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惨死 腊月二十三这天,燕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纷扬的雪花从阴沉沉的天空落下,覆在眉眼发梢上,带着透骨的寒凉。 此时天色已黑,燕都城外的小路上,有人提灯急行,小路的尽头是一座荒无人烟的破庙。 符玉忍着因疾走带来的隐隐腹痛,上前推开了破庙摇摇欲坠的木门。 破庙里点了微弱的烛火,一人背对着她站着,黑色的斗篷从头罩到脚,符玉提灯的手有点抖,她有些急切地问道:“是你送的信吗?你怎么知道我爹娘和我外公的死因?” 符玉的爹是朝中大官,三个月前和夫人儿子回老家省亲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夫妻二人惨遭杀害,符玉的弟弟为躲避劫匪,也跳下了悬崖生死不明。 一个月前,符玉的外公——护国公一家五十三条人命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贼人一把火将整个护国公府烧了干净,大理寺到现在都没抓到罪犯。 今天下午,符玉突然收到一封信,随信一起的是她爹常年戴在身上的玉佩,信上说害死她爹娘弟弟和外公一家的另有其人,让她晚上一个人到这间破庙来,到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不是没有怀疑过信上的真实性,可她不得不来,万一信上说的是真的呢?所幸出门前,她把行踪告诉了府中管事的,并让管事的通知她丈夫萧子沐,如果两个时辰内她还没有回去,萧子沐一定会来找她。 黑色斗篷下罩着的人轻笑了一声,缓缓转过了身子,斗篷下露出一张符玉熟悉的脸。 “姐姐?怎么是你?!”充满惊讶与疑问,符玉提灯的手指捏的发白。 掀掉罩在头上的帽子,符嫣掩唇笑的妩媚,盈盈眼波落在符玉身上,端的是无限勾人,“妹妹,你还是这么好骗。” 话音一落,破庙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个壮汉,个个满脸横肉,一脸猥琐的样子。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用爹的信物把我骗到这儿来?”符玉下意识的抚上肚子,她已经怀孕四个月,刚才一路急行好像动了胎气,这会儿肚子隐隐作痛。 注意到符玉的动作,符嫣眼里闪过一抹阴狠,“为什么?这话问得好,自然是送你们一家去地下团聚了,妹妹,你不是很想他们吗?” 符玉心里一紧,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门口守着的两个大汉抓住了胳膊。她回身怒瞪符嫣:“姐姐可知自己是在做什么?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 符嫣冷哼,“待我不薄?符玉,你抢走了我最喜欢的人,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王妃之位,你让我日日痛苦难忍,你说我该不该好好报答你?” 胡说!符玉已经愣了,她何时抢过符嫣的东西?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符嫣抢走她的东西? “你喜欢萧子沐?!姐姐,我和他是皇上赐婚,是他说喜欢我要娶我,我从未抢过他!” 符嫣哈哈笑起来,她阴冷的看着符玉,对门口的壮汉吩咐道:“这人我就赏给你们了,别说我对你们不好,这人可是王妃,身子嫩着呢,你们可要小心点折腾,哈哈哈哈......” 两个壮汉看着符玉,闻言猥琐的笑了起来:“是,谢大小姐赏。” 符玉不敢相信的看着符嫣,她怎么可以这样做?怎么敢这样做? “你们放肆!”符玉厉声呵斥,“我夫君是六王爷,我是堂堂的六王妃,你们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夫君一定灭你们九族!” 两个壮汉却一点也不畏惧,抓住符玉的手劳如铁钳,任符玉怎么挣扎都难以挣脱。 满是油腻汗臭的手扯开了符玉的上衣,露出里面白色的肚兜,以及如凝脂一般的肌肤,两个人瞬间燃起欲望,动作更加粗鲁的扯掉了她的下裙。 符玉真的害怕了,她哀求着:“求求你们放了我,你们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们,求你们放了我,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符嫣站在破庙门口,听着里面壮汉的淫笑以及女子哭喊的求救求饶之声,她几乎能够想象到此刻符玉是怎么样狼狈的在男人身下承欢。 生来富贵的小姐,现在和勾栏院的那些女子有何区别呢?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破庙里只能听见男子的淫笑,已没了女子的哭喊。 庙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摇摇欲坠的大门终于应声倒地,庙里还飘散着欢好的气息,两个壮汉还趴在女子的身上,萧子沐一张脸冷如冰霜,身边是娇笑着的符嫣。 一脚踢开两个壮汉,萧子沐居高临下的看着浑身狼狈一丝不挂的符玉,眼里闪过浓浓的厌恶,“不是让你尽早解决吗?她怎么还活着?” 这话,是对符嫣说的! 符嫣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满脸娇羞:“六郎不是说要她受尽折磨吗?太快死了岂不太无趣,六郎,你瞧瞧她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玩?” 躺在那里的符玉,转了转眼珠,眼神麻木的看了眼符嫣,在看到萧子沐时,她的思绪才算回来。 “沐郎!”符玉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所有思绪回转,她终于想起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忍着全身的痛,她快速拾起被撕破的衣裙遮住身子,一双眼带着无尽的痛和委屈,她不敢去看萧子沐的脸。 萧子沐蹲下身子,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符玉,感觉如何?” 腹中的绞痛和身体刚刚遭受的痛,让符玉白了一张脸,她紧张的捂住肚子,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了出来,“沐郎,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萧子沐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哈哈笑了起来,腰间做装饰用的刀被他握在了手里,然后在符玉瞪大的眼睛里,那刀捅进符玉的肚子往下一划。 捏住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迫使她张开了口,手起刀落,符玉只觉痛意席卷了全身,有东西从她口中掉了出来。 萧子沐眼里的狠意更深,“我们的孩子?符玉,区区孽种,怎配做我的孩子?你们符家的人总这么自以为是,符玉,到了阴曹地府见了你爹娘和护国公,别忘了替我问声好,毕竟,我对他们还是很干净利落,没让他们受一点痛苦。” 符嫣咯咯笑了趴在萧子沐肩上,“六郎可真坏,你把她舌头割了让她这么帮你问好?” 符玉眼前阵阵发黑,她倒在地上,耳边是符嫣的笑声,她捂着泊泊流血的肚子,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记忆最后,她只看到了符嫣伸过来的一只白皙嫩滑的手。 正文 第2章 重生 冷,好冷!全身如坠冰窖一般的冷,耳边是哭哭啼啼的声音,吵的人脑子疼。 符玉睁开眼,刺目的光让她微微眯了眼,入目是白色的纱幔,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 平坦的肚子!最主要是完好无损的! 陷入黑暗前,她记得自己明明被萧子沐划开了肚子,腥热的血染了她一手,还有舌头,她的舌头!动了动口里的舌头,符玉更加不敢置信,一切都好好的,肚子好好的,舌头好好的。 然后她反应过来,自己貌似正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就像....就像棺材! 一个身穿粉衣梳着双丫髻的宫女,哭哭啼啼的捧着一件玉器往她脚边放,这个宫女有点眼熟! 符玉瞬间坐起来,与那哭哭啼啼的粉衣碰了个对面,哭红了眼的粉衣宫女傻傻看着她,她也愣愣的看着粉衣宫女,三秒钟后,粉衣宫女尖叫起来:“公主诈尸啦!” 话音一落,尖叫声此起彼伏,原本跪在棺材前的一干宫人东倒西歪的往外跑。符玉一把抓住也想跑的粉衣宫女,嘶哑着嗓子喊道:“樱樱!” 清河愣住,也不跑了,看着符玉满眼的震惊,她哆嗦着声音问:“公...公主?您唤奴婢...唤奴婢什么?” 清河未进宫前有个小名,是一个漂亮的小公子给她起的,叫樱樱! “昨日雪如花,今日花如雪。” “山樱如美人,红颜易消歇!”颤着音补完后面两句,清河已然哭的更厉害,也不顾眼前的人是刚从棺材里坐起来的,她扑到符玉身上,抱住符玉哭的泣不成声。 “小姐!你是小姐对不对?我就知道她们都是骗我的,小姐怎么可能会死?!” 这是符玉当年为她的名字写的一首诗,只有符玉和她还有漂亮小哥哥知道! 轻轻回抱住清河,符玉心里一时也是乱如麻,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可能会看见樱樱?樱樱不是........ 再打量了一圈周围空荡荡的大殿,以及满殿的白花白绸,符玉确认自己不曾来过这儿,“樱樱,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清河被她问的浑身也是一激灵,迅速离开了符玉的怀抱,清河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还是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你真是小姐?是符家小姐符玉?” 符玉点头。 清河咬住下唇,似是不知该不该相信,毕竟她的小姐符玉已经死了三年! “你说你是小姐符玉,那我问你,我和小姐是什么时候认识?因何认识?小姐最怕什么?” 符玉凝眉想了想,回道:“应是你十一岁那年的夏天,你偷钱被我逮到,我见你年幼,就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你说愿意。最怕什么?唔,我最怕蛇!” 完全正确! 清河又红了眼,“小姐!樱樱好想你!” 费了好一番功夫把清河劝的不哭,从清河那里,符玉知道了自己现在待的地方。 这里是和大燕并肩的大昭皇宫,她待的就是大昭长公主的章华宫,她也不是符玉,准确的说不是符玉的身体,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是大昭长公主——姜钰! 至于为什么她醒过来时是在棺材里,清河说,因为大燕派来了使者要与大昭修秦晋之好,于是大昭皇帝就把早过了出嫁年龄的姜钰许了出去。 姜钰听说自己要嫁的是大燕声名狼藉的东陵王,又听说东陵王整日吃喝嫖赌一身浊气,昨天不知道哪个宫女在姜钰耳边嚼舌根,说东陵王奇丑无比还喜欢虐待女子,于是姜钰不干了,死活不愿意嫁。 大昭皇帝不理会姜钰的公主脾气,放狠话说:除非死,不然你别想退亲! 于是姜钰当真赌气跳了河........ 艰难的理清自己的思绪,符玉得出了一个结论,也就是说,自己是真的死了,而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她又借着姜钰的身体活了过来! 她居然重生了! “樱樱,你是说现在距离我死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年?!” 清河点头,“嗯,小姐,你不知道,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皇上到” 不待清河细说,门外突然想起太监尖细的嗓音。 清河一脸惊慌的把符玉从棺材里扶出来,一边告诉符玉道:“小姐,等会儿进来的是你爹,不是,是你父皇,你可要小心点,别漏了馅!”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清河这么心大,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清河这么....嗯...缺心眼! “阿钰在哪儿呢?快让孤看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殿门外疾步进来一人,穿着明黄色的朝服,朝服上绣着五爪金龙,张牙舞爪很是威严! 符玉站着未动,因为她不知道这会儿她应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大昭皇看见她,快步走过来,一双浑浊却精明的眼微微泛了红,他静静的看了符玉一会儿,最后只余一声谓叹。 粗糙的大手握住符玉的手拍了拍,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与无奈,细细感受就能感受到大手传来的轻微的颤抖,这个大昭的第一人,此刻的心情一定是激动无比的,只是他隐藏的很好。 符玉在那一瞬间红了眼眶,鼻子酸涩的想哭,她想到了自己的爹娘,曾经也有人这样无声的疼爱着她! “阿钰啊!父皇一夜没睡想了很多,许是父皇真的逼你太狠才让你选择做傻事,你现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至于婚事,你不想嫁就不嫁吧!” 很平淡的语气,可符玉就是从里面听出了深深的自责与悔恨,还有浓浓的舐犊之情! 君王一字千金,更何况是国与国的承诺,他该是很疼姜钰,才会不惜违背两国之诺,而顺从姜钰的心意! 符玉咬牙‘噗通’跪在那里,“父皇,我嫁!” 不是因为大昭皇的一番父女情,不是因为她觉得欠了姜钰,而是因为她必须要回去大燕,那里还有血海深仇未报! 大昭皇走了之后,清河扶起跪在那里愣神的符玉,很是不解道:“皇上既然答应了您可以不嫁,您为何还执意要嫁?反而还惹的皇上不高兴。” 符玉任她扶着坐到榻上,双眼有些无神:“樱樱,三年了,可对于我来说一切不过就发生在昨日,我必须回去,我要让符嫣和萧子沐血债血偿!” 清河身子微僵,她斟酌半晌,告诉了符玉:“小姐,符嫣现如今是大燕的贵妃,萧子沐现在是大燕皇最宠爱的皇子,您的仇,怕是难报!” 正文 第3章 良宵苦短 正如清河所言,三年,三年的时间能改变太多的事情。 先是符嫣改名张嫣,进宫当了大燕皇的宠妃,再是萧子沐从不受关注的皇子一跃成为大燕皇的爱子,三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养精蓄锐丰满羽翼。 而她符玉呢? 她错过了三年,即便重生了,她又拿什么跟他们斗? 符玉眼里盛满恨意,她紧紧抓住清河的手,整个身子都气得发抖:“樱樱,我恨呐!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孩子,他在我肚子里已经四个月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可是.....” 想起那时的痛苦无助,符玉咬紧了牙:“我不能就这么认输,就是死,我也要拉上符嫣和萧子沐一起下地狱!” 她跟清河讲了种种,只是中间省略了自己失身的事,毕竟太难以启齿! 到重生后的第三天,符玉才完全接受了姜钰这个身份。 一大早被宫人簇拥着去拜见了大昭皇,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大昭皇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里,那双浑浊又精明的眼隐在十二东珠的冕旒之后,任符玉怎么看都看不清他的神情。 “阿钰,此一去,”他顿了顿,冕旒微微晃动,良久,他低低道:“此一去,你是带着大昭的颜面而去,切记不可再任性妄为!” 符玉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切不可任性妄为,大燕不比大昭,再没人能护着她的小脾气了! 这话耳熟,当年嫁给萧子沐的时候她阿娘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叮嘱:囡囡,这一去你就是六王妃了,不再是闺中小女儿可任性胡闹,那里的墙太高,阿娘多希望你能平安喜乐一生啊! 彼时她以为自己嫁了个好夫君,她的夫君说会护她一生,会爱她一世! 她怎能如此天真,信了这种可笑誓言。 符玉跪下,穿着赤红的嫁衣深深一拜,这一拜她谢姜钰借身之恩,让她有机会能报满身仇恨! 二拜,这一拜她替姜钰谢大昭皇多年养育与疼爱,斯人已逝,生者何哀? 三拜,这一拜带着满满的歉意,她带着仇恨而去,彼时会发生什么她不能预料,会不会对大昭有什么影响她也不知道。 拜完之后,她扶着清河的手站起,盈盈一握的腰挺得笔直,轻扬着下巴,掷地有声道:“父皇,儿臣这一去就不再是大昭的公主,自进入大燕,儿臣就是大燕的人,生也好死也罢,再与大昭无关!” 言毕,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符玉遥遥看了眼大昭皇,冕旒晃动的更厉害了,俯瞰江山的王啊,其实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疼爱子女的父亲。 她心里有一丝酸痛,不敢再看,转身昂首挺胸带着属于姜钰的骄傲离去!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出了昭都城,三条马拉着的华丽马车平稳的前行着,符玉告诉自己,从现在起,你就是姜钰了! 没走多远,后面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队伍突然停了下来,马蹄声停在了马车旁。 清河掀起车帘,见是大昭皇身边的大太监。 大太监翻身下马,先是对坐在马车里的姜钰行了一礼,然后奉上一个令牌,清河接过交给姜钰。 通体金黄的令牌上,写着‘御赐’二字,见此令牌如见大昭皇。 大太监起身低低道:“皇上让奴才转告公主一句话,南浦凄凄别,西风袅袅秋,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 阿钰,好去莫回头! 姜钰压抑了多日的心情在这一句里溃不成军,这是身为父亲对女儿的劝告,他希望她能幸福一生,可以不用想家,可以长乐未央! 车帘放下,隔绝了一切外面的视线,姜钰在马车里朝着大昭皇城的方向跪下,她最后一拜,抬头时已是泪眼婆娑。 她说,对不起,我抢走了您最疼爱的孩子;对不起,我抢了属于姜钰的爱! 许是队伍太浩大,直到进了燕都都没遇到传说中劫匪的半个影子。清河坐在姜钰身边满脸的失望,说好的公主出嫁必有胆大匪人抢亲呢? 悄悄将帘子拉开一半,清河瞪了眼外面骑着马的送亲将军,心里咒骂:就是因为你这张死人脸,才吓得没有匪徒敢来劫车!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姜钰没有注意清河的动作,送亲的马车停下的时候,姜钰还在失神的状态。 重回旧地,已是物是人非! 燕都城百官相迎,毕竟是两国第一次修秦晋之好,送来的又是大昭皇最疼爱的长公主,人家都拿出了满满的诚意,大燕自然也要拿出相同的诚意。 接亲的礼部尚书跟送亲的青衣将军寒暄了几句,说是天色已晚,让公主今晚先住驿馆,明天见了大燕皇之后立马举行大婚。 青衣将军询问了姜钰之后,应了下来。 到驿馆之后,清河先下马,姜钰后下,来接亲的官员个个伸长了脖子,想一睹这个大昭的第一美人是何风采! 结果只见一个身穿凤凰嫁衣的女子,身姿高挑,纤腰盈盈一握,背挺的笔直,脸上覆了红纱,狭长的弯眉下露出妩媚冷艳的一双凤眼,只淡淡的一个眼神,就让人觉得无上威压! 没理会那些官员,姜钰扶着清河进了驿馆,清风高贵的身影,让人一片遐想! 晚上清河备好热水后就出去了,即便这是姜钰的身子,可是属于符玉的那些习惯一时半会也改不掉。 将整个人舒舒服服的泡进热水里,紧绷的肌肤在温度刚好的热水里放松了下来,她靠着桶沿闭上了疲惫的眼。 为了报仇,她不惜让自己嫁给东陵王;清河从大昭皇宫一直劝到燕都城,清河说想报仇不一定非得用这种方法。 姜钰谓叹一声,是,也许如清河所言她也可以养精蓄锐,但是世事难料,谁能保证照现在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萧子沐不会当上大燕皇? 一个受宠的皇子和一国之皇,哪个更容易报仇? 答案显而易见! 许是人在放松阶段警惕性就会变差,直到察觉到空气中的凝滞,姜钰才惊觉房间里进了人。 猛然睁开眼睛,姜钰对上了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她第一反应是这双眼很漂亮,让人忍不住沉沦的漂亮! “姑娘,良宵苦短,你我共度良宵如何?” 正文 第4章 初见东陵王 带着温热的手覆上姜钰的脸,耳畔是略带低哑又魅惑十足的嗓音,像四月盛开的桃花迷乱了人的思绪。 携着凉意的唇印在她的唇畔,姜钰有片刻的愣怔,反应过来时才晓得自己被人轻薄了。 一把推开眼前的人,姜钰将自己埋进了水里,还好清河在水里放了很多的花瓣,不然身子都要被这个登徒子看光了。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你可知我是谁?” 带着威严怒气的质问,姜钰心里有一丝丝害怕,驿馆普通人是进不来的,更何况驿馆有叶将军守着,怎么可能会让一个男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她的房间? 除非这个男人武功很高! 离得远一些,姜钰细细打量了这个胆大包天的男人,他穿了一件紫色交领长衫,腰间绑着暗金云纹的腰带,英挺的剑眉斜飞入鬓,自带多情的桃花眼妖异好看,薄削的唇微微勾起,墨发披散有点浪荡不羁的味道。 那人也在打量着她,桃花眼里闪着玩味的神色,修长的手摩挲着下巴,他一开口就差点让姜钰想杀了他。 “都说姜钰是大昭第一美人,爷瞧着也就一般般。脸蛋还可以,身子嘛,太干瘪了些,无趣,无趣!” 评头论足了一番,男子斜躺到了床上,手指对着姜钰一勾又道:“小美人,难为爷大晚上的跑来看你,快点过来让爷抱抱!” 那模样十足的欠扁! 姜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现在喊人的话,如果进来的是清河,她肯定不是这个紫衣男的对手;如果进来的是叶将军,自己此刻身无寸缕也不行。 再者,如果让人知道自己的房间出现莫名其妙的男子,恐怕明天的大婚不会太平。斟酌再三,姜钰决定还是不喊人的好。 而此刻斜躺在床上的紫衣男眼里闪过冷意,手中捏了很小的石子,一旦姜钰喊人,他有十足的把握在那之前封住她的哑穴! “我初来贵地,不曾得罪过谁,公子何必跟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冷静下来之后,姜钰淡淡问道。 紫衣男笑得邪肆,低哑的嗓音醉人沉溺,“爷就是来欣赏美人的,至于得罪嘛,美人,你自进了燕都,就已经得罪了很多人!” 大昭长公主,未来东陵王妃,两个中无论哪个名头,都足以让很多人起杀机!自进入燕都,不,应该自答应这件婚事起,她就已经入了一场风云莫测的棋局! 尔为卒,吾为帅,江山为谱,谁又是下棋人? 伸手拉过旁边衣架上的衣裙,姜钰在水里穿上,虽是一身的湿衣,好歹遮住了身体不是。因了上一世她在破庙里遇到的事,姜钰很不喜欢身无一物的感觉。 穿着湿衣从浴桶里出来,她坐在了离紫衣男较远的地方,任紫衣男肆无忌惮的打量。 “不知东陵王对我这个未来妻子可还满意?” 姜钰侧首回望过去,狭长凤眼微微一挑,颇是风情无限。她想了很久,终于在印象里找到一个紫色身影。 东陵王是大燕先皇最小的儿子,老来得子的先皇对这个小儿子很宠溺,三岁就封他为东陵王,加上东陵王又聪明,九岁时就帮先皇处理了江北水患问题,震惊了朝野,人人说他是天降神童。 先皇似是也有意将他培养成继承人,朝中大小事都会与他商讨,彼时现在的燕皇还是太子,所以很多人猜测先皇可能会废太子。 后来宫中突发变故,东陵王母妃一夜间被先皇赐死,东陵王也被先皇冷落,自那以后,明明聪慧的东陵王开始酗酒赌博,年龄再大一点开始流连各大青楼,整日里无所事事不务正业。 人人都说东陵王废了,先皇曾多次在朝堂上发怒斥责他,气得不行让他滚出朝堂,说再也不想看见他。 直至先皇去世,东陵王当真再不去见他最后一眼。 没人管束,东陵王更加肆无忌惮,东陵王府夜夜笙歌,美人进了一拨又一拨,做起了风流浪荡游戏人间的闲散王爷。 到现在,燕都百姓提起东陵王,除了叹息一声,会再加一句:朽木不可雕! 名声烂到这地步,这个风流王爷非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起来,一次宫中宴会,他就还调戏过符玉,彼时符玉对这个王爷也是讨厌到了极点。 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和这个王爷有交集,更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嫁给他。 萧绝玩味的看着她,桃花眼里是意味不明的笑,他确实是来看看这个未婚妻长什么模样,毕竟他是个看脸的人,太丑的话他是忍不了的,目前来看,这一关算是过了。 “美人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快点过来服侍你未来的夫君吧。” 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姜钰不理会他的玩笑,认真道:“王爷今夜探访,应该不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吧。王爷是对明日的大婚有什么嘱咐吗?” 萧绝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慢慢的坐了起来,唇角带着邪肆地笑,他的衣领因起身的动作而敞开,露出胸前白皙的肤色。 姜钰咬牙,这人绝对是个妖孽!比女人还会勾人的妖孽! “我喜欢聪明的美人,你是大昭来的公主,有些事还是提前告诉你一声的好,不然明天的大婚如果不能进行,我会很不爽的!” ================= 次日一早,姜钰早早就起来了,穿上那一身华丽尊贵的嫁衣,戴上精致的凤凰冠,脸上覆上红纱,出来时叶将军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对于叶征,姜钰唯一的印象就是清秀,很清秀的一个年轻将军,是大昭皇特意选出来送亲的将军,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清河挺讨厌他的! 见姜钰出来,叶征冲她抱拳行了一礼,姜钰冲他微点头算是回了。 这一次马车换成了十二人抬的銮轿,可据她所知,公主的銮轿是八人抬的规格。 面对姜钰不解的眼神,叶征的脸有点红,“您是大昭最尊贵的公主,是吾皇心头之宝,理应受最高规格!” 本来对她挺不待见的清河,闻言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颇有种孺子可教的意味。 姜钰也不再说什么,这样也好,让那些人知道她不是可以随意捏扁揉搓的,既然应了萧绝的要求,总要做点什么打响第一仗不是。 正文 第5章 朝堂再见 想着,她也给了叶征一个微笑,然后叶征的脸似是更红了。 昨天来接亲的官员也早等在了前面,姜钰上了銮轿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前往了皇宫。 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进入皇宫,除了十二人抬的姜钰,就只有清河还有随着叶征进去了。 临近大殿的时候,姜钰紧张的手心有些出汗,今日这种场合,萧子沐定然在场! 銮轿停在大殿外,姜钰深呼吸了几下,她要让自己冷静下来。清河扶她下车的时候她手心里还在冒汗,清河握紧她的手,悄悄道:“小姐别怕,有樱樱陪着您!” 是啊,别怕,你不是一个人,你现在是大昭长公主,你是姜钰,你有尊贵的身份和地位,别怕! “子沐见过公主!” 温润好听的声音瞬间击溃了姜钰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 她僵硬的抬头看向前方,十二白玉堆砌的台阶上,萧子沐一身渥丹朝服对着她笑的温文尔雅。 “父皇让子沐来接公主进去!” 姜钰的手紧紧的握住清河的手,满心的恨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她十岁认识面如冠玉的少年,十五岁那年,这个略显青涩的少年向皇上求娶了她,她十六岁带着满腔爱意出嫁,同榻共枕四年,她死于二十岁的隆冬! 一生情意终究是错付了! 昔日的青涩少年早已长成了丰神俊朗的王爷,未来也许还是大燕的皇,他眉宇间是藏不住的骄傲与野心,为何自己以前就没看出来呢? 颤抖的手覆上平坦的小腹,那里仿佛还能感受到疼痛,面纱下姜钰咬紧了唇,直到嘴里弥漫出血腥味,她才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萧子沐看着眼前的女子,嫁衣加身,凤冠束发,红纱覆面,妩媚妖冶的凤眼带着孤月般的清冷,这就是大昭的公主啊,真是好一身风姿! 清河也是满心的怒意,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当年她看着小姐出嫁,看着那人对小姐许下一生之诺,到头来不过是一片虚言,帝王家的人向来薄情寡义! “公主,今日是您大婚,熬过今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筹谋!” 低低的声音,只有俩人能听见,清河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这个时候有人站在她身边,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一句鼓励的话,与她并肩面对往后的那些路,这就够了。 姜钰握住她的手,一步一步拾阶而上,经过萧子沐身边时未做任何停留,目不斜视的过去,将他当成了透明。 被忽视的萧子沐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阴冷,传闻大昭长公主傲慢无礼,骄纵任性,今日一见,传闻果然不假,想着,他唇畔勾起嘲讽的笑,入了金丝笼的鸟,又能骄傲多久? “大昭长公主觐见!” 太监尖细的嗓音一落,一干大臣分成两列,各个翘首以盼,等着一睹大昭第一美人的风采。 高高的殿门处,绰约的身姿款款而来,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白皙的脖子微扬,即便覆着面,也难掩高冷清贵之色,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贵女之态! “大昭公主姜钰见过燕皇!”姜钰行礼,随后叶征清河也一一行了礼。 燕皇看着姜钰的眼里也闪过一抹惊艳,他抚着胡须哈哈笑了,“大昭皇养的好女儿啊!” 上一世燕皇也是她的父皇,虽少有见面,但对于这个父皇她是有些了解的,生性多疑狡诈如狐,是个手段颇为厉害的君王,没想到重生一世,公公倒变成了哥哥,老天总是这般喜爱玩笑世人。 姜钰谢过,俩人又是一番官面上的寒暄。 眼看着吉时将到,燕皇一直不谈大婚之事,一直安静等在一边的叶征有些着急,趁着俩人说话的空隙,他插话道:“燕皇,吉时将近,您看是不是?” 燕皇才装作恍然的样子,哈哈道:“瞧孤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说着,他略有深意的看了眼叶征,继而对姜钰道,“孤听闻叶将军和公主是青梅竹马?叶将军还曾求娶过公主是吗?” 姜钰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知道啊,原来叶征竟是她的青梅竹马吗?还求娶过自己?这些清河怎么没跟自己说呢? 悄悄看了眼清河,清河脸色也不太好看,正在她思考着应该怎么回答时,清河已经抢先回答了。 “燕皇有所不知,公主和叶将军虽是青梅竹马,俩人却并无过多交集,求娶一事更是无中生有,公主和叶将军清清白白。” 姜钰蹙眉看着急切辩解地清河,她的樱樱好像瞒了她很多事情。 被一个小宫女驳了话语,燕皇显得不是很高兴。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萧子沐适时站出来,“大昭人杰地灵,先是叶将军催促公主大婚,再是小宫女替公主回答问题,呵呵,公主,子沐不解,大昭的规矩竟是如此吗?” 本就有些烦躁的姜钰,听了萧子沐的话更加来火,她不敢得罪燕皇,还能不敢得罪你? 侧首不屑地看了眼萧子沐,她冷冷道:“如此本公主也不解,敢问六王爷,本公主来大燕是为何?” 萧子沐笑:“自然是与东陵王成亲。” 姜钰“哦”了一声,又问:“叶征的职责是护送本公主安全完婚,可是燕皇和本公主相见甚欢聊的忘了时间,叶征出于职责提醒有何错?至于清河,她是本公主教养出来的,六王爷是在指责她还是指责本公主呢?” 说完她对着龙椅上的燕皇展颜一笑:“皇上,姜钰心直口快还望燕皇见谅。只是临出行前父皇教导姜钰,女儿家嫁人是一生的重中之重,半点大意不得,若误了吉时出嫁,这一生都不能过得顺当安稳,姜钰求的不过就是安稳,惹了燕皇不愉请见谅!” 这下即便燕皇有心想拦住这场大婚也不能了,姜钰搬出了昭皇,又暗里告诉他,如果她嫁的不顺当,第一个不高兴的就是昭皇,再者,她既已说的如此清楚明白,谁还敢误了吉时? 燕皇和萧子沐对视了一眼,不是说这个姜钰不喜欢东陵王吗?怎么他们帮她她反而不高兴了? “六子跟公主玩笑,公主莫当真,吉时自是不能错过,来人,送公主去东陵王府!” 正文 第6章 樱樱,我想他们了 一身红色大婚服饰,墨发高束拢进玉冠,安静的书房里,萧绝正自己和自己下棋,明亮的太阳透过打开的窗子洒进来,为他渡了一身金光,看着就像要羽化成仙似的。 暗一竖耳听了会外面敲敲打打的乐声,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马上就到吉时了,那什么公主还没来,不会是被燕皇留在宫里来不了了吧? 再一看自家主子,瞧那羽化成仙的淡然样,搞得今天新郎不是他似的。 “主子,您就不担心您媳妇回不来吗?” 白棋看着无害进步缓慢,黑棋看似大胜在望,结果最后关头白棋不管不顾,反倒迫使黑棋步步后退,这盘棋局成败已分。 萧绝打乱棋局,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桃花眼像沁了冰霜般冷冽,他冷冷一笑,“这点能耐都没有,她也不配进这个府门。” 暗一无语:“主子,她的身份于您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您上哪儿再找这么一个贤内助啊?” 萧绝想起昨晚那人躺在浴桶里疲惫的模样,敛了神色,话依旧是冷冰冰的:“没脑子的贤内助只会是绊脚石,况且,东陵王妃又岂是那么好当的,身份再好,也要有命才行。” 暗一想了想脸色也凝重起来,是了,做他们家王妃,除了要有脑子还要命硬,最主要胆子要大,比方说,某天一觉醒来发现一院子尸体;再比方说某天一觉醒来发现屋子里爬了很多毒蛇。。。。。。。 其实做他们家王妃也是很不容易的啊! ============================================== 锣鼓喧天,红妆十里,这一次她嫁的很是风光,心里却没有一丝做新娘子的喜悦。 直到下了轿被一双修长冰凉的手握住,姜钰才确定,她确确实实又嫁了一回,虽然嫁的这个人名声不是一般的烂,人品不是一般的坏。 一想到昨晚萧绝竟然说什么:“我这人人品不太好,得罪的人挺多,其中就有燕皇和那个六王爷,你身份这般尊贵,嫁给我这种人他们心里估计会不怎么顺畅。 但是没关系,我心里顺畅就行,你明儿只要别耽误了时辰回来就行,不然我可能也会让你不顺畅!” 顺畅你妹!顺畅你全家! 明知道是这种情况,丫的还让她一个人去面对,也不给出个主意,万一她要被留在那儿不能回来怎么办?让自己即将过门的娘子面对那些豺狼虎豹,萧绝,你丫活该没人愿意嫁! 压着一肚子邪火,拜完堂进了喜房,姜钰一把掀了盖头,抬脚对着萧绝就是一记窝心踹。 结果萧绝反应很灵敏,不仅躲开了还点了她的穴道,姜钰只能发出声音而不能动弹。 将她抱到床上坐下,萧绝捡起地上的盖头重新盖在了她头上,“娘子再心急也要等为夫掀了盖头才是。” 外面有人在叫萧绝出去喝酒,应是素日和他玩在一起的狐朋狗友,萧绝应了一声,“娘子等等,为夫出去陪他们喝几杯,等会儿就来。” 即便隔着盖头,光听声音姜钰都能猜到那丫的这会儿脸上一定是那种风流欠扁花花公子的笑。 萧绝去前院的路上遇到刚好忙完回来的清河,清河行了一礼,萧绝本已走过去,顿了一下又走了回来,他看着清河,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清河小声回了名字,不解问道:“王爷可是有事?” 萧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什么:“没事,想起了两个故人,你忙去吧。” 看着清河远去的背影,萧绝喃喃,怎会如此相像? “暗七,去查一下她的来历!” “是。”空无一人的院子里不知道谁应了一声,然后又是一片寂静。 推开喜房的门,清河快步走到姜钰身边,“小姐,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回来了?怎么说?” 姜钰坐在床边不能动弹,只能焦急地问清河。 清河没发觉她的异样,轻轻道:“据打听到的消息是,三年前的腊月二十四早上,六王妃被发现死在城外的一间破庙里,死状....死状......” 清河有点难以启齿。 “你只管说!” “衣不蔽体,没了眼睛舌头,肚子被划开,仵作说,死前应受过侵害!” 清河很轻很轻地把话说完,其实说的时候她都觉得全身发寒,更何况是当事人? “小姐,”清河抱住了她,果然怀里的姜钰全身都在颤抖,清河尽量放缓声音安抚她,“小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说着,她却哭得比姜钰还厉害。不是没想过小姐死的惨状,只是没想到萧子沐竟还让人毁了小姐的身子。 对姜钰而言那些都是过去,对于符玉而言,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痛,是怎么忘都忘不掉的,午夜梦回她常常回到那个雪夜,她一遍遍提醒自己,不能忘,不能忘! 当一个人自己都不愿意放过自己的时候,谁又能带她走出困境? 可那是因为姜钰心情起伏太过严重,穴道自己解开了。能动了之后,姜钰抓住清河的胳膊,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萧子沐以败坏门风为由休了她,不许府里的人去敛她。隆冬的天气尸体不容易腐烂,符玉的尸体在破庙里无人安葬,那些在冬夜找不到食物的狼寻着臭气找到了她的尸体........ 姜钰低低笑的悲凉,盖头之下一双眼酸涩难忍,何至恨到如此?萧子沐,夫妻一场,何至恨到如此?! 有人说,哀莫大于心死。姜钰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心真的死了,任她如何难受,眼睛里都流不出一滴泪。 浑身无力的倚在清河身上,姜钰显得很虚弱:“樱樱,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罪大恶极?所以老天才会让我受这种苦。樱樱,我想我爹娘了,我想南风了,他若不死,今年二十有一了,及冠都是个大人了。 樱樱,你还记得南风吗?你走的时候他还是个小不点,身高还没我高,整天黏在我后面叫‘姐姐’,你说,一个男孩怎么扭扭捏捏的?我还说他长大娶不到媳妇。 他跟爹娘回家那天,我还专门为他做了新衣服,衣服做的有点大,他穿的可不情愿了。” 说着,似是想到了那个时候的情景,姜钰轻轻笑了两下,那个别扭的少年啊,明明嫌弃她做的衣服嫌弃的要死,为了不让她伤心,还是穿在了身上。 “樱樱,我想他们了!” 正文 第7章 洞房花烛夜 说是去喝几杯,结果一直喝到了晚上,萧绝送走最后一拨狐朋狗友的时候都已经月上中天了。 暗一闻着自家主子身上满身的酒气,嘟囔道:“王妃若是个厉害的,主子您就等着睡门外面吧。” 萧绝站在乱糟糟一团酒气冲天的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的孤月,思绪早已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暗一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听到,收回思绪,萧绝看着暗一,有点落寞的问他:“那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她,暗一,你说她是不是还活着?若是活着,今年二十有三了吧?恐怕早已嫁了人,可是那样坏脾气的姑娘,娶她的人要多倒霉啊?” 他自问自答,红色的婚服透出了几分孤寂,潋滟的桃花眼也暗淡了不少,他喜欢的姑娘啊,早已嫁作他人妇了吧! “主子今晚怎么突然想起虞芙姑娘了?” 最近两年主子基本没怎么提过虞芙姑娘,甚至都有些想放弃寻找的迹象,怎么今晚又突然提起了呢? “我今天见到一个姑娘,很像阿芙身边的小丫头,我已经让暗七去查了她的底细,相信后天就会有结果。” 是与不是都会有结果了。 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萧绝抬步朝新房走去。 八年,八年的时间足以忘记一个人,但八年的时间也足以将一个人刻在心上,刻进骨血! 回了新房,屋子里燃着龙凤喜烛,喜烛燃了一半,灯花摇曳中响起了‘噼啪’声响,萧绝过去拿起旁边烛台上的剪刀,将燃烧过长的灯芯减掉。 剪完烛芯,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红色身影上。姜钰已经自己掀了盖头,这会儿趴在桌子上睡着,大红的嫁衣顺着椅子垂下逶迤一地,像盛开的红玫瑰,美的惊心动魄。 桌子上原是盛着合卺酒的杯子被姜钰握在手里,地上是装着合卺酒的酒壶,萧绝踢了一脚,酒壶咕噜噜转到了桌子底下。 竟喝完了! 萧绝突然觉得好笑,现在是什么情况?新郎一身酒气倒算了,新娘子一个人在喜房里喝的不省人事,所以这个房要怎么洞? 自认自己不是个趁人之危的人,况且他还要为阿芙守身如玉,就更不会对姜钰怎么样了。 萧绝恢复了冰块脸的模式,瞧着趴在桌子上醉醺醺的姜钰,还是发善心的打算把她抱到床上去。 美人喝醉了也是美人,叫醉美人!萧绝看着脸颊红红的姜钰,即便是万花从中过如他,也不得不承认姜钰确实很美。 狭长的眉微醺的凤眼,翘而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小巧的鼻梁下涂着鲜红唇脂的唇,三千青丝挽着复杂的发髻拢进凤冠。 绣着金色凤凰的嫁衣华丽高贵,抱着的时候纤腰很软,萧绝觉得浑身有点燥热,小腹处升起了一股欲望,他甩了甩头,恐是喝多了酒,竟连自制力都不如平常了。 快速的将姜钰放在床上,萧绝起身打算离开,却被姜钰拉住了手。 他回头,姜钰睁开了眼,一双凤眼醉意朦胧地望着他,昨夜避他不及的人这会儿紧紧拉着他的手,近似哀求道:“别走!求你别走!” 萧绝皱眉想要甩开她的手,可是姜钰好像铁了心要缠上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别走好不好?南风,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抛下我好不好?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豆大的泪珠砸在萧绝的手上,带着灼痛的热意,长睫染了湿意,她哭的很是伤心,抓着他的手透出无力的颤抖。 萧绝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所以现在他的王妃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情人吗? 姜钰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稳,她断断续续的做着一个梦,梦里南风穿着大红的婚服,她拉着南风的手不让他走,南风说“好”。 然而梦终究是梦,梦醒之时一切又回到现实,没有南风,没有爹娘,她还是一个人! 清早醒来的时候姜钰觉得头很痛,果然不会喝酒的人还是不能沾酒,就像现在脑子像炸了一样难受。 “爱妃一夜睡得可好?”低哑魅惑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惊得姜钰瞬间坐了起来。 大红的多子八宝被下,萧绝斜支着头,墨发披散,身上只着了件红色中衣,领口大开添了很多魅惑之感。 他眼神肆意落在姜钰身上,漆黑的瞳仁晦暗不明,唇畔扬起坏笑。 等等,怎么回事?昨晚她把清河支出去后,打算借酒浇愁来着,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了? 姜钰赶紧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然后松了口气,还好,衣服还在身上。那这货睡我旁边干嘛? “爱妃,你不要一副差点被强了的表情好吗?不说我不是趁人之危之辈,就算我是,你嫁给我就是我的妻,昨晚又是洞房花烛夜,我对你做些什么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你妹! 姜钰冷冷瞥他一眼,也不想跟他废话。只是萧绝睡在外侧,她要想下床必须要从他身上爬过去。 萧绝一脸玩味的看着她,似是打定了注意不让。 姜钰咬牙,你以为老娘是那种没出阁的娇羞少女吗?老娘要不是遇人不淑,孩子都能喊你大叔了! 掀被,起身,跨腿,“砰”........ 某人摔下了床! 姜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摔了一脸的灰,她愤怒的看着床上躺在那里翘着二郎腿的王爷,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以前受到的教养告诉她,你要忍,这是你的夫君,你要微笑,这是你的夫君,你要化怨气为贤惠,这是你的夫君! 好,她忍,她不跟他计较! 某闲散王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很是好心地询问道:“娘子,摔疼了吗?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要出去你说一声我不就起来了,瞧瞧,好好的美人摔成了黑脸婆,过来,为夫给你擦擦!” 擦你妹!叔能忍婶不能忍! 姜钰扑了上去,掀起被子蒙住了萧绝的头,连环八卦掌隔着被子落在萧绝身上,嘴里还不忘骂道:“忍你丫的你丫是不是就以为自己可能耐了?还敢踹老娘,你丫是不是闲着没事找抽?老娘昨儿憋了一肚子气不理你,你丫是不是以为自己能上天了?” 正文 第8章 奇怪的酒楼 “主子!” “公主!”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姜钰打人的动作就那么僵在了那里。所以就出现了以下诡异的一幕。 一室明亮中,王妃还穿着昨日的嫁衣,嫁衣有些凌乱,没有凤冠束着的青丝随意的披在脑后,一脸的灰尘骑在多子被上,素手高扬在半空。而多子被下露出半张脸的正是外界声名狼藉的东陵王! 东陵王府的书房里。 萧绝一身上好的冰丝紫衣,玄纹云袖,握了卷书坐在书案后面,脸上是一片冰霜。 “不怕死你就笑出来!” 低哑的嗓音带着不悦,惊得一旁憋笑憋的厉害的暗一立马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主子明鉴,属下绝对没笑!” 其实内里已经快憋出内伤来了。 萧绝冷冷瞥他一眼,视线又落回书上,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眼里,该死!他本意不过是想逗逗姜钰,哪儿想她居然敢动手! 还好巧不巧的被暗一和清河看见了! 将书重重摔在书桌上,萧绝冷冷的问暗一:“你确定她真的是姜钰?确定她不是大昭皇帝找个山野村妇冒充的?” 暗一拼命忍住笑回道:“确定!之前暗卫送来的线报上说得很清楚。是亲眼看见王妃被抬进棺材,也亲眼看见王妃从棺材里爬出来,从大昭皇宫到燕都都有暗卫一路跟随,可以确定王妃没有被调过包。” 至于为啥脾气那么暴躁,可能皇家里的人都喜怒无常,比如王爷您! 当然,最后这句暗一只敢在心里说。 突然想起什么,暗一又道:“说起来,王妃身边的陪嫁宫女有点可疑。” “你是说那个叫清河的?” 暗一点头,“据线报得到的消息,这个清河是四年前进的大昭皇宫,此前的身份信息一点也查不到,好像有人在背后帮她故意隐瞒。 她是两年前分到王妃身边的,因为为人伶俐很得王妃喜爱。王妃跳河的那天,身边就只有清河一个宫女!” 萧绝眯起了眼睛,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所以你怀疑姜钰不是自己跳的河,而是清河害的?” 暗一低头:“这只是属下的猜测,毕竟当时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可是这个清河确实有些可疑,主子和王妃不得不防!” “知道了,你派人多盯着她,”顿了一下又道,“顺便派人去大昭查一个叫南风的男子。” 南风?暗一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应了声就下去安排了。 萧绝整个人陷进椅子里,左手揉了揉眉心,难道真的只是长得像而已吗? 另一边的喜房里。 重新换了身淡紫色罗裙的姜钰,坐在菱花镜前任清河为她梳发挽髻,脸上清洗干净未施粉黛。 自从重生之后,姜钰还没有好好看看她现在的这张脸。如今细看,竟发现其实姜钰和符玉长得有一些相像,尤其是眼睛和嘴巴。不同的是符玉的长相偏清秀,而姜钰的长相偏冷艳妩媚。 素手抚上略显消瘦的下巴,姜钰问清河:“樱樱,你待在姜钰身边多久了?” 清河被问的一怔,她低下眼眸为姜钰簪上一支紫玉的步摇,笑道:“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钰从镜子里看着她,脸上是平和的笑:“就是在想,你日日看着这张脸,会不会有认错的时候。” 说着她回头,“如果我换个眉形遮住脸,是不是瞧着就是符玉本人了?” 许是出现了错觉,姜钰竟从清河眼里看到了冷意,细瞧时又什么都没有。 暗恼自己最近精神太紧张,瞧谁都像不怀好意,姜钰起身拉着清河往外走:“你也有好久没回来了吧?燕都这些年变化挺大,你以前最爱吃的那家糕点铺子掌柜娶了媳妇搬走了;不过城南有家小酒馆,里面的菜色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出府门的时候俩人遇到了暗一,瞧着新王妃雄赳赳气昂昂的精神,暗一又想到了早上那一幕,脸上顿时浮现一片笑意:“王妃这是去哪儿?怎不让人备个马车?” 姜钰不待见萧绝,连带着暗一她也不待见,反正现在在她眼里,东陵王府从主子到下人都是蛇鼠一窝,讨厌的紧! 被无视了的暗一委屈的摸了摸鼻子,这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委屈归委屈,想着新王妃对燕都不熟悉,加上对王府虎视眈眈的人又太多,为了保证新王妃的安全暗一吩咐了两个暗卫在后面跟着。 站在记忆中城南小酒馆的店门口,瞧着店门上龙飞凤舞的“吉祥酒楼”四个大字,清河疑惑的看着同样一脸懵的姜钰,问道:“小姐确定这是您说的小酒馆?” 先不说它的高度和长度,单里面的装修就足以称为燕都第一酒楼,不是说它有多豪华,而是很别具一格。 进了酒楼就有长相俊俏的姑娘拿着一张名叫‘菜单’的东西到你面前,‘菜单’上是这间酒楼的菜名以及价格,点完菜还要先付银子。 酒楼分上下两层,一楼中间建了一米高的台子,台子周围用白色帘幔围住,悦耳悠扬的曲子从帘幔里传出。 二楼分为房间式,领姜钰上来的小姑娘说这叫什么‘贵宾房’!‘贵宾房’里装修的也很清雅别致,每个房间门上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以花名命名。 姜钰好奇地问领路的小姑娘:“这酒馆是换掌柜了吗?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小姑娘点头,一脸的自豪崇拜:“这位夫人是不是燕都人吧,我们掌柜的是两年前开的这个酒楼,我们掌柜的可厉害了,一个人把酒楼经营的这么大,整个燕都都没有比我们酒楼生意更好的了。” 姜钰觉得小姑娘有些夸大其词,“都是吃东西,你们酒楼虽别致,但别的酒楼也不差啊。” 小姑娘更加得意了:“那些酒楼的饭菜怎么能和我们比?就说我们掌柜的做的那个‘蛋糕’,不说燕都,整个大燕还有谁会做?” ‘蛋糕’?姜钰更懵了,这是什么东西? 察觉到有人拉她袖子,姜钰不解地看向清河,清河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小姑娘笑了笑,拉着姜钰进了一间名叫‘牡丹’的贵宾房。 进了房间,扑面一股牡丹的花香,可是现在不是牡丹花开的季节啊,姜钰坐到桌子旁,捧着腮帮子对清河道:“你刚怎么不让我问清楚?这个掌柜的真有意思,弄的这些东西我听都没听说过,樱樱你可有听过?” 正文 第9章 脚踢贵少爷 清河坐在她对面,清秀的脸上也是一脸不知所云。 这间酒楼处处透着神秘感,就拿刚领路的那小姑娘来说,从她走路的步子和上楼时的气息,清河就能知道那小姑娘是个会武的,就连那些跑堂的也个个会武。 且武功都不低! “小姐,我们吃完饭就快点回去吧。”清河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很快点的菜就上来了,有一些都是姜钰没见过的菜式,做法也很奇特,吃起来味道也极好,这让姜钰对那个掌柜的更加好奇了。 吃完饭,姜钰拉着清河准备走,结果在下楼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 足有三人宽的楼梯,被萧子沐和他身边两个打扮不俗的公子占完了。 好狗不挡道!挡道的都是会咬人的狗! 见到仇人,姜钰心里的恨意不受控制的翻涌出来,她冷冷的看着萧子沐,只觉有什么要从身体里破出来。 和萧子沐一起的一个穿着黄衣的公子摇着折扇笑道:“小娘子这么看着子沐兄,难不成又是子沐兄惹的桃花?” 萧子沐微微一笑,他今天穿着白色的长衫,加上本身长相温润,这一笑愣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他看了眼姜钰,又看了看姜钰身后的清河,然后笑道:“公主怎么在这儿?” 昨天算是他和姜钰第一次见面,而当时姜钰脸上覆着面纱,他根本不知道她长的什么模样,可他记住了她清冷的眼睛,以及她身边的宫女。 见姜钰不想说话,清河代她答道:“吃饭。” 这个点出现在这儿,除了吃饭还能干嘛? 萧子沐淡淡瞥了眼清河,又笑道:“东陵王也真是,昨儿刚大婚,今儿怎么就让公主一个人出来了?公主初来燕都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派几个人陪着公主,素日里就是那些小妾出府,东陵王都是小心陪着。” 妥妥的挑拨离间! 可惜用错了对象! 抬手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姜钰勾唇冷冷一笑:“昨儿我就晓得六王爷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今儿发现,六王爷何止是不会说话,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我就好奇了,皇家的规矩都是喂了狗了吗?” 话一出口,萧子沐和那两个公子脸色皆是一变,方才说话的黄衣公子明显忍耐力不如另外两人,当即收了扇子就要动手,可见也是个没有教养被阿谀奉承惯了的贵少爷。 姜钰冷哼,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 电光火石间,萧子沐要拦黄衣公子的手还没伸出去,就见那公子往后一仰‘咕咚咚’滚下了楼梯。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没有给萧子沐出手的机会。 萧子沐脸色变了几变,显然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相像的范围。 姜钰收回踹出去的脚,不屑道:“想碰本王妃,也得看你有没有哪个资格!” 她本就站在上面,比他们都高一头,这一脚踹的力度又大,那黄衣公子直接就摔晕了。 另一个蓝衣公子一脸震惊地看着她,随后快速跑下去查看黄衣公子的伤势。 一楼沸腾了,燕都在天子脚下,萧子沐又十分受宠,百姓没几个不认识他的,加上他身边的两个公子又是燕都有名的官家少爷,从三人一进来就已经备受关注。 而姜钰虽没什么人认识她,可她长相冷艳绝伦,早已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俊男美人五个人站在楼梯那里就已是一幅画,多少双眼睛紧紧盯着看。 结果就听见美人先是将六王爷数落了一番,接着把另一个少爷踢下了楼,这些人不沸腾起来才怪,毕竟有好戏谁不愿意看? 萧子沐就显得镇定多了,他只是惊讶了一瞬,很快就换上了温润的笑:“公主今日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梁公子是梁妃的弟弟,梁大人就这么一个儿子,难免有些宠坏了,他并非有意冒犯公主。” 瞧人家这说话多有水准,先是把黄衣公子的身份告诉你,告诉你你打的不是一般人,再看似好意实则指责的说你因为心情不好所以随意打人。 姜钰说,不好意思,这锅我不背! 清冷的凤眼扫视一圈一楼个个竖着耳朵偷听的看客,姜钰摇了摇头,惋惜道:“看来六王爷连眼睛都有问题,我这心情明明好的不得了。倒是六王爷你,你们一来就霸占了整个楼道,行,你是六王爷你想怎么走都可以,但你为什么要提我夫君呢? 提我夫君也没什么,只是他虽名声不太好,但终究是皇上的弟弟,是你的亲叔叔,我既然嫁给了你叔叔,就是你的婶婶,你非但见了我这个婶婶不问好,还一口一个公主,怎么,我堂堂大昭长公主还受不得你一声婶婶吗?” 萧子沐被她说的脸色有点发青,勉力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子沐断不是那个意思。” “哦~”姜钰不信,“那怎不见你叫一声婶婶?” 萧子沐:“婶....婶。” 姜钰笑了,赞赏的点了点头:“乖,好侄子!” 清河站在她后面,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见萧子沐脸色不甚好看,清河小声在姜钰耳边劝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知道自己此刻不易做的太过,要懂得见好就收,姜钰点头,临走又对萧子沐道:“好侄子,作为长辈,婶婶还是劝你一句,长辈家的私事晚辈还是少打听的好,听多了会长耳毛的,还有,在婶婶面前要记得少说叔叔的坏话,因为婶婶是个护短的人!极~其~护~短!” 说完,在萧子沐已完全青了的脸色下昂首挺胸下了楼。在经过楼梯下摔晕的梁公子时,姜钰很不客气的直接踩了过去,期间蓝衣公子全程处于惊呆状态。 直到看着姜钰和清河的背影消失不见,蓝衣公子才拍了拍胸脯,娘嗳,这女人太凶悍了! 恐怕不到明天早上,东陵王妃的凶悍之名就会传遍整个燕都! 二楼靠楼梯的房间里,一身火红罗裙的女子关上了开成一条缝的窗户,芊芊素手覆上如玉脸颊上纹着的红色鸢尾花,她低低笑了:“燕都何时来了个这么有趣的妙人?风奴,去跟着,必要时可出手相助一二!” 正文 第10章 夜遇杀手 说好的早点回去,结果从‘吉祥’出来又跑去听戏,听完戏又跑去喝酒,关键要能喝还行,两杯酒下肚就倒了算什么事? 清河扶着喝的醉醺醺的姜钰,清秀的包子脸皱成了一团,看着挺瘦的人,怎么这么沉? 为了能尽快回到王府,所以清河选的都是小路。可是在绕了几个胡同后,清河只觉自己快没劲了,看着眼前寂静的小胡同,她考虑要不要先把姜钰扔在这儿,然后她回府找人过来抬。 这么想着,她把整个挂在自己身上的姜钰顺着墙根放下,自己也蹲在墙根歇歇脚,今夜没什么星星,天上只挂了一轮孤月,为漆黑的胡同添了几许清辉。 借着这点清辉,清河侧首凝望着已经熟睡的姜钰,渐变樱粉的衣袖下,手指紧紧捏着什么东西,清秀的脸上浮现痛苦和挣扎之色,她慢慢举起了手。 然后,她突然看向胡同尽头,眸子瞬间染上警惕:“谁在那儿?出来!” 朦胧夜色里飞出一把寒刀直对姜钰而去,清河大惊之下甩出捏在手里的东西,只听‘叮’的一声,寒刀偏了方向砍在了姜钰旁边的墙缝里。 接着从胡同口走进来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清河浑身戒备,顺便在心里骂一句:你妹,为啥杀手就不能换个造型出场? 几个黑衣人将清河和醉酒的姜钰围了起来,为首的黑衣人指着清河道:“小姑娘,我们只要你旁边的那个人,识相的乖乖把她交出来我们就放你走。” 清河起身将手搭在腰上,笑道:“知道你们怎么死的吗?” 这是清河非常不能理解的地方,作为杀手,作为一个合格的杀手,你废话那么多你主子知道吗? 所以通常坏人都是死于话多! 搭在腰上的手往外一扯,清河手里多了一把软剑,她竟是将软剑当成腰带绑在了腰上。 黑衣人见清河也是个练家子,也不多说其他,举着刀就上来了。 寂静的胡同响起刀剑碰撞的声音,来的黑衣人都是专业的杀手,饶是清河尽了全力也难以一敌八,不过一会儿,她身上就添了好几道口子。 隐在暗处的风奴犹豫着没有出手,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主子说过不能轻易暴露身份。他瞥了眼胡同口的城墙上同样隐在暗处的两个人,心思几转,人家夫君都不出手相救,你一个外人着什么急?! 城墙上的暗一其实可着急了,可他身边的冰块脸王爷不着急啊。眼瞅着清河身上又添了一道口子,暗一问道:“主子,下面那是您新娶的王妃,您确定不管吗?” 冰块脸王爷没说话。 暗一又道:“主子,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您这么淡定真的好吗?” 冰块脸王爷还是没说话。 暗一叹气:“主子,您这样会没媳妇的!” 冰块脸王爷冷冷看他,终于说话了:“再说一个字,爷让你没后代!” 暗一:“。。。。。。” 樱粉的长裙像散开的绚丽樱花,清河旋身将剑刺进一人心口,这时地上已经躺了五个黑衣人,她撑着剑半跪在地上,剩下的三个黑衣人见她开始虚弱,三人互看一眼,举着刀一起上来了。 清河见状,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三个人的对手,但还是强撑着站起来打算一搏。 都做好了准备,却见三个黑衣人又停了下来,直勾勾的看着这她后面,清河心里‘咯噔’一下啊,带着不好的预感回头,果然原本睡着的姜钰睁开了眼! 只见姜钰眼神冰冷的看着清河,然后缓缓站了起来,接着,所有人都听见她冷冷一笑,带着压迫般的气息。 清河满脸惊恐,方才伤成那样都没有颤抖的手,这会儿颤抖的厉害,连剑都差点握不住。 “公.....公主......!” 清河‘噗通’一下跪下,她额头挨着地面,不敢抬头再看姜钰一眼! 黑衣人被眼前的变故弄的一头雾水,这什么情况? 姜钰的视线从清河身上转到黑衣人的身上,那视线冷的冰死人,没有一丝温度,明明是炎热的天气,却让人遍体生寒。 黑衣人被这视线盯的心里发毛,踌躇着不敢上前,还是其中一人喊道:“不过一个娘们,有什么好怕的,兄弟们上!” 其余俩人收到鼓劲一咬牙冲了上去,只见倚墙而战的姜钰清冷凤眼里闪过浓烈杀意,她抬脚侧踢到旁边插在墙缝中的那把刀的刀柄上,大刀飞起被她牢牢握在手里。 她执刀而立,左手背在腰后,冷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吐出的话不带一丝感情。 “找死!” 话音一落,三个黑衣人还保持这前冲的姿势,脖子那里裂开了一道细缝,殷红的血流出来,直至倒地,他们三个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似乎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姜钰站在原地没有动,手里的刀刃上染了一点血迹,解决了黑衣人,姜钰走到清河面前,慢慢蹲下身子,她抬起清河的下巴,看着清河满眼的恐惧,她勾唇轻笑:“清河,你想怎么死呢?” 清河,你想怎么死呢? 清河苍白了一张脸,怀里抱着的是又睡过去的姜钰,姜钰的手里还握着刀,她问完那句话就倒在了清河身上。 颤抖着手拿走姜钰手里的刀,清河痛苦的闭上了眼,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还在? 暗处又响起脚步声,清河僵了身子,待看清来人时,她松了一口气,“王爷!” 萧绝淡淡瞥她一眼,上前弯腰抱起了酣睡的姜钰,眸子扫过被刀砍过的墙缝那里,那是姜钰之前待的地方,那地下赫然躺着一根很细的泛着银光的银针。 那是清河甩出去的针! 跟在萧绝后面的暗一表情复杂的扶起清河,刚刚如果王爷没有及时出现,清河是不是打算拿那把刀杀了姜钰? 而姜钰,暗报里可从来没说过她会武功啊! 人未动就一刀杀了三个中等高手!暗一打了个冷战,新王妃怕是不好惹啊! 萧绝抱着姜钰,怀里的人似是睡得不安稳,眉头紧锁着像梦魇了一样,没有回头,他冷声吩咐暗一:“把清河带回去,问她解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