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未婚先孕 痛,钻心的痛。 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腐蚀着楚轻狂的身体。 耳边还萦绕着之前飞机爆炸时的巨响。 她,粉身碎骨了吗? ...... “打死这个贱人!打死她!” 楚府,大堂。 一个穿着一品朝服的男子手执长鞭,看着吊在房梁下的瘦小人影,眼中全是暴戾之色。 “打死这个贱人!未出阁就怀了贱种!简直是我们楚家的耻辱!” 身旁立着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妇人,面上同样露着阴狠之色。 “把这个死丫头给我灌猪笼去!让整个燕京的人都看看!他们云家养出的好女儿生的贱种是什么德行!” 老妇人话音一落,立即就有人拿着绳子上前。 而楚轻狂只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炸裂,昏昏沉沉根本睁不开眼。 紧接着,只留一片的黑暗。 ...... 这一日,燕京城发生了件大事。 楚府家的纨绔三小姐未婚先孕,要在城西灌猪笼啦!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这楚家似乎有心把事闹大,可惜楚家三小姐如花般的年纪啊。 此时的城西河,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楚府的家丁围了一圈又一圈。 只是,在场的百姓眼中并没有丝毫怜惜,甚至有人低声说着。 “楚大人这是在为民除害啊!” 此时,河边,楚家老爷楚怀一脸怒容,正指挥着家丁搬着沾染着污浊之物的猪笼,而猪笼里面,正躺着依旧晕厥的楚家三小姐,楚轻狂。 在这个中年男人的眼中没有半点为父的怜惜,有的只是对面前之人的厌恶。 而这时,猪笼中晕厥的女子似乎有点动静。 在全身剧烈的疼痛中,楚轻狂悠悠转醒。 伴随着她醒来的还有从喉间泛出来的血腥之味,即使她以前是个医生,可她却是及其厌恶这血腥味。 张开迷离的双眼,迎接她的是数道阴狠的眸光。 见她醒了来,面前那目怒凶光的中年男子就朝着她身上狠狠的挥了一鞭子。 疼痛感使得她瞬间清醒不少,楚轻狂咬牙,正欲回击,却发现自己全身软弱无力。 这时,她才惊觉! 自己竟然身处在一个铁笼中,四周还有许多的围观群众。 她这又是在……何处? 楚轻狂的记忆还停留在飞机炸毁的那一秒,她本职是个外科医生,实则是个卧底。在一次卧底行动中,遇袭,她还来不及跳伞,就同飞机一起毁灭。 正在楚轻狂脑中思绪杂乱无章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话。 “大人!百姓都看着呢,要不然咱们还是快点动手吧。” 听到旁边自己手下的话,楚怀眼中闪过一丝金芒,他看向外围的围观百姓,似乎在等待什么。 半晌,只听楚怀冷哼。 “云家的人就这么沉得住气,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 只见男人大手一挥! “沉河!” 终于明白自己了现在处境的楚轻狂眼神一厉,区区铁笼罢了,竟然想困住她?自己上辈子可不是白活二十多年的! 在她正欲动作之际! 一道浅蓝色身影突然从人群里冲出! “父亲!放过阿姐吧!” —— 那人谁也没看,扑通一声跪在了楚怀的身前。 楚怀立即停下手中动作,看着这个突然窜出来的人。 “亭儿!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阿福!” 一旁的中年老头立即上前躬身应道。 “奴才在。” “把他给我带回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想放他出来!” 蹲在地上苦苦求饶的少年一听,脸上的泪水瞬间铺天盖地滚落而下。 “父亲,阿姐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楚怀现在的脸色很不好,他甚至想抬脚踹开自己眼前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他正打算出手,余光却瞥到了远处河面。 于这时,平静的河面上远远飘来一艘精致画舫。天才下过小雨,河面上雾气萦绕,此舟如从天上来,骤然落于人间。 画舫之上,锦帘半掩,玉炉香萦,隐约可见其中一张卧云榻。 青烟徐徐迷了榻上人影,独见一幅万马奔腾图。那画本气势如虹,其中煞气却恰好被简致墨色掩盖,拭去了凌厉,留的安详。 男子懒卧榻间,不见容颜,独留一缕紫袖于榻上倾泻,露出一节白皙臂弯。 似乎感觉到了远处岸边的嘈杂声,男子翻动手中书页的动作顿住。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那声音,令人想起春日大雪初融时,于庭前洒在窗台的熹微暖阳,懒极。 “风七,发生了何事。” 静立在画舫甲板上的黑衣男子看着前面发生的一切,眉头一皱。 “爷,楚家的三小姐要被沉河了。” 有人轻笑,语气调侃。 “沉河,怕是要污了这河水吧,罢了罢了,回。” —— 岸上,楚怀看着那画舫折转方向,先是皱眉,随即收回了想踢打少年的腿。 旁边的阿福凑上前来。 “大人,那画舫有什么问题?” 楚怀瞥了阿福一眼,眼中流动着寒光。 “哼,看什么看,那里面的人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而一旁关在猪笼里的楚轻狂一脸冷漠的看着眼前这属于她的闹剧。 想杀她的父亲,为她解围的弟弟,而下一步迎接她的,是否就是身后那冰凉的河水,浸没她的身体。 而就在楚怀吆喝家丁加快沉河的速度之时! 惊现马蹄声响,带着雷霆之势! 人群的那头传来一道威严的人声! “住手!都给我住手!” 下一刻,白马吟嘶,人们纷纷为马上之人让出了一条道。 楚怀目光闪烁,似乎对这个人的突然出现十分愕然。 “云……云老将军,你怎么……” 云询明明应该在边境镇守,怎么会突然在此。 只不过楚怀脸上的惊愕之色只存在了那么几秒。 面前老者一身风尘仆仆,可脸上神色却刚毅不凡,如此比较下来,楚怀倒是被狠狠压了一头。 “哼,欺我云家在京中无人!竟然如此欺负我外孙!” 坐在猪笼里的楚轻狂低着头,目不斜视。 反而是一旁的少年蹦了出来。 “外公外公!救救阿姐啊!” 云询眸色一变,语气也不太好。 “楚怀,告诉你,今日我务必要将轻狂带走。” 楚怀眉一挑,笑得阴冷。 “一个失踪半月,回来就怀了贱种的人,云老将军想要就尽管拿去。” 这句话说得太狠,不仅将楚轻狂贬低,还将云家搬在了台面上。 云询哪里受得了他这恶气,手中宝刀立即出鞘,一刀就朝着岸边的猪笼砍去。 金光一过,啪踏一声! 铁架应声而断。 而楚轻狂,至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她现在的脑中只回响着两个字。 怀孕……! 正文 第2章 夫家退婚 尼玛的,穿越就算了!还带个球咋回事!老天爷这是在可怜她上辈子单身太久还是怎样! 看着发呆的楚轻狂,这张和他小女儿神似的小脸…… 云询以为她被吓坏了,“狂儿,别怕,外公带你回家。” 说罢,老者立即将楚轻狂扶了出来。 楚亭看着自己的姐姐,眼中满是心疼,可奈何他被家丁拦着,不能靠近。 “外公,别管我了,带阿姐回云家。” 楚轻狂一直没有说话,即使被云询扶了出来,她依旧没有动静,整个人就像是木头般。 云询当真以为楚轻狂被今日的阵仗吓傻了,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狂儿别怕,外公就这接你回家。” 家? 无论是前世或者是今生,家这个字对楚轻狂而言,都是无比奢侈的东西。 她抬头,看着老人浑浊的双目,心尖似乎有了轻微的触动。 “好……回……” 话还停在喉间,楚轻快再也抑制不住身体传来的疲惫之意,沉沉的昏睡过去。 …… 待云询带走楚轻狂后,楚怀也带着手下回了楚府。 就在围观群众四散后,在城西街口茶房的二楼窗口。 微微有一截白色衣袖随风轻摆,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袖口绣着的精致的黑色梅花。 从二楼窗口的角度,刚好可以把城西河岸的景色尽收眼底。 那人轻笑。 “好一出闹剧啊,楚三姑娘的名声怕是毁了。” 男子话中字句都是怜惜,可是却总鄙夷的语气说出,让人不禁胆寒。 语罢,男子撩起白色衣袖,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浅抿着。 旁边有人附和,“六爷说的是。” 男子喝茶的动作一滞,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遇到这等好事,更应该推波助澜。” 说着,男子还抬眸望去了画舫离去的方向,轻嗤。 “呵,画舫不去湖中泛舟,跑来城西河凑热闹,哼!回宫。” —— 当楚轻狂醒后,已经是三日后的清晨。 感觉到从窗口吹进来拂过脸颊的晨风,只感觉脸上痒痒,脑中一片混沌。 她伸手摸着枕边,按着前世的记忆摸寻着自己习惯在枕头边放着的手表。 可是,床头一片空白。 楚轻狂猛地坐起身,眼眸冷凝的四望! 门外似乎有人把察觉了她醒了,敲门道,“小姐,您醒了吗?” 楚轻狂环顾一下四周,床上幔纱灰蒙蒙,房中家具虽齐,却没有什么摆设,看起来应该是临时空出来的屋子。 她收了收心神,似乎想到了什么,手突然抚摸到了腹部。 外面的人等了许久,一直没见屋中出声,有些等不及推开门。 “小姐,你果真醒了!” 门被人推开,接着走进来一个穿着一身绿衣的圆脸丫头,这丫头长的水灵,眼睛如水晶葡萄般灵动可人。 小丫头见楚轻狂醒了,脸上露出欣喜的笑意,正想走近床边,楚轻狂冷眸一扫,小丫头顿住了步子。 怯生生的看着楚轻狂,“小姐……” 楚轻狂开口,声音有些冷。 “你是谁?” 小丫头端来放在一旁桌上的瘦肉粥,笑着道。 “小姐不认识奴婢也是应当,毕竟小姐以前一直住在楚府。奴婢是老将军派来的伺候小姐的丫鬟,小姐唤奴婢青竹就好。” 看着青竹递到自己眼前的汤粥,楚轻狂眼眸微眯,点头接过。 “青竹……乱叶犹能劲,柔枝不受吹。希望能配上这个名字。” 青竹愣了愣,似乎在打量着楚轻狂。 楚轻狂喝了口汤粥,感觉胃舒服了不少,这才微微侧头,问。 “怎了?” 青竹摇摇头,面露笑意,顺带收拾了粥碗。 “奴婢只是觉得小姐与传言中的大为不同,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来这倒是真的。” 听得青竹这模棱两可的话,楚轻狂突然来了兴致,她勾唇。 “那我以前是怎样?” 可是青竹却抿唇低垂着头,似乎是不敢说。 “说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青竹看了看楚轻狂的脸色,见她的确没有什么不悦,以为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在世人眼中是什么模样,这才开口道。 “奴婢虽然身在将军府,可是有关小姐您的那些事,奴婢还是有些耳闻。” 哟,看来这个本主还不是个善茬,楚轻狂端正了一下坐姿,慢慢倾听。 “小姐自小在楚府长大,楚家姑爷虽然是刑部侍郎,是个文官,可是小姐性子欢脱,不受俗礼拘束,七岁时入宫赴宴射死了皇后娘娘的雪雕,十岁亲手斩杀奴才,可谓是年少成名,京里人无不知晓楚家有个纨绔三小姐啊!就在上几个月前,小姐你还把燕京里那最有名的如梦楼给放火烧了!那可是全城轰动啊……” 青竹越说越激动,整段话说完几乎都不带喘气的。 可是一旁的楚轻狂,却是一脸呆滞,眼角抽搐。 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的青竹这才收了声,有些局促的站在一旁,生怕楚轻狂不高兴,把她也给斩杀了。 楚轻狂笑了笑,心中有了数,不过,她眸色一凝,手下意识间摸上了自己腹部。 “青竹,那你可知道我之前为何会突然离家半月。” 青竹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即摇头。 “这个,奴婢不知。” 楚轻狂冷笑,这难道就是她的命数吗? 只是,她楚轻狂人如其名,轻狂如她,怎会认命。 忽地想起了什么,楚轻狂道。 “云……哦,我外祖父在哪儿?” 对于这个在异世里第一个救了自己的人,楚轻狂心中还是心存感激。 闻言,青竹脸色忽变。 楚轻狂立即察觉出青竹的异常,她冷声开口。 “说。” 被楚轻狂这一低吼,青竹立即被吓了一跳!急忙跪下,眼圈都红了。 “小姐你不知道,因为小姐怀孕之事被传出,六皇子昨日就派人上门说要解除婚约,呜呜呜,小姐你打小就喜欢六皇子,这六皇子也太过分了,直接就冲来了将军府,一点也不给老将军面子!要知道,小姐您和六皇子的婚事可是太后赐婚……” 楚轻狂抬手,打断青竹的喋喋不休。 “告诉我,外祖父去了哪里。” 青竹一愣,眼泪哗啦就流了出来。 “老将军为了六皇子突然提出的退婚之事,闹上了御前,今早天没亮就去了皇宫,到现在已有两三个时辰了,呜呜呜。” 脑中闪现着云家老爷子看着自己时那疼惜的样子,虽然没有真正的血缘,可是在他救了自己的那刻起,她就把那云家老爷当成了自己真正的祖父。 “呵,皇宫吗?” “小姐,你这是去哪里?” “进宫!” 青竹脸色瞬间大变,“别啊小姐!你可千万别出去!”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青竹,楚轻狂脸色微沉,冷声道。 “让开。” 青竹挺起胸脯,咬唇,抵死不让! “外面的人都在谈论小姐,说您什么水性杨花……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别出去了!” 楚轻狂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 而在她笑意浮起的那刻,手也顺势而出,朝着青竹身上某处就招呼过去。 青竹还没有缓过神,只觉得自己全身一麻,立即无法动弹。 “皇宫,我今日必须去。” 语罢,楚轻狂立即转身,朝着将军府外奔去,留得青竹僵硬待在原地。 楚家的纨绔三小姐,何时会这点穴之道了…… —— 一股脑的冲出云府,也不知道路上撞了多少人,可是当楚轻狂站在了将军府门口时,她才惊觉,自己可能似乎好像……根本就不知道皇宫往哪个方向走。 只是楚轻狂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是淡定如常。 她眯眼,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目标很快锁定在了远处正行驶而来的一辆马车。 那马车装潢精致,通体玄黑,应当是上好乌木所造。 找到目标,楚轻狂眯眼,嘴角一弯。 不就是去皇宫吗?能难道她楚轻狂吗? 步伐加快,脚下生风,立即就来到了马车前。 车夫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惯性使然,眼瞧着就要撞上楚轻狂,情急之下,一把拉紧马缰绳! “吁~” 车夫冷声道。 “哪里冒出来的不长眼的人,什么马车都敢拦!也不怕折了命!” 因为楚轻狂现在的衣着素淡,与以前那烈焰的红完全不同,加上她因为身体的原因,脸上也并未施脂粉。 因此车夫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这个冒出来的女子就是楚三小姐。 楚轻狂也难得继续和车夫大眼瞪小眼,眼瞧着周围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她眼中滑过一抹狡黠意味。 抬步轻跃就闪身进了马车中。 进入马车的那一刻,入目是一身极为绚烂的红,紧接着,楚轻狂就对上了一双极为惊讶的眸子,她想也没想,一把钳制住马车里人的脖子,声音暗沉。 “想活命,就听我的。” 车内的人明显一僵硬,不过僵硬也就是一瞬间,当看清女子的面容后,那人嘴唇一勾。 “原来是楚家三小姐。” 楚轻狂眉头一挑,她能感觉出即使被自己钳制住脖子,此人对自己似乎也没有敌意。 她不禁放下了抵在男子脖子上的手。 男子一身红衣烈焰如火,身上却没有那股张望之气,身上的淡然之气与红衣相衬,却不觉得突兀。 这个人,不简单。 楚轻狂抬眸,与男子对视一眼,她还未开口,男子却比她先开口。 “改道,去皇宫。” 楚轻狂明显一怔,这个人竟然知道她要去的地方是皇宫,是巧合还是…… 来不及想其他,楚轻狂瞥了眼男子,语调清冷。 “谢过。” 男子又换了个姿势坐着,弯起唇角,没有再说话。 —— 马车外人群的喧嚣声愈来愈小,这就是意味着已经离皇宫不远了。 车夫勒紧马缰绳,长吁了声。 “公子,到伍德门了。” 车内假寐的男子睁开眼眸,看一眼一旁的楚轻狂。 “楚三小姐,到了。” 楚轻狂颔首,道了谢,随后利落钻出马车。 要想去皇宫,务必经过伍德门,她抬眼看着上面镶嵌谢伍德二字的石匾,利落的跳下马车。 伍德门前站立的守卫看着从这玄木马车上下来的楚轻狂,先是一皱眉,然后恭敬道。 “楚三小姐。” 这守卫还算是有点眼色,她道。 “云老将军在何处。” 守卫如实答,“正在金銮殿。” 丝毫没有迟疑,楚轻狂抬步就朝着伍德门内而去。 所谓担心则乱,楚轻狂如果仔细想想,就会生疑,为何这些守卫没有阻拦她,要知道,没有宫内贵人的旨意,是不能随意进宫。 只不过她现在心系云老将军,自然把这些抛在脑后。 男子撩开马车窗帘,看着楚轻狂远去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幽光。 “回相府。” 车夫利落一答,“是,公子。” 正文 第3章 闹上金銮殿 而此时的金銮殿却是安静非常。 金色的琉璃瓦有些耀眼,檀木雕刻而成的飞檐,凤凰展翅欲飞的图腾栩栩如生。墙板是浮窗玉石堆砌,正中两个巨大的柱子笔直伫立,上面龙纹深深浅浅,与宫殿上那五彩凤凰遥遥相望。 殿中的一切都无不在彰显着这里主人的尊贵身份。 此时正是早朝过后,北燕皇一身明黄龙袍,端坐在那至尊宝座上。 他神情略微疲倦,单手撑着额头,双眉紧皱眼睛微闭,似在假寐。 而大殿之上正一站一坐两人。 站在北燕皇身侧的大太监总管李平瞧了瞧自家主子的脸色,适时的给他递了盏茶。 “陛下。” 北燕皇轻嗯了声,接过李平递来的茶,微微一揭开茶盖,看着茶水面上浮浮沉沉的茶叶,心更烦乱。 他一瞥依旧跪在殿中央的六皇子,从鼻息间呼出了一股浊气! 将茶杯朝着六皇子那一掷! 茶杯落地骤然碎裂! 伴随着这刺耳的碎裂声的还有北燕皇的暴喝声!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任由着溅起的茶渍染上自己的白色衣摆,六皇子的俊脸上依旧没有波动,他沉声道。 “父皇,楚家三女未出阁就怀了孩子,这是失德,我怎容得这样的女人嫁入皇家,还望父皇答应儿臣,将此婚约,就此作罢!” 一旁站着的云询气得胡须的都在抖。 他哼了一声,看向北燕皇。 “陛下,臣的外孙女与六皇子的婚约可是太后赐的,眼见太后如今病痛缠身,卧病在床,我们怎可就此毁了这婚事!” 云询说到这,还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六皇子,“虽然臣半月前远在边关,但这回来后可是听说了,臣外孙女失踪那天,可是和六皇子相约去踏青,这踏青踏着踏着,人倒是失踪了!然而失踪半月竟然没有人去寻找!” “哼!陛下,若是六皇子与臣外孙失踪之事没有关联,臣还真不信!无论是解除婚约或是失踪之事!六皇子都得给臣一个交代!” “云老将军!你……!” 北燕皇眼看这又要吵起来,一拍桌子! “好了!安静!” 他叹了口气,看向六皇子,“乐儿,告诉父皇,踏青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北燕皇心中明白,自己这个皇儿厌恶楚轻狂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自从有了婚约后,没过几天就会来他这闹着解除婚约,若说六皇子有心害楚轻狂名声扫地,这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是他的皇儿,虽然平日里六皇子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可是就连他这个做父皇的,都看不清他。 六皇子俊脸上顿时浮起冰霜。 “父皇,儿臣说了,那日真的是去踏青,如若云老将军不信,可以去问丞相府的二公子,还有华阳郡主,当时,他们二人可是和我们一同去的。” 听完六皇子的话,北燕皇的面色稍微松缓了不少,其实他也知道,云询大张旗鼓的将此事闹到御前,其实就是想六皇子就此娶了楚轻狂,毕竟她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定是不会再有人要了。 但是他也不能直接就对云询下死令,如今云家在朝的势力如日中天,边关战事未停,他还得靠云家人给自己卖力,也不能把云询惹急了。 北燕皇不愧是九五之尊,无论什么事情摆在他面前,他都会选一个对自己极有力的结果。 今日之事也是一样。 思忖半晌,北燕皇终于道。 “云爱卿,切勿急,此事,朕倒是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云询的口气缓了缓,恭敬回道。 “臣谨听御令。” 北燕皇瞪了眼六皇子,道。 “楚三姑娘与乐儿的确有婚约再前,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也不是两家人所想的。只是若要嫁入皇家为正妻,乐儿保不准还会闹,不如这样,让乐儿把楚三姑娘纳为妾室,至于她肚子里的孽种,打了吧。” 一直低着头的六皇子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说什么。 只是云询的眉头还是依旧皱着,他正欲说些什么。 可是正在此时,从殿外跑来一名小太监。 小太监跑的有些急,扑通一声就栽在地上,他也不敢呼痛,埋着头身子直发颤。 站在北燕皇旁边的李平见此,皱着眉头,厉声呵斥道。 “没眼色的东西!金銮殿可是你随便闯的!” 小太监吓得不轻,立即磕头道。 “陛……陛下!外面……!” 小太监的话还卡在喉间,而殿门前,突然就站立了一道身影。 所有人都紧盯大殿门口,包括北燕皇,他双眸眯起,心中都不免疑惑,谁这么大胆,竟敢直闯御前金銮殿。 一抹浅色身影从外步入,阳光正盛,打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如同在光圈境内,看不真切面容。 “陛下,我要和这个得了不可逆性原发脑退化痴呆综合征的人……退婚!” 女子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这个安静的大殿中,却是那么得掷地有声!似乎要穿透每个人的耳膜。 待楚轻狂走进,露出她的面容后,原本呆滞住了的殿中几人这才回过神。 云询第一个看清楚轻狂的脸,见她说完话后脸上还浮出了细微汗珠,以为她只是意气用事,现在见到九五之尊,有些怕了。 他脸色一变,语气微沉。 “狂儿,你来这做什么!” 楚轻狂面上无喜无波,她此时还在微微喘着气,并不是因为见到皇上害怕了,而是她第一次进皇宫,找错路了,随便逮了个小太监带路。 这不,走的太急,还累出汗了。 对于她这副身子骨,楚轻狂还是有些嫌弃,随便走几步就累得喘气,这古代的小姐还真是娇贵。 对于楚轻狂的突然到来,六皇子也只是微怔片刻,余光瞥向那一抹浅色衣摆,低垂着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冷笑,心中暗讽。 不自量力…… 北燕皇眯眼打量着楚轻狂。 “你就是楚家三女?” 对于北燕皇的问话,楚轻狂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胆怯,她微昂起头,直视北燕皇。 “是。” 一个字,掷地有声。 云询当即上前,“狂儿,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楚轻狂神情如旧,眼睛依旧锁着北燕皇,声音高亢。 “臣女楚轻狂,今日恳请陛下解除臣女与六皇子的婚约。” 六皇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今日的楚轻狂怎和以前的不一样,她不是应该对着匍匐,恳求他收留自己,怎么还有勇气来御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主动要求退婚! 他眸光微闪,嗤笑。 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欲情故纵吗?以为这样做他就会怜惜她,娶她为妻吗?别说是妻子了,就算是纳为妾室,他北冥乐也不同意! 心中思绪万千,可六皇子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倒是要看看,楚轻狂到底要搞什么鬼! 云询听了楚轻狂的话,气得直跺脚!他这外孙女昏迷了几日,难道把脑袋给睡怪了? 北燕皇却是朗声一笑! “哈哈哈哈哈!楚三姑娘!你可知道你方才说了什么?若这婚事当真退了,你……” 还不等北燕皇说话,楚轻狂就道。 “承蒙陛下关心,臣女今日只想退了这门亲事,其他的,暂不做考虑。” 北燕皇眸子眯起,声音也有了些沉。 “可以告诉朕你的理由吗?” 楚轻狂一笑,倒是这抹笑给她病白的小脸增添了一抹色彩。 “郎无意,我无心。” 无心?北燕皇听了倒是坐直了身子,虽然他不怎么管那些流言琐事,可是楚家三小姐喜欢六皇子之事可谓是人尽皆知。 打小楚轻狂就跟在六皇子的身后,只要是六皇子在的地方,就能找到她的影子。 只是,北燕皇看着楚轻狂沉静的小脸,她似乎并没有说假话。 北燕皇轻咳一声,“那你方才进殿时所说的那什么不可逆什么的是什么意思?” 楚轻狂余光瞥一旁白衣的六皇子,冷笑,声量拔高。 “不可逆性原发脑退化痴呆综合征,简称,脑残。” 噗嗤一声,殿门口有笑声传来。 众人寻声望去,就看到一道窈窕身影。 “真没有想到,乐哥哥还有今日,竟然被人嫌弃成脑残。哈哈哈哈哈!” 北燕皇眉头皱起,看向来人。 “华阳,怎么说话的。” 来人正是华阳郡主,她着一身劲装,看样子是才从训练营回来。 华阳郡主的母亲是北燕皇的亲妹妹碧霞公主,只是碧霞公主命浅薄,生下她就去死了,太后疼惜这个没娘的孩子,便把她接回了宫里。 华阳郡主朝着北燕皇吐了吐舌头,“今日皇伯伯这如此热闹,华阳还不得来看看。” 北燕皇瞪向华阳郡主,“胡闹,还不快回去!” 华阳郡主撇撇小嘴,走到北燕皇身旁,十分娴熟的为他捏着背脊。 “哎呀呀,原来云老将军也在啊,华阳这见过云老将军。” 云询颔首,“郡主有礼了。” 华阳郡主一来,整个殿内诡异的气氛瞬间活跃。 北燕皇对于华阳郡主这撒娇卖萌的招式还是十分受用,他叹了口气,看着殿中已经跪了许久的六皇子。 “起来吧。” 六皇子道了一声谢过父皇便起身,许是跪久了,他竟然还微微晃了晃身子。 楚轻狂看在眼里,因为对这个六皇子的印象便更是不好了,这样羸弱还心思深沉的男人,她楚轻狂是最看不起的。 对于楚轻狂面部表情的变化,站在北燕皇旁边的华阳郡主全收入眼底,她眉眼微弯。 “皇伯伯,可否听华阳道一句。” 北燕皇睁开浅闭的眸子,轻嗯了声。 “你看楚家三小姐和就乐哥哥都不同意这门婚事,不如就由皇伯伯出面,为他们和解此婚事。” 和解? 北燕皇身子微正,看了看殿下的几人,最后把目光停在了脸上怒气还微消的云询处。 “云爱卿,你怎么看。” 云询看向楚轻狂,见她今日是真的要和六皇子有个了断,他也就点点头。 “臣……无异议。” 北燕皇当即抬手,“李平,去给朕拟一道旨意,楚家三女和六皇子北冥乐的婚事,今日起作罢。” 语罢,北燕皇又看向云询。 “云爱卿,你留下,朕还有事与你商议。” 正文 第4章 脑残是病!得治 这出闹剧就如此草率的结束,楚轻狂走出金銮殿,迎着日光,觉得整个人都舒服极了。 与她同时出来的还有六皇子,今日之事的确不如六皇子所期望的,毕竟由他提出退婚和由楚轻狂提出,这其中的意义完全不同。 他冷哼了声,挡在了楚轻狂身前,声音及其冷漠,看楚轻狂的眼神如看一只蝼蚁。 “你以为你换个方法就能引起我的注意吗?告诉你,楚轻狂,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进我府中一步!” 楚轻狂微微抬头,瞥了眼在自己面前乱吠的家伙,她直接忽略了六皇子的话,冷声开口。 “滚。” 六皇子双目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轻狂。 “你!” 而楚轻狂却懒得理他,转身离去。 看着楚轻狂远去的消瘦背影,六皇子阴冷一笑。 “楚轻狂,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本皇子会让你后悔今天做的事,绝对!” —— 离开金銮殿后,楚轻狂按着来时的路,独自出宫。 眼瞧着伍德门近在眼前,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轻狂!等等我啊!” 楚轻狂一愣,这声音及其耳熟,可是她却一时想不起来。只是她并没有停住,脚下步子依旧不停。 背后的人加快步伐,三两下上前来,喘着气挡在了楚轻狂面前。 “我说……你走……走那么快干嘛。”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华阳郡主,楚轻狂皱了皱眉。 “郡主,还有何事?” 华阳郡主咽了口唾沫,拉着楚轻狂就朝着宫内走。 楚轻狂不知道这第一次见面的华阳郡主是要做什么,她甩开华阳郡主的拉扯。 华阳郡主一愣,回头看着一脸沉静的楚轻狂,摸了摸她的额头。 “咦,没烧啊,今日你怎么不对劲呀。哎呀快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虽然是第一次见这个华阳郡主,不过楚轻狂对于她的印象还不赖,她思忖了半晌,终究没有反对,任由着她拉着自己的手。 —— 被华阳郡主领着,楚轻狂心中装着事,也没有注意旁边的景物,直到华阳郡主把她拉住,藏在了一棵大树后。 华阳郡主对着她嘘了声。 “嘘!” 楚轻狂一挑眉,心想这郡主是带她来挖宝啊还是捉赃啊,顺着华阳郡主的目光望去。 楚轻狂一愣,前方是一处宫殿,上面的牌匾题着三个字。 绯烟阁。 不过令楚轻狂愣住的不是这处宫殿,而是那正走进殿门的人。 正是六皇子,北冥乐。 楚轻狂无奈的看着华阳郡主,“郡主带我来就是看他吗?” 华阳郡主却是摇头一笑,“好戏还在后头呢,走跟我来!” —— 而六皇子却不知道华阳郡主和楚轻狂偷偷跟来之事,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楚轻狂看自己时那淡漠的眼神,曾经那双眼里有的只有倾慕,和遮挡不住的情意,以前楚轻狂见自己时,总是一副娇羞的模样,何曾是今日这番的冷漠。 不知道为何,六皇子越想越烦躁,这样一个失去贞洁还怀了野种的女人,怎能入他北冥乐的眼! 六皇子重重一哼!抬腿一踢前面挡路的宫女。 “滚!碍眼的东西。” 被踢倒在地的宫女眼圈一红,却也只能抑制住疼痛埋头离去。 正于这时,从内殿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是谁惹我的乐儿了。” 华衣莲步,一个身穿紫金流苏宫装的美妇人缓缓而来。 六皇子看见来人,忍住心中的烦乱情绪,躬身道。 “儿臣见过母妃。” 来人正是六皇子的生母,柔妃徐氏。 柔妃是北燕皇一年南巡时所遇的美人,当时可谓是一见倾心,北燕皇当即就把柔妃带回宫中,一道圣旨就封为了贵人。 因此世人还把此事传颂成了一段佳话。 也正是因为柔妃的家世和朝中大臣没有牵扯,相比于后宫的那些朝臣硬塞进宫来的美人,北燕皇更疼爱柔妃,所谓爱屋及乌,对于六皇子,他也比其他皇子更为看重。 柔妃的性格和她的封号一样,温柔如水,容貌也是一绝,六皇子的俊容大半都是跟了柔妃。 此时柔妃见一脸戾气的六皇子,对着身边的贴身宫婢道。 “还不去给六皇子看座。” 六皇子脸色及其不好,他冷哼了声,看向柔妃。 “母妃,你可知那楚轻狂今日在父皇面前怎么说?她竟然说退婚!就她那副模样,还敢主动提出退婚!” 柔妃给六皇子斟了一杯茶,“乐儿,来,先喝口茶,这可是淮南特有的碧螺春。” 六皇子接过茶,一饮而尽,而脸色的戾气却一丝都没有消散。 柔妃见此,眸色往旁边一撇,内殿里的宫人都十分知趣的退了出去。 这时,柔妃才道。 “一个女人而已,竟然就让你如此招架不住。” 听着柔妃的语调渐渐变冷,六皇子抬眸,眼中全是怒火。 “母妃,你说我怎么办,这口气我真的是咽不下去!” 柔妃安抚的拍了拍六皇子的肩头,“男儿志在天下,三皇子就要回京了。这几天,你还是把注意力多多放在朝堂之上,至于那楚轻狂……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六皇子深知柔妃的意思,只是他心中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今日她闯进金銮殿!直接给爷打脸!可父皇忌惮云家,却不敢怪罪她什么。” 柔妃眸中闪过一道冷光,只是消失的太快,无人察觉。 “你是说,那丫头独闯金銮殿?” 六皇子点头,眸中怒意丝毫未减。 柔妃却道,“我儿啊,你还真是犯蠢了。” 六皇子不解的看向柔妃。 柔妃勾唇一笑。 “你以为皇宫如此容易进?看来除了你,楚轻狂得罪的人还另有其人啊。” “母妃,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放楚轻狂进来?” 柔妃眸中含笑,点点头。 六皇子知道自己母妃的厉害,平时里虽然见她柔柔弱弱,可是一个在皇城中没有背景的女人,如何从贵人爬上了妃位。 大可见得,柔妃也不是个善茬。 柔妃接着又道。 “至于那丫头闯金銮殿之事,你就更别放在心上了。你父皇岂是眼里容得沙子的人,虽然他不能直接给云家定罪,但是从别的地方做手脚也不是不可以。” 听了柔妃的这番话,六皇子眼前一亮。 “母妃说的没错,是儿臣先乱了阵脚。” 柔妃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却丝毫未达眼底,如果有人仔细一看,便会从她这笑意中看出其中蕴藏着的冷芒。 一切羁绊于她皇儿太子之路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楚轻狂…… —— “哈欠——!” 正在房顶上用手枕头而躺的楚轻狂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一旁趴在瓦片上偷听的华阳郡主赶紧起身按住了楚轻狂的嘴,硬生生的把她第二道喷嚏给挡了回去。 楚轻狂赶紧睁开眼,奈何华阳郡主手劲异于常人的大,压得她呼吸不畅,满脸憋的绯红。 看着楚轻狂骤然通红的小脸,华阳郡主这才收回手,尴尬笑笑。 楚轻狂坐起身,“郡主,你来就是让我听这些吗?” 华阳郡主耸耸肩,“我这不是为了让你看清北冥乐的为人嘛,这么多年了,他对于如何,你心里应该有数。” 楚轻狂一挑眉,看着华阳郡主皱着的小脸。 她费心的带她来这,就是为了让她断了对六皇子的念想吗? 想起之前六皇子说,那日踏青,除了他和自己以外,还有面前这个华阳郡主。 只是她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对于这具身体正主的记忆她还真是一无所知,不过今日在金銮殿上,倒是这位华阳郡主出来为她助攻了一道。 再联想到之前踏青之事,想必这华阳郡主与自己应该有点交情。 看着楚轻狂低着头不说话,华阳郡主以为她又要想六皇子了。 她叹了口气,“轻狂,我知道今日在金銮殿上你提出退婚,是欲情故纵……” 听到这一路,楚轻狂立即回神,打断华阳郡主的滔滔不绝。 “打住!我说郡主,你别总把我和那劳什子的六皇子牵扯在一起,我对他,没有半分心思。” 应该说,她根本看不起六皇子这样的人。 有可能她“怀孕”就是六皇子让人干的。想到起,楚轻狂眸中就流露出微光。 华阳郡主一听,立即皱眉,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楚轻狂。 “啧啧啧,轻狂,别骗我了!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啊,你对北冥乐的那点心思,不说天下皆知,但是在这个燕京还真的是出了名的!” 华阳郡主的这话匣子一打开,便收都收不住,她也不管楚轻狂愈加暗沉的脸色,继续道。 “就拿你小时候的事说起,那年你第一次入宫赴宴,射杀了皇宫娘娘的雪雕,别人都以为你是性情暴戾,嗜杀牲畜。可我那日却是看的真真的,因为那雪雕抓伤了北冥乐,你见到了,为北冥乐打抱不平,才射杀了那雪雕。还有十岁时你一刀斩杀的奴才……” 看着楚轻狂越来越不耐烦的脸,华阳郡主赶紧道。 “得,远的咱就不说了,可是几个月前,你火烧如梦楼的事,你可别说你不记得了。这事别人不知道内情,我可是清楚的很!当时有人告诉你北冥乐如了如梦楼快活,可是你去了却没有找着人,一怒之下,你放火烧了燕京第一青楼!” 越听,楚轻狂脸色越来越暗,到了最后,可以堪称锅底。 “我……以前,竟然这么的疯狂?” 华阳郡主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所以啊,今日你提出退婚,无论是欲情故纵,还是你真的打算放弃北冥乐。我都劝你要彻底放弃,你……明白吗?” “不过啊,就是因为你对北冥乐的这种执念,让我钦佩,让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说着,华阳郡主的眸光从楚轻狂的脸上移到了她的小腹。 “你……是真的怀孕了?” 楚轻狂眸色一闪,没有开口。 华阳郡主以为她不想此事,便没再多说,她正欲坐下,脚下踩着的瓦片却呲溜一滑!接着便是瓦片落地惊起的碎裂声! 身下大殿中顿时响起六皇子的暴呵声! “谁!” 华阳郡主见被发现,立即起身!拉着楚轻狂。 “快跑!” 而正出来查看情况的六皇子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殿外风景。 他眸子微眯,看着某一个方向,直觉告诉他,方才偷听的人,与楚轻狂有一定的关系,若真是她…… 呵呵,果然是贱女人,就知道金銮殿上的一切都是她假扮出来的。 六皇子唇角扯出一道诡异的弧度。 “母妃,就按照我们方才的计划……” 正文 第5章 初见,北燕太子 偷听被发现,两人以火箭般的速度朝着远处奔驰,哦……好吧。确切的说是华阳郡主一人跑的跟猴似的。 待离柔妃的绯烟阁渐远后,华阳郡主才停住步子,靠在一棵大树上喘着粗气。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楚轻狂却一笑道,“我以为,郡主你天不怕地不怕。” 不说别的,这华阳郡主的性子直率又欢脱,够她的味。 终于得见楚轻狂展颜,华阳郡主也乐了。 “别总叫我郡主郡主的,就和以前一样,叫我妍彩就行。” 楚轻狂笑笑,并没有答话,她不是一个随便与他人交心的人,对于未知的世界,她总是小心翼翼的藏着自己。 而楚轻狂的烧弯的唇角还没有收回,她耳朵微动,对陌生环境的敏感性让她察觉,在两人的右前方,似乎有动静。 她立即拉着华阳郡主就躲在了大树后。 这时楚轻狂才发现,自己和华阳郡主竟然逃来了一个皇宫内的偏远地区。 这里没有富丽堂皇的宫殿,没有来来往往的宫人太监。 远处似乎有一池湖水,初春时节,雪水初融,湖水还泛着冷气。 穿过湖水,楚轻狂看到了那位于湖心的亭子。 首先入目的是妖娆纤细的女体。 这是一个背影,女子半跪着,俯身在一人膝前,正姿态绵软地仰起脸。 见背影与衣着,应该宫女。 楚轻狂的视线顺着那女子的跪姿缓缓上移。 紧接着,是一截宽大的衣袖,微微的淡紫,妖艳中不失芳华。 袖中纤长的手,正按在那女子肩头,另一只手轻挽袖口,拈一支细长眉笔,落于那女子眉端,远山峨黛,想就于此。 粗看这一情景,骤觉凄艳之美,而楚轻狂却觉得自己不寒而栗。 画眉的男子神情专注,似乎只关心他手中的画笔。 此时,楚轻狂只看得到他微倾的侧脸,眉斜飞如鬓,黛山远目,唇瓣若樱,鼻梁极直,阴柔中却又不失男儿之气,却让人觉得此人如无底洞般深不可测。 美人伏膝,画笔描眉。 此人有毒,似罂粟,让人看了还想再看。 蓦地,那人突然一抬眼。 眼锋刹那间锐利如电,割破层层气流,直击楚轻狂双眸。 偷窥被抓个现行,楚轻狂脸颊微红,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她唰地收回目光,垂眼,低头,只是这样的反应却又像掩耳盗铃,故作玄虚。 待楚轻狂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然凉飕飕,就在方才那一眼之下,她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危险,直觉告诉她,此人,危险至极。 她正想走,就听得身后的华阳郡主高声一喊。 “萧央哥哥!” —— 楚轻狂警觉不秒,在她想阻止时,已然迟了。 华阳郡主正抬手,对着湖心亭中的人打着招呼。 感觉到楚轻狂似乎想逃,华阳郡主一把抓紧她的手,回眸一笑。 “轻狂,走!我带你去见萧央哥哥。” 而亭中之人却是一笑,嘴唇一动,无声的对着他膝下匍匐着的美人说了什么。 美人一听,眼睛顿时湿润,仓惶离去。 华阳郡主看到那美婢离去的方向,撇撇嘴。 “萧央哥哥你这又在调戏别人。” 男子目光流转,在华阳郡主和楚轻狂身上打量一翻。最终把目光停在了楚轻狂身上。 他启唇,说了一个字。 “丑。” 华阳郡主噗嗤一声,笑了。 “我家轻狂再怎么说也是个美佳人,萧央哥哥你怎么这么说。” 楚轻狂一抬眸,眸光和男子的双眸对个正着。 片刻,抽离。 见她躲避,男子唇角一勾,仰躺在了亭中的长椅上。 华阳郡主一瞧,对着楚轻狂道。 “看,这又睡下了。算了,我们走。” 而楚轻狂却挣脱开华阳郡主的手,声音暗哑。 “郡主,我该回去了。” 华阳郡主一听,撅起嘴巴。 “这么快。” 楚轻狂点头,外祖父应该已经出了宫,而这皇宫,终究不是久留之地,她今日进宫的目的就是退婚,目的已然达成,她也没有再待着的理由。 况且…… 楚轻狂的眸子看向了亭中那人上,却骤然收回眸子。 身处异世,她肚子里还带着个球,最好还是离这些危险远点。 见楚轻狂去意已决,华阳郡主也不好多留,道一句回见便没在多说什么。 —— 当楚轻狂回到将军府时已是黄昏时分,她没有马车等代步工具,只有边走路边问路,在天黑之前,终于回到了将军府。 此时府门前已经挂上了灯烛。 门口小厮一见她,就当没瞧见般。 楚轻狂眸子眯起,心中有了计较,看来将军府也不是人人都见得她,仅此一个看门小厮也可以这样,这将军府,水不比楚府的浅啊。 当楚轻狂一踏进府门,远处就急急跑来一个人影,她一看,眼中柔和一笑。 “青竹。” 青竹跑得有些急,站定了还在喘,小丫头满脸担忧。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楚轻狂轻轻点头,并没有多说多问。 青竹小跑赶上她的步伐,转头看四周无人,这才道。 “小姐,这府中都传开了,你今日当真在御前当着六皇子的面把婚事退了?” 楚轻狂挑眉看向青竹,“不然呢?” 青竹叹息着,“可怜小姐了,六皇子可是你未来唯一的依靠,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肚里的孩子考虑,哎。” 楚轻狂看向自己的小腹,还未到足月,小腹自然没有任何隆起的迹象,她抬手轻抚上去。 “我楚轻狂从不会为了依靠别人而活。” “哎哟小姐,你这是说什么气话啊!”青竹话说到这,忽然想起来什么,她立即三两步赶上楚轻狂。 “小姐!小姐!别急着回院子,老将军回来时说他在书房等你来着。” 楚轻狂步子一顿,“祖父已经回来了?” 青竹点头,为楚轻狂引路。 “是呀小姐,老将军很早就回来了,见小姐您迟迟未归,老将军还甚是担忧呢。” 楚轻狂点头,轻嗯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脑中突然想起了之前从绯烟阁偷听到的话,北燕皇对自己的不快,很大可能施压给云家,思及此,她的步伐不禁加快了不少。 正文 第6章 孩子,我会生下来 书房位于将军府的西侧,距离府门并不远,因此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 青竹指着前面的一间屋子,“小姐,就是这了。书房重地,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可擅自闯入,奴婢就在外面侯着,小姐你快快进去吧。” 楚轻狂颔首,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门。 屋内很快传来声音,“进来。” 听着云老将军的声音,楚轻狂的心绪莫名的沉重半分,她推开门,轻脚踏进。 可是一进书房,却没有看到云老将军的人影,楚轻狂正疑惑,却闻屋内道。 “狂儿,过来吧。” 楚轻狂一愣,原来这书房还有内阁,她寻声走去。 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帘幕,恍惚里面白烟袅袅,楚轻狂鼻尖微动。 是香烛的味道,心中有了定数,她撩开帘幕。 云询正背对着她而立。 而前面,正摆放着云家祖宗的灵位。 云询知道楚轻狂来了,道。 “狂儿,跪下。” 楚轻狂一个怔忡,一时竟然没有动弹,她前世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姐妹,对于跪拜这种事,她还是头一遭。 见楚轻狂迟迟没有动静,云询以为她进了宫后回来受惊了。 云询转头,正对上楚轻狂透彻的眸子,这双眸子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愣了半晌,云询摇摇头。 “看来,如今的你果真是不一样了。或者这才是你本有的性格,像你的母亲。” “母亲……” 对于这个词,楚轻狂只感觉到了陌生。 云询转身,指着最下面的那个灵牌。 “这是你母亲,她是我最疼爱的小女儿,我悔啊,悔她嫁入了楚家,狂儿你知道吗?你的模样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 看着云询看自己的眼神,似乎真的是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这个头发已经渐渐花白的老人,站在自己子女的灵位前,他的内心是多么的强大才如此的淡然。 楚轻狂不禁微微触动,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亲情两字的触动。 “祖父……” 她说罢,没有停顿,扑通一声跪下了蒲团上。 女子的背脊挺得笔直,双目直直盯着她“母亲”的灵位。 其实她很好奇,为何这灵位会在云家,而不是在楚家。 看来云楚两家的渊源,还真的不时一般的深。 “狂儿,你可否告诉祖父,你肚里孩儿的父亲……是谁?” 似乎这是云询藏在心里许多的疑惑,这一刻,他终于问了出来。 楚轻狂心里想骂娘,她哪里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留下了这个种,只是她面上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摇头。 “孙女……不知。” 云询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如今的形势你也明白,楚家你就别回了,安心的待在祖父这里。只是为了不让你二婶三婶说你闲话,平日里祖父也不会太偏袒你,狂儿,你可懂。” 楚轻狂点头,这种高门大院中,争斗从未停歇。 “祖父,今日是孙女太急切想撇开这门婚事,婚事是退了,只是因为孙女直闯御前,虽然皇上没有明着指责,但是心中肯定很是不悦,如今云家树大招风,皇上自是忌惮,只是,这并不代表其他人暗地里不会给云家使绊子。祖父,孙女为今日所做的之事,给你道个歉。” 她的确没有想太多,没有顾全大局。 云询眸中含笑,不停地点头,看着楚轻狂的脸,叹道。 “狂儿,你能分析至此,果真是长大了。只是……因为这孩子的事,恐怕你是要委屈过一辈子了。” 楚轻狂挺胸抬头,丝毫没有惧意,她扬唇一笑。 “这孩子与我有缘,或许在这里,除了祖父外,就只有他与我最亲。” 云询皱眉,“狂儿,你当真想好了?留着这个孩子,你在燕京里会遭受多少流言蜚语,你可懂?” 女子一脸坚定,“孙女心意已决,绝不更改。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 语罢,整个内室里忽地安静了一瞬。 蓦地,云询走到了祖宗灵位之前,看着祖宗排位。 楚轻狂能真切的感觉到这个老人身上的一丝悲凉。 他道。 “罢了罢了,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犟脾气,我不知道跟谁的。” 楚轻狂展颜一笑,“自然是跟祖父您。” 云询看向楚轻狂,瞪了她一眼,轻嗤道。 “行了,你身子骨不好,快回去吧,待会我会让管家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 待楚轻狂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来给她看病的太医很快就来了。 看着这太医看着自己时眼里藏不住的鄙夷之色,楚轻狂心中顿时不悦。 在这封建的古代,女子失踪数月,未婚先孕,没有就此处决,还留她一条命,已算是一个特例。 太医把了脉,道。 “小姐身体太虚,容我开个方子,吃几日便会有好转。” 言罢,太医随手写了一个药方,递给一旁的青竹。 而后,太医却没有立即就走,而是停在屋内,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青竹很快就知晓太医的意思,她连忙从袖中拿出一块翡翠镯子,眼里还有些不舍。 楚轻狂眯眼,当即把青竹拉过来。 冷声道,“太医既然看完病就快些走吧,夜间路黑,可得小心点走。” 太医一愣,还以为来将军府会瞧病会顺得一道外水,看楚轻狂这副穷酸模样,太医冷哼,甩袖而出。 青竹皱眉,看着太医远去的背影。 有些担忧道,“小姐,其实这打赏东西给瞧病的太医是很正常的,我们这样做,恐怕会得罪宫内的太医院啊。” 楚轻狂看一眼青竹,扯唇一笑,“太医院?把那太医开的药方给我看看。” 青竹应声递给楚轻狂。 楚轻狂一看,微微皱了皱眉,小声的嘀咕一句:“庸医!” “嗯?” 青竹有些狐疑的看着楚轻狂,十分不解她一句庸医所谓何意。 楚轻狂懒懒的撇了撇嘴,“给我找个纸笔过来。” 青竹不名所以,却还是听话得去寻来了笔墨纸砚。 楚轻狂脑中如狂风过处般闪过数百种药材,蓦地,提笔,在纸上挥洒一阵,片刻,她放下笔,把纸交给了青竹。 “去药房,按这个药方抓药。” “小姐?你竟然也会医术?” 楚轻狂直接了当地道。 “方才那太医给的药方,太过平庸,其中几味药性太强,对腹中胎儿及其不好!”说到这,楚轻狂眼眸一眯,“看来,想害我的人还不少……” 前世,她虽是外科医生,在中药方面却略懂一二。这些人想搞些小伎俩,来借机害她,恐怕是行不通了。 正文 第7章 婶娘示威 青竹十分不解楚轻狂这突然的一句话。 她皱紧眉头,看着楚轻狂。 “小姐,你可是堂堂的楚家三小姐,还有谁要害你?” 楚轻狂一笑,眸中流光熠熠。 “青竹,若没人想害我,今日你小姐我便进不得那皇宫。” 之前楚轻狂因为心系云询在宫内的安危,因此忽略了她进宫时,一路上的畅通无阻。 她还记着进伍德门时,守卫脸上那抹不自在的神色。 看着楚轻狂脸上泰然自若的笑意,青竹这失踪半月回来后的小姐当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只是她还是面露疑惑之色。 “小姐,那到底是谁故意放你进宫的呢?” 楚轻狂耸耸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管他是谁呢?反正不管谁来惹我,一起团灭了!青竹,去弄点吃的来,你小姐我现在可是两个人吃饭了。” 青竹脸上一喜,楚轻狂近日来平静的吓人,现在终于见到点她从前的影子。 小丫头利落一答,“唉!奴婢这就去!” 看着青竹远去的身影,楚轻狂脸上的笑意一减,手摸上腹部。 透过皮肉,她似乎能感觉到里面那小生命的孕育。 无论大人做错什么,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她不想这个孩子胎死腹中,这也是她执意要生下孩子来的原因。 —— 而就在这夜,在楚轻狂睡得正熟时,云询却在夜里离府。她是到了第二日才听青竹说起,听到之时,她的脸上很是不好。 祖父竟然夜里离府……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手中汤勺,看着青竹。 “青竹,告诉我,祖父到底去了哪里?不可以是离府这么简单。” 青竹知道瞒不住楚轻狂,她咬咬唇。 “其实老将军是去了边关。” 边关? 楚轻狂知道云询这次回来,是回来修养身体的,只是这怎么又要去边关。 那还会有什么原因,想起昨日北燕皇把祖父留下,定是说了这事,而祖父为了自己在燕京有一个好的归宿,甘愿闹上御前,得罪皇上,他一定知道如此做会是怎样的结果。 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楚轻狂低着头,盯着碗里的白粥发了呆。 若祖父知道他真正的孙女已经死了,而她……只是来自异世的一抹孤魂,他又当如何? 这对一个半百胡须早已花白的老人来说是一个脑子劫色的事。 在这一次,楚轻狂的心中,第一次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她要好好活下去,为了早已死去的“楚轻狂”,活下去…… —— 而楚轻狂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她现在这个决定,会为她以后铺就一番属于她的壮美山河! “小姐?小姐?” 青竹叫了几声,楚轻狂依旧没有回应,她看着自家小姐盯着白粥发呆,以为她又生病了,焦急地又叫了几声。 “小姐?” 楚轻狂终于回过神,她很快把眸中的异样情绪收敛起来。 “青竹,怎么了?” 青竹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小姐,你已经许多年未回将军府了,府内的夫人小姐你也应当去拜会拜会,不然那些人定会拐着弯的整小姐您呢。” 看着青竹说得这般绘声绘色的模样,楚轻狂不禁莞尔,而看到楚轻狂的笑,青竹不禁呆了。 “小姐,你可真美。以前啊,是你的外在气质太过强硬,忽视了你的美,不过奴婢看着,小姐你比京中各家的小姐,都要美上几分呢。” 楚轻狂自醒来后,便没有化以前的浓妆,发丝只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髻,加上她本有些病白的小脸,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脱俗,如早间的茉莉绽放,随便走来,都带有她独有的幽香,魅惑人心。 不过如果有人注意的话,便会注意到她的眼中暗藏锋芒锐利,而如茉莉般的柔弱,只是她的外表。 楚轻狂瞪了眼青竹,“小丫头,贫嘴。” 青竹撅起嘴,有些撒娇道。 “奴婢说的是真话,可不敢欺瞒小姐。” 楚轻狂抬头看了眼窗外,“既然来了这将军府,礼数自然不能少,走吧,青竹,去见一见那些婶娘。” 青竹看着楚轻狂这一身简单装扮,皱眉。 “小姐,你这样穿着去见夫人小姐,会不会有点朴素,万一别人说你不诚心,那怎么办。” 这将军府怎么事这么多,穿什么衣服都要管,楚轻狂有些无奈,走到了梳妆台前,因为她是净身来到的将军府,因此什么首饰物件全都没有,此时的梳妆台上就摆着一个碧玉簪,她拿起,随意的别在了头上。 道,“走吧。” 青竹蓦地一惊,“小姐唉!这怎么行!”说着,她又要去梳妆台翻找,而楚轻狂却拦住她。 “要想唬住人,靠的不是一身的绫罗绸缎,而是气势,有姐护着你,走吧。” —— 云询有一对子女,大儿子云齐随他一同镇守边关,小女儿早间嫁入楚家,生下二子楚云亭后便一命归去。 因此偌大的将军府中,主人家却是没有几个。 云齐有一个正妻谭氏,谭氏也是官宦人家出生,生了一个女儿后便再没有所出。 还有另外两个妾室,都各有一女。 楚轻狂想着,将军府这么大,却没有人诞下一个男丁,还真有点阴盛阳衰,只是……这其中是否当真如此,有没有人在背地里做手脚,还真是有未可知呢。 青竹领楚轻狂来的正是大夫人的主院,按照辈分来,楚轻狂还得叫她婶娘。 将军府的后院的住所都挨得不是很远,两人也只是拐过几个长廊,便到了谭氏所在的院子。 青竹正在和门口守着的小丫鬟说着什么。 那小丫鬟看了看站在青竹身后不置一词的楚轻狂,眸光还有意无意般扫了扫她的小腹,眼中的鄙夷之色太过明显。 楚轻狂不可觉察的皱皱眉,这样的眼神,她还真不喜欢啊。 小丫鬟不耐烦的道。 “知道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容我去给夫人通报。” 青竹一听,瞬间脸色就不好了。 看着青竹似乎要发怒,楚轻狂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对她摇摇头。 只是,小丫鬟这一通报就去了许久,两人就在院门口站了快半个时辰,楚轻狂还好,前世时她每天的训练程度比这个难多了,只是身体还是有点吃不消,看来她这句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得加紧锻炼锻炼,把老本给抓起来。 反观一旁的青竹,小姐都快皱成了包子。 “小姐,他们这明显就是欺负人。” 楚轻狂看了看院内的大门处的那一抹衣角,看那衣角的颜色和布料,就知道是那进去通报的小丫鬟,楚轻狂随即冷笑,看来这还没见面呢,就给她使绊子了。 正文 第8章 姨娘献殷勤 而屋中,正隔着门缝里往外面张望的小丫鬟感觉到被一抹凌厉的视线一瞥,她立即一惊,快去退到了屋内,对着侧躺在卧榻上的美妇恭敬禀报。 “夫人,那楚三小姐还在外面等着呢。” 美妇缓缓睁开眼,抬手挥退了给她按揉腿的婢女。 “还真沉得住气啊,让她们进来吧。” 一旁坐在黑木椅上的三姨娘白氏却是掩唇一笑。 “姐姐啊,你还真是心善,换做妹妹我,可得让她站个一两天勒。” 谭氏看了看比自己年轻又貌美的白姨娘,这是其他官员送给云齐的美人,只是啊,美人空有好相貌,没有脑子,亦是无用。 谭氏只是暼了眼白姨娘,微微一笑。 若真的把楚轻狂放在外面一天两天的,那传出去,不是说她这个做婶娘的刻薄无情吗。 谭氏朝着那小丫鬟摆了摆手。 “去吧,让她们进来吧。” 小丫鬟利落一答,立即就转身出了屋子。 外面楚轻狂与青竹的额角也有了一丝细密的汗珠。虽然现在是初春,只是在这日头下晒着,也是难受的很。 “楚三小姐,夫人方才正在梳洗,耽误了一些时辰,还望你莫怪罪啊,请跟着奴婢来吧。” 这话说的,她这个做侄女的还敢怪罪长辈吗?明明知道他们是别有用心,但是还只能憋着,只是这明面上没有反应,不代表心里不计较。 她楚轻狂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人,勾唇一笑。 “谢过这位姐姐通报了,青竹,走。” —— 一进入内室,首先就闻到了一股檀香,此香不似普通檀香,似乎能遮盖过屋内所有的气味,楚轻狂眉头一凝,看着眼前挡着路的纱帘。 纱帘轻摆,晃着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 按着尊规礼法,外来婢女是不得进入主人卧厅,因此只有楚轻狂一人进去。 当她撩开纱帘走进之时,忽地就响起了一抹抽气声。 她寻声望去,先看到的是坐在下首位的华服女子,年龄应该不过二十五出头,看着楚轻狂,眼中是丝毫没有掩藏的嫌弃。 正首位上的谭氏轻斥道。 “妹妹,注意点姿态,轻狂这多么年来可是第一次来咱们将军府,别把人小姑娘吓着了。” 谭氏这话说的还真是好,表面上是袒护楚轻狂,实则是在宣告她在这个府中的主导权,宣告她主人的地位,而楚轻狂呢,只是外来的一个丫头,让她懂得自己的身份。 而被“训斥”了的白氏眼睛眨一眨,看着谭氏,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人家轻狂可不是小姑娘,虽然轻狂才二八年华,可人家可是要当娘啊,虽然看那肚子还没成形,可我一瞧就知道是个大胖小子。” 说完,白姨娘还用绢帕掩唇偷笑,可是那眸中,嘲讽和鄙夷之色可是明显的很啊。 谭氏这次倒是没有呵斥住白姨娘,她坐在那,就这样看着面前的好戏,等待着楚轻狂发怒,要知道,楚轻狂纨绔爆炸的性格可是燕京城中出了明的,想起几月之前火烧如梦楼之事,谭氏都心有余悸,只是那次没有烧死人,不然楚轻狂现在应当在她爹的刑部待着呢。 只可惜,楚轻狂的反应却是超乎两人的预料,不论两人怎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哪里说,楚轻狂神情淡淡,依旧稳稳站着,似乎眸中,还蕴藏着笑意。 像是根本就没把两人的嘲讽之词听进耳中。 楚轻狂的确是听进耳中了,只是她的忍耐力异于常人,面对着这些人的嘴脸,她只当是野狗在这里犬吠。 这着实让谭氏和白氏有了些许的尴尬,见楚轻狂当真没有反应,谭氏瞪了眼白姨娘。 白姨娘呵呵笑着,脸有些僵硬。 “姐姐,这三姑娘都站这么长时间了,该让坐着了。” 谭氏眯起眸中,挥手示意,“轻狂,坐吧,在婶娘这,就当自己家。” 楚轻狂勾起唇角,一笑。 “多谢婶娘。” 这时,楚轻狂才认真看了看谭氏,虽然脸上盖了许多胭脂粉,可是依旧挡不住她眼底的乌青之色,再加上这室内浓郁的檀香。楚轻狂心中已有猜测,看来这谭氏身体并不是很好,或者说是身染恶疾。 楚轻狂的笑还停在唇瓣,突然她哎呀一声。 谭氏脸色一凝,皱眉似乎有些不悦的看着楚轻狂。 “轻狂,你这大呼小叫的作甚。” 楚轻狂眼神无辜,看着谭氏道。 “婶娘,你这脸上怎么有一块淤青啊!” 谭氏一惊!立即抬手抚摸脸。 只因她脸上的脂粉太厚,她这胡乱一摸,落了满地的白粉。 谭氏身边的李嬷嬷赶紧低声道。 “夫人夫人。” 这时,谭氏才注意到屋内人脸上的怀疑神色,她一惊,才惊觉自己这一摸,脸上的脂粉全部擦掉,而她原本蜡黄的皮肤立即就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楚轻狂眨眨眼,“原来婶娘这么喜欢涂胭脂啊,不过那胭脂只能保一时,侄女这有一道美容药方,不如给婶娘用用:” 白姨娘见此,心里乐的不知道多开心了。 谭氏对她多年的欺压,让她至此才给云齐生了一个女儿,好在谭氏自己也没有儿子,不然这云家,就由得她谭氏指手画脚了。 谭氏心里有气,却不能就这样撒出来,她咬牙起身,一甩衣袖! 冷声道。 “本夫人今日不舒服,都回去吧!” 看着谭氏进入内室的背影,楚轻狂的勾起了一道狡黠的弧度。 她若是想整人,这些人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一笑,走人。 —— 刚一出屋门,青竹就走上前,望了眼屋内。 “小姐,大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看着青竹满脸的担忧,楚轻狂笑笑。 “你家小姐可没有这么柔弱。” 正在楚轻狂走出主院后,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三姑娘,等等我。” 楚轻狂眼神一凝,步子顿住。 青竹低声道,“是白姨娘,她来做什么。小姐,我们还是快点走的好。” 楚轻狂却没有立即走开,而是转身,看着从远处走来的白姨娘。 “姨娘找轻狂是有何事?” 白姨娘立即上前,绢帕一甩,露出标准八颗牙齿的礼仪微笑。 “三姑娘这是哪里话啊。” 楚轻狂一笑,“若没事,轻狂就回去了。” 白姨娘见她要走,一急,挡在了她的身前。 “三姑娘别急,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对于你方才说的那个美白方子有点感兴趣,不知……” 楚轻狂看着白姨娘表面和善的笑。 “药方而已,待轻狂回去,复制一份给姨娘就行。” 白姨娘一喜,走过来就想挽住楚轻狂的手,楚轻狂察觉,眉头轻皱,不露痕迹的一闪。 白姨娘一个没有站稳,差点栽倒。 青竹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嗤笑道。 “白姨娘今日走路都不利落了,看来是该回去多加歇息歇息了。” 楚轻狂十分认同的点点头,“是啊姨娘,快点回去休息吧,莫让大伯回来看到你这副样子,得心疼了。” 说罢,楚轻狂抬手招呼后面跟来的白姨娘的丫鬟,“来,把你家姨娘扶回去。” 白姨娘想插嘴说话,可奈何楚轻狂主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生生让白姨娘把话给憋了回去。 楚轻狂和青竹相视一眼,搞定!走人! 白姨娘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把挥开扶住自己的丫头。 “哼,骚货东西,走着瞧!” —— 待走远了,青竹才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小姐,方才好爽啊,奴婢从来没有这么对白姨娘说过话呢!” 以前她只是内院的一个丫鬟,现在跟着楚轻狂,感觉活的比以前畅快多了。 楚轻狂看着青竹,其实青竹也不过才十五岁而已,一脸的稚嫩可亲。 她道,“白姨娘也就是棵墙头草,她只不过看到了我有点利用价值,想把我忽悠去帮她对付大夫人。” 青竹一脸惊愕,“不会吧,白姨娘平日里挺和善的,虽然有点尖酸刻薄,可也不至于这样有心机。” “有心机的人多了,在这样的高门大院内,活得还真是辛苦。” 正在楚轻狂话落之际,在远处的树荫下,突然传来了谩骂声。 “你这个小杂种!踩脏了莲蓉姐姐的绢帕,还不快给她道歉!” “算了,倾妹妹已经知道错了。” “莲蓉姐姐,你就是这么大度!我可不依!云倾,还不快把绢帕捡起来给莲蓉姐姐磕头赔礼道歉!” 接着就是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传来。 楚轻狂听在耳中,心中有了计较,她闻声望去,正想走过去看看。 谁知青竹却拉住了她,“小姐,别管她们了,这府中的三位小姐隔三天一小闹,隔五天一大闹,府中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还是快快走吧。” 楚轻狂却没有动,祖父昨夜才走,府中却又乱成这样,谭氏的事情她就不计较了,毕竟是她自己的事,可是眼看着这边有人闹起来,她还真不能坐视不理。 掰开青竹的手,楚轻狂快步走去。 正文 第9章 府中救人 而那边的树荫下,正站着三个女子,站在中间的那人,笑得一脸温和无害,女子穿一身雪白罗裙,似乎真的就像是降世凡间的仙女。她眼中还有些心疼的看着跪在地上不住抽噎的人。 白衣女子的身边站着的一脸趾高气扬的圆脸女子,瞧这圆脸女子的样貌,和白姨娘还有些微的相似。 这两人正是云家的小姐,白衣服的叫云莲蓉,乃谭氏所出,她身旁站着的是白姨娘所出的庶女云罗。 云罗满脸阴狠,和白姨娘那副尖酸刻薄的模样还真有些相似,她看到地上跪着的瘦小女子。 “怎么不说话了!” 说着,她就抬手,顺带起了一股掌风,这云家的女儿可都是从小习武长大,这一厉掌要拍在了那小姑娘身旁,可就得掉半条命了。 正在这时,突闻一道喝止声! “住手!” 可也是迟了,云罗的掌风一出,哪里还有收回的,正踱步而出的楚轻狂一看,双眸微眯,捡起地上的一粒碎石,对着云罗的掌心就狠狠投去! 这一击,带着势如破竹之气势,只是楚轻狂现在的手劲没有以前来的利落,石子于空中骤然减速,不过还是击在了云罗的手上。 见此,楚轻狂皱眉,这本不是她要的效果,若是她以前的手劲,这一击,可把云罗的手掌击穿。 云罗吃痛一叫,赶紧收回手! “谁!” 楚轻狂大步迈出,“我。” 一个字,言简意赅。 可能是楚轻狂瞬间出来的气势太过骇人,云罗惊得后退。 而一直没有开口费的云莲蓉却是皱皱眉,看着这个突然出来的女子,随之轻浅一笑。 “原来是楚家的妹妹啊。” 云罗一听这是楚轻狂,原本天的龇牙咧嘴的脸瞬间凝住,随之开始打量着楚轻狂。 最后,两人的目光齐齐聚集在了楚轻狂的小腹。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楚家那个未出阁就怀了野种的骚货啊!真是晦气,莲蓉姐姐,咱们走!” 云罗这番话不可说不恶毒,楚轻狂听了倒是没有反应,只是站在她身后的青竹却是怒目圆睁,看着云罗,厉声道! “你怎么说话的!” 姨娘生的小姐到底不是正经主子,因此青竹也没有多怕云罗,当即就护起主子来。 不过她对于方才情急之下楚轻狂使的那一招还是十分惊讶,心里想着可能以前在楚家,楚家人给楚轻狂找了习武师傅来,便没有多想。 云罗却是冷笑,“啧啧啧,这主子还没说话呢,这下面的犬就开始吠了。” 青竹话语一滞,脸上写着不甘心。 这时,楚轻狂拍了拍青竹的肩头,走向前,看着云罗。 相比云罗,楚轻狂的个头还比她高一截,因此楚轻狂此时是低垂俯视着云罗。 “听说过打狗也要看主人吗?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可就真的护自己的人了!” 语罢,楚轻狂一抬手,眼瞧着就要对着云罗挥去! 已经看戏许久的云莲蓉此时却开口说话了。 “两位妹妹,别闹了,大家都是亲戚。” 其实楚轻狂没想真和云罗动起手,她料到这时云莲蓉肯定会出声制止,果然不出她所料。 云罗嗤笑,“谁和这个骚货是亲戚,说出去都丢死人了,也不知道老将军怎么想的非得把这没人要的骚货弄到我们将军府,还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嘲讽咱们呢。” 云莲蓉听着云罗的话,这次倒是没有开口阻拦,甚至眸中还有了一丝偷笑。 楚轻狂也没有闲工夫和这些女人闹,她走到一直跪在地上的女子,轻声道。 “别怕,快起来。以后别再为谁轻易的跪下,知道了吗?” 可是在楚轻狂扶起那女子的时候,云罗却尖声大叫起来。 “哎呀呀,你还真敢碰她啊!” 楚轻狂十分不解,可是当那女子起身抬头后,她却蓦地一惊。 女子原本秀丽的小脸上,不知道为何,长出了许多的脓包,有些甚至还在流着恶臭的脓水,看起来甚至恶心。 云罗和云莲蓉都皱眉后退几步,与楚轻狂这边保持一段距离。 这时青竹上前,凑在楚轻狂的耳边轻声道。 “这是二姨娘的女儿,叫云倾。” 楚轻狂点头,将云倾护在了自己身后。她看着面前两个穿戴着绫罗绸缎的名门大小姐。 “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欺负她。” 说罢,楚轻狂拉着云倾,厉声道。 “走!” 云罗顿时咬牙切齿,“莲蓉姐姐!你看她!还真把自己当成我们云家的小姐啦。” 云莲蓉脸上的笑在楚轻狂走后瞬间收住,她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这日子……还长呢。” —— 和云家两位小姐有了照面后,楚轻狂便带着云倾回到了自己院子。 今个儿她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偌大的云家中,可能也就祖父对她是真心。 祖父之前在祖宗灵位前对她说的话她还记忆犹新,这个家,他的确不可多插手,现在只是把她接回云家住而已,这些人的嘴脸都如此,那若是云询再多加对她好,那谭氏还不得更加记恨自己。 且云询多年远在边关,家中没有男子,多的是女流之辈,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将军府的女人可不止三个,不说谭氏,就算那个白姨娘,都不是个善茬,今日的事,那些女人定已经是记恨上她了,以后在将军府的日子,她还是得多留个心眼。 云倾被楚轻狂救了,却没有半点感激,一路上一直低垂着脸,一句话都不肯说。 楚轻狂看着,觉得她这副样子像极了自己前世时,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孤苦无依,被人欺负,因此看到云倾这般,她便生了怜悯之心。 “青竹,你先扶着她去坐着。” 青竹点头,楚轻狂来到了自己的房间,走到了圆桌前,上面摆着一个香炉,楚轻狂将香炉拿起,看一眼里面燃尽的香灰。 之前看到云倾那脸上的脓包,楚轻狂就察觉出了什么,那不是天生生长而成,也不是什么青春痘。 那脓包流的脓水不禁有恶臭,她还闻出来一抹药味,那药味极淡,若不是她前世有行医经验,也不会闻出来。 这样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给云倾下了毒。 楚轻狂用手指碾了点香灰,凑到鼻尖一闻。 “果然有玄参。” 正文 第10章 暗中设计 她昨日就感觉这屋内的香含着药味,果然让她猜对了。 玄参是常见的药材,价格适中,比人参更容易得到,大户人家用玄罗制香也很是常见。 她拿起香炉,走到外屋。 云倾依旧唯唯诺诺的站着,不敢说话,也不敢看楚轻狂。 青竹站在一旁,无奈的看向楚轻狂。 “青竹,去准备一些纸。” 语罢,楚轻狂上前,拉着云倾的手,“如果我说我可能给你医治脸上的痘痘,你敢不敢抬头。” 云倾明显一僵,她缓缓抬头,睁着混沌的眼睛,看着楚轻狂,手也不自觉的抚摸上自己的脸。 楚轻狂一见,立即道! “别碰!你这痘痘不可随意触摸,你知道为什么你不仅脸上有痘痘,手上还有吗?” 云倾蓦地呆滞,随即摇头。 “我……不……不知道。” “你这是中毒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中的什么毒,可是这脓包裂开流出来的脓水有一定的传染性,皮肤一旦触摸,即可传染。” 云倾满脸诧异,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是中毒。 楚轻狂拿出香炉,将里面的香灰倒在准备好的纸上,“这香灰你含有可以祛除你痘痘的药,将这灰用沸水煮,把水煮干,最后把那剩余的东西涂在脸上,和手上,反正有痘痘脓包的地方都涂,记住了吗?” 这用香灰治病,还是头一回听说,不仅云倾呆住了,一旁的青竹也呆住了。 楚家的纨绔三小姐,不仅会些功夫,还会医术,这要传出去,肯定没人信。 看着两人看自己时那诧异的模样,楚轻狂轻咳,觉得现在还是不可把自己会医术的事暴露了。 “这药方也是别人告诉我的,妹妹你就拿去用吧,不会害你便是。” 云倾看着桌上的香灰,想伸手去拿,却又在踌躇。 楚轻狂看在眼里,有些疑惑问道。 “你怎么了?” 云倾顿时红了眼,“姨娘重病在床,府中的人经常欺负我,其实我都习惯了,只是今日楚姐姐为了我得罪了大小姐,他日大小姐定会变本加力还回来……呜呜呜,若我今日就挨她们责怪就是了,也不知道大夫人知道了会怎么欺负我姨娘……呜呜呜。” 看来这云倾是被人给欺负怪了,就像扶不起的阿斗,楚轻狂叹了一口气,让青竹把香灰给包好,并把云倾给送了出去。 回来时青竹看到楚轻狂站在窗前发呆,似乎在想什么。 “小姐,你是不是在想云倾小姐之前的话啊,怕大夫人欺压我们。” 楚轻狂回过神,转头看着青竹一笑。 “我今日把她们母女俩都给得罪了,看来明日肯定没有好事。” “小姐,奴婢担心她们欺负小姐您啊。” 楚轻狂挑眉,“怕什么?” 青竹皱着眉头,“大夫人和大小姐肯定不会来明的,定会暗地里欺压我们。” 楚轻狂拍拍青竹的肩膀,“行了,别想那么多了,在这里猜测别人如何欺负自己还不如先让自己强大懂得自卫。” 青竹一听,觉得小姐说的也是。 “哎,小姐你去哪儿?” “变强去。” “啥?” “打拳,来不来!” “我的天啊,小姐你现在的身子可不能做那些危险的动作喂!小姐!小姐!等等奴婢啊——!” —— 青竹想的没错,谭氏的确对楚轻狂怀恨在心,此事的将军府主院中,可谓是安静非常,所有的丫鬟仆人都被挥退到了院子里,各个都低着头,连声音都不敢喘。 屋内,烛火摇曳,隐约可听里面的怒吼声。 “不就是一个失了名声的小贱人!今日竟然让我如此出丑!” 看着谭氏震怒,李嬷嬷上前安慰。 “夫人,何必与一个小女娃置气,害得自己伤了身子。” 谭氏冷哼,她的脸上的明显又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粉。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正于此时,外面缓缓步入一道白影。 “谁惹母亲不高兴了。” 谭氏察觉有人进来,她不让吩咐谁都不准进来吗?正有些不悦,却看进来的是云莲蓉,脸上的厉色这才缓了缓。 “是蓉儿啊。” 云莲蓉一身素白一身,小脸也是精致可爱,眼角的一丝的媚色像极了谭氏以前年轻时的模样。 谭氏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眼中都是骄傲。她的女儿就该是这么的亭亭玉立,惹人怜爱。 “蓉儿,来,到母亲这来。” 云莲蓉朝着一旁的李嬷嬷点点头,微微一笑坐在了谭氏身旁。 “母亲,方才我看外面站着那么多的丫鬟仆人,是谁手脚不麻利,惹你不高兴了吗?” 谭氏冷冷一哼道。 “若真的是那些个丫鬟仆人惹了我,母亲直接让人乱棍打死就是。” 云莲蓉一听,挑起细长的眉。 “那……是谁?” “还不是那刚刚进府的死丫头!竟然让我当众出丑!为了不让别人乱嚼舌根,我还不能责骂她!真是气死人了。” 云莲蓉面具惊讶之色,“原来楚家妹妹还惹了母亲不高兴啊!” 谭氏看着云莲蓉,双目一瞪! “这么说,那小贱人还得罪我的宝贝女儿不成!” 云莲蓉声音婉转,低声道。 “倒是没有得罪女儿,只是下午时楚家妹妹和三妹妹有了口舌之争,还……” 谭氏凝眸,“还什么?说啊!怕什么,母亲在呢!” “还……还用石子打了三妹妹。” 云莲蓉只把楚轻狂做了的事说出来,只句不提她们欺负云倾之事,谭氏一听,一拍桌子! 怒声道! “还真的无法无天了!她楚轻狂还真把咱们云家当成那如梦楼了吗!任由她胡闹不成!将军府有将军府的规律!走!母亲带你去找那楚轻狂去!” 看着谭氏就要拉着自己走,云莲蓉赶紧劝阻。 “母亲不可!” 谭氏回头,看着自己女儿如此犹豫不决,她倒是有些不悦了。 “蓉儿,在自己府中你还怕一个寄人篱下的丫头不成!” 云莲蓉却是握住了谭氏的手,把她拉回到了椅子上。 “母亲,我这是为了您着想啊。今夜如果直接去找楚轻狂算账,那府中的人不得觉得云家的当家主母没有气度,还欺负一个被人抛弃孤苦无依的小女子,要是传出去了,祖父和父亲回来,可不得怪罪母亲。” 听着云莲蓉的这些话,谭氏的怒气也渐渐平息下来。 她其实也是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只是这正在气头上,人一下就冲动了。 谭氏脸色不太好,冷声开口。 “可放由着那楚轻狂在我们云家乱来,我这云家的当家主母也不能当做没看到。” 云莲蓉一笑,眼底流光乍泄,她走到谭氏身后,为她按捏双肩。 谭氏舒服的闭上眼,听着云莲蓉开口。 “母亲,虽然这明着不行,我们可以暗里来啊。” 谭氏微微睁眼,伸手轻拍云莲蓉放在自己肩头的手。 “还是女儿想得周到,只是暗中的话,要做点什么呢?蓉儿有没有好的想法?” 云莲蓉勾唇红唇,“母亲最讨厌楚轻狂哪里。” 谭氏脑中闪过楚轻狂那张与小姑子长的极像的面容,冷声道。 “当然是她那张脸……” 早年谭氏刚刚嫁入府中,云家小姑子嫌弃她出身低微,虽然谭家也是宦官人家,但是官阶比之将军府还真的差了许多。 若不是谭氏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暗地里给云齐使绊子,今日的云家主母还不知道是谁呢,只是那些年的陈年旧事,除了谭氏从娘家带来的乳娘李嬷嬷,就连云莲蓉都不知道。 听到谭氏说要毁了楚轻狂的脸,云莲蓉也有些吓到,毕竟容貌对女子来说还是及其重要,不想自己的母亲动起手来如此的狠辣且不留丝毫余地。 不过嘛,楚轻狂一个名声狼藉的女子,毁了那如花的容貌,毁了就是毁了,到时候祖父与父亲回来问起,全府中人只字不谈,也就过了。 思及此,云莲蓉脸上立即露出笑意,只是这笑,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就听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