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归来 霍景珩下了飞机不久，手机刚刚开机就传来一阵震动。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见上边是老宅打来的号码，立马接起，还未来得及开口，电话那头就已经响起:“景珩啊，今天晚上有空吗，过来老宅一趟……” “奶奶，我今天晚上有应酬，怕是走不开，要不……”霍景珩的话还未说话就被电话那头打断，“什么应酬那么重要啊，我不管，今天晚上你必须过来吃饭！” 他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知道今天晚上是逃不过了，奶奶一定是又要介绍什么张三李四家的小姐给他认识，他深呼口气，无奈道:“好，我会来的……” 边上的助理杰森有些同情的看了看自家boss一眼，自从去年霍老太太做完心脏手术，就一直忙着给唯一的孙子相亲，生怕自己来不及看见孙子成家，抱不到小重孙。 霍景珩抬手看了看表，兀自向外走去，一身挺拔的黑西装，近一米九的身高，俊美无俦的脸上星眸深邃，鼻梁高挺而直，流线型美的薄唇，简直分分钟秒杀电视上的一众小鲜肉，而人山人海的接机大厅也早已有数十个记者等候多时，一见他出来，一群人立即蜂拥上前，将他拦住。 “霍总，霍氏集团刚刚拿下美国的一个重要项目，请问您对未来还有什么计划？” “霍总，请问您跟安小姐之间是否真的在拍拖？” “安小姐手上的钻戒是不是您送的，霍总您打算什么公开恋情？” 霍景珩冷着一张脸，在保镖的帮助下艰难的走出大厅，迅速坐进一辆停在外边的黑色宾利，烦躁的扯了扯领结。 “老李，不去公司了，直接开回老宅吧。”他冷声道，不用想也知道，公司外边肯定也有一群记者等着他。 “杰森，帮我查查他们口中的安小姐是谁……”霍景珩眸中划过一丝暗光，捆绑他炒作，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杰森愣了愣，“霍总，安小姐就是Anna啊，您上个月用来搪塞老太太的那个女明星！” 霍景珩仔细想了想，好像却有其事，这阵子事情太多，他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反正老太太也不喜欢，他看了杰森一眼，薄唇之中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帮我解决了，我不想在听到任何有关我跟她的绯闻。” 杰森点点头，只觉得那位要倒霉了…… 一个多钟头后，绕过蜿蜒曲折的环山路，霍景珩抵达老宅，欧式的恢宏建筑，四层高的白色别墅，已稍有些老旧，却更显得底蕴深厚，镂空的雕花大门被打开，黑色宾利缓缓驶入其中。 霍景珩一下车，立马就有佣人迎上前来问好，他无视掉这些嘘寒问暖的人，迈着长腿打算先去看望老人家，顺便想想该怎么说服她取消晚上的变相相亲…… 正想着霍老太太，那头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霍景珩接通电话，里边老太太有些焦急的声音就响起:“喂，景珩啊，那个……你要是忙的话就不用来了……” 霍景珩皱了皱眉，哭笑不得，先前是谁非要他来的，他一边走一边道:“奶奶，我人都……”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霍景珩的脚步猛然顿住…… 他又说了句什么挂断电话，有些僵硬的转了转头，将目光落到了小花园中那个正弯腰认真修剪着盆栽的女人。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精致的侧脸，以及她微微抿唇时嘴角下方浅浅的梨涡…… 这个人，他绝对不会认错。 可他又希望他是真的认错了。 脚尖微动，霍景珩将身子正向她，近乎贪婪的看着她的目光晦暗不明，深邃的眸子中慢慢爬上一层阴霾，愈渐浓重，直到全部转为一片阴沉可怖的墨色，蕴藏着山雨欲来的风暴。 顾乔，好久不见。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诡笑。 轰隆……轰隆隆…… 先前还是一碧如洗，万里无云的晴空，现下忽然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顾乔收起手中的剪刀，一手挡着发顶就往走廊上跑，刚要走近，迈上两节台阶，就看到白色的大理石地砖上，一双锃亮的黑色男式皮鞋，她的心间一窒，顺着那双鞋，视线慢慢往上。 黑色西裤中修长笔直的腿，腰间价值不菲的皮带，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银黑色的领带有些松散，隐约能看见精致的锁骨，在往上就是性感的喉结…… “顾乔，别来无恙。” 一声别来无恙将顾乔惊得浑身一颤，抬起头便对上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里边星星点点，光影明灭，却叫顾乔如坠冰窖，只觉得很冷。 她后退一步，却猛然间踩了个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 霍景珩长臂一捞，将她带入怀中，薄唇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的好妹妹，可别摔着了。” 顾乔的脸撞在他胸口，颧骨还有些疼痛，听到他那句讽意十足的好妹妹，僵硬了片刻，心间只剩一片苦涩。 她挣开霍景珩的怀抱，“霍总，别来无恙。” 霍景珩讥诮的松开手，目光流连过她细腻白皙的皮肤，看样子，这几年来她苟活的还不错。 别来无恙几个字是他挑起的，经她嘴里无波无澜的出来，霍景珩的眼底升起一层不易察觉的愠色。 “比利时呆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回来？”他低下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侧，低沉略带着些鼻音的磁性声线蛊惑动人，“还是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顾乔垂下眼睫，遮掩住眸子里渐渐升起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的说道:“霍总言重了，我过几天就走。” 霍景珩面色一变，片刻嗤笑声，直起身：“顾小姐可别食言！” 他利落的转身，单身插进口袋中，朝内走去。 顾乔，你果然够狠！ 四月的天，一场绵密的阴雨接连不断的落下，顾乔身上穿的单薄，先前被雨淋湿，现在贴在身上，还有些凉意，她搓了搓胳膊，看着霍景珩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她这次回来根本就是个错误…… 他们二人之间，还是此生不要相见的好。 华灯初上，雷雨刚停，天空没有一丝光亮，黑云低垂，沉滞到闷的人透不过气。 餐席间，顾乔坐在乔婉身侧，原本在花园遇见霍景珩后，顾乔就想走了，可乔婉苦苦挽留，直到霍霆东也开口叫她吃过饭后再走，她才不好再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可现下却有些后悔了。 正文 第2章 后悔吗 霍景珩从二楼下来，姗姗来迟，他拉开凳子坐下，正巧在顾乔对面，霍霆东看他一眼，对他的迟到有些不满。 乔婉替他盛了碗汤，霍景珩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就往边上挪了挪，“宋嫂，拿下去，再重新给我一只碗。” 乔婉面色一黯，很快便又泰然自若的坐下，反正这么些年她也习惯了，无论她怎么讨好弥补，霍景珩始终是不肯接纳她的。 她又给顾乔夹了些菜，叮嘱她多吃些，对于这个倔强的女儿，她亏欠的更多。 霍景珩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讽刺，乔婉这个女人鸠占鹊巢，害死了他母亲，现在还敢在他面前上演这母慈子孝的一幕…… 这对母女一个比一个有手段！ 顾乔自然是能感受到霍景珩的视线，将头埋的更低，她这次回国完全是因为工作，来老宅只是为了看一眼乔婉，来之前她还向乔婉确认了霍景珩不在，却没想到，就这么一次，便撞上了刚刚回来的霍景珩。 有时候，命运这东西就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 “乔乔这些年出落的越发漂亮了，在比利时有没有找到心上人啊？”霍老太太有心打圆场缓和一下气氛，又有自己的小心思，便笑眯眯的看向顾乔问道。 顾乔有些尴尬的摇摇头，“还没呢，奶奶。” 霍老太太听此又笑了两声，点点头看向自己的孙子，见他没什么异常，悄悄松了口气，又问道：“景珩和乔乔刚才见过了？” 自从景珩母亲死后，他就一向不喜来老宅，她今晚一定要喊他来也只是她原本约了陈家的老婆子和千金，打算介绍给孙子试试，却不想挂掉电话不久后，乔婉竟然带着顾乔过来了。 自从八年前顾乔去了比利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她一见到她还险些认不出来。想起八年前的那出闹剧，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声气，人老了，只想着太平，见不得那些纷争。 顾乔和自己孙子之间的关系别人或许看不清楚，她老太婆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才赶紧又打霍景珩电话让他别过来了，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见过了，下人当惯了就是一副下人的样子，拿着剪刀在花园里修剪盆栽，人都不在了，还献什么殷勤。”霍景珩凉凉嘲讽道。 顾乔面色一白，霍景珩的母亲，也就是原本的霍夫人生前喜欢摆弄花花草草，花园里的植株大多出自她之手，顾乔以前跟着学过不少，这次回来见其中一盆盆栽生的的太过茂盛了些，长的有些“不修边幅”，便用剪子去修了修。 乔婉听到霍景珩的话，脸色也有些不太好，她低下头，喝了口汤，她是下人出身没错，自然是不能跟原先的夫人书香门第相比。 “啪”的一声脆响，霍霆东重重放下碗，“逆子，乔乔现在好歹也算是你妹妹，她好不容易来吃顿饭，你非要搞成这样才满意！” 霍景珩俊脸上一片寒霜，扔下筷子就要起身走人，霍霆东见此更是怒火中烧，大骂道：“不想吃就滚！” 霍老太太见这父子俩一见面又是剑拔弩张的模样，无奈的叹口气，拉住霍景珩的手让他坐下，然后瞪向自己儿子道：“你好端端的又骂景珩做什么，我看不想吃这顿饭的人是你吧！” 霍霆东不敢惹自己母亲生气，怕她又气坏了身子，只得暂且忍怒，不再去看霍景珩这逆子，生怕自己也气的立马心脏病发！ 好不容易用完饭，休息一会儿过后，顾乔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乔婉也知道女儿处境尴尬，就不再挽留，吩咐司机将她送回酒店…… 此时的夜已深，白天下的雨早已停了许久，地面湿漉漉的，夜幕中的乌云退散，一轮弯月露出一角，晚风来袭，吹的人清醒不少。 她摇摇发昏的脑袋，晚饭时喝了几口酒，现在竟然有些醉了吗。 “怎么，在比利时被人甩了？” 顾乔刚要上车，就冷不丁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她不明所以的回过头，见不知是何时出来的霍景珩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见顾乔不知出声，霍景珩以为自己猜对了，他上前两步，拽住顾乔的手腕，“顾乔，你后悔吗？” 顾乔一怔，抬头去看霍景珩。他背光站着，半明半灭的光影洒落，她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隐约感觉到怒气。 他什么意思？想看她爱而不得痛不欲生？ 霍景珩仍死死拽着她的手，问道：“你后悔吗？” 她皱皱眉头，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头越发有些昏沉，隐隐作痛，他究竟在说些什么，晚饭上也没见他喝多少，怎么身上酒味这么重，难道刚刚又喝过了？ 顾乔揉揉太阳穴，“霍景珩，你喝醉了。”陈述的语气。 “醉？”霍景珩捏着她的那只手愈发用力，眼神清冷，“顾乔，这么多年来，我只醉过一回。” 他神色难辨，手上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捏碎。顾乔用力甩开：“你发什么疯？” 霍景珩力道极大，顾乔没想自己一甩真的就甩开了，没等霍景珩反应，钻进了车里，告诉司机可以发车了。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汽车驶离的方向，咒骂了声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乔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酒店房门，刚想去泡个澡休息休息，就听到敲门声响起。 “Surprise!mommy!” 顾乔吓了一跳，看着门后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瞪大眼睛，“卷卷，你怎么在这！” 卷卷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长长的小卷毛有些凌乱，有些心虚的垂下脑袋。 还以为妈咪一见到她会很高兴呢！ “顾冉，我问你话呢！”顾乔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儿简直快疯了。 卷卷听见妈咪喊她大名，顿觉不妙，慢慢抬起头撅着嘴不开心道：“谁叫妈咪扔下我一个人来中国的……” 顾乔无奈的叹息:“妈咪不是跟你说过很快就会回来的吗？”说着她便注意到室内还有另外一个人。 一身白色浴袍，露出一片白皙而精壮的胸膛，浅棕色的头发上还有些水珠滑落，琥珀般的瞳仁正盯着她，见她看过来脸上扬起一抹阳光俊朗的微笑，“hello，顾乔！” 顾乔抚额，内心泪流满面，只想说她一点也不好！ 正文 第3章 意外之“喜” “莫晟然，你能跟我解释下吗？” “当然！”莫晟然立即道。 “妈咪，可以让我进来了吗？”夹在两人之间的卷卷忽然出声，伸出小手委屈巴巴的揉揉眼睛，她已经很困了。 顾乔这才连忙让女儿进来，后边莫晟然也蹬鼻子上脸的想进来，却被顾乔一把拦住，“你，就在这里说清楚！” 穿成这样还想进来，门都没有！ 她临走之前拜托他帮忙照顾卷卷一星期，明明讲的清清楚楚，怎么她上午到的中国，后脚这一大一小也来了。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想的，可是卷卷醒来一直哭，说你不要她了，一定要来找你，正好我最近创作也有点阻碍，停滞不前，想出来放松一下找找灵感，所以就带卷卷来了。” 顾乔听完他的解释用余光瞄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女儿，心知这小丫头是故意，走之前的几天她就已给她做好了思想工作，交代的明明白白，出门前这丫头还在睡，她不忍心叫醒她，就在家里留了字条的，告诉她等下莫叔叔会来接她，就算是有情绪也不会一直哭，闹到非要来找她。 卷卷看到妈咪瞄向自己，生怕妈咪又要生气立马转移话题道：“妈咪，卷卷好困呀，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睡觉啊？” 话音一落，她还真的打了个哈欠，唔，她是真的很困了。 顾乔见女儿揉的有些发红的眼睛，果然顺着她的话答道，“马上，妈咪等下就给你去洗澡，洗完再睡。” 时间不早了，小孩子正在长身体不能熬夜，她跟莫晟然又说了句，道了声谢后就关了门。 在转身却发现卷卷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顾乔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今天看来是真累着了，居然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睡了过去。 顾乔舍不得吵醒女儿，给她洗澡只好作罢，去浴室打了盆热水替她擦擦身体，弄完一切之后才轻手轻脚的给她掖上被角。 她揉揉发胀的太阳穴，从回国到现在的几个钟头，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她望着女儿粉雕玉琢的小脸微微出神，见过卷卷的人都说卷卷像极了她，可只有她知道，卷卷真正像的人究竟是谁。 看来，不能在国内多留了…… 翌日清晨，顾乔从刺眼的阳光中醒来，阳台的玻璃移门不知是何时打开的，纯白的窗帘随风轻漾，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洒落一地的温暖。 她躺在床上醒神片刻才缓缓坐起来，卷卷早就醒了，自己换好了衣服，此刻正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什么，连电视里放着她最近着迷的动画都无暇顾及。 听到房间窸窸窣窣的声音，卷卷才回过神，抬起头来就见顾乔已经换好了衣服，眼睛一亮，嘴角可爱的小梨涡立现，可下一秒又顿时垮下去，苦着一张小脸抱怨:“妈咪，你终于醒了，我饿的肚子都叫了！” 顾乔看看手上的表，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她深呼口气，昨天事情太多，回来又折腾了半天，她居然一夜无梦睡到这会儿才醒，也难怪卷卷会饿了。 她拿起电话打了个送餐服务后才去卫生间洗漱，等她弄完出来，卷卷已经欢快的吃上了。 只见卷卷膝盖上放了本书，吃一口三明治看一眼，喝牛奶的时候也不忘看着，她好笑的摇摇头，这酒店里放的书要么是经济类的要么是娱乐文学类的，她一个小孩子能看懂什么，还看的这么起劲…… 走到她身边坐下，顾乔见她看的竟然是财经类的杂志，哭笑不得，连她都看不懂的书女儿到底在看些什么？ 瞧那一副严肃认真的小模样，字符都未必认的全！ 她喝了口燕麦牛奶粥，见卷卷还是一本正经的盯着，忍不住道:“看什么这么着迷呢，我们吃完饭再看好吗。” 卷卷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乖巧的点点头，正打算收起杂志，白嫩嫩的小胳膊一挪开，书角的一张小小的图片暴露在顾乔眼底…… 那只是一个模糊的侧面，却也足够叫顾乔心惊胆战，草木皆兵。 银灰色的高定西装三件套，利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起，高挺的鼻梁，淡薄的嘴唇，漆黑深邃的眼睛透过图片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孤冷、疏离，与睥睨一切的傲慢。 她的脸色一瞬煞白，不由自主的一把夺过还在卷卷手上的书，厉声道:“谁让你看些的！” “妈咪……”卷卷从未见过发这么大火的妈咪，呆愣愣的望着她，大大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片水雾，嘴角往下瘪了瘪，委屈可怜的小模样任谁见了都舍不得再凶她。 顾乔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可她真的害怕，害怕有一天卷卷会从她身边离开…… 她不能失去卷卷，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无法承受！ “卷卷……对不起……”顾乔抱着女儿道歉，忽然泣不成声。 卷卷有些被吓到，妈咪怎么了？刚刚还是她在哭呢，怎么妈咪突然哭了？ 卷卷惊疑不定的伸出小手拍拍顾乔的背，奶声奶气的哄道:“妈咪，卷卷没有生气哦，你不要哭了……”她说着也带了些哭腔。 顾乔听到女儿笨拙的安慰，心里的堤坝刹时崩塌，搂紧女儿小小软软的身子泪如雨下。她不能在国内多留了，才第一天，卷卷就接触到了那个人的消息。 “哇……妈咪你怎么了……呜呜呜……你不要吓我……”卷卷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她再怎么懂事，也只是个八岁不到的孩子，以为自己惹了大祸，才让妈妈这么伤心。 “呜呜呜……妈咪，卷卷以后再也不调皮了……” 她只是无意间翻到这一页，看到上边图片中的人觉得有些眼熟，才盯着看了许久，上边写的东西她也都不懂，只知道这个长得怪好看的叔叔叫霍景什么来着，那个字她还不认识。 不知道妈咪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又突然这么伤心…… 顾乔见自己又惹哭了女儿，松开她擦擦脸上的泪，有些尴尬，都怪自己一时没忍住情绪崩溃，才在卷卷面前失了态，看到卷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顾乔心疼的心都揪了起来。 “卷卷没事了，妈咪从来没有怪过你，都是妈咪不好。”这下二人的位置换了过来，顾乔抱着她一下一下哄着。 “呜呜……呜呜呜……”卷卷一抽一抽的在她怀里啜泣，有些停不下来。 正文 第4章 不如我陪你去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毫无预兆的响起，顾乔摸摸女儿的脑袋，跟她讲有人来了让她不要再哭鼻子了，才起身去开门。 莫晟然一身米白的休闲装扮，浅棕色长短适中的头发遮掩中，左耳一枚血钻耳钉泛着冰凉的光泽。 “亲爱的，这么久没见你开门，我还以为你还在睡呢.”莫晟然给了顾乔一个大大的微笑，琥珀般纯净般的眸子却异常犀利，看出顾乔杏眼中的一层水色，以及些许血丝，眸光微动。 他走进里面，“今天你不是还要去拜访许老先生吗，我跟他倒有几分交情，要不要我陪你去？” “你跟许老认识？”顾乔疑惑，表示持怀疑态度。 莫晟然耸耸肩，“忘年交你信吗？”他朝顾乔眨眨眼，逗她道。 “哟，这是怎么了，谁把我们卷卷惹哭了？”莫晟然坐到卷卷身边，见她一抽一抽的小肩膀，脸上泪痕未干，扯了几张纸巾给她擦擦脸，“是谁这么大胆，敢惹卷卷小公主啊……看我不收拾她……” 接收到莫晟然戏谑的目光，顾乔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这孩子先前哭急了，现在停不下来了，你让缓缓就好了。”顾乔给他倒了杯水，又给卷卷倒了杯，喂了她喝了一些，“卷卷乖，一会儿妈妈要忙，你可以跟莫叔叔出去玩会儿。” “哎……我说的可是真的，我跟许老先生真认识，确定不要带我一起去？”见她忽略自己的提议，莫晟然急道。 “你要是能把他说动了，同意跟公司合作，升职加薪等着你哦！”莫晟然继续蛊惑她。 顾乔摇头，“晟然，谢谢你的好意，可我还是想靠自己的力量获得许老的认可。”她在珠宝设计圈这么多年，靠的从来都是实力，而不是人脉。 莫晟然听她这番话，了然一笑，“果然我的乔乔还是这般出淤泥而不染，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都不一样！” 顾乔嘴角一抽，“莫晟然！你中文不好就少说话，谁出淤泥，你说谁呢！” “行行行，我出淤泥我出淤泥行了吧！”惹不起大的惹小的，莫晟然一把抱起卷卷，揉了揉她水波般微卷的长发，“时候也不早了，可以出发了，许老的住处离这可有些远呢。” “莫叔叔！”卷卷有些生气，嘟着嘴扒拉两下自己的卷毛，她的造型都乱了！ 顾乔看着自己女儿头上翘起的几根呆毛，忍俊不禁，“晟然，真的不用你帮忙，我自己去就好了。” “停，我可不是帮你，我就想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怎么了。”莫晟然堵住她的话。 盛庭帝豪酒店外边，一辆黑色的BugattiVeyron停在不远处，引起不少人的驻足侧目，霍景珩坐在车内，手上点着根雪茄，他吐出口烟，白色的烟雾袅袅娜娜升腾而起，很快又消散于无形…… 他已经很久没抽过烟了，现在却不知为何心烦意乱，内心有一种狂躁的冲动，像是被关在最深处的黑暗中的一头野兽在咆哮着，宣泄着，即将破笼而出。 霍景珩将手中的雪茄狠狠捻灭，正要下车，透过车窗却看见了引起现在他种种异常的罪魁祸首。 不远处，一男一女相伴从酒店走出。 女人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浅蓝色的女士职业小西装，一手拿着拎着手提包一手牵着一个小女孩。 那一幕像极了一家三口，霍景珩眉心猛地跳了下，他转开视线，将雪茄举到唇边深吸了口，才将心底的躁动压下去几分。 莫晟然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顾乔伸手拧了他一下，瞪眼让他别在小孩面前乱说话。 因为莫晟然要去探望许老，她又不放心放卷卷一个人在酒店呆一下午，只能带着一起去了。 也不知道，一会儿见着许老，该怎么解释…… 莫晟然倒是面上云淡风轻，顾乔不禁细想，难道他真的跟许老特别熟？ 霍景珩坐在车内，周身聚集着无形的煞气，黑曜石般深邃的眸中满是阴翳，俊美无俦的脸上一片冰霜。 那个孩子被顾乔挡住，可那个男人，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还记得这个男人，记忆犹新。 那年冬天，在顾乔不告而别的一年多后，他终于抵不过心中的思念与爱意飞往比利时找她，那时的他简直蠢到了极点！ 他想，害死母亲的人是乔婉，不是顾乔，上一代的恩怨不该由他们来继承，他不想牺牲他们的爱情；内心的磋磨和她相比不值一提，为了她，他或许可以假装不在乎，等他们结婚后就搬出老宅，过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可他等到的是什么？ 那年的冬天，是他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冰寒彻骨。 安特卫普皇家艺术学院门前，他撑着伞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活像个傻子，只是那时的他被顾乔这个女人迷昏了头，一点也未曾察觉。等了整整一个多钟头，他等到的是顾乔跟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从学校走出，手里还抱着个婴儿。 而当年的那个男人，就是现在她身边的那人！ 呵，她昨晚不是还说没有心上人么，连孩子都生了，还敢说没有！ 她这又是要耍什么把戏，为什么要说谎，欲擒故纵吗？谎话连篇的女人！ 曾经她也说过只爱他一个，可笑的是，只有他一个人信以为真，而她，转身就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在比利时过的潇洒自在。 霍景珩眼睁睁望着那欢声笑语的三人坐入一辆计程车内，眼底的风暴更深，仿若千钧雷霆即将降落。 他重新启动车子，黑色的BugattiVeyron瞬间消失在酒店门口。 顾乔与莫晟然到达许老住处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她原本是想吃过午饭再来的，只是莫晟然这脑回路不太正常的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偏要先过来，现在好了，这么个不尴不尬的时间点…… 莫晟然同志就是想蹭饭，这个点说不定人家已经用过餐了，没用餐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他倒是熟悉，可她不熟啊，而且她还是带着工作来的，早知道就不应该让莫晟然过来！ 许老的住处是一幢中式的老宅，景色清幽的四合院打扫的干干净净，里面一个穿白色唐装的老头正在一架瓜棚下摘着什么。 顾乔正想打招呼，身边的莫晟然语出惊人：“外公。” 业界传说中不近人情、脾气古怪的许老是个摘瓜老农的形象已经让她大吃一惊，莫晟然的这句外公，更是叫她跌破眼镜！ 许老先生转过身，看到莫晟然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来了啊。” ……” 正文 第5章 拜访许老 “菜都凉了，快去吃吧，这就是你说的要带个朋友过来？”许老望向顾乔，看到她身边的孩子有些疑虑，又将目光转回莫晟然。 “许老好，我叫顾乔，是天华公司的设计师。”顾乔讪讪道，看着许老还算明朗的脸又道：“许老，这次我来是想邀请您出山，设计今年……” “行了行了，别说了！”许老已有些不耐，挥挥手朝屋里走去，嘴里嘀咕还着，“丫头，你们总监没跟你说我已经退行多年了吗。” “要不是看你是他带回来的朋友，早给你轰出去了。” 顾乔尴尬的跟在他后边，许老，还真是耿直的过分啊，果真是名副其实的怪脾气，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卷卷握紧妈咪的手，也觉得这个爷爷有点吓人，可接下来她就不这么觉得了。 饭桌上，许老先生喝了些酒，顾乔很是拘谨的坐着，倒是卷卷，跟许老一唱一和的聊了许久，逗的他哈哈大笑。 酒过三旬，许老先生忽然问道：“顾乔是吧，听说你跟这臭小子一样，是安特卫普毕业的？” “要我说你们这些安特卫普的学生啊，个个眼高于顶，以为自己多牛多了不起，可设计出来的都是一堆什么鬼东西！” 顾乔羞窘的低下头，心中狂汗不已，也不知道安特卫普的学子是哪里惹到许老了，可现在这情况也只能点头称是，“许老说的是，您可是业界泰斗级的人物，您能赏光看一眼我们这些小辈的作品已经是荣幸之至了……” “哼，嘴倒是会说.伶牙俐齿！”许老轻哼一声。 “爷爷，我妈咪很厉害的，她会画好多漂亮的画，卷卷就画不出来！”正吃着大虾的卷卷忽然开口。 “哦？卷卷也有兴趣，不着急，等你长大就会了，说不准还比这两个大人有出息！”许老摸摸她的头道。 莫晟然看顾乔一眼，卷卷真是神助攻也！ 见时机已到，他不急不缓地开口:“外公，顾乔是我们公司的资深设计师，这些年出自她之手的作品无不在国际上获得盛赞，Charlotte设计的Lovingd&Passerby;系列你知道吧，就是顾乔！” 许老这才转头侧目，审视着顾乔，那一系列珠宝他自然是知道的，他虽退出珠宝设计圈多年，却也有关注，Lovingd&Passerby;，当年确实让他眼前一亮，也不禁为之称赞。 顾乔收到许老的目光，立即从随身带的工作包里拿出画稿，“许老，请您过目。” 就这一行，就要有随时带手稿的习惯。特别是刚入行那几年，顾乔都能随性画一幅设计手稿出来，没想到过了这么几年，还要用上这一套。 许老犹豫片刻后还是接过了她的画稿，随手翻看了几眼。渐渐地，他动作慢了下来。 “我们公司今年计划推出不朽恋歌系列，是真心诚意的邀请您来成为这一系列的首席设计师。”顾乔缓缓道。 许老先生翻着顾乔以往的作品，目光停留在一张略有些泛旧了的纸上，上边的画工设计还有些粗糙，可他却盯着看了良久。 顾乔见他目光在一张纸上停了许久，也将目光往那投去，一见他看的东西，顿时大囧，想要收回来又不好直接从他手里抽出来。 哎呀！这张画稿什么时候掺进去的！ 卷卷这个熊孩子肯定又乘她不在的时候，翻过她的文件袋了，把这张废稿给不小心混了进去。 “许老，不好意思，这只是张废稿，是我刚学设计的时候画的，那时第一次画的手稿，就一直没舍得丢，不小心夹到这里面，让您见笑了。”她说着伸手要去接过来。 许老却是挪了挪胳膊，躲开她欲拿回去的手，仔细研究起来。 只见上边一枚戒指，像是男款，镂空的戒身，其间极细致的繁复诡谲花纹缠绕，似妖冶的藤蔓又似热烈的火焰蔓延，直至戒指中心，一颗黑色的钻石低调而奢华的静驻着，透着无与伦比的傲慢与高雅。 这个作品，一定有它的故事。 一件有灵魂有故事的作品，哪怕它尚有些青涩粗糙，也远比那些看似倾尽才学设计的精美绝伦，却没有一丝内涵的作品要价值连城的多。 在顾乔的作品上，他看到了很多年没有在后辈之作中看到的东西——感情与真心。 哪怕是莫晟然那小子也没有…… “许老先生。”顾乔有些忐忑的望着他。 “你说的事我会考虑。”许老将画稿放下还给他，扔出一句话。 顾乔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本来对今天能说动许老是不报指望了，许老还是看在莫晟然的面子上才没将自己这个上门叨扰的人轰出去，她只求今天能搏些好感度，日后好攻略，反正她这一趟回国重点就在许老，她还有时间慢慢展示自己的诚心。 没想到，这就离成功近了一大半？！ 许老见她面露喜色，忍不住泼她冷水：“你这么快高兴干什么，我只说考虑考虑，又没答应你。” 顾乔收敛了下表情，肯考虑就是有希望啊，能不高兴吗！早点说动他她就能早点回比利时，免得再待下去徒生事端…… 临别前，许老将莫晟然叫到书房有话要谈，顾乔跟卷卷在外边等他，顾乔望着女儿在瓜棚下窜来窜去天真烂漫的身影，不禁想到了自己小时候。 那时，霍家老宅的秋千还没拆。 霍景珩这人从小就冷冰冰的，她觉得他一点也不可爱，霍景珩不喜欢玩这种东西，可她却很喜欢，总是跑去偷偷的玩，好几次被霍夫人看见了，不仅没怪她还让她当心点注意安全，甚至在她模模糊糊的印象中，霍夫人还给她推过秋千…… 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 “晟然，那个叫顾乔的女人，你可考虑清楚了？”书房内，许老坐在红木交椅上，喝了口茶。 外孙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把这个女人带回来，还处处帮着讲话——就那眼神，绝对不仅仅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他虽然很欣赏顾乔的作品，也觉得卷卷很可爱，可关系到外孙的终身大事，他对于顾乔有个孩子这点还是有些芥蒂的。 莫晟然见外公严肃的样子，也一改放松的姿态，认真道：“我是认真的，只可惜人家根本就对我没意思……” 见外孙有些苦涩的脸，许老嗤笑道，“我一看你那样就知道你还没把人家给追到手！”顿了顿，他又道：“你等下告诉她，就说我答应了。” 莫晟然诧异的看了他眼，以前他也想请自家外公出山，怎么就没见他答应，今天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许老见莫晟然盯着自己的眼里有些酸溜溜的，立即怒道：“看什么看，要不是为了给你追媳妇儿，我才不会答应呢！” 正文 第6章 南山偶遇 他虽然有些芥蒂，可也不是迂腐不化之人，顾乔的作品深得他心，连人都看的顺眼不少，再说外孙喜欢，他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莫晟然赧然一笑，他怎么能看不出外公其实是真的喜欢顾乔的设计，可也仍顺着他的话道：“那就谢谢外公了！” “哼，要真说起来，在我眼里，你小子还不如她呢！你的设计总监位置干脆让出来算了.”许老故意朝他轻蔑道，掩饰自己的心理。 莫晟然忍着笑，“是是是，那我就先走，顾乔跟卷卷还等着呢！” “臭小子！” 顾乔见莫晟然满面春风的从书房出来，等出了门冲她招招手，“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顾乔挑挑眉，这家伙老神神在在的，她疑惑的凑过去，只听他道：“外公他同意了！” 哈？同意了？胜利来得太快让她不敢相信！ 莫晟然见她不可置信的样子，乐道：“说实话我也不敢相信！” 顾乔望着他，说起来今天能这么顺利，还是要好好谢谢他，莫晟然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说什么，“道谢的话就别说了，多生分啊！再说外公能答应，也是因为你的作品！” “乔乔就是厉害，一出马连那臭老头都被打动了！” 顾乔看他无所谓又嘻嘻哈哈的模样，道谢的话只好咽下，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完成了公司的任务，这样也好，明天她就带卷卷离开。 深邃微白的天空，东边几片灰紫的暗云后丝丝亮光透射而出，晨光微熹间，迷蒙氤氲的雾气升腾，早间的山风吹的人有丝丝凉意。 南山公墓，顾乔牵着女儿的手一步一步往上。 她一身黑色的过膝长裙，手里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嫩黄的花心之中还有几颗晶莹的露珠滚落，八年了，她整整八年没来过这里…… 顾乔在一座墓碑前停下，将手中的百合花放下，静静的望着眼前的墓碑。 墓碑上的照片里是个很优雅的女人，及肩的卷发，鹅蛋脸，眉眼带笑，她笑的那么温柔动人，仿佛近在咫尺，又恍若是水中花镜中月，虚实不定。 顾乔望着望着，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照片，可指尖触到的只有坚硬冰冷的碑石，眼泪倏忽落下。 她以为八年已过，她应该早就能够坦然面对了，可事实，她还是放不下，也忘不了…… 卷卷看着妈咪落下的眼泪，也有些好奇的盯着墓碑上的女人，她不懂妈咪为什么看到她就哭了。 “妈咪，她是谁呀？” 听到女儿的问题，顾乔愣愣，她是谁？她该怎么解释…… “是妈咪的妈咪吗？” 没等到顾乔的回答，卷卷又天真的问道。 顾乔身子一僵，面色有些发白，是她的妈咪吗？女儿的话一字一句敲在心头，她痛苦的闭了闭眼，忍着眼眶中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艰难的点了点头。 卷卷见此，好奇的伸手也摸了摸墓碑上的人，稚嫩的童声在清晨破晓时分的空旷南山响起。 “奶奶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卷卷，大名叫顾冉，是妈咪给我取的，我今年八岁了。” 卷卷对着墓碑自我介绍完，又小大人似地补了一句，“奶奶放心，卷卷会好好照顾妈咪的！” 顾乔听到这话，沉重伤心的情绪一下减轻不少，到底是谁照顾谁啊！ 卷卷仿佛是要在刚认识的奶奶面前说到做到般，小手在顾乔脸了抹了抹，给她擦了擦眼泪，严肃着一张白白嫩嫩的包子脸，“妈咪不哭。” 顾乔破涕为笑，脸上带着笑意，一颗眼泪却还是抑制不住的落了下来，低落到墓前，啪嗒一声，溅开一朵小小的水花。 女儿如此懂事，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只盼望着她能在她身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至近响起，在她身后戛然而止。 周身的光瞬间暗了下来。 晨间光线本就昏暗，她像是被笼罩在一片格外灰暗的光影里。 今天不是霍太太的生日，也并非什么纪念日……不会是他。 顾乔在心里暗道，微微侧头，眼神却先一步看见黑色大理石碑映出来的那张脸。其实并没有看实，可霍景珩于她，一个手指头她都能认出来。 顾乔背脊僵硬，顿在原处一动不动，像是被人施了法术。 心脏仿佛漏了几拍，她的后背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霍景珩，他怎么会突然就过来了。 霍景珩看到母亲墓前的女人，也有些惊讶，随后又扯起一抹讥讽鄙夷的笑容，虚情假意的女人，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才跑来假惺惺的祭拜，之前的八年倒是过的逍遥快活，一点都不曾难过。 卷卷好奇的打量着眼前阴气沉沉的帅叔叔，看了许久才发现为何觉得有些眼熟了，“妈咪，是昨天杂志上的叔叔！” “你闭嘴！”顾乔忽然出声道，起身将卷卷扯到自己身后，对上霍景珩深不见底的森然目光。 霍景珩早在卷卷出声的那刻，就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漆黑深幽的瞳孔猛的紧缩，眸光一震，捧着粉色康乃馨的手微颤。 这个孩子…… 怎么会呢？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听见自己胸膛下急促的心跳声，目光越过顾乔，迫切的想要验证些什么，却被顾乔挡的严严实实。 “你让开。”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叫顾乔寒意遍身。 “既然霍先生来了，那我就先走了。”顾乔仍旧挡在卷卷身前，她此刻只想赶紧带着女儿逃离现场。 她不禁后悔，早知道今天早上就该直接飞往比利时，不该来这儿的。 察觉到眼前女人的想法，霍景珩一把拉住她纤细苍白的手腕，力气大道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顾乔痛的皱起秀眉，不悦道：“霍总，请你放开我！” 霍景珩不理她，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危险的字眼，“顾乔！你最好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正文 第7章 探究 这个女人，当年究竟瞒了他什么！ 还有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乔浑身一抖，面色如纸，她心中杂乱、害怕、恍惚交杂，颤栗的连话都有些哆嗦，却还强撑着反问：“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跟女儿要回去了，还请霍先生马上放开！” 霍景珩见她倔强的模样，最后的耐心耗尽，刚准备将她拉开，去看她身后的孩子，手上就传来一阵钝痛。 只见他要寻找的目标此刻自己跑了过来，一口咬在他抓着顾乔的大掌上，留下两个浅浅的牙印，卷卷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道：“坏人！不许欺负我妈咪！” 霍景珩望着她的眸子眯了眯，深重而复杂。 眼前的小女孩穿着一身雪白的公主裙，她长长的小卷发绑成一个俏皮的马尾辫，圆圆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望着那与自己相似的眉眼轮廓，他胸口一窒，仿佛是被千斤重的钝锤沉重的敲了一下，让他难以呼吸。 “卷卷！”顾乔看着对峙的一大一小，内心一片杂乱，无助的站在二人之间.恍如毁天灭地般的绝望，令她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她刚刚反应太过度，可现在也挽回不了什么，她只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卷卷见坏叔叔眼睛一转不转的盯着自己，于是瞪大眼睛也一转不转的抬头盯着他，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 只是越看这个叔叔越熟悉，总感觉好像在哪里真的见过这个人一样…… 那天在杂志上看到的侧面照她也有这种感觉，正因如此才一直盯着看了好久，哦，对了，她想起来了，这个坏叔叔好像叫霍景什么来着…… 那个字她不认识。 “妈咪，为什么这个叔叔长的像卷卷？” 良久，软糯的童音又响起，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眼熟了。 “……”顾乔攥紧女儿的手。 风过无痕，卷起几片落叶，她恨不得堵上女儿的嘴马上抱起走人，只是霍景珩高大的身躯拦着，让她无处可逃。 “卷卷说错了，是卷卷长的像我。”霍景珩居高临下的望着还没他腿高的小不点，目光之中蕴藏着遮掩不住的欢喜，胸腔里更是有着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斥着他整颗心脏，暖暖的又涩涩的，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不过，他并不排斥就是了，反而很是期待。 顾乔无力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目光不期然的与他对上，幽暗、邪性、冷敖的眸子望着她目光灼灼，里边似笑非笑的色彩叫她遍体生寒。 卷卷猫儿一般圆的眼睛亮晶晶的，她黑而澈的眸子微动，歪着头疑惑：“为什么卷卷会长的像你？” 霍景珩也愣住了，在没有完全确定之前，他无法说出心里那句话，只是看着眼前白白嫩嫩，玉雪可爱的卷卷，他向来只有寒凉薄情的眸中冰雪初融，漆黑阴沉的瞳仁染上一层暖色，他柔了柔眉眼，几分笑意涌出，俯下身，摸了摸她卷卷的小马尾，“这个要问你妈咪。” 在霍景珩伸手向卷卷的瞬间，顾乔伸手“啪”的一下打开霍景珩的手。她的身子因为恐惧微微战栗着。 霍景珩皱眉看她，顾乔攥紧手拉紧女儿：“霍总，我还有事，先走了。” 脚刚迈出去，霍景珩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面色诡谲：“来都来了，急什么？”他目光略过卷卷，似笑非笑，“顾小姐就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顾乔只觉，血液从霍景珩接触的那块皮肤下，一点一点变凉。他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一定是因为她刚刚反应太激烈…… 霍景珩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若卷卷真的是自己的女儿，他一定不会轻饶那个胆大包天瞒了他八年的女人！ 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起来，霍景珩冷眼扫过面前的人。 “喂。” 对面是杰森的声音，“霍总，时间已经约好了，下午三点对面会派人......” “推了。”霍景珩勾起唇，明明是与自己的助理谈话，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顾乔，就连声音都压低了了几分，凑近顾乔地耳边，磁性而又蛊惑地说，“今天下午，我谁也不见。” 顾乔没来由心里一阵发颤，手心冰凉。只得深吸一口气，抬头说道，“霍先生，如果您工作很忙的话，还请您以公司为重，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 “怎样管理公司，似乎我比顾小姐更有发言权。”霍景珩直接打断她的话，轻描淡写地瞥过一眼，“更何况，谁跟你说我是为了你才推掉这次会谈的？” 顾乔哑然。 霍景珩脸上的笑意却又扩大几分。 “你说是吧，”霍景珩弯下腰，松开捏住顾乔的手，放在卷卷蓬蓬的一头卷发上，柔声说，“卷卷想不想跟叔叔去吃好吃的？” 看着那只手和卷卷有接触的手，顾乔使劲闭了闭眼，将心底那股巨大的不安压了下去。 她必须要忍，霍景珩生性多疑，她不能让他察觉什么。 卷卷有些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偏头看向顾乔，拽了拽她的裙边小声问，“妈咪？” 妈咪似乎不喜欢这个叔叔。 顾乔不动声色地将卷卷往自己的身侧拉了拉，安抚说，“卷卷乖，想吃什么等下妈咪带你去。” “嗯。”卷卷乖巧地点了点头，主动拉着妈咪的手，一双大大的黑眼睛却在两人之间骨碌碌转了转，然后软软地说，“可是卷卷吃完东西，还想去海洋馆。” 顾乔脚底一愣，暗自咬咬牙，果然就不该让卷卷跟那个莫晟然混在一起。这才多久，居然也学会趁人之危，坐地起价了。 一旁的霍景珩也被卷卷逗得轻笑一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卷卷的头发说，“只要卷卷听话，你想去哪里，叔叔都带你去。” “那妈咪呢？”卷卷眨着童真无邪地眼睛，眼巴巴看着顾乔。 “妈咪也带你去。”顾乔只得先应一下，大不了回去把莫晟然叫来，让他陪卷卷出去玩一天。就一天，顾乔暗暗发誓，过了这次，莫晟然别想再有任何机会跟卷卷单独相处。 卷卷开心地眯着眼睛，又试探着小声说，“那，卷卷还想......” “有什么事回家再说。”顾乔连忙打断她的话，应付一个霍景珩就够她焦头烂额的了，偏偏卷卷还跟着一起来捣乱。 还好卷卷深得莫晟然的真传，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见好就收，不再多提条件，乖巧地扑进顾乔地怀里咯咯地笑。 霍景珩见她们母女的互动，嘴角不自知地慢慢扬起。 可这笑，看的却让顾乔心寒。 “霍总，我还有事。”没时间在这陪你一下午。 霍景珩也不再阻拦，礼貌地侧开身子，让她们母女二人通过。 有些事总是急不来的，霍景珩望着她们二人离去的背景，目光深邃。这一次，绝不会让那个女人从他的手里逃了。 “霍......霍总？”霍景珩的手机忽然又传出杰森的声音。 霍景珩摁亮手机屏幕，不悦地拧起眉，“你没挂电话？”。 对面的杰森在车里两手捧着手机，惊出一身冷汗，明明是您没挂啊。哪有给人当助理还挂掉boss电话的呢，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啊。 霍景珩见对面没说话，眉头更紧一分，“你听到什么了？” 这次杰森反应可快，连连否认，“没有，没有。您那边好像有风，听不见声音。” “嗯。” 霍景珩直接挂了电话。剩下杰森一个捧着手机凌乱，满脑子都是自家boss那句“卷卷想不想跟叔叔去吃好吃的”。实在想不到自家总裁会用什么样的表情讲这句话。 “开，开车窗，”杰森说，“我透透气。” 正文 第8章 居然是顾乔 顾乔走后，霍景珩一个人在南山公墓望着墓前的百合花，心里生疑，他原先以为是自家的某个亲戚带了孩子来祭拜自己的母亲，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是顾乔。 是来认罪的吗？霍景珩眼眸微沉。 半晌，霍景珩把自己带来的康乃馨放在霍母墓前，轻抚霍母的照片沉默不语。 另一边，刚刚带着卷卷回到酒店的顾乔打了喷嚏，卷卷人小鬼大，从自己连衣裙衣兜掏出纸巾，然后拉拉妈咪的裙角示意妈咪蹲下身来，“妈咪擦。” “嗯，真乖。”顾乔心里一阵感动，先前遇上霍景珩的恐惧淡了些。 卷卷一边像模像样地在顾乔干净的脸上擦来擦去，一边奶声奶气地讲，“妈咪，莫叔叔说，卷卷打喷嚏的话，就说明妈咪想卷卷了。” 顾乔揉揉卷卷的脸蛋应声，“嗯呢，卷卷真聪明。” 卷卷毫不谦虚地点点头，“嗯嗯，卷卷可聪明了。莫叔叔还说......” “还说什么了？” “莫叔叔还说，要是妈咪打喷嚏了呢，就说明是莫叔叔想妈妈了。” 顾乔一愣，忍不住腹诽，这个莫晟然，真是什么时候也不忘占便宜。顾乔把卷卷的小胖手握在掌心，一字一句地叮嘱，“卷卷，答应妈妈一件事好不好？” “好~”卷卷使劲点头。 “以后你莫叔叔再跟你讲什么话，你都要跟妈咪讲，好不好？” 卷卷疑惑地偏着脑袋，“为什么呀？” 顾乔咬牙，“因为你莫叔叔是个大坏蛋，他最爱骗小孩子了。” “咳咳，顾大设计师，这样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好吧？” 募然响起的男声，让顾乔心里咯噔一下，一回头，莫晟然果然正在身后饶有兴致地盯着这边。 “莫叔叔！”卷卷见了莫晟然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完全忘记了妈咪先前的训诫，扑过去就抱莫晟然的大腿。 顾乔叹口气，无奈地起身伸手喊，“卷卷，走，跟妈咪回家。” 莫晟然却成心捣乱，低头诱哄道，“卷卷，想回家还是跟叔叔出去玩啊？” “卷卷想跟莫叔叔出......”卷卷话说到一半，又忽然捂住嘴，偏着小脸偷偷瞄一眼身后。 妈咪果然正挺着腰挑着眉在身后施压。于是只好拉拉莫晟然的衣角，让他弯下腰才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卷卷想出去玩。” “哦，原来卷卷想出去玩啊。”莫晟然得胜一样特意放大了音量重复一遍，生怕顾乔听不见。 顾乔被两个人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没好气地说，“卷卷，回来！” “哦。”卷卷低着头，背着小手，委屈巴巴的样子，恨不能一步三回头。看得莫晟然都不忍心了，“哎哎，你跟小孩子凶什么凶。”莫晟然小跑着追上去，摸摸卷卷的头发安慰说，“既然妈咪不让你跟叔叔出去玩，那叔叔就跟你一起回家，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卷卷点头如捣蒜。 “嗯，真乖。”莫晟然拉着卷卷走到了前面，还不忘回头吩咐，“走快点，去开门。” 顾乔想笑，却笑不出来。目光落在卷卷的身上，发沉。卷卷的出现本来就打乱的她的计划，为今之计，就只有尽快离开。 进了房门，大孩子就和小孩子在沙发上闹起来，也不知道莫晟然那家伙又给卷卷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惹得卷卷一直咯咯笑个不停。 顾乔在沙发上坐下，手无力的握拳。 那边闹了一会，莫晟然也察觉出顾乔的不对劲来。他松开怀里的卷卷：“怎么了？” 顾乔揉了揉眉心，报以一笑：“没什么，你们饿了吗？我去做饭。” “到底怎么了？”莫晟然拉住她，眉头微皱，“是不是我外公那边为难你了？那老头！前脚话说的好好的……” “不是。”顾乔打断他，“卷卷早上还没吃饭，我去做点。” 顾乔围上围裙，掩去脸上的疲惫之色：“都小点声，不要吵到隔壁。卷卷，跟叔叔玩一会儿就行了，等下还得做功课，记得吗？” “知道啦，知道啦。”莫晟然定睛看了顾乔几眼，有心插科打诨，他凑到卷卷的耳旁小声讲，“卷卷，你妈咪是不是特别爱唠叨？” “嗯嗯。”卷卷使劲点头。 顾乔不得不横过来一眼镇压，“说什么呢，我可都听见了。” “夸你呢。”莫晟然撒谎也不脸红，抬高几分音量问，“卷卷，你妈妈漂不漂亮？” “漂亮！” “美不美？” “美！” “贤惠不贤惠？” “贤...”卷卷疑惑地眨眨眼，“什么是贤惠？” 莫晟然在沙发上歪歪身子摆出了教书先生的样子，认认真真解释，“贤惠就是说，女孩子懂事，会持家，能照顾好男人。” “什么是持家？”卷卷仍然听不懂。 “持家......”莫晟然也歪着脑袋想了想，“持家就是拿着家？” 顾乔脸上总算绽开一丝笑：“莫晟然，不懂持家那你懂不懂什么叫误人子弟？” 莫晟然摸摸鼻子，表示羞愧，“主要是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不太好理解。是吧卷卷？” 卷卷这次倒是没配合，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脸茫然，完全没有听懂她莫叔叔在说什么。 莫晟然被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惹来卷卷好几个白眼。 顾乔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心里莫名觉得暖意融融。 他们这里一派温馨，霍景珩那里却一派冷清。 倒不是他身边人少，而是他向来个性如此，每次在公司露面都是一脸寒霜，全身上下都散着冷气，是个人都能在他脸上读出四个大字——生人勿近。简单来说就是移动冰箱，随时制冷，还是不耗电的那种。 不要说原本就严肃的工作场所，就是在公司聚会，该满堂笑容的热闹地方，只要他出现，手下人立马齐刷刷变成面无表情的机械脸，比起川剧变脸也毫不含糊。 “霍总。”助理杰森一早等在他的办公室门口，一同在这里等的还有另一个人，林若怡。 正文 第9章 调查 林若怡是霍景珩的秘书。 这个职位倒不是霍景珩给的，而是霍老太太的意思。 林若怡是林家的掌上明珠，虽然林家门第没有霍家高，可在s市也还算是个名门望族。更何况，要论起来，她是老霍太太表妹的孙女。 一个名门千金给他做秘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碍于老太太，霍景珩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还好林若怡确实也聪慧，办事能力也挺强，而且还有助理杰森帮衬着，几年下来至少没出什么大问题。 可就是有一点他不喜欢——这个女人看他的眼神太过直白。 好在影响不大，他早在年少时习惯了这种近乎赤裸的眼神。 “霍总。”林若怡跟在杰森的身后一同进来了，“这是上次张老板给您的文件。” “嗯。”霍景珩用眼神瞥了瞥桌子示意她把文件放下。 林若怡遵从地放下文件，人却没有出去，只是退回杰森后面，似是有话要说。 “还有事吗？”霍景珩抬了抬眼皮。 “没。”林若怡摇了摇头，却仍然欲言又止。 霍景珩皱眉，“有话就说。” 杰森微愣，下意识往后退想识趣离开，却不经意碰上BOSS扫过来的目光。杰森心里咯噔一下，自家boss拉挡箭牌的手法是越来越熟练了。上次刚用安小姐挡完媒体的口，这次又轮到他来了。 果然杰森小小地回头望了眼，林若怡正微笑地看着他。 “霍，霍总？”杰森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我先出......”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对面boss来自灵魂深处的凝视，于是果断识趣地闭住了嘴，依旧老老实实地立在原地。 得罪林小姐，总比直接得罪自家老板要好。 霍景珩对他识时务的表现很是满意，视线重新落在林若怡脸上。 林若怡心里气得咬牙，她不信霍景珩真的直男到不明白她的意思。可脸上还是得堆出笑来，随便扯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张老板特意提醒说，这份文件要您早些过目，里面有些条款可能需要双方讨论一下再做决定。” “好的，”霍景珩点点头，顺理成章地赶人，“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杰森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那扇门关上的时候才松一口气。一回头，又遇见老板审视的眼神，忙轻咳了一声，微微躬着腰站好。 霍景珩问，“还有事？” “嗯？”杰森眨眨眼，“不是......不是电话里都说好了今天下午三点有个会议.......” “不是让你推了吗？” 杰森点头，“是，但是，那个女人不是没同意跟您约会吗？” 霍景珩脸色一黑，“哦，这么说，你果然是都听见了。” 杰森微微愣了一下，回过神立马苦着脸恨不得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连忙解释，“我就是真心觉得这个会挺重要的，您要是下午没事，最好还是......” “推了。”霍景珩抬手看了看表，然后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吩咐说，“我还有别的事要你做。” “什么事？” 霍景珩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微眯着一双眼，目光未落实处，“帮我查一个人。” “谁？”杰森竖着耳朵仔细听，估计八成就是今天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女人。 霍景珩眼眸微沉，将那两个萦绕于心的字眼宣之于口，“顾乔。” “顾乔......”杰森跟着重复了一次，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霍景珩又补充一句，“重点调查她身边那个小女孩，还有一个男人，浅棕色头发，左耳一枚耳钉，红色的。” “嗯。”这个小孩杰森知道，肯定就是叫总裁电话里叫卷卷那个。 “其他信息呢？”杰森小声问，“比如她的年龄？工作？和工作的单位？” “我要是都知道，还要你调查干什么！”霍景珩黑了脸，不耐烦地丢一句，“人现在在盛庭帝豪酒店。” “是是。”杰森连连点头，暗骂自己问出些幼稚问题。 可这也不能全部怪他啊，谁知道自家总裁今天这么反常呢？以往霍总对哪个女人不是过目就忘，就连上次替他挡枪的安小姐，他也没能记住人家的名字。现在可好，连别人叫什么，住哪里，有个女儿叫什么名字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么看来，要么是这个叫顾乔是得罪了霍总，要么就是她攻克了霍总。杰森不敢再想，破坏人家家庭是不道德的，但他也不敢对BOSS说。 “下去吧。” “是。”杰森出了办公室，关了门，内心一片敞亮，怪不得自家boss对外面频频献媚的各界名媛没有兴致，原来他喜欢的是结过婚，又有孩子的少妇啊。 啧，口味还挺重。 另一边，顾乔伺候着家里的一大一小吃过饭，自己就回到书房赶稿去了。 毕竟她也没想到这次邀请许老担任首席设计师居然进展的这么顺利，后面还有很多事情准备的并不充分，这几天都要赶紧跟上进度。而且，她也想借此让自己没时间去想和那个男人的事。 正忙着，外面有人敲门。 莫晟然正学卷卷说话，“妈咪~开开门。” 顾乔差点没把喝进嘴里的咖啡吐在设计稿上，忍住把手头上的笔丢过去的冲动，喊，“门没关。” “那我们进去喽？”门被打开，卷卷小跑着扑过来。 莫晟然凑着脑袋看桌子上的稿件啧啧称赞，“妈咪这么辛苦啊。” “正经点说话。”顾乔用笔帽戳他一下。 卷卷也在下面跟着喊，“卷卷也觉得妈咪辛苦。” 顾乔宠溺地揉揉她的小胖手说，“嗯，乖。妈咪呀，在画画呢，不辛苦。” “画画也辛苦。”卷卷嘟着嘴说，“妈咪，我们出去玩吧。” 迟疑两秒，觉得他们遇上霍景珩的几率几乎为零，顾乔道：“你跟莫叔叔玩，妈咪就不去了。” 卷卷仍然不肯放，抓着顾乔的手摇啊摇，“妈咪去。” “不去了，妈咪还有事情要做呢，卷卷听话。”女儿这么懂事，顾乔心里也暖洋洋的。 莫晟然拿起桌上的设计稿看了看，也跟着卷卷劝起来，“走吧，出去陪卷卷玩一会儿，放松一下也好。” 正文 第10章 家 一边是卷卷眼巴巴看着，一边莫晟然也在怂恿，顾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自己的女儿还是第一次回中国，自己都不曾带她出去走走，甚至平时都没有好好陪过她。可手头确实有许多工作要做，“不朽恋歌”是个大项目，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卷卷见撒娇不管用，埋着小脑袋又想了想，换了方法，“妈咪早上的时候答应卷卷的，你说要带我去海洋馆。” 哦，顾乔揉揉眉头，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那就没说的了，”莫晟然耸耸肩，“答应别人的事不能变卦了哦。” “可是我......”顾乔正要解释，她当时实在是形势所迫才答应下来的。莫晟然却凑过来小声讲，“工作我帮你。” “嗯？”顾乔有些愕然。 莫晟然摊开胳膊反问，“干嘛这么看着我，不相信我的实力啊？” 卷卷见妈咪已经有些动摇，连忙又晃着她的胳膊讲，“妈咪不陪我的话，我就去找那个叔叔陪卷卷去。” “叔叔？”莫晟然挑了挑眉，坐直了身子，求证地看向顾乔。 顾乔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她这表情，让莫晟然蓦然想起她今天上午回来时难看的脸色，脑海里顿时闪过什么，莫晟然试探道：“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啊。” 过了几秒，顾乔略显木然的点了点头。 莫晟然心里沉了下。 顾乔正郁闷，却感觉衣角被轻轻拽了几下，卷卷正一脸怯怯地模样，小声说，“妈咪不要烦，卷卷不用出去玩的。” 无辜又怯怯的眼神看得顾乔一阵心疼，忙蹲下身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解释道，“卷卷听话，妈咪不是烦这个。” “那就陪她出去吧，你把看孩子吓得，还以为给你添乱了呢。”莫晟然继续说，“正好你也放松下，不然早晚累出病来。” 顾乔摸着怀里卷卷柔软的头发，松口，“好，反正我现在也画不出来什么。”心都没静下来，怎么能画出来东西。 “哇，谢谢妈咪~”卷卷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开心地蹦蹦跳跳转了好几圈。 顾乔缓缓叹了口气，与其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出去转转。 莫晟然笑说，“来，卷卷想去哪？” “海洋馆，游乐园，还有……还有好多好多地方。” 莫晟然蹲下来用头顶摩挲揉她的小额头，“呵，要去那么多地方啊，这是谁家的小家伙，怎么这么贪心呢？” 卷卷也不甘示弱地顶回去，“都是跟叔叔学的呀。” “好啦，快去准备一下。”顾乔在一大一小脑袋上都按了一把，身后两个则完全对她的吩咐置若罔闻，依旧在那里又笑又闹。顾乔叹口气上前把他们分开，严肃了语气讲，“卷卷，换衣服去。” 莫晟然在背后对着卷卷挤眼，委屈地说，“妈咪真凶。” 顾乔毫不客气地赏他一个白眼，警告说，“这次带她出去不准再给她乱买吃的，小孩子吃多了不好消化。别回头又闹肚子。” 莫晟然赶紧用桌上的白纸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又唠叨个不停，连哄带推地把她赶去卧室去了，“好啦好啦，都知道了都知道了。你快换衣服。” 顾乔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又气又笑，难道自己真的变唠叨了？可能确实是年龄到了，自从当了妈妈，恨不能写一整本戒令告诉卷卷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毕竟自己工作生活两头跑，常常顾不过来，有时候真的觉得操碎了心，家里可能真的缺个顶梁柱了。这样一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霍景珩那张脸，他知道卷卷是他的女儿，会不会想要重新和她在一起？ 顾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八年都过来了，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 再说，那个男人怎么肯再接受她。 不能让霍景珩知道他是卷卷的父亲，一定不能。顾乔眉头一点点拧紧，如果霍家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一定会把卷卷从自己的身边带走的。 她不能失去卷卷。 更何况，如果他们要验亲，当年的事会不会也会被牵扯出来？她必须尽早离开，等许老那边的合约过来，她就走！ “砰砰砰―” 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莫晟然在外面喊，“妈咪？换好衣服了没有？” “马上。”顾乔稍回过神来，“卷卷，跟妈妈来换衣服。” “啊~”卷卷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我们走吧，要不一会儿小海豚就要睡着了。” “不会睡着的，它们都会等卷卷。来，乖，先跟妈妈去换衣服。”顾乔连哄带骗把卷卷拉进房间，留下莫晟然一个人在外面对着房门摇头。 等到顾乔和卷卷一出来，他就忍不住抱怨，“顾乔女士，你跟我妈可真的有一比。” 顾乔抬手就在他胸膛上敲了一下，挤眉弄眼，“我才没有你这样不听话的儿子。” 莫晟然见她状态又回来了，笑着把人往外推：“是是是，走了。再磨蹭下去啊，小海豚真的就要睡着了。” 卷卷学着莫晟然，两人一上一下推着顾乔。 顾乔哭笑不得，伸手牵过卷卷，三个人一起出了门。合同的事，她晚点跟晟然说下，看能不能提下进度。 霍景珩一个人在办公室坐着，身前的文件摊开着，眼前却都是顾乔的影子。从在南山公墓时候见到他的惊慌，到几天前在霍家第一次重逢的惊诧与无措……他大概是着了魔，为什么就连那个女人害怕的表情都会让他觉得那么赏心悦目。 不对。 霍景珩忽然变了脸色，在心里发了怒，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他就那么可怕吗？为什么每次一见到他就要摆出那副惊恐无辜的样子，而与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却笑得开心又灿烂？ 那个孩子……那样的眉眼，霍景珩几乎可以百分百地确定，她一定是自己的女儿。可现在顾乔却跟另一个男人走的那么近。小孩子不懂事，万一她误以为那个男人才是她的爸爸怎么办？ 想到这儿霍景珩有些坐不下去了，抬手拨通了司机老李的电话。 “霍总？” “盛庭帝豪酒店，现在过去。”霍景珩起身，一边往门口去，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他倒要看看，那个男人比他强在哪里，凭什么顾乔只会对他笑。 孩子是他的，那个女人也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