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圆房 夜,漫长得无边无际,我的嗓子早已哭喊得沙哑,但仍竭尽全身所有的力气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声哀嚎。 衣服早已被扒得七零八落,两个咬牙切齿的女人使出全身的力气按着我的胳膊,让那个被称作我丈夫的瘦男人肆意凌虐着我。 在这个山村寂静的夜里,我沙哑的呼喊声是那样的无助和绝望,没有任人来救我。 我就像一只在案板上被人随意宰割的鱼在绝望中使出全身的力气做着无谓的反抗。 “这个死女人太难搞了,累死我了。”那个被称作我婆婆的老女人满头大汗。 “我叫你叫!叫你死命反抗!”瘦男人忽然伸出拳头重重地朝着我劈头盖脸砸下来,其中一拳落在我的太阳穴上。 砸的我顿时眼冒金星,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去,再也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 “这个死女人就是欠打,一打就老实了。”大嫂柳慧儿吁了一口气,“没想到这贱人这么瘦,居然这么大的劲儿。”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一口一个死女人的称呼我,兴许她们忘了,其实自己也是女人。 却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强按着我跟我所谓的丈夫圆房。 而我才十五岁,上个月身上才见红,他们就这么急不可耐。 那个精瘦的男人折腾了一会儿工夫就软绵绵的趴了下来。 “二弟,你这也太……”大嫂柳慧儿捂着嘴,一眼瞥见婆婆佟刘氏犀利的眼神,马上闭嘴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没事,来日方长,今天总算是事成了,说不定下个月就怀上了。”婆婆佟刘氏如释重负的松了手。 她瞥了一眼头发凌乱,泪痕满面,浑身青紫的我,一脸不屑的说:“跟丈夫圆房,为佟家生下子嗣,是妇道人家应尽的本分。 你本应该欢天喜地的恭候着才是,谁知你不听话,像杀猪一样嚎叫反抗,害得我们费了这老大的劲。 你要是争气,就赶紧为我们佟家生下一男半女,否则没你好日子过!” 柳慧儿撇了撇嘴说:“就这么几下的功夫,就能怀上?佟顺身子好着那会儿……” “佟顺身子好着那会儿也没见你为我们佟家怀上一男半女。”佟刘氏狠狠瞪了大媳妇一眼,转过头对二儿子说:“佟利,别听你大嫂瞎说,她也只是一只不下蛋的鸡。” 柳慧儿的脸刷的一下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急急的扭头出去了。 “佟利,你大哥的身子不行了,替我们佟家传宗接代的重担就落在你肩上了。记着,生儿子。”佟刘氏叮嘱着儿子。 她一边抬脚往外走,一边狠狠的剜了我一眼,“这个死女人要是不听话,就给我打,狠狠的打,往死里打!” “知道了娘,生儿子,不听话就往死里打……”佟利像烂泥一般躺在我身边喃喃自语着,一脸心满意足的笑。笑着笑着便睡了过去。 那撕裂般的疼痛在身体里蔓延,身上被打得甚至五脏六腑都觉得钝痛。 我的眼泪像泉水一样顺着眼窝淌出来,无声的浸湿了白色的粗布床单。 天快亮时分,佟利从睡梦中醒来,又翻身过来压住我。 刹那间,那种风卷残云的痛苦又向我袭来。 我拼命的咬住嘴唇忍受着,经过昨夜一夜的折腾,我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反抗。而且我也知道,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的,只会落得更多的拳脚相加而已。 我像一只已经被开水烫过的死猪,再多烫一次又如何? 佟利心满意足的长吁了一口气,一脸坏笑着说:“没想到圆房是这么舒坦的事,早知道,你刚来我家时我就把你给圆了。” 我的泪再次无声的落了下来,刚来你家时我才多大,你下得去手吗? 天刚朦朦亮,婆婆佟刘氏就扯着嗓子在她和公公佟庆年的厢房里喊着:“还不起床做饭?想借着圆房的机会让别人伺候你啊?你又不是富家小姐,身子没那么金贵。” 我忍着浑身的疼痛从床上爬起来,白色的床单上那一抹殷红如同残落的桃花瓣,红的那么刺眼,似乎要灼伤我的双眼。 我的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来,无奈的叹了口气,急急忙忙的穿着衣服。 借着窗口透进来的微光,我这才看清自己满身青一片紫一片的痕迹。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在这样穷苦的山村里,我一个弱女子也只能认命。 我叫佟小玉,是佟家的童养媳。 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在哪里?我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刚生下来就被生母遗弃了,被人送给了漆下无子嗣的林家。 养父养母虽不缺我的吃穿,但生性薄凉,跟他们一起生活的那十年,我也从未体会过寻常人家的父慈母爱。 长到十一岁时,养父养母相继病逝,我被养父的兄弟卖给了佟家做了童养媳,从此我由林小玉变成了佟小玉。 四年来,我在佟家当牛做马伺候着全家人,只求头顶有片瓦遮身,吃上一口饱饭。 这家人没有人拿我当人看,我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将来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也从来不敢有其他任何的奢望,对着家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谦卑恭顺,从不敢有半点不从。 可是这圆房,毕竟像是把我身心都撕裂一般,我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反抗,可结果还是不得不从。 就这样,我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妇人。 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我只好咬牙认了,谁让我命薄如纸? 可笑的是,如草芥一般卑微的我,却有着一个大家闺秀一般的名字“玉”。也许养父母在收养我的时候,看到了生母放在襁褓的那块白如凝脂的和田玉佩。 我伸手摸了摸贴身衣物口袋,那冰冰凉的感觉还在。我在心里祈求这块玉能保佑我早日怀上孩子,那样,我在佟家的日子兴许会好过许多吧。 而且,如果有了孩子,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里,我起码还有一个血缘至亲,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孤苦无依任人欺凌。 “怎么,还想来一回?”借着昏黄的油灯,佟利一脸坏笑地看着愣神儿的我。 正文 第二章 无名之火 “不……不要,娘喊我做饭。”我一个激灵,慌里慌张的穿好衣服,逃也似的离开那间屋子。 身上一走路更是疼得厉害,我咬牙忍着急忙来到灶房,赶快添水生火做饭。 一家七口人的饭,顿顿都由我来做,我要是手脚不麻利一点,一会儿他们起床后见饭没有做好,轻则一顿骂,重则公公或者丈夫的鞋底子就会劈头盖脸的拍过来。 还好,终于赶在一家人起床时,饭菜都上了桌。 今日这一家人看我的眼神跟往日格外不同,除了丈夫佟利那意犹未尽的眼神,公公佟庆年,大伯子佟顺,比我还大一岁的佟家老三佟安,他们看我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复杂和玩味的神情。 这样的眼神分别是在看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女孩。 想必我昨晚整夜的哭嚎和哀求都被他们巴巴的听在耳朵里。 被这样的几双眼睛盯着,我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顾死命的低下头,扒拉着碗里没有味道的稀饭。 柳慧儿白了丈夫佟顺一眼,“看什么看?再看也是你兄弟的女人,你都不知道你兄弟昨晚那如狠似虎……” 柳慧儿一撇头,忽然看见婆婆那双像刀子一般犀利的眼神,马上识趣的闭上了嘴。 妻子的话使得做丈夫的脸色陡然一变,他感觉到了自尊从脸上被剥离的难堪。 曾几何时,他自己也是如狼似虎的男人,都怪那次上山采药从崖上跌落,虽然捡回了条命,可却从此成了瘫子,腰部以下都没有了知觉。 更别提坑上功夫,那更是有心无力。 眼见着年轻又有风韵的老婆柳慧儿天天在他眼前扭着如杨柳般的细腰,心里更是火烧火燎,如同猫抓一般难受。 “昨晚几次?感觉怎么样?”柳慧儿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把手挡在嘴边趴在我的耳边悄声问。 我只顾扒拉着饭,并不理会她。 “呆瓜就是呆瓜,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柳慧儿落了个没趣,狠狠的瞪着我,“不就圆了个房吗,得意什么?等那一亩薄田种不出庄稼的时候,还不被佟家赶出去。” 柳慧儿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地落进了全家人的耳朵里。 佟利不干了,他梗着脖子看着柳慧儿说:“大嫂,你什么意思?自家的薄田种不出庄稼,还反倒回过头来诅咒别人家的。我家的要是怀不上,都赖你这张嘴。” “哎,我说二弟,昨晚要不是我和娘帮你,你能驯服这野性子的女人?就你那两下子还能种出庄稼?我看够呛。”柳慧儿冲着佟利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 佟利被忽然当众揭了老底儿,面子上当然挂不住,恼羞成怒地冲着佟顺说:“大哥,你到底能不能管得了你家的?她口口声声明里暗里讽刺你不行我不行,这是不是一个妇道人家能说得出口的话?” 佟顺因为身子的问题,本来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邪火,被自己的媳妇和兄弟这么一说,更是怒火中烧,一把掀翻了饭桌。 “还吃什么吃,都他娘的别吃了!” 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婆婆佟刘氏双手一拍大腿,大声嚎叫着:“我们佟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娶进门你们这两只不下蛋的鸡。 现在还搅得兄弟不和,家无宁日。佟顺、佟利,干脆两封休书,将这两个贱货休了算了。” “好,我这就去拿笔墨纸砚来。”老三佟安一听急忙站起来。 “没你的事儿,一边儿呆着去。”佟刘氏瞪了三儿子一眼。 她只是说句气话吓唬柳慧儿和我而已,当然不会真想让两个儿子把我们休掉。 大儿子如今成了个瘫子,能有个老婆就算不错了,要是休了,这辈子也只有打光棍了。 要是连我也休了,那做饭做家务,喂鸡狗猪的任务不是得落到她自己头上? 我到佟家这些年,这些活都是我来做,她几乎就没干过什么家务,整日里吃饱了就去邻家拉家常,东家常李家短没完没了。 “休就休,谁怕谁?”柳慧儿撇了撇嘴,一扭头出去了。 噎得佟刘氏一股无名火无处发,一扭头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我,顺手就拿起了扫地的扫把,狠狠抽打着我。 “一个个都是贱货,吃着我家的,穿着我家的,说话做事还不长眼色,惹我儿子生气。” 噼里啪啦的扫把柄落在身上生疼,我咬着牙忍着,心里委屈得不行。从头到尾,我没有招谁惹谁,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结果被婆婆将气全撒在我身上。 我当然知道自己唯一能够自保的方式就是闭嘴忍着,否则得到的只会是更加变本加厉的打骂而已。 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对于我这样的童养媳而言,公婆和丈夫的话就是圣旨,顶嘴和辩驳,那是不存在的。 佟利一看他娘真的生了气,急忙陪着笑说:“娘,轻着点儿打,可别打坏了没法替你生孙子了。” 听了这话,佟刘氏扔掉扫把,恨恨地指着我说:“看在我儿子和孙子的份上,就饶了你,晚上要是不好好伺候佟利,不赶快给我怀上孙子,看我不把你卖进窑子里去。” 我吓得一个激灵,急忙蹲下去收拾地上摔碎的瓷碗。 不管佟家人如何打骂我都忍着,我可不想被卖进窑子里。 我听说一个叫鹂儿的漂亮姑娘,被卖进窑子没多长时间,就被那些寻花问柳的男人染上了花柳病,年纪轻轻就含恨而死。 我才十五岁,我不想死,我要活。 我还想见到记忆里那个眉清目秀的清远哥哥,还想见到我的亲生母亲,亲口问她当初为何要狠心抛弃我,让我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活在人世间? 手一抖,锋利的瓷片划破了我的手指,鲜血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蠢货就是蠢货,也就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真是白瞎了那张脸。”婆婆佟刘氏狠狠地瞥了我一眼,扭过胖胖的身子出去了。 我找来烂布条胡乱地替自己包上伤口,照样刷锅洗碗洗衣服,喂鸡鸭猪狗。 这些年,哪怕是我生着病,都要撑着起来干活,从来没有人怜惜过我,我自己也习惯了。 佟利拿着镰刀也准备出门砍柴了,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从背后一把搂住正在刷锅的我。 “晚上早点把自己洗干净,躺在炕上等着我。” 正文 第三章 清远哥哥 被他如铁块一般的身体从后面拥着,我全身的肌肉不由得一僵。 想起昨晚那一幕,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如同零落在风中的一枚枯叶。 “抖什么?我昨晚太粗暴了是吧?”佟利弯腰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昨晚是心急火燎了些,不够怜香惜玉,今晚温柔些就是了。” 他环着我腰的胳膊紧了紧,手里那把镰刀在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中泛着锋利的光芒。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晚上拒绝他碰我的话,他会不会拿镰刀砍了我? 也许是从我身上尝到了甜头吧,他竟一反常态,破天荒的对我和颜悦色,不像平时吆五喝六,心情不顺时,鞋底子噼里啪啦就抽了上来。 可他越是这样,我便越是不自在。 见我呆呆的僵在那儿一动都不敢动,他用手捏了捏我的腰,“你的模样长得那么美,可却怎么像个木头一样? 你看看村西那个佟寡妇,走起路来那腰身扭的,说起话来,那嗓子眼儿像含着一口蜜糖似的。平时多学着点儿,别生涩得跟个没见过男人的丫头似的。” 说完他便扛着镰刀,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的出去了。 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多想他就此忘了昨晚那些事,从此再也别惦记着。或者他从此再也别回来,那该多好。 涮完锅一回头,一下子碰上佟家老大佟顺那复杂的目光。虽然他人瘫在轮椅上,可是那双像鹰一样犀利的目光,看得我不寒而栗。 白天,公公和佟利、佟安出去干活了,婆婆和大嫂柳慧儿也出去串门子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大伯哥佟顺。 他那双像影子一样的目光处处跟随着我,让我浑身上下都极不舒服。 我飞快的干完所有的家务活,连忙提上竹笼去拔猪草。 走出佟家大门,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外面广阔的天地使我压抑的身心终于得到了舒展。 路过邻家门口时,石墩上坐着的几位大娘大婶看见我走过来了,纷纷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大娘大婶好。”我小心翼翼的点头问好,声音里的沙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小玉,昨晚你……”胖婶佟杨氏欲言又止。 几位大娘大婶的目光同时落在我红肿的眼睛以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那一片一片的青乌。 我急忙整了整衣领,拉了拉袖子,低下头快速的从她们跟前走过去,省得她们再继续追问什么。 可还是听到了隔壁李大娘压低的嗓音,“昨晚庆年家的和她大媳妇生生压着小玉和佟利圆房,可怜的姑娘被折腾了整整一晚,哭得死去活来,那叫一个凄惨。” “哎,可怜!”耳后传来胖婶的叹息声,“谁家的姑娘落在刘氏那只母老虎手里,那还不得被催惨死。” “只可怜了这姑娘没有爹护娘疼,要不然谁舍得自家的姑娘被人这样摧残?只可惜了长得那么好看的脸蛋,比赵县令家的千金小姐还俊。一颗嫩白菜就这样生生被糟践了。” 我听出来那是佟张氏婶子同情的声音,心里一酸,眼泪忍不住又要顺着干涩的眼眶往出涌。 在佟家村,也就这几位大娘婶子同情我,也许是因为我跟他们的闺女年龄相仿的缘故吧。 佟张氏婶子的闺女翠儿和我同年,老两口护得跟什么似的,谁要是把他们的闺女这样糟践,老两口还不得提着刀去拼命。 可是我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如果他们知道我在这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心疼? “小玉。”佟张氏婶子喊住掉眼泪的我,“拔猪草时顺便扯些蒲公英,回家熬成水,晚上洗一洗,清凉消肿的。” “嗯,谢谢婶子。”我头也不敢回赶快走,害怕她们看到我脸上大滴的眼泪。 高粱地里又闷又热,我低头飞快的拔着猪草。圈里那三头大黑猪吃得多,我每天拔猪草就得占去半天时间,还得匆匆忙忙赶回家给一大家人做饭。 我怕要是饭做晚了又得挨一顿鞋底。 不一会儿工夫,汗水便浸湿了衣服,汗水浸得带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我忍不住站起身来,吸了一口气,随手解开胸前两粒盘扣,用手扇着风。 心里怨着佟利昨晚那么粗暴的对我,让我身上带了伤,却没法对任何人启齿,只能悄悄的忍着。 一想到今晚还得忍受,我的心又开始颤抖起来。 连忙弯下腰寻找着蒲公英,心下想着等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饭各自回房休息了,我再在灶上偷偷熬些蒲公英水洗洗。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吓了一跳,急忙回头,一张俊逸清秀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他身形挺拔,一身青蓝色的布衫干净整洁,映得整个人更加英气,肩上背着的黑布书袋上用紫色的线绣着“放堂书院”几个字,整个人周身透出一股温润如玉的书生气息。 “清远哥哥……”我心里一阵狂跳,手中的那把蒲公英随手落在地上。 “小玉,你……”姚清远的视线落在我敞开的衣领处那一大片青紫上。 我心里一惊,急忙慌乱的扣着盘扣。 “那该死的佟利真把你给……”姚清远俊逸的眉头深皱着,眼里深深的失落和心疼藏也藏不住。 想必他从放堂书院回家时路过佟家村,已经听到了那些大婶大娘们关于我的议论。 我再也控制不住满心的委屈,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该死!有朝一日我做了官,定叫那几个折磨你的佟家人个个人头落地。”姚清远抓起装书的布包狠狠的砸在草地上。 他是读书人,是我在养父养母家生活时邻家大婶的侄儿,从小我们一起长大,我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般生气骂人。 原来他在心疼和关心着我。 我还以为自从我被送到佟家做了童养媳后他便渐渐忘记了那个从前叫他清远哥哥的小玉。 我的心头一暖,忙蹲下身子去捡他的布包,眼泪却控制不住滴滴嗒嗒的滴在那只布包上。 姚清远在握住布包的同时,也握住了我的手,“小玉,你且再忍耐些时日,今年乡试,我一定好好考,争取夺个名次,离开这个穷乡僻壤去做官,到时我就……” 正文 第四章 生个孙子 姚清远突然停住话,深深的凝视着我。 他的手柔软中透着力量,被他触碰时,我浑身一颤,从未有过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同时,胸膛里那颗心似乎要跳出来一样。 我脸红心跳,下意识的迅速缩回了手。垂下头的余光仍看到他深邃的目光在注视着我。 这时我竟暗暗后悔,早知道今日会遇到他,出来时就应该换上了我最喜欢的那件月白色的长裙。 紧接着,我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了,换上最好看的衣服又能怎么样,再也掩盖不住我这副残花败柳的身体。 我下意识的伸手挡了挡被打肿的脸和哭得红肿的眼睛,同时另一只手去提那满满一笼的猪草。 “清远哥哥,我要回去了。” 我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姚清远是放堂书院的书生,是方圆几个村子响当当的读书人,将来可是要参加科举的。 也许有一天,他一举高中,从此走上仕途之路,那可是要骑马坐轿,迎娶富家千金的人。 而我,从小是个弃儿,现在又是佟家的童养媳,还被强迫圆了房成了残花败柳。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站在他面前,我卑微又无地自容到抬不起头来。 “小玉,你为什么要躲我?”姚清远一把抓住竹笼,用身子挡住我的去路。 “因为……我丑……”我扭过头再不敢看他的眼神,因为那双眼神里的东西让我心悸得不行。 “你怎么会丑呢?你是方圆几个村子最美的女人。”姚清远似乎激动起来,“你知道吗?我每次从佟家村路过,都希望看到你的身影。” 我连忙扭过身子背对着他,此刻我心里如此的自卑和不堪,也许他根本就理解不到,还以为我说的是长相。 我的美丽我从来就知道,可那对我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让村里那些无聊的男人们垂涎三尺,让我多遭受一些村里女人们妒忌的咒骂声而己。 除此之外,并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好处。 “小玉,不管你经历过什么,在我眼里,在我心里,你都是最纯洁最美丽的女人。” 看来姚清远明白了我心里所想。 我委屈的泪水再次泛滥,控制不住颤抖着哭了起来。 在佟家这几年,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我从来不会当着任何人的面哭,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同情我。 今天当着姚清远的面,我再也控制不住,将心里所有的委屈全释放了出来。 “如果知道你过得还好,那我也倒心安了。可是佟家人那么对你,我实在放心不下。”姚清远说着,竟伸开胳膊从背后抱住我。 我吓得一个激灵,迅速躲开他。 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更何况我现在的身份是佟利的媳妇,在高粱地里跟年轻男人说话,就已经是违背妇道了。 更何况他居然大胆到伸出胳膊想搂我。 这要是被村里人看见了,传到佟家人耳朵里,我相信公公婆婆和佟利绝对会拿刀剁了我。 我赶忙提起那笼猪草,慌慌张张的逃走 我逃得是那样快,高粱叶子噼噼啪啪的打在我的脸上,我根本顾不上,只听见身后传来姚清远压低声音的喊我的名字,以及我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终于跑出高粱地,我提着猪草气喘吁吁的跑回了佟家。 “你心急火燎的跑什么跑?被野汉子追是吧?” 刚跑进大门,就迎上了从堂屋里出来的大嫂柳慧儿。 她的话吓得我差点将那笼猪草摔在地上,“我……我着急是因为……怕饭做晚了娘又骂我。”我一紧张,连说话也结巴了。 柳慧儿不屑的瞥了我一眼,“瞧你那草包样,真是白长了那一张俊脸,还不如扒拉下来给我。赶快去做饭,傻乎乎的杵着干什么?” 我急忙放下猪草就去灶上做饭,家里七口人只等着我一个人做饭,自从我进了佟家门,柳慧儿闲来无事宁肯躺在炕上睡觉也不会下灶。 刚才在高粱地里跟姚清远说话耽搁了一些时间,看着墙上日头的光线眼看着到晌午了,家里的男人们下地该回来了,我这午饭还没有做好,不由得着急起来。 用吹火筒使劲的一吹,一股浓烟带着火苗从灶门里窜了出来,我来不及躲,只听呲啦一声,火苗烧着了我额前的头发。 我急忙伸手拍打着,同时被浓烟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正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了,佟家的三个男人扛着镰刀和柴回来了。 “小玉,饭呢?快饿死了。”扔下镰刀的佟利进了堂屋一看桌上没有饭在等着他,气恼得跑到灶上来问我。 婆婆后脚跟着回来了,跑到灶上一看,锅里的水居然还没有烧热,尖利的嗓音瞬间响彻灶房,“你是干什么吃的?到现在饭还没有做好,你不知道家里的男人累了一早上都饿坏了?” 烟雾缭绕中,她看到我被烧焦的头发和被烟熏黑了的脸,气更是不打一处来,随手脱掉手里的鞋子,劈头盖脸就朝我打来。 “真是个蠢蛋,不中用的东西!把你烧死没关系,可别把厨房给我烧了。” 我急忙伸出胳膊护着脸,可还是晚了一步,本来就已经浮肿的脸上啪啪挨了几鞋底,顿时火辣辣的生疼。 “娘,你要打等她把饭做好了再打,我都饿死了。”佟利急忙拦下了他娘。 “圆了房了就知道护媳妇了是吧?”佟刘氏白了儿子一眼,“赶快抓紧,给我生个孙子出来。隔壁那李氏,天天抱着大胖孙子在我眼前晃悠,就我没孙子抱,感觉低人一等。” 说完,她用鞋底指着我,咬牙切齿的说:“你个小贱人给我记住,要是不赶紧给我生个孙子,我就把你卖进窑子里。 跟那个烂货鹂儿一个下场,被千人骑,然后得花柳病,一张破席卷了埋到后山。” 我身子一颤,只顾埋头烧火,头都不敢抬。 我不用看都知道,此时她的眼神像锥子一样锐利,似乎要刺穿我的皮肉一般。而且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她有这个打算,她就真的会这么做。 正文 第五章 替大伯子哥洗脚 我心急火燎的做好了午饭端上桌,一边伺候着全家人吃饭,一边听着他们对我的数落。 我一声不吭,哪怕一丁点儿的不高兴也不敢表现出来,唯恐谁一个不高兴,一碗烫饭就劈头盖脸向我砸下来。 看着他们吃完饭,一个一个的都出去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剁好猪草拌着粮食一起喂了圈里那三头饿得嗷嗷直叫的黑猪,同时又赶紧喂了鸡鸭鹅。 然后这才盛了一碗已经凉了的饭坐在灶上赶忙吃了。 对于我来说,有口饭吃已经不错了,怎么还敢奢望和他们一家一起吃饭?既碍他们的眼,我自己也是万般的不自在。 家里没人的时候,便是我最轻松自在的时候,心里便没有了那些忐忑和惊恐。 吃完了午饭,我便坐在屋檐下纳鞋底。 心静下来时,我又想起姚清远在高粱地里对我说的那几句话。 他说如果他科举夺得名次,就离开这里去做官,到时候就…… 他话未说完,就怎么样,我不知道,也许会把我从这个火坑里救出去吧。 也许那只是我异想天开的奢望而已,但我仍心心念念的盼望着姚清远能够实现这个梦想。 一想起他看我的眼神和从背后搂住我的感觉,心里的那只小鹿又开始到处乱跳起来。我慌忙放下针线,轻抚了一下发烫的脸颊。 今天下午遇到他,如同在我死水一潭的心中扔下一块巨石,激起无数波澜。 “小玉,过来帮我按一下肩。”一个男人的声音猛的从对面响起。 我吓了一跳,心一慌,手里的锥子一下子扎上手指头,瞬间冒出一颗鲜红的血珠,我急忙含在嘴里吮着。 我不用抬头都知道,那是佟家老大佟顺的声音,因为整个下午都只有我和他在家。 平常给他端饭、倒夜香、打洗脚水也就罢了,今天居然让我给他按肩,再怎么样,我也算是他的兄弟媳妇,难道他就没觉得这样不妥吗?被旁人看见算怎么回事儿? “大哥,今天的猪草不够了,我得赶紧去扯一笼回来。”我慌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提起竹笼就大步往外走。 一直出了大门,拐了个弯儿,我才摆脱了背后那道像针一样的目光。 我情愿就这样在广阔的天地里到处游荡,也不愿意回那个一想起就让我头皮发麻的家。 扯了满满一笼猪草,我赶紧回家做晚饭,省得再做晚了还得挨打挨骂。 给一家人端上了晚饭,大嫂柳慧儿吃完了一抹嘴,撂下饭碗就准备起身回房睡觉,“今儿乏了,我就先睡了。” 婆婆听了把饭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瞪着她的背影说:“你先睡了,谁管佟顺?他可是你男人。” 柳慧儿头都没回说:“有什么可管的?吃完饭让小玉给他洗个脚,然后推到我屋里来就是了。” 说完,她就扭着腰进屋睡了。 婆婆气得把筷子往碗上一摔,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娘,不用生气,谁洗都一样。”佟顺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说。 看到接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我的心一个劲往下沉,看情况,今晚给大伯哥洗脚是逃不掉了。 这实在让我难堪,我并不是赚给人洗脚低贱,可我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弟媳妇,兄弟媳妇给大伯子哥洗脚,这算怎么回事儿? 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被人背后耻笑成什么样? 再说,我更害怕的是他那双看向我的眼神,简直像锋利的剑穿过我的皮肉看向我的骨头一般。 此时我多想佟利能替我说句话替我解了这个围。 “娘……”佟利果然开口了,我心中一喜。 “怎么?舍不得你媳妇?要不你替你哥洗?”婆婆白了她儿子一眼。 “不是不是,不就洗个脚吗,小玉,快去打水给大哥洗脚。”佟利尴尬的笑了笑,扭过头冲我吆喝了一声。 我头皮一麻,迟疑着站那没动。 “你是死人呀?听不见吗?不就给你大哥洗个脚吗?难不成还要了你的命?”婆婆刀子一般的眼神瞥向我。 我只好扭头去灶上烧水,在心里暗暗劝慰着自己,不就洗个脚吗?在这个家里什么样的委屈没受过?连昨晚那要了命的事都生生的扛了下来,还在乎什么? 打好了一盆温水端进堂屋,还好公公婆婆和佟利都在,在一家人面前,想来佟顺也不会太过分,不会说什么让我难堪的话。 我把心一横,硬着头皮替他脱了鞋袜,将那一双大脚放在温水里洗着,就像平时洗萝卜红薯一样。 “玉,你轻点儿,脚皮都要被你搓掉了。”佟顺的声音温柔得出奇。 那样的声音使我的汗毛和鸡皮疙瘩同时起了满身,我根本不敢抬头,头发丝儿都能感觉到那是怎样一种眼神。 佟利又不是傻子,他忍不住了,扔下筷子,一把拉起我,“走,跟我回房,你是我媳妇,只能伺候我。”他回头瞪了一眼他大哥,“你媳妇又没死,叫她给你洗去。” “真是个贱货狐媚胚子,连洗个脚都想趁机勾引男人。”背后传来婆婆恶狠狠的声音。 大概她回头看到大儿子脸色不对,声音又立刻温和下来,“顺啊,娘知道你腿脚不好,整天闷在屋里烦闷得不行。 明天我让你爹叫郎中来替你针灸,再抓些中药吃吃,兴许你慢慢就好了。” 佟利抓着我的胳膊拉回厢房,“脱衣服上坑!” 他语气中带着愠怒,似乎被别人占了便宜心有不甘,急切的想讨回来一般。 “猪还没喂,我去……”我心里一抖,下意识的想逃避。 “喂什么喂?先把我喂饱再说。”佟利两只胳膊一使劲,我便被他按在炕沿儿上动弹不得。 “猪饿得直嚎,娘一会又来骂了。”我努力挣扎着想起来。 “快点,快去快回。”佟利不甘心的松开我,满眼的火苗,满脸的不耐烦。 此时公公婆婆也去睡了,我急忙来到灶上,飞快的将那些蒲公英煮成水凉着,然后去喂了猪。 我端着蒲公英水悄悄来到屋后茂密的石榴树下,在夜色和茂密的树叶的掩护之下,蹲在那里匆匆的洗着自己红肿的身体。 佟张氏婶子说的没错,蒲公英水确实有消炎消肿的作用,洗了后有一种清凉的感觉,顿时舒服了许多。 望着西厢房那盏昏暗的油灯,我心里暗暗叫苦着,今夜该怎么挨过去? 正文 第六章 被人调戏 我在后院磨蹭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回了厢房。 我当然知道迟早躲不过,但身上的红肿和疼痛还没有退,能躲一时是一时。 一想起昨晚,我牙齿都打颤,此时我多希望听到佟利的鼾声。 “你搞什么鬼,去了这么久?”佟利已经躺进被窝,裸露着上身一脸不悦的问我。 “我给娘洗了几件衣服。”我急忙打着岔。 “少浪费时间,赶紧脱了进来。”佟利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咬着嘴唇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你是死人听不见呀?”佟利终于不耐烦,大吼一嗓子,伸出胳膊一把把我揪上炕,接着就开始心急火燎地剥我的衣服。 “不要!”我瑟瑟发抖地护着自己的衣领。 “什么不要?你是我媳妇儿,我要怎么要就怎么要,你敢说半个不字?”佟利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看着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般的我胳膊无谓的在身前遮挡着,他像饿狼看着小羊羔一般扑了过来。 那种心惊肉跳的绝望再次袭击了我,我吸着气颤抖着小声哭着,“求你放了我吧,我给你当牛做马做丫鬟都可以。” 佟利像没听到似的,整个人像着了魔发了狂,已经二十一岁的他,完全不怜惜娇弱的我。 我拼命的忍着,不敢大声哭,狠狠的咬着被子呜咽着,在心里默默的喊着:“爹娘,你们在哪里?快来救我。 清远哥哥,你带我走,远远离开这个人间地狱,我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再承受这种痛苦。” 一想起姚清远,我的疼痛和恐惧顿时减轻了。 脑海里满满的都是他俊逸的样子,乌黑的剑眉,清澈的眸子,笑起时嘴角那好看的弧度,尤其凝视我时那深邃的眼神…… 我紧紧闭上眼睛,努力控制自己的意念,让自己满脑子都是清远哥哥的模样。 顿时,我全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清远哥哥…… 那一晚,我在心里叫了他无数遍。 我被那个称作我丈夫的混蛋折腾了一晚上,身上已经疼到麻木,浑身都像被打了无数闷棍一般。 “小玉,你个贱蹄子还不起床做饭?”黎明时分,当婆婆的大嗓门又在院里响起时,佟利仍不肯放过我。 我努力把他从身上推下来,挣扎着起来做饭。 当我头晕眼花的拿着吹火筒吹火时,婆婆的一指禅冲着我的后脑门重重地戳了过来。我一个冷不防,额头差点撞在灶台上。 “你个贱货,昨晚也不知道悠着点,让佟利折腾了一晚上,万一他这身子亏空了可怎么办?以后再像这么没有节制,看我不揍死你个死蹄子。” 没想到婆婆居然大晚上爬起来听墙根儿,不过我并不感到奇怪,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我一句也没反驳,因为知道只会招来更多的诅咒和打骂而已。 我在心里冷笑着,既然你听了墙根儿,难道耳聋了没听到我无数次哀求他放过我吗?你为什么不去说你儿子? 吃完早饭,我便提着竹笼去拔猪草,每走一步都觉得身上都一跳一跳的疼。 一想起未来的日子我夜夜都得这么度过,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心里苦涩得不行。 路过街道十字时,几个汉子正坐在石头上吃早饭,看见我走过来了,纷纷挤眉挑眼着。 “小玉,又去拔猪草呀?等我吃完饭跟你一块去。”一个黑瘦的汉子嘿嘿笑着放下饭碗,冲我挤着眼睛。 “大春又惦记佟利媳妇儿了,小心佟利他娘抓花你的脸。”边上另一个汉子用筷子指着他。 “你说佟利那小子怎么这么有福?晚上抱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心里一定很美吧。”那个叫大春的黑瘦汉子那双坏坏的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让我如芒在背。 “那你去跟佟利商量,给他几两银子换你睡一晚上。”那个叫牛山的男人越说越离谱,引得周围几个男人哈哈坏笑着。 臊得我满脸通红,想提着竹笼飞快的从他们身边过去。 “小玉,你答应不答应?” 当我从这几个男人身边过时,大春忽然伸出黑壮的胳膊拦住我,冲着我挤眉弄眼。 正在这时,我婆婆佟刘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她直接脱下鞋子,啪啪的扇在大春的头上。 “我儿子的媳妇你也敢调戏?我今天非得替你娘管教管教你。” 打得大春嗷嗷叫着四处乱躲,“你凭什么替我娘管教我?你想当我娘呀?娘,我要吃奶。” 大春的怪腔怪调引得一群汉子哈哈大笑。 被这个年轻后生调戏,我婆婆脸上更是臊得不行,她一把揪住大春的耳朵,“好你个龟孙子,居然连老娘跟着一块儿调戏。 我今天非得把你揪到你娘和你老子跟前,他们要是不好好教育你,我就不走了。” “你不走留下来陪他爹呗。”旁边的汉子起着哄,紧跟着又是一片大笑。 我婆婆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飞起那只没有缠过的大脚狠狠的踹着大春的屁股。 “哎呀!佟家母老虎打死人了。”大春一边躲一边喊着。 “娘,我们回吧。”我尴尬地站在一边小声的劝着。 “回你个鬼,你很喜欢被人调戏是吧?贱胚子!”婆婆白了我一眼。 我急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这时大春娘和大春媳妇儿,还有另外一个妇女听见响动从屋里出来了。 一看见门口的情况,大春娘马上不干了,拉下脸没好气地说:“哎呀,刘氏,你这是干啥?有本事好好管管自己的儿媳妇,不要让她出来满大街的勾引男人就行了,打我儿干啥?” 我婆婆还想不客气的让大春娘好好管管自己的儿子,没想到被她没好气的数落,心里窝了满肚子的火一下子发了出来。 她双手叉腰,指着大春娘吼道:“陈氏,难怪你儿子像不要脸的公狗一样,合着是被你这样的骚娘教育出来的,真是什么样的秧苗结什么样的瓜。” 大春娘也不干了,脸红脖子粗的冲上来,“刘氏,你说谁骚?佟家村最骚的就属你和你那俩儿媳妇。” 听到这两个老女人吵架,村里人纷纷端着饭碗出来看热闹。 正文 第七章 委屈 我婆婆人称母老虎,她的厉害在佟家村可是出了名的,被人骂她当然得还回去,于是伸出手就去扯大春娘的头发。 谁知她今天的算盘打错了,看她动起了手,站在一边的大春和他媳妇马上上去给他娘帮忙,一左一右扭住我婆婆的胳膊。 大春娘趁机脱下鞋子啪啪几声着实的扇在我婆婆脸上。 我一惊,也马上过去拉架。 她平时再怎么打骂我,但在外人面前,她毕竟是我婆婆,况且她今日也是因为我被人骚扰才出的手。 看见我拉架,大春趁机用两只黑爪子在我身上胡摸了几下。 我羞愤的推开他,不料却被大春媳妇狠狠的扇了一耳光,“贱女人,你男人喂不饱你吗?还跑出来勾引别人家汉子。” 大春娘也指着我婆婆的鼻子骂,“刘氏,有骂别人的时间,还不如好好管教一下自家媳妇,别让她再跑出来丢人现眼。” 我心里气得不行,明明是大春欺负人,她们婆媳俩居然护着自家汉子这么指责我。 我婆婆挨了几鞋底,一看人家人多势众她也占不上便宜,就潵气一般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往回拉,“你个贱货,给我往回走,以后少往出跑被这些臭男人惦记。” 等回到家她松开我时,我的头发已经被她抓掉了几把。 “娘……”我刚想替自己辩解,谁知她噼噼啪啪几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你个骚货,没事去招惹别人男人干啥?害我跟着被扇了几鞋底。昨晚还没吃够啊?还找着被大春摸几把。” “娘,不是……”我委屈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什么?她找着被大春摸了几把?”还没出门的佟利听到他娘的话,大步从屋里出来,飞起几脚狠狠踹在我的腿上。 我被踹得坐在地上,心里难过极了。 这就是所谓我的男人,晚上在炕上发狠的要,白天却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 说到底,他就没把我当人,我只是他的一个私人财产而已。我被别的男人摸了几把,就像他家的白馍被别人吃了一样让他抓狂。 “都怪这贱货长了一张狐媚的脸,村里的男人们看见她,一个个馋得都能流出口水来。”我婆婆又抓起扫把抽打了我几下。 “现在终于知道长得好也不是一件好事了吧?”嫂子柳慧儿阴阳怪气的说完,就扔给我一堆脏衣服。“骚货就应该多干活,少抛头露面。” 我婆婆打完骂完,就扔下扫帚生气的进屋睡觉了,佟利也骂骂咧咧地出去打柴了。 我坐在院子里难过了半晌,还是爬起来把那堆脏衣服放在篮子里提上去河边洗。 “小玉来啦。”河边的大石头上,几个大娘婶子正在洗衣服,看见我来了,纷纷抬起头跟我打招呼,眼神里都带着同情和关怀。 “大娘婶子好。”我急忙招呼着。 对于真心关心我的人,我一直都心存感激。 看着我额头上的包和浮肿的脸,佟张氏婶子小心翼翼地问:“你婆婆和丈夫又打你了吗?” 我轻轻地点点头,“婶子,都怪我自己不小心。” “哎!”她叹了口气,“你就可怜在娘家没人,受了委屈只对忍气吞声。你婆婆刘氏那只母老虎专拣软柿子捏,你大嫂柳慧儿娘家兄弟在衙门当差,你婆婆敢动她一手指头? 这家人知道你没靠山,就知道动不动打你撒气。” 我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落进河里。 婶子说的没错,我像野草一样孤苦无依,被佟家当成发泄和繁衍后代的工具。 手里洗着柳慧儿来了月信的衬裤,同样是佟家的媳妇,她就可以随意指使和羞辱我。而我既使来了月信,也得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洗着她的衬裤。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就是这么不公,可除了认命,我还能做什么? 一边心疼伤感,一边用棒槌重重地捶着衣物,我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束热切的目光。 一回头,竟然是清远哥哥,他正远远的看着我的背影,想来刚才佟张氏婶子的话他也听到了,知道我又被打了。 我额上的青包和脸上的泪痕,在一回头之时又被他看在眼里。他眼神里的担心和关怀是那么呼之欲出。 想起昨晚我会佟利同房时,竟将这个男人在心底叫了一晚,一霎那间,那种心悸的感觉又传遍我的全身,我连忙脸红心跳的低下头。 “哟,这不是姚家村的书生嘛。”婶子大娘们看到姚清远在看我,嘻嘻哈哈的打趣,“你也看上小玉的漂亮?” “还别说,这书生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跟小玉看起来才是一对,佟利那瘦麻杆真是瞎猪碰上嫩白菜。” 婶子的话羞得我恨不得将头垂进水里。 李氏大娘看着姚清远说:“小玉可是有丈夫的人,而你爹说了,你将来可是骑马坐轿的人,要娶就娶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 姚清远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接着洗衣服。 一声声棒槌声响彻在河面,一直传到很远。 每天我都采些蒲公英,趁他们晚上睡了后熬些水,偷偷躲在后院洗身子。 我像一株顽强的野草,即使没有人关心和疼爱,也要自己爱惜自己的身子,拼命活下去。 佟利就像一个贪吃的孩子,根本不管我的求饶,也将他娘的明示暗示当做耳边风。 一段时间后,晚上渐渐感觉力不从心,胡乱几下就大汗淋漓地倒头睡去。 我也刚好落得轻松自在,省得像从前一到天擦黑就开始心发慌。 那爱听墙根儿的婆婆不干了,指着我的脑门子骂:“都是你这个蠢货娘们害的,他辛苦播种了好几个月,你这荒地颗粒无收,害得他还把身体亏空了。 我再给你几个月时间,如果还怀不上孩子,就给我滚到青楼去,我给佟利重新找个能生孩子的女人。” 她骂完我就急急的出门了,下午回来时,手里提着好几包中药。 “赶紧把这些药煎了,这几包是佟利的补药,这几包是你的,喝了赶紧给我怀个大胖孙子。” 我按她的吩咐接过药来到灶下煎了。 也不知道这些草药里到底还放了其他什么东西,除了中草药的苦味,还有一股子酸臭的味道夹杂在其中,飘得满院子都是奇奇怪怪的味道。 正文 第八章 恶心反胃 “我的老天爷,哪来这奇臭无比的味道?臭死人不偿命,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柳慧儿捏着鼻子从东屋走出来,皱着柳眉一脸鄙夷的瞥了一眼正在煎药的我。 夕阳还挂在天上,她这么早就睡了?一天到晚什么活也不用干,也不知道这一天天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都跑出去干啥? “哟,原来是生不出蛋的母鸡在寻偏方呢,这简直要熏死人了。小时候我大伯家的母猪生不出崽的时候,好像也是灌的这种味道的药,后来就下了一大窝。”柳慧儿嘴一咧,哈哈地笑了。 “真的吗?”婆婆佟刘氏一听来了兴致,“那就让她天天多喝几碗,那陈兽医说给中药里放点这种药,不管是人是畜,效果都极好。” 什么?我一听差点扔了烧火棍,她居然在给人吃的中药里加了牲畜吃的东西,难怪味道这么难闻。 “娘,我不吃这种药。既然大嫂知道效果好,那干脆给她喝了。她刚才说生不出蛋的母鸡,似乎也在说她自己。” 我也不知道今天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说出这种话来顶撞柳慧儿。 果然,她和婆婆同时变了脸色。 “你明知道你大哥身子不行,还说让我也喝这种药,难不成让我跟别人怀?”柳慧儿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指着我。 我婆婆的鞋底同时也扇了下来,“你胆子大了是吧?竟敢忤逆我的话,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找来的药,你不喝也得喝!” 看着那一大碗粘乎乎黑里泛着绿的东西,我皱着眉头实在喝不下去,那气味已经让我直反胃了。 “喝!” 我婆婆直接二话不说,抓着我的头发向后一扯,另一手端过药直接朝我嘴里灌去。 被我顶撞了一句,正想找机会发泄的柳慧儿见机,一边隔着我的手,一边捏着我的鼻子,从旁协助着婆婆,直到那一碗黑绿粘稠的东西一滴不剩的灌进我嘴里。 那种恶心的气味穿进口鼻里的感觉顿时使得我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实在没憋住,直接将刚才喝进去的一大碗东西连同晚饭一股脑全部吐了出来。 柳慧儿来不及躲,被我吐了一身,可把她恶心坏了,尖叫着跑进屋里换衣服。 我婆婆更是气得顺手找个扫把就往我身上抽,“你这个赔钱货,大半年了都怀不上个娃,我费劲巴力的给你找药,你居然全给我糟蹋了。” “娘,我一定努力怀上娃。”我无力的用胳膊阻挡着。 她打累了,就气喘吁吁地回屋子里歇着了。 我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打些清水洗漱了以后就将佟利的药倒好,给他端进屋。 他接过来,二话不说就捏着鼻子喝了进去。 “哎呀,我的娘呀,这是什么鬼东西?恶心死人了。”佟利用手捂着嘴,使劲儿憋着不让喝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最后又漱了十来遍口,还让我去院里摘了一把花椒树叶给他放嘴里嚼着,这才将恶心压了下去。 接着便一把将我按在炕上,“让我试一下这种药有没有效果。” 我在心里冷笑着,这就是我的男人,刚才他娘噼噼啪啪的打我,他跟个死人一样,躺在屋里一声不吭。这会儿刚喝了药,就要试试有没有效果。 结果那药喝了跟没喝一样,不起一点作用。 “真他娘扫兴。”他叹了口气,嘴里骂骂咧咧着睡去了。 我在暗自庆幸不用再被他整晚折腾的同时,心里又觉得很恐慌。我要是还怀不上孩子,我婆婆是怎么都不肯放过我的。 她那样的人,向来都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第二天下了蒙蒙雨,佟利没有出去打柴,他去村里串了个门就回来了。 手里拿了一大包东西给我看,“这是肉苁蓉,这是神仙草,这是仙茅……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你去熬成汤给我喝,保管补身体,到时候我一定能让你怀上孩子。” 我接过来就准备到灶上去给他熬。 “等一下。”他无意中抬头看见檐下那窝燕子,“都说燕窝大补,让我上去给他连窝端了,你给我一起炖了。” “不要。”那窝无忧无虑的燕子让我心生怜悯,“人家说的燕窝是悬崖上的血燕窝,不是屋檐下的家燕,你不要伤害它们。” 佟利哪会听我的劝说,他找来梯子直接将那窝小燕连同鸟窝一块儿端了下来。 那两只燕子父母急得疯了似的上窜下跳,发出凄厉的叫声。 “燕窝给我和那些药材一块炖了,这几只燕崽另外炖了,吃肉喝汤。”佟利拍着手上的灰尘。 “你还有没有人性?这么小的燕子你下得去嘴吗?”我忍不住骂着他,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那窝小燕子。 “你个死女人,居然敢骂我?”他抬手就要打我。 我急忙一手两只,抓起了四只小燕儿飞快地爬上梯子,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在房檐上。 燕子父母忙飞过去护住自己失而复得的小燕。 “算了,小鸟不吃就不吃了,你把这个燕窝洗干净和那些补药一块给我炖了。” 我一声不吭地接过那个沾满鸟屎的燕子窝,来到灶上,洗都没洗直接和那些药一块扔进锅里煮着,不一会儿功夫,空气中就弥漫着带着鸟屎的中药味。 炖好后,我用碗盛了端给佟利,看着他美滋滋地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我的心里直犯恶心。 喝了没多大会儿功夫,佟利就捂着肚子叫唤起来,“哎呀,肚子好疼。” 他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心急火燎地朝茅厕跑去。 这一夜,他几乎没怎么睡,喝下去的东西让他坏了肚子,大半夜的往茅厕跑了无数趟,人都快拉脱虚了。 “哎哟,我的娘啊,这大春卖给我的药里不会是放了泻药吧,想拉死我呀。”佟利哼哼唧唧的喊了一夜。 活该!想儿子想疯了,我在心里骂着。 天刚亮,他就叫唤着让我给他请郎中。郎中来了后给开了一些止泻的药,喝了后便睡下了。 一大早,婆婆黑着脸用食指一连戳了我的脑门好几下,压低嗓音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被戳得连连后退,“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佟利在外面买一些补药喝了后就拉成这样。” 正文 第九章 四舅妈给的药 “都怪你这个不下蛋的鸡,否则他也不会胡乱买药吃。”婆婆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我也想赶紧怀上孩子,可是佟利的身子……” “不行,我还得出去搞点可靠的偏方草药。”婆婆白了我一眼就恼怒的出去了。 我一想到又得喝那种黑绿粘稠的东西,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佟利好点以后就从炕上爬起来去找大春理论了,回来吊着一张脸打鸡骂狗又骂我,看来他是理论没占上风反而被人羞辱了一顿,实在气不顺。 几个时辰后,婆婆回来了,手里提着几大包药,“晚上将这药煎了,你和佟利一人喝一大碗,喝完就回房上坑。人家说了,喝完就同房,最有可能怀上。” 晚上吃了晚饭,我无奈只好听从她的吩咐将药煎了,心里却在暗暗叫苦。 还好,这次的药并不难闻,有一种淡淡的薄荷香味。 我在婆婆的监督下喝光了一碗,又给佟利端去一碗,他也二话不说就喝光了。 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身上袭来一阵一阵的燥热,一摸手心和额头,全是汗。 佟利也跟我一样燥热,他直接脱掉褂子光着上半身,坐在炕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被看得心里直发毛,不由自主一步步朝后退去,心里那种难以言说的躁动却一浪高过一浪。 他忽然像一头饿狼般向我冲过来,把我抱上坑头,就像刚圆房时那几天一样。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觉得恐惧,所以也没有反抗,相反心里竟有着强烈的期待。 渐渐的意识跟着模糊起来,竟像产生错觉一般,仿佛眼前这个男人是那个俊逸的清远哥哥。 我竟像一条干渴得快要死掉的鱼急需要水一样张着大嘴呼吸着。 “小玉,你今晚实在是特别。”佟利兴奋地喃喃自语着。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一声声轻唤着他的名字,“清远,清远……” 在暴风骤雨渐渐平息的同时,我的脸上顿时挨了重重几耳光。 “你这个不要脸的,居然一声声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说,那个男人是谁?你是不是在外面给我戴了绿帽子?要不然怎么忽然之间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佟利狠狠的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拉起来。 我的头脑还晕乎乎的发胀,我也不知道我今晚怎么反常成这样。 看着暴怒的佟利,我吓得连连摇头:“我没有,你听错了。” 又几记耳光劈头盖脸打来,“没有?你当我耳聋了吗?说,是不是觉得我的身子不行了?满足不了你,所以就跑出去勾汉子?”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无力的用手挡着,“我没有,真的没有。” 可是我的解释对于佟利来说却是那么苍白无力,我的反常让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仍一记记地打着我的耳光。 我被打得急红了眼,冲着他怒吼:“你算什么男人?除了欺负女人,你还有什么本事?” 佟利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居然敢顶撞他,更是气急败坏地打我。这样还不解恨,干脆找来一根绳子,将我的手臂捆住,吊在房梁上狠狠的用烧火棍打着。 “说,你昨晚喊的那个男人是谁?”他黑着脸边打边逼问。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任凭烧火棍噼噼啪啪的落在我身上。 佟利打累了就骂骂咧咧的睡去了,而我已经被打得全身一道一道的青印,吊在房梁上直到天亮才被放了下来。 全家人都听到了昨晚佟利的动静,天亮时都跑过来看情况。 看着奄奄一息的我,柳慧儿撇了撇嘴,“你不是嘴硬会顶撞人吗?现在怎么不吭声了?表面上看起来跟温顺的猫一样,居然还会偷人,打死你活该。” 佟利一听,捞起烧火棍儿又要打我,好像我真的偷过人一样。 这次他娘拦住了,一把夺过烧火棍扔在一边。 “娘,你都不知道她昨晚有多……”佟利余怒未消。 “很浪是吧?这就对了,说明你四舅妈给的药还是起作用的。”婆婆得意的笑着。 “原来是这样。”佟利恍然大悟,“那以后多给她喝点这种药。” “也不能常喝,要不然你身子吃不消。希望这次顺利怀上吧,如果还怀不上,再想其他办法。”婆婆佟刘氏瞥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看着浑身青伤,躺在地上如烂泥一般的我,佟利将我抱起来放在炕上。 我被打得三天都没下得了坑,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身上哪哪儿都疼。 看着屋檐下飞过的几只叽叽喳喳的燕子,我心里不知道有多羡慕它们,它们能在广阔的天地里自由翱翔。 而我,却日日在这破旧的四合院里被那个老妖婆,还有这个该死的男人变着法儿的凌辱,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命,谁都不会来救我,只有自己苦苦的挨着。 佟刘氏端来一碗已经凉了的粥,往炕头一放,口气冷淡的说:“别再像死狗一样赖在炕上不动弹,好了就下地做饭。 有本事你就赶紧怀上孩子,那样我以后就日日让你大嫂给你做饭,栏里的鸡下的蛋每天给你吃一个。” 我在心里冷笑着不吭声,谁稀罕吃你的鸡蛋?打从进你家门这几年来,我连个蛋花也没尝过。只要你们不再这么变着法儿的折磨我就好了。 佟刘氏出去了,我努力斜起身子,将那碗凉成一块的粥吃了下去。 在这样的家里,没有任何人怜惜我,我再不努力着生存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吃完粥,我躺在炕上,顺着破旧的木棱窗望出去,那对燕子已经在檐下垒了新窝,四只小燕子唧唧叫着张着小嘴,母燕将找来的虫子挨个塞进那一只只小嘴里,它飞来飞去辛勤的哺育着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画面给我这个满是凄风苦雨的心一丝丝安慰,我默默的祈求老天给我一个孩子。 那样,我孤苦无依的心便会填进一些温情,我的日子兴许会好过一些,便不会再承受这些非打即骂。 正文 第十章 反抗 三天后,我费力的从炕上爬起来,又开始了给这一家人当牛做马。 我的心愿还是落空了,因为我的月信又来了。失望的看着那一抹嫣红,我在心里叹着气。 得知我身上又来了,佟刘氏更是失望透顶,她用一指禅戳得我连连后退。 “你这个蠢货简直是废物,白吃了那么多粮食,白喝了那么多药,都吃到狗身上了。” “娘,我今年才十六岁,以后……”我抬手护着自己的脑门儿。 “我十六岁的时候都生下你大哥了,你呢,这都圆房一年多了,还是个木瓜。再给你几个月时间,如果还是怀不上,就给我滚!”她咬牙切齿的说。 佟利上山打柴时,会顺便给自己采些草药,晚上让我给他煎了喝。 可是喝来喝去,身子却感觉越来越虚,坑上越来越无能为力,这让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夜幕降临时,他早早就躺在炕上,睁着一双小眼睛死死的看着我忙前忙后的干活。 那眼神,看得我如芒在背。 我好不容易干完所有的活歇下,他坏笑着揭开我的被子,“起来。” “起来干什么?”我一惊。 估计他又听了大春这些坏蛋什么话,又想出什么新点子想折腾我。 “你给我老实点,你是我的女人,我让你干什么你就乖乖干什么。”佟利握紧拳头威胁我,“给我跳一段舞。” “我不会!”我壮着胆子迎向他的拳头。 我再也受不了被他这样稀奇古怪的手法的折腾,我情愿被他打,也不要晚上承受这些侮辱。 “反了你了,居然敢不听我的话。”佟利低吼着一拳打了过来。 那一拳重重地落在我的头上,我的头嗡的一声,顿时感觉有无数颗星星在眼前飞。 “走开!”我哭着拍打着他。 “叫你不听话!”紧跟着几拳劈头盖脸的向我砸来。 佟利像只失控的狮子一般骑在我身上,顺手扯过来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将我的手腕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重重扇了我一耳光,就顺手拿过一把剪子准备剪我的睡衣。 “不要……”我哭着使尽全力躲着。因为太用力挣扎,我的手腕都被勒出了血印子。 他一不留神一剪刀剪在我嫩白的皮肤上,顿时鲜血涌了出来,我疼得抬起腿狠狠的向他蹬去。 那一脚结结实实的蹬在了他的小腹上,他疼得哀嚎着龇牙咧嘴。 他恼羞成怒的挥起拳头,使出全身的力量砸在我的头上,我被打得一头向墙上撞去,顿时眼冒金星,浑身瘫软。 看我失去了知觉,佟利愣了半天,慌忙伸出指头,在我鼻子底下试了一下鼻息。 “爹、娘,不好了,我把小玉打死了。”佟利的声音终于慌张起来。 “咋回事?咋回事?”公公佟庆年、婆婆佟刘氏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慌里慌张跑过来。 “我就揍了她几拳而已,她就没气儿了。爹、娘,她是我媳妇儿,我打死她不会吃官司吧?” 残存一丝气息的我在心里冷笑着,这就是老天给我的男人,他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他只关心自己会不会因此吃官司。 公公佟庆年探手过来试了一下我的鼻息,“没死,还有一丝气。” “佟利,你悠着点,夜夜这么折腾,万一把人折腾死了,虽然她是你媳妇,但是你也免不了吃官司。”佟庆年又不是死人,他儿佟利怎样折磨我,他又不是听不见。 “对呀,她活着还能给咱家干活,以后还有可能怀上崽儿,你这样急急的把她弄死,她这几年饭不是白吃了吗?”婆婆佟刘氏说。 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冷意,觉得自己的命就像蝼蚁一样,死了根本没人会在乎。 那被我伺候了好几年,叫了好几年娘的人,我死了她只心疼自己几年的饭。一条狗养几年都会有感情,而我的命,连条狗都不如。 “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佟利急忙说。 我实在庆幸今天晚上的以命抗争,后来的几天里,佟利果然没敢再折腾我。 我想如果我继续逆来顺受的话,那现在的下场只能是被他继续变着法儿的折磨。 一大早,我提着竹笼准备出去扯猪草,柳慧儿一把拉住我,神秘兮兮的问:“小玉,这佟利挺能折腾呀,感觉怎么样?” 看着她那一脸好奇又幸灾乐祸,我真想舀一瓢凉水泼在她脸上。 “大嫂这么好奇,一定特别想感受一下吧。”我冷着脸白了她一眼。 “你……你个死蹄子!”柳慧儿脸上挂不住,冲着我的背影狠狠的骂着。 我不想搭理她,直接提着竹笼大步出去了。 快到大春家门口时,远远就看见几个汉子坐在大石头上吃早饭。 我头皮一阵发紧,真想提着竹笼折回去。 只有这一条路通向田里,否则,我打死也不会走这里。 咬了咬牙,我还是打算硬着头皮走过去。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他们谁,凭什么要这么怕他们。我就不相信,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能拿我怎么样。 大春看见我走过来了,冲着另外几个汉子挤了挤眼,嘿嘿坏笑着说:“小玉,佟利花样百出,很舒服吧?”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提着竹笼边走边说:“你有那么多鬼主意,不妨给你爹教一教。” “哈哈哈哈哈……”另外那几个汉子笑得饭都没法吃进嘴里。 大春一下子胀红了脸,他大概也没想到平日里温顺如小白兔般的我,居然敢这么顶撞他。 逃也般的离开那群男人的视线,看着眼前绿油油的麦田,我终于长长吁了一口气。 我想我以后再也不怕走大春家门前那条路了,心里顿时有一种憋闷释放后的舒坦。 我连忙蹲下身飞快地扯着猪草,身上的绿布衣裙和绿油油的麦田融在一起。 身边的大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着朗朗的背书声。 我心里一惊,接着便是一阵狂跳,知道那是几个书生准备去放堂书院读书路过这里。 其中肯定有一个人影,让我一看见一听到就心跳不止,只有夜深人静时才敢在心里想念一小会儿。 我蹲在那里,不敢出声,也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