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送材童子(1)靠山村 每当午夜临近,那冷渗渗的乡间小路上便会出现一道枯瘦的身影,那个小小的身影茫然无措,他总是一边徘徊着,一边凄厉地喊着:娘啊娘啊你在哪里?娘啊娘啊你在哪里……      黑暗的走廊里响起了皮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踏踏声,幽深而漫长的走廊尽头是一道厚重的黑色金属门,门上刻着繁兀而古老的图案,中间一个血红色的“Ⅹ”分外醒目。   少年在厚重的铁门上敲了三下,然后推门而入。   阴暗的室内只有墙上的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微弱柔和的光芒。   “老板,这么早把人家挖起来做什么啦?”少年以独特的柔软嗓音不满的抱怨着。   “我找你来能做什么?难不成特意请你过来吃早餐不成?”被称作“老板”的男人尽量维持着唇边那朵优雅的微笑。   “真的吗?好啊好啊!刚好我肚子饿着呢。”一阵铃儿脆响过后,身着红色织锦和风中装的少年风一般刮到老板办公桌前,过肩的长发随他的动作轻轻飞扬,在夜明珠的映衬下透发着黑珍珠般秀美的色泽。   玉般的双手撑在桌面上,纤细的身子探向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男子,猫儿般漂亮的大眼睛闪闪发光,显然只听到“早餐”二字,其余的话统统被他当作空气过滤掉了。   老板嘴角抽搐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想一拳砸上那张完美的漂亮脸蛋儿的冲动。   “美人,有任务下来了。”老板咳了一声正色道。   “啊?原来不是吃早餐啊!”细瘦的肩头瞬间垮了下来,名叫“美人”的少年苦着张漂亮的脸蛋儿,活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我说……任——务——”看着明显不在状况内的美人,老板几乎磨碎了一口钢牙。   “知道啦!”美人懒懒的回应。   原来……他有听到啊!   老板额上青筋暴跳,极力克制着想要掐死他的冲动,“委托书!”他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推到美人眼前,“这次任务比较棘手……”   不待老板说完,美人一把抢过老板手中的资料翻了翻,然后随手扔在老板的办公桌上,他撇撇嘴,表示兴致缺缺,一边还嘟囔着:“我们接收的事件哪件轻松了?”   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的老板推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厚厚的镜片折射出森冷的光,他咧嘴一笑,以一副邪恶的大灰狼诱拐纯良小白兔的标准口吻道:“委托人出价很高哦!”   出价——很高??   美人开始双眼放光,如果他头上有一对兔子耳朵的话此时肯定会竖得高高的,还会兴奋的抖动。   “有了这笔高额赏金你就有钱缴房租,甚至买套高级别墅都还有剩很多——”   “知道了,一定完成任务!”少年轻脆甜软的嗓音与动听的铃儿声音一同落下,老板只觉眼前红光一闪,原地便不见了名叫“美人”的美丽少年。   老板的头上挂下三条黑线,只觉得“X”特工队的脸都被美人给丢光了,他怎么会培养出这么浮躁的特工?   说起这“X”特工队其实并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特工队,而是专处理非正常事件,并接受私人雇佣的一个很神秘的组织。   “X”培养出来的特工个个都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有灵能杀手,预言师,驱鬼师等等,“X”的特工各司其职,美人算半个驱鬼师,为什么这样说?那是因为美人的身份比较复杂,他并不是专职于某个职位,他的能力比较特殊,非要说的话可称之为全能,就是这个性——呃——让人头痛!   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老板开始有些后悔让美人接这任务,要不是组织里的头号驱鬼师刚好休假未归,这件案子又催得紧,他能让美人去接这任务么?   “小祖宗,你可千万别把事情搞砸啊!”老板额上挂着汗珠虔诚的祈祷。   “碰”的一声,这下房门是被粗鲁的撞了开来,老板惊讶地看着刚刚消失不久的美人又突然折返了回来,一阵风似的来到他面前,修长白皙的手一伸,掌心朝上。   老板不解其意,美人皱皱秀气的眉头,一字一句地道:“火——车——票——”说完困窘的红了一张娇俏的小脸儿。   “呃——”老板颤颤巍巍地掏出几张毛爷爷放在美人手掌上,“那个,你应该知道火车站怎么走吧?”他怎么就忘了这美人是路痴啊????要他瞬间移动过去不晓得他会移动到哪里去。   “那个,美人,你连买火车票的钱都没有了吗?”老板心很痛,心痛美人手上那几张毛爷爷,但见美人眨眨眼,漂亮的大眼里既委屈又无辜,老板任命地又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美人还未收回的掌心中,有气无力地道,“刑天应该教过你这个怎么用吧?”刑天不是别人,正是X的首席除灵师,也叫驱鬼师,“刑天”只是代号,他的真名无人知晓。 美人点点头,这才收回手掌开开心心地出去了,空留老板心痛的叹息回荡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美人的目的地是T市辖内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庄,他提着重重的行李箱站在村口,此时时值正午,一眼望去许多红砖白瓦的房子依山而建,房顶上的烟囱冒着阵阵炊烟,门前多数围着竹篱笆,鸡鸣与狗吠声不绝于耳。青石铺就的小路已经十分破旧了,蜿蜒如蛇儿般向村子深处延伸。   美人一手扶着村口有些年头的石碑,上面几个掉漆的大字依稀可辨——靠山村!还真是——呃——“村”如其名!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美人蹙眉,他看到这村子上方笼罩了一层十分不祥的黑雾,想来多有鬼怪作祟!但令他狐疑的其实是这案子的委托人,这村子不像有财力可以请“X”出动的样子,那么老板口中的赏金很高不会是——   晴天一个霹雳,美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呜!老板好过分!组织里人人都欺负他也就算了,肿么老板也来凑一脚??小巧的嘴巴一扁,美人委屈得不得了。   这就是美人此时心中所想,如果他那小脑袋瓜能再灵光一点,他应该会意识到既然以这村子的现况肯定是付不出高额赏金,那么真正的金主会是谁?以老板的财迷个性“肉不肥”的案子他是打死不会接的,X组织并不是什么正义感很强的组织,毕竟如果是正义感十足,也不会有灵能杀手对吧?什么苍生大义、降魔卫道之说在“X”绝对说不过去,老板是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这种偏僻的小山村可谓穷乡僻壤,交通并不发达,与外界联系的渠道也不会太多,那么这个食古未化的小山村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世上还有“X”这么一个神秘组织的?   “桄榔!”   美人因这突兀的声响而从自己“可能被骗”的打击中回转过来,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瞪大眼睛盯着他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地上有一个翻倒的破旧食篮,几个大白馒头滚了出来,一碟简单的小菜也撒了出来,混着地上的尘土惨不忍睹。   “喂!小弟弟。”美人伸出五根修长的手指在呆掉的男孩眼前晃了许久男孩才回过神来,黝黑的小脸儿上爬上可疑的红晕。   “小弟弟,你的饭洒喽!”美人好心地提醒。   只听一声杀猪似的尖叫,男孩立刻蹲下身去手忙脚乱的收拾地上的饭食,“完了完了,这是要给俺爹送的饭,这下全完了!”   过了一会,男孩像是放弃了,他提着食篮苦着脸站起来,忍不住便对美人诉苦道:“只能回去要俺娘再准备一份了,俺这顿打算是挨定了!”   美人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小弟弟好可怜,便想帮帮他:“嗯!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向你娘求个情,让他不要打你。”   小男孩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困窘地道,“嗯,谢谢你!姐姐。”   这个姐姐真漂亮,一身衣服红红的真好看,虽然看起来有点怪异,他想大概是哪个少数民族的服装吧!只是他不知道全国五十六个民族里并没有哪个民族是穿这种服装的。   小男孩一颗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着很多东西,时不时的还不好意思的笑一笑,然后就听对面漂亮的大姐姐苦着张脸,有气无力地道:“我是哥哥……”   小男孩这一惊非同小可,险些又打翻提在手里的食篮,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垂下头,一张黝黑的小脸更红了。   原来,男孩子也可以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   于是,在他十年的生涯里首次有了这样的认知! 一袭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落在村口,站在方才美人站过的地方向村中凝望,看着那抹艳红的身影和他身边的孩子有说有笑的往村子深处走,狭长而美丽的双眸眯了眯,宽大披风一甩,又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村口…… 第一卷 第2章 送材童子(2)诡异的丧葬 美人和小男孩去了小男孩的家,当小男孩交代完事情的经过以后,小男孩的娘果然撸起袖子要揍小男孩,美人则横身挡在小男孩身前,小男孩的娘本来想破口大骂哪个敢管他家的事?美人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她,那个朴实的农村妇女竟也看得呆了,美人见时机成熟便甜甜软软地喊了声“姐姐”,直教小男孩的娘甜到心坎儿里去,心中气消了大半,再加上美人不断地为小男孩求情,最终也只得罢手。   小男孩的娘从土灶上的大铁锅里铲了一盘子青菜出来连同几个大白馒头一起放在食篮里便打发小男孩去山上给他爹送饭去了,现在这个不大的房子里就剩下了美人和小男孩他娘。   “那个,你……”   “我叫美人,姐姐。”美人笑得分外甜美,看得小男孩他娘心花怒放。   “美人,俺叫玉凤,你就叫俺玉凤姐吧!”美人,这还真是人如其名啊!她笑得合不拢嘴,这孩子真是太讨喜了!   “嗯!玉凤姐姐。”   “哎!好,好!”突然注意到美人脚边的行李箱,玉凤好奇地问道,“美人,你这是来俺们村里寻亲的?”她很困惑,她不记得这村子里谁家有这么个美得跟天仙似的亲戚。   猫儿般漂亮的大眼咕噜咕噜转了一圈,美人顺水推舟,“嗯!可是我的亲戚好像已经不住这里了,我刚从山上下来,那里只剩下一间空荡荡的小茅屋,可能已经搬走很久了。”   “嗯!既然这样,今天先住玉凤姐姐这里,咱这村子交通不便利,去市里的汽车也是隔一天才一趟,就算你想搭车回去也得等到明天了,今晚就在玉凤姐这凑合一晚吧!如果你不急着回去也可以多住几天。”玉凤爽快地拍拍美人单薄的肩头代美人做了决定。   啧!初秋的天气虽然称不上冷,但穿成这个样子,露胳膊露腿的,这孩子不冷么?城里人着装还真是怪异!   “嗯!谢谢玉凤姐姐。”玉凤的回答正中美人下怀,心头浮上一丝得意的笑。都说他笨,其实他也是挺聪明哒!   也只有美人会对这根本连“鬼主意”都称不上的“计策”感觉窃喜。   接下来的时间,小男孩送饭回来以后玉凤便邀美人一起吃午饭,小男孩叫二蛋儿,听说美人要住在家里非常开心。吃过午饭以后玉凤将美人带进西间屋里开始帮美人收拾行李,二蛋儿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美人身后聒噪个不停。   “美人哥哥,俺跟你说哦!俺其实有一个哥哥,不然俺咋叫二蛋儿呢?俺哥哥啊……”   “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哪?你哪里来的哥哥?”   一声厉吼落下,打断了二蛋儿未尽的话,美人也被吼得愣住,回头就见玉凤脸色大变,狠狠地盯着多话的二蛋儿。   二蛋儿觉得很委屈,牛脾气也上来了,便大声地冲着玉凤嚷嚷:“俺从不撒谎,娘你不可以冤枉俺!俺就是有个哥哥,他说他叫狗蛋儿,这些天他每晚都来找俺玩,还说娘不喜欢他,不让俺告诉你,娘,为什么你不要哥哥啊?你——”   “闭嘴!”玉凤一把捂住二蛋儿喋喋不休的小嘴儿,脸色惨白惨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她就着这样的姿势带着二蛋儿往东间屋里走,一边回头对美人说道:“美人,今晚你凑合住一宿,明天俺叫他爹送你去车站。”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对面屋子里的房门重重的关上,美人才从惊愕中回转过来。   玉凤临走时那一脸的惶恐不安让他很介意,还有之前明明说过要他多住几天,前后没有一个小时就突然改变了主意,想在明天打发他走,这其中……有何蹊跷? 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美人难得陷入沉思。   美人在玉凤家里待得无聊了便想出去走走,顺便探查探查“敌情”。玉凤的家刚好建在那条直通村口的青石小路的尽头,后面就是一座叫不出名字的大山,很好找,若不是这样美人也不敢大咧咧地直接晃到村子里散步去,当然他的活动还是有一定范围的,为了不让自己迷路,他只在小路两边活动,青石小路的两边其实也是有些人家的,有些人或搬着板凳坐在门口剥豆子,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嗑瓜子,不见任何怪异之处。到是美人这一路走来引来许多注目礼,间或夹杂着小小的议论声:   “哎哎,快看,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就是那衣服忒古怪了点,难道城里人都是这样穿衣的么?”   “诶,陈婆,你咋知道他是城里人啊?”   “这还用说啊,就咱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能养得出这么娇滴滴、细皮嫩肉的娃?咱村子日子苦,娃娃们五六岁就要下地干活,个个瘦小枯干的,你看那孩子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城里娃错不了啦!”   “诶,城里人穿衣服都这么古怪吗?”   “俺看过俺侄子从城里寄来的照片,城里人穿衣服其实也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个孩子,估计是俺侄子说的什么扑雷(COSPLAY)的狂热爱好者,要不就是那什么肥猪流(非主流)的,俺侄子说了,城里现在好多孩子好这口,男孩子也有把头发留得长长的呢!”   李三才正说得口沫横飞兴致高昂,突然感觉有人戳他胳膊,“俺说他王婶子,你这是咋啦?这挤眉弄眼的作甚?”   王婶被这榆木脑袋气得直接伸脚踹过去,差点把李三才从板凳上踹下去,李三才还是不解,这时就听一道软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叔,你们在聊什么?”   李三才回头,这才惊觉他们口中正议论的那个漂亮娃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的身边,看着眼前突然放大好几倍的漂亮脸蛋儿,李三才登时傻住。 美人蹲在李三才身边,手里拿着一颗已经泛黄的鼠尾草甩啊甩的,似乎玩得不亦乐乎,此时他正笑嘻嘻地看着眼前一票呆愣住的男男女女,要想打探消息就先从这几个人下手吧! 美人这一路走来唯有这家门口人聚得最多——有四个呢!嘿嘿!老板说啦!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到陌生人给个甜甜美美的大大微笑是错不了的,尤其是在你“有求”于人家的时候。   果然,这票朴实的村民一见这孩子便甚觉讨喜,陈婆甚至跑到院子里拿了个板凳出来招呼美人坐下,王婶则从布袋子里掏出一大把瓜子塞到美人手上,陈二和李三才则兴冲冲地拉着美人聊城里的事,不过一刻钟,美人便和这四人混熟了。   美人见时机成熟了便开口问道:“陈婆婆,陈叔叔,李叔叔,王阿姨,美人听说乡村多怪异是真的吗?美人从小就喜欢听鬼故事,咱靠山村有没有什么怪异的传闻?可以讲给美人听听吗?美人保证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说的。”美人笑得十分纯真可爱!   如果老板在这里一定会恨铁不成钢地狠拧美人的大腿,哪有人问话这么直白的??   可能美人实在太过讨喜,这些纯朴的村民听他这样问倒也不恼,孩子嘛……总是有些猎奇心理的,这样想着便打算给美人讲讲从老一辈那里听来的传闻。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美人和陈婆婆他们一起引颈张望,只见一个送葬队伍由村西头过来,哭声震天,漫天的纸钱如枯蝶纷坠,其中有几张飘飘悠悠地落在美人脚边,迎风飞舞的招魂幡上缠绕着一团黑蒙蒙的煞气,美人下意识地看了眼最前面被一个妇人抱在怀里的遗像,果不其然,那遗像上同样缠绕着一团黑色的煞气。   送葬队伍很快便从他们身边过去,看方向应是往村口那边去了。美人忍不住皱眉,那人……死得不寻常!   李三才见美人半天不说话看起来好像还挺困惑的样子,于是便好心的为他解惑:“这没什么奇怪的,俺们村的习俗是意外死亡的人都要下午送葬,风俗而已,没有什么原因的。”   美人终于抓住了李三才这段话里的重点,于是连忙追问道:“那个大叔是意外死亡吗?” 这次回答他的是王婶:“是啊!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啊,听说前天夜里那赵大虎家中突然出现一口大黑棺材,当晚赵大虎就病倒了,请了几个村里的赤脚医生都看不出是啥病,赵家媳妇怀疑这是有鬼怪作祟,第二天就找来道爷做法,那道爷一进他家二话不说就在院子里开坛做法,符篆满天飞,一把桃木剑舞得那叫一个好看,末了就撂下一句‘这是冲撞了鬼差,鬼差来索命来了,人是保不住了’就急匆匆的走了,那天俺也在场的,那道爷脸都青了,赵家媳妇一听说她男人没救了哭天抢地的好半天才不得不急急张罗后事去,结果这不出三天赵大虎就过世了。”不知王婶是不是心中发悚,抖了下富态的身子倾身向前靠近美人,压低声音道,“道爷做法的第二天夜里,俺们村子就又出怪事了……” 第一卷 第3章 送材童子(3)荒坟 刚说到这里便被人厉声打断了:“哎!他王婶,你别胡言乱语吓着人家娃娃!”说话的是陈二,他目光闪烁连说话声音都有些变调。   王婶被他一吼也知道自己多嘴了,于是咽下话头硬是不肯再透露半点了。这时就听陈婆婆叹了口气对美人说;“娃啊!你这初来乍到的婆婆本不该对你说这些,但是婆婆实在看着你这娃娃讨喜,不如就告诉你吧!就算俺们不说到夜里你也会知道的,说出来就当婆婆给你提个醒儿,记住了,天黑以后千万不要出门,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要出去,记住了啊!”   陈婆婆说完便打发着大家散了,自己也搬着板凳往院子里走,边走边摇头叹气,嘴里嘀咕着:“作孽啊!作孽!俺们村这是冲着啥了?唉……” 望着逐渐消失在院子里的佝偻身影,美人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先去别处再看看,等入夜以后他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   离开陈婆婆家以后美人继续在村里闲晃,想看看能不能再从别人那里打探出些什么,谁料这一路却硬是没见着几个人,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人家背着锄头急匆匆的下地去根本没空理他。美人不禁有些郁卒,走着走着便不知不觉来到了村口。   村口旁边有一座山,这山看上去不是很大,却有一股阴森的气息流泄出来,鲜明到让美人想要呕吐的程度。   美人的体质有些特殊,他很敏感,每每感受到浓重的阴气他便会习惯性的身体不适。他很疑惑,明明中午刚到村口的时候并未感觉这山有什么不妥,怎么才几个小时的时间便聚集了这么重的阴气?这山上的阴气与笼罩在村子上方的黑色煞气有相似之处却又不尽相同,不知这其中有何关联?   顺着蜿蜒而上的羊肠小路慢慢往山上走,山上静悄悄的,偶尔会传来几声凄凉的乌鸦叫声,一阵风吹来,路上白花花的纸钱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又轻飘飘地落下,平添一股凄凉阴森的味道。越往上走,美人觉得越冷,那是一种彻骨的寒冷,从脚底攀爬而上的寒意逼得纤细身子抖了一下。   美人硬着头皮往山深处走,越是深入,山上的光线越是阴暗,山上植被繁茂,有些年头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细碎的阳光从树叶的罅隙中穿透过来洒在这片自成一局的天地里并驱散不了这里的阴暗,仿佛这座山已被狠狠地剥离了开来,远离尘世自成一方天地,连傲人的阳光照射进来也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有些树木张牙舞爪地伸展着扭曲的枝干,树枝上落着几只黑乌鸦,一双双黑豆似的小眼睛死死地盯住美人这不速之客,仿佛在思考这活物能否在下一刻成为他们的腹中美食,而在这些树木的下方便是一片粗陋的坟冢。   有些坟冢已经被风雨腐蚀得塌陷了,同样被腐蚀得看不出原本样子的残破棺材已经散了架,露出里面一具具森森的白骨,有的甚至还挂着些许腐烂的肉糜,也有的尸体像是被什么动物给刨了出来,看那下葬时间应该不会太长,身体还未完全腐烂,却已经被啄食、啃食得不成样子了!   美人强忍住翻涌的胃液穿梭在这些坟冢之间,一尊一尊墓碑看过去,虽然墓碑上的墓志铭已模糊难辨,但只要仔细去看还是可以看出上面刻的内容,通过这些墓志铭美人可以肯定这里葬得都是靠山村的村民,死亡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两年而已,他甚至在这些坟堆里看到了今天下午刚刚下葬的赵大虎的墓,这是这里唯一一座新坟,坟头的招魂幡迎风猎猎作响,白晃晃的几乎刺痛人眼,美人几乎看到了这座坟不久的将来也会像这里的其他坟冢一样坍塌破败的样子,通过这一番观察他可以确定这一片坟冢其实就是一片荒坟!   本来在看到赵大虎的墓之前他还不敢确定,李叔说靠山村里意外死亡的人都会下午送葬,赵大虎是下午刚葬进来的,并且葬在这么一座诡异的山上。   在一些乡下地区,意外死亡的人被视作大忌,是不能葬进祖坟的,说是会坏了祖坟的风水祸及后人,视为大凶!于是便会选在特定的时间里葬进特定的地点,还不准去祭奠,这种说法虽然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甚至可称为愚昧,但风俗毕竟是风俗,从老一辈传下来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后世子孙的性命开玩笑!显然这靠山村也是有这种风俗的,如此看来这片坟冢里葬得都是死于非命的人了!   如果不是这所谓的“风俗”,这荒坟里的怨气也不会这么重了。看着坟堆上方那一团团扭曲的黑色怨气间或幻化成人形张牙舞爪地想要扑过来却又忌惮着什么而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美人突然觉得很头痛。   一阵阴风夹着浓浓的腐臭味毫无预兆的席卷而至,撩起了美人的长发和衣袂,美人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抱着双臂以手掌轻轻摩挲。   一声尖利的嘶吼撕裂了死寂的空间,声如婴啼,又似幼童愤怒的尖叫厉吼,像是远远地传来又像近在耳边,分不清具体方向,一定要说的话与其说它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不如说它其实是在美人脑海中响起的。   与此同时,漂浮在坟冢上方的一团团黑色怨气正发出凄厉的尖吼,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山顶的方向汇拢。   噬魂?!! 美人一惊,连忙循着这些怨气遗留下来的些许气息追了过去,不远处有黑影一闪而过,美人脚尖一点轻盈地飞跃过去在那黑影快要消失的一瞬间堪堪抓住了那黑影衣衫的一角,触感细滑微凉,竟是——呃——一件黑色的缎面披风,头顶一股浓重的杀气笼罩下来,美人僵硬地抬起头,惊见一双冰寒刺骨的绝美双眸…… 美人登时傻眼,连忙放开人家的披风,还很没骨气地向后倒退一步。   这人……好强的气场!   一袭黑色长袍包裹住他高大颀长的身躯,漆黑如夜的长发衬着一张棱角分明的白皙脸庞更突显出几分戾气来,英挺的剑眉斜飞入鬓,狭长而美丽的双眸正犀利地盯住他,眸底的冰寒可比隆冬的飞雪,美丽却又冻结人心,就连紧抿的薄唇也没有一丝亲切的味道。   他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却似一柄无鞘寒剑,凌厉的剑气张狂地缠绕着剑身,仿佛只要接近他一步,下一秒便是粉身碎骨。   “那个,对不起……”美人尴尬地道歉。   男子并没有讲话,他向前逼近一步,美人则再度后退一步,他察觉到眼前的黑衣男子有那么一瞬间戾气突然暴涨了好几倍,美人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一只被凶狠的老鹰盯上的可怜兔子,眼前这男人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他撕碎!   怎么这样?不就是不小心揪了一下下他的披风吗?这就要杀人了?呜呜呜……这男人肚量好小,老板说的没错,唯美人与小人难养也,呃——应该是这么说的吧?这句话真是再贴切不过了,眼前这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男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美人在心里一通腹诽,完全没有发觉他这话其实也把自己算进去了。   就在他分神的功夫,黑衣男子已闪身至他身前,修长有力的大手一把扣住他纤白漂亮的颈子将他摁到身后一棵粗壮的大树上。   单薄的背脊毫无预兆的撞上粗糙的树身,美人痛得直皱眉,眼前这钳制着他的男人脸上仍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周身溢泄出来的浓重杀气几乎让人窒息。   漂亮的大眼里窜出一缕小小的火苗,美人抬头迎视男人波澜不惊的冰冷眸子,很是气愤地冒出一个字:“你!”   男人微皱了下眉,仍是没有讲话,扣住美人颈项的手并未使力却成功的让美人挣脱不开。   “你你你!好小气!!!人家不就是抓了下你的披风吗?有必要气到要杀人吗?”美人越想越觉得委屈,小巧的嘴巴一扁,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很不争气地泛起一层水雾。   然后,他很惊讶的看到眼前这个比冰块还冷的男人那双不见任何波澜的眸子竟掠过一丝惊讶!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美人还是看到了,原来,他也是有别的表情的呀!   男子冷眼看着面前这上一秒还委屈得想要落泪,下一秒便立刻张大一张小嘴儿惊讶的看着他的少年,心中的不悦正在逐渐扩大。不想再跟他耗下去,他逐渐收紧扣在对方颈子上的手,口吐寒冰地道:“把灵珠交出来!”   美人顿觉呼吸困难,他伸出双手抓住男人掐住他脖子的手想把它拿开却徒劳无功,“什么……灵珠……我……我没有……” 这男人脑袋有问题啊?先是因为他不小心抓了一下他的披风就小心眼儿的要杀他,现在又问他要什么灵珠,简直是老板说的那什么莫名其妙! 第一卷 第4章 送材童子(4)牌位 “不肯吗?无妨,我自己取。”   神识恍惚中美人仿佛听到他这样讲,然后感觉自己的腹部贴上一只冰冷的大手,即使隔着衣物,那股寒意还是无法淡去分毫。紧接着一股热源由腹部升起向四肢蔓延,起初还是暖暖的让人觉得很舒服,谁料下一秒整个身体便像着了火一样,体内仿佛有一把火在烧,凶猛的火舌四处流窜,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快被蒸干了,美人痛苦的挣扎起来,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急欲从他的体内冲出。   男子贴在美人腹部的手弯曲成爪状牵引着那股灼热的能源想将它引出美人的身体,美人此时已停止了挣动,美丽的双眸逐渐失去神采,无力地垂落抓住男人手臂的双手,他就像一个被钉在树上的破败玩偶般死气沉沉。   就在这时,美人腹部突然绽出一片炫目的红光,男子的手被弹了开来,他皱眉后退一步抱住整条麻痹了的手臂凝眉看着那股热源又慢慢地回到美人的体内,不死心地再度伸臂过去又再度被弹了开来,见到这种情况,男子的脸色十分难看。   居然会是血契,哼!果然是那一族的后裔吗?   就在男子罢手的一瞬间,美人所有的知觉都回到了体内,基本上他又变回了那个活蹦乱跳的美人,甚至全无半点不适!美人相当佩服自己强悍的恢复能力。   见那黑衣男子正阴晴不定地看着他,美人怕下一秒他又会毫无预兆地向他伸出“魔手”,于是怕怕地向旁边蹭了蹭,尽量与他拉开些许距离。   “喂!我们扯平喽!”见男子狠狠地瞪了过来,美人哆嗦一下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我虽然扯了你的披风,但是你刚刚也差点掐死我啊!那,我们算是扯平了,说好了,不准再小心眼儿的报复我。”显然,在方才那命悬一线的时刻,美人只记得男人掐上了他的脖子,至于体内那差点烤死他的诡异热源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反悔的是小狗哦!”   “……”   这少年还真当他是因为披风被扯了一下在报复呢??!!   男子注视美人怯怯的美眸数秒,转身向山下走去。无妨,既然强的不行那他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到灵珠与他解契的那一刻!   美人拍拍狂跳的胸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终于走了,吓死了吓死了……呃……”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啊——”   沉寂的深山里突然响起一道很没形象的尖叫声,只见一道艳红的身影飞快地向山顶跑去。 都是那男人害得啦!但愿那噬了阴魂的厉鬼还在山上!!   美人在山顶上一个小木屋前停了下来,凝眉看着木屋上方缠绕的黑色煞气一闪而逝,他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一阵阴风吹过,美人细嫩的胳膊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连窗户都没有开的屋里是不该有风的,尤其还是迎面吹来。   这个木屋面积大概30来平,不大,石灰磨成的地面上有着厚厚的尘土,中间一张小小的方桌上摆着一只空碗和一个水壶,最里面是一张不大的土炕,陈旧的被褥堆在炕头,土炕的旁边有一张破旧的供桌,桌子中央供着一张木头牌位,牌位前面是两只燃着线香的香炉及一盘供果。   室内很阴暗,不是那种因光线不足而造成的昏暗,而是一种连阳光都无法驱散的纯粹阴暗。美人走到供桌前站定,打量着上面供着的牌位:长子孙树山之位   突然一股阴冷的寒气由身下袭来,美人下意识地垂下头,这才注意到这供桌底下有个大约一米高的黑色坛子,和农村用来腌菜的坛子并无二致,美人蹲下身细细观察,突然发现这坛子的封口处竟有一些红色的液体渗出来。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凄厉地尖啸,美人抬头,目光刚好对上供桌上的牌位,顿时脸白如纸——   只见那牌位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一张惨白的人脸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牌位上面,塌陷的青黑色眼窝里是一双翻白的眼珠,明明没有瞳仁,美人就是可以感受到那盯在他身上的森冷视线,那张脸僵硬地动动嘴角,扯出一个阴森诡异的笑容。   与此同时,供桌下方的坛子突然晃动起来,封口咕噜咕噜冒着泡,大量的红色液体由封口边缘渗出来滑过光滑的坛身流淌到粗糙的地面上,腥臭的血腥味冲天而起,瞬间塞满整个不大的空间。   美人傻傻地看着眼前无比诡异的景象,一时竟全无动作。   要不要这么刺激啊?驱鬼师也是会被吓到的好吧?   “啪!”地一声,一只粗糙的大掌重重拍上美人单薄的肩头,一声厉喝炸雷般落在美人脆弱的耳边:   “喂!你在这里做甚??”   “啊!”美人这回是真真被吓到了,他向后跌坐在地上,为了支撑住仰倒的身体,两只脆弱的手肘率先遭了殃,痛得他差点飙出眼泪。   害他跌倒的罪魁祸首已经走到他的身侧,是一个很不面善的中年汉子,瞪大的眼珠,粗犷的眉毛都为他平添了一股凶狠的味道,粗糙的左手中握着一把锄头,美人看着那把在阴暗的室内诡异的泛着寒光的锄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愿这大叔下一秒不会用这锄头要了他的小命。   “你在这里作甚?”   被他一吼,美人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指他身前的供桌,只见那牌位还好端端的摆在那里并无异样,方才疯了般“流血”的坛子也恢复了原样,美人这下又傻眼了。   “你们小年轻的就是不顶用,一个牌位都可以吓成这样,走走,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大叔将美人从地上揪起,抓着他的胳膊粗鲁地拖着他往屋外走,美人几乎是被他丢出门去的,他揉着再度摔痛的可怜屁股委屈地看着那当着他的面“碰”的一声被甩上的房门,大叔的厉声叱喝即使隔着一层门板也震得人耳膜发痛——   “下次再让俺看到你俺就打断你的腿!”   啧!真是个粗暴的大叔……   美人由地上站起身,盯着眼前再无其他动静的小木屋半晌,深知多做纠缠无用,不得不放弃的下山去了。   临走之前,他瞄了紧闭的木板门一眼,刚才那大叔扯着他出屋前明明瞄了那牌位一眼,脸色青白参半,显然是在畏惧着什么,可见是深知那牌位的诡异之处的,明明害怕着却又不得不守着,这其中有何缘由?真的只是因为那是他儿子的灵位这么单纯吗? 美人百思不得其解,他那简单的脑袋瓜本来也装不下太多的东西,东西塞太多他会觉得晕乎乎的,总之先不考虑这些,那灵虽然已经变成了凶灵,但是对那大叔倒也没有杀气,那大叔暂时算是安全的,这边的事情不如就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快点回村子,他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怕玉凤姐会担心了。想到这里,美人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   美人万万没有想到他只出去一下午村子里便又出事了,玉凤家里围了好多村民,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惶惶不安,玉凤坐在院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身边则有几个村民安慰着,美人见状连忙挤过去问玉凤发生什么事,原来是二蛋儿失踪了。   热心的村民跑进跑出了一下午,只找到二蛋儿平时惯用的破旧布书包和一只布鞋,人却是翻遍了整个靠山村都遍寻不着。   美人悄悄地拿起二蛋儿的鞋子,果然感应到上面那尚未淡去的鬼气。这时只听人群里有人高喊:“二蛋儿他爹回来了!”美人循着人声望去,那急匆匆跑进院子里的人竟是他下午在山顶的木屋里遇到的粗暴大叔,美人一惊,手一抖,差点把手里拿着的布鞋甩出去。   那粗暴大叔也看到了他,眸底先是掠过的一丝诧异,但很快便被焦灼所取代,他直接冲到玉凤面前询问儿子失踪的详情,根本顾不上质问美人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家里,美人这才松了口气。   脑海中突然鬼使神差的浮现出中午二蛋儿和玉凤争吵的那一幕,二蛋儿说他有个哥哥,每天夜里都会来找他玩,当时玉凤脸上的表情是惊恐不安的,厉声呵斥着二蛋儿不准再说下去,如今细想起来这事还真是处处透着玄机。   首先,二蛋儿提到他有个哥哥时玉凤为何会那样惶恐?然后,二蛋儿似乎每天都会去山上给他爹送饭,在得知二蛋儿的爹就是他在那座诡异的山上遇到的粗暴大叔以后,美人更是不解了,明明二蛋儿每天都会上山给他爹送饭,为何他却像是通过哥哥每天夜里都会来找他玩才得知自己原来还有个哥哥的样子?难道二蛋儿是从不被允许进那间小木屋的吗? 想起今天下午二蛋儿他爹发现他闯入木屋时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倒像是除了他自己以外拒绝任何人进入那间屋子的样子,如果只是因为外人不慎闯入自己的领域而不悦这是可以理解的,问题就是二蛋儿爹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了!他究竟在惧怕什么? 第一卷 第5章 送材童子(5)失踪 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围在院子里的村民自是少不了一番议论,之前美人没有留意,现在静下心来仔细去听才发觉这些村民议论的无非就是这几天发生的怪事,先是赵大虎家夜里突然出现的黑色棺材,不出三天赵大虎便匆匆过世,然后是第二天夜里外面出现的奇怪呼喊声,现在又说起二蛋儿的突然失踪……   “唉!俺就说不该让个小娃娃整天往山上跑,二蛋儿爹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家不住偏要搬到那座鬼山上去住,累得二蛋儿这娃子出了事……”   美人听到这里立刻走到正交头接耳的两个人身边询问:“大叔,你们说的鬼山是村口那座山吗?”   正说得兴起的是两个中年大叔,见美人突然笑嘻嘻地走过来一副很好奇的样子,虽知他是外乡人,倒也不会觉得反感,毕竟,有谁能真对这么漂亮讨喜的孩子产生反感?这回听着他这样问,二人倒也不隐瞒。   “唉!可不就是那座山吗!”开口的是之前说话的那个高高瘦瘦的大叔。   “那座山为什么叫鬼山?难道真的有鬼吗?”那座山当然是有鬼,但多数都是一些不成气候的灵而已,也就是今天下午他在那片荒坟里看到的灵,这种仅凭一股怨气而形成的灵并没有实体,严格说起来还称不上鬼,它们其实是十分惧怕生人阳气的,根本伤害不了活人。关于这些美人肯定这些村民其实是不知道的,不然谁有那个胆子跑到山上把二蛋儿爹叫回来?   果不其然,这时就听那大叔身边的矮个子大叔说:“不是因为有鬼才叫鬼山,那座山上有一片荒坟,山上光线又不好,大白天都阴森森的,所以才叫‘鬼山’,俺们平时都不肯上去的,怕沾上晦气。”   美人又和这两位大叔交谈了一会,大叔们说二蛋儿准是因为常年往那鬼山跑沾了死人的晦气,小孩子原本就比大人敏感,又赶上这些天村里不太平,这事赶事的,就真出事了。   通过这一番交谈美人了解到村里是在前天夜里开始出怪事的,赵大虎家中突然出现的黑色棺材以及赵大虎的过世似乎只是个引子,现在是二蛋儿的突然失踪,那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看着缠绕在村子上方越发浓重的煞气,美人突然觉得头痛无比。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将这一件件看似无关的事情逐渐牵连起来,赵大虎的过世,二蛋儿口中的“哥哥”,山上被吞噬掉的阴魂,山顶上的小木屋里那诡异的牌位以及突然流出血的腌菜坛子,还有那牌位里出现的明显是吸食过阴魂的凶灵——二蛋儿的哥哥!   糟了!!   美人心下大骇,他太笨了!怎么到现在才发觉??或许那凶灵暂时对二蛋儿他爹没有杀意,但是对于二蛋儿就不一定了,一个已成气候的灵最需要的是什么?一具年纪相仿的鲜活躯体!!!   天啦!!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美人一阵风似地来到“鬼山”山顶上的小木屋,木屋里原本阴冷的寒气不见了,光线也不再那么阴暗,美人直接冲到供桌前,先是看了眼上面供着的牌位,再俯身去看桌子底下的坛子,全然不见任何异常!!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灵位和坛子!!!美人沮丧地滑坐在地上。   不见了!那个恶灵离开了!果然……来迟了吗? 美人甩甩头要自己振作起来,不可以放弃!或许一切还来得及!他不信那凶灵就这样离开了,夜里,他应该还会去村子里,到那时,他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个了结!  吃过晚饭以后玉凤在二蛋儿爹的安抚下早早地睡下了,回屋前还不忘拉着美人的手千叮咛万嘱咐着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声响都不要出去,说到这里这个善良的农村妇女忍不住又哭了,她说二蛋儿已经失踪了,她不想美人也出事。美人觉得很感动,眼眶一红差点掉出泪来,表面上应承着,心底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二蛋儿救回来。   美人躺在硬邦邦的火炕上辗转反侧,随时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外面的天空漆黑如墨,竟是全无半颗星子,透过明洁的窗子看出去这种全然的黑暗令人心中发悚。   夜里的靠山村仿佛陷入了沉眠,就连牲畜也显得异常安静。院中的篱笆墙外便是那条直通村口的石头小路,在这沉寂的夜里即使是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落入尚清醒着的人的耳中:   “娘啊……娘啊……你在哪里?娘啊……娘啊……你在哪里呀…………”   凄凉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刚开始还带着迷途的灵魂找不到归途的茫然无措,后来却已经凄厉到令人不敢耳闻,即使是身为驱鬼师的美人也忍不住心下一颤。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突然划破沉寂的天空,紧接着一道炸雷轰然落下,窗外风起云涌飞沙走石,带走了青石小路上那飘忽不定的凄厉呼喊,却越发透着诡异。   “砰”的一声,玉凤家的房门被什么东西撞了开来,接着便是一阵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被撞开的房门随风乱摆,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声响。   美人翻身下床迅速来到外间屋,却被眼前所见生生定住了脚步——   一口漆黑的棺材静静地躺在房屋中央,棺材盖翻敞着,一股森森的寒气便从棺材里溢了出来。   同样被这声响惊动的玉凤和二蛋儿爹从西间屋里冲出来,一见这情况夫妻俩便双双腿软地跌坐在地上。   美人走到棺材旁向里面看去,惊见下午失踪的二蛋儿正神色安详的躺在里面,忍不住便惊呼出声:“二蛋儿!”   玉凤和二蛋儿爹一听连忙奔到棺材旁,一见自己的儿子青着张脸躺在里面,顿时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玉凤更像疯了一样扒着棺材边缘哭喊个不停。   美人连忙将二蛋儿从棺材里抱出来,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地道:“人还活着,玉凤姐,快拿被子给二蛋儿盖上。”   玉凤顿时停止哭泣,在确定了二蛋儿的确还活着以后迅速跑进屋里拿了张被子过来把二蛋儿裹住紧紧抱在自己怀里。   这时就听二蛋儿爹突然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半个字,一双眼睛惊恐的盯着洞开的门外,目眦俱裂。   美人循着他的视线向门外看去,黑漆漆的房门外赫然悬浮着一道惨白的身影,他的脸和他身上穿的破烂的白色衣裤一样白,塌陷的青黑色眼窝里是一双翻白的眼球,没有瞳仁的眼睛却准确无误地狠狠盯住脸色已发青的二蛋儿爹,他扯出一个阴森的笑缓缓向二蛋儿爹飘来。   玉凤当然也看到了,她抱紧怀里的二蛋儿抖如筛糠,泛白的嘴唇颤抖着挤出两个字:“狗蛋……”   那小鬼扭头看了玉凤一眼,嘴边的笑容更大了,一双青紫色的嘴唇甚至咧到了耳朵后,露出里面已经腐朽发黑的牙齿,他转移方向朝玉凤飘来:   “娘啊……娘啊……儿回来了……娘啊……啊哈哈哈哈哈……”他癫狂地大笑,伸直双臂向玉凤扑来。   美人跃到玉凤身前挥手一挡,“砰”的一声将小鬼振退几步,小鬼抱头尖嚎,化作一团黑雾向门外掠去。美人正要去追,玉凤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眸底有着浓浓的担忧。   “玉凤姐,不用担心,美人不怕鬼的,我一定会让你们平安无事的。”   美人笑得十分可爱,甜甜软软的嗓音有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玉凤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不觉便松开了抓住美人的手,只觉眼前红光一闪,美人已经追着那团黑雾去了。   “滋啦”一声,像是利器刮着地面的声音刺耳地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玉凤转头看向声源处不由悚然一惊。她将二蛋儿放在地上扑过去拽住二蛋儿爹的胳膊,一边惊恐的大吼:“他爹,你疯啦!你这是要做啥?”   “你放开我,那个叫‘美人’的,他一定会知道的,不行,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要不俺这辈子就完了!”二蛋爹浑身颤抖,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因恐惧而瞪圆的眼珠充满了红血丝,他拎着锄头往门口冲,玉凤被拖着出了房门,最后拽他不住一下子扑倒在地。   “不行啊!他爹,别再害人了!这报应还不够吗?还不够吗?”玉凤撕心裂肺的哭喊很快淹没在怒嚎的狂风里,“美人,美人,你快跑啊!什么都不要管了!快跑啊——”   明知这样的叫喊根本不可能传进早就不知去向的美人耳中她却仍然下意识地喊着,一遍又一遍,天边惊雷铺天盖地的打来,阒黑的天幕仿佛被撕裂一道口子,炫亮的电光刺痛人眼,身下的大地仿佛也在颤动。   善良的女人喊哑了嗓子,最后只剩下悔恨的泪一滴一滴无声地淌下。 美人……玉凤姐对不起你……玉凤姐不该留你过夜啊…… 第一卷 第6章 送材童子(6)灭鬼 美人凭着那股浓重的鬼气追着黑雾来到村口的山脚下,白皙的掌心浮现一把精致的棕红色小手枪,他将手枪握在手中,猫儿般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嘻嘻……这下看你往哪跑。”举枪,瞄准,砰的一声,一束光线由枪口窜出,夜色中闪着柔和的银色微光,光束灵活如蛇儿般缠上那团欲往山上去的黑雾,黑雾扭曲了一下幻化成人形,没有预期中的挣扎和哀吼,小鬼以一双翻白的眼球死死地盯着美人,美人见这小鬼全无半点动静,不由沮丧地垂下头。   呜呜呜……老板又骗人!这什么“灵枪”的根本没有老板说的那么厉害嘛!   “姚美人你给我退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恼怒地厉吼,很熟悉,美人疑惑地转身,惊讶地看着那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一阵风似地来到他的身前。   “刑天?!”美人欢呼一声就想往刑天怀里扑,刑天怒瞪他一眼,美人瑟缩一下顿住身形垂下头,偷瞄脸色很差的刑天心下觉得很委屈。   “委屈是吧?”剑眉一挑,刑天的脸色又沉下几分。   美人不说话,双手背后,提起一只脚尖在原地画圈圈。   刑天气急,一把摄住美人单薄的双肩迫他转身看向之前被他困住的小鬼,只见那小鬼咧嘴狞笑,身上早就没了之前缠上去的银色光线。   “姚美人我谢谢你了!你个笨蛋居然用束妖索对付一只鬼???”刑天咬牙切齿地道。   “难怪没用呢!原来是束妖索哦!”美人打了个响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刑天气结,见美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他,还该死的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刑天头痛地揉揉额角无力地道:“听老板说你接了这案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把事情搞砸……”突然一阵阴风迎面扑来打断刑天未尽的话,眼看小鬼伸直双臂,两只森森的手骨成爪状直取美人颈项,刑天面色一凛伸脚将小鬼踹开,同时抓过美人向后一推,“美人就拜托了!”   几乎是被刑天给甩出去的美人身形不稳地撞进一副宽阔的胸膛里,强烈的威压感由头顶罩下,美人身体一僵,缓缓转头向身后看,刚好对上一双冰冷又熟悉的俊美双眸。   “呀!”美人大叫一声像被烫到一样弹跳开去,一边对正在奋勇斗鬼的刑天颤声嚷嚷,“刑天,我不要和这个喜欢掐脖子的人在一起啦——”   刑天一道符篆打过去将小鬼定在山壁上,不耐烦地回头对美人吼道:“老子现在没空管你,跟好了攸别给老子找麻烦!”   “我不要——”   “姚美人!!!”   警告意味十足的三个字炸雷般落下,让美人乖乖闭了嘴。   “臭刑天……”美人嘟囔一句硬着头皮往黑衣男子身边走,却见黑衣男子的身后突然闪过一道寒光,一把锄头悬在空中,二蛋儿爹神情癫狂目眦俱裂。   “你们统统都该死……哈哈哈哈……”   黑衣男子自然感应到了来自身后的危险,他拧眉,正待行动,一道艳红色的身影迅速飞跃过来将他扑倒在地,锋利的锄头在同一时间嵌入了美人的肩头。   温热的鲜血狂涌而出,染红了美人纤细的臂膀,也染红了黑衣男子的衣襟。   “呜……我为什么要救你?好痛……”美人脸白如纸,漂亮的大眼里噙着泪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救这个喜欢掐人脖子的男人,在那把锄头砍过来的一瞬间想都没想他就扑了过来……刚刚好像听到骨头断掉的声音,难怪会这么痛呢!痛得快要死掉了……美人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在昏迷之前,还不忘揪着黑衣男子的衣服小小声地嘟囔,“那,我救了你,从今往后不许你再掐我脖子……”   男子一张绝美的俊容森冷如冰,二蛋儿爹疯了般抡起锄头再次砍了过来,男子冷眼瞪过去,就听“砰”的一声,二蛋儿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飞数米狠狠砸在地面上磕得头破血流地昏迷过去。   就在这时,之前被制住的小鬼不知怎地挣脱了刑天的钳制,他仰天长啸,凄厉的鬼嚎震天动地,平静了不到半个小时的靠山村再度狂风四起,天边惊雷滚滚,凌厉的电光张狂得像是要撕裂整片天空。   黑衣男子冷眼看着小鬼的身量瞬间拉长了数倍,翻白的眼球里流下两行刺目的血泪,细瘦如柴的双臂疯狂的扭曲旋转,暴长的青黑色指甲旋转中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小鬼尖啸一声甩开刑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黑衣男子和美人扑来。   “滚!”   黑衣男子冷叱一声,身前爆出一片火光,赤红的火焰如龙如蛇缠上小鬼,小鬼尖厉地呼嚎响彻天地,混着震天的雷声分外凄厉!他绝望地在这艳红的火海中挣扎,凶猛的火焰有生命般紧紧地箍住他,像是要将他拖入地狱!   天边的雷声逐渐淡去,怒吼的狂风业已歇止,小鬼被黑衣男子的火焰吞噬殆尽,靠山村的夜于这一刻再度恢复宁静。黑衣男子抱起陷入昏迷的美人转身往村里走:   “善后!”   刑天从惊愕中回转过来,他咽了下口水望着前方那高大凛然的黑色身影,半晌才认命地扛起被黑衣男子打昏的二蛋儿爹尾随他往村子里走。 想起那小鬼被灭的那一瞬,刑天现在还忍不住心颤,那片山壁上甚至还残留着一道扭曲的焦黑印记,是那小鬼在被灭的那一瞬间留下的。刑天不由地开始同情起那小鬼来,谁让他白目得惹上不该惹的主?啧! 第二天,村子里又多了一件可供茶余饭后闲谈的异事,据说昨儿个夜里村口那边传来足以让人肝胆俱裂的惊天鬼嚎,离村口较近的村民还看到一片红艳艳的火光,等火熄了,那渗人的鬼嚎也消失了,于是村民们便猜测那每晚都会出现在村子里的鬼是不是被这天火给收了,毕竟昨夜那雷声惊天动地,打了又停停了又打的,实在太不寻常了,所以村民们便猜测那火应该是天火,这是老天爷专门为村子除害来了。   美人醒来时身边是一脸严肃的刑天和哭红了眼睛的玉凤以及一见他醒来就开心地大叫的二蛋儿。   美人见二蛋儿脸色红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不由松了口气,看来二蛋儿没事了呢!太好了。   “有事的是你。”刑天冷声道,俊美的双眸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美人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他心中想什么刑天都知道?   “都在你的脸上写着了。”刑天见美人惊讶地张大双眸不由觉得很好笑,他将美人扶坐起来,玉凤连忙立起枕头垫在美人背后。   “美人,你这伤还没好,不要乱动啊!”玉凤忧心忡忡地道。   美人这才发现由右肩处一层一层缠绕下来的白色纱布几乎将他整个上身裹了个结实,掀开被子再一看,一张白皙的脸蛋儿“腾”的一下红了。   “我我我的衣服呢?”天啦!他居然只穿一条小裤裤,羞死人了!   “咳!”刑天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一双眼睛向倚在门框上的黑色身影望去,有些尴尬地道,“你的衣服太复杂,攸嫌麻烦就整个给——呃——撕烂了……”啧!人又不是他给扒光的,他尴尬个毛喔!   撕烂,撕烂,撕——烂??!!!   “呀!那我不是没衣服穿了?”美人大叫一声,若不是身上有伤不方便,此时恐怕他已经从床上跳起来了。   “这个……”刑天一双眼睛往门口那里瞟,求救意味十足。   美人这时也注意到刑天的视线,于是跟着他一起往门口那边瞅。   “啊!喜欢掐脖子的!”   男子一双英挺的剑眉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冥玄攸。”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却很好听,俊美的脸庞仍然没有过多的表情。   “噗——”刑天连忙捂住不小心笑出声的嘴巴,免得自己一失“声”成千古恨。   冥玄攸,冥玄攸……美人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消化掉这几个字,突然觉得这长得很好看很好看的男人的名字很绕嘴。   “嗯!冥玄攸……小攸!”美人开心地拍拍手掌,笑得分外可爱,“就叫你小攸了哦!还是这个名字好,好听又好记。”   “噗噗——”刑天憋笑憋得很辛苦,攸的表情真精彩,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可真是太少见了,不,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啊!   玉凤在一边看着这三人你来我往的不知在打什么哑谜,于是摇摇头拉着二蛋儿出去了,现在这屋里只剩下脸色阴沉的冥玄攸,憋笑憋到俊脸扭曲的刑天以及仍在因自己想了“小攸”这么个好听的名字而沾沾自喜的美人。 冥玄攸走到火炕边站定,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套衣服,他将衣服展开放到火炕上,刑天立刻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攸,办事效率真高啊!这么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居然连给美人的新衣服都准备好了,那衣服绣工精湛,一看就是出自绣娘那女人之手,出自她手中的绣品件件都是价值连城的极品! 第一卷 第7章 送材童子(7)真相 美人所有注意力都被这件漂亮的衣服吸引了,这衣服是蚕丝织就的,白色的底,上面绣了一大片姿色艳丽雍容的各色牡丹,衣服为右开襟,做工十分精致,就连放在一边的腰封与护手上都有着精美的刺绣。   “小攸你真好。”美人抬起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很开心的向冥玄攸道谢,完全忘了眼前这男人其实就是将他之前的衣服撕毁的元凶。   冥玄攸眸底的冰寒似乎融化了一些,他转身往炕尾走,美人这才注意到他已经将之前的黑色长袍换了下去,现在的他身穿一套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西装,过腰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看起来更加的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美人一时看得呆了,直到他走到炕尾坐下,淡淡地说了一句,“换上。”美人才回过神来。   蚕丝制成的衣服轻盈而服帖,美人将它披在身上感觉就像披上一片薄薄的云彩,长长的衣袖垂在纤细的手腕间,美人好奇地甩了几下,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盈。   将翠绿色滚着黑边的腰封束在纤细的腰间,再系上缀有铃铛的腰绳,草绿色的流苏垂在白皙修长的双腿之间。这套衣服前襟很短,只将将盖住美人的大腿根,身后的衣摆却呈扇形长长的拖曳于地上,一大簇嫣红的牡丹花在上面开得正盛,惟妙惟肖,让人不得不赞叹绣女的绣工之精美!   美人垂首将同样缀有铃儿的颈饰系在纤细的颈间,几撮头发贴着他白皙的脸颊滑落单薄胸口,阳光透过窗子温柔的洒在他的身上,如画的容颜令人怦然心动。   刑天拍拍不受控制狂跳起来的胸口,好久才静下心神。啧!这美人还真是个惑人的小妖精。   这时美人正曲起双腿去穿与衣服配套的白色皮靴,刑天看了眼那靴子又惊讶得张大了嘴,天哪!那靴子筒口的那一圈白色绒毛,如果他没看错,那不是一年前攸猎到的千年雪狐的皮毛吗?   等他回过神来美人已经系上了脚绳,并拿起一边的翠绿色护手笑嘻嘻地朝冥玄攸走去。   “小攸,这个,帮我绑上。”美人将两片护手交到冥玄攸手中,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尽管抬着胳膊等着人家给他绑护手。   吓!!!攸,攸居然真的在为美人绑护手???刑天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再度看过去,没有看错,攸是真的在给美人绑护手,虽然一张俊脸还是冷冰冰的,手上却是有条不紊的将分别有着两颗铃铛的束绳一边一条细细地绑在美人两条手臂上,将那两片翠绿色的护手固定好,更令他大跌眼镜的是,美人递过去的发绳他也没有拒绝的捻起一缕柔软的头发为他绑上,两颗银色的小铃铛垂落在细细的发辫上,衬得美人那张绝美的脸蛋儿分外娇俏可爱。   美人欢呼一声扑进冥玄攸的怀里,冥玄攸没有伸手去抱他却也没有将他推开,只是沉着一张俊脸不吭声。刑天实在看不过去了,直接走过去将美人从冥玄攸的怀里拎出来。   美人神经大条他不稀奇,冥玄攸的反常才让他浑身起鸡皮,他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过他肯放下身架服侍过谁,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要世界末日了???   冥玄攸的一声冷哼让刑天回过神,这时就见那高大颀长的黑色身影起身往屋外走:   “今天,把所有的事情做个了结!你该知道我没有太多的耐心,刑天。”   那冷冷瞥过来的一眼让刑天忍不住浑身一抖,他咂咂嘴,带着美人尾随冥玄攸去了,一边还在心底抱怨:为什么收拾烂摊子的总是我?   二蛋儿爹正坐在院子里吸着旱烟,他的头上包着一圈纱布,昨晚那癫狂的姿态不复存在,他将目光调落篱笆外的青石小路上,宽厚的肩膀颓废地垮了下来,整个人安静得出奇,玉凤则站在他的身边静静地抹着泪。   “玉凤姐……”玉凤回身,见美人从屋里出来眼泪更是哗啦哗啦落个不停。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她看了眼美人身边冷着脸的刑天和冥玄攸,转身对二蛋儿爹说:“该来的总是要来,他爹,俺们躲了这么多年心里没一天好过,不但害了赵大虎还差点害死二蛋儿,就连美人也……”说道这里玉凤哽咽了。   这时,二蛋儿爹放下手中的烟斗,起身面对美人一行,那饱经沧桑的脸上有着深深地悔恨。   “俺会去自首……”他双眼红肿,声音粗嘎,那是哭了一夜的证明。   看着这一夜之间像是老了很多的中年大叔,美人的一颗心也在隐隐作痛。玉凤打发二蛋儿出去玩了,二蛋儿爹深吸口气,然后娓娓道出事情的缘由—— 那小鬼是孙树山,小名狗蛋,玉凤早年不生育,于是便找人抱养了狗蛋,乡村日子苦,狗蛋十岁那年,二蛋儿爹几乎带上家里全部积蓄去县城和人投资做生意,谁知那人却卷款跑了,二蛋儿爹被骗得很惨,那段时间家里几乎穷得揭不开锅,二蛋儿爹开始镇日酗酒,喝醉了就打骂玉凤和狗蛋。 有一天傍晚,狗蛋被村里的孩子们欺负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跑回家,小孩子不懂事越想越委屈,越是哭闹个不停,二蛋儿爹酒瘾正犯苦于没钱买酒情绪极端暴躁,狗蛋又在一边哭喊个不停,任凭玉凤怎样哄都不成,二蛋儿爹顿觉血气上冲,他赤红着双眼抡起立在墙角的锄头砍下去,狗蛋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这样被他爹活活砍死了……   “当时,俺很害怕,一心想着不能让别人知道,就把他……”说到这里二蛋儿爹痛哭出声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玉凤见状便替二蛋儿爹说了下去——   “那之后,他爹便一直在山上守着狗蛋尸骨,连家都很少回了,乡亲们问起狗蛋俺们也只是搪塞说送回去给他的亲爹娘了,起初几年还很平静,谁料这些日子狗蛋的阴魂却出来作祟了,那孩子死得冤,他恨俺们是应该的,但是累得赵大虎兄弟丢了命却是万万不该啊……这是俺们造的孽呀!”   美人安安静静地听完以后脸色突然惨白起来,他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懊恼的抱头痛哭的二蛋儿爹,嘴唇开开合合,许久才颤抖着挤出两个字:“坛子……”   刑天发现了美人的异状,连忙开口问:“坛子?什么坛子?”他从未见过美人这么惊恐的样子,心里觉得十分疑惑。   “坛子……”美人颤抖着站起身也不顾身上还带着伤,疯了一般冲出院子往村口跑。   冥玄攸微一蹙眉便追了上去,刑天显然被美人这幅反常的样子惊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喂!等等我啊!”他大声嚷嚷着跑了出去。 玉凤颓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二蛋儿爹在听到“坛子”二字以后粗壮的身体狂颤着蜷缩成一团……   美人一口气跑到“鬼山”上的木屋前砸开门锁冲进去,供桌上的牌位已经四分五裂,他将供桌底下的坛子挪出来,迟疑了一下,拿起墙角的铁锨将坛子砸了个粉碎,浓重的腐臭味直冲人口鼻,若是平时美人早就吐出来了,然而此时他却似是浑然不觉,只愣愣的看着坛子里的物事,然后软软地跌坐到地上。   稍后赶来的冥玄攸和刑天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情景,冥玄攸走到美人身边,感觉他单薄的肩头正在微微颤抖,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伸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头。   感受到来自肩头的温暖,美人一颗心镇定了许多,刑天走过来将他扶起,然后皱眉向地上那一堆碎片看去。   昏暗的光线下,一堆碎骨正闪着白森森的光,坛子的碎片上还沾染着早已成黑褐色的血斑。这是一具孩童的尸骨,应该是尸体被剁碎后塞进坛子里的,凶手残忍的手段令人遍体生寒。   “他是狗蛋……”美人吸吸发酸的鼻子,轻声道。   刑天实在看不过美人这副好似受了严重打击的难过样子,曲起手指毫不客气地在美人的脑门上敲了下去。   “人间惨剧有无数,件件你都伤心早晚会抑郁!心太软可是驱鬼师的大忌,快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吧!”   难得的,一向少言寡语的冥玄攸也开了口:“他纵然有可怜之处,却也害人匪浅。他怨气深重,枉死城不收,镇日在恶气冲天的阴阳界游荡,魂游一日等于学恶七年,如今他已变成恶鬼,纵使有天大的冤屈天也容他不得了。”   “嗯!这些我都知道的,我只是觉得奇怪,如果他真有这么大本事十年前就该出来作恶了,为什么偏偏等了这么多年?会噬魂的厉鬼堪比鬼王了,纵使怨气冲天的厉鬼至少也要修行百年才能达到这种境界,他一界刚刚幻化成形小鬼哪来这么大本事?太不寻常了。”   “哟!我们单纯的姚美人同学脑袋瓜子也终于开窍了呢!喏,这个给你。”刑天正弯身从供桌底下拿出件什么东西,美人只觉眼前红色微光一闪,他反射性地接过刑天抛来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一块鲜红似血的玉牌。   “血玉!”美人惊呼出声。   血玉是十分罕见的,先不论它是如何的价值连城,就镇邪效果来讲便不是一般玉器可比拟的。   本来有这玉牌镇着这小鬼应该成不了气候,令人费解的是这块玉充盈的灵气中却隐隐透着股邪气来,一般用来镇鬼的玉牌雕刻的都是十分规整的,但是这块却是蝎子造型,毒刺上一点浓郁的黑色更是让人深觉诡异。   美人好奇地以手指触摸这块惟妙惟肖的玉蝎,感受着指下溢出的充盈灵气,当纤细的指尖触碰到蝎子毒刺上的那一点诡异的黑色,美人浑身一震,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   冥玄攸面色一凛伸臂将突然软倒下来的美人揽抱在怀里,美人的双眸空洞无神,脸上血色全无,温暖的躯体正一点一点地冰冷下去,刑天见状不妙便想将美人紧攥着的血玉蝎拿出来,美人却在这时醒转了过来。   “咦?”美人似乎完全不知刚才发生什么事,见自己正被搂抱在冥玄攸的怀里忍不住便红了一张白皙的脸蛋,连忙尴尬地离开他的怀抱。   突然想到那块不寻常的玉牌,美人摊开手掌给冥玄攸和刑天看,却惊讶的发现玉蝎毒刺上的那一点诡异的黑色不见了。奇怪,难道是他眼花了??   “这玉蝎不简单,不想这村子再出什么事就收好。”冥玄攸淡淡地丢下一句走出木屋。   天边一道诡异的黑烟一闪而逝,狭长而美丽的眸子瞬间凝结成冰。   刑天拍拍美人的肩膀要美人一起出去,美人心中疑惑这玉蝎的来历,想问却见冥玄攸无心再提,只得作罢。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小鬼虽然除掉了,可是事情真的就此结束了吗?摇头甩掉这种莫名奇妙的感觉,美人跟在冥玄攸和刑天身边下山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警方吧…… 呼啸的警笛声回荡在整个靠山村,众多村民挤在玉凤家门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二蛋儿爹被铐上刺目的银色手铐带上警车,玉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蛋儿不知道为啥自己的爹会被警察抓,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村口那座鬼山上一栋陈旧的小木屋前拉开了黄色的警戒线,警员正将一堆碎骨装进袋子放进车里,这桩惨绝人寰的人伦悲剧也于这一刻画下了终点。 第一卷 第8章 黄泉路(1)阴司路 深夜,她将蒙在镜子上的白布扯了下来,明洁的镜面上映照出停放在走廊上的尸体,她睁大眼睛盯着镜子,镜面突然有流光旋转起来,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急欲吞噬着什么。   待镜面恢复平静,她看到一条灰蒙蒙的羊肠小路,四周杂草丛生,小路上一黑一白两道诡异的身影一手拿着哭丧棒,一手扯着沉重的铁链,驱赶着一道瘦小佝偻的青灰色人影。   她屏住呼吸盯住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影,然后,那被催促着上路的干瘦老太太缓缓转过身来,死气沉沉的眼珠盯住她,咧开嘴露出一个森冷而诡异的微笑……    美人提着少得可怜的行李哭笑不得地看着中介人将404室房门打开,然后客套几句神色不定地抛下他急匆匆地跑下楼去,那样子活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他似的,简直可以称之为落荒而逃。   从今天开始这里便是美人的新居了,靠山村的事件可以说美人已经搞砸了,若不是刑天适时出现还不晓得该怎样收场,老板很生气,但是更多的是无奈,那天回到组织以后,老板非常抱歉地对美人说因为美人办事不利金主已经收回了一多半的酬金,剩下的一小部分作为对美人的惩罚老板统统扣掉了,这还不算,更狠的是美人被罚反思三个月,月薪也由原先的四位数变成了三位数,直叫美人苦不堪言。   最让美人大跌眼镜的是这次靠山村事件的金主竟然就是冥玄攸,刚开始他还以为他不过是刑天的一个朋友而已,虽然他们二人的相处方式更像是主从。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对于冥玄攸小心眼儿地撤掉大部分酬金美人很生气,什么恶毒,奸诈,心眼比针尖小之类的在心底狠狠将冥玄攸腹诽了一通,但是冷静下来再一想,自己的确没有把事情办好,金主没有撤回所有酬金已经很不错了,这样一想美人又觉得其实小攸还是挺好哒,虽然酬金严重缩水,但坏心眼儿地克扣掉他所有酬金的其实是老板,可是可是,老板是他上司啊!他又不敢把他怎样,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最最凄惨的是美人回来后的第二天就因为缴不出房租被房东赶出原先的安乐窝,经由一家中介公司介绍搬来现在的居所。   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开得出天价酬金的小攸身世背景必定不寻常,可是他为什么有家不回偏偏缠着他一起来住这栋旧房子啊!美人哀怨地看了身边高大俊美的男子一眼。   “我要火灵珠,在得到灵珠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身边的。”冥玄攸瞥了那张皱得怪模怪样的小脸蛋一眼,率先举步走进房门。   “我都说了我没有什么灵珠了……”美人无力地垂下纤细的肩头,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住着也挺无聊的,有小攸在似乎也不错,至少不会觉得寂寞。这么想着他便笑嘻嘻地拎着行李进了门。   在美人进门的那一瞬间,旁边403室的房门悄悄的开了条缝,一双眼睛透过门缝斜瞅了斑驳掉漆的“404”门牌一眼,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栋楼的建筑风格是比较古老的,也是这个小区里唯一一栋陈旧的老楼,楼高五层,楼梯建在房外,顺着楼梯爬上去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一条走廊上依次排列着五个房间,然后在走廊尽头最后一个房间旁边便是另一条长长的楼梯直通上一层,美人租下的房间是四楼的404室,在阳光的照射下门牌上那斑驳血红的“4”竟隐隐地透出股渗人的味道来。   美人一进屋便傻了眼,直道时运不济霉运当头!   当他跨入这个小区时便觉得有一股阴气笼罩着,尤以这栋楼为重,等他进了这间屋子整个人都泄了气。他嘟着嘴看了看像没事人一样在屋子里晃来晃去的冥玄攸,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至少,在找到阴气来源之前先保护好小攸吧!   美人放下行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据说这间屋子的屋主人两个月前因为什么事情急匆匆地搬走了,家具虽陈旧一些却是一应俱全。   房子是三居室,主卧室里有一段小小的木制楼梯,上去便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平台,平台面积很大,大约40来平,陈旧斑驳的围栏锈迹斑斑,对面是一大片山坟掩映在绿树间,看起来应是一片墓园。难怪就数404房阴气最重,有这么多好兄弟陪着没有阴气那才叫奇怪!   美人离开平台回到屋里,主卧室与另一个房间之间有一条宽宽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大片落地窗,白色的纱缦静静的垂在窗子两边,右边便是第二间卧室,绕过卧室再往深处走便是浴室和厨房了。   冥玄攸透过落地窗往外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美人好奇的走过去跟他一起往外望,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再度皱成一团:   这还真是世间少有的“好房子”!落地窗的对面不远处便是霓虹大厦,是这地段最高最豪华的建筑物,那大厦的外墙是先整体镀了金再用玻璃一片一片贴上去的,映着阳光便折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林立在那里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正对着这房子的落地窗贯穿了整个屋子,使得这间屋子充满煞气,而这间屋子方位坐北朝南,加上这样的地理环境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凶宅!住在这屋子里的人绝对不会太平,难怪之前的屋主要急着搬家呢!   美人转进落地窗旁边的卧室,这间卧室比主卧室面积要小一些,布置十分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壁橱以及一个古典的梳妆台,梳妆台的镜子上蒙了一张白色单子,美人好奇地走过去将那单子撤下,只见镜面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痕,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这时冥玄攸已经来到他的身边,见到这镜子先是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然后便拽着美人收拾屋子去了,而他则大爷得坐在沙发上戴上耳机听音乐,视忙碌于屋子里的那道纤细身影于无形。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天已经黑了,客厅里燃着一盏古朴的落地灯,在晕黄色泽的映衬下,就连在白天都显得异常阴森的屋子倒也透出些许温馨来。美人很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半晌,才拉着冥玄攸匆匆下楼找餐厅吃饭去了。   等他们再回到家已经夜间十一点了,美人认命地为冥玄攸放好洗澡水,再去那间面积很大的主卧室里为他铺好床,等冥玄攸从浴室里出来后才匆匆洗过澡跑到另一间卧室的单人床上睡觉去。   半夜,美人被一阵细碎的声响吵醒,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阴冷的风由洞开的窗口灌进来,白色纱帘猎猎作响,美人一激灵,连忙掖好被角,窗子的旁边便是那个古朴的梳妆台,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镜面便折射出一道森冷的光。   梳妆台前坐着一道纤瘦的身影,她身穿一条白色连衣裙,长长的卷发披泻在身后,一双脚丫悬在圆凳下有节奏的晃动着,女孩似是伏在梳妆台上写着什么东西,手动得飞快,倏然,女孩的动作停了下来,僵硬的身体正缓缓转过来。   美人屏息看着眼前这一幕,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惊恐地发觉自己竟动不了了,声音也发不出来。   室内气温骤降,女孩转身看向他,嘴唇颤动着似是说着什么,并且以十分扭曲的姿势从圆凳上下来缓慢地向床边爬来,美人心跳如擂鼓,苦于无法动弹只得睁大双眼无助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当干瘪惨白的双手攀上床沿,美人害怕得闭上眼睛。   “啪”的一声,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人双眼发痛,女鬼发出一声惨嚎,瞬间消失在美人的房间里。   身上的禁锢解开了,美人坐起身大口喘着气,久久才回复平静。   冥玄攸潇洒的倚在房门上,床下是一张烧毁一半的黄符,美人愕然迎上他俊冷的双眸,结结巴巴地道:“小攸,你,你会驱鬼?”   冥玄攸沉默了一会,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刑天给的。”   “原来如此。”美人倒是信了。   冥玄攸没再讲话,俊美的眸子扫向窗边的梳妆台,美人也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截断掉的红色唇膏突兀的出现在梳妆台上,他心下一惊立刻下床跑过去,定睛一看,顿时惨白了一张脸。   桌面上那明显是用红色唇膏写上去的字鲜红而刺目—— 一经窥见阴司路,拘魂摄魄入黄泉……   美人苦着张脸看向冥玄攸,“小攸,我们遇到麻烦了。”   冥玄攸瞥了他一眼,拿起一边的白色布单把桌子上的字迹抹掉,然后再将脏掉的布单团成一团塞进垃圾桶。   美人疑惑地看着他这一连串流畅的动作,猜测他此时是怎样一副心情,这时就听冥玄攸冷声道:“三天之内,把事情解决掉!” 美人愣视冥玄攸离去的身影数秒,再环顾一下这令自己心有余悸的房间,衡量再三,以最快的速度抱起枕头和被子追了出去。 第一卷 第9章 黄泉路(2)鬼上身 那女鬼好奇怪!他才不要自己一个人睡在房间里。   “小攸,等等我!”   冥玄攸走进自己的卧室当着美人的面“砰”地一声甩上房门,美人刹脚不及一头撞了上去痛得哇哇大叫。   房门这时又打开了,冥玄攸双手抱胸立在门内,冷冷的看着捂着鼻子呼痛的美人。   美人见到他突然觉得很委屈,漂亮的大眼里闪烁着泪花,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他方才的“暴行”!   冥玄攸一手拿过美人手中的枕头和薄被,另一只手则提着美人的衣领将他拎进房里甩到大床上,然后不耐地低吼:“睡觉!”   美人被他吼得一哆嗦,看他面色不善心中便忍不住打突。他哪里惹到他了吗?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脖子,小攸不会是又要掐他脖子了吧?他本能地往后挪。   冥玄攸冷眸一沉,伸臂勾住美人纤细的腰身往自己这边一带,将即将摔下床的他拉了回来,美人惯性地跌扑到他的怀里,将他扑倒在床上。   “梆”地一声,冥玄攸很倒霉的后脑勺磕上另一侧的床沿。   “啊!小攸!”美人吓了一跳,伸手就要去摸他磕到的头。   冥玄攸一张俊脸沉冷如冰,他抬起手毫不客气地朝美人的屁股狠狠拍了下去,“下去!”   “好痛!”美人手忙脚乱地从冥玄攸身上爬下来,捂着被打痛的可怜屁股缩到床头去飙泪,一张粉/嫩的樱唇撅得足以挂一串猪肉。   冥玄攸不理他,拉过被子熄了床头灯背对着他睡觉去,见他半天没有动静,美人才怯怯地挪着身子在最靠近床缘的地方躺下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冥玄攸宽阔的背影。   呜……小攸脾气越来越大,生气了不但掐脖子还会打屁股,那下次如果再惹小攸生气的话他是该先护住脖子还是先护住自己脆弱滴小屁屁?   美人纠结于这个问题上好久竟没得出答案,倒是一双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阴冷的气场在室内弥漫开来,冥玄攸警觉地睁开眼睛,回身摄住那向他袭来纤细手腕,锋利的刀尖就这样悬在他的鼻尖再也无法近前。   美人跪在床上,握住短刀的手被冥玄攸擒住无法动弹,原本澄澈美丽的大眼睛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终于出现了吗?”他冷笑一声,手略一用力将美人持刀的手反拧在背后,用灵力幻化出来的短刀落到床上以后便消失了。   美人痛得秀眉紧蹙,他狠瞪着冥玄攸,开口却是一道陌生的女性声音:“你不要妄想,我是不会离开的!”   “我只说一遍,给我滚!”冥玄攸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强大的威压感令美人露出惊恐之色。   “这个叫‘美人’的大有玄机,他这副躯体是鬼就会觊觎的,你待在他的身边不也是为了这个?”   “呵呵……鬼?你把我想得太简单了。”冥玄攸突然邪魅地笑了起来,让“美人”忍不住身体一颤。“不出去是吗?很好。”   冥玄攸眉眼含霜,一身的戾气毫不保留地溢泄出来,美人纤细的身子抖如秋风中的落叶,他颤声道:“你你你不要乱来,我会杀了他!”   对于他的威胁,冥玄攸只是不屑地冷笑,“哦?你可以试试看!”话落,他迅速咬破自己的食指向美人的额心点了下去。   “啊——”   美人惨叫出声,尖利的女声令人头皮发麻。他抱着头痛苦地滚动起来,痛极之下伸掌横劈冥玄攸颈项,冥玄攸摄住他劈来的手掌,拇指用力按上他的脉门。   美人已经痛得发不出声音,拼命地挣扎想要摆脱冥玄攸的钳制,身上的睡袍被他挣开了,冥玄攸见状一把拉下他的睡袍捆住他的双臂在腰间束紧,乱动的双腿也被他压制住。   美人双手双脚被制,身上又压着冥玄攸,他现在完全动弹不得。   美人的身上一直都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不是沐浴乳的味道,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体香,虽然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便有所察觉,但如此近距离的嗅着这股淡雅的花香他还是第一次,美人身上的味道就和她一样,不张扬,淡淡的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让人心生眷恋……   将心底突然涌起的那股莫名的情绪努力压下,回神却见“美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如画的眉眼竟像是午夜绽放在月色下的曼陀罗花,隐隐的透着股妖媚的味道来。   “哼哼……我是不会放弃的……我要你们……要整栋楼里的人都不得安宁!”他张狂地大笑,声如山魈,一阵冷风刮过,冥玄攸只看到一条白色裙角在窗边荡了一下,一条飘忽的人影瞬间穿过窗户消失在夜色里。   这时,美人轻吟一声醒转过来,冥玄攸迅速由他身上起来坐到一边。   美人睁开眼睛便撞见冥玄攸俊冷的双眸,他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立刻见鬼似的大叫起来:“啊啊!我的衣服!”为什么他会光着身子?为神马??   水汪汪的大眼不解地看向冥玄攸,冥玄攸沉下脸来掩饰自己内心涌起的莫名尴尬。   “你鬼上身。”   “鬼上身???”美人的嘴巴张成“O”型。他虽然称不上厉害,但好歹也算是半个驱鬼师吧?竟然会被鬼上身??太丢人了!!   美人哀号一声躺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懊恼得不肯出来。   冥玄攸见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   这时,美人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他一下子撩开被子坐起身与冥玄攸面对面,面色凝重,“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他都鬼上身了肯定神志不清啊,清醒后身上又光溜溜的,老板说夜里两个人睡在一起,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很可能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做了什么,那么其中一个人一定要对另一个人负责。   “……”   小攸不说话,那一定是他对小攸做了什么,呜呜……他一定要对小攸负责,不然还不晓得小攸是要掐他脖子还是要打他屁股呢!两种滋味都不好受,他才不要再尝试一遍呢!   美人这样想着便扑到冥玄攸的怀里,双手抱住他精瘦的腰身,一颗小头颅埋进他宽阔的胸膛,闷声道:“小攸,你不要生气,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冥玄攸突然有一种深深地无奈,他伸手敲了下美人的头顶,低声道:“睡觉去。” 美人“哦”了一声,便乖乖躺下睡觉了。看着那张稚嫩而美丽的容颜,冥玄攸的唇角勾起一条优美的弧度,这点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这是一个品味不错的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上坐着的三人几乎成为咖啡厅内所有人的焦点。   三人之中看起来年纪最小的是个很漂亮的少年,白皙的皮肤小巧的脸蛋,配上时下很流行的一刀斜刘海的过肩碎发竟没有半分违和感,仿佛这发型便是为他而量身设计的。   他身穿一件白色连帽卫衣,帽子是可爱的兔耳造型,下身是一条米色休闲裤配一双蓝色帆布鞋,垂落胸前的一缕碎发束着一对小巧的银色铃铛。   修长的手指搅动中着杯中的咖啡,新月似的眉毛微微皱着,他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苦着张脸看向对面的人,一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竟是分外的甜美动人:   “呐,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坐在少年对面的青年男子身穿一套白色休闲西装,一头帅气的短发染成了张扬的浅棕色,五官不是特别深刻,看起来有一股儒雅的味道,但是他的言行举止却是令人大跌眼镜的粗鲁不雅:   “啊哈哈哈哈哈……姚美人,你,你居然会……噗哈哈哈哈哈哈……”   刑天毫无形象的爆笑出声,一只手还砰砰的捶着桌子,杯子里的咖啡都被他震得洒了出来。   坐在漂亮少年身边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子,他的五官仿佛是用最严密的雕工雕刻出来的,狭长的眸子非常魅美,眸底的冰寒却让人不敢直视。   他随意披散着一头乌黑的过腰长发,现在留长发的男人并不少见,咖啡厅里同样留长发的男人们都不由将自己的和那男子的相比较,然后不得不沮丧地承认,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男人即使留着长发也不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即使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头亮丽的黑发随意地披散着也会美得像一幅画!   男子身材高挑颀长,身穿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和一条深灰色牛仔裤,椅子下交叠的长腿令人艳羡!他只是淡淡扫了对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子一眼便教男子乖乖闭了嘴。   “咳……”刑天憋笑憋得很辛苦,一张俊脸甚至还有些扭曲,“恭贺你们乔迁之喜,那,今天这顿我请。”   乔迁之喜,乔迁之喜,美人越听越觉得讽刺,于是嘟着嘴道:“我不想再有第二次,刑天,帮帮我啦!” 看着那双可怜兮兮瞅过来的大眼睛,刑天伸指弹上美人光洁的额头,“放心,有攸在,你会很安全。”他促狭地看向美人身边的冥玄攸,接收到对方一记冷冰冰的眼刀。 第一卷 第10章 黄泉路(3)403室 美人一听一张漂亮的脸蛋顿时皱成一团:“我不要啊,我要保护小攸,小攸是我的责任。”   “哦?责任?什么责任?”刑天端起咖啡杯凑到唇边,抬眼瞥了冥玄攸一眼,只见他十分优雅的搅动着手中的咖啡,一张俊美到天怒人怨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因为我对小攸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我要对小攸负责。”   “噗——”刑天刚入口的咖啡全都喷了出来,幸好美人反应够快才没被他波及到。   刑天一张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只鸭蛋,他看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美人,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对攸做了不好的事情??”他很怀疑,先不论别的,就体型和心机来讲,被做了‘不好的事情’的也应该是美人才对吧?   狐疑的视线向冥玄攸瞟去,可疑,很可疑!冥玄攸皱了下眉,正拉起美人要离开,接收到刑天怀疑的视线后便丢过来一记凶狠的眼刀,吓得刑天连忙收回视线转而落在窗外。   啧!攸的威严绝对不容挑衅!   美人被冥玄攸拉着出了咖啡厅,临走之前,他伸出手对着刑天这边的窗户挥了挥,刑天回他一个大大的微笑算是告别,看着便道上那一蹦一跳跟在冥玄攸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的美人,刑天突然愁上眉头。   但愿……当初将美人带到攸的身边是正确的……   咖啡厅离美人和冥玄攸居住的小区并不远,出了咖啡厅以后美人拉着冥玄攸这转转那逛逛的,这一耽搁竟已到了傍晚,回家煮饭是来不及了,索性二人在外面吃过了才回家,而这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这栋楼在小区的最角落里,方圆二百米以内都没有一栋建筑物,白天楼的四周都冷清清的,到了晚上就更显沉寂。   美人和冥玄攸一路走来竟不见半个人影,只有立在路边的路灯微弱得映照着这栋孤零零的陈旧老楼,在夜里反而更突显出一份诡异。   美人和冥玄攸一路爬上四层,发现有一点零星的火光在404房旁边燃烧着,走过去一看,只见门前摆着一个破旧的火盆,盆里是尚未燃尽的元宝蜡烛,旁边两只小鬼蹲在盆边吸着冒出来的烟,见有人靠近,翻白的眼珠齐齐瞅了过来,然后“砰”的一声消失了。   冥玄攸视若无睹地率先开门进了屋,美人盯着火盆,心中疑惑谁会在他门前烧这些东西?然后他便带着疑惑进了屋。   在他走进房门的一瞬间,旁边403室再度响起了重重的关门声。   冥玄攸洗完澡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们二人今天一早便出门了,屋子都没有来得及收拾,考虑到冥玄攸其实是有一定程度洁癖的,美人立刻动手收拾屋子。   既然都说了要对小攸负责,那么就先从照顾好他开始吧!   美人干劲满满地拖着地,从主卧室到客厅再转到小卧室,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美人惊吓地尖叫声,接着便是“砰砰哗啦”一连串刺耳的声响。   冥玄攸迅速跑到小卧室,只见房间里窗子大敞着,美人背靠着窗边古朴的梳妆台,余惊未定地盯着黑洞洞的窗外,而梳妆台上的镜子已经四分五裂的碎了了一地,室内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鬼气。   “发生什么事?”冥玄攸走到美人身前淡淡地问。   美人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拍拍狂跳的胸口,长舒了口气道:“一颗人头,在地上跳,他居然还在对我笑,好恶心哦!”   “然后?”冥玄攸似是有些不耐。   美人连忙接续道:“然后我就把它顺着窗子踢了出去……”   “我是问你镜子。”冥玄攸已经开始皱眉。   “啊!”经他一提美人才注意到镜子的惨状,他跳到一边苦着张脸注视着满地的镜子碎片,“我被吓了一跳不小心就撞上了梳妆台……”   美人说着便走出去拿扫帚和簸箕,等他再回到房间里,却见冥玄攸站在梳妆台前打量空落落的镜子架,于是便好奇地走过去,这一看便垮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   “原来这镜子少钉子喔!难怪被撞一下就掉下来碎掉了。”啧!这家人也真是的,镜子坏了也不会修的吗?   等美人收拾妥当后冥玄攸便招呼美人去睡觉,对于冥玄攸默许他睡在他的房里美人非常开心,自从昨晚撞鬼后美人对这个小卧室一直有所忌惮,总之他是打死都不愿再自己一个人睡了。   身边有冥玄攸陪着,美人很快便睡着了,并且睡得很安稳。   一道响亮的婴啼声撕裂了夜的沉寂,紧接而来的是短促尖叫声及物品落地的沉闷声响,美人被吵醒了,他揉揉眼睛坐起身,发现冥玄攸也醒了,一双俊眸里有着被扰乱清梦的不悦。   这时又听到一道男性的声音惊恐地道:“别,别过来!”接着又是一声怕极的尖叫声伴着匆促的开门声。   美人想都没想便打开房门冲出去,冥玄攸虽不悦,却也跟着美人身后一起出去了。   走廊里阴风扑面,403房仓促跌出一个男人,紧接着便是一个妇人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冲了出来,孩子哇哇哭个不停,一些简单的行李掉在了地上,男人和女人的脸色惨白如纸,一双眼睛惊恐得微凸着,喉间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美人往403房里一撇,一道白影正向跌在地上的男人扑来,他皱眉打出一道黄符,白影发出一声悚人的尖嚎,在室内扭曲挣扎了一下四散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美人好心的去扶跌在地上抖如筛糠的那对夫妻,伸出去的手却被男人挥手打开了,他惊喘着捡起地上简单的行李拉着妻子惊恐地往楼下冲,一边喊着:“邪!太邪了!一定会死,一定会死的!”   美人的注意力此时全在被打红的手上,他抬起手给冥玄攸看:“小攸,我好心扶他,他干嘛要打我?”   当然,美人没有得到答案,冥玄攸只是淡淡看了他被打红的手背一眼便转身进了屋。 美人哀怨地看着冥玄攸高大颀长的身影数秒,也揉着手跟着回房了。  死一般的沉寂包围住他,他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快的,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男人的脸模糊难辨,他却知道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是异常狰狞的。   恐惧像一条毒蛇从脚底攀爬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缠上心头,他甚至觉得遍体生寒。瞪大眼睛看着男人的下一步动作,只见男人手里举起什么东西,然后狠狠地打入他的头顶,剧痛很快蔓延至全身,他甚至没有流下一滴血,却感觉自己涌动的血液已逐渐凝固甚至干涸。   所有的挣扎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唯有那股仿佛撕裂了整颗头颅的剧痛清晰的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啊!”美人大叫一声坐起身,无尽的黑夜几乎让他整颗心都凉透。   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着,急促的喘息透露出他心底的强烈恐惧,脸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无法抑制地流下眼泪。   冥玄攸起身看着抖秋风中落叶的美人,轻声问:“怎么了?”   听着冥玄攸难得放柔的声音,美人终于控制不住地扑到他的怀里默默流泪。   冥玄攸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揽住那瑟瑟发抖的纤细身子。   这时就听美人闷声道:“我……我也不想哭的,可是……我控制不住……小攸,我怎么了?”   梦中那股强烈的绝望排山倒海的袭来,几乎让美人压抑不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感受到胸口被濡湿的衣襟,冥玄攸的心很微妙地颤动一下,从未见过美人这样无助哭泣的样子。   那一瞬间,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现出她的身影,美人的样子仿佛和那人重叠在了一起,竟让他的心忍不住一阵抽痛。   深吸口气,冥玄攸轻拍美人纤瘦的背脊,直到怀中那小小的身影不再颤抖。   美人揪着他的衣襟抬起头,经过泪水洗涤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竟是如此的楚楚可怜。   “小攸,我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   冥玄攸耐心地听着美人讲完他的梦境,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只是被这里的念影响到了,没事。”冰冷的眸子微不可查地瞥了墙角一眼,那里一道白色的身影瞬息消失在空气里。   “念?”美人不解。   “你当真没有发觉?”   美人这下更疑惑了,冥玄攸突然有种很无力的感觉,“没事,快睡吧!”   于是美人便带着疑惑再度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美人顶着双国宝眼精神不济地出门倒垃圾,楼下很吵杂,有卡车发动的声音,有搬家具的声音,还有很多人的说话声。 美人好奇地扶着围廊往下张望,只见楼下停着好几辆搬家公司专属的大卡车,很多户这栋楼里的原住民正急匆匆的坐上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