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国篇 第1章 哥哥 “小漾,回家了!” 哥哥清亮的声音传来,我背着竹筐站在瀑布边上,笑着回头,看向下方,“知道了,我把这根竹草采到就回。哥哥先走,我马上就好!”说完我继续努力要去够那根长在水里的药草,就差一点了,我的嘴角弯起,这草可遇不可求,居然被我碰到了,怎么能放过它呢。 可是,“啊……”脚下一个打滑,我动作不甚优美的从瀑布边上摔下来了,闭上眼等着疼痛的降临。 “小漾!”随着一声疾呼,我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慢慢的睁开眼,他的脸被飞溅下的水染湿,几缕头发粘在脸上,大大的眼里满满的惊魂未定。 他在水里。我在他的怀里。我咯咯的开始发笑,他恶狠狠的看着我,“笑什么?” 顺手帮他撩开粘在脸上的发,看着他忽然别扭的脸红,恶作剧的掐掐他的脸,“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娘说我和他是龙凤胎,可惜的是,虽然姑娘我长得也算清秀可爱。但和他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性子也是大大的不同。我严重怀疑,在娘胎里的时候,他是不是把好吃的都抢了去,导致了我小时候时常问娘亲是不是抱错了孩子。 我和哥哥六岁拜师百草子,学医八载,年华二七。他高出我半头,我内心着实有一些不平衡。他现在就有了招花引蝶的本事,再长一长,那还不成了祸国殃民了? 我们生活的村子叫隐士村,全村四五十户人家。我曾在学堂学过一篇文章是那个叫做五柳先生写的,桃花源记,想当初我还十分认真的请教先生这篇文章的内涵,原来就是一群隐居的人,俗称隐士的生活,在一个好看的地方。 我开始还得意了半天,我们村原来这么有名,都上了课本了,可是最终我发现,我们村的名字比那个桃花源难听多了,土里土气的。为了这事,我还特意跑到村长家去申请改名一事。 想想,我都觉得自己伟大。在我期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下,村长捋着他的山羊胡,踱了几步,气势摆足了才开口,“小漾啊,这你就不懂了,咱们是真正的隐士,不可以藏头露尾,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哎,你年纪还小,这么深奥的问题还是不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在老村长鄙视的目光下,我挺起了我八岁的小胸膛,“我自然是懂得!”说完雄赳赳气昂昂的迈出了他家的大门,我娘说过,输人不输阵,咱也是有尊严的人。 我的童年除了药草之外,过的一塌糊涂。 脑袋上传一阵疼,我恼怒的抬头,看到哥哥皱紧的眉,立马换上谄媚的笑脸。他看着我说道,“小漾,你又在想什么?每次都这样,心不在焉,你这样,要我怎么放心啊。刚才要不是我,你早就摔的不成样子了……” 说到这里哥哥还是一阵阵的后怕。这时他已把我抱到岸上放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我,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为了不让他再担心,我见机撒娇,摇着他的胳膊,“哥哥,我今天受到惊吓,需要补一补,我想吃你烤的鱼……嗯……哥哥……” 看我没事,他整理好我的和他的衣衫,斜睨了我一眼,“受惊的人不宜吃荤腥。今天晚饭,小米粥。” 他前面开路,我在后面如斗败的公鸡。 他大概犹觉得打击的我不够,又说道,“哦,还有,师傅让采的药因为你的原因全部被水冲走了,所以,明天还要来,不可以睡懒觉。” 我脚下踉跄了一下,不满的抗议,“秦佑!” 前面传来他的大笑,我想只有我见过他这个样子吧,真该让那些迷恋他的小姑娘看看他这副德行,我看到时候还有没有人喜欢他,我内心阴暗的想。 “小漾!快点,再慢,连粥都没有你的了!”我嘴里念叨了两句,加快了步子追上了他。 因为各种原因,我在隐士村十分受欢迎,上至耄耋之年的老人,下至刚落地的小娃,看到我都笑的合不拢嘴。这是除了医术外,我唯二可以骄傲的地方。 回到家前,衣服已经被风吹干。哥哥除了不爱笑外,他可是隐士村新好男人的代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他做的饭菜味道很特别,是用各样的药草调出来的味。 娘亲远远地迎出来,看到我们一身的狼狈,急忙上前拉着哥哥问前问后,看哥哥没事了,这才柳眉一竖,手插柳腰,双眼一瞪向我看来,“秦小漾!” 我警铃高响,娘只有生气时才这样叫我。拽着哥哥的衣袖躲到他身后,露出一张小脸,笑的要多没骨气就多没骨气,“娘亲,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娘亲那堪比狮子吼的声音再度响起,“每次都是你,总是害你哥哥受伤,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你就不能像个女孩子,安安静静的在家待上一天,做做女红,读读《女戒》,再不济,你也学学做饭,做为一个女孩子,你说说你,做的那饭是人吃的吗?如果以后嫁了人,在婆家可是……” 接着口气一变,拿起她的长水袖捂脸做哭状,“哎,我的老天爷呀,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孩他爹呀,你走的早啊,留下我这孤儿寡母的,这孩子听话就算了,可是你看看小漾,她不把我气死她不甘心啊,我就下去陪你了,你等我啊,夫君。” 我双眼一黑,又来了,求救的拉拉哥哥的衣袖。哥哥往前走了两步,及其淡定的说:“娘,你的妆花了。” 一阵狼嚎,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飞回房间,对着镜子一通猛照。我偷笑,还是哥哥有办法。 村里人叫我娘水夫人,我曾因此推论出我那死去的爹爹姓水,那哥哥就叫水秦佑,我就叫水秦漾,可娘亲听完我的推论后先是一阵沉默,然后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小漾,你要记得你姓秦,没有什么别的姓,以后不管是谁问你,都不可以瞎说。知道吗?” 那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娘亲那么认真,尽管我当时似懂非懂,但还是及其郑重的点了点头。而我不知道的是,后来的后来,就因为这个不大不小的承诺,改变了我的人生。 第一卷 北国篇 第2章 郎骑竹马来 哥哥好像只有在我面前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在娘面前也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还亏得娘亲那么偏向他。我对此不止一次抗议,但是反抗无效,每次只能撇撇嘴。 我最大的乐趣就是数星星,我有一个忠实的伴,他是我家隔壁的娃,叫柳淇睿,他的名字太考究,我不喜欢。 想当年,第一次去学堂,先生让写下自己的名字,我瞅着他写的那三个字,憋了半天硬是憋出“柳淇目”,这是我人生中一大败笔,那一次后,我被大家笑了好久。 因此,我长达一个月不和做为我同桌的他说话。但最后在他温暖的笑以及好吃的糕点的攻势下,还是卸甲讲和。他此后成了我最忠实的跟班,不过哥哥不喜欢他。我郁闷的想过,难道是同性相斥?还是一山不容二虎? 不过,我依然过得风生水起。柳淇睿长着一张娃娃脸,小时候就算了,长大了还这样。我可是羡慕了老长时间。有一次,我瞧着他粉嫩粉嫩的小脸,实在忍不住就咬了一口,他哭得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当场我就被我娘揪着耳朵到他家道歉,我由衷的鄙视他,发誓再不和他玩,可最后还是以我被一根面人糖给收买为结局,他继续跟在我身后,陪我看星星,陪我跑遍了十村八寨。 百草子师父喜欢我娘,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有利证据之一就是他只收我和哥哥为徒。他对其他人都很冷漠,只对我娘笑,只对我娘好,和我哥的性子差不多。搞得我有一段时间都觉得我和哥哥是他的私生子。哥哥除了和他学医外还学武,据说是学的很好的样子。 和哥哥第二天去山里,我央着他给我采那根竹草,在瀑布下看他用着轻功左踩一下右踩一下的飞上去,我内心的那个羡慕啊,那根竹草是很漂亮的紫色,《百草经》里著有:竹草,性阴,异香,味甜,色紫,三叶,解百盅,十年难得一遇,多长在深水。 这可是宝贝,虽然它对我也没什么用。采到后我小心的收起,回家把它混着青叶做成小丸子,放到我脚上带着的小铃铛里。做好了这些,我轻手轻脚的想要溜出去找柳淇睿。 不经意间却看到娘亲的窗户上映出两个身影,难不成是百草子师父?夜深人静的…… 附耳听去,娘亲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声音传来,“佑儿,虽然平时我和百草子什么都不和你说,但是我想你应该早就发觉了什么吧?如今你也长大了,该知道一些事了,去留,全看你的选择,我们不勉强。” 原来是哥哥,可是娘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算了,不听了,还是去找淇睿了。 隔壁的叔叔婶婶已经睡下,我爬到他的窗前,学着小鸟啾啾的叫了两声,他偷偷摸摸的揭开窗户,可爱的娃娃脸露出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我,“小漾,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我坐在他的窗下,献宝似地伸出脚,晃晃我的脚链,一阵异香飘来,他问,“这是什么?” 我笑,带着得意,“这是竹草和青叶做成的,好闻吧,嘻嘻。” 雪白的脚丫子,银色的链子,皎洁的月光,淇睿不自觉的别开脸,十五岁的他已懂的男女之大防,“小漾,以后不要在男孩子面前这样。” “什么?”没有得到意想之中的夸奖,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向自己的脚,脸一下红了起来,急忙的把脚收了回来,说道,“哦……知道了。对了,淇睿,娘亲说我嫁不了人了,我什么都不会呢,除了药草……” “傻瓜,不是还有我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那个跟在我身后的他长大了了呢。我嘿嘿傻笑两声,靠在墙壁望着天空,数着星星。他也不再说话,陪我发呆。 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他从窗里爬出来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就这样歪着脑袋也睡了过去。 第一卷 北国篇 第3章 出世 哥哥最近很少说话,娘亲和师父也怪怪的,以我的直觉,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哥哥,他说我多想了。问娘亲,她只是呆呆的看着我。直到某一天清晨,我醒来没有吃到熟悉的早餐,才发现哥哥不在了。 娘亲和我说他离开了这里,到外面的世界去了,我眼前一片黑暗,我不懂,在这里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要离开呢? 我心情低落的去找淇睿,他听着我的话,一脸的沉思,他看着我,想了想的说道,“小漾,你舍不得你哥哥吗?那不如,我们也出去吧,去找他。” 我双眼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我一直羡慕书里所描写的江湖,也想要当一回女侠,想要出去闯一闯。可是娘亲肯定不让,左思右想,终于眼睛一亮,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说道,“淇睿,不如我们私奔吧!” 于是当天晚上我便收拾好衣服细软,写了封信放在桌上,心情忐忑的等着午夜的降临。在听到啾啾两声的时候,开了门做贼心虚的左右看了一圈,然后提着我的小包袱从家里溜了出来。 果然看到淇睿等在那里,他如阳光般的笑,像是黑暗里唯一的发光体,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向我伸出手,我握紧他,和他一起步向未知的未来。 而我不知道的是,走之前,他跪在我娘面前对天起誓,一生一世保护我,不让我受伤害。我们的身后,他的父母、我娘和百草子师父一直看着我们离开。 我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但他好像很熟悉路一样,领着我东绕西绕的出了十村八寨的边界,走过树林,跨过河水,翻过山,在身上的干粮都吃完之前,终于看到了人烟。 我回头望,已分不清哪里是我来时的方向,内心一阵惆怅。不过最后,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打败了我那一点点的思乡之情。我认真的看着淇睿,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以后就剩下你了,你可不许欺负我。还有如果我想回家了,你必须负责送我,因为我会迷路的。” 他看着我笑,捏了捏我的鼻子,“不是出来找你哥哥了吗,找到我们就回。顺便,看一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 我感动的一塌糊涂,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对他说,“淇睿,有你真好。” 因为看到人烟,所以我十分的激动。一路拽着他小跑。一口气跑到那座城前,我抬头,气喘吁吁的念出河霭城三个大字。好奇怪的名字,笑了笑,想着不管了先进去再说。 因为从小爱看杂书,所以我懂的很多。比如,在城里肯定有饭馆,有客栈。而我现在就想见识一下饭馆里的饭和家里的有什么不同。可是一进城才发现,街道上十分冷清。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我和淇睿一路走过去,发现连那些吃饭的住店的都关着门。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老人,急忙追上去问这是怎么回事。老人说,漠北军团要打过来了,河霭城不属于中原三国中的任何一国,这里没有军队驻扎,没人保护他们,所以城里能走的走能逃的逃,现在只剩下些老弱妇残。我呆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那个老人还劝我们赶快离开,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打来了呢。然后没等我们道谢就匆匆忙忙的离开。 第一卷 北国篇 第4章 第一次独自治人 可是漠北军团是什么东西?中原三国是什么东西?我回忆了半晌,也从脑袋里找不到一丁点的记忆,先生明明告诉我们外面的世界叫厦华王朝的。 我再次回忆了一下五柳先生的《桃花源记》,对比了下我们隐士村的境况,我们真是与世隔绝啊。改朝换代的大事我们居然都不知道,太过分了。 淇睿看着我生气的模样笑出了声,我用手戳了戳他,“你还笑得出来?这可怎么办?要死掉了,什么都不知道,要怎么找哥哥啊。也不知道哥哥在哪里。” 淇睿依然眼睛弯弯,看着我说道,“没关系的,小漾,不是还有我嘛,我们慢慢找不急。现在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走了三十多个日升日落,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跟在他身后,随便的推了一下附近的一间房子的门,很简陋的样子,里面的家具上有轻微的灰尘,看来这屋子的主人不在有一段时间了。 不过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下,“请问有人吗?”意料中的没人回答。 淇睿拉着我走进去,“今晚咱们就在这先歇一下,明早天亮就走,刚才那位老伯说有一个叫漠北军团的要攻打这座城,千万不要让我们碰到。” 我眼珠子转了两下,心想,那样才好,我正想见识一下书上所说的‘战争’是不是真的如同先生讲的那样可怕。 正想着,淇睿的脚步忽然一顿,胡思乱想的我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他的背,急忙的问道,“怎么了?” 他用食指在唇上一比嘘了一声,说道,“有人。” 我吓了一跳,不过立马屏气凝神,果然在另一个房间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喘息,我们谨慎的靠过去。 淇睿猛的一掀门帘,竟是一间柴房。很小的空间一眼就可以看完,能藏人的只有一处,他抽出身上佩戴的长剑,小心翼翼的靠近,然后迅速的一挑柴火,一个昏迷着满身是血的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淇睿眉头轻皱,收剑拉起我的手转身就走。 身后又传来一声似乎是痛苦的呻吟,我忍不住回头。身为医者的良心适时发作,我摇了摇淇睿捉我的手,软声软气的说道,“我们不可以不管他,他或许还有救。” 淇睿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放开了我。 我回到那人跟前蹲下,从外形上判断,是个和淇睿差不多大小的男孩。他脸上柴火、头发和着血,看不清长啥样,穿了件勉强能看出是金色的袍子。 血还没干,应该是刚受伤不久。要从哪里下手呢,我打量着面前的这一团东西。 这可是我的第一次,老听村里的大娘们神秘兮兮的说女孩子的第一次要慎重,不能糊里糊涂的就没了,既然这么严重,我怎么说也不能搞砸了,这可是我第一次离开师父独自治人。 看了半天也找不到入手点,我看向淇睿,那家伙抱着剑倚在门边一幅你惹得麻烦自己解决不要找我的模样。我嘴一撅,哼,想我秦漾,闻名十村八寨堂堂百草子唯一的关门女弟子,我怕谁? 我伸出手在那人胸上戳了戳,他闷哼了两声,疼了?既然看不出哪里受伤,那我就从‘头’开始。我掏出娘亲专门为我织的帕子,先给他擦脸。 把柴火弄掉,拨开头发,因为脸上的血干的差不多了所以没擦净,不过能看出来长得应该不错而且没有受伤。鼻子很挺,嘴唇很薄,皮肤很白,眉头紧紧的皱着,眼睛肯定也很漂亮。 肩上好像有伤口还在流着血,我打开我的小包袱,取出剪刀和止血药。准备剪开他的衣服给他上药。一旁看着我的淇睿立马走过了,皱着眉说道,“你要干吗?剪他的衣服?我来,转过去!” 我小声嘀咕了句莫名其妙就乖乖的转过身。明明他才是我的小跟班,什么时候起我这么听他的话了,这是一个问题。 给那人上好了药,淇睿起身拉着我就走,我不满,“就这样不管他了?” 他的声音有些冷,“对于一个陌生人,我们这样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是……”我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又看了看淇睿,想了想还是听了淇睿的,不管了,反正他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而我们身后那人这时却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双眼迷蒙的看着我和淇睿的背影消失,然后又昏了过去。 第一卷 北国篇 第5章 漠北鬼王 找了一间空闲的客栈,随意弄了点吃的,我俩就在相邻的两间屋子休息下。 夜半,忽听窗外有哭喊声,我一惊,莫不是那个军团打来了?急忙穿好衣服,背上行囊,淇睿却早一步推开了我房间的门,对我说快走。 出了客栈,街上的声音越发的清晰。不远处,更是传来‘屠城’‘没人性’的字眼,我们这里稍显偏远,还没有发生什么事,我一时好奇拽着淇睿循着声音走过去。 在拐角处停下,入眼如人间地狱,残缺的肢体,满地的血,不远处还有死不瞑目的孩童大睁着双眼向我看来,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我竟是那么天真,竟还希望他们打过来。映在眼里血红血红的一片,几乎立马干呕。 我弄出的响声惊动了那边的人,那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警觉的提刀往我们这里走来。他们的脸上都戴着金色的马面具,袖口用荧光线绣着一张夜叉脸,那发着光的夜叉脸在暗夜里显得异常恐怖。 我害怕的几乎下意识的转身就跑,淇睿长臂一伸把我揽住。我一惊,就要叫出声,他另一只手急忙捂着我,带着我往暗处躲了躲。 他低头附在我耳边说话,温温的气息拂过,我痒的立马缩了缩脖子,“他们想来就是漠北军团的人了,看着竟是训练有素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什么会下了屠城的命令,咱们怕是不太好脱身。我去引开他们,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声也不要动,等我回来。听到了吗?” 他的娃娃脸在我眼前放大,我不禁红了脸。哼哼几声,他这才像刚想起来似的,立马放开捂我嘴的手,脸不自觉的别开。我这才点点头,小声道:“知道了。” 说着把身子又往后靠了靠,他从自己的靴子里摸出一把小匕首递到我手里,“拿好了,要是被人看到,你不要反抗跟着走。如若没有把握,不要使用。若是有人对你……” 我听着脚步声越来越响,害怕的拽紧他的袖子,他安抚似地笑笑,只说了句,“保护好自己。”就转身消失在夜色里,我的手里空空的,忽而觉得不安,只得紧紧的握着他送我的匕首,祈祷着他赶快回来。 听到淇睿故意发出的声音,那两个人加快脚步追上去。我不敢动,怕还有旁的人。慢慢的周边的声音小了下去,万籁俱寂,我只听得到我的呼吸。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全身上下酸痛的厉害,已是月上中天。 虽是夏季,可夜半还是有些凉。我不禁倚着墙微眯上眼,算着时间,淇睿也该回来了。我猜想着,那些漠北军团的人也该走完了,放松了身体。一晚的疲惫一时间全涌了上来。不觉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到人声。震耳欲聋,“恭迎鬼王进城!” 我双眼陡睁,手中的匕首‘啪’的掉地。而这时,寂静无音,只有这一下。我的心绷得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天还没大亮,月亮绕了一圈,现在正照在我的身上。淇睿还没回来。而我,正等待着,走向另一段生命的历程。 整个世界像是只剩下那离我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它一下一下敲进我的耳膜。我弯腰拾起匕首,塞进袖里的暗兜。脑子里只反复出现一句话“保护好自己”。 我望着天,淇睿,你怎么还不回来?蹲下,用手臂抱着自己。 马蹄音止,有影子投到我身上。我慢慢的抬头,一刹那,我以为我见到了月下的妖精,他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月华也难遮他的光辉。黑色的衣袍上金色的边纹昭示着他的尊贵,可是却也难掩一身的邪气。他的脸上戴着银色的鬼面具。我只呆呆的看着他,忘记了言语。 “左座,这就是你的一个不留?”他的声音如泉水般冷冽,一字一句的滑过我的胸间,说完不再看我,调转马头离开。他身后走出来一个人,微微向他屈身。“是属下的疏忽,请鬼王恕罪。” 我猛一震,鬼王?就是他下令屠城,我内心愤恨。竟然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放过,这世上怎会有这么心狠的人?就因为他,我一直相信的美好的世界一瞬间崩塌。 第一卷 北国篇 第6章 劫匪 被叫做左座的人急于将功赎罪,举起长剑就要向我刺来。我躲闪不及,闭上眼睛,出于本能的喊出了声,“不要!” 就在剑尖离我身子毫厘之际,他的剑忽的掉地,我睁眼,看他吃痛的抱着手在一边敢怒不敢言。而鬼王不知何时已来到我面前,依旧在马上,冷冷的看着我,“带她回鬼园。” 鬼王话说完便策马离去。左座甩甩手,眼神阴沉的望着我,然后走到一边吩咐下属来押我。 我想起淇睿的话,不要反抗,按了按袖里的匕首觉得安了点心,才乖乖的跟在那个漠北军的人背后走。我告诉自己,要活下去,哪怕鬼园真的是人间地狱。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人生早就为我安排好一个又一个我所预料不到的际遇。那一刻,我,哥哥,柳淇睿和鬼王的命运之轮开始旋转。 漠北的人优待俘虏,竟给我备了辆马车。一路跌跌撞撞的走,想尽办法要逃。 而首要的就是要和看守我的人套好关系,可是一时间竟无从下手。淇睿说的对,他们当真是训练有素,我不管如何和他们说笑,他们从不搭理我。只是适时的让我吃饭,让我解手。 我试着在一次解手时偷跑,可是正在我自以为逃出生天时,两个蒙着面具的立马出现在我面前。 我如此试了几次,他们还没有嫌我麻烦的时候,我自己已然心死。再也不愿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我不清楚当日鬼王为何放过我,可是如今,既然有机会活下去,我自会好好珍惜。淇睿回去找不到我一定心急,我内心烦闷不知要如何通知他我被鬼王抓了。 漠北的人早在离开河霭时已分成几支小队,平日里便打扮成镖局押镖的或是寻常商人的样子。 我自然是跟着左座的一支。他们摘下面具换上常服也只不过是十几二十几的青年。出乎我意料的是,左座竟是一个同我差不了多少的孩子,一群人在他的带领下井然有序。许是因为因我的原因害他在鬼王面前失了面子,他从来都不给我好脸色,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只要他们不伤害我就好。而且当日我差点丧命与他的剑下,心里怎么的也有些疙瘩。 一行人为了不惹麻烦专挑偏僻的路子走,我倒也安分,安慰着自己,一路上山山水水,就当是旅游了。 路上遇到过一次山贼,以为我们是寻常商人就要拦路抢劫,大刀一挥,牛眼一瞪,看我们是一群弱质青年男女,仰头对天大笑三声,“现如今,做哪行都讲究个职业道德,盗亦有道。金子和女人留下,男的走!” 那声音真真是如雷贯耳。队伍里就我一个半大不小的‘女人’,不过我可不担心他们撇下我就走,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我可知道漠北的人并不是好欺负的主。 不过我还是撩开眼前的门帘,瞅了瞅左座那个破小孩。他一向看我不爽,如今这么好的一个除去我的机会,也不知他会不会把我扔了。一路上除了吩咐属下做事,他甚少说话,而且我发现除了对我露出过不屑及愤恨的眼神外,他几乎可以说一直面无表情。 但此刻,他明显的不高兴了,眉头微不可查的轻皱。漠北的人何曾受过这样的气,不过左座没有说话其他人自按兵不动。我看向对面,那山贼头头长的浓眉大耳,胡子邋遢。 我想,亏他长成这样,还说什么斯文话,直接打过来不就行了。两方僵持片刻,我先沉不住气了。直接跳下车,叉腰大吼,“对面的大胡子,你要打就打,哪那么多的废话?是不是男人啊?” 漠北的人起先见我跳下车都被吓了一跳,但听完我的话不禁都扯起了嘴角。相反的,对面二三十号人都吹起了胡子瞪大了眼睛,好像只要听到头领的一声令下随时就要冲上来的样子。 我只想的是,让他们赶快的打起来,我好趁乱跑掉。压根就没想到,大胡子只是虚张声势并不想要真正的动刀,毕竟他们天天在山上胡吃海喝,早就没了拼命的心思,每次下山碰到的都是些软弱可欺的正经商人,这次运气不好,碰到刺头了。而左座他们却是要遵守鬼王定下的规矩,忍着不动手。 现场一片寂静,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及其的明目张胆的侮辱了山贼头头,只见大胡子双眼冒火的盯着我,我被骇的往后退了两步,可是他却忽然又大笑三声,“好个女娃娃!伶牙俐齿的,既然如今你我投缘,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放过你们一干人等,又何妨?” 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大胡子已经带着二十几号人马浩浩荡荡的走了。走前还别有深意的瞥了我一眼。一场山贼抢劫的闹剧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收场,我洋洋得意了一番,一句话胜过千军万马,这叫啥,这叫本事。左座难得的脸上也出现了几丝冷笑,我以为他在佩服我,斜眼瞅着他,哼哼两声鄙视了他一番。 第一卷 北国篇 第7章 小三小四 却不知我的一句话救了大胡子等人,因为将在外军令还有所不受,左座等人耐心已被磨光就要大开杀戒,大胡子虽不再善战,可是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我们这一行人一眼看去散漫,细看之下却也有些章法,故而知道我们不简单,可是在他手下的小喽罗面前还是要维护一下做为老大的尊严。正想着如何脱身,我就不知死活的说了那么一句,既给了他借口保命又让他在手下面前不至于失了颜面,他自然开怀大笑。 事后我虽得意,可是也郁闷了不久,怎么就没打起来呢,这么好的机会就没了。日后的生活也如往常,绕过山绕过水又走了大概半个月,终于到了大漠边缘。 在这漫漫长路中,我实在无趣的很,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因为对于这些人实在问不出什么,我就给我常见的人编了号。 帮我赶车的是一号,送饭的是二号,马车左侧的是三号,右侧的是四号。小一小二比较严肃,小三小四还年轻,纵是管理严格,但在我每天的笑脸相迎下,还是会和我说些话。经过我观察,小三还是个爱脸红的主,可爱的紧,由此,我对他更是另眼相待。 听到我天天小三小四的叫,开始左座还一脸的厌烦,最后也成了一脸的麻木。我从小三嘴里知道,左座名叫秋末。我从小四嘴里知道,漠北的人以鬼王为傲。 漠北是中原之外的塞外,以漠北军团为尊,其余的还有一些小部落。 我寻思了半天,终于发现,漠北军团其实就是一群沙漠里的强盗。我心一寒,完了,掉贼窝里了! 而这时,只见小三手持黑布条阴险的向我走来,难道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要杀人灭口?我还没想明白呢,小三就用布条在我眼前晃了晃,“小漾,你想什么呢?” 我不自觉往后挪了两步,嘿嘿的笑了两声,小心翼翼道:“没有没有,没想什么……” 小三哦了一声,把布条塞我手里,红着脸说道,“沙漠里风沙大,咱们这也儿没有姑娘们用的幕离,这个,你就凑合着用吧。” 我暗笑了自己两声,想的真是太多了。赶快的谢了他。 秋末却依旧是冷冷的样子,只时不时的瞥我两眼,直看得我浑身冒冷汗,不晓得他又打什么注意。 在沙漠里不分东南西北的绕了几圈,忽见小三眼冒金光,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片浓郁的绿,最前沿立着一块石碑,刻着:鬼园擅入者?死。 而我,僵住步伐。 鬼园这个地方却与名字不相符,在沙漠里它更像是天堂。因为绿色代表着的是活下去的希望。虽然有那么阴深深的碑立在入口,但是除了我以外的人全部露出高兴的表情,就连秋末都微微的弯了嘴角,这里,是他们的家。 我的步子明显的放慢,秋末发觉,不紧不慢的踱到我的身旁,估计是以为我还想逃,冲着我不冷不热的说道,“沙漠里有的是流沙和风暴,如果你想走,我不介意现在放你离开。” 我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里暗暗的骂道,“卑鄙小人!” 走快了几步,离开他的身边,随后便不再搭理他。 第一卷 北国篇 第8章 毒术 一路的随着他们进了鬼园,秋末便把小三叫到一边阴沉沉的吩咐着什么,时不时的还看我一眼。 过了一会所有的人都走光,小三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小漾,你跟着我来。” 我点点头,不发一言的跟在小三身后,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安排我。我于他们并没有利处,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路人,虽然一同相处了将近两个月,但我也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我的生死对他们会有什么。 他把我领到一位大叔面前,把表情放的谦卑了,说道,“越叔,这是新来的秦漾姑娘。” 说完就退了下去。我在越叔高压的审视下不自觉的低了头,然而,我一想,我为什么怕他?便猛的一抬头。 越叔脸上闪过一丝的讶异,接着更是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我。 他的声音浑厚而又低沉,看着我的目光里满满的算计,“秦漾姑娘,园子里从不养无用之人,你且说说,你有什么本事,可以让我留下你。” 我眼一瞪,嘴一张,思考了半晌才说:“我什么都不会,不用留下我浪费粮食,放我走吧。” 说罢,双眼一眨一眨的期待的望着他。他转过身,“你进园子的时候应该看到那块刻碑了吧……鬼园,擅入者死。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留下或,死。” 我扯了扯衣袖,低下了头。终是不甘心的说道,“我会医术。” 越叔转过身,眼眸里带了笑意,“我们不需要你的医术,我们需要的是‘毒术’。” 我一惊,往后退了一大步,喃喃自语,“毒术?”越叔定定的望着我,嘴角含笑,“没错,能毒死人的毒术。” 光阴晃转,两年飞逝而过。 “白马黄金塞,云砂绕梦思。 那堪愁苦节,远忆边城亲。 萤飞秋窗满,月度霜闺迟。 捶残梧桐叶,萧飒沙棠枝。 无时独不见,流泪空自知。” 我倚着窗望着月下的萤火虫有感而发,月华落在我身上,如罩着一层轻纱,朦朦胧胧,身后的离儿看着我似随时要化蝶而去的姿态,竟一时不敢上前,只站在我身后呆呆的望着我。 我回头,嫣然一笑,“离儿,有事么?怎么竟瞧着我。” 见我说话,离儿才回过神,羞涩的笑了笑,“小姐,您这两年越来越美了,离儿一时竟看呆了。您真适合穿白衣,尤其是这月光一照就似随时要羽化而去的仙女儿一样。” 我轻笑一声,嗔怒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小蹄子,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哪有仙女美。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竟说些没用的了。” 离儿见我说正事,也正经了脸色,理了理思绪说:“东苑那里……” 她停了一下,看我脸色未变,才接着说道,“那位今日找人试药,被小三哥看到,试药的人又正好是他平日里很照拂的丫头,便顶了她几句,那位一气之下,就不知对小三哥使了什么东西,到现在还痛的不能下床。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我怕出了什么事,便自作主张的与您说。请您快去看看。” 我微微动了一下手指,轻移莲步,离儿跟在我身后,越说越气愤,“她也太过分了,园子里的人哪一个不知道小三哥是您身边的人,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 离儿还欲说下去,我瞥了她一眼,她立马害怕的闭上了嘴,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角。 “出了西苑,隔墙有耳,我不是教导过你们多次吗?慎言慎行,小三这次也是多管闲事惹的祸。” 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就算她有心找我麻烦,只要你们不出错,她也逮不到机会。你们倒好,送上门去,让人来羞辱我。她找人试药也断不会要了人性命,何必要强出头呢?小三是我的人,她再怎么嚣张,也不敢与我真的撕破了脸,伤了他的性命,顶多会痛上几个时辰。这次,我便不管他。让他长长记性,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样莽撞。” 说着这些,我也微有些怒气,只我苑里的人不长心眼,别人苑里的一个比一个的精明。 第一卷 北国篇 第9章 脱胎换骨 离儿跟在我身后,欲言又止,终是没忍住,“小姐,您便饶了他这回吧,痛了两个时辰他也该长记性了。” 我停下脚步,知她说的不假,定是痛到极致了,才跑来求我。离儿又接着说:“这事被人说出去,知道的说您惩治下属,不知道的该说您无能了。竟治不了这小小的毒,再被有心人一说,您确实不如东苑的那位。可不是得不偿失吗?” 我刚刚却只是气话,现冷静下来,也觉得离儿说的有理。遂拿下随身携带的荷包,取了止痛丸递于她,又安咐她道:“将我刚刚的话讲于他听,我想他会明白的。” 离儿拿了药丸,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讨好似地说道,“就知道小姐您心软,您放心,今后我定会好好提点苑里的人,不给您惹麻烦!” 我被她脸上的笑感染,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就你嘴甜,好了,知道你也没心思陪我去散步。快去找你的小三哥吧!他在痛着呢。” 我提醒她,她果然刚想起来一样,向我拜了拜就飞一般的跑走了。 我敛了敛容,望向东苑的方向。不由的说道,“官惜月,你欺人太甚!” 身后传来轻笑,“怎么,秦漾姑娘,官惜月又惹你了?” 我转身,换上完美的表情,未语先笑,身后的那人果然有片刻的失神,装作没有发现他的失态,伸手折了一枝花,闻了闻香味,对他说道,“窦师傅,您又何必多此一问呢?今天的事想必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佳人自鞚玉花骢,翩若惊燕踏飞龙。姑娘你天资聪颖,才不过两年功夫,已然脱胎换骨一般。” 我咯咯娇笑两声,用手中小扇半遮容颜,转身不再看他,“那也多亏窦师傅你教导有方,我若还如初时那般莽撞,岂不是辜负了这园里众人的期望。就不知,鬼王大人对如今的秦漾会不会感到满意?” “姑娘,你放心,再过几日,你与官惜月就会正式觐见鬼王。我确信,官惜月能力绝对在你之下。” 我微偏头,表情娇媚,吐气如兰,“如此甚好。” 两年来,我未踏出鬼园半步。园子里,不断地送进新人,一个个都是沉鱼落雁之貌,清风拂柳之姿。 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或琴棋书画,或舞剑飒爽英姿。 而其中,却只有我和早我一年进园的官惜月独会医药之术。两年下来,如我这般来历不明的女子已有三十多个,可是最近人却渐少,我细细思考,推敲越叔曾暗示过我的话。终于明白,那些女子十有八九是能力没有通过考核,而至于去向,鬼园向来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恐怕早就成了白骨一堆了。偶尔想起,不免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寂寥之感。 窦师傅是专门负责教导我们这一帮女子的人。他告诉我们如何利用女人所有的本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教导我们各方面的才艺,他教我们一颦一笑如何颠倒众生。 原先觉得自己并没有十分美,但经过两年来的精心调理打扮,现在看来竟与那些女子相比丝毫不逊色。相比之下又比她们多了几丝气质。 偶尔对镜细看,才发现我长得越来越像娘亲。隐约感觉的到,鬼园教我们这些,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用处,可是,任我如何旁敲侧击都打听不到。 时常倚窗遥望,想念娘亲,想念哥哥,还有淇睿。他们可知道,我在这里好辛苦。只要踏错一步,就有可能与他们天人永隔。 第一卷 北国篇 第10章 选人 我知道要活下去,就必须告诉所有鬼园的人,我很有用,我值得他们培养。所以我努力学,努力炼制毒药,终于成为这园里人不敢轻易招惹的对象,有了自己的西苑。 越叔为了表示对我的看重,还特意派了离儿和小三给我,做我贴身的丫头与小厮。这园里,唯有一人,存心和我作对,那就是同我一样善于用毒的……东苑官惜月。她事事都要和我一较长短。平时,我能忍则忍,可是这次,我却是不能了。 越叔说,用到我们的时候到了。明日鬼王会亲自选人,到中原为他办事,并且,会在我们当中挑选一人做头领。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离开这里。 说起鬼王,我除了两年前被抓时见过他一面,就再也没看到过他。那个冷酷的男人,在我心里留下了极重的阴影。而秋末,这两年只也见过两三面。依旧是那种冷冷的表情。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我也学会了冷漠,因为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第二日,离儿就早早的来到我房间服侍我洗漱。 “小姐,你怎么还如此冷静。以您的本事自是不怕落选,但是若能当头领那就更好了。大家都知道,这众多的女子中,只有您与那官惜月最是厉害。头领之位,肯定在你们当中产生。您能当选,那固然好,但若是她……你们一直是死对头,您在她手下做事,那不是委屈您了吗?” 我起身,往鬼园正殿方向走去,离儿紧随其后。 我说,“那又如何?” 离儿沉默了一会,低下了头,恭敬的回道,“是离儿多虑了,以小姐的能力根本就不必担心。官惜月技差一筹,众所周知。” 我淡笑,轻语,“但愿鬼王识货。” 我去时,殿上已有十人,各有千秋,却是眉头轻蹙。似乎都在担心即将到来的命运转折点。见我进来,都立马起身相迎,向我弯腰施礼,“秦漾姐姐好。” 一时间,满堂春色,软语浓浓。我回道,“各位,我们都是一样的身份,岂可受你们的礼?” 正要说下去,就听到我所熟悉的并深让我讨厌的声音响起,“秦漾妹妹,你又何必谦虚,说不定待会就连我都要向你拜上一拜了。” 我从容转身,回道,“姐姐说笑了,不过,鹿死谁手,却也是说不准的。” 官惜月着一身红衣,妆容精致,盈盈向我走来。其她各女,见是她进来,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又向她施了个礼。她才像是满意了一般,微点了点头。 按照殿里丫头的引导,我们一一坐好。 鬼王的出场并没有如何的惊天动地,只穿了件常服。脸上却依然戴着那张鬼面具,头发高高的束起,眼睛似散漫的看着殿下。殿上的婢女已退下,只留下我们。 她们似乎很紧张,却又不敢直视九阶上的即将决定她们命运的至尊。我端起了茶,轻抿了一口,姿势尽显雅致。 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你们一共十九人,而我要的却只是最强的。” 他顿了顿,冰冷的声音又接着说道,“活下来的十个,我会遣你们到中原,助我大业!你们,可听明白了?” 包括我在内的十九人正了神色,站起身,“属下明白!” 随后,鬼王便坐于位上,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我们。只轻轻的拭着剑。 殿下各人神色各异,只互相的看着。我自安然不动,坐在椅子上,整个大殿静的只听得见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