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物是人非 “啪!” 一阵锥心的疼痛传来,楚瑾不由得痛苦地呻吟一声,神魂从黑暗中渐渐清明起来。 是谁,是谁敢对堂堂大齐长公主不敬? 她幽幽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清丽面容。 流霜? 怎么回事,流霜是她的贴身大宫女,从小就跟她一起长大,向来情分不同寻常,流霜对她忠心耿耿,她也把流霜当亲妹妹看待,现在为什么流霜会手拿鞭子站在她面前,不再是平日的俏丽温柔,反而一脸狰狞仇恨? 眼前的环境也不是她居住的晴岚苑,而是逼仄狭小、摆放着血迹斑斑刑具的阴暗房间,各种腐烂和血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熏得人几欲作呕,这里是……刑房! 她怎么会被抓到昭王府的刑房里?难道是裴若渊,身兼丞相和太尉,军政大权一手独揽也满足不了他昭王殿下的胃口,忍不住要对她这个名义上的王妃出手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流霜手一抬,手中一条粗长的皮鞭裹着风声呼啸而来,“啪”地一声,结结实实抽在了楚瑾的身上。 楚瑾眼前一黑,差点疼晕过去。 “流霜,你这是做什么?”她厉声开口喝问,甫一张口,才发现嗓音沙哑的厉害,嗓子又涩又痛,浑身也像是每一根骨头都被拆碎了,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剧痛,显然不知经受了多久的折磨。 “你还有脸问我?贱人,你做了什么好事你不知道吗?” 流霜眼中闪过一抹痛色,紧接着咬着牙骂道,全无平日里一丝俏丽甜美,满目刻骨的仇意,挥着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下来,片刻间楚瑾身上那件单薄的寝衣就已经成了碎布条,殷殷的血迹渗出来,把白色的寝衣都染成了红色。 楚瑾被抽成了血人一般,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破布娃娃一样委顿在地,咬着牙喝道: “流霜,我自认对你不薄,你要害我,总得给我个理由,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流霜走上前来,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在了楚瑾的腹部,痛的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朦朦胧胧间,只听流霜骂道:“贱人,你还有脸说!长公主真心把你当成妹妹,往日里对你多番照顾,而你呢,是怎么回报长公主的?不但设计嫁进昭王府来跟长公主抢夫君,居然,居然丧心病狂,为了彻底独占昭王殿下,把长公主毒死了!”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泪水如珠子一般落下,咬着牙冲过来对着楚瑾拳打脚踢:“贱人,我打死你!长公主怎么会养了你这样一头白眼狼!” 拳脚落在身上,楚瑾却恍然未觉,她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明明她就是大齐长公主楚瑾,为什么流霜却口口声声说长公主被人害死了?而且还是被现在的她害死的? 如果长公主楚瑾已死,那……她又是谁? 流霜恨意弥漫几欲疯狂,还是外面有人闯进来把她拦了下来。 “流霜,够了,昭王殿下明天早上还要带她去金銮殿,到时候会由皇上下旨把她赐死。再容她多活一夜就是,为这种狼心狗肺的畜生脏了手不值得。” 来人是王嬷嬷,是从小看着楚瑾长大的奶嬷嬷,此刻居然对浑身鲜血淋漓的楚瑾视而不见,一边安慰着流霜一边带着人往外走去。 楚瑾如梦方醒,连忙忍着剧痛喊住她们,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来:“等等!你们说,长公主已经……死了?是被……我毒死的?” 流霜柳眉一竖,怒瞪着她咬牙骂道:“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楚瑜,长公主不就是被你用一盒有毒的芙蓉糕毒死的吗,难道你还想否认不成?” “楚瑜”、“芙蓉糕”几个字像是闪电一样劈进楚瑾的思绪,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迅速闪过: 她的妹妹楚瑜给她送来一盒芙蓉糕,她原本对甜食没什么兴趣,但是楚瑜热情地亲手递给了她一块,她挨不过就接过来吃了下去,然后腹中一阵剧痛,就人事不知了…… 大量的信息冲击过来,楚瑾的额头隐隐作痛,不得不接受她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妹妹这个事实。 但是对于楚瑜下毒这件事,她依旧不肯相信。 楚瑜虽然任性了点,但是向来是个没脑子的,整天除了穿衣打扮,最关心的就是裴若渊,别的一概都不在乎。她不用说下毒,怕是连毒药的边都摸不到,这蠢丫头,怕是被人陷害的!而且还蠢的被人当场人赃俱获,结果被硬生生刑讯打死了,这才让意外丧生的她有了重新活过来的机会。 虽然楚瑾向来心肠坚硬,对美貌无脑的楚瑜也向来没好气,但是自己的亲妹妹就这样被硬生生害死,还是让她的心中一阵绞痛。 楚瑾咬紧了牙,死死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喃喃道:“到底是谁,是谁!” 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瞬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对,她早该想到的,除了裴若渊,还会有谁? 他早就存了谋朝篡位的心思,平日里在朝堂上对她和皇弟的轻忽根本毫不掩饰。现在设计了这样一出一石二鸟之计,不但害死了自己这个唯一能在朝堂上跟他平分秋色的长公主,大齐皇室仅有的三个后代也只剩下一个皇弟了。但是皇弟今年才八岁,落在他手里还不是一个被随意摆布的傀儡? “裴若渊,你好毒的心!” 楚瑾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出来,只觉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哗”,一桶掺了盐的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疼得楚瑾浑身颤抖,也终于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楚瑾,哦不,现在应该叫她楚瑜了,忍着伤口剧痛的刺激,睫毛轻轻颤了几下,睁开了眼睛。 流霜和王嬷嬷已经不见,眼前已经换成了一队武器精良的精兵,个个身着黑甲,满身煞气,一看就知道是从战场上搏命拼杀出来的铁血勇士。 楚瑜的瞳孔猛然一缩,这是裴若渊那厮的黑甲卫! 正文 第2章 传奇驸马 带队的千总手中还拎着水桶,没想到忽然对上了一双澄澈而深邃的黑眸,目光如剑般锐利的扫过来,气势迫人,居然把久经沙场的千总都骇了一跳,本能地向后倒退了几步。 但是他接着就反应过来刚才失了颜面,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厉声喝道:“楚瑜,还不速速起身,随我等前去金殿请罪,等候陛下发落!” 他大手一扬,立刻有几个壮硕的士兵拿着绳索走上前来,准备把楚瑜像押解重犯一样捆绑出去。 “站住!”楚瑜扬眉怒斥,“我乃堂堂大齐公主,岂容尔等折辱!你们前面带路,我自己会走!” 她长公主的气场全开,果然把眼前的黑甲卫都镇住了。 那千总犹疑了片刻,终究没再说什么,一挥手,士兵们分散开来把楚瑜团团围住,防止她有任何逃跑的可能,然后就这么半押送半胁迫的把她带出了昭王府的地牢。 刚出昭王府的大门,一道颀长的身影坐在高高的骏马上,闻声回过头来,露出一张俊美至极却冷峻淡然的面容。 如果不是亲自见到本人,恐怕没有人能想得到身兼丞相和太尉,军政大权尽握手中的昭王裴若渊,居然是这样一个过分年轻、也过分俊美的男子。 不过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以一己之身先后娶了楚瑾和楚瑜两位公主,成为大齐开国以来最传奇的驸马。 只是这位驸马看到楚瑜的身影,瞳孔顿然猛缩,那双威仪摄人的凤眸中瞬间迸发出了惊人的恨意。 楚瑜心中冷笑,果然,楚瑾一死,大齐朝堂上下再也没有人能压制这个狼子野心的混蛋,他这就迫不及待地露出对皇室的不臣之心了! 裴若渊的目光犹如刀剑一般狠狠从她身上刮过,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开口,带着阴森可怖的寒意:“来人,请公主上车!” 楚瑜微微一愣,裴若渊已经打马前行几步,露出了身后的——囚车。 数根粗糙坚硬的圆木横七竖八地钉在一起,打造出了这么一架简陋的笼子一样的东西,被关在里面招摇过市简直是游街示众一样,看来裴若渊这是想方设法地要折辱她! 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退缩吗?未免也太小看大齐长公主的气度! 楚瑜冷笑一声,居然都不用人驱赶,她迈步就进了囚车,在里面施施然坐下,然后给了裴若渊一个满是挑衅的眼神,那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简直像是坐在金銮殿上。 裴若渊凤眸微眯,这神情,这气派,让他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肯定是他思念瑾儿太过,出现错觉了。 这种恶毒又无耻的女人,连给瑾儿提鞋都不配,说她是瑾儿的妹妹,简直都是对瑾儿的侮辱! 想起那个明艳犀利,站在朝堂上光芒万丈的女子,裴若渊只觉心中又是一阵针扎般的疼痛。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看向楚瑜的目光更加不善,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已死之人:“楚瑜,但愿你到了金銮殿上,还能如此气定神闲!” 楚瑜不甘示弱,扬眉而笑:“不劳昭王殿下费心!” 裴若渊冷哼一声,打马率先向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他已经再也等不下去,只想要立刻把楚瑜这个毒妇千刀万剐! 正是早朝的时候,裴若渊居然没有丝毫顾忌,就这么浩浩荡荡带着数百黑甲卫直闯皇宫,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势如破竹一般径直闯到了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都心中惶恐,难道昭王终于不耐烦隐身幕后,决定谋反了吗? 年仅八岁的小皇帝吓破了胆,缩在高大的御座上差点哭出来。 但是他依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维持着一个帝王的尊严,带着哭腔喝问道:“昭王,你这是何意?” 裴若渊恭恭敬敬深施一礼,沉声回答:“皇上,昨日在臣府上,长公主殿下被人毒害身亡,现在臣已将罪妇楚瑜押解进宫,恳请皇上秉公发落!” 文武百官听到裴若渊不是逼宫造反,刚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被迎头砸下一个晴天霹雳。 “什么,你说大皇姐死……死了?”小皇帝甚至忘了裴若渊的可怕,一下子站了起来,稚嫩的脸上露出了迷茫和惶恐的神色,“大皇姐怎么会死?她……她明明答应朕,过几天还要带朕出宫私访,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人心里发酸。 裴若渊沉默了片刻,垂着头开口,声音沉涩:“皇上,臣已经将谋害长公主的罪魁祸首抓获,但是此人身负皇家血脉,微臣不敢擅自处置,恳请皇上下旨将凶手处死,以慰长公主在天之灵!” 说着一挥手,几个黑甲卫押解一般簇拥着一个浑身血渍狼狈,但是神色无比从容的女子走上金殿。 小皇帝的嘴惊讶地长大成了圆形,指着女子结结巴巴地问道:“二,二皇姐?昭王说的谋害大皇姐的凶手,难道就是你?” 楚瑜斜睨一眼视线冰寒、满目憎恨的裴若渊,忽然朗声长笑:“昭王好本事,睁着眼说瞎话,居然面不改色!” 原本大受打击、满心惶恐的小皇帝听到这话,像是瞬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昭王,二皇姐说不是她做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裴若渊冷冷地哼了一声,也不跟楚瑜争辩,只是把人证流霜、王嬷嬷和那盘有毒的芙蓉糕一起带上殿,一一呈在小皇帝面前。 流霜和王嬷嬷哭得肝肠寸断,字字泣血地控诉了楚瑾是怎么吃了楚瑜亲手送上的点心,几乎是瞬间就毒发身亡的,证据之确凿,简直无可辩驳。 有些惯会曲意奉承的官员觑见裴若渊的神色,立刻就指着楚瑜怒斥起来:“大胆楚瑜,居然敢谋害长公主殿下!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岂容得你狡辩抵赖?还不速速伏法认罪!” 楚瑾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做了多年长公主,胸襟开阔,手腕卓绝,是大齐朝堂上唯一一个能跟裴若渊抗衡的人物,现在她一死,整个朝堂局势瞬间失去了平衡,让那些看不惯裴若渊把持朝政的官员也不由得一阵心痛,悲从中来。 正文 第3章 孤身战朝堂 于是,不管是支持裴若渊的官员还是反对裴若渊的官员,居然难得一致地统一了口声,齐齐向小皇帝请旨,要求赐死楚瑜! 小皇帝被众人的异口同声骇了一下,板着稚嫩的小脸看了看自己名义上的二姐,抿了抿唇,没有立刻下旨,而是问楚瑜:“二皇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你毒死了大皇姐?” “我说了,这是诬蔑,纯属一派胡言!” 楚瑜锐利的视线一一扫过叫嚣得最凶的几个官员,那满面坚毅的神色让满朝文武一阵胆颤,不知怎么仿佛又回到了面对长公主的时候。 他们不由得心中暗自感叹,不愧是天家血脉,这位二公主平日里看着是个草包,看来是在藏拙呢,现在一遇到大事,那气势、那威仪简直令人心惊,不愧是长公主的妹妹! 楚瑜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想法,继续调理分明的抽丝剥茧:“你们不妨来告诉我一下,如果我真的想害死我……大皇姐,到底要蠢到什么程度,才会把毒药放进自己亲手做的糕点里,还亲手喂她吃下?” 这话说的在理,不少官员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刑部侍郎黄炳是昭王的坚实拥趸,也是刚才叫嚣最厉害的一个,此刻见大势不好,连忙跳出来反驳:“休要巧言诡辩,说不准就是你对长公主积怨太深,想要亲手杀死她呢?” “荒谬!我跟大皇姐向来关系和睦,何来积怨?”楚瑜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真的想亲手害死大皇姐,那你来告诉我,我杀人之后为何不立刻逃跑,反而留在原地,被昭王府的下人抓个正着,人赃并获?” “这,这……”黄炳被楚瑜犀利的言辞逼问的无话可答,急出了一头冷汗。 楚瑜不再跟他纠缠,而是直视着高高坐在御座上的小皇帝,朗声说道:“皇上,这件事情根本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我是被陷害的!” 小皇帝虽然年幼,但是自记事起就接受帝王教育的他比同龄人聪慧太多,闻言立刻皱起了小眉头:“二皇姐是说,这里面有阴谋?” 楚瑜看着自己从小一手带大的弟弟,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对,以我的推测,这就是一招一石二鸟之计,不但除去了长公主,而且顺手除去了我这个二公主,我皇室楚家就只剩下皇上一条血脉。但是皇上年幼,怎么会是这等狼子野心之辈的对手?结果可想而知!” 裴若渊凤眸微眯,神色不辩喜怒,只是微微向身后侧了一下头,递了个淡漠的眼神,黄炳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窜出来高声喊道:“楚瑜,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陷害的,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谁害死了长公主?” 楚瑜眉头一挑,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厉的弧度,“那就要看看在整个大齐,究竟是谁与长公主不合,天天盼着她丧命;还有,现在长公主死了,究竟是谁获益最大!” 她一个字都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话里话外却死死锁定了一个人,这个人选是如此明显,满朝文武不由得都朝裴若渊看去。 还能是谁?就是昭王殿下本人啊! 楚瑜轻轻笑了起来,笑意一点也没到达眼底。她直视着裴若渊,意味深长地开口:“看来大家还是眼明心亮的,长公主的死因,恐怕只有昭王殿下才知道真相!” 裴若渊眼中极快地划过一抹痛色,转瞬就消失无踪,快的让楚瑜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他鹰一样锐利的眸子淡漠无波,盯着楚瑜冷冷吐出四个字:“不知所谓!” 昭王派的官员像是被按下了开关,立刻又有人吵嚷起来:“好你个楚瑜,明明是你杀了人,现在居然还企图把罪名推到昭王殿下身上以求脱罪,简直胆大包天!” 任那些官员喊叫的再凶,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楚瑜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们,而是牢牢盯紧裴若渊,丝毫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连珠炮一样地逼问道: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在昭王府的地牢被严刑拷打,然后才得知了长公主的噩耗。我倒是要请教昭王殿下,你凭什么认定我是凶手,难道就因为我给大皇姐送了一盘糕点?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儿戏?我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糕点中的毒药从何而来?这样的杀人计划,一个人是肯定完不成的,敢问昭王殿下,帮凶又在哪里?最重要的,天下皆知我与大皇姐姐妹情深,我又有什么动机谋害她?!” 她每说出一个问题就前进一步,等最后一个质问抛出,已经来到了裴若渊面前。 楚瑜站在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裴若渊面前,仰着头用一双含着怒意的眸子逼视过去,逼着他给出一个说法。 “你究竟对长公主是不是姐妹情深,你自己心中有数!”裴若渊猛然开口断喝,倒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楚瑜。 怎么回事?难道长公主和二公主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龃龉? 裴若渊仿佛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瞥了眼前女子一眼,紧接着厌恶地垂下了眼帘,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你素来痴缠与我,早就对我的正妃之位觊觎已久,难道这还构不成你谋害长公主的动机?” 大殿之上一片哗然,所有的人都知道长公主和二公主同嫁昭王,姐妹二人亲密融洽,从来没有争风吃醋之类的丑闻,都说是一段娥皇女英一般的佳话,没想到居然是假的! 楚瑜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原来,二皇妹不只是对着裴若渊那张脸发发花痴,居然还想要裴若渊的正妃之位,而且因此对她这个长姐心怀不满?难道二皇妹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混蛋…… 当初姐妹二人同坐一处殷殷欢笑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楚瑜立刻把刚才的怀疑全部抛开,再次坚定了信心:不,二妹不会的,这一定是裴若渊的奸计! 裴若渊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议论,径自继续说下去。 正文 第4章 午门斩首 “至于毒药,二公主还真是谦虚了,以我昭王府的权势,天下奇珍想要什么找不到,何况一包小小的毒药?哪怕真的府中没有,也会有大把的人上赶着找来送到你手上!对,这些就是你的帮凶,”裴若渊薄唇轻启,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无比血腥的话,“昭王府中但凡与你有关的下人侍卫,我会把他们一个不留的全部杀掉,如此一来,你以为所谓的帮凶还会有清查的必要?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你!”楚瑜被他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气到,胸口不断起伏,“你这是草菅人命!是不是要把我身边的人全部株连九族,你才会觉得满意?” 裴若渊淡淡地说:“有何不可?” “好狂妄的口气!”楚瑜断喝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听她声色俱厉地斥道,“昭王可知我是谁?我乃堂堂大齐公主!你想要诛我的九族,是打定主意要把皇室楚家赶尽杀绝吗?你这是谋反!” 朝堂上下一片惊呼,众人这才想起来,要诛楚瑜的九族,头一个岂不是皇上? 裴若渊反倒是最淡定的那一个,只是第一次把眼光放在了楚瑜的身上,厌恶之中多了几分讶异和审视。 这么多年,除了瑾儿,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并迅速有力的还击。不,怎么又把这个女人和瑾儿联系在一起?自己今天是怎么了? 他的脸色不由得微变,皱着眉头深呼吸几次,才把这种诡异的感觉彻底清出脑海。 楚瑜见裴若渊脸色有变,以为他心虚了,不由得唇角微勾,一字一顿地说道:“还是说,逼宫造反就是昭王今天的计划?你带领黑家卫直闯禁宫,明面上是押解我这个犯人,可实际上呢?真刀真枪罗列这金殿之上,最危险的是皇上!” 所有人都瞬间禁声,朝堂上安静的落针可闻。 只有小皇帝失态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用稚嫩的声音呵斥裴若渊:“昭王,你难道真的要谋朝篡位吗?” 官员们抖地像筛糠一样,生怕裴若渊一声令下,他们今天就走不出这金銮殿了。 裴若渊抬眸一扫,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最后落在小皇帝的身上。 他浑身气势猛然放开,把小皇帝吓得接连倒退好几步,噗通一声栽进了御座里。 裴若渊冷哼一声,语气轻缓,却有着说不出的轻蔑:“皇上,你以为,如果我想要那个位子,你还能在上面坐到今天?” 小皇帝刚才的一声吼已经是怒极之下用尽了全身勇气,此刻被裴若渊着意恐吓一下,嘴唇抖了抖,居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群臣们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昭王早在先皇的时候就羽翼已丰,要是真想篡位,恐怕小皇帝根本都摸不到宝座的边! 很好,只要昭王今天不打算谋反就好! 为了彻底安抚昭王,也可能是被那群虎视眈眈的黑甲卫围着的原因,所有的大臣们像是忽然睡醒了一样,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或直言不讳,或隐隐威胁,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昭王殿下忠心耿耿,捉到了谋害长公主的凶手,恳请皇上下旨赐死二公主,以慰长公主在天之灵!” 为了让昭王满意,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性命,牺牲一个二公主算什么?必要的时候连小皇帝也是可以拉下来的! 小皇帝被吓破了胆,一句也不敢反驳,只能缩在御座上呜呜咽咽。 见弟弟被欺负的如此可怜,楚瑜气的浑身颤抖,指着那一群连颜面都不要了的文武百官们喝骂道: “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两个的,简直是反了!这江山是我大齐的江山,是我楚家的天下!该如何处置我,皇上自有决断,你们一个个以下犯上,这样威胁皇上,是都不想活了吗?” 然而经过刚才的一番较量,文武百官们心中的天平早已经有了决断。 他们虽然知道楚瑜说的不无道理,但是最终都碍不过一句话:谁的拳头硬谁有理! 这位二公主的气势再迫人,也比不过黑甲卫拔剑出鞘的威胁! 于是楚瑜的怒斥瞬间全部成了笑话,一直上蹿下跳的刑部侍郎黄炳甚至狐假虎威地大喝:“皇上还在犹豫什么,还不赶紧把这谋害长公主的毒妇拿下!” 小皇帝哭哭啼啼,心中万分不情愿伤害自己的二皇姐,但是面对这么多人的逼迫,还有黑甲卫隐隐的武力威胁,他只好抽噎着接过裴若渊早已命人拟好的圣旨,照着念道: “大齐二公主楚瑜,胆敢谋害长公主楚瑾,恶毒罔极,其罪不赦,着禁军立刻将之推出午门,斩,斩首……哇,二皇姐……” 勉强念完最后一个字,小皇帝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啕起来。 但是圣旨已下,立刻便有禁军冲进金殿,三下五除二就把楚瑜五花大绑起来,按在地上。 楚瑜只觉无力回天,心中悲愤至极,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仰起头来对着裴若渊破口大骂:“裴氏贼子,你就是这样在大齐朝堂排除异己,诬陷忠良的吗?你等着,为了我大齐江山,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闭嘴!”禁军已经等得不耐烦,而且也不敢任由她继续口出狂言辱骂当朝昭王,立刻把她从地上揪起来,毫不温柔地大力推搡着她向外走去。 楚瑜踉踉跄跄险些被推得摔倒在地,一刹那心如死灰。 看来,她今天是注定命丧于此了…… “且慢。”一道平静淡漠的声音传来,并不是很高,但是却带着令人无法质疑的威慑力。 几个禁军立刻停下了脚步,押着楚瑜静候在一旁。 裴若渊?他又要出什么新花招? 楚瑜警惕地看着裴若渊一步步走近,暗自绷紧了身体。 “虽然你死有余辜,但你口口声声说本王诬陷你,如果今天真的让你就这么死了,你倒是一了百了,但是这顶污名岂不是要牢牢扣在本王头上,一辈子也无法洗清了?” 裴若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在打量一只令他厌恶的垂死挣扎的猎物,俊美的面容冰寒一片,“你想要脱罪是吗?好啊,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正文 第5章 要多活七天 有大臣立刻站出来反对:“昭王殿下,这不合规矩……”皇帝旨意要把楚瑜立刻斩首,哪有臣子随意更改圣命的? 裴若渊微微侧头,一个眼神瞥过去,那大臣顿时消音,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灰溜溜退了回去。 裴若渊回过头来接着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要是在这三天之内,你能找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我自然会放过你;但是如果三天之后没有证据证明长公主的死与你无关,本王会让你知道,比砍头更痛苦百倍的死法到底有多少种!” 文武群臣先是一愣,紧接着一窝蜂开始交口称赞昭王殿下的仁义之心,连小皇帝听到姐姐暂时不用死了,眼睛也亮了起来,满眼期待地看过来。 哼,裴若渊这是自认这出诡计做的天衣无缝,所以故意大度地让她去清查,以此来迷惑人心吧? 只是可惜,他万万想不到,这副身体里的不再是那个花痴任性的楚瑜,而是曾经的长公主楚瑾!只要裴若渊曾经做过这件事情,她就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并且顺藤摸瓜查明真相! 楚瑜冷笑一声,稍微用力挣脱开禁军的控制,上前一步跟裴若渊对视,掷地有声地说道:“好,这个挑战我接了!但是三天的时间太短,我要你给我七天的时间!” 裴若渊有些诧异地微微挑眉,还没开口说话,黄炳又跳出来斥责道:“呔,楚瑜,你别不知好歹,容你多活三天已经是王爷法外施恩了,你居然还敢厚着脸皮要求七天?你这是心知肚明什么也查不到,打着主意能多活几天是几天吧?” 有不少官员听了,都开始哈哈大笑起来,都觉得楚瑜不但歹毒,而且愚蠢,昭王是那么容易讨价还价的吗?她这一要求,恐怕连刚才的三天都要没了,大概立刻就要下黄泉! 楚瑜对那些刺耳的辱骂和讽刺充耳不闻,只当是疯狗乱吠,只是一双清澈的眸子牢牢盯住了裴若渊,要求他亲口给她一个答案。 那双眸子中充满着坚定和敏慧,看的裴若渊微微一愣,莫名的熟悉感再次席卷而来,这让他简直觉得自己简直是中了邪。 今天三番几次在楚瑜身上看到瑾儿的影子,是楚瑜刻意模仿,还是有心人的安排?不管是谁,最好从今天就开始祈祷,等他抓到始作俑者,就会让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僵了片刻,他忽然笑起来,“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 裴若渊的唇角翘着,让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更加风华无双,但是浑身充斥着寒冰一样冰冷压抑的怒意,简直犹如实质,吓得群臣险些趴在地上,离得近的甚至有两个老臣生生被吓晕了过去。 偏偏楚瑜像是丝毫不受他的影响,大大咧咧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臂给他看,上面一条粗重的鞭痕深可见骨,令人触目惊心: “昭王殿下,你不会这么年轻就得了健忘症,忘记一个时辰之前我还在你的王府地牢里被严刑拷打吧?你看看我的伤势,这一道已经算是轻的了,比这更严重的鞭伤我身上还有不下百处。可以说我现在只是凭借着一口怒气在强撑,大概走出这个殿门我就会昏死过去!” 她斜睨着脸色毫无波动的裴若渊,微微冷笑:“昭王觉得,我拖着这样的身体去查案,三天的时间是能让我查到真相,还是会让我死在路上?难道我不应该多要几天,先养一下伤?” “对对对,二皇姐要先养伤,养好伤才能查案!”小皇帝一看到楚瑜身上的伤就差点难过的又哭出来,听了这话再也坐不住,蹬蹬蹬从御座上径自跑下来,拉住楚瑜对裴若渊说道,“宫里的御医是天下最好的大夫,就让二皇姐在皇宫休养吧!” 虽然不能立刻免了姐姐的罪,起码把姐姐从昭王那个大魔头手里救出来! 大臣们又开始叽叽喳喳,有的怕楚瑜趁机逃跑,有的怕小皇帝包庇亲姐,总之就是都不同意,气的小皇帝直瞪眼,恨不得把这一帮只会拍昭王马屁、把他这个皇帝不放在眼里的臣子统统宰了! 反倒是裴若渊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好啊,既然我都答应你暂时不死了,自然也不吝惜这一时半会。你要想留在宫里养伤,尽管留下就是,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别说是在皇宫,哪怕你插翅飞到天上去,本王也能把你揪下来送上刑场!” 切,说来说去,不就是怕她逃跑吗? 楚瑜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对大大的白眼:“你想多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能让我养伤,留在哪里都无所谓,哪怕现在就跟你回昭王府都没问题!” “二皇姐!”小皇帝急的不行,拉着楚瑜的手直晃,想让她改变主意。 二皇姐要是跟着回了昭王府,岂不是羊入虎口?说不定就会被裴若渊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 楚瑜却知道裴若渊虽然有不臣之心,但还算是个光明磊落的奸臣,只要答应下的话,从来不会反悔,这也是她做长公主这么多年,只把他一个人视作真正对手的原因。 她摸了摸小皇帝的头,强忍着眼眶中的酸意,笑着安慰他:“皇上不用担心,皇姐不会有事的,只有短短的七天,七天之后皇姐就会查明真相,到时候咱们姐弟再好好团聚,好不好?” “真的吗?”小皇帝含着眼泪伸出小手,“那咱们拉勾!皇姐一定不能骗朕,朕,我……我只剩下皇姐一个亲人了……” 楚瑜的眼泪也险些落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才把泪意逼回去,认认真真跟自己的弟弟拉了勾。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早朝散去,楚瑜跟着裴若渊准备回昭王府。 刚一走出殿门,楚瑜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前面的裴若渊身上。 裴若渊一错脚步,袍袖一挥,完美地避了开去,连衣角也没让楚瑾碰到半分。 饶是如此,他还是皱起了一双英挺的剑眉:“楚瑜,你又在搞什么鬼?” 正文 第6章 我要坐轿 楚瑜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忙扶住身旁大殿的柱子才勉强不至于摔倒,闻言露出一丝苦笑:“我说了,我早就体力透支只是一口气在撑着,现在到了极限,恐怕撑不下去了,你要是还想带我回府,那就找一乘软轿来把我抬回去吧。” “你倒是想的美!”裴若渊眼眸微眯,毫不留情的嘲讽。 楚瑜有气无力地笑道:“过奖,就看昭王殿下到底想不想把我带回去了,其实对我来说,留在宫里也是不错的……” “哼!”裴若渊脸色青黑,一甩袖子大步走了,楚瑜也懒得喊他,就那样眼睁睁看着他背影消失了。 但是过来一盏茶的功夫,一乘小轿飞一样赶来,把楚瑜塞了进去。楚瑜坐在轿子里,露出了一抹虚弱但是却胜券在握的笑容。 楚瑜活生生的回来了,还是被轿子恭恭敬敬抬回来的,随行的甚至还有皇上亲自指派的御医! 这个消息像是风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王府。 本来没人敢信,直到那顶绿呢小轿落地,楚瑜好端端从里面钻了出来,众人这才一片哗然。 楚瑜虽然看起来狼狈了一些,浑身伤痕,但是看起来淡定极了,压根就不像将死之人的惶恐!难道是王爷没有求皇上把她赐死? 楚瑜在轿子里休息了一路,多少恢复了些精神,从轿子上下来,只见昭王府已经处处挂满了白幡。 裴若渊下了马,看到满目惨白,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一顿,沉声吩咐迎上来的管家:“准备香纸贡品,我要亲自去长公主的灵堂前祭拜。” 楚瑜在身后轻嗤一声:“哼,不过是邀买人心!” 裴若渊根本连都懒得搭理她,抬步就着灵堂所在的方向走去。楚瑜皱了皱眉,也抬步跟了过去。 要追查中毒的真相,一定要去当时所在的地点看看! 楚瑾的灵堂就设在她以前居住的晴岚苑,隐隐还能听见下人们痛哭的声音随风传来。 但是裴若渊和楚瑜却被堵在了院外,连门口也没能进去。 王嬷嬷和流霜为首,带着一群曾经在楚瑾身边服侍的丫鬟,气势汹汹地拦在了他们面前。 流霜满面悲愤,咬牙切齿地指着楚瑜质问裴若渊:“王爷,您不是答应过我们,会让皇上下旨杀了这个贱人为我们公主报仇吗?为什么现在她又活着回来了?” 王嬷嬷还谨记着自己身为下人的本分,没有开口以下犯上,但是看向裴若渊的目光显然不善,看向楚瑜的目光更是像恨不得将她立刻千刀万剐。 裴若渊凤眸微眯,冷冷地开口:“本王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们来质问!现在,给本王让开!” 他浑身的杀伐之气散逸开来,根本不是眼前几个身娇体弱的女孩子能抵挡的住的,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不住地踉跄后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倒是把门口让了出来。 “不自量力。”裴若渊冷哼一声,长腿一迈就进了正院,但是终究没有追究这些丫鬟仆妇的责任。 楚瑜看到流霜和王嬷嬷居然胆敢正面怼上裴若渊,心脏立刻提了起来,浑身紧绷着,时刻准备着万一裴若渊发怒,她就冲上去把人救下来,没想到裴若渊居然就这样放过了她们,倒是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她正要跟在裴若渊身后进去,眼前一暗,却是流霜和王嬷嬷等人不知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重新拦住了她。 “贱人,你休想跨进长公主的院子一步!王爷是长公主的夫君,祭拜她也算理所应当,但是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有什么脸面再次去见长公主!我怕你在长公主的灵堂前站一站,都会脏了长公主的轮回之路!” 流霜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张牙舞爪地冲着她大声吼叫,吼着吼着,却已经泪流满面,“那么好的长公主,怎么就会被你害死了,你这个该死的……” 看着从小陪自己一起长大的流霜哭得如此凄惨,楚瑜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裴若渊答应我可以多活七天,这是我拼了命争取来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之所以要多挣了这七天的性命,就是为了彻查我……大皇姐的死因,这里面必有蹊跷。我不要求你们对我像对长公主一样好,但是请你们不要阻拦我,我是长公主的亲妹妹,没有人比我更在意这件事的真相!你们好好想一想,不要被有心人利用,做出令仇者快、亲者痛的决定,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流霜抬起一双迷蒙的泪眼,显然有些迷茫,但是王嬷嬷却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楚瑜。 楚瑜满面坦然地任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细细探究,好半晌,王嬷嬷仿佛确定了什么,一拉流霜,将院门让了出来,声音冷硬地开口: “好,二公主,老奴暂且信你一次,希望你说到做到,查明长公主的死因!到时候如果真的跟二公主无关,老奴定然负荆请罪,任凭二公主发落;但是如果查到最后,让老奴知道长公主的死是二公主所为,老奴就算拼上全家抄斩祸灭九族,也一定要让二公主用性命来抵罪!” 这话说的极冲,甚至还语带威胁,但是楚瑜却笑了起来,心中梗死暖暖的。 她温和地冲着王嬷嬷点点头,坚定地给了她一个保证:“王嬷嬷尽管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王嬷嬷板着脸,没有半分松动,沉默地看着楚瑜走进了正院。 流霜着急地还想拦阻,却被王嬷嬷按住:“让她去查,长公主的死亡真相,比她一条贱命重要的多!” 因为楚瑾死的突然,昭王府上下都措手不及,偏偏裴若渊还下令一应物事都要以最高规格来置办。别的还好说,只有极品木料的棺材一时半会有钱也买不到,因此楚瑾没有入殓,还是被好好的安置在从前住的房间里。 楚瑜“吱呀”一声推开门,深呼吸半天才迈步进去。 绕过富贵锦绣的屏风,只见雕花嵌宝的大床上躺着一个高挑纤细的女子身影,双手合拢在腹前,除了嘴唇略有发紫,面色居然栩栩如生。 正文 第7章 针锋相对 那熟悉的身形和脸庞让楚瑜眼前一阵发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这眉眼,这五官,她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每天都会从镜子里看到无数遍,现在就那样静静躺在她面前,没了呼吸。 大齐长公主楚瑾,原来是真的……死了。 “楚瑾,你发誓要守护亲人,要守护这大齐江山,这些还都没能做到,皇弟幼弱,江山也被人虎视眈眈,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收起你假惺惺的眼泪,在金殿之上为了活命而演戏也就罢了,现在没人观看,如此作态又有什么用?” 裴若渊冰冷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瑜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抬手往脸上抹去,触手一片湿凉,原来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裴若渊旁若无人地走进来,与楚瑜并肩而立,看向床上楚瑾的尸体,但是锥心的话却像利箭一样毫不犹豫地向楚瑜刺去: “明明楚瑾是你亲手毒死的,现在你居然能对着她的尸体假惺惺的掉泪,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楚瑜,我发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令人恶心!” “是么?”楚瑜迅速抹干了脸上的眼泪,再仰面的时候已经又是笑靥如花,变回了那个无坚可摧的长公主,“昭王殿下可真是过奖了,实在令我惭愧不已。要论起演戏,整个大齐谁能比的上昭王您呢?” 裴若渊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来,楚瑜丝毫不怕,甚至转身笑吟吟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皇姐在世的时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你跟她针锋相对,每天都恨不得她立刻暴毙身亡?现在好了,大皇姐真的死了,你却又做出一副痴情种子的模样,又是为她报仇又是亲自祭奠,这些表面功夫倒是做的溜极了!但是这些表面文章有什么用?丝毫掩饰不了你的狼子野心。裴若渊啊裴若渊,承认吧,你就是一个连面具都不敢摘下的伪君子!” “住嘴!”裴若渊一声断喝,面色铁青,浑身衣袍鼓荡,被逸出体外的内里激的无风自动,显然是动了真怒。 “哈,怎么,被我说中,戳到痛处了?”楚瑜蔑视地看着他。 “你找死!”裴若渊遽然出手,瞬间就扼住了楚瑜的咽喉,把她按在了身后的墙上。 楚瑜此刻呼吸都极为困难,但是却连挣扎都没有,依旧面色淡然,甚至微微笑了起来: “呵,怎么,果然最终目的就是想要我的命?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自从两年前你独揽军政大权,你的那群走狗就张罗着为你请封异姓王,你以不敢僭越为由推辞不受,但是我从那时起就知道你在做戏,你眼中对权利的欲望掩饰的其实并不高明!偏偏父皇真的以为你是什么忠臣良将,所以把我大皇姐下嫁与你,没想到你贪得无厌,居然还把我一起要来做了妾。结果如何?我姐妹二人一嫁进这昭王府你就翻了脸,还不是用我们姐妹做人质,强迫父皇主动封你为王!你要的就是这样里子面子全部占了,王位到手,结果满朝上下还重口一词称颂你清高正直,不慕名利!裴若渊,你一直就是这样虚伪!” 裴若渊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铁钳一般的大手已经在楚瑜的脖子上留下紫红的掐痕,看起来只要再微微一用力,那纤细脆弱的脖子随时可能咔嚓一声断掉。 然而楚瑜仿佛对自己的性命根本不在意,依旧在肆意地撩拨着裴若渊的怒气:“裴若渊,你整天这样处心积虑算计人心,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你那伪君子的假皮,难道不累吗?你如今权势煊赫,无人能及,要真想要那皇位,干脆起兵造反不就好了?做这表面功夫有什么意义,反正不管你怎么掩饰,等你死后,史书都会把你打成乱臣贼子,受千古唾骂!” “住嘴!” 裴若渊深邃黝黑的眸子牢牢盯紧了楚瑜,像是一头几欲噬人的猛兽,充满了血腥的杀意: “楚瑜,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七天是你的缓兵之计?好啊,我就让你多活七天。这七天里,我会让你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为什么今天没有立刻死掉!” “来人!”裴若渊一声令下,候在门外的管家立刻进来,拱手弯腰等候主人吩咐。 “把这个女人给我扔到地牢里去,用各种刑罚好好招待,只有一点,千万别让她死了!” 裴若渊手上的力道却猛然加重,让楚瑜瞬间喘不过气来,憋得粉面通红。 他微微倾身靠近楚瑜,语气轻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那形状优美的薄唇吐出的话却比修罗更加恐怖,“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会把跟你有关的人统统送进去陪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才能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地在你面前命丧黄泉!” 楚瑜艰难地笑着,眼中闪烁着火焰般的恨意:“当着皇上的面答应给我七天时间彻查长公主的死因,现在一回府就翻脸要把我打入地牢,昭王殿下接下来还想做什么?让我帮你想想,哦,七天之后把我杀掉,然后随便放出个消息说我畏罪自杀,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打着为长公主复仇的旗号逼宫篡位了?” 那双眸子被恨意和决绝晕染,似乎闪着摄人的光,裴若渊曾经不知多少次在朝堂上见过同样的目光,在那个他求而不得、无法靠近,只能小心翼翼珍藏在心中的大齐长公主身上。 心神剧震之下,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手不由得猛然松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楚瑜瞬间沿着墙滑落在地,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管家站在一旁,犹豫着出声请示:“王爷,地牢……”到底还要不要把二公主关进去? 裴若渊却像没听到他话一样,神情恍惚,踉跄着大步冲出了门外,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管家站在原地看着楚瑜皱起了眉头。 楚瑜气息微弱,但还是勉强笑了笑:“徐林,你要想明白,你家王爷违抗圣旨把我扔进地牢可能没人奈何地了他,但是你一个小小的管家,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 正文 第8章 总有那么一个表妹 徐管家的脸色难看起来,眯着眼盯了楚瑜片刻,冲她微微一躬身:“二公主说的是,老奴这就请太医来为您诊治。” 徐管家走了,楚瑜再也没有了力气,身体一软就瘫倒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夜色已晚,花园中的一棵参天大树上传来些许异响。 “啪”,一个酒坛子从茂密的枝叶间落了下来,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旁边已经落了不少瓷片残骸,显然早已有无数同辈步了前尘。 裴若渊半躺在一根粗壮的枝干上,抬手又抓起一个酒坛,一挥手,一道劲气击开泥封,一扬手,清冽的酒水瞬间倾泻进嘴里。 虽然他已经满身酒气,凤眸微眯,显然已经喝了不少,但是眼底却依清明,如鹰一般锐利。 没有用,没有用!他越是想喝醉,意识偏偏像跟他作对一样,越发地清醒。 他到底是对那个女人用情多深,才会在她死后还念念不忘,甚至三番几次在她的妹妹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如果瑾儿知道,一定会高兴地抚掌大笑,嘲讽自己也有今天吧? 但是,情之一字向来身不由己,自从他第一眼见到那个端庄明艳的长公主,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裴若渊的眼底划过一丝浓重的悲哀和自嘲,烦躁地随手一甩,刚喝了一半的酒坛被抛了出去,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响亮。 “喀啦”,一声细微的声音,仿佛有细碎的树枝被踩断了,裴若渊半眯的眸子瞬间睁开,厉声喝道:“谁?” 随着声音他一个翻身猛然从树上跃下,五指探出如虎爪,利剑一般锁向对方的咽喉。 “啊!”娇俏的声音有些弱,带着些惊魂未定。 一道分外眼熟的身影显现出来,宝蓝色的貂皮斗篷,纤细而高挑的身形…… 裴若渊的心猛然狂跳起来,瞬间收势,翩若惊鸿地落在了来人面前,疾步上前抓住了来人的肩膀:“瑾儿!” 这打扮,这身影,分明就是楚瑾! 他一时间顾不得去想楚瑾是如何死而复生,满心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但是女子却像是被他捏痛了,忍不住娇呼一声:“表哥!” 像是一盆冰水当头泼下,裴若渊瞬间清醒,立刻把手收了回来:“素筠?” 眼前的女子抬起纤纤的手指将斗篷的帽兜拨开,露出一张清丽素白的小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正是他的表妹阮素筠。 阮素筠命苦,出生后就父母双亡,从小就被裴若渊的母亲接到身边照顾教养,后来裴若渊的母亲去世,阮素筠无处可去,再加上裴若渊已经贵为昭王,也不差养活一个表妹,就让她依旧在昭王府留了下来。 好在阮素筠秉性柔和,又蕙质兰心,昭王府上下倒是没有不喜欢她的。 裴若渊英挺的剑眉狠狠皱了起来:“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出来做什么?” 阮素筠仿佛被吓到了,微微咬着唇,欲言又止。 她身后的小丫鬟忍不住上前一步出声说道:“王爷,小姐是特意出来去祭拜王妃娘娘的,您看,小姐还特地穿了王妃娘娘当初送给她的斗篷呢!” 裴若渊愣了一下,脸色明显见缓,语气也柔和了一些:“你有心了。” 原来这件斗篷原本就是瑾儿赐给素筠的,难怪看起来如此眼熟,难怪会让他一时不察认错了人。 如此想想,果然还是自己对瑾儿思念太过才会认错,素筠是这样,楚瑜那毒妇也是这样! 裴若渊整晚的郁结仿佛终于有了个合理的解释,但是不知怎么,却忽然一阵失落。 阮素筠眼波流转,仿佛终于鼓起了勇气,上前一步柔声开口:“表哥,下午的时候楚侧妃一直呆在王妃姐姐的灵堂,我不想跟她碰面,所以才趁现在夜深人静,去跟王妃姐姐告别。” 裴若渊正望着阮素筠的宝蓝色斗篷怔怔地出神,忽然被袖口的一阵轻晃拉的回过神来。 只见阮素筠垂着头,仿佛有些羞赧,“我是说,既然正好遇到了表哥,不知表哥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裴若渊沉默了片刻,淡声说道:“不必了,你一个纤纤弱质的姑娘家,这么晚了在外走动毕竟还是太危险,跟王妃道别……还有机会,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表哥……” 阮素筠顿时一急,还想再央求几句,然而裴若渊已经把袖子从她手中扯回来,径自转身大步离开了。 阮素筠被孤零零留在夜风当中被吹了个透心凉,看着裴若渊高大的背影,暗暗捏紧了拳头。 楚瑜没能留在晴岚苑,而是被送回了侧妃的住处妙菡居。经过太医的诊治,又喝了安神的汤药,倒是难得一夜好眠。 一觉醒来,她终于觉得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七八成。外伤好的没那么快,但是敷了上好的伤药,已经开始结痂,不想昨天一样惨不忍睹了。 她刚刚睁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嘈杂的喧哗,还夹杂着哭喊和喝骂,说不出的吵闹。 楚瑜立刻穿好衣服出门一看,只见裴若渊大马金刀坐在妙菡居门口,无数丫鬟仆妇、小厮管事被黑甲卫赶着乱走,站了满满一院子,还有人从外面被黑甲卫不断押进来。 她打眼一扫,虽然认不全,但是十个里面倒有九个是原来就伺候楚瑜的下人。 想起裴若渊昨天的话,楚瑜的心里不由得顿时“咯噔”一下。 “裴若渊,你要做什么?”她怒气冲冲地走出来问道。 裴若渊连眼神也没施舍给她一个,依旧盯着院子中乱糟糟的众人,云淡风轻地开口: “我昨天不是说了么,我会把跟你有关的人统统抓起来,然后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下黄泉!” “你疯了!这,这恐怕有几百人了吧?” “哦,是吗?那又怎样?”裴若渊端起手中雨过天青的茶盏抿了口,仿佛谈论的不是数百条活生生的人命,而是衣服上随手一拂就能挥去的一撮尘埃。 “谋害长公主的帮凶就在这些人当中,如果能为她报仇,哪怕人再多十倍,本王依旧能眼都不眨地统统处理掉!” 正文 第9章 神明显灵 楚瑜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裴若渊这个疯子出了名的冷血,他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你这个疯子!” 裴若渊终于施恩般侧眸瞥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怎么,你舍不得?倒是有一个办法,只要你俯首认罪,老老实实把你的帮凶招供出来,本王若是心情好,就饶了剩下的人,你看如何?” 楚瑜双手握的紧紧的,眼中几乎都要冒出火来:“我说了,大皇姐不是我杀的!” 裴若渊面色一寒,闪电般的出手,一把扼住她的脖颈把她扯到面前,危险地压低了嗓音:“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瑾儿吃了你亲手做的糕点就死了!” 楚瑜面色涨得通红,依旧咬着牙坚持:“明明就是你安排的诡计,你自己心里清楚!” 裴若渊厉声断喝:“住嘴!我才是这世上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 楚瑜说不出话来,艰难地勾起嘴角,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裴若渊的脸色铁青,怒意骇人,简直像下一刻就要把楚瑜的脖子捏断,但是面对着那双带着决然和恨意的眸子,居然诡异的下不了手! 手指僵直的咯咯作响,但就是捏不下去。 裴若渊眼眸微眯,一把将楚瑜扔开,沉着脸命令黑甲卫:“来人,把楚瑜的贴身丫鬟带上来,先砍几个给公主殿下瞧瞧!” 有军士应声“是”,立刻把四个女子推了出来,都是十七八岁左右,长得如花似玉,此刻却已经披头散发,哭得凄惨狼狈至极。 被推到台阶前跪下,四个女孩泣不成声地哀求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长公主的死实在跟奴婢无关啊!” 裴若渊冷哼一声:“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谁让你们的二公主不肯认罪?如果她肯老老实实的交代,说不定你们还有一条活路。” 四个丫鬟顿时如醍醐灌顶,连忙膝行爬到楚瑜面前,扯着她的衣角哭求:“二公主,求求您就招了吧,奴婢们是从小陪着您一起长大的,难道您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我们这样枉死吗……” 楚瑜要紧了牙关,神色焦虑不已。不是她不想开口,实在是她根本不知道谁才是帮凶! 裴若渊看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想抵赖到底,冷笑一声:“来人,行刑!把这四个丫鬟当庭杖毙!” 四个丫鬟顿时吓破了胆,哭喊着哀求,额头都硬生生在石阶上磕出了血来,但是黑甲卫军士们心如铁石,只服从裴若渊的命令,毫不手软的架起她们往外拖去。 楚瑜心焦不已,但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几条人命无辜枉死,连忙喊道:“住手!” 裴若渊微微勾起了唇角:“怎么,终于想通了?” 楚瑜咬着牙瞪他:“把他们交给我来审,我一定把帮凶抓出来!” 裴若渊“哈”地一声乐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交给你这个杀人凶手?” 楚瑜从地上站起身理了理裙摆,长公主的风仪立刻显现出来。 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裴若渊,语带挑衅:“怎么,堂堂昭王亲眼看着,难道还怕被我一个小女子蒙骗过去吗?” 裴若渊神情恍惚了一瞬,立刻回过神来,眯着眸子神色莫名地打量她片刻,大手一挥:“准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 楚瑜没有搭理他,只是随手从旁边叫过一个小丫头,俯下身刚要吩咐她什么,裴若渊忽然叫停:“慢着,她不准去。流霜,你来。” 楚瑜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根本不认识这丫头,说来说去,裴若渊还不是怕她徇私舞弊,果然是龌龊的人就有龌龊的念头! 不过流霜对长公主忠心耿耿,确实是最不可能包庇凶手的人选,因此楚瑜并没有异议,只是把自己的话低声吩咐给了她,流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没过片刻,流霜带着人抬来了香案、烛台、桃木剑等各种东西。 楚瑜上前一步,站在石阶上,对着满院子的下人大声宣布:“本殿下今日彻查长公主中毒一案,如果有谁跟此事有关,最好现在主动站出来认了,待会要是被本公主亲自揪出来,恐怕到时候求死都不那么容易!” 院子里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死死低着头,一动不动。 “不见棺材不落泪!”楚瑜冷笑一声,“告诉你们,本公主身负天家血脉,自然能沟通神明,待会由神明亲自作证指认帮凶,由不得你不招供!来人,焚香!” 裴若渊本来兴致缺缺地斜歪在太师椅上垂眸喝茶,听到楚瑜这么说,倒是起了点兴致,抬眼看了过来。 流霜虽然满脸不甘愿,但是依旧正了表情,虔诚地点了三炷香,递到了楚瑜手里。 楚瑜执香在香案前跪了,虔诚的三跪九叩之后,将香插进香炉里,朗声对天祷告:“各路神明在上,长公主楚瑾含冤而死,实在可怜。若苍天垂悯,请赐下明证,让大皇姐沉冤得雪!” 祷告完毕,流霜早已从旁边碰过一个托盘,托盘里是普通的一叠黄表纸。 楚瑜从香案上端起一碗水含了一口,猛然喷在黄表纸上,众目睽睽之下,原本空无一字的纸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鲜红的“准”字!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神迹! 本来对楚瑜说的通神明之事还半信半疑,此刻都吓得恨不得跪下大喊神仙显灵了。 只有裴若渊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目光炯炯地看向楚瑜,满眼的惊疑不定。 楚瑜没注意裴若渊,只是扫了一眼台阶下的众人,满意的一笑:“很好,大家都看到了神明答应了我的请求,现在就请神明亲自做出决定!流霜!” 流霜走上前,手中握着一把看起来整整齐齐的蓍草。 楚瑜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蓍草占卜最为灵验,现在这一把蓍草一般齐,每人来抽一支,等每个人都抽完了,神明自然会让帮凶手中的蓍草长长一截!” 众人轮流上前抽了蓍草,果然跟楚瑜说的一样,每根都是一般无二。 正文 第10章 险些露馅 等所有的人都抽完了,楚瑜微微一笑,宣布道:“现在,所有人,把手中的蓍草亮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就这么简单? 但是等他们把手中的草茎亮出来,流霜带人一个一个排查过去,忽然轮到一个小丫头的时候,流霜一把揪住她,厉声叫道:“就是她,她的蓍草短了一截!” 众人大哗,这才明白过来,什么神明会让蓍草长长,都是幌子,二公主明明是兵不厌诈,利用帮凶心虚,怕蓍草长长,才会自己掐断一截,现在可不就不打自招了! 那小丫头长着一副憨厚忠实的样子,根本不惹人怀疑,但是此刻被黑甲卫按住,已经惊慌失措,显然心中有鬼。 楚瑜满意地笑笑,回过头去刚想对裴若渊表功,一回头却吓了一跳,裴若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她身后,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怎么了?”楚瑜皱眉。 裴若渊不答,一把扯起楚瑜快步往内室走去。 “喂,你这是什么毛病?我刚才把帮凶查出来了,难道你没看到吗?”楚瑜跟不上他的脚步,被扯得踉踉跄跄,不由得生气的抱怨。 “啪!” 裴若渊只觉脑海中有根弦终于猛地绷断了,对着那张气人的嫣红小嘴就吻了下去。 “唔,裴若渊,你做什么,”被掐着脖子都淡定无比的楚瑜此刻却慌张了,拼命挣扎起来,“快放开我!” 裴若渊充耳不闻,甚至趁她说话的机会一举叩开了她的齿关,像冲锋陷阵一样蛮横地扫荡起来,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味,只是一味的霸道侵占,与其说是亲热,还不如说是惩罚。 楚瑜拼命推拒,但是她遍体鳞伤,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更不用说面对的是裴若渊这个武艺高超的大男人了,她努力了半天,根本就推不开! 眼看裴若渊的手也开始游移起来,楚瑜心中羞愤,一不做二不休,牙齿一合,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裴若渊倒抽一口冷气,抬手一抹,满手的血色,原来是舌尖被咬破了。 楚瑜吐出口中的血水,愤然怒骂:“裴若渊,你这个禽兽!” 裴若渊置若罔闻,握住她的肩膀,死死地逼问道:“瑾儿,瑾儿是你回来了对不对?这一招真水显圣,是当年我遇到第一次遇到你出宫游玩的时候,跟一个跑江湖的假道士学来的把戏,只有我和你知道,是不是你回来找我了?” 楚瑜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暗道不好,她居然把这回事情给忘了! 定了定神,她冷笑一声,使劲一用力,猛地把裴若渊推了开去:“裴若渊,现在没有外人,我可没兴趣陪你演戏。你要想装什么情圣,尽管到我大皇姐的灵前去哭个够,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这套把戏是大皇姐教给我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相信你说的,怎么可能是瑾儿将这把戏教给你的呢?”裴若渊一脸厌恶地推开了楚瑜。 “不信又能如何?我与大皇姐之间的闺房秘语,难不成还要向你昭王汇报不成?那你昭王,未必管的太宽了吧。”楚瑜甩开衣袖坐了下来,真不愧为齐国二公主,那威仪也是无可比拟的。 裴若渊也愤愤不平地望向楚瑜。 “你还是别自作多情了,本王才没有兴趣了解你的事情呢,自始至终都是你缠着本王,本王并没有说过半句自己仰慕你,对你有心意的话,也从未有过接受你心意的举动。要不是你一直赖着本王,还和你大皇姐一同嫁给了本王,本王今生今世都不会愿意想要认识你这种人。” “我哪种人?我哪种人啊?裴若渊,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要被你指着鼻子骂?”楚瑾这话也算是替楚瑜说的,没想到自己亲妹妹对裴若渊的心意居然被裴若渊如此践踏。 “我来告诉你,这是我出宫游玩,第一次遇到瑾儿时,我们跟着一个江湖道士学的,纵使瑾儿对我误会甚深,但这也是我们之间美好的记忆,她好歹会念着我们儿时的情谊,将这份回忆好好收藏,又怎么可能随意告诉给别人。” 此时此刻楚瑜心里只暗道:“果真忘了这回事了,可千万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而暴露了身份啊。不过,就算此刻我与裴若渊坦白此事,他也不会相信吧。毕竟杀了我这个公主之后,他就能独揽大权了,而且皇弟还小,自然也无法与之抗衡,到时候齐国还不就是他裴若渊的囊下之物了。” “裴若渊,你既然可以对大皇姐这么好,为什么就不能把这些分给我一点呢?哪怕一点点也好啊。”楚瑾不明白,楚瑜到底哪里配不上裴若渊,她堂堂一个齐国公主,谁娶了她不是福分啊,却在这里被裴若渊如此嫌弃厌恶。 “你之前一直缠着我,我都没有跟你计较,本来我对你的尊敬也只是因为你是齐国二公主,是瑾儿的亲妹妹,仅此而已,况且现在你还毒害了瑾儿,那你认为我应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你?难不成,我还要跟你煮茶对诗吗?也不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我堂堂齐国二公主,还配不上你区区一个昭王?”楚瑜居高临下的看着裴若渊,眼神里的杀气凛冽。 “当初是谁非要跟着自己的皇姐嫁给同一个男人啊,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本王的妾。”裴若渊还特定加重了“妾”这个字。 “你……好啊,裴若渊,你等着,我一定会查出凶手来,然后亲自带到你面前,如若我没有做到,到时候仍你处置,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楚瑜十分坚定地说出这句话,她就是要让裴若渊无言以对,她就是要让裴若渊在大殿上,在皇上面前,在文武百官面前亲口承认她楚瑜不是杀人凶手,亲口向她认错。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如若你查不出杀害瑾儿的真凶,本王定不会放过你。” 裴若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凶狠,快得让楚瑜真的以为裴若渊是在真心地希望她能查到真凶而为自己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