？好歹你们还是师父从小一手带到大的，怎么可能不给你们留个全尸呢？”柳襄头上的饰品已经全部都收拾好了，转过身和孙老按面对面的聊。 “阿湘，你就别听他在这里夸张，不过...这个事情确实还是要试探一下江大帅的态度。”巧儿将桌子上的东西都归置好，将一些近期用不到的都放到了房间一角的箱子里。 “巧姐，掌柜的带着江大帅和楚副将下楼了。”大福跑了过来提前通知了一声。 巧儿应了声，大福立刻跑到一边去待命，孙老板也从不正经的坐姿摆正过来。 柳襄看了一下门外，无声的笑了一下。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么一天，我们两个的名字会同时出现在他人的口中，还是这样的桃色传闻。他怕是对这种传闻不屑一顾吧！毕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放在心上的，除了江婶。 慌神间，再清醒过来却没想到看到了一片墨蓝色的衣角。柳襄抬起头往上了一眼，竟是江临站在她的面前，嘴角微勾，眼神却是让人捉摸不透。 “哟，江大帅，您这真的是吓到我了！” 江临看着眼前的女子从眼神中藏着化不开的悲哀与讽刺到脸上像是晕开了一朵花一样的变化，不由得眼神一暗。 “是吗？我还以为能够看到柳老板惊喜的眼神呢！没成想竟成了惊吓。”江临退后两步，坐到了圆桌旁，楚天顺势坐到江临的左侧。 杜掌柜默默坐到了江临的对面，柳襄看了看只能坐在江临的右侧。巧儿接过顺子手中的茶，给几人倒上。然后将门关上坐到了孙老板身边。 “江帅，还没介绍，坐在我们巧姐旁边的是我的师弟，孙老板。”杜掌柜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这次将您请到这里来，是想要问一下关于您和我么柳老板的事情。” 江临皱了皱眉，继续听杜掌柜说话。 “我知道这样问是有些突兀，但这事关我们柳老板的声誉，不得不小心啊！虽说阿湘是个唱戏的，打小没有父母的看照。我作为师兄只能里斗胆问您一句，您是否能帮忙澄清一下这个传闻？”杜掌柜瞄了瞄江临，看到对方神色平静，心不由的一提。 楚天虽然刚刚还和江临闹了一些不愉快，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维护江临的面子。听到了杜掌柜如此一番下面子的话，不由得出声讽刺道：“柳老板还真的是幸运啊！有这样的师兄帮你操心。” “楚副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这都是出于关心真心实意的来询问，并不是想要针对你们。”柳襄还未说话，巧儿先开口回道。 “巧儿！”杜掌柜低声吼道。杜掌柜也是听到楚天的回应才发现自己刚才那番话说的有些不合规矩。这件事情关乎柳襄的声誉，还劳请江临帮忙澄清，这不是在说我们不想跟您扯上任何关系。有这样的传闻是对柳襄的不利，您若是不帮忙就是小家子气。 “不知道柳老板是怎么想的？”江临侧过头看向柳襄。 “小女子不过是个戏子，一切当然是全凭江帅做主啊！”柳襄抬起头与江临对视，眼神丝毫不让。 江临歪头笑了一下，开口道：“柳老板还真的是有勇气啊，既然如此，不如来猜猜看本帅怎么想？” “小女子不敢妄加揣测江帅的心思。”柳襄低下头，用手绢轻拭了一下嘴角。 “你这还真的是小女子啊！”江临站起身，看了杜掌柜一眼，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楚天连忙起身跟上，扭过头扫了一眼。 等到江临和楚天完全离开之后，杜掌柜整个人瘫在了桌子上。孙老板拿起一旁的茶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 “这次是我们鲁莽了！”杜掌柜没有什么力气的说道。 “师兄你们也是为了我好，现在这些事情我们也不要再管了，只怕是我们这边刚有什么动作，下来那边的就会给出更大的料。”柳襄直起身子，缓缓说道。 “阿湘，要不然，我们就收拾收拾东西先回师父那里休息几天，等到风头过了再说。”巧儿皱着眉头。 “掌柜的~”顺子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巧儿起身去将门打开。 “掌柜的，刚才那四位老板走之前，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现在那些东西在柜台里面放着，您过去看看该怎么处理吧？” “什么东西？那四位老爷都送了东西？你先把东西拿进来，我看看再说。”杜掌柜听到顺子的话立刻坐直了身子，有些惊讶的说道。 顺子领命转身离去，没一会儿他身后就跟这几个人抬着东西走了进来。 “这是黄老爷送的，赤金凤凰头面一套；杨老爷送的苏绣丝绸两批、翡翠镯子一对；孔老爷送的雍正年间的极品玉如意一副；程老爷送的三匹真丝绫。”顺子打开这些箱子，拿出里面的礼品单子一一念道。 杜掌柜站起身走到这些箱子旁一一看过，“这是下了大成本了，竟然一个个的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师兄，那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啊？”柳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 “这退是肯定没法退了，要不然你就先带回去收好，等到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行处理。毕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没有办法和那些大老爷们斗。”孙老板突然开口说道。 “对，你就按照你孙师兄说的做。”杜掌柜挥挥手让人把东西收拾好，放到一边。转身过来，对柳襄说道：“师妹，关于甄叔的死，我这里倒是有了一点线索。住在湘水胡同一号的人说，在五月初九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年轻姑娘进了甄家，但是他也没注意看她什么走的。” “五月初九？一个年轻姑娘？”柳襄疑惑地念了一下，“巧儿，我之前让人往泸京发的信发了吗？” “已经发了，估计快到了吧！”巧儿回了一句，“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没事。”柳襄摇了摇头，心理想着应该是自己想差了，就转开了心思。坐在那里和杜掌柜还有孙老板聊了一会儿，看天色不早了，便带着巧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