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浮生不若梦【1】 林若茵靠在窗户上,好似十分悠闲,前提是忽略她一身的脏乱。 她的头发几乎要到了脚踝,可是却粘在一起,不知是有多久没有洗过头了。她身上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隐约是二十年前流行的宫装样式。 她只能勉强靠着,四肢无力的垂在身旁,看着窗外,无精打采,她已经过了二十年这样的日子了,可是她不能死,那个人说过,她活着,她女儿就好好的。 她再也不敢相信他的话,只是不得不信。这是他对她的惩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他说这是他对她的恩赐,真是好极了,她从前有多爱他,如今就有多恨他! “吱呀”一声,二十年不曾开过的门被推开了,林若茵循声望去,却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人。 “德妃?哦我忘了,自二十年前就是皇后了,妹妹还来不及向姐姐道一句恭喜,还望姐姐海涵。”林若茵实在没有办法给林若溪好脸色,若不是她不能动,林若溪哪里还能好好的站在她面前? “妹妹可真是好记性,可整整二十年了,妹妹过得可还舒适?”林若溪也不是吃素的,早年就心狠手辣,两面三刀,经过二十年的沉淀,手段更是高明了不少。 “托姐姐的福,妹妹这二十年自是极好的,不知姐姐这后位坐着可还安心?”林若茵神色淡淡的,一点也没被影响。 “自然是安心了!今天可是可好日子,瑾郎今日已立珩儿为储君,不知妹妹如何看?若是璇儿泉下有知的话,定然也会替她弟弟高兴!”林若溪自然没安好心,她今天来就是要告诉林若茵,她辛苦的熬着忍着为了的女儿,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你说什么?!”林若茵眼神变得犀利,就算林若溪身处高位,也被震慑到。 “本宫说,你的女儿,南宫璇,早就死了!死了!”林若溪不能忍受自己竟被一个眼神吓到,恼羞成怒了。 “璇儿……璇儿死了?”林若茵看着前方,双眼无神,失了魂一般,林若溪的话还回想在耳边,突然回过神来,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杀了我的璇儿!林若溪,你怎么能下得了手?璇儿是无辜的!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林若溪仰头大笑,精致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你都要死了,本宫怕什么报应?若你变成厉鬼,本宫便要你永世不得超生!对了,”突然平静下来,脸上的狰狞之色不见半分,“瑾郎曾告诉本宫,他一开始看上的人便是本宫,娶你,不过是权衡之策,林若茵,你不过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你有什么比得过本宫?” “呵,林若溪你不过是抢了我的一切才有了今天,你在得意什么?就算我见不得光,我也陪在南宫瑾身边八年,步步为他谋划,是你先不要他的,他竟不计前嫌立你为后,而你,不过是爱慕虚荣罢了,见南宫瑾好了,便又巴巴的贴上来。一个贱,一个不要脸,你和南宫瑾还真是绝配!”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还需要顾忌什么? “够了!最后的赢家是我!而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林若溪怒极,连自称都没有用,“来人啊,送本宫的妹妹最后一程!” 门外的人应声而进,手上端着一条白绫与一杯毒酒,林若茵连挣扎都不做到,任人灌了毒酒,林若溪就像是斗胜的孔雀,高昂着头回去,而林若茵,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被扔在那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神也开始涣散。 忽然,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睛突然亮起来,恨意凛然:“林若溪!如果有来生,我定要你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林若茵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站着,眼前是一条白绫,吓了一跳,这一吓不要紧,要紧的是她踢翻了凳子。窒息的恐惧刹那间涌上心头,林若茵承认,她怕了,她不能死!她大仇未报,她不能死在这里! 老天既然给了她机会,让她重生,她就要好好利用,她已经错了一世了,她不能再错了!就算她知道,下一刻大学士府的人回来请她,她也会得救,可林若茵再不会将自己的命交给别人来决定,她要靠自己! 林若茵双手攀上紧绷的白绫,试图将它撕碎,可白绫本就结实,此时她自己又挂在上面,如何能够撕得动?可她不能放弃,她求生的本能容不得她放弃,再一用力,指甲翻起,鲜血瞬间染红了白绫,白绫也终于有了一丝破损。 看到了希望,十指连心的痛算什么,没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不知过了多久,林若茵觉得自己的手都没有知觉了,白绫终于断了,林若茵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但她得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她还活着,她得救了!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伴随着一声惊呼:“哎呀我的姑娘啊,你怎么坐在地上?这是怎么了?“ 林若茵回头,来人正是当年来接她的嬷嬷,松了口气,佯装疑惑的问道:“这位夫人……” “夫人不敢当,奴婢是来接小姐回府的!”那嬷嬷见她无事,恭敬的行了礼,不紧不慢的说道。 林若茵当然知道她是谁,会把她接回去的整个大学士府便只有太夫人一人,这位嬷嬷便是太夫人身边的文心,就是大学士见了也要叫一声文妈妈。太夫人自是不会亏待身边的人,因此文妈妈这一身衣裳还是比较华贵的,至少是一些中等家庭的夫人都穿不起的。 “这位夫人怕是认错人了吧?我自小便与娘亲居住在此地,并不是什么小姐。”林若茵从地上站起来,不卑不亢的回答,她知道,此时这位嬷嬷对她的印象就是太夫人对她的印象,这一次,她可不能再给太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她要是回到大学士府,最应该依仗的,便是这位太夫人。 “小姐说笑了,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女婢也不敢认错人啊!”文妈妈连连辩解,心里却是对林若茵高看了不少。 上前两步,林若茵露出小女儿的娇憨:“夫人你可别寻我开心了,我家娘亲刚刚过世,后事还未料理,昨日邻家才来取笑了我一番,夫人这是嫌小女不够伤心么?” 闻言,文妈妈仔细打量了一遍林若茵,只见她一身孝服,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眼眶也是红红的,脖子上还有一道勒痕,十指破损,这会儿正往外冒着鲜血,文妈妈看得一阵心疼,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道:“小姐可别再唤奴婢为夫人了,奴婢当不起。小姐这就收拾一下随奴婢回大学士府?” 文妈妈这是故意略过了她话中的意思,林若茵也不点破:“既然夫人执意要说小女是你家小姐,那便等小女为娘亲办了后事之后,再随夫人回府,与你们家老爷滴血认亲,若不是,夫人可不要再与小女开这等玩笑了!” “全都依小姐的。”文妈妈点点头,这样的女子,才有资格做大学士府的小姐,若是真那么容易就劝了回去,只能说明这位流落在外的小姐与平民百姓无异了,那么就算是回去,等待她的也不过是棋子的命运,也就没有示好的必要了。 “如此,夫人就先回去,两日后再来。”林若茵开始送客,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都快要痛晕了!十指连心果然不容小觑,但林若茵一点也没后悔。 高看林若茵是一回事,被她这样对待又是一回事,饶是文妈妈气性好这会子也有一股气堵在心头,上不去也下不来,当下便道:“告辞!” 林若茵自然不会挽留,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可她仍旧是高估了自己,还没等到文妈妈走到门口便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一卷 第二章 浮生不若梦【2】 林若茵什么也看不见,突然,眼前清明起来,林若茵一愣,竟是她曾经居住的宫殿!她又回到了那天? 原本天气晴好,可不知怎么的,天色突然阴沉了下来,她便吩咐宫女关门,此时,守门的太监来报,说是大学士与德妃娘娘到访,德妃娘娘便是她的嫡长姐,她虽爱戴她,但因为前些日子父亲让她放弃后位让给嫡姐,心中还是有些膈应。 迟疑了一下,还是差人去请了二位进来,林若溪一进来就开始哭,大学士冷眼看着,林若茵无奈只得上前问候:“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哼!”林若溪恍若未闻,大学士在一旁冷哼。 林若茵也明白了二人是为何而来,当下也冷了脸:“父亲不必再劝,女儿是不会放弃后位的!” “你一个毁了容的女人,怎么稳固后位?”大学士怒不可遏,以前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如此冥顽不灵? “本宫这伤是为了皇上受的!”这是她最大的本钱,就算是念在往日的情分,南宫瑾也不会为难她。 大学士闻言,面色更是不善,扬起手便要朝林若茵打去,林若溪拉住他,她才免遭了毒手。 “妹妹,算姐姐求你,将后位让给姐姐好不好?”原本林若茵都稍微欣慰了一点,可林若溪的这句话让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猛的咳嗽起来。 “姐姐你这话是何意?”林若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可是她一直爱戴着的姐姐啊! “前些日子姐姐已确诊怀孕,父亲便向皇上提了此事,皇上也是答应了的,只是念在往日与妹妹的情分,不好亲自开口,皇上说希望你自己放弃后位,父亲这才前来劝说。”林若溪哭的梨花带泪,“妹妹,你我二人都是林家的人,此时姐姐又有孕在身,你又容貌尽毁,若是将后位让与姐姐,姐姐许你一生荣华富贵!” “林若溪收起你的眼泪!本宫不会心软!本宫不欠你什么,更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何必在本宫面前哭!”揉揉眉心,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姐姐也只是为了我们林家好......”林若溪低下头,看起来可怜极了。大学士面露不忍,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失望:“林若茵!她是你嫡长姐!” 嫡长姐?这个时候与她攀起亲情来,那他们逼她放弃后位的时候呢? “我不欠林家什么!” 她林若茵不欠林家什么,她作为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在十三岁时才被接回林家,回到林家,迎接她的是无尽的利用,更甚者她还代替林若溪嫁给了南宫瑾,只因为当时的林若溪更喜欢太子,比起王妃,她更想当皇后! 她嫁给南宫瑾,不知为他谋划了多少,不然他南宫瑾怎么可能当上皇帝? “你......” “林爱卿缘何这般生气?”突然一道温润的声音传了进来。 “微臣(臣妾)参见皇上!” 来人正是才登基一月的南宫瑾。南宫瑾抬了抬手,上前去亲自扶起林若溪,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爱妃你怎么哭了?”擦了擦林若溪脸上的泪水,南宫瑾看了看大学士,示意他来说。 “微臣办事不力,未曾劝服小女,还望皇上责罚!” “爱卿先起来吧,若茵,你且说说为何不同意?”说着,看向林若茵。 南宫瑾本就是皇家子弟,身份尊贵无比,夺嫡时手上不知又染上了多少鲜血,此时又登上了帝位,气势自然是非同凡响,只一眼,便让林若茵觉得自己身处冰窖之中。 “皇上向臣妾许诺过,臣妾不敢轻易答允别人。”林若茵已经输了,可她的骄傲不容许她低头。 “那如若是朕向你求这皇后之位,你可许?”南宫瑾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三分怒意,一双鹰似的眼睛盯着林若茵。 “不敢不许。” “不敢?那就是不愿了?”南宫瑾玩味的笑着,似乎在琢磨林若茵话里的意思。 林若茵抬起头看着当今的帝王,依旧俊美,可终究不知她初见他时的模样。那时他不会用这样厌恶的眼神看着她,那时他眼睛里只有她一人,那时她是幸福的,可这些都过去了,她不再奢望,只是为什么,连她心里这最后一点希冀都要被剥夺? “臣妾也有女儿。”一句话便表明了她的意愿,她也有女儿,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好。 “去请公主来!” “皇上!”林若茵不敢相信南宫瑾竟然要用他们的女儿来威胁她。 “爱妃有何异议?”相比起林若茵的紧张,南宫瑾就显得漫不经心了。 事已至此,不管林若茵如何的不相信,她都输了,输在她高估了南宫瑾对她的感情,高估了她在南宫瑾心中的分量,她低估了帝王家的薄情,她输的彻底! 这就是她的父亲,她的嫡长姐,她心心念念全心全意对待的夫君!她总算是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只恨她明白的太晚! “没有异议,还请皇上看在若茵曾为您出生入死的份上,满足臣妾一个愿望。”她认输,但她不能后退,她的背后是万丈深渊,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她不相信,林若溪会因为她的退步就放过她。 “说来听听。”要说谋略,他还是十分看好林若茵的,要不是因为有她,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如果林若茵的要求不是太过分,他还是不介意满足她的。 “若茵自十三岁回到林家,就与姐姐感情甚笃,望皇上看在我们姐妹情深的份上,让姐姐与我一同回家。”林若茵不是不识时务,只是她真的咽不下这口气,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到最后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放肆!”南宫瑾将手中的茶杯砸向林若茵,“不要挑战朕的耐心!” 茶杯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林若茵的额头上。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原本顺滑的血线在流经那道疤痕时变得扭曲起来。 那道伤疤更是刺激了南宫瑾:“来人啊!” “南宫瑾,原本我还不信自古帝王多薄情!”一片血红中,她看到了南宫瑾扭曲的脸,心中的绝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什么理智,什么情分,在这一刻,她通通都不记得了,“先帝三十六年春,我嫁你为妻,你对我说,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先帝三十六年秋,我为你喝了太子的毒酒,高烧昏迷三天,差点连命都没了!先帝三十七年,我无意间得知了七皇子的阴谋,冒死回府报信,先帝三十九年,你感染天花,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你三十八天,你好了,我却病倒了,先帝四十一年,北国来犯,你领兵出征,我女扮男装随你出征,为你挡了致命的一剑,先帝四十三年,先帝病重,刺客进府,我为你挡下一刀,脸上的疤到现在依旧狰狞!南宫瑾,我嫁给你八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贱人!”南宫瑾恼羞成怒,一脚踢在林若茵心口,竟是想要了她的命! 林若茵不哭反笑,字字染血:“我林若茵不怨谁,怨我自己看错了人!南宫瑾,林若溪,你们就不怕遭报应么?” “来人啊!将这贱人的手脚给朕废了!不许她寻死,朕要她生不如死!”南宫瑾是动了真怒了,他不明白,这个时候林若茵怎么如此不识好歹,处处都挑战他的底线,他给她的还不够么?她还想要什么?她不知道,这样她只会死的更快么? 殿外的人早就侯着了,南宫瑾一声令下,没有任何迟疑就冲进来行刑,期间没有一个人为林若茵求情,林若茵看在眼里,心里涌起一阵阵的绝望,她怎么忘了,她这身边,都是林若溪的人! 连挣扎都没有,林若茵就让他们行了刑,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痛,她的手脚再不是她的了! “若茵,你知错了么?”南宫瑾看着,火气也泄了大半,语气软下来,但言语间却没给她留一丝一毫的退路。 林若茵看也不看他,只看着林若溪和大学士,眼里十分平静,好像刚刚被挑断手筋脚筋的人不是她一样。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句话是没有错的,林若茵什么都没做,林若溪反而心虚了,躲闪着不敢看林若茵。 大学士好歹也是经过大事件的人,处变不惊对他来说容易至极,他瞪了一眼林若溪,让她别失了底气。 看着这父女二人的互动,林若茵自嘲一笑,她现在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娘死了,爹是别人的,现在就连丈夫都被别人抢了去,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若茵,你最好是活着,不然朕就将你的女儿弄死在你的尸体面前让她去陪你!”林若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本来就觉得窝火,这时又看出了她的意图,不好好利用一番,怎对得起他受得气? 果然,林若茵涣散的目光一下子凝聚起来,死命的瞪着南宫瑾,不敢相信南宫瑾竟然连死的权利都不给她!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连璇儿你也不放过么?”璇儿何其无辜?作为她的生身之父,南宫瑾竟要杀了她!虎毒尚且不食子,南宫瑾,他怎么可以! “只要你活着,她便好好的。”看着林若茵的眼睛又燃起希望之色,南宫瑾心情莫名的好起来,虽说林若茵未毁容之时生的貌美,可他最喜欢的,还是这双眼睛。毁容之后他就更喜欢了,这双眼睛实在是美,且十分有灵气,像是会说话一般。 “传朕旨意,皇后失德,着,废其后位,打入冷宫,永生不得踏出冷宫一步!” 第一卷 第三章 整治邻居 “永生不得踏出冷宫一步!”这句话像是诅咒,一直回响在林若茵耳边。 “小姐?”文妈妈一直守在她的床前,眼底有了淡淡的青灰色,林若茵极不安稳的动了动,连忙叫道,见她再没了动静,绞干帕子擦干她额头上密布的汗珠。 林若茵已经醒了,只是她想不到文妈妈竟会折回来照顾她,鼻尖一酸,竟落下泪来。感觉到文妈妈又任劳任怨的替她擦眼泪,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不一会儿便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屋外漆黑一片,只有桌上点着一盏摇摇欲坠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小姐你醒了?”林若茵微微一动,文妈妈就被惊醒了,林若茵微微点头,抬手想碰碰自己的额头,她觉得自己的头好痛! 抬起手才发现自己的十指指尖上都缠了纱布,疑惑的看向文妈妈,文妈妈点头,倒了一杯水将林若茵扶起,向她解释:“小姐晕过去了,奴婢便自作主张去请了大夫,大夫说您是心气郁结,将养一阵子就好了。” “我睡了多久?”就着文妈妈的手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林若茵希望自己没有睡太久。 “十六个时辰。” “辛苦你了!”林若茵也不再唤夫人,“耽误了你这么久的时间,还要劳烦您多等两天了!”她原本就是打算趁这两天给邻居家一点苦头瞧瞧,她不能让她娘亲走的不安心。 文妈妈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三小姐,奴婢怕耽误了夫人下葬的日子,昨日便开始着手处理,昨日傍晚,有个自称是您邻居的人来过,奴婢怕惊扰三小姐静养,不许她进来,今日白天又来了一次,且今晨,大学士府的人来了一次,希望三小姐尽快回府!” “知道了,多谢…..”林若茵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问文心的名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奴婢姓文名心。”文妈妈对林若茵的印象又好了许多,这个时候若是林若茵再唤她夫人,她便要觉得林若茵在拿乔了。 “多谢文妈妈!文妈妈累了便歇歇吧,我去看看娘亲。” “是!”文妈妈也不扭捏,为林若茵穿好衣服便和衣睡下,不是她不分尊卑,而是在她看来,林若茵还没进大学士府,算不得主子。 林若茵定了定神,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开始报仇了,那一桩桩一件件,她记得清清楚楚,她不会忘也不敢忘,她要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林若茵的娘亲,刘氏的灵柩就放在隔壁,她辛辛苦苦一辈子所换的也就只有这两间房子,她生前那些人不知道来,等到她死了,大学士府的人才来,她至死,都没有见到她曾经深爱的,甘愿为了他未婚生女的人一面。 这就是林家,枉她上一世还认为林家的都是好人,害了她娘不算,还害了她! 林若茵跪在刘氏的灵柩前,膝下是冷冰冰的地板,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娘亲,女儿不孝,未能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但是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报仇,为了您,也为我自己!娘亲,若您在天有灵,请您一定要保佑女儿!” 说罢,重重的扣了三个响头,一点儿没作假,等林若茵再站起来时,她的额头青紫,渗着血丝。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仍然跪在灵柩面前。 不一会儿,门口又有人张望,林若茵望去,便正是昨日文妈妈口中的邻居家媳妇儿。 “你个小蹄子,老娘来找你三次都看不见人,你长能耐了?”张婶儿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望里走,边说边骂,眼睛还滴溜溜的转着,她还想舀点值钱的东西回去呢! “张婶儿来了?随便坐,恕我有孝在身,不便起身招呼你!”林若茵笑的和颜悦色,好像多年来遭受欺压的人不是她一般。 “不起来就不起来吧,好好跪着,让你娘好好保佑你找户好点的人家嫁了,我觉得街头的那户就不错,要不要考虑一下?人家可是答应给十两银子的彩礼钱,你可不亏啊!”张婶儿也不管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大咧咧的坐下来,也不知道尊重死者,说话难听又聒噪。 林若茵总算是明白这张婶儿这么急着找她是为了什么事儿了,街头的那户人家她知道,根本没有适龄的未婚男子,只有一个打死了老婆的人住在那里,有点家底。向张婶儿许了十两的彩礼钱,就算她嫁了,最后彩礼钱也落不到她手里,只是这张婶儿还真是要钱不要命,明明她家里都来了一个文妈妈,那一身布料就能抵她十几年的吃喝了,竟还敢来向她提这种事。林若茵心中冷哼,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张婶儿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才十三岁,又要为娘亲守孝,且我又是孤女,哪儿有那么容易嫁人?” 在张婶儿看来,林若茵这就是心动了,一张脸笑成了菊花:“若茵啊,等你娘明天下葬了,后天便抬你过门!” “张婶儿家不也有女儿么?为何张婶儿要来操心我的婚事?”林若茵话锋一转,说起了张婶儿家的女儿。 “你个小蹄子,别不识好歹!老娘这是为你好!” “真是为我好?”林若茵抬头看着张婶儿,“那看在张婶儿为我好的份上,我就告诉张婶儿一件我新进发现的趣事。” 也不知道张婶儿是真蠢还是假蠢,林若茵一说,她便被话中的趣事吸引了,问道:“说说什么事儿?” “前些日子我为娘亲抓药,路过张李寡妇家的时候,隐约剪看见一片黄色的衣角,我记着张叔也有一件这样的衣裳,你说好笑不好笑?”林若茵说的当然是真的,只是上一世她走的匆忙,连刘氏的后事都没有料理好就跟着文妈妈回大学士府了,之后便一直沉浸在美梦中,等她想起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她问起,还是文妈妈好心,走的时候打点了她周围人家一些钱财,她娘亲的后事才勉强办成了,而这些欺负过他们家的人,还好好的活着,一点惩罚都没有受到。 果然,张婶儿闻言,也顾不得林若茵言语的真假便急冲冲的回了家,她没有看见,在她走之后,林若茵犀利的眼神。 她回家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丈夫不在家,发疯似的冲向街尾李寡妇家,也算张叔和李寡妇倒霉,他们正滚到一起,张婶儿就破门而入,看到这一幕,理智更是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想也不想便上前去分开二人,一巴掌扇在李寡妇脸上,可怜那李寡妇,吐了一口血水,竟带着两颗牙。 张婶儿可不管李寡妇的牙怎么样,揪着张叔的耳朵就拧了三圈,期间又看到她家丈夫软下去的家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一身的肥肉都抖了三抖,还要再做什么,张叔一把抓住张婶儿的手,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可不比她打李寡妇的轻,可张婶儿到底要结实点,这一巴掌下去,张婶儿也不过是吐了口血沫而已。 可张婶儿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上去对张叔是又打又咬又抓,李寡妇受了一巴掌心里也是不忿,寻着机会就上去帮一帮自己的奸夫,三个人打的不亦乐乎,门口看戏的人也看的不亦乐乎。 不知是谁报的官,半个时辰过后衙役就来了,强行制止了三人,三个人狼狈至极,在街坊邻居的围观中被带到了衙门。 围观的人多,审的也快,不过一刻钟案子都结了,处了张家十两纹银,将张叔和张婶儿关半个月,判了李寡妇浸猪笼。 林若茵在出丧那天得知了这个消息,跪在刘氏的坟前磕头,娘亲,你看,从张婶儿和李寡妇开始,害过我们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丧礼结束已是申时三刻,天色不早了,文妈妈都等了那么多天了,也不急这一晚。等到第二日清晨,天色刚刚泛白文妈妈就起了,林若茵却是一整晚没睡,文妈妈刚起,她便起了,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文妈妈从大学士府带来了一套衣裳,可是用不上了,林若茵才丧母,衣着不可过于明艳,可她也不能全身素白的进府,这是所有大家族的大忌。所以但最后,林若茵穿了一套半新的淡粉色的衣衫。 这里离大学士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就算是乘坐马车也要两个时辰,文妈妈头一日便差人回府说三小姐要回来了,让太夫人派人来接。 马车是在半夜十分到的,可见文妈妈没少说林若茵的好处,林若茵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回府的路上,文妈妈一刻也不停的说着府上需要注意的东西,林若茵时不时的问上一两句,这跟上一世比起来,完全就是反差。 上一世的林若茵十分拘谨,且那时她又不懂讨人的欢心,首先便招了文妈妈的厌恶,以至于后来太夫人对她不喜,回府的路上她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文妈妈只是将她带到太夫人那里,便一句话也不说,现在想想,文妈妈还算是心性好的,至少她没有落井下石。 回到府上,已是巳时了,林若茵落落大方的跟在文妈妈身后,一点也不像一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孤女。 太夫人今日起的挺早,听说林若茵回来了,眼睛亮了不少,这几日文心来的书信上都在说林若茵的好,她老早就想见一见这个让文妈妈夸赞的停不住嘴的丫头了! 太夫人等了又等,林若茵都还在路上,茶都喝了两壶了,终于等到林若茵已经进府的消息,太夫人又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生怕在小辈面前失了面子,更担心林若茵与她不亲近,早知道,文心这个人,要她夸一个人比登天还难,这样的人拉拢来,她以后要做什么事自是省心了不少,既如此,这个时候对她示好,百利无一害! 在其他人看来,便是太夫人十分喜欢这个孙女,都在原本的见面礼上加了三分,要知道,大学士最敬重的便是太夫人,太夫人喜欢的人,谁不给三分面子? “恭迎三小姐回府!” “恭迎三小姐回府!” 林若茵一路上听到的都是这样的声音,虽然早就料到,可是当真正的经历这个场面时,才知道这跟想象中是不一样的。 文妈妈很满意自己看到的,见林若茵按照她说的做,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大学士府不大,但绝对不小,走了足足有一刻钟,林若茵才看到记忆中的福泽院。 抬头看了一眼福泽院的牌匾,林若茵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可她掩饰的很好,没有任何人发现,包括离她最近的文妈妈。 “太夫人在上,请受小女林若茵一拜!”林若茵盈盈拜倒。 “快起来!”同时以眼神询问文妈妈,怎么这孩子没有叫她祖母? 文妈妈上前一步,跪在林若茵身侧,与林若茵保持了半步的距离,可见她是将林若茵当做大学士府的主人的。 “回太夫人,三小姐说必须要与老爷滴血验亲之后才肯承认自己是大学士府的小姐!” “好!好!好!”太夫人连说了三个好字,怪不得文妈妈如此夸赞,“拿快去请老爷过来!” “母亲这么急着唤我来所为何事?”大学士应声而道,真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到。他对他这个私生女也是很期待的,他一生欠下的风流债不少,可他记忆最深刻的便是林若茵的母亲,刘氏。 “快过来,看看这么个乖巧的女孩儿,我可要她当我的乖孙女儿,你可不能把人给我放跑了!”太夫人朝大学士招手,指着林若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初见的孙女儿十分喜爱。 大学士自然不会拂了太夫人的面子,顺着太夫人的手看去,那一刻,他以为他看到了年轻时的刘氏。 刘氏年轻时是有名的美人,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而林若茵继承了刘氏美貌的所有优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见过大学士!”林若茵及时低头,掩住了自己眼里的恨意。 “来人,取针和水来!”他愣神那会儿,身边的人已经告诉他林若茵的要求,这也是他乐的见的,毕竟刘氏如此美貌,万一林若茵不是他的孩子呢? 若是林若茵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肯定会二话不说给他一巴掌,刘氏一直以为大学士会去接她,苦苦等了十四年,直至身死! 第一卷 第四章 初见 针和水很快就被呈上来,各位夫人小姐也都赶了过来,林若茵笼统的见过,且对方也不报上名姓,恐怕是害怕她是假的吧。这些人的名字就是声誉,一旦被名声不好的人传扬出去,那么她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 大学士又看她一眼,拿起针在自己无名指上刺了一下,鲜红的血珠滴落,滴在碗里,形成一朵漂亮的血花。林若茵也不扭捏,拿起银针,没有丝毫犹豫就刺破了自己的食指,原本手上就有伤,这一刺下去更是痛的钻心,只是林若茵连眉头都皱一下。再怎么痛,也痛不过她当初被生生挑断手筋脚筋,痛不过她二十年的无法动弹,痛不过璇儿的死! 鲜血滴入清水,与大学士的血珠交融在一起。 “若茵,快过来,我的乖孙女啊!”太夫人见这个结果,立马眉开眼笑。 林若茵看着碗中的凭证,垂下眸子,没有人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愤怒。听得太夫人的话,乖乖的走过去:“太夫人。” “怎么还叫太夫人啊?”太夫人故意板起脸,文妈妈在一旁给林若茵使眼色,这才改了称呼,“祖母。” 太夫人这下如了愿,吩咐丽君将她准备好的见面礼呈上来,亲手交给林若茵:“若茵,你这十三年,在外受苦了!”丽君与文心都是太夫人身边的老人了,都是当年跟着太夫人陪嫁进的大学士府,且都终生未嫁。 “回祖母的话,若茵不苦。” “哼,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过惯了苦日子,怎么会觉得苦?”说话的是大学士府的二小姐,是个庶出的小姐,不怎么得宠,这会儿见林若茵一个刚回府的丫头这么受太夫人的重视,心中不满,虽是小声嘀咕,但还是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众人忍不住哄笑,在她们看来,一个自小生长在小村庄里的人,就算家教再好,也不过是小家子气罢了。 “馨儿,怎么说话呢?”宋姨娘想笑,可她笑不出来,太夫人已经沉了脸,她连忙出声呵斥林若馨。 “馨儿年幼无知,还望姨娘不要怪罪她才好,想必三妹心怀仁慈,定不会怪罪二妹才是。”林若溪不会放弃一切表现自己的机会,当然,她扮演的都是善良美好的角色,当她看见大学士和太夫人欣慰的眼神时,心中更是得意。 林若茵淡淡的打量了林若溪一眼,林若溪还是这么的漂亮,还是这么的假仁慈,还是这么的……讨人厌。 “不知这位姐姐是?”林若茵装作不知,但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桩桩,一件件,她都会加倍的还给林若溪!这样想着,林若茵脸上的笑容更加无害起来。 “我是你的嫡长姐,三妹初来乍到,可别记错了啊!”林若溪刻意强调了嫡字,却是一副无辜的样子。 “原来是大姐,文妈妈回府的时候就跟我说,大姐最是慈善了,且相貌又好,可是京城中有名的美人儿啊!”文妈妈原话可没有这么说,不过是给她提了一下林若溪的名声。 在京城,想要出名光靠美貌可是不行了,京城什么都不多,美人儿多的是,但如果你有一个善名,那就不一样了。如果她没记错,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林若溪在京城还只是小有名气,不过是因为她年纪太小,能做的事太少,等到她年纪再大一点,她的名气会更大。上一世她就被这样的假名声骗了,满心满眼的以为林若溪是好人,才落了那样的下场。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不必在意。”林若溪状似害羞的低下头,其实她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得意罢了。 “你们姐妹二人但是一见如故,将我这个老婆子晾在一旁,老婆子我可要吃味了啊!”这个时候的太夫人就像是一个孩子,可林若茵却是知道她的手段的,所以她才选了她作为她的靠山。 周围也活络起来,似乎没有受林若馨刚刚那句话的影响。就这么看着,好像真像那么回事儿。 “太夫人,再过不久便是除夕宴了,三小姐到底是从乡下来的,不如趁这还有一段时间,送三小姐城郊的别院学学礼仪吧!”大学士夫人李氏沉默了许久,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要求将林若茵送走,她的说辞又是合乎情理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太夫人沉下脸,似是不满李氏的提议:“礼仪可以容后再学,我这孙女可才回来!” 大学士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出声道:“母亲,悦芳说的对,若茵她年纪还小,学的很快,也不过是一两个月的时间。”主要是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女儿,毕竟十三年了,凭空冒出一个女儿来,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一回事。 “太夫人,媳妇这也是为了三小姐好!”李氏说得冠冕堂皇,“并且我们还需要给三小姐一个名分,我们知道她是老爷亲生的女儿,可别人并不知道,南风国律法又严,对外我们就说是老爷的义女,等三小姐回来,再正正经经的为三小姐办接风宴!” 李氏的这一番话说的连林若茵都佩服至极,果然,太夫人没理由再拒绝了:“那就按你说的来,不过我不放心,让文心跟着去吧,万一出了意外,文心也好及时禀报。”太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是。”李氏自然也不能回绝太夫人的请求。 林若茵冷眼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两个人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将她的去处安排好了,这就是大家族,女子的命运从来都是由人不由己! 事情商定好了,太夫人便借口乏了要众人退下,让文心跟着林若茵去了。 林若茵居住的院子是太夫人吩咐的,与其他两位庶出的小姐是一样的。林若茵不由得再次感慨,上一世她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文妈妈林若茵是暂时放心的,但不可能完全信任她,不管她又多喜欢她,也改变不了她是太夫人的人的事实。 有文妈妈在,她暂时不用担心那些琐事,索性睡起觉来。或许是因为她太累的缘故,她一直睡到半夜才醒,竟然也没有人叫她。文妈妈也不在,兴许是回福泽院了,她这院子里的下人也不在,欺她只是一个刚回来的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好在她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翻个身想接着睡,可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想来也是,她都有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定了定神,林若茵还是决定去找点吃的,大学士府的地形,她可是熟悉的很。 轻车熟路的走向膳房,还没到,就见膳房的灯亮着,心下一喜,正要过去,突然听得一声痛呼。 “你们在干什么?”不知为何,林若茵原本没想着要帮忙的,只是她一看到地上的那个少年的那双眼睛,就忍不住,出声喝止了那个大汉的动作。 那大汉好像也没有想到膳房这么晚了还有人在,一愣,回过头,见是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且生的十分貌美,刚起了色心,便被林若茵的眼神震慑住了。 暗骂一声晦气,大汉骂骂咧咧的走了,不是他服了软,只是他不清楚林若茵的底细,他可听说了,这府上新来了一位小姐,太夫人喜欢的紧,他可不敢去触太夫人的霉头。 林若茵暗自松了口气,看向她救下的少年:“你没事儿吧?” “你是谁?”少年不回答,闷闷的问道,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别处,他才不会承认,他是不敢看林若茵。 “我叫林若茵,我饿了。”林若茵有些尴尬,又有些后悔,可那双眼睛,让她过目不忘。 少年听到她前半句时怒火中烧,他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些大家族的千金小姐了可是听她后半句,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来找吃的的?” “嗯嗯!”林若茵点头,她现在已经饿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要是明天早上在去别院的路上晕倒,丢人岂不是丢大发了? “那你跟我来!”少年走在少年带路,忽然回头,“你不问我叫什么名字么?” “你叫什么名字?”饿极了的林若茵脑子简单的可怕。 “……”北烽凌就没有见过这么随意的女子,“你可以叫我小北。喏,你要吃什么?” 林若茵看着眼前的盛宴,恨不得抱着北烽凌亲一口,可身为女子的矜持让她忍住了:“都可以吃么?” “唔,每样少吃几块不会被发现的!”北烽凌别开眼,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耳根发红,他实在是不敢看林若茵灼灼的目光。 得到准信儿,林若茵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大吃特吃起来。当然她记得北烽凌的话,每样只吃一点点,这里有上百个菜品,这样一轮下来,林若茵还吃撑了。 “谢谢你啊!”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林若茵吃了别人的东西,不好意思马上就走,而且她也有些好奇,这个少年长的十分好看,就像瓷娃娃一般,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怎么会在大学士府的膳房中帮工? “你真的是千金小姐么?”北烽凌也好奇,不过听说今天回来那个小姐在乡下生活了十三年,“你是不是就是今天回府的那个小姐啊?” “算不上是小姐,我明天又要被送走。”林若茵说着,这样没有心机,没有尔虞我诈的交谈,看起来还不错。 北烽凌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为什么?”他见到的女孩子,不说是千金小姐,就是普通的丫鬟看到他的容貌都会对他的身世品头论足一番,而林若茵除了在最初看到他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外,什么别的表现都没有,这让他感觉有些挫败。他会不会有些变态?别人说他不好他接受不了,可不说他不好吧,他还是受不了。 “因为我是从乡下来的啊,要去学礼仪。”其实礼仪她都会,上一世的时候为了不让自己丢人,她在礼仪方面下了很大的功夫,后来又为了南宫瑾,礼仪精进了不少,单说礼仪的话,整个京城能比得过她的人都没有几个。但是她又不得不再学一遍,只为了不让这些人起疑心。 一想到要浪费两个月的时间在学习礼仪上,林若茵的心情就非常的烦躁,闭了闭眼,将这烦躁压下,她不急,仇人离她那么近,她不慌在一时报仇的。 “你怎么了?”北烽凌伸手在林若茵眼前晃了晃,说着就走神了,身上的气息突然狠厉起来,想不发现都不行。 林若茵暗暗懊恼,心下却是万分疑惑,她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个人,她怎么就那么容易卸下防备?难不成是因为他的气息太过宁静了么?想不通林若茵也不想,朝北烽凌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我没事,我先走了……再见。” 第一卷 第五章 别院教习 北烽凌有些好笑的看着林若茵离开的背影,他第一次觉得女孩子也可以这么有趣,在他面前居然都没有防备,难道她不知道,陌生人不能随便相信的么?若不是他对她没有恶意,她早就死了十回了!看在他这么好玩的份上,他就不找她的麻烦了。 林若茵回到院子时正好碰到文妈妈,文妈妈一看到她,连忙拉过来上下打量,见她没事才问:“你到哪里去了?”在这大学士府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闯到别人院子里就不好了。 “我饿了,就去膳房找了点东西吃。”林若茵俏皮的眨了眨眼,并没有对文妈妈撒谎,毕竟她去膳房的事,只要有心就能查出来,只是略去了北烽凌这一段而已。 “怎么不知道唤婢子去做?膳房离这儿可不近!”文妈妈没有责怪,林若茵在守灵期间基本上没有吃饭,她是看在眼里的,今天又舟车劳顿了,还没到午时就睡下了,午膳和晚膳都没有吃,这样下来,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她只是有些担心林若茵。 “文妈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而且我醒的也不是时候,下人们都睡了,不好再叫醒他们。”拍拍文妈妈的手,让她放宽心。 “真是!”文妈妈拿林若茵没辙了,“奴婢伺候您梳洗,这天也要亮了,要是你再不回来,奴婢都要去禀报太夫人了。” 文妈妈为林若茵换上了一套月牙色的交领襦裙,发饰是当今流行的云髻,略带稚嫩的小脸上脂粉未施,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大气。况且林若茵原本就貌美,简约中又透着一丝风情。 “三小姐生的可真俏!”饶是文妈妈这样见惯了美人儿的人,对着林若茵的相貌还是赞不绝口。 “文妈妈可别取笑我!”俏脸上适当的浮上了一层淡粉色,小女儿的娇羞显露无疑。 “不取笑不取笑。”文妈妈笑着摇头,“我们这就去向太夫人辞行吧!” 林若茵看看天色,为时尚早:“这个时候太夫人怕是还没起身吧?”这个时候太夫人自然是醒的,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容她去打扰。 太夫人的规矩文妈妈可才跟她讲过,她自然不会忘。文妈妈此举,不过是试探林若茵是否因为飞上枝头而得意忘形了而已,不过林若茵显然没有,真正的做到了宠辱不惊。 “如此,我们便走吧!”文妈妈也不再为难,“太夫人那边奴婢已经给丽君留了信。” 没有庆幸,也不因此得意忘形,林若茵静静地跟在文妈妈身后出了府,回头看了一眼大学士府正红色的牌匾,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摘下它! 大学士府请的教引嬷嬷曾经都是宫里的人,要求十分严格,但她们能教授最完备的礼仪,所以即使是林若溪曾经也被送过来学习礼仪,不然怎么会有在人前完美无瑕的。 而这些人,都是在宫里摸爬打滚几十年的人了,有些事看得透彻,这也是不少人愿意花重金邀请她们的原因。在宫里呆的时间越久,资格越老,所需要的价钱的越高。 这些人一年的收入比五品官员的俸禄还要高出许多,但她们所做的事就要轻松许多,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做做示范罢了。 林若茵到别院的时候天色才刚刚大亮,但是两位教引嬷嬷已经候在门前了。文妈妈退至一旁,两位教引嬷嬷来这么早,自然不是因为恭敬,这是对林若茵的考验,看她值得她们提点到什么地步。 “两位嬷嬷久等了!”林若茵并不自恃身份,向两位嬷嬷行礼,“此后小女林若茵的礼仪教引就拜托二位嬷嬷了!”说着,变戏法儿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两个荷包,塞到两位嬷嬷手里。 文妈妈眼尖的发现那是李氏赏赐下来的荷包,很是精致,但里面的东西定是被她给换过了吧?文妈妈更加的欣赏林若茵了,不管是不是巧合,昨天府上送的那么多礼,她独独选中的李氏的荷包,一则见林若茵对这两位嬷嬷的尊敬,二则可以看住林若茵对李氏的敬重。 两位嬷嬷相视一笑,左边那位嬷嬷上前一步道:“三小姐请进,奴婢是春花,她是秋水,今后,你的礼仪由奴婢负责,秋水负责你的茶道。茶乃修身养性之圣物,还望三小姐仔细修习!” “多谢二位嬷嬷。”尽管是有备而来,林若茵还是松了一口气。 林若茵原本就聪明,况且学的都是自己会的东西,因此学起来事半功倍,让两位嬷嬷很是欣慰。在林若茵认真练习的时候,两位嬷嬷便会与文妈妈唠唠家常,后院里的凶险不比皇宫少,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三位老人说起话来分外的投机,且都十分看好林若茵, 有三个人一起辅导林若茵,林若茵该学的不过十天就完成了,文妈妈不同意这么早就回去,林若茵又留下来,跟着学其他的东西,比如棋艺,围棋本就博大精深,老人们都说看棋观人,其实主要看的是这个人的谋略。林若茵上一世闲暇的时候便喜欢钻研这些,不过比起浸淫棋道几十年的老嬷嬷来还是差了点。 半个月下来,林若茵的棋技可谓是突飞猛进。林若茵越看越觉得惊奇,这几个人的计谋比起一些自视甚高的老学究还要高出许多。女人心思本来就要细腻许多,脑子有灵活,不死板,懂得变通,只是可惜,女子不得入朝为官,不然他们南风国要出多少巾帼英雄? 这一日,林若茵早早的便歇下了,下棋可是非常废脑力的东西,一整天下来,她觉得非常的疲惫,且又是冬日,天色在申时一刻便完全黑下来了。 半夜时分,林若茵突然被一阵阵惊呼吵醒,凝神一听,才听清慌乱中大多数人叫的都是“走水了!!”猛然清醒,林若茵连忙披衣向外跑去,去没有看到文妈妈和春花,秋水两位嬷嬷,随便抓住一个下人,林若茵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文妈妈她们呢?” 下人早就吓破了胆,被林若茵抓住之后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好好的说话了,林若茵平静的面容上终于染上了一种名叫慌张的神情。 火,尖叫,文妈妈照顾她时眼下的青灰,春花秋水或严厉或明朗的面容充斥着她的脑海,这一刻她什么都想不到,只想着救人。淋了一桶水便冲进火里,只希望她们还好好的。 “三小姐!” “三小姐!” 身后传来惊呼声,可林若茵像是听不到一般,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文妈妈和秋水冲进去将林若茵拉出来,春花去准备热水。 文妈妈和春花,秋水在火起的那一刻便察觉到了,三个人刚出来不久,就看到林若茵出来,临时计上心头,便想看看林若茵的反应。 她们想过千万种可能,可独独没有想到林若茵会因为以为她们还在火里就冲进去救人,不得不说,她们冰冷的心在那一刻有了一丝的松动。 林若茵与她们认识都不算久,只不过算得上有几分交情罢了,可凭着这一点交情,她就愿意冲进火里,在她们看来,这法子真笨,可是她们就是被这么笨的法子打动了。 她们出生便为奴为婢,从来没有过这么重视她们的人。她们这么长的人生里,第一次感觉到了除了利益意外的东西! 而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林若茵是一个真性情的人,有谋略,又重情,这是一个怎么出色的领导人才?若林若茵为男儿身的话,不出五年,必定名扬天下! 林若茵的理智渐渐回笼,剩下的不过是一阵阵的无力感,清醒后林若茵便一句话也没有说,拒绝了三人的伺候,自己绞干了头发睡下,第二天起床后,第一件事也不是找她们下棋,而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看来她是过了太久的舒适日子了,重生以来有整整一个月了,除了整治了邻居之外,她的复仇之路没有一点点进展,而昨天,差点为了三个算计她的人丢了命! 她是欣赏她们不错,但那不代表她要为她们去死。她这条命留着还有用,可是昨天,她就失去理智了,在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就已经冲了进去。 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三小姐。”文妈妈自知有错,也不敢像平时那样随意,态度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文妈妈。”林若茵抬头,和煦一笑,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一般。春花和秋水也过来了,垂着头站在文妈妈身后。 “请三小姐责罚奴婢等人!”文妈妈不愿失了林若茵的心,人心都是肉长的,说不感动是假的,如此,他们就更不愿因这一事而失去林若茵的信任。 三个人里,除了文妈妈,春花,秋水二人经此事后,隐隐有了以林若茵为主的势头。林若茵自然看得出来,事实上除了昨天晚上之外,林若茵一直都非常清醒,可这样的奴婢,她敢收么? “这是什么话?”林若茵也站起来,到底年岁小了,就算她身量比较高挑,也比三人矮了些,但就算是这样,林若茵的气势也完全压制住了三人。 “奴婢等人犯了错,请三小姐责罚。”文妈妈再次重复,春花,秋水更是“扑通”一声跪下,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林若茵连忙让开,这礼,她受不起!暗了暗眸子,道:“请两位嬷嬷起来,昨日的事,不怪你们,不是每一次失火我都会救人,昨天不过是意外罢了!” “奴婢知错!”三人也不过多的纠缠,生怕引起林若茵的反感,她们后悔了,但若是再来一次,她们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试探林若茵。 等到三人都走了,林若茵才又坐下,黑亮的眼睛看着远方,又像是在看别的东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风袭来,林若茵才动了动手,天气真的冷了,她的手都冻僵了,吩咐下人给她准备纸笔,今天不下棋,那便练字吧,练字也能修身养性。 第一卷 第六章 回府 又在别院呆了一个多月,离除夕仅有半个月的时间。林若茵终于打算回府,春花,秋水主动请示想跟着林若茵,林若茵并未拒绝,她初回到府上,手上能用的人少之又少,可以说是没有。春花和秋水虽说不能全盘的信任,但用起来到底要放心些,也得力些。 回府时依旧是两辆马车,只是却比去时多了两个人。 林若茵今日穿的是浅绿色的对襟襦裙,发饰是今年女子中最流行的随云髻,十分灵动。当这样的林若茵出现在大学士府门口时,出来迎接的人差点捡不回来自己的下巴。 这样的装扮并不如何华贵,既符合她带孝的身份,又不会失了礼数,倒是显得十分端庄,比起上一次回府,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林若茵淡淡的扫了一眼这些人,不出她所料,那些府上的主子一个都没来,不过好在林若茵在这方面也没有报什么希望,因此也算不上失望。 最先拜见的便是太夫人,太夫人没什么变化,看着林若茵依旧是一张慈爱的脸,看着林若茵的变化,心中更是欣慰自己没有赌错,招呼林若茵坐在她身旁,孙女儿长孙女儿短,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疼啊这个孙女儿。 对于太夫人的嘘长问短,林若茵一一答了,没有分毫不耐,趁机提了将春花和秋水分到她院子里侍候的事。 “老婆子我没意见,只是那两位嬷嬷心性高,就怕你压不住她们!”太夫人略一沉吟,心下便有了计较。 “祖母不必担心,我都跟两位嬷嬷说好了的!”林若茵扮着乖乖女的角色,望着太夫人的眼睛里一片澄澈。 “你呀!”太夫人也笑出声来,“那就让她们到你院子伺候吧,我孙女儿这么讨人喜欢,她们肯定舍不得欺负人!” 才怪!林若茵心中冷笑,她因为她们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祖母说的对!”林若茵点头附和,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太夫人便说乏了,林若茵将文妈妈留下,便去拜见大学士。 林若茵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恨,跨进了书房。大学士一般都在这里处理事情。当然,书房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进的,就比如内院的女子,没有特别的事情是不允许进书房的。女子的地位不高,而书房是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这么神圣的地方,怎么能随随便便让女人进来而将它玷污了呢? “父亲。”父亲,你觉得心虚吗?当初我谋划了一切,付出了那么多,却落得那样的下场,而你和你嫡出的女儿坐在高位上享受着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你难道就不觉得心虚么? “茵儿过来坐!”大学士从公文中抬起头来,看见林若茵的装扮,眼睛亮了亮,指了指离他不远的一个位子。 “谢父亲。”林若茵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她只是怕自己忍不住冲上去扇他一耳光,但在大学士眼里,显然不是这样,“不必拘谨,来,告诉父亲,礼仪学的如何了?” 一说起这个,林若茵抬起头,笑得眼睛弯弯的:“教引嬷嬷说我学的最好了!”说完,睁大眼睛看着大学士,好像在说“快夸奖我吧!快夸奖我吧!”正是她那个年纪的天真烂漫。 “茵儿真棒!”大学士放下手中的公文,“那茵儿告诉父亲,都学了些什么啊?” 林若茵扳起手指头:“春花姑姑教我礼仪,秋水姑姑教我煮茶!啊对了!她们还教我下棋,说我下的可好了!” 大学士笑着听她说,听到她说下棋时,眸光暗了暗:“茵儿,你的棋是你……娘亲教的吧?” 当然不是,她娘亲每天忙着挣钱来养活她,供她进私塾读书,但林若茵自然不会这么答:“是啊,娘亲说下棋能修身养性,还能……还能什么来着?” “还能陶冶情操!”大学士在一旁提醒。林若茵猛地点头,“对!就是陶冶情操!可是父亲,你怎么会知道?” “这是我告诉你娘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大学士似乎陷入了回忆,回忆里,刘氏与他都还年轻,他们面对面,一人执白棋,一人执黑棋,虽然每次输的都是刘氏,但刘氏却乐此不彼。他是爱刘氏的吧?至少那个时候是!他还记得,刘氏喜欢让他为她描眉,还喜欢倚在他怀里说着他们以后的事,他记得,刘氏几乎把他们未来的每一天都计划好了,可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抛弃她!心中突然涌上来一阵阵愧疚,看着林若茵的眼神也慈爱了许多,心里想着,以后,要怎么补偿她。而林若茵的一句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可是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有见过爹爹?” 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大学士看着这样的林若茵,心都酥了,站起来将林若茵拥进怀里,拍拍她的背:“茵儿不哭,只是爹爹以前不知道你的存在,不要怪爹爹了好么?”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恩恩!”林若茵点点头,“那爹爹以后会不会离开我?”顺着大学士,将父亲改成了爹爹,若真是按她的意愿,她连父亲都不愿意叫。 “不会!”大学士答得很快,似乎是害怕自己说慢了会反悔一般。 又说了一些刘氏年轻时的事,林若茵便告辞了,大学士不会知道,娘亲刘氏是她的逆鳞,提一次,她对大学士的恨就要多一分! 林若茵有些累了,可是她还得去拜见李氏,李氏是当家主母,又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拜访李氏。 “大夫人!”林若茵暂时没有办法对着林若溪的娘亲唤母亲,看着那张与林若溪有五分相似的脸,林若茵就恨不能剥了她的皮! “学习礼仪过后果然是不一样的!”李氏开口便是奚落,她强硬惯了,怎么会对着一个孤女低头? “大夫人说的是,若茵此行确实学到了不少,有些连大夫人都不知道呢!”这话便是讽刺大夫人连她一个孤女都不如。 “你!”李氏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庶女都敢跟她叫板,一时间竟被噎住了。 “大夫人小心些,春花姑姑说喝茶的时候别说话,会被呛到。”林若茵不愿吃亏,反正她们终究会是敌人,她也就没必要讨好对方了! 令她惊奇的是李氏突然转变的态度:“茵儿说的是!瞧我,越活越回去了!”这样的转变让林若茵愣了愣,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短暂的沉默后,林若茵看着李氏,神色十分平静:“大夫人,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莫不是因为我娘亲?”前一刻还平静的面容此刻已经被委屈取代,声音也染了哭腔。 这下轮到李氏错愕了:“小孩子别乱说话!上一辈的事儿轮不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插嘴!” 林若茵听得此话,用手捂着脸奔出了院子,隐约间还有啜泣声。 这样的境况在当天就被传开了,无非就是说林若茵好心去拜访大夫人,大夫人却嫌弃对方的身份将人气哭了。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这样的,这下李氏就是有口也说不清。 按照林若茵的说话,反正都是要当敌人的,还不如得罪的彻底一点,免得对方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心里膈应的慌! 林若茵回府的第一天,便就这样了,明日就是专门为她而设的接风宴,她得留点精力来好好应对。 重生一世,她定不能让自己再陷入上一世那样的境地,最后惨死在冷宫中。明天,她可是要见到好多故人,别的她不敢说,南宫瑾肯定是要来的,再过不久,南宫瑾会向大学士求亲,求娶的对象便是林若溪。 林若溪对她说过的话她还记得,南宫瑾最先看上的人是林若溪,这话可真是一点没错。她不过是一个孤女,什么也没有,而林若馨不过是一个庶女,所能依仗的太少,所以最适合求娶的对象便是林若溪无疑了! 可这个时候林若溪可还看不上南宫瑾,他只是一个不得势的皇子,皇帝担心他的儿子像他一样为走上皇位不择手段,早早便立了太子,所以说,现在看来,南宫瑾可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也怪不得林若溪看不上这样的他,他除了一个臭名之外什么都没有。传闻六皇子南宫瑾喜怒无常,性情暴虐,每天他府上被他打死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这样的男人,就算生的再俊美也没有好人家的女孩儿愿意下嫁。 可传闻终究是传闻,六皇子府上每天确实都要死上几个人,每个人也确实是因为南宫瑾而死,但都不是南宫瑾杀死的,那些人只不过是执行任务失败了,然后从六皇子府上抬出去安葬而已。 每一个死去的人,死后都有一处安息之所,而且他们的家人也会得到妥善的照顾,这也是南宫瑾让他的手下信服的手段。 第一卷 第七章 接风宴上的风波 今天明面上的主角是林若茵,她起得比以往还要早些,府里也早早的动起来了,就是她想睡也睡不成了。 今天的日子到底隆重些,她也不好穿的太过素雅,以免让宾客们觉得她不懂礼数,但也不可太过隆重。 中公送来四套衣裳,念着她刚刚回府,太夫人吩咐多送了十六套衣裙来,套套都精美细致,也符合身份。 春花挑了一套鹅黄色的襦裙,行走起来尽态极妍,却又不会太过华贵,与她的身份十分相符,发型是春花亲手给她梳的,用了一套白玉头面,整个人显得娇俏可爱。 才收拾好,福泽院便来人了,文妈妈奉太夫人的命令来请林若茵,此时,便有客上门了。 近几年大学士府风头正盛,讨好他的人多的是,这次为林若茵办接风宴,对外是说收了个义女,可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不点破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宾客越来越多,太夫人领着林若茵入了女客的席,大家都在赞叹太夫人的福气和林若茵的美貌,可真心实意的又有多少?林若茵自如的应对,表现的一点也不像是乡下来的姑娘。 “林老夫人是有福气的,儿子出息,女儿也嫁的好,原本几个孙女就让人羡慕的紧,这又来了一个生的如花似玉的乖孙女,以后我可要来大学士府多坐坐,沾沾林老夫人的福气!”说话的这位是丞相夫人蒋氏,一番话下来,一堂的人都大笑起来,在座的都是女子,不那么拘谨。 太夫人笑的合不拢嘴,人老了,还有什么比别人夸她有福气更高兴的呢? “瞧瞧这相貌,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前两日我便听说林老夫人得了个天仙似的孙女儿,我还不相信,今天一见啊,我觉得就是那天上的仙女也没有你家三小姐好看!”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乐安伯夫人夸着林若茵,那赞美的词像是不要钱一般一个个往外边蹦。 太夫人也乐的高兴,眼见越说越将林若茵说的美好,林若茵借口上厕所躲了出来,饶是她心里有准备,可这样的场面她确实应对不了。 唉,林若茵叹了口气,想她上一世出入各种宴会都能应对自如,可像今天这种一个劲儿的夸她的她还真没遇到过。 吹了风,闷闷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回头看了看,还是决定不回去了,她们既然误会她害羞了,那就误会到底吧。 林若茵只是一个人,这样的宴会不是不允许下人伺候,只是现在,她手上只有春花和秋水勉强可以相信,至于她院子里的其他人,林若茵还没有召集起来看过,等今天的事完了,再整顿她院子里的事吧。 “林若茵你给我站住!”行到花园处,突然有人出声叫住林若茵,却是林若馨。 “二姐姐。”林若茵原地站住,转身看着林若馨,林若馨今天穿的是一套宝蓝色的衣裳,衬得她皮肤雪白,倒也是一个不可多见的美人胚子,只可惜,太蠢了点! 林若茵一看,便知道她是来找茬的,这样的对手,她并不需要费多少力气便将她解决了,只是她还要留着她,这颗棋用好了,多少能恶心到林若溪。 “哟,穿的这么漂亮啊?想勾引谁啊?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一个贱蹄子,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你都高攀不起!”林若馨围着她转了一圈,看着她果然漂亮又得体,林若溪的话她尤记在心上,她是绝对不会让林若茵抢了她的心上人的! “二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若茵刚刚回府,孝敬爹爹和祖母还来不及,怎么会有那样的龌龊心思?二姐姐可别红口白牙的污蔑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林若茵也是演戏的一把好手,林若馨是被挑拨的,别人一说她就来找她的麻烦,这样的人,翻不起大多的花来。 林若馨都要气炸了,她根本没想到林若茵还敢在她面前装可怜,她想的是,她这样说了林若茵之后,林若茵就非常心虚,请求她不要告诉别人,然后她就一巴掌甩在林若茵脸上,潇洒的走人。 现在事情的发展,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怎能不气?是,她是庶女没错,可她的身份肯定要比林若茵这个刚刚进府的私生女要高得多!可这样的人现在却忤逆她了! “你……”林若馨又不知道该说林若茵哪里错了,一口气更是憋在心头,恨林若茵恨的牙痒痒。也不再管林若茵,转身就气冲冲的走了。 天气晴好,林若茵与林若馨一前一后走在花园里。只不过方向不一样罢了,林若馨气成那样,这个时候看见林若茵都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但是她能么?当然不能!她可是大学士府上的千金小姐!她若扑上去咬人,整个大学士府的名声都会被她拖累,再说,林若茵那个贱丫头,怎么配得上被她咬? 只是这个林若茵还真是可气,她不过说它一句,她就那个委屈的样子,搞得好像是她翻了多大的错一般,越想越气,越气走的越快。 与林若馨的气急败坏比起来,林若茵悠闲自在,大方得体,走在花园里,似乎真的是来赏花的。 大学士府的花园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好看,即使林若茵前世看了千万遍也不会觉得腻,只是这一世,看着这样的美景,她竟觉得十分不真实。 “二妹妹,三妹妹,原来你们在这里!” 身后传来清丽脱俗的声音,回头看去,却是林若溪,林若溪一身橙色的交领高腰襦裙,样式是最新颖的,将她的身段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碧蓝的天空下,她慢慢走来,微微一笑,只觉得明眸皓齿之间,若春晓之花绽放,如中秋之月露颜,四周仿佛有雅乐轻奏,仙雀环飞,浑浑然间,竟似仙女下凡。 林若茵自恃貌美,可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林若溪是十分美丽的,不然她怎么在京城十大美人儿中久居不下? 虽说人靠金装,但林若溪确实是有这个资本的, 看着这样的林若溪,林若茵终于明白,上一世她为什么会输给林若溪。 不得不说,这样的林若溪是十分有魅力的,比当初的她强了一百倍。 林若溪长得漂亮,身后所带的背景又多,看起来也冰雪聪明,这样的人,娶回家是再好不过的助力,况且对着这样一张好看的脸,娶她的人只赚不亏。 林若馨听得林若溪的声音,回过头来,却看见林若溪已经走到林若茵的身边,向她招手,若只有林若茵一个人,她铁定跺跺脚就走了,可对方是林若溪,大学士府的嫡出小姐,她就是再怎么样,也不会落了林若溪的面子。 不情不愿的挪回来,不看林若茵,只给林若溪见礼。 “二妹妹,你这样可不行!”林若溪像是真正的大姐姐,指导着林若馨,“三妹妹也是我们的妹妹,昨日才回府,至少应该给三妹妹行平礼。” 要说这林若馨别的不怕,就单怕这个嫡长姐,林若溪一说,先是瞪了一眼林若茵,才不情不愿的行礼,林若茵连忙回礼:“大姐姐客气了,我虽才从别院回来,但大家都是姐妹,不必如此生疏。” “如此便是最好的。”说着便来牵林若茵的手,“三妹妹与二妹妹同我一起走走吧!” 也不管林若茵愿不愿意,拉起她便走,却是冷落了林若馨,林若馨面色更加不善,走上去去两步,路过林若茵身边时,伸出脚去绊林若茵,林若茵像是根本没有预料到到一样向前载去,而旁边便是荷塘。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混乱之中林若溪只觉得有人踹了她一脚,就算她及时松开了林若茵的手,还是同林若茵一起掉进了荷塘里。 “快来人!大小姐掉进荷塘里了!”林若馨也慌了,她不过是想惩治一下林若茵,哪里料到会变成这样? 花园里的婆子连忙下去将二人救了起来,二个人在水里呆了不久,荷塘里水本就不深,且这又是冬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荷塘里的淤泥……看起来很是狼狈。 林若溪林若茵二人先后上了岸,满头满脸的泥水,那模样简直不敢恭维。 林若茵一上来就道:“二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大姐姐是无辜的啊!” 林若馨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道男声闯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却是大学士。 林若馨一下子就慌了神,刚才的事大家都看着,她只是绊了林若茵一下,但是两位小姐都落了水,她就是有口也说不清! 大学士也是心疼林若溪的,见她一身脏乱,失了形象,急忙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林若溪身上,至于林若茵,他至始至终都没看过一眼。 林若茵看在眼里,虽然早就知道大学士有多宠爱林若溪,不然上一世,大学士也不会舍弃她而扶林若溪上位。 “三小姐,去换身衣服吧!”一旁的婆子看不下去,心里也为林若茵抱不平,虽说林若茵只是一个私生的小姐,比不得林若溪金贵,可大学士失了偏颇,若是让三小姐对大学士府寒了心…… 大学士这才看向林若茵,林若茵也是一身泥污,看着却不像林若溪一样大惊失色,顿了顿,缓了缓脸色,道:“你们二人去换身衣裳。你跟我到书房去!”最后一句却是对着林若馨说的。 经此一事,府里的丫鬟婆子也看清了风向,一个从府外回来的庶出小姐,再怎么受太夫人重视,那也是越不过嫡出小姐的。 好在春花得知消息赶了过来,不然林若茵一身狼狈的回去,府里不知道还要怎么传。 却说林若馨一路忐忑的跟着大学士去了书房。书房可不是个好玩的地方,特别是在犯了错后。平日里她虽想着来书房做爹爹的左膀右臂,那可是殊荣,但此刻明知自己犯了错,走起路来都战战兢兢的。 不仅如此,林若馨感觉周围的下人看自己的神色都不一样了,心中更是恨上了林若茵,若不是她回府,哪里会出这许多幺蛾子? “馨儿,为父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大学士沉了脸,脑海中是挥之不去的林若溪楚楚可怜的小脸,那是他从小宠到大的闺女儿,平日里连自己动她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林若馨急忙跪下来磕头认错,“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可她心里究竟有没有知错,只有她自己知道。 大学士见林若馨此刻还算是懂事,面色稍缓,“那你说说,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小蹄……林若茵回了府,又打扮的那么光鲜亮丽,再怎么好看,也不过是乡下来的,能成什么大气?”这完全就是按林若溪的意思来的,不过林若溪的原话是这样的,“三妹妹是从乡下回来的,却也生的十分好看,瞧着祖母对她的喜爱劲儿,将来再给她寻一个好婆家,那她这辈子的苦也值得了。现在看三妹妹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二妹妹,你也多跟三妹学学!” 林若馨心高气傲,哪里能容忍一个在她看来不如自己的人骑在自己头上?当下便忍不住来找了林若茵,也就生了后面那些事情。 这番话听在大学士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林若茵生母刘氏的品性他是清楚的,看林若茵的样子也是随了刘氏,再说林若茵今天的穿着大方得体,哪里又什么林若馨说的光鲜亮丽?这么想着,不禁又有些自责,这孩子是识大体的,自己方才那样冷落了她,却不是一个好父亲了,林若茵又才丧了母,心中的愧疚顿时涌上来,回头可要好好补偿一下那个孩子,权当是还了自己欠刘氏的债。 “住嘴,那是你三妹妹!”大学士厉声喝道,“罢了,你且跪着吧,我差人去请你大姐姐与三妹妹过来,你自己好好与她们赔不是,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又警告了林若馨一番,这才差了下人去请,不一会儿,二位小姐便过来了。 第一卷 第八章 一波未平 “爹爹!”林若溪不过唤了一声,就泣不成声,却还硬是要为林若馨求情,“二妹妹也是无辜的,是女儿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只是累了三妹妹,求爹爹不要责罚二妹妹!” 这话看似在为林若馨求情,可句句话都是陷阱,当时在花园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明明是林若馨伸脚去绊林若茵,一片混乱之中,林若溪才跟着下了水,再说林若溪上岸的时候,故意掩了屁股上的一个脚印,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都没有人会信。 “大姐姐说的是,是女儿自己不小心。”林若茵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没有人看到她的表情。 可林若茵上岸的时候对林若馨说的话大家都听在耳朵里,这个时候却这样说,就连林若馨都疑惑的看着她。 “方才在来的路上,碰到大姐姐,大姐姐与我说,二姐姐不是个坏心肠的,只是一时情急了才会如此,请父亲不要责罚二姐姐。”一段话说的一板一眼的,这其中的委屈可想而知。 “既是你大姐姐说的,那你是如何想的?”大学士觉得亏欠了这个孩子,心中也就偏向她一些,让她说出自己的想法。 “只愿二姐姐以后不要再拿妹妹出气了!”林若茵抬头看了一眼大学士,大学士给了她一个慈爱的眼神,“妹妹刚刚回府,不懂府上的规矩,如若是哪里让二姐姐不满意了,二姐姐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林若馨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就连大学士脸色也变了变,原本他认为,林若茵识时务一些,他也就好将这件事带过,但是林若茵却死死抓着不放,心里对她那一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声音也不善起来,“林若茵,那是那二姐姐!” 林若茵抬头直视大学士,“我不过一个粗人,一直养在乡下,比不得二姐姐金贵识礼数,可是娘亲一直教我的我都记得,从不与人为恶,二姐姐欺我,将我绊入荷塘,我是没有什么大不了,可大姐姐那样金贵的身子,因了二姐姐落下水去,这又是大冬天,若是大姐姐感染了风寒,心疼的是父亲自己!”说着,漂亮的眸子里流出泪来。 大学士张了张唇,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毕竟他刚刚误解了林若茵的意思,心里有些怨起林若馨来。 “三妹妹如此为我,倒叫我受宠若惊,三妹妹且放宽心,我身体好,不容易感染风寒,只是三妹妹你……”林若溪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她没有想到林若茵会这样说。 “如此便好,若茵不碍事。”又转头看向大学士,“父亲若无事,若茵便去后院陪祖母了。”方才来的时候,便碰到文妈妈来请她,这事儿大学士身边的小厮也是知道的。 “去吧!” 林若溪也跟着林若茵去了太夫人处,只有林若馨还在跪着,没有大学士的话不敢起身。 “你也去吧!”大学士看着林若馨,心里有些烦躁,挥了挥手,让林若馨出去,那番模样,就好像是林若馨是一件不称心的物品一般。 “祖母好!”二人一同向太夫人见礼,太夫人笑着让她们过去。 “溪儿,茵儿,你们过来。”这个时候李氏已经到了,朝林若溪点头,林若溪这才走了过去。 太夫人看见眼里,却像是没有看到,只是亲昵的拉着林若茵的手让她坐在身边,林若溪落后了半步,而太夫人的另一边已经坐了人。 林若茵站起身来想将位子让给林若溪,却被太夫人拉住,太夫人向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坐下来别动,林若茵依了太夫人的意思,坐了下来。 这样一来,太夫人身边就没有林若溪的位子了,但林若溪像是没有发现这种尴尬一般,走到林若茵下手坐下,太夫人这才满意了些。 “你来的正好,我给你介绍这些夫人小姐们,这些夫人小姐可都是出自大方之家,你可不能失了礼数,丢了我老太婆的脸!”太夫人拍着林若茵的手,向她说道。 方才花园里的事她也听说了,看着林若茵换了一身衣裳也不惊讶,反倒是更加满意了,这次林若茵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襦裙,外面套了一件蓝色的碎花褙子,发髻也重新梳过了,用的还是之前那套白玉的头饰,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庄重典雅。 那些夫人小姐们听到太夫人的话,都笑出声来,其中一个一看就是性子跳脱的小姐站起来就道,“林三小姐,我是温舒兰,翰林院修撰家的四小姐!我看着你好漂亮,我们一起玩儿吧!”说完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朝林若茵吐了吐舌头,才又坐下。 满堂又是一阵大笑,温张氏虎着脸去说温舒兰,“在家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可别吓坏了人家三小姐!”说道后面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见张夫人对温四小姐还是极其宠爱的。 林若茵朝温舒兰看去,见她正看着自己,朝她笑了笑。这满座的人,林若茵都是认识的,当年她为了给南宫瑾笼络朝臣,可没少和这些夫人小姐打交道。而这温舒兰,她还是个姑娘的时候也是见过她的,她的性子跳脱,看起来不受约束,却十分讨喜,只是后来因为一件事被软禁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放出来的时候变得沉默寡言,谨小慎微,再没了之前的灵性,那件事林若茵也查过,只隐约知道一点罢了。 太夫人向林若茵一一介绍了这院子里的人,林若茵一一见过了,时间也去了大半个时辰,天色自然还早,并未开宴,林若溪便提议玩游戏,太夫人自然不会拂了嫡长孙女的面子,答应了。 林若溪提议的游戏是投壶,这个游戏大多数女子都会玩,规则也简单,输了的就要赋诗一首。 林若茵本不想参加,她曾经在军营里学过射箭,便是一等一的好,这会儿用在投壶上,便显得有些胜之不武了。 她这样觉得,可别人并不这样觉得,只当她是怕输,几位小姐再三保证不会欺负她,这才加入了进去。 三次轮到林若茵,林若茵都投的急准,但是林若溪已经输了一次了。赋了一首诗,大家都十分称赞。林若溪输了也十分出风头,倒是林若茵这位今天的主角的冷落在一旁,林若茵也不在意,站在一旁等着她们新一轮的游戏开始。 温舒兰靠过来,“林三小姐。” “温四小姐。”林若茵见礼,丝毫不见浮躁。 “我看你每次都投中了,怎么做到的?”温舒兰虽然出身于书香世家。但她却对刀枪剑棍更感兴趣一些。 林若茵垂眸,不让人看到她的表情,“不过是运气罢了。” 温舒兰更赶兴趣了,还要追问,这个时候新一轮的游戏已经开始了,林若茵轻推了下温舒兰。温舒兰也不再开口,兴致勃勃的看游戏去了。 不一会儿就轮到了温舒兰,温舒兰投之前看了眼林若茵,林若茵笑笑,温舒兰这才投出去,也是中了。温舒兰过后便是林若茵,林若茵从容走过去接过标枪,正投出去,突然听得有丫头道,“六皇子朝这边来了!” 标枪一下子失了准头,落在一旁,林若茵的脸色也变了变,唇角勾起完美无瑕的笑容,南宫瑾,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好在诸位小姐都因南宫瑾的到来,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倒是一直盯着她瞧的温舒兰发现了,只不过她并未多想,南宫瑾恶名在外,听到之后被吓到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臣妇(民女)见过六皇子!”夫人们在前,小姐们在后向这位六皇子行礼,六皇子倒不像传言一般凶神恶煞,十分温和的让大家入座。 目光在四周扫了一眼,诸位小姐看到他看过去都急忙收了目光,只除了林若茵,林若茵看着南宫瑾,神色自然,没有脸红也没有惧怕。直到温舒兰悄悄拉了她一把,她才收回目光。 南宫瑾再看向她时,她正和温舒兰说着话,不知道说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那一笑,南宫瑾只觉得他曾经看过的万千风情都不及此一分,不觉间,竟看得痴了。 “茵儿,过来见过六皇子。”太夫人注意到,神色微不可查的变了变,朝林若茵招手。 林若茵款款行至太夫人跟前,恭恭敬敬的行礼,面上虽带着得体的笑容,只是再没了之前的感觉。挥了挥手让林若茵起身,听得太夫人介绍,“这便是新近回府的三小姐,六皇子见笑了!” 南宫瑾顺着太夫人的话夸赞了几句便告辞了。 大乾虽然民风开放,但也没有到男女可以同席而坐。有不少小姐看着南宫瑾离开的背影暗暗叹气,这六皇子根本不像传言那样暴虐,反倒像是个温润公子。 这还是南宫瑾第一次以皇子的身份出席在宴会上,看来他也准备纠正自己的形象了。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南宫瑾对她说过,“原是不想的,只守着这样一个恶名,倒也乐得清静,只是我忘不了母妃临死时的模样。” 南宫瑾的母妃原是平民,却生的极美,皇帝在一次微服出游时,恰好救了她一命,原是想着跟在皇帝身边做丫鬟,只是一次皇帝喝醉了酒,强要了她,进而才封的品级,她一直受宠,一路封到了妃位,皇帝还亲自赐了字,唤作柔妃。可就是这样受宠的柔妃娘娘却突然暴毙,连带的南宫瑾也被冷落下来,柔妃的死疑点颇多,可皇帝竟是提也不提为柔妃伸冤,就任她这样死了。南宫瑾也早早的就搬出宫来,自行建了府邸,一直闭府谢客,只是府上每天都有新人进去,又有死的人被抬出来,这才落了这样一个恶名。 想必南宫瑾是觉得时机到了,这才出现在京城这个圈子里。第一个出席的便是大学士府上的宴席,这是存了拉拢大学士的想法。 第一卷 第九章 一波又起 这个时候大学士并未标明立场,不过林若茵却是知道的,大学士这个时候已经偏向太子了,太子体弱,不宜思虑过重,也好掌握些,更何况还有个真正暴虐的七皇子虎视眈眈的看着,大学士虽然偏向太子,但最后不一定就会扶持他。 趁林若茵想这一阵,游戏已经重新开始了,刚刚那一轮因为南宫瑾的到来被打断了,便重新来过,这一回温舒兰倒失了准,没有投中,脸上依旧挂着笑,不过有些尴尬,叫她舞刀弄枪倒还行,这赋诗,她是真的不会。 灵动的眼睛向四周扫了一圈,看到林若茵,心里突然有了计较,跑过去拉着林若茵,“林三小姐,你就帮帮我吧!”这是叫林若茵帮她赋诗了。 “温四小姐,你要找人帮忙也别找错了人,林家三小姐可是刚刚从乡下回来!”话中不无讽刺,说这话的是与林若溪交好的一个嫡出小姐,是季相爷家的二小姐,她本就见不得庶女,更见不得嫡出小姐与庶女交好,更何况她也不喜欢温舒兰,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就知道跳脱着讨长辈们的欢喜。 “哼!”温舒兰冷哼一声,不理会季二小姐,目光灼灼的看着林若茵。 林若茵也存了与温舒兰交好的心思,便接过她手中的笔,“若赋的不好,温姐姐可不许再罚我!”太夫人在一旁看着,笑了,她本就想看看林若茵会如何应对,说来这一辈子都规规矩矩的,偶尔有一个这样性子跳脱又讨喜的丫头在眼前,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季二小姐的认知不能算是错的,这种事各凭喜好,毕竟一种性子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那是自然!”温舒兰欢欢喜喜的走在林若茵身后,墨早就有丫鬟磨着,林若茵提笔便写: 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擅板共金樽。【我不会写诗,这首诗的原作者是林和靖】 “好诗!”围过来的小姐们赞叹,她们自诩满腹诗书,可也写不出这样的诗来。 “林三小姐真是好才学!”有几位同是庶出的小姐由衷的赞叹,她们在府里不受重视,今日若不是因为林若茵的身份,她们恐怕还不能来参加宴会,早早看着林家太夫人对她的重视与宠爱,心里羡慕的不得了,这会子见林若茵是有真才实学的,并不因养在乡下就才疏学浅,又是佩服的不行,更有几位小姐暗自打定了主意要向林若茵学习,林三小姐被养在乡下人家都有这样的才学,她们怎么能放弃?至少应该好好努力,将来嫁的不至于太差。 林若茵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榜样,她还是静静的,并不应为大家的赞叹而骄傲,等墨干了,呈到太夫人面前。 “好!”这对太夫人来说也是一个惊喜,她原本想着,林若茵人聪明就已是极好,哪里还能想得到林若茵还有这样的才学,“诗好,这字儿也好!” 听得太夫人这样说,众人才又仔细去看林若茵的字,果真是极好的,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就像她的人一样,宁静,淡雅。 林若溪也凑过来看,可不知怎么的,突然打翻了旁边丫鬟手中的茶,巧的是,那茶正朝林若茵手中的字泼来。 林若茵像是早就预料到,将字拿高一点,自己身上却被泼了满身的茶,惊呼一声,“大姐姐你小心些。” 言语中不见丝毫责怪,转身将字交给温舒兰,又回过头来扶着林若溪,仔细看着她有什么大碍没,见林若溪无事,这才松了口气,笑道,“祖母你瞧,今日我都要换第三套衣裳了!” 太夫人笑着让她去换,林若茵走后,太夫人责怪的看了一眼林若溪,又瞪了一眼李氏,看看这嫡出的小姐交给她都养成什么样了?还苛待一个刚刚进府的庶出小姐,昨日那事林若茵一个字都没跟她提,她却知道的清清楚楚,心里对这个大房媳妇更加的不满。 若是这也就算了,偏偏还教坏了林若溪!这林若溪也是,平日里看着是个好的,怎的今日尽出状况? 林若溪给太夫人看的心虚,低下头去,只可惜没能毁了林若茵那首诗!她才是林府的嫡女,凭什么风头都让林若茵那个贱丫头出尽了?只是她忘了,今日这宴会,林若茵本就是主角。 好在众人又都去讨论林若茵去了,没什么人注意到林若溪的神情。老夫人看在眼里,对林若溪更是失望,既然做了,又心虚什么? 太夫人抬起头来看天,林家将林若溪当做将来的皇后来培养,是不是就是正确的? 等到林若茵换好衣服回来,就开宴了,男席那边主要是大学士和府上的公子哥在应对,倒也和谐。只是南宫瑾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眼前总是出现林若茵那双幽深的眸子,怎么也挥不去。南宫瑾身边的一个贵公子打趣道,“六皇子莫不是方才被里面的小姐们勾了魂?” 众人也都看过来,只听得南宫瑾温润的声音,“可不是?小姐们个个貌美如花,一不小心啊,这魂都被勾了去!” 宴上一阵大笑,也大胆起来,原本听着这位六皇子的恶名便不敢结交,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再说女席这边,温舒兰一直坐在林若茵的身边与她说话。突然,温舒兰的神色正了正,“林妹妹,你真的是从乡下回来的?”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打量着林若茵。林若茵此时穿的是一套藕荷色的襦裙,外边套的是青色暗花褙子,同样十分好看。 “难不成还有假的?”林若茵微微笑道,也不似初见那时的生疏,神色自若的任温舒兰打量,等着温舒兰接下来的话。 “我娘说,要是谁家的女儿在乡下都能养的这么好,改明儿就将我送到乡下去!”温舒兰嘟起嘴吧,眉头微微皱着,可还没说完就笑了出来,说完之后便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林若茵也跟着笑,笑意到达了眼底,她看着温舒兰,好像要温舒兰看到她眼里真真切切的笑容。温舒兰看过去,林若茵黑亮的眼睛里映着一个人影,面容精致,脸颊微红,可不就是她自己么? 北烽凌一回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他喜欢看林若茵笑,林若茵笑起来的时候,会睁大眼睛,好让每个人都知道她的开心,这是连林若茵自己都没注意到的。 本来在府上帮工的厨子是没有资格捧菜上来的,只是原本介绍菜名的厨子不知道怎么突然不舒服,才临时换成了他。 “现在上的这道菜叫做八仙过海闹罗汉。此菜用鸡作为罗汉,以鱼翅、海参、鲍鱼、鱼骨、鱼肚、虾、芦笋、火腿等八种主料为八仙,故名为八仙过海闹罗汉。”北烽凌介绍的很熟练,声音也十分好听。 林若茵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北烽凌介绍完便退下了,只是在林若茵正要重新低下头时,北烽凌突然回过头来,冲她笑了,这一笑让林若茵愣了愣,眼中的惊艳化开来,变成了浓浓的笑意。见北烽凌趁人不注意回身走了,才又与温舒兰说起话来。瞧瞧的在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便松了口气。 “林妹妹,刚刚那个厨子模样可真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温舒兰别的不说,偏偏说起北烽凌来。 林若茵看向她,便知她是无意,温舒兰这个人一点心机也没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林若茵虽不至于第一面就对温舒兰全盘的信任,但也是极喜欢这位小姐的,“是啊,温姐姐倘若看上了……”故意拖长了声音。 “你这丫头,看着是个文静的,这会子反倒说起姐姐的玩笑来,该打!”伸手在林若茵鼻尖碰了碰,“罚也罚了,你可得长点记性,下次可不许这般!” 第一卷 第十章 宴席结束 “知道了知道了!”林若茵笑笑,无意间看见太夫人正看着她们,抿唇朝她笑笑,太夫人挥手让她自己玩,自己又侧身和身旁的夫人说话。 早早的搭了戏台子,在正式开宴时,便有戏子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林若茵凝神去听,却是《牡丹亭》,心中一跳,怎么会在今天点《牡丹亭》这一出戏? 长长呼出一口气,只不过是自己想多了,一出《牡丹亭》又能怎么样?又有谁可能知道她的重生?这样想着,心跳也慢下来,不似方才那样跳得飞快。 “林妹妹你怎么了?”温舒兰转过头就看见林若茵脸色有些苍白,见她一直盯着戏台子,原来演的是《牡丹亭》。 “没事,我们吃菜吧!”方才又上了一道菜,只是唱菜名的不再是北烽凌。 温舒兰也没有多想,在她看来,林若茵不过是第一次看《牡丹亭》心里有些感触罢了,这还算是好的,想她曾经看这出戏,哭了不知道多久,她娘知道了还说过她呢! 接下来便一切顺利,宴会结束之后,林若茵跟着太夫人一个个的送客,这原本应该是李氏,只是李氏在宴会还没结束时,就找了托辞先回院子里了。 正室夫人对林若茵的不喜,大家都看见眼里,心中又要仔细掂量一下林若茵的分量了。太夫人是非常喜欢林若茵,但不管林若茵在怎么出色,她也只是一个庶女,况且之前是养在府外的,送去别院学了两个月规矩才有今天这副模样,原本存了和林若茵交好的小姐们,此刻也迟疑了,最后决定还是先观望观望再说。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擦黑,林若茵送太夫人去院子里,其他的几位小姐早就回院子了,哪里会等林若茵?太夫人忙了一天,早就累了,不过夸了林若茵两句就让文妈妈送她回去了。 林若茵确实也累了,走到院子不远处,林若茵便看到有一个人影向院子里张望,“什么人?”文妈妈喝到,仔细一瞧才看见是林若馨院子里的细姝。 “是我们小姐差我来的,我们家小姐说今天的事多有得罪,望三小姐收下我们家小姐的一点心意!”细姝笑着将手中的东西奉上,没有一丝异样。 林若茵唤了琴儿出来将细姝迎了进去,这才转身向文妈妈说,“文妈妈,你便送我到这里吧!”文妈妈也不多言,做了个福就回太夫人的福泽院了。 春花秋水在一旁候着,琴棋书画四个丫鬟也站在那里,细姝也没有自恃身份因为自己是大丫鬟就倨傲,恭恭敬敬的等着林若茵进院子。 林若馨会向她道歉?林若茵自是不肯相信的,林若馨的性子大家都清楚,也不点明,坐在首位上等着细姝说话。 细姝向她行大礼,“我们家小姐说,今天的事是她被蒙了眼睛,这才误会了三小姐,还望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家小姐!” 使了个眼色,琴儿上前去将细姝扶起,林若茵想了想,这番话绝不可能是林若馨说的,林若馨也不可能向她道歉,除非……除非有人说了什么。 “去回了你们家小姐,都是亲生的姐妹,若茵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记恨二姐姐,让你们小姐放宽了心。”林若茵笑道,言语间不见丝毫严厉,“至于你们家小姐的心意,便带回去吧,我本就没有生气,何必让二姐姐再破费。”揉了揉眉心,不再看细姝,意思很明显,这便是送客了。 “三小姐果真是个好人!”细姝自然不会多呆,“那奴婢告辞了!”林若茵挥挥手,单手撑在脑袋上,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春花扶了林若茵进房,秋水安排守夜。 “这些丫鬟有没有问题?”林若茵低声问道,这也是今天她不带丫鬟的原因,一般庶出小姐的惯例的配四个二等丫鬟,两个大丫鬟。大丫鬟是自己再二等丫鬟里选,因此现在林若茵院子里是六个二等丫鬟。 刚刚她回院子的时候,只看到琴棋书画,却不见诗儿和酒儿并未看到。 这几个丫鬟都是她赐的名,琴棋书画诗酒花,最后一个花儿太俗,便干脆去掉了,她身边刚好六个丫鬟。 “琴儿棋儿一直呆在院子里,书儿鬼鬼祟祟的出去了一趟,大小姐院子里的紫嫣来找过画儿一趟,诗儿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酒儿一直呆在房间里。”几句话就将六个丫鬟的行踪说完了,只是没说去哪里,她和秋水一直呆在院子里看着,几个丫头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里。 “那便再看看,等过了年再选大丫鬟。”春花伺候林若茵脱了衣裳,见她面露惫色,便道,“是,小姐歇下吧!”顿了顿又道,“若小姐信得过我,便由我来为小姐挑选大丫鬟吧!” 春花也是为了林若茵着想,在她看来,林若茵再识礼数,再聪明,终究是乡下来的,难免没有见过大世面,这才提出这个。 林若茵睁开眼睛,黑亮的眼眸打量着春花,春花十岁进的宫,在宫里呆了二十年,出来又当了三年了教引嬷嬷,今年不过三十有三,且宫里出来的人,保养都是极好的,宫女也是如此,因此春花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秋水年岁还要比春花小两岁。二人皆是面容明丽,都未成婚,二人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三十岁的老女人了,进宫的又早,在宫外并没有定亲,这出来了,又晚了,二人干脆相约不嫁人了,所以打定主意跟林若茵,她们没有亲人,心性又强,不容易被拿捏,只是若她们真心认了的主子定不会再背叛。 林若茵阖了阖眼眸,“便交给你吧!”说罢,闭上眼睛,呼吸逐渐绵长。 春花退出来,秋水正等着她,见她出来,上前一步问道,“小姐怎么说?”她二人既然要跟了林若茵,林若茵对她们少不得要有几分试探,毕竟试探的事她们也没少做。 “小姐同意了,说是让我们仔细些。”春花脸上带了些笑意。 “那便好,不过还要再观望些时日。”秋水也松了口气,她就怕林若茵不同意,那样连试探都没有,怎么可能会真正信任她们? “小姐也是这样说,等过了年再选出大丫鬟。”春花心里对这几个丫鬟有了初步的印象,琴儿棋儿还算本分,画了倒是个心气高的,只是一直出去没有回来的诗儿和一直待在房里的酒儿还要再看看。 秋水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些,拍拍春花的手,让她不要担心,只要她们是真正衷心,害怕林若茵不要她们么? 吩咐了丫鬟仔细守着,秋水留了下来,春花回房去歇着了。 …… 李氏铁青着脸,林若溪坐在一旁不好说话,李妈妈在一旁劝着,“夫人你且消消气,大小姐也是为了自己谋划,可见大小姐也是用了心的,只是大小姐年岁还小,用的法子难免偏激了些,夫人再提点一些便可以了,何必这样动怒?” 李妈妈是李氏从娘家带过来的,从小便跟着她,人又聪明,办事又牢靠,不然怎么可能在李氏身边呆这么久的时候? 听得李妈妈的话,林若溪抬头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李氏,见她脸色果然好看了些,蹭过去拉着她的衣袖,“母亲,女儿知错了!下次定不用这样的法子!” “哼,太夫人不过是想抓着主持中馈的权利,我都没再多插手府里的事,就是想让她多为你想想,可是今天你办的事,让她对你寒了心,你若是赢了也便罢了,偏偏还输了!我与你爹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你连一个小小的林若茵都搞不定,太夫人如何能将府中的兴旺交给你?”李氏叹了口气,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只是从小宠到大,也不忍心真正狠了心去责罚她,不过是说两句罢了。 “母亲,女儿知错了!”林若溪也不在这件事上纠缠,毕竟她没有赢也就是了,心里却记恨这林若茵,若不是她,太夫人也不会对她失望,李氏更不会对她摆脸色。 李氏原本就疼这个女儿,她这一生统共就生了一儿一女,儿子一直就懂事,不让她操心,可女儿就不一样了,女儿家娇气,李氏难免要多宠着她着,况且儿子自十二岁就自由出入府上,跟着大学士见世面去了,身边只有这一个女儿,怎么能不疼到骨子里?此时一听林若溪声音软软的道歉,心里那一点对林若溪的不痛快早就烟消云散,忙将女儿搂进怀里,“知错了就好,我的好女儿!” 林若溪也展开笑颜,只是眼眶红红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李氏更加心疼这样的女儿,同时心里更加不待见林若茵了,害她失了名声不说,还害得她女儿哭成这样! 这边母女和解,其乐融融,林若馨那边可就没这么和谐了。 林若馨见细姝回来,手上的东西还在,知道是没送出去,原本就不甘愿向林若茵道歉,此时更是被刺激的不轻,抓起手边的杯子就向细姝砸去,细姝不敢躲,被飞过来的茶杯砸的头晕眼花,隐隐有暖流流过,细姝知道是额角被砸破了,却也没有多的动作。 “我一早就说过,那个贱人不识好歹,拿东西去道歉清白受气,你还偏要劝我?这下那个贱人指不定就在笑我呢?”林若馨砸了一个茶杯还不够,冲上去抢过细姝手里的东西便砸,“她不收我也不要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细姝不敢说话,只等着林若馨消气,只是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看人也有了重影,仔细的去分辨,眼看人影越来越清晰,突然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正发脾气的林若馨也是一愣,她也不是真的气细姝,只是在气林若茵不识好歹罢了,这会儿见细姝晕了,心里的气也没有了,只剩下满满的恐惧,“来人啊!” 细姝被抬出去医治,又有丫鬟进来打扫不提。 林若馨气也气了,吓也吓了,此时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草草收拾了下,便上床去睡了。只是睡着前,眼前突然闪现一张俊颜,温和的眸子专注的看着别处,是说不出的好看,林若馨便美美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