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朦胧的月光映在幽暗清澈的湖面上,泛出银白色的光晕,淡淡的风吹得人心旷神怡。我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拉,她顺从地靠到我肩膀上,夜色中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柔和。 “我喜欢湖水,每次看到这么柔和纯静的湖面都有想跳下去拥抱它的冲动。”她说。 “那不如投入大海的怀抱,,用心感受浩瀚与深邃。” “是啊,我真想有一天坐到洁白的沙滩上,享受着阳光、空气、海风……” “还有我,我会陪在你身边。” “为什么一定是你?”她看着我,掩不住盈盈笑容。 “我说过要追求你的,这是我的诺言,一定要做到。从今天起,不管你去哪儿都必须有我在你身边,与你分享快乐,与你分担痛苦,以共同的爱心建设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堂。” 她紧紧搂住我的腰,幽幽道:“看到湖边那朵纤弱的小花吗?那就是我,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晒,没有体会到霜寒雪冷,在恋爱场上我是站在墙角里观望的胆小鬼,从来不敢以身相试,因为我怕受到伤害,我怕真心换来伤心。” “你再看小花旁边的参天大树,那就是我!我会用我全身心呵护你,关爱你,恩恩爱爱,相濡以沫,直到我们头发掉光,牙齿不全,坐在夕阳下的藤椅上回首往事时,还记得今晚的月光,今晚的你我,”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天长地久有多久?”她俏皮地刁难我。 “与日月同辉,与真爱同在,”我将她的手放在我心口,“若是不够再篡改一下白居易的诗,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月色下她的脸红艳艳的象搽了重色胭脂分外迷人,她有些娇羞地看着我,眼睛中充满温柔和依恋:“我会记住你说的话,到八十岁时再考你。” 月光如水,悄无声息将我们溶成一体,久久没有分开。 正文 第一章 “下班了,下班了,”小林从位子上站起来用铅笔四下敲敲,“望海路新开了家咖啡店,情调不错。今天是周末,有没有兴趣过去玩玩?” 对面叶美眉蹶嘴埋怨道:“讨厌死了,干嘛不早说?我上午就约好朋友逛街了。不过如果你买单的话,我宁可做一回背信弃义的小人。” 卫哥和子文都笑着答应去,四个人的目光照例集中到我身上。 “放松一下吧,别累着自己。”卫哥半劝说半关心,他是我们委托组的组长。 我硬着头皮道:“不了,谢谢,我晚上还有点事,你们去吧。” 几个人失望地相互看看,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不再勉强,谈谈笑笑地收拾东西出门走了。 听到门关上了声音,我松了口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放下笔,呆呆地望着屏幕出神。过了几分钟,我猛地从沉思中惊醒,上网随手打开以前的邮箱,不出所料,里面塞满了各种邮件,我懒得多看一眼,全部拖进了垃圾箱。既然下决心告别过去,就不能有半点拖泥带水。现在的我不是生活得很随意自由吗? 周末,一个人的假日。这种感觉真好,我心中充盈着不可言状的快乐,起身关灯出门。刚到门口,门突然打开,一阵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我和进来的她都吓了一跳。 原来是芮助理,公司的大眼美女,小林说她象关芝琳。 不知何故,从招聘会上她见我第一眼起就好象有特别的关心和熟悉,对此我的理解是一见如故,而不是一见钟情。我不喜欢自我陶醉,更清楚自己份量,没有姚明般的身高和周杰伦的酷气质,也没有刘德华那张大众情人的脸,不至于一次相见就令现代社会培养出的实际而功利的女孩子们愿意以身相许。 很难说这种一见如故对于公司正式聘用我有多大作用,正如我不知道芮助理在背后帮了我多少忙一样,反正进入公司以后,感觉一切都很顺利,每当初来乍到的我不知所措时,她会恰到好处地笑盈盈出现,轻轻松松替我摆平。她做得那么自然和不露痕迹,以至于只有我本人才能深切感觉到平淡下的关怀。 她从未在我面前表过功,我也没有对她正式说过谢谢,我们甚至没有单独交谈过一次,也许这种谢意只能放在心里。卫哥不喜欢她,评价她太精明、太实际,没有女孩子气。叶美眉反驳说你希望天下的女人都象你老婆一样傻乎乎随你怎么骗。 “他们都下班了?顺便过来看看的,”她朝里面看看,边转身边说,“一个人度周末?我知道附近有家咖啡厅不错。” 这可以理解为向我发出邀请,作为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难得的主动。何况象她这种身份、这么漂亮的女孩。我暗暗叹了口气,又是见鬼的咖啡,我真的想单独度一个周末,于是面不改色道:“当然不会,我约了人到医院看望一个生病的朋友。” “是吗?那就算了,随便说说,”她没有露出一丝扫兴的神情,神情自若说,“建议你就在公司附近买鲜花,价格便宜,花又鲜艳,比医院门口的好多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正搜肠刮肚地想说些什么,“叮”,电梯到了,该死的电梯!平时要等老半天,今天居然这么快。上电梯后才发现公司老大郑总也在里面,他冲我点点头后对芮助理道:“客人已经送过去了,你真的没空陪一下?他们都和你熟悉,没有你在场活跃气氛可不太好,” 她犹豫一下:“恭敬不如从命,我只好打电话给朋友推掉活动了。” 这一霎那我有些明白过来,刚才她是专门来约我出去的。莫名其妙的感动之余,心里有一点点疑惑:我有哪点突出?我凭什么获得她的青睐?在公司我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职员,而她是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助理,她为什么这样主动? 带着不解和隐隐的心跳,我回到租居的永关大厦。这是一幢商业、民用综合楼,一至七楼是商场、酒店、宾馆,八楼以至二十层是住宅区。我租的房子在十八层,每天等电梯都要好长时间。不过没关系,今天是周末,时间完全属于我。 夹在一大堆面无表情的人群中等待,每个人的眼光只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也许当中很多人想和身边的人聊几句,可不知如何开口。 “叮”,电梯到了。 “哗…….”,接着是一个女孩子惊呼的声音,所有人都下意识回头看,原来是位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手中装书的小纸箱被刚刚下电梯跑出去的小男孩莽撞地碰掉到地上,里面的书散落了一地,她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收拾。 我迟疑一下,决定不上电梯而过去替女孩捡书。这样做不是因为我有乐于助人的好习惯,恰恰相反,我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我,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世上没有无偿的付出。只是等电梯的人太多,这一趟肯定非常拥挤,我不愿意与别人挤得象沙丁鱼,还有一个原因是,刚才拒绝芮助理的内疚使我要做一些事平衡自己。 女孩边飞快地整理书籍,边抬头道:“谢谢。”就在她低头下去前一瞬间,我已看清她的模样,长发披肩,清秀的脸上不施粉黛,一双明亮柔和的大眼睛荡漾着笑意。 看着电梯扶摇直上,我搭讪道:“这么多英文书,都是你自己看?”现在的女孩子仅仅应付于休闲、娱乐、消费、美容,时间已经不够用,连谈恋爱的过程都精简了许多,从相识到上床,或许还没有试一件衣服用的时间多,哪有工夫静下心来看书,会不会只是装饰书柜之用? 她抿嘴笑笑:“你说呢?你看看是些什么书?” 真惭愧,大学四级英语的功底全留到学校了,只有证券方面的单词勉强记得一些,我答非所问道:“看书呢,应该一本一本地买,如果一下子四五本在手,会有饱眼的感觉,结果什么也看不进。” 她果然被我的话题引开:“不会吧,我最喜欢看新书的时候旁边还有几本放着,心里踏实。”说着收拾好站起来,嗬,她的个子果然很高,一时间让我产生比她矮的错觉。之所以说是错觉,我自信以自己1.78米的身高还算可以,女孩子如果有这么高可以打篮球了。生理学家说过,女性凹凸起伏的身材在视觉上容易产生扩展效果,看起来要比实际高度高许多,所以人们对电线杆熟视无睹,可如果有棵树和电线杆一样高,人们会说这是参天大树。 瞧她至少有1.68米吧,至少可以让一大半的追求者知难而退,如果再穿上高跟鞋,恐怕连我都会失去自信。 关于书的话题不能再谈下去了,否则要露怯,我的原则是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就什么也不说,特别是对刚刚认识的女孩子。我的性格和所接受的家教使我不可能说出油嘴滑舌、貌似幽默实质无聊的话,于是又恢复安静的等待。 电梯终于下来了,一起走进去后我按下18再问她:“你在哪一层?” “一样。” “真巧,怎么从没看到过你?”我很惊讶,即使她素面朝天也难掩天生丽质的风情,何况这么高挑的身材也是引人注目的,以我挑剔的审美眼光当然不会对这种女孩毫无印象。 她笑了一下:“我也从没看到过你。”我注意到她的牙齿洁白而整齐,齿若编贝,这个成语用在她身上正好。 “我刚搬来几个月,是新房客。” “我也是。”她好象不太喜欢与陌生人交谈,与我脾气有点相近,不过就两人在里面,不说话太沉闷了。 电梯中途停下,上来几个兴奋得满脸红光的人,用不知哪儿的方言哇里哇哪说个不停,我们不禁各自退到角落里。好容易捱到18层赶紧下来,两人会心一笑。 “你在哪一间?”我随口问。 “1806。” 我更奇怪了:“真的很巧,我在1808。”我们之间只隔了一家,相距这么近,居然一次都没遇上,真应了天涯咫尺这句话,若不是在电梯口心血来潮帮助她,也许根本没机会相识,虽然我不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 她一甩长发:“很荣幸,认识了一位好心的邻居。” “我更荣幸,认识了一位漂亮的邻居。” 我们在门口停下,彼此看看,笑了笑,各自开门进去了。很明显,我们都没有邀请对方作客的意思,更谈不上进一步交往,很好,我喜欢这样,君子之交淡如水,水是最纯净的。 进入我亲手布置的温暖的小屋,深深吸了口气,换上宽松舒服的便服,放松地躺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翻到新闻频道随便看了会儿,又坐到电脑面前查看了几个喜欢的网站,发了几份贴子,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已晚,遂打电话叫了份外卖。楼下就有餐厅,送菜送饭方便得很。如果小林他们知道我拒绝喝咖啡只是为了回家一个人叫外卖看电视,一定会认为我是个怪物。只是他们哪里懂得一个人独处的逍遥和快乐。 “叮咚”,门铃响了。现在餐厅的服务越来越好,才五分钟就送上门了,要鼓励一下以保持这种优质高效的服务。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刚刚认识的邻居,高个子女孩。 她笑盈盈地端着个精巧的茶杯道:“感谢你刚才的帮助,这是我煮的原味咖啡,请品尝一下。”说着将杯子递给我,我刚来得及说了声“谢谢”,她已经一甩辫子转身走了。 好有情调的女孩子,我愣愣地直看到她关上门,才想起是否应该说一句“真香啊”,嗨,我的缺点就是面对女孩子反应不够快。我注意到她上楼时头发是直披的,现在扎成了马尾辫,还是这样好看些,显得活泼而有朝气。 面对热气腾腾的咖啡,我苦笑不已:推脱了两处喝咖啡的邀请,没想到回家后还是要喝咖啡,说明命中注定的事是躲不过的。 轻啜了一口,浓郁幽滑的香气直沁心脾,一句刚才就该说的话脱口而出:“真的好香!” 正文 第二章 踏着繁忙的电话、传真声我神清气爽地到公司上班,连续两天自由自在的悠闲生活,让我感觉全身精力充沛,心情舒畅,这能让我更加专心地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之中。 我是公司证券部委托三组的操作员,负责股票买卖和资金运作,对,就是外界所说的操盘手,有时甚至可以控制一支股票的走向。不过以我的资历和经验,目前还没有资格参与那些大资金、大手笔,错综复杂、惊心动魄的操作,只能做几百万元规模帐户的代理投资和委托业务。我很喜欢目前的工作,紧张、刺激,有成就感和使命感。卫哥说公司里只有我是真正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以自己的兴趣和热情做事,其它人只是视此职业而己。所以尽管我进入公司较晚,但短短三个月内已经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替公司争取到几个大户。 坐下不久收到公司资料部发来的“市场动态和早间操作须知”,别看只几张薄薄的纸,里面不少内容都是用钱买或是同行相互交换而来,是散户们伸长脖子也得不到的内幕消息。才翻了几页,就有电话要我到证券部经理室去一趟。 证券部井经理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对所有员工一视同仁地和蔼可亲,据说上洗手间遇到下属都会谦让“你先来,你先来”。据卫哥介绍,九八年股市跌至最低时大量资金被套,人心焕散,公司上下惶惶不安,当时他只是相当于卫哥这样的组长,振臂高呼“拿出私房钱,买入最低点”,带头捧出二十万元投入公司股份。几个月后政策托起大盘,公司安然度过难关。从此以后郑老板对他宠爱有加,委以重任,不管公司人事风云变幻,他始终安坐证券部这个炙手可热的宝座。 卫哥的结论是,乱世出英雄,否则人才济济的证券部什么轮到他?再说我们这些人哪有这么多私房钱,被老婆发现了还不得乱棒打死?还是有钱人狠呐。话说得酸溜溜似乎心有不甘。 我的看法不同,患难见真情,无论他拿出的是否是私房钱,至少说明他真正以公司为家,视公司崛起为己任,不管钱多钱少,关键时刻有此心意,做老板的当然欣赏了。 走进井经理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个仪态万千的中年贵妇,胸前若隐若现的钻石项链和手指间的钻戒说明了她的经济实力。 井经理招呼我坐下,笑道:“介绍一下,这位是连夫人,这位是公司年轻有为的白先生。” 一听她的名字就明白了,是我手中负责的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客户,我们曾在电话中交流过。我很有礼貌地和她握了一下手回到座位。 “连夫人是半年前在公司开户的,帐面余额一百五十万元,起初由叶媛媛负责,一个月下来只赢余三千多元,后来让卫组长接手,仍然起色不大,两个月才赚了一万二,距离公司与连夫人签订的保底盈余点8%的指标相差甚远。自从你负责这个帐户后,到昨天为止,帐面余额已达一百七十多万,已经提前并超额完成了计划……” 我干咳一声,提醒道:“这与目前大盘强劲的回调走势有关。”站在巨人肩膀上成名是牛顿的自谦,但踩在别人肩膀上成名会令人不齿,我不想给同事留下这样的印象。 井经理摇头道:“我这是关起门来说实话,对外不提。现在连夫人对我们公司很有信心,想追加投资,帐面保持两千万,保底盈余点12.5%。出于对你的信任,连夫人在合同中特意注明由你负责。”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个客户,不是眼前的连夫人让我讨厌,其实她从不过问业务操作和具体环节,真正麻烦的是她的女儿,此女正在中央财经学院读书,凭着一知半解的股票知识,经常打电话给我们指手划脚,甚至直接指令买卖股票。卫哥就有一次实在拗不过她,按她的指示买入一支纺织股,三天亏了两万多,幸好卫哥果断斩仓出逃才躲过后来拦腰一斩的下场。她也给我打过电话,对她的意见我是全部同意,全盘接受,但是只说不动,坚决不理。 我故意迟疑了一下道:“一千万以上的客户应该由项目组负责……”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井经理点头表示知道:“所以特意找你,就是说明这件事的特殊性。其实你的表现和业绩公司高层都看到了,也有意让你从委托组调到项目组,给你压更重的担子。但考虑你来公司时间还短,有些环节还不熟悉,另外调动太快会让其它员工不服…….这些情况告诉你,做到心中有数吧。我和公司领导商量过了,连夫人的帐户做为特例交给你全权负责,以后有事直接与你联系。行不行,连夫人?” 连夫人站起来满脸笑容说:“我喜欢年轻人,有冲劲,胆大心细,什么时候有空和井经理一起吃个便饭,怎么样?” 井经理连忙说:“岂敢岂敢,应该由我们做东道才对。” 我也站起来说:“为连夫人获取最大收益是我的职责所在,只要你能满意就是对我的肯定。” 连夫人告辞后我正准备随之离开,被井经理叫住,示意我坐下。 “你要把握好这个连夫人,公司指示你尽全力做好她的委托,下午我就召集你们组开会,将你手中其它帐户转给他们几个以集中精力打好这关键一役,要做得漂亮些,对你,对公司都有好处。” 我疑惑道:“两千万的户头对公司来说并不算大,我手中几个大户加起来也有一千多万。为什么对她这样重视呢?” “你知道她的老公是谁?大名鼎鼎的田丰化肥厂老板连重达。这几年田丰化肥在国际上供不应求,国内想买他的化肥要通过关系才拿到货,每天有几十条空船停在厂后面的河面上等。田丰的总资产至少有几十个亿,连重达是本市第一个搞承包的厂长,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个人财产自然可观,两千万对他来说只是毛毛雨,是试我们公司委托理财实力的。只要做好连夫人的帐户,让他老公对我们放心,后面财源滚滚而来呀。” 我明白了,大鱼还在后面。我也明白一个怎样的机会在向我招手。 深深吸了口气,我说:“放心吧,经理,我一定尽我所能。” 井经理微笑道:“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顺便说一下,从今天起,你的奖金和分红按照项目部考核标准分配,连夫人帐户溢出利润部分你可获得15%提成。好好干。” 中国的小道消息快捷而准确,等我回到座位上时,卫哥和子文都用特别的眼神看着我,一个刚入行的小年轻后来居上,摆脱繁琐的委托代理做帐户专营,对他们两个元老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只有开朗热情的小林祝贺我傍到富婆,他将下巴搁到隔板上悄声说:“知道吗?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个富婆正是狼虎之年,需要你这样帅小伙的爱情滋润。” “瞧你急不可耐的样子,干脆让给你吧,不知你是否消受得起。” “哼,你把我瞧扁了吧?我瘦虽瘦,有肌肉,而且经验丰富。告诉你,不管男人女人,有过经验的就是不同,不信你问叶美眉,她就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说不定还会问你什么叫狼虎之年呢。” 又扯上叶美眉,我一指墙上的挂钟:“快开盘了,盯着点儿。”他迅速矮下身去。 提到叶媛媛,我知道小林、子文包括卫哥都努力撮合我们,卫哥的名言是肥水不流他人田。平心而论她长得的确很甜,有点象我的初恋女友纪雨容,身材也不错,如范冰冰尖尖的下巴招人喜爱,性格活泼开朗,大家都昵称她叫叶美眉。也许身上孩子气太重了,总觉得缺点什么,一直得不到“美女”封号,对此小林很遗憾,多次严正指出,叶美眉必须谈恋爱,爱情能让她成熟。 我所供职的这家公司在全市小有名气,融股票、期货、建筑、房产与一体,这种单位向来不缺绝色美女,但由于各人审美观不同,一直难以评出“最佳美女”,在美女排行榜上,芮助理名次居前。对她向来没有好感的卫哥认为此女有心机,不能深交,假以时日叶嫒媛一定会超越她们得到“最佳美女”的称号。当然这话在我面前说,其险恶用心可想而知。 其实芮助理也好,叶美眉也罢,对我来说应了金庸那句话:都是很好很好的,只是…… 唉,只是我根本没有交女朋友的想法,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在目前这个阶段。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每天紧张地工作,回到自己的小屋后舒舒服服地看电视,写文章,过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我觉得在过去二十多年里我被压抑得太苦,被管得太多,被伤害得太深。我要尽情地放松,尽情地享受,将我过去的损失补回来。 另外,如果说缺点的话,叶媛媛的牙齿似乎不太整齐,不符合我的审美观。我看女孩子首先就看她的牙齿,对那种一口雪白整齐牙齿的女孩,我有种天生俱来的好感。 “当!”公司的大挂钟发出沉重的轰鸣声,这是提醒我们各就各位,股市开盘了。 不出所料,开始就有机构砸盘,专挑权重股、大盘股向下打压。这是超级机构才敢做的事,象我们这种只有几个亿流动资金的机构只能打顺风牌。顿时盘面上散户们有了感觉,担心要出大事,纷纷抛出筹码。我聚精会神地观望着,按兵不动。买涨不买跌,股价向下跌是没有底的,主力压得太狠会引发部分机构策略性撤退抛售引发整个大盘一路下滑。 至十点多钟时,盘面有所回暖,我精神一振,今天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正文 第三章 刚刚出手下了两个小单,电话响了,又是那个讨厌的财经大学学生,连夫人的女儿连薇,我尽量压住不耐烦,温和道:“请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我的重音落在“重要”上,提醒她我正在工作,没什么大事别烦我。 她顿了一下说:“听说你炒股的水平很高,我妈妈建议我多向你请教,请问你晚上有时间吗?” “喔……对不起,这些天家里有点事。”索性今天明天后天一起回绝了,让她无法开口。 “中午呢?你们中午不是休息两个小时吗?” “这……这是我们吃午饭的时间,还要为下午开盘作准备。” 她的语气轻快起来:“那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的,行不行?”说到最后竟有些央求和小女孩撒娇的口吻。 话说到这份上再找理由拒绝就是给人家难堪了,以我的性格和习惯不可能这样的,何况经理的提醒犹在耳边,她是大客户的女儿,不能怠慢,尽管边吃边谈是个很不好的建议。 “当然可以,我们到公司对面楼后面的‘玉米人’见面吧,你留个手机号给我,到时再联系。” “好的,你记一下我的号码,不过到时你一定会认出我的,我穿着一身淡绿色长裙。” 近十二点钟的时候,我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来到“玉米人”,很远便看到一个淡绿色身影亭亭玉立在门口。确实可以一眼就认出她,因为这身大胆的纯绿色长裙太惹眼了。如果没有很好的皮肤和气质,穿这种衣服是自取其辱,自损形象,显得俗气和招摇。再走近一些,连薇也认出我来,微微笑着朝我挥手打招呼,洁白的牙齿和粉红的嘴唇被一袭高贵的绿色映衬得更加耀眼。恍惚间不由生出错觉,以为回到单纯青春的大学时代,我抱着书眼巴巴地看着阳光灿烂的纪雨容跳跳蹦蹦地走过来。 我不禁眯了眯眼睛,不知被正午的太阳照了个正,还是迎面而来的青春气息亮得耀眼。就在这一刹那,我的心情开始好转,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女大学生面前高谈阔谈都是享受,虽然我极度厌倦交际和应酬。 “没想吧,与你脑海中我的形象是不是有点出入?”刚一见面没想到她就这样问。 “至少声音一模一样。”我只好这么说。 “通了那么多次电话,你们一定认为我是那种飞扬跋扈、骄横无理的女孩,对不对?”她歪着头继续问。 人贵自知,能清醒地认识到自身缺点,说明大学没有白上。其实她在我们委托组中的形象比她自己估计的还要差,特别是那次错误指令让卫哥背了黑锅后,不知被诅咒过多少回,如果那些咒语能实现三分之一,她早被打下十八层地狱了。我笑道:“如张柏芝所说,人长得漂亮,没办法啦。我在大学也经常被漂亮女生教训,习惯了。” 她开心地笑了,显然对我定义的“漂亮女生”很满意,但她很快意识到我话中有话,贬多于褒,立刻认真解释道:“看来你真以为我脾气很坏了,其实是我老妈以前委托的那家公司太差劲,投资理念死板教条,几百万投下去不到一年就亏掉四分之一,我的坏脾气就是那一阵子和他们通电话养成的,以后要改了,至少在你面前不敢班门弄斧。”原来如此,佛家诠释得对,一切皆有因,一切皆有果。 我一本正经道:“这就好,毛主席说过,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就在我无意向前看的时候,一眼瞥见子文和一个淡黄色头发的少妇有说有笑地走进前面一家茶座,瞧那种亲昵的神情,不会象我一样只是出来探讨学术问题的,心里“格登”了一下。子文的性格随和开朗,不喜欢钻营投机,对名誉职位之类看得很淡,平时最大的爱好是品茶,人生信条是:有茶有酒有花有草,万事足矣。如果连子文都做出这种事,真难相信世上是否还有好男人。 暗暗叹息一声,与连薇说着闲话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她对旁边的服务员说:“随便上几样菜,快点,”随即转向我,“高人,我有几个股票方面的问题请教一下……” 时间过得飞快,我很久没有象今天这样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如此之多的话了,也许是活泼而有几分稚嫩的她使我放松,也许是太长时间的独处需要倾吐,我的思维高速运转,我的谈兴愈来愈浓,感觉心中舒畅无比,以至于她再次问我晚上有没有空,我差点答应下来,幸而在最危险的边缘理智及时敲响警钟,我委婉地说:“这些日子实在是有事不能脱身,这样吧,以后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发邮件给我,或是直接通电话。” 和这些女大学生相处要遵循少而精的原则,留一次美好的回忆,放一段想象的空间,接触太多的话只能向两个方向发展,一是随着她对你了解的增多,感觉你不过如此,不值得深交,二是两人不由自主地往感情的泥沼里下滑,最后落得身心俱惫,苦不堪言。 与她道别后,我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公司,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进去一看,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人正挥舞着双手冲叶美眉怒骂:“不会炒股就别逞能,就算我一窍不通随便买几个也不会炒成你这样,我赚几个钱容易吗?这下子倒好,连本带利全赔进去。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叶美眉带着哭腔辩道:“你这人别不讲理好不好?上次你的买入价比我推荐的价位高3%,后来我建议在高位抛售你又要等等,这样子亏损了怎么能怪我嘛?” “你通知得那么急,我在外地做生意,就算趁飞机也赶不回来。如果能成天坐到电脑面前,我犯得着让你指导吗?你们老板在哪儿?带我去找他!” 我暗暗叹了口气,又来了,都是公司盲目扩张,不经过市场调研和风险分析的结果。几个月前营销部异想天开地面向社会推出会员加盟制,只要每月交纳一定的费用,便可获得我们委托部电话、短信的炒股指导。由于这些会员没有严格的投资计划和操作方案,加之对我们的指导半信半疑,这段时间运作下来暴露出许多弊端,产生了不少纠纷。如果公司不及时调整经营策略,这样的麻烦和矛盾会越来越多,长期下去将给社会留下不良影响,甚至对公司正常经营活动带来负面效应。 卫哥假装聚精会神看屏幕,对身边发生的争吵无动于衷,他就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不愿意出面做与他无关的事,缺乏领导气质和组织能力。我刚进单位时有些手续本应该由他出面协调,他却推得一干二净,幸好芮助理替我解决了。别看这是小事,有时细节更体现一个人的人格魅力,所以尽管卫哥与我们几个都处得不错,就是缺乏号召力和凝聚力。 我走到那人旁边,和气地说:“这边有椅子,请坐下慢慢说,我给你泡杯水怎么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不好发作,气哼哼地说:“我不坐,我哪里坐得住?五六万元的损失啊!我要找你们领导,我要你们公司赔偿我的损失!” “没问题,我替你联系,请坐到这边来,我们一起分析交易清单和叶小姐的场外指导记录,行不行?” 他狠狠瞪了叶美眉一眼,到我座位边坐下。我调出原始记录档案,参照历史K线图研究了一番,心中有了几分底,于是从五日均线、半年线讲到公司财务状况、融资记录以及基金持有水平、股东人数,天南海北将他侃得昏头转向,从而慢慢消磨他的火气。过了不久身后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哪位客户要找公司领导?” 芮助理两手负在身后,锐利的眼睛扫视了整个房间,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显得神闲气定,不紧不缓。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剩下的口舌之争让他们慢慢折腾吧,我冲那人指了指。 她上前矜持而有分寸地与他握了一下手道:“我是总经理助理芮尧,有什么意见请随我到休息室谈吧。” 那人走后,工作室里恢复了平静和繁忙,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电话声。过了会儿,子文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匆忙坐到位置上。 一个多小时对于喝茶而言是太仓促了,我刻薄地想。 正文 第四章 随着连夫人的钱陆续到帐,我感受到空前的压力,对于初出茅庐的我来说,头一次独立运作这么大规模的帐户,心理上需要调整和适应,实际操作也需要改变思路。从一百五十万到两千万不仅仅是数量上简单的增加,而是涉及到投资理念、风险控制的综合布局设置。我必须投入十二分努力,迎接新的挑战。 写好当天的操作日记和分析简报,做了两个K线图趋势模型,正准备上网上搜索一些资料,井经理打电话给我,让我下班后直接去海天大酒店豪华餐厅,连夫人请客。我一听头都大了,立刻说:“我还是不去吧,我……” “小白,我听说你不喜欢应酬和聚会。听我说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郑总的身体已经查出三高了,还是每天两顿酒,为了方方便便的关系没办法嘛。今天你是主客,我算是作陪的,对了,还有芮助理代表郑总出席。一下班就去,不准迟到!” 最后一句话带有领导安排工作语气和警告性质,难怪,客户是上帝,何况是位几十亿资产的上帝。 站在路边等的士时,一辆杏黄色小轿车悄然滑行到我面前,车窗缓缓落下,是芮助理。她好象精心化妆过了,俏脸显得格外精致,嫣然一笑道:“上车吧。” “车子很漂亮。”上车后我顺口说。 “买早了,现在价格降得让人愤怒。你好象从来都不乘公交车,而是打车?”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有人注意到这些细节,关于公交车,我记不清什么时候坐过,也许从来没有坐过。出门打车是我的习惯,潜意识中从未想过与公交车相比的所付出的代价。这位芮助理也许太精明太细心了。含糊笑了一下,我岔道:“公司真的很重视连夫人,一个简单的饭局竟会派你和井经理同时参加。” 她淡淡地说:“应该说公司很重视你,专门派我们来为你助阵,其实这完全是私人性质的宴请,公司领导可以不参与。” 就算心静如水,听了这话也有些受宠若惊,我急忙道:“我本想感谢她的好意,让她不必专门破费……” 圆如杏仁的大眼睛瞟了我一眼:“是啊,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这尊佛请不动,所以连夫人和我商量时我擅自拍板替你答应下来,知道原因吗?” 我尴尬地笑笑,女孩子就是心眼小,她分明没忘了上次主动约我喝咖啡遭拒绝的事,信口猜测道:“因为连重达的几十亿资产?” “象他这种企业家不会只将鸡蛋盛到一个篮子里,就算全面与我们公司合作,顶多投一两个亿而已。但对于你来说结识他很重要。” “为什么?”我被她说得越来越糊涂。 前面正好亮起红灯,她一脚踩下刹车,侧过脸正色道:“你的志向不只是做几百万、上千万的委托代理,对任何一个获得证券师证书的人而言,资本运作、联营兼并才是资金运用的最高境界。如果有这种理想,就要从今晚的饭局开始。” 到底是整天做行政事务的,什么事都上升到原则高度,这席话与领导做报告一样,理论高度正确,实际一无用处,我有些不以为然,换了个话题道,“你白天忙于各种事务,晚上还得参加应酬,真是很辛苦。” “习惯了,有时晚上没事反而闷得慌,好象太无聊了。” “上网聊天吗?” “更无聊。” “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嘎”,她又猛地踩下刹车,这下我毫无防备,一头冲向前面差点撞上前车玻璃。她双手握住方向盘,两眼看着前方,态度很认真,说得很慢:“可能你不相信,我没有男朋友,从来都没有过。” 我松了口气,没有就没有,说得这么严肃干嘛?吓我一跳。我漫不经心说:“你长得这样漂亮,职位又高,追求的人一定不少,是要求太高吧?” 她脸上慢慢恢复恬静自然的神态:“无缘吧,我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彼此真心相爱就行了。说也怪,工作几年来也认识不少人,就是没有合适的,”她转向我,“你呢?” “我?”我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还,还没想过,过几年吧,反正还小呢。”说实话自从遭受初恋失败的沉重打击后,确实没有考虑过谈恋爱。 “不小了吧,今年26了。”我倒忘了她掌握我的档案。 “嘿嘿。”我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你的酒量如何?” “原来不行,这几年逼着提高了一点,但酒桌上是男人的天下,倒很少有强迫我喝的。” 聊了一会儿,车子已经开到海天大酒店,听说这是全市最高档、最昂贵的饭店,每天都是高朋满座、贵客盈门。选择在这里请客,本身就是身份和待遇的象征。 在服务小姐的指引下,我们进入豪华包厢时,井经理已经来了,桌边除了连夫人还有一个人,连薇。在公共场合下她显得内敛斯文,一一和我们打了招呼,很少说话,小鸟依人般地靠在妈妈身边。 我心里暗暗庆幸,瞧这几个人,今晚是闹不成酒了,天晓得我对酒是多么反感。 一阵寒暄和客套后,以连夫人为中心分坐而下,才说了几句我就知道刚才我高兴得太早了。平时和蔼可亲的井经理上了酒桌与平时形象判若两人,妙语连珠,频频劝酒搞笑,连夫人更是女中豪杰,喝白酒象喝白开水似的,而我就成为他们的主攻目标。芮助理和连薇好象都很愿意见到我的醉态,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特别是连薇,连续用可乐敬了我好几次,每次都监督我喝一大口。 虽然我不愿应酬,但真坐到桌上还是遵从中国人请客的游戏规则,不想以生硬的拒绝和扫兴的语言破坏祥和的气氛,更何况我经不起他们的软硬兼施,死缠烂打。于是小杯换大杯,红酒换白酒,一杯接一杯,在我的记忆里,只对开始几道菜有点印象,好象吃了一点澳洲龙虾和三文鱼,随后便被井经理没完没了的喝酒题目搞得头昏眼花,只知道一次次举杯,一次次干杯,还有连夫人热情招呼“小白吃菜”。 等晚宴终于结束时,我已经丧失了方向感和平衡感,完全是井经理架着我下楼的,不过神智还算清醒,硬撑着很有礼貌地感谢连夫人的盛情款待,并目送她们母女俩上车远去。 “小白真有点多了,我送他回去吧。”井经理对芮助理道,言语间竟有几分得意,中国人就是以在酒桌上打败对手为最大的乐趣。只是我的实力太弱了,简直不堪一击,这未免让他有些美中不足。 “不用了,我顺路送他,你也喝得不少,开车要小心。”她示意将我扶入她的前座。 车子开动后她问:“你住在哪儿?” 昏沉沉的我居然找出破绽:“你,你不是说,顺路吗?怎么,不知道我住哪儿?” 她“卟哧”一笑:“你没有糊涂嘛,还有逻辑判断力,我送你不好吗?快告诉我吧,前面是单行道。” “永关大厦。”胃中一阵翻腾,泛起恶心的感觉,我赶紧闭嘴不言,无力地倚在椅子上。该死的酒,真是害人不浅,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碰了! 半醉半醒之间也不知她一路上问了些什么,反正我只有三个字“不知道”,直至她轻轻推我:“到家了,我扶你下来吧。” “不用,我……自己……”我勉强扶着车门出去,一个踉跄差点坐到地上。她迅速锁好车转过来搀住我,笑道:“没关系,我送你上去吧,你住几楼?” “十八层地狱。”我手一挥,自己也不知说些什么,仅有的一丝神明不断提醒自己,不要乱说,不能多说。 在她的帮助下跌跌撞撞捱到十八层,直至房间门口,我清醒了些,说没事了,坚持着让她离开。尽管喝醉了,在我的内心深处,不愿意任何人进入我的天地,这是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小屋。为了证明我没醉,我甚至准备背一首唐诗给她听。 芮助理反复让我确认是这个房间后,伸手在我肩头拍了拍,柔声说:“好好休息,我走了。” 看到她远去的背影,一直绷得紧紧的弦终于松下来,想低头拿钥匙开门,不料这个简单的动作使我终于忍不住胃内翻江倒海的难受,“哇”一下全部吐出来。 这一次吐得真厉害,大概连苦胆水都出来了,头上、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眼冒金星,双腿软弱得支持不住全身重量,无力地倚着门慢慢滑到地上,眼皮沉沉地直往下坠,全身象被抽空了似的,一丝力气都没有,心里想:就这样睡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很遥远的地方有人叫我“你怎么了”“喝多了吗”,我努力想睁开眼睛,想开口说话,可是没用,我的一切器官都不受大脑控制了。朦胧中只觉得身边有人走来走去好象是清理地上的呕吐物,过了会儿又摸索着掏出我身上的钥匙,可笑那一刻我还在想,如果是坏人怎么办呢?会不会将里面洗劫一空? 接着我感觉自己象只死狗一样被人用力拖进去,然后被架到客厅的沙发上。从力度看应该是位女孩,迷糊间我喃喃道:“是芮小姐吗?你,还没走?” 她没有答应,只是用毛巾为我轻柔地擦了擦脸、脖子、手,几分钟后一条清凉冷咧的毛巾贴到我的额头上,我一个激灵,恢复了一点点神智,只是眼睛还是睁不开。 “谢谢。”我有气无力,不能确信发出的声音别人是否能听见。 “茶杯在你手边,想喝水时一伸手就拿到了。”她终于开口说话,声音软软的很好听,不象是芮助理,是谁呢?好象有点熟悉……喔,是1806高挑个子女孩,应该是她。 正想着,“砰”,门被关上,她已经离开了。 正文 第五章 夜里醒过来一次,口干舌燥只想喝水,这时感觉高挑女孩善解人意,思虑详尽,她为我准备了满满一大杯水。一下子灌下去大半杯,又稀里胡涂睡着了。 当我终于能睁开眼时,灿烂的晨晖洒满了南面落地窗。勉强从沙发上坐起,头痛欲裂,浑身无力。索性又躺下来,仔细盘点这次醉酒带来的影响。 酒桌上应该没出什么状况,我酒多以后不会乱说,反而更加沉默,而且直到上车前,我的神智还是清楚的。在车上芮助理好象问过我几个问题,当时头脑一片混沌,完全记不清是什么内容了,只隐隐觉得不愿意回答。她问的什么呢? 我摇摇头,想不起来算了,反正在她面前我也没有出洋相,只是让她搀扶到家而已。 最丢人的应该是在高挑女孩面前,衣冠不整地坐在家门口,旁边污物吐了一地,典型的醉鬼形象。让我耿耿于怀的是自己居然被她象拖垃圾袋一样拖进屋,风度形象荡然无存,没脸见人呐! 我接受的家教很传统很严格,从小就在诸多方面的礼仪做了苛刻而详细的规定,这一切都是为了在任何人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所以尽管我不愿抛头露面与人交往,但从来都是以一丝不苟的衣着打扮出现在别人面前。 让我丧尽颜面的就是该死的酒,以后不管是谁让我喝这么多都不可能了,真有人强迫我的话宁可翻脸。 怎样面对这位目睹我全部丑态的邻居呢?她会在心里嘲笑鄙视我吗?她会认为好心的邻居是好酒的邻居吗?不行,我得对她解释一下。何况出于礼貌和表达谢意,也不能不主动去一下。唉,从昨晚起,一切事情都变得让我无法控制,感觉乱糟糟的。 进洗手间梳洗时我注意到里面整齐了许多,有几件物品的摆放明显不符合我的习惯,应该是她顺手做的好事。茶瓶里满满的都是开水,也是她替我添的,因为我不喜欢晚上喝放了一天的开水,每次早上上班前都将茶瓶放空。 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一点不安,看来她昨晚在我屋里逗留的时间比我意识到的还要长,她还做了什么?她会不会翻看我的东西?她掌握了我多少秘密? 我赶紧冲到卧室、书房,四下查看,还好,没有翻动的痕迹,所有物品都保持着我昨天早上留着的状态。吁了口气,也许我想得太多了,高挑女孩怎么会对一个醉鬼的生活感兴趣。 对着镜子再一次整理好衣着,我满脸堆笑地走到隔壁敲门。无论此举能否挽回一落千丈的形象,当面致谢总是必须的礼节。 咦,没人回应。我看看时间,才六点多钟嘛,会不会晨练去了?算了,不见面也好,从内心讲我根本不想面对她。回到屋里,我写了张便笺。 “好心女孩:不好意思,承蒙关照,多谢。白羽敬上” 将纸条从门缝下塞进去,站起来轻松地拍拍手,正待转身,却看到高挑女孩从电梯方向转过来迎面而至。她分明看到我了,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不知里面是否有嘲讽的意味。 这下大出意料,我一时愣在原处哭笑不得。我真是个倒霉蛋,做事这么不顺心,如果早一分钟撤回房间多好,现在纸条刚放进去,却又遇上她本人,真是…… 与大多数不拘小节的男孩子不同,我很在意细节和计划,任何在意料之外、违反初衷的变化都会让我不愉快。只是从昨晚到今天,频频出现的意外已经让我来不及生气了。 “早上好,感觉怎么样?”她一身宽松运动装,脚上穿着跑鞋,显得清爽简洁而朝气蓬勃,果然是出去跑步的。 我惭愧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昨天真是麻烦你了,被同事多灌了几杯,刚才敲门你不在,我就写了张纸……特地表示感谢的。” 她好象对我如此郑重的道谢有些惊讶,失笑道:“那有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上次你也帮助我的,纸条上写的什么?呵呵,我来看看。” 我一时不好离开,讪讪道:“我昨天是不是特狼狈?有没有乱说什么?” “没有,没有,虽然醉了,还蛮有风度的,老是要把领带扶正,可每次手抬到一半就上不去,”她笑着展开纸条,“我是好心女孩,那你就算是好心男孩吧?你叫白羽?” “真名实姓,与身份证一致,不是网名。” 她“卟哧“一笑,眼睛眯成两个好看的半月形,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没准备早餐吧?到我这儿喝点豆浆,养胃健体,对饮酒过多的人特别有好处。” “怎么?现在流行以豆浆代替牛奶?”我跟着她进去,“以前听科学家说过牛奶的营养是豆浆的几倍。” “你坐一会儿,”她跑进卧室一会儿,换上便服出来,一下子由运动员形象变成清纯的邻家女孩模样,“单一的豆浆营养确实没有牛奶好,可是我加入了黑芝麻、花生、核桃之类,这一来营养价值大幅提升,兼美容养颜之效,据说对发质也有好处呢。”说着她将豆浆机摆放到桌上将东西一样样加进去示范给我看。 “这种做法就象红楼梦中贾府做的茄子,加入各种山珍海味,美食佳肴,最后菜名虽然还叫烧茄子,早不是那个味儿,偷梁换柱名不符实。”我边帮她倒入花生边道。 将豆浆机插上电,她又转身拿出果酱瓶和面包,坐下来慢慢涂上一层:“平时早上吃什么?” “牛奶加面包。”她一举一动轻盈而优美。与芮助理的镇定自若不同,那是工作需要和超然地位刻意保持的习惯,而她则是从骨子里透出自然而随意,在这种女孩子面前不必做作和矫情。原先局促不安的我渐渐放松,反正最难看的场面都被她碰到了,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环视一下室内,家俱布置和我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些灰熊、白兔、布娃娃等女孩子房间特有的东西,不由问了句废话:“是一个人住?” 她抬起头,明亮的眼睛在我脸上扫了扫,反问道:“你呢?” “我不同,女孩子一个人住很危险的,万一有坏人……”我勉强找理由显示出我们的区别。 她低头故意不看我道:“还好,只要不醉倒在家门口,一般没有危险。”说完举起大杯子遮住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顿时泄气:“这算是个意外,其实我最不喜欢喝酒,没办法,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她笑了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股票代理,收人钱财,替人发财,你呢?” 她腾出手,做个小鸟飞翔的样子,我明白了:“在机场?不,你是空姐?”难怪有这么高挑的身材,难怪一下子看几本英语书,她是要自我充电呢,“飞的国际航班?” 她笑眯眯点点头。她笑的时候嘴角微翘,形成一个优美的弧线特别好看。 我笑道:“怪不得昨天感觉你处理现场很有经验,在飞机上经常有人呕吐吧?” “当然,有些老外很神经质,稍一颠簸就叫上帝,划十字,”她皱皱鼻子,“马上吃的时候不准再提了,我会没胃口的。” “咕嘟嘟”,豆浆烧开了,她动作麻利地切断电源,为我倒了一大杯:“你多喝点,吐得太多的人要补充水份,加点糖?” “谢谢,不用。” 她发觉我举杯的手有些颤抖,笑笑说:“被酒精麻醉的大脑能应对瞬息万变的股票变动吗?” “做股票还好,不必时刻不离地盯着,感觉不好就按兵不动,期货就不同了,真的连上洗手间的工夫都没有,以我今天的状态绝对不能做。” 她吃吃笑道:“我们公司有个机长也炒股,炒入了迷,据说在飞机上看图表都联想到K线图,把我们吓坏了,如果股票涨了还可以,万一股票一下跌,他岂不是要将飞机一头栽下去?呵呵。” 自从上次和连薇聊得很开心后,这次和空姐美女对面而坐,毫无拘束、漫无边际地清聊,加上热气腾腾的豆浆,感觉一种如家的温馨,不,我真正的家根本没有这种氛围。这使我原先反感吃饭时聊天的思想有些动摇,看来任何理论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环境不同、对象不同,会产生迥异的结果。 想到这里我冲她笑了笑,她有些奇怪,停下来问:“怎么了?” “说了这么多,还不知你的名字呢?” “荆红花。”她眼睛睁得圆圆的好似林心如,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好象非常在意我的反应。 “不错,人美名也美,似一朵鲜艳的红花,只是带点刺,不如叫玫瑰花好了。”我不明白她为何这样注视我,信口开河胡扯。 她一下子松懈下来,微微笑道:“照你这么说,到七十岁时我就要改名叫荆枯枝了。” 将杯中豆浆一饮而尽,全身暖洋洋的无比舒泰,她问我要不要加点,我看了看时间,该上班了,尽管还有些头痛,一定要撑着去。做股票、期货的人不能生病,上窜下跳的曲线不会对某个人特别关照,也许在你安心养病的时候它会无情地走出让你踏空或套牢的趋势,让你没病也气出病来。就象叶美眉的那个客户一样,谈生意又怎么样?也许生意上赚的钱还不够弥补股票上的损失。 再三感谢她的早餐,走到门口与笑盈盈的她告别时,脑海中闪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如果我结婚了,会不会就应该这样?未来的妻子会象荆红花这样给我一个微笑,甚至一个拥抱吗? 这种荒唐的想法立刻被内心排山倒海的反对声压倒,诸多独身的好处拥上心头。也许是酒喝多了产生精神上的空虚吧,我岂能轻易放弃来之不易的自由局面,从一个牢笼投向另一个牢笼?我自嘲地想。当走进自己的屋子时,不仅少了刚才荆红花屋里洋溢在四周的甜香,空气中分明还残余些酒精味,这种气味让我反胃。 正文 第六章 进入写字楼大厅,正好遇到井经理,他笑呵呵地说:“脸色不太好啊,昨晚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我明白他的心理,故意愁眉苦脸地说:“被你害惨了,整整折腾了一夜,生不如死啊。” “哈哈哈哈,”他得意地仰头大笑,虚荣心和好胜心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小年轻,还要多多锻炼啊,酒这个东西,你不能怕它,醉一次长一次酒量,多醉几次你就成熟了。” “那是,什么时候能练到你的酒量我就出头了。”我恭维道,心里却想,如果再这样醉一次的话我宁可不干了,我并不在乎职位的提升或是出风头,也不看重薪水和分红的提高,就凭我身上揣着的通过全国统考获得的证券师证书,那哪儿找不到工作? 井经理摇摇头:“你错了,酒量越大醉得越多,因为大家都知道你能喝,恶名在外,什么场合都拿你开涮,每次都跑不掉。我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不洗澡就睡在客厅沙发上,甚至还有二楼都爬不上去坐在台阶上睡到天亮的情况。谈起喝酒的经历整个一部血泪史啊。”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昨晚只是坐在门口睡了会儿还算不错的了。” 两人相顾大笑,一起走进楼层办公室。 坐下整理了一下桌子,芮助理的电话就来了,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晰温柔:“休息得好吗?真不知道你不能喝那么多,以后只要我在场,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哪儿去了,还要多谢你送我回家呢,否则我就要流落街头了。” 这时卫哥站起来问大家:“谁手中有昊臣系或天诚系的股票?” “我有一点,6003**,昊臣系下的主力股票,建仓成本11.72元,现在升到12.01,我看好它能涨到12.5以上。”小林道。 叶美眉道:“我有两支天诚系下的股票,走势还可以。” 子文没吱声,捧着手机一个劲地发短消息,我摇摇头表示没有。 卫哥道:“根据材料上的报道分析,可能昊臣系的控盘主力想拉升股价达到出货目的,开始放风传出假新闻,尽管田丰方面否认了,但留给市场想象的空间很大,过几天还会有类似报道出来,配合庄家发动行情,你们认为如何?” 小林说:“从量能上看,前一段时间6003**横盘整理时间较长,主力吸筹充分,我同意你的观点,今天开市就会强劲上攻,突破前期高位,我准备今天再买入。” 叶美眉道:“天诚在田丰兼并问题上是基本出局了,今天我得全部抛出,免得陷入深度调整中。” 卫哥道:“我目前空仓40%,正好腾出资金赌上一局,我再打几个电话问一下几个哥儿们。子文,你看呢?” 子文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叶美眉快嘴道:“这几天你怎么了?尽是发短信,当心我向嫂子报告。” 子文放下手机,笑嘻嘻道:“都是黄色短信,要不要发一条给你欣赏一下。” “拿恶心当有趣。”叶美眉瞪了他一眼。 正在议论着两大集团旗下股票的走势,有电话让叶美眉去井经理办公室。小林趁卫哥打电话的空隙问我:“喂,你是怎么看的?你手中有肥婆的两千万呢,拿出来搏杀一下?” 我摇摇头:“这两家都是典型的资本运作型集团,其中究竟有多少内幕,有多少秘密交易,政府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我们一无所知,我不想碰他们。” 小林不以为然:“炒股就是黑吃黑,骗中骗,炒完了科技炒纺织,炒完了高速炒煤炭,永远都有新热点,永远都有受骗者。我们干的就是火中取栗的勾当,不求十拿九稳,只要一本万利。” “他们背后的庄家不是善类,”我说,“从考虑建议你不能轻举妄动。” 卫哥放下电话,面有喜色道:“我的哥儿们都看好昊臣系的前景,准备过几天联合打压洗筹,开始建仓,看来田丰兼并事件将是发动行情的导火索。” 我张口欲言,叶美眉手捂着嘴抽泣着从我身边跑过去,趴到座位上肩头一动一动地埋头哭泣。我们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尽管平时她就爱哭,有时被客户说几句下流话也能流泪,但今天是从经理室出来的,一定与工作有关,性质不同了。 小林建议卫哥问一下井经理,毕竟是我们组的成员,要关心一下。卫哥本有些不情愿,我和子文都附合说应该如此,三人一致逼着他去了经理办公室。过了会儿出来说,还是上次那个客户投诉的事,公司有了处理结果,决定扣叶美眉半个月奖金,并内部通报批评一次。 子文忿忿道:“这就是官僚们的作风,不管青红皂白,客户说什么都有理,我们反正要挨板子。那件事明明是他没有及时抛售,怎能怪小叶?” 小林说:“卫哥你再和井经理说说,公司不能做得这么苛刻,连交通事故还分主从责任呢,谁能保证炒股一定赚钱?” 卫哥软绵绵道:“我说了,井经理说这是芮助理请示老总后决定的,他无能为力,只能执行。” 子文道:“无论谁决定的,我们都要集体抗议,大不了不干了,哪能这样呢?他说扣钱就扣钱?我们要求公司解释处罚原因!” 叶美眉哭泣声更大了,其中委曲的成分居多。 卫哥一付息事宁人的模样:“好好好,我再与井经理商量,不过大家要稳定情绪,不能影响操作。看看,开盘时间到了。”话音刚落,挂钟沉重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如士兵听到冲锋的号角,大家暂时放下现实中的不快,连叶美眉都抹抹脸上的泪痕,神情专注地盯到屏幕上。 卫哥说得不错,6003**刚一开盘就高开高走,一下子上涨5.3%,买二、买三积聚了上万手买单,显示主力势在必得的决心和实力。昊臣系下其它股也争先恐后向上窜,短短十多分钟,吸引了众多跟风者。天诚系股票则不出所料地表演高台跳水,一根阴线直往下沉,叶美眉眼急手快,趁众多投资者犹豫不决时全部出货,除去手续费、税费和各项成本基本持平,总算躲过一劫。 我没有参与他们赶潮式的买卖,手中几支股票走势稳健行情如常,估计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波动,我顺手设了个屏保,起身直奔芮助理办公室。 运气不错,她正好一个人在里面打电话,桌上摆满了各类报表和帐册,行政工作确实繁琐复杂,看似毫无用处,却处处不能少。她百忙之中冲我笑了笑,边示意我坐到对面边冲电话说:“在新方案修改确认之前,我不能接受任何附加条款,就这样吧,再联系。” 我暗暗心服,能将这句断然拒绝的话说得如此和颜悦色,恐怕只有芮助理才能做到。 “你是稀客,这间办公室好象从未来过吧,一定有重要的事,对吗?”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在我脸上转了几圈,似乎试图寻找答案。 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我斟字酌句地说:“关于叶媛媛的处理决定,我认为不太妥当。” 她好象没想到我居然为这件事而来,愣了愣翻开右手边的笔记看了会儿,语气平缓地问:“你认为怎样处理好呢?” “这件事她没有责任,如果公司处分她就等于默认我方的过失,对方完全有理由向公司提出索赔。” “对,公司正打算全额赔偿他的损失。” 我简直怀疑醉酒影响了听力,有没有搞错,这种情况也全额赔偿,公司岂不成了福利机构?略一思索道:“这里面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公司不会随随便便甘心掏钱的。” “按正常投诉渠道,你对叶媛媛的处理决定有意见应该找井经理反映,但你单独过来,我理解为朋友之间私下交流,对不对?”她嘴上说着公事公办的话,脸上却露出轻快而略带点俏皮的神情。 我不由一呆,从进单位起每次见她都是从容端庄的白领丽人形象,从未有今天这样女孩本色的自然流露,这使我意识到她的年龄就和我、叶美眉差不多大,只是种种因素限制了她的喜怒于色。 “昨晚还承蒙你送我回家,不是朋友能这么做吗?” “那好,朋友之间交流不能在办公室,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下班后再聊吧。”她眼睛故意向上瞟,一付愿者上钩的样子。 我乖巧地说:“上次你说的咖啡厅在哪儿?” 正文 第七章 世界很大,世界很小。 芮助理说那家咖啡厅离公司不远,建议步行。十多分钟后我们到达这家渔岛连锁咖啡店。刚要进门,从里面说说笑笑出来四位身材修长,面容姣好的女孩,其中竟然有我的邻居------荆红花。 我们俩同时愣了一下,我先开口道:“荆小姐,怎么跑这么远喝咖啡?” 荆红花用手理了一下长发道:“几个同事约好过来玩的,这位是……”她瞟向我身旁的芮助理。 我正准备说也是同事,芮助理徐徐接口:“小白的朋友。” 荆红花笑道:“好漂亮啊,不打扰了,我和她们一起走。小白,好好品尝一下,看这家店里的咖啡比我煮的怎么样,再见。” 目送她们远去,芮助理回头笑着问我:“她是你什么人?还专门煮咖啡给你喝,味道一定不错啰。” 我简直一头雾水,张口结舌不知从何说起,明白这是女孩子天生嫉妒心和小心眼作怪,我与她们俩都是泛泛之交,若不是昨天那顿该死的酒和仗义帮助叶美眉,这会儿已经在家悠然自得地看电视了,和谁都扯不上。 “邻居,点头之交。”我试图用最简洁的语言描述,在男女关系上最不能解释,越说越乱,说得越多问题越多,何况我真是清白的,包括身边自称是我朋友的芮助理,所谓朋友关系也是今天上午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似笑非笑,脸上的神色分明是不相信。 落坐后我点了几样,她神情悠然地东扯西拉,冷不丁问:“咖啡的味道怎么样?比起荆小姐素手煮就的如何?” 我哑然失笑,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件事,不过荆红花也真是,没事说煮咖啡干嘛,不是给我添乱吗?幸好芮小姐不是我的女朋友,不然还不打翻了醋坛子?她总算口下积德,没有说出早上喝豆浆事,如果再贫上一句“哟,早上我给你煮的豆浆还没消化吧?这会儿怎么喝得下”,那就更没谱了。 “嗨,其实就喝过一次,‘素手煮就’,非说得这么古典…….你是文科出身的吧?” “猜对了,我在大学学的是中文,没有后台靠山,没有门路,梦想中的报社、出版社、杂志社都将我拒之门外,当时服从分配的话最好的结局是窝在农村学校做老师,神圣的灵魂工程师。我不愿意,也不甘心,所以四处找工作,参加应聘,那段日子真是……直到这家公司录用了我。”芮助理从容淡然的脸上露出少有的黯然,看来那段四处碰壁、彷徨无助的经历给她留下太多打击和挫伤。 我默然无言,半晌才说:“但是你成功了,以你的年龄能做到总经理助理,在同龄人中很少见,我不还是一个普通的操盘手吗?” 她摇摇头:“但我缺乏安全感,眼前的一切算什么?只要一个差错,老板一句话就能将你拿下,这就是行政人员的悲哀,看上去缺你不可,其实人人都可以取而代之。你们不同,凭着手中掌握的客户和经营秘密,老板不敢随便放你们出去。” “危机感太强烈了吧?我就觉得你做得很好。” “也许你也听过关于我的闲言飞语,说能坐到助理的位置还不是牺牲色相,或者说我傍了个有权有势的后台,老板都让我几分。这就是做女孩子的悲哀,没有人相信我的成功是凭自己的努力换来的,可是有一天我失败时,他们会说这就是靠脸蛋吃饭的下场。” 这些传言我早听小林他们说过,但我不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中国人经常喜欢用暧昧目光审视老板与秘书、经理与助理的关系,无中生有编造出许多津津乐道的话题,虽然其中有不少是真实存在的。我宁可从善意和人性的角度看待别人。 想不到看似闲庭信步、游刃有余的芮助理内心深处也有旁人无法窥知的烦恼,这使我不由反省自己人生追求的目标和构想。以前的我是不是太注重个人感受,而没有将心境放到更广阔的空间思考问题呢? “我是不是有些啰嗦?其实这些话从来都是放在肚子里的,今天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她嫣然一笑,朦胧的灯光下那张俏脸格外明艳动人,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流淌着轻音乐般神韵。 我真诚地说:“你的话对我触动很大,有些事原来没有想到的,经你提醒我明白了一些。真的。” “谈谈叶媛媛吧,看你那么关心她,恨不得为她要卷起袖子找我打架了。”她狡诘地微笑着。 “我只是看不过卫哥无动于衷,不管不顾的样子,谁都知道叶媛媛的操作没有错。” “但你知不知道那人的背景?别看他那付德性,是市里分管经济的陈书记的妻弟,靠着这棵大树他发了不少财。这种人我们惹得起吗?犯得着为区区几万块钱得罪陈书记吗?花钱消灾,早点打发他算了。” “原来如此,”我搅了搅杯里的咖啡,说实话,味道真没有荆红花素手煮就的好喝,难怪让我做个比较呢,不过此时说出来无疑大煞风景,唐突佳人,“所以叶媛媛就成为牺牲品了?她白白被冤枉而且不知道真相。” “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老板眼里这算什么?别说扣半个月奖金,如果事情闹大了即使辞退她老板也不会眨一下眼,在商人眼里,只要付出有所值就会毫不犹豫去做,根本不考虑感情或人性关怀。” “是这个道理,”我苦笑一下,“只是发生在自己身边体会就不同了。怎么说呢?有一种吃苍蝇的感觉。” 她看看我的杯子:“你的咖啡没动多少啊,这可是正宗的巴西咖啡呢。” 我举举果汁杯:“我更喜欢喝这个。” 从第一口我就尝出这不是正宗巴西豆煮出的。从小我在这些方面受过系统的培训,不仅能区分出清明前后茶叶味道的不同、法国咖啡豆与巴西咖啡豆煮出来味道的差异,甚至能用舌尖品出五粮液酒是新包装还是老包装。当时这种训练很辛苦很枯燥,想不到如今已经成为一种无形的财富和品味。有时我甚至想,他们对我做的一切也不是全错…… 轻啜了一口西瓜汁,她漫声道:“半个月奖金算什么?有点委屈,如此而已,以她的家境也不会在意这点钱。记得我毕业后报考某单位公务员,一百二十人取前三名,我笔试第一面试第三,总分名列第二,本以为高枕无忧必中无疑,谁知一周后仅仅因为体检查出我有青光眼就被淘汰出局。公平吗?只能接受这种结果,世上根本没有绝对公平公正的事。” 看看时间,我叫了两份西式简餐。和女孩子吃饭,若想保持形象的话,最好不要吃面条和大部分中式菜。和朋友喝酒的话就不能点西餐了,最好是大碗肉大盆鱼。 “你是不是一个人租房住?”她突然问。 “是的。” “我租住的小区里面正好有一户人家刚买了新房子,一百多平米空在那儿,环境还不错,有没有兴趣联系?” 我说:“现在这边订的合同到明年初,到时再说吧。”同一个单位的人住得靠在一起有什么意思?难道上班时看不够还要下班再看? 尝了口瑞典鲱鱼,我皱起眉头,招手叫过服务员低声说:“把这盘鱼端走,拿到厨房问掌勺的究竟是什么鱼,然后让老板来告诉我。” 服务员茫然地看看我,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点点头一声不吭地照办。 芮助理也不明白,好奇道:“怎么了?鱼的味道不对?我看挺新鲜的。” 正说着,一个秃顶微胖的中年人匆匆从里面走过来,紧挨着我坐下,压低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大师傅忙中出错用的意大利鲱鱼,没想到你是高人,还给我们留了面子,正宗的瑞典鲱鱼马上送到,这张台子的消费由我买单,行不行?” 我微微一笑:“单子还是我签,我不是计较钱。做生意想招回头客的话货真价实很重要,比如说这杯所谓巴西咖啡味道也不对,刚才我忍住没说。” 他连连点头,额头上渗出汗来:“是的,是的,这几天生意好,人一多后面照顾不过来,尽出漏子,你放心,下次来的时候保证不会这样了。我替你到吧台签单,真的,就算交个朋友。” 我拉了一下没拦住,只得任他去了。 芮助理惊异地看着我,一双大眼睛盯着我心慌慌的,半天才说:“两种鱼究竟有什么区别?” 原以为精明洞察的她又要提出什么直面真相的问题,我松了口气:“意大利鲱鱼生长在湿热的地中海气候下,生命周期快,肉质松软,瑞典鲱鱼则处高纬度冷水区,在深水中生长而成,肉质紧密细腻,是鲱鱼中的上品,价格和档次远远高于意大利鲱鱼,是美国人请客时的必备菜肴。” “是这样,我吃了好几年的鲱鱼,从来不知里面还有名堂,看来大多被蒙了,”她若有所思地看看我,“你是个不简单的人,真的,从我看到你第一眼起就这样认为。” 正文 第八章 我心一跳,勉强说:“其实我很简单,无论是学历还是履历,包括生活。” 她眼中又显出平常惯有的精明锐利,仿佛要看穿我的五脏六腑:“我看过的人太多了,起码的鉴别力还是有的,”她笑了笑续道,“就象在海底寻找珍珠,突然之间眼前一亮。” 我的心更跳得厉害,毕竟有过恋爱经历,多少掌握些女孩子的心思,懂得她在表示对我的好感。我真是自找麻烦,不管什么咖啡,不管什么鲱鱼,味道不行不吃就是了,惹出事端干嘛?我不喜欢用自己的特长到处炫耀,那是不自信的表现。 秃顶中年人又坐到我旁边,双手递上名片和一张vip卡:“请以后无论如何再光临敝店,你会发现我们的诚意和服务。” 经他一打扰我们都没有再吃下去的兴致,草草应付后由他陪送到门口。 “送你一程?”她晃晃车钥匙。 “谢谢,我想一个人走会儿,明天见。” “好的,”她走了几步又回头,脸上绽放出美丽的笑容,“谢谢你的咖啡,还有鲱鱼。” 心事重重地走在人行道上,懊恼万分,这样下去不行的,我所追求的平静生活很快就会被破坏。看来我的初衷就是错的,不可能有我想象的那种环境,能专心至致地工作,无忧无虑地生活。当所谓事业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必将影响到个人的空间。 走了会儿拦了辆的士直接回家,到家门口一抬头发现干净的防盗门上有几个红字:味道如何? 再细细看,竟然是口红写的,不用说一定是荆红花的杰作。这个女孩与芮助理最大的不同是让人轻松,而且有些出奇不意的创意。我原本计划今晚请她吃饭对昨天的事表示感谢,谁知计划不如变化,改成和芮助理喝咖啡,而且又被她碰见了,这使我感觉有些愧疚。 想到这里我跑过去敲门,敲了好一会儿她才开门,头上戴着耳机,手中拿着本英文书。这么晚还在学习,这种女孩子真是少见。 “你在我门上乱涂,被管理员看见要罚款的。”我先发制人。 她摘下耳机,并没有让我进门的意思:“这么早就和女朋友约会好了?没有手拉手四处逛逛?” “什么约会,她是我的同事兼领导,为另一个同事的事情聊聊的。”说起来真有点费劲,不过不说清误会可不行。 她撇撇嘴:“得了吧,到咖啡厅谈工作,骗三岁小孩子,人家自己都说是你的女朋友。” “小姐,朋友和女朋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要不要我给你讲讲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学?” 她好象想起什么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侧开身让我进门,“渔岛的咖啡怎么样?” “不怎么样,用的不是正宗巴西豆,也没有你煮得好。”我自己在沙发上坐下。 她有些高兴:“看来你还真品尝出来了,不是故意恭维我吧?” “实话实说,这会儿我还想着喝呢。”干脆哄她高兴一下,口舌之便而已。 她眼珠一转:“巧了,咖啡壶里还有半壶,你再尝尝。” 我哭笑不得,哪有这样整人的?只是话已出口,不好拒绝。 她很快地端来一杯咖啡,天,用的是早上喝豆浆的大杯! “你也分一点吧,我又不是刚从撒哈拉回来的。”我试图倒给她,被她笑着轻巧地避开。刚喝了一口,我吃惊地说:“这是巴西高原上的极品咖啡豆,你从哪儿弄来的?” 她比我还吃惊,狐疑地看着我说:“看来你的味蕾没有麻木,连这都分辨得出?” 我笑道:“你承认在捉弄我,是吗?” 她忍不住笑起来,鼻子可爱地皱起来,眼睛象弯弯的勾月,主动从厨房拿来一个咖啡杯,从我的大杯中倒出些轻啜一口说:“得了便宜还卖乖,告诉你吧,这种咖啡豆在国内根本买不到,是我托外国朋友从欧洲带回来的。” 难怪味道如此特别,我随便问道:“晚上还这么用功苦攻英语,是不是想考托福?” 她理理头发:“公司一年一度的竞争上岗马上开始,考核成绩直接与航线安排挂钩,关键时刻不能松劲。” “喔,怎么挂钩呢?反正一样上班,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同了,驻美大使的地位能和驻埃塞俄比亚大使一样吗?航线也是这样,而且有些是直达,有些老是要停,这里面有很多细微的差距。” “主要还是面子问题,”我明白了,“这么注重名誉,你一定是新员工,刚工作没多长时间吧?” 她微微点头:“去年参加空姐招聘被录用,培训到今年三月才正式上班,你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我也是新员工,同病相怜。” 她卟哧一笑,起身说:“放段音乐给你欣赏一下,看是否找到刚才咖啡厅的感觉。” 纯正香浓的咖啡使我有些微醺,懒洋洋倚在沙发上,这时耳边蓦地响起荡气回肠的钢琴曲《MyBloG·MyWeBLifE》,我情不自禁地用手在沙发上拍打合着韵律,眯着眼低声附合起来。荆红花双手托腮支在膝盖上,带着几分恬静和喜悦地盯着窗外的星空,灯光映衬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呈现出象牙般圣洁的光采。 一曲结束,睁开眼却发现对面的荆红花不知哪去了,正奇怪,她从沙发后面亮出一张大白纸挡在我眼前,上面用口红写着两个大大的字:荆红。 “什么意思?”我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地看着她。 “下次不要叫我荆小姐,应该叫荆红小姐,荆红是复姓,顺便也告诉你那位同事兼女朋友一下。”她笑着一松手,任凭白纸飘盖到我脸上。 我的脸腾发烧发热,呐呐不知说什么好。这种常识性错误出现在刚刚宣称要讲解中国文学的我身上真有强烈的讽刺意味,怪不得刚才她笑得那么古怪,证明我浅薄的文学功底和对中国古文化的了解还不深入。这是我第二次闹姓氏方面的笑话。大二的时候我陪一个舍友到女生宿舍有事,面对墙上众多美女照,我闲得无聊对歌星们的名字加以评论,说名字中加虚词效果好,比如伊能静、徐若瑄,中间“能”“若”两个字就用得传神。此言一出宿舍内其它女生顿时用奇异的眼神看着我,当时我还认为是崇拜的目光,心里洋洋得意了一阵。可离开宿舍之后,舍友恨恨地说我让他丢尽了脸,伊能是复姓…… 我避重就轻地说:“就算是荆红吧,荆红小姐,我再次郑重声明,下午和我一起的只是同事,不是女朋友。审美疲劳,就算找不到女朋友也不能挑一个单位的。我们大学时流传着‘三草原则’,好马不吃回头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天涯何处无芳草。听说航空公司有吃窝边草的传统,飞机驾驶员配空姐,才子佳人啊,你有没有中眼的在手中养着?” 战火蔓延到她身上,她果然又被我转移了注意力:“你说的是八十年代的情况,现在不同了,正如你所说,同一单位没有新鲜感,下了班还是谈工作有什么意思,我身边的姐妹们都不愿意在公司内部选择,这是大势所趋。” “据说老外都很浪漫的,喜欢追求中国的空姐,有没有人向你献过殷勤?” “当然有了,我们通常的办法是微笑着对他说,谢谢你的鲜花,很漂亮,我想我的老公和孩子都会喜欢的。老外一听就明白,耸耸肩不多说什么了。” 又聊了一会儿,看看咖啡已冷,我起身道:“不影响你用功,我回去休息了,荆红小姐。” 她抿着嘴一笑:“有点拗口,是吗?”刚出门,她突然叫住我,“等等。” “什么事?” 她倚着门笑眯眯道:“明天早上还想喝豆浆吗?” “当然了,不过面包由我负责,我去买新鲜的。” “OK。“她挥挥手关上门。 走进曾经以为是温馨港湾的小屋,突然觉得一丝冷清和寂寞。我没想到能在荆红花屋里坐这么长时间,说这么多话,似乎与我离家出走时的心境和信念有了很大的变化。 我的性格属于中性,既不活泼开朗,也不内向沉闷,是那种能屈能伸、变化多端的人。之所以刻意保持低调和回避聚会之类的活动,并非存心自闭和孤僻,而是过去太长时间被钳制做着我讨厌的各类事情,包括没完没了的酒会和社交,完全没有属于我自己发展的空间,令我对这些所谓培养和推介活动产生极度厌倦的情绪,他们过高的要求和期望给我带来三座大山般沉重压力和恐惧,多少次我在噩梦中惊醒,不为别的,只是反省在过去一天里又做错了什么,疏忽了什么。在接近崩溃的边缘时,我选择了逃避,我独自一人悄悄离家出走,追求一种梦想中自由、独立、轻松的生活。 幸亏略有心机的我大学毕业后第一年就通过全国考试获得证券师证书,凭着这张比文凭还吃香的硬通货,我在W市找到了这份还算不错的工作。 几个月以来在现实工作和生活中,我感悟到以前没有发现的问题,开始对有些事情重新思考和诠释。 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这几天总是不合时宜地跳到脑海中,要不要找一个女朋友? 一年前如果谁和我说这件事,简直是自找没趣,我会白眼以对。自从美好纯洁的初恋被他们粗暴无礼地破坏后,我对谈恋爱失去了兴趣。也许出于报复,我对经他们介绍的女孩子从来不正眼看一眼,一律说不合适,真的,我认为没有哪个女孩子比得我心爱的纪雨容。在那种一切都带着功利和目的的环境里,我的婚烟只是一种工具和桥梁,上面负载了太多的沉重和负担,而经过精心选择出现在我面前的女孩,不是要与我谈恋爱,而是要和我结婚。我无法接受那种门当户对、强强联烟的撮合。 现在不一样了,我有权选择与真心喜欢我的女孩子相处。比如说隔壁的荆红花,一个美丽自然、亲和细心的空姐,虽然我对她一无所知,甚至没有确定她是否有了男朋友。她的豆浆和咖啡确实不错,还有屋内一股淡淡的甜香……. 她姓荆红,而不姓荆。我暗暗念叨着,枕着若有若无的甜香很快进入了梦乡。在梦里,纪雨容的面孔模糊不清,好容易走近一看,竟然变成了荆红花。 正文 第九章 受众多跟风盘的影响和带动,整个昊臣系股票全线飘红,连续几天出现惊人的交易量。散户最喜欢股票放量,他们认为成交量放大就说明机构和庄家开始启动,肯定有一轮不错的行情。卫哥、小林均重仓持有,作风稳健踏实的子文禁不住诱惑也买了一部分。 连夫人帐上的钱我仅仅选了几个有社保基金参与的高速股作为长线,我不看好构建在一则不确定消息基础上的行情,这波攻势能走多远,背后有什么花招都是未知数,我宁可袖手旁观也不愿以身试法。赚钱的机会永远都有,不必急在一时。 连薇从北京打电话给我,说心里有点烦找我聊聊。只要不见面,我倒很乐意奉陪。闲聊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请她帮我查一下田丰化肥厂几个财务数据,她爽快地答应了。 叶美眉捧着茶杯转到我面前,随手扔给我一片口香糖,故意作听电话状,道:“还是那位炒股专家连小姐?建立聊天热线了?煲电话粥?” 我正色说:“连小姐是我的客户,我要对她的资金负责,所以要保持必要的联系。” “哼,在我手上委托的时候每次不是斗嘴就是吵架,现在怎么态度变得这么好?怕是看上你了吧。”她说话就是这样,直来直去,一点也不含蓄。 我耸耸肩:“一个不错的建议,假如我年轻几岁的话。” 她哈哈大笑,才笑了一半轧然而止,赶紧回到座位上去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芮助理从其它部门向这边走来,脸色冷冷的好象有点生气。 “小白,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芮助理在我旁边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我不喜欢她这种说话的口吻,故意没应声,磨磨蹭蹭过了会儿才收拾东西起身。 敲门进去时她抬起头:“把门带上。” 我坐到她对面,静静等待她说话。 她从桌上高高的文案中拿出一叠资料递给我,轻声道:“带回家好好研究研究,明天早上还给我,记住,不能给单位其它人看到。”我接过来一看,心中一阵狂喜,这是专门做大买卖的项目组撰写的《600***项目实施方案及操作细则》,文档级别是绝密级。 抓在手中,感觉到沉甸甸的。这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份庄家炒作个股的全部计划,建仓成本、参与机构、洗筹频率、资金规模、抛售时间及价位,一目了然,拥有这份资料,甚至可以一夜之间暴富! 我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很明显她这样做是违反公司制度的,往严重了说叫泄露核心商业经营机密,属于违法行为。 她拿出一个档案袋,将资料装进去,压低声音道:“这不是让你从中捞取好处,而是让你研究分析机构、庄家是如何操纵投价,通过哪些手法和战术欺骗散户以获得最大利润的,这比你盲目摸索要好很多。” 我点点头:“谢谢芮助理,能这样冒着风险地帮助我,我会努力的。”出门的时候她再次关照我,千万要带回家看,不能传出去。 好容易捱到下班,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袋看起来。我甚至来不及细想芮助理这样不顾自身职位和名誉来帮我是出于什么动机,贪婪地消化着里面每一个字,每一行话,每一层含义,尽量吸取里面所有的精华。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夜幕降临时有人敲门,听到熟悉而轻快的节奏我就知道荆红花回来了。 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形成习惯,只要她休息在家,就叫我过去一起吃早饭和晚饭,两人说说笑笑,天南海北清谈一会儿,有时一起看会儿电视,胡乱抨击国产剧以为乐,然后各自做自己的事。时间一长,在她有飞行出勤任务期间,我独自在家反而有些不适应,吃饭也闷闷的象少了点什么。有一次新闻报导说发生空难,我吓得全身冒汗,立刻拨打她的手机,等里面传来她一如既往温柔轻缓的声音时,我彻底松懈下来,虚脱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有时我在想,我们这样算什么关系呢?邻居?朋友?还是其它?不知为什么,我们俩都没有打听对方家庭和私人情况,更没有提到感情之类的话题。也许一切顺其自然更好吧。 今天她带回来正宗日本烤鳗,没见她费什么事香气扑鼻的烤鳗就端上了桌。我深深吸了口气,夸张地说:“你这么好的手艺让我暴饮暴食,后果十分严重,我要减肥了。” 她得意地抿抿嘴,脸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明天我买个体重仪,我们相互监督。” “你身材这么好,不能再减,不然太瘦反而不好看,比如说下巴这儿,现在的弧度最优美,再瘦削一分都会破坏整体感觉。” “是吗?”她摸摸脸半信半疑,找了个借口跑到洗手间照镜子去了。 女孩子啊女孩子,容貌看得比生命还重。我偷偷笑了笑,津津有味地独自享用起来。 吃完后我懒懒地坐在沙发上翻看她带回来的外国出版的华文报纸,手机响了,是芮助理的电话。她的声音从容之中略有一丝不安:“小白你在不在家?刚刚接到通知,晚上公司高层要召开会议研究近期投资计划,其中就有我给你的这个项目。” 我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要那份资料对吧?没问题,我现在送过去。” “不必着急,时间来得及,我现在就开车去参加会议,顺便经过你那边,正好参观一下你的房子。待会儿见。” “喔,好的。” 荆红花正好从厨房出来:“这么急?不喝杯咖啡?” 我将情况说了一下,笑道:“无论如何,同事来参观房子,总得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多不好。” 她转转眼珠:“我到你房间去过那么多次,没见你好好整理过欢迎我,是不是有失待客之道?” “我们不一样嘛,远亲都不如近邻。等我招呼完同事就过来喝咖啡。”我冲她摆摆手,急冲冲跑回房间。 芮助理敲门时我刚好将地板拖了一遍,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她接过档案袋,看看表:“还有二十五分钟,正好有时间参观一下你的房子。这盆君子兰长得不错啊,一定花了不少工夫。” “啊,是的,是的。”我有些惭愧,这盆花是荆红花几天前出去怕没人浇水托我照顾的。 “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你父母呢?”她四处看看,很随意地问。 我迟疑了一下,不打算回答这个使我不愉快的问题,与荆红花朝昔日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她从未问过,这也是我对她产生好感的地方:“他们……不在这边。” 芮助理注意地打量了一下我,立刻换了个话题说:“资料看完了?感觉怎么样?” “一个字,黑,两个字,太黑。”我坦率地说。 “商场如战场,股市如屠宰场,向来都是尸骨如山、血肉横飞,庄家踏着散户的身体前进。”她一付见怪不怪的样子。 “是啊,这是胜利者的宣言,可我常常将自己想象成散户。”我叹息道。 “可以坐下吗?”她笑着问我,一脸嗔怪的样子,又流露出可爱的小女孩态。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瞧我乱得,快请坐。”心里却犯了愁,回来看资料花了半天,又在荆红花那边吃晚饭,还没来得及烧开水呢。 正在踌躇的片刻,门口人影一闪,荆红花笑吟吟地捧着咖啡壶走过来,先和芮助理打了个招呼:“你好,我们又见面了,”转头对我说,“没烧开水?那边咖啡煮好了,你过去拿两个咖啡杯来招呼客人吧。” 我早知道荆红花常会有些出人意料别有情趣的动作,可没想她竟会来这么一出戏剧性的插曲,我敏锐地看到一霎间芮助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很不自在,大眼睛里尽是惊讶、疑惑、意外的神色。 显然荆红花以女主人的姿态深深刺伤了不久前才自称是我朋友的芮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