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 第一章 平阳王府   大夜国,天宝九年。冬月二十四日。   一场鹅毛大雪过后,京都的大街小巷,所有角落都被雪花覆盖的严严实实。都说落雪不冷化雪冷,这还未放晴的天气夹着呼啸的寒风,吹着整个京都都没有人影。   街道上偶尔出现的几个行人,也都把脖子缩的老紧,步履匆匆往回赶。万籁俱静的宝镜大街里,平阳王府内却有掩藏不住的喜气。   “快快快,你小子可长点心啊,今儿是个大好的日子,要是坏了老爷的好事,你可等着剥层皮!”五十多岁的门房管事,手里拿着一大串炮仗,对着不远处来回奔走寻找竹竿的自家侄儿喊道。   “您老把这个拿好,我去找个火折子来,保证不耽误事儿。”那个年轻健壮的小子挨了骂也不生气,口里呼着寒气颠颠儿的朝管事张孝跑来。   “行了!就你嘴厉害,火折子我带着呢,你去后院问问你婶子平阳王妃什么时候生,给我来个准信儿,得个大胖小子我好把炮仗点起来,让大家伙乐一乐哎!”张孝一边说着一边在兜里来回摸索着火折子,只可惜风太冷太刺骨,冻的他一阵哆嗦,火折子也顺势掉到了地上。   那张家侄子张钟得了信飞快的朝着后院平阳王妃院子里跑去,还没进院门就听到王妃尖锐而又痛苦的叫喊声。   “小姐,都这个时候了,不要再为难自己了,你这么郁结攻心,怎么能顺利生产啊。”张妈妈紧握着平阳王妃汗湿的右手,心痛的开解道。   “妈妈,这个孩子我不能要啊,当初的确是王爷对不起我,可我做出这种事情,这个孩子还怎么能活?”王妃满头大汗,精致的鹅蛋脸因为疼痛而变了形。   话还未说完,张妈妈的手就铺盖在了王妃的嘴上,她压低嗓子朝纱帐外面看了看,见四周无人这才放下心来:“隔墙有耳,这种话还是不要说的好,不管怎样,事已至此,我们是不能回头了。”   “不!我恨!我恨王爷心狠手辣,寡廉鲜耻,玉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着这些虚无的名利,他竟可以生生要了玉树的性命!”平阳王妃的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仿佛把纱帐内的温度都烧高了好几度。突然腹部一阵强烈的疼痛袭来,她忍不住惨叫一声,便无力的倒在了张妈妈的怀里。   张妈妈见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姐,如今已是平阳王的正室,平阳王妃苏月筝如此折磨自己,心下难受的厉害,她搂住怀里虚弱的几乎没有气息的女人,把手边用热水烫过的毛巾轻轻敷在王妃的额头上,转而温柔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玉大爷已经没有了,整个梁家也再无生还之人,可小姐不是还有他吗?玉大爷唯一的血脉还在,您就是为着玉大爷也该把孩子好好生下来才是啊。”   张妈妈这一番话提醒了王妃,她挣扎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看看腹中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口里喃喃道:“儿啊,娘不后悔有了你,就是再有百次千次机会,娘一样会这么做,不管别人认为娘是什么样的女人,为着你的爹爹,娘什么都不怕!”   “小姐,你不要瞎想,有老奴在,这件事情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当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孩子生下来,只有你们母子平安,才对得起玉大爷的在天之灵。”张妈妈附在王妃耳边,细声细语的开解道。   “孩子,孩子不能”啊,尖锐的叫喊声把王妃最后几个还未说出口的话给盖了下来。她感觉身子像是被无数只手扯进了沼泽地,下坠的厉害,小腹仿佛不属于自己了,除了疼痛便只剩下疼痛。“妈妈,孩子不能留下啊,王爷如此精明警惕,若是孩子有一丝像他的爹爹,王府哪里还会容下他啊!”   “小姐,您尽管放宽心,老奴已经有了万全的法子,保证王爷怀疑不到玉大爷。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有了这个孩子,一切便又是新的开始了。”张妈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王妃心下安稳不少。   张钟不敢走近内院,平阳王府里规矩森严,王妃是尤其不准下人们随意亲近的。婶婶横竖不出来,整个院子也不见一个人影,他急的抓耳挠腮却也毫无办法。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烧热水的丫头,他哪里肯放过机会,连忙上前询问道:“姐姐,王妃到底怎么样了?王爷那里还等着准信儿呢!”   那丫头见是王爷指过来的小厮也不敢怠慢,笑嘻嘻的说:“快了快了,你等着吧,这女人生孩子哪有你们男人想的那么简单,你待这儿等着吧,有信儿了我立马告诉你。”说着也不等张钟回话便快步走开了。   不多时,那丫头果然满脸喜气的跑过来对着张钟笑着报喜道:“快去,快去给王爷回话,王妃生了,是个小王子呢!”   张钟一听,双手朝大腿一拍,一溜烟儿的消失在了寒风中。   屋外响亮的炮仗声迅速的炸开起来,整个王府一片喜气洋洋。产房内王妃依依不舍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   “小姐,放手吧,待会儿王爷过来了,这孩子可真就有危险了。”   “我的女儿,娘对不住你,希望你能遇到个好人家,好好的长大,不要再惹入这样的生离死别的是非中去了。”说着便把一枚成色通透的玉佩挂饰带到了孩子的柔软的脖子上。   “小姐不要哭,月子期间流泪以后会落下见风泪的毛病,小姐有玉大爷保佑着,一定会平安健康长大的。王爷就快过来了,您把这个小子给抱着吧,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能在府里长大也算是他几辈子修来的造化。”张妈妈说罢便抱着孩子从后门悄悄溜出去了。   张妈妈前脚刚走,王爷便推开了产房的大门,一阵寒风也被王爷宽大的披风给带进了室内。“快,把咱们平阳王府里的二王子抱来给我看看。”   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见王爷如此高兴,也都纷纷进来道喜,想要讨个喜钱。王妃无力应付王爷,脑袋一昏睡了过去。    全部章节 第二章 收养 张妈妈把襁褓中的婴儿裹了又裹,屋外寒风太大,万一吹坏了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可怎生得了。说实话不仅仅是小姐,自己看到这个孩子也是十分不忍,服侍小姐很多年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小姐的很多事情都让她感同身受。可惜这是段孽缘,这个孩子能够平安活在世上是大家最好也是最后的选择了吧。   哎!看着襁褓中沉沉睡去的婴儿,张妈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那孩子估计是刚刚离开母亲的怀抱还不习惯被另一个人抱,因此睡得并不安稳,张妈妈刚一移动,她便紧闭着小眼睛轻轻挪动着小脑袋朝着温暖的地方蹭来蹭去。张妈妈用宽大的披风把自己和婴儿包裹的严严实实,快步走到城郊一片萧条的小树林里。   这儿今日人烟尤其稀少,可由于是链接城外和城内的要道,所以并不用担心婴儿不会被人发现,乘着四周无人张妈妈迅速把孩子放到最粗的那棵大槐树下。“孩子,惟愿你能遇到仁德心善的人家,从此过着农耕纺织的安稳日子,一生平安。”   寒风从树林间呼啸而过,那孩子仿佛听懂了张妈妈的话,突然张开眼睛,黝黑发亮的眼珠紧紧盯着眼前人,张妈妈见孩子如此这般,心下一横便快步离开了。而后婴儿稚嫩的哭啼声响遍了整个树林。   “当家的,你听,是不是有孩子在哭?”江二娘推着运酒的斗车,步子慢了下来。   “哪有什么声音,你这个臭婆娘又想偷懒,快走,给城外冯员外家送完酒,我自己也要去喝几盅的。”江二娘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今日天气寒冷,他只想快点送完酒,自己可以回家躺在炕上暖一壶酒喝。   江二娘听了相公的话便收起了心思,推着马车继续往前走。但这婴儿的哭叫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周围,这一次她不在相信相公的话,离开了马车朝声音的源头找去,边找还边说:“你听你听,是真的有孩子在哭,我没有听错。”   江家男人见自家媳妇向着了魔一般,刚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又腾腾地向上簇,张嘴就要大骂的时候,江二娘抱着一个粉色披风包裹着的孩子满脸兴奋的朝自己走来。“当家的,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呢!”   这一次相公没有说话,刚刚已经到嘴边的骂人的话语也不见了。原来江二娘嫁到江家已经十年有余,却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夫妻俩寻便各种偏方无果,绝望过后已经做好没有子嗣送老的准备了,却发现了这个孩子。   江二娘更是把她当做上天赐给自己的宝贝,抱在怀里爱不释手,不等丈夫允许,便抱着孩子飞奔一般的朝京城内自家屋里跑去。   只留下江家男人一人站在风中,看着媳妇儿远去的背影,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说:“又不是自家孩子,高兴什么!”说完便拉着斗车朝城外走去。   江二娘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有人抢走似得,她和相公在京城内开了一家不大的酒肆,专供一些下等人吃酒歇息,平日如果哪家需要数量较多的酒,她也会和相公送上门去。今日竟在送酒的途中捡到这么个孩子,她坚信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她仔细端详着怀中稚嫩的小脸,一个名字就这么浮现在了脑海里。   “锦瑟,娘以后就叫你锦瑟好不还?娘自小听说书先生说过一句古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娘希望你永远都是锦瑟年华,不苦不悲,得一人,白首到老。好不好?”江二娘抱着锦瑟,在屋中来来回回的踱步,一左一右,一上一下,逗得锦瑟咧着小嘴哈哈的笑。 这此以后,有了女儿的日子仿佛过得格外的快,虽说当家的对这个捡来的女儿一直不温不火,不好不坏,可江二娘却是实打实的开心,做什么事情都有了劲头,看着这个女儿,心里就像抹了蜜一般的甜。    全部章节 第三章 吾家有儿 “平阳王,恭喜恭喜啊,五十大寿要如何操持啊?”户部侍郎满脸喜色,满脸深深的褶子里都有藏不住的笑容,双手抱拳对着平阳王宋仁丰恭维道。   “是啊,这五十大寿可是半百之岁啊,恭喜恭喜。”礼部侍郎也跟在后面一同附和道。   平阳王满脸笑意,谦虚的一一回礼说道:“我原本想着这生辰年年都过,这次不过也罢。”   宋仁丰的话还未说完翰林便连忙打断了,“这可万万不行,咱们大夜国人最讲究的就是整十的生辰,更何况您这是半百之岁,更是马虎不得。今儿个就是您怕麻烦,府里几位公子也是不会同意的。”   宋仁丰听后仰着脖子哈哈大笑,接着说道:“是啊,难得邹兄和孩子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如今世子在边关带兵征战,二子执意要在练兵场上替我庆生,如今下朝完毕,各位大人可否赏脸和老夫一起去城外练兵场走走?” 众人哪个心里不是巴结忌讳着这平阳王的,虽说平阳王并非真正的皇亲国戚,但在大夜国开国初期,他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精湛的带兵战术为皇上南北征战打退不少邻国敌军,更是三次救太上皇于危难之中。开国后,皇上破例封他为异姓王,并立长子宋项城为世子,世袭平阳王王位。如今这世子继承了平南王有勇有谋的天赋,在出征打仗上更是所向睥睨,常年驻守边疆守护大夜国东大门,胡人,羌族人听到宋项城的名字纷纷闻风丧胆,皇上更是对其赏赐不断。所以这平南王在朝中可称得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想要巴结奉承的人自然不会错过这次绝好的机会。 众人各自骑马或乘坐马车,随着平阳王的坐骑纷纷朝城外走去。出了西城门不走多远便听见到了平阳王驻兵在此的练兵场。还未走进练兵场,震耳欲聋的口号呼喊声便远远传来,众人有些疑惑,纷纷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平阳王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众人的反应,心里有些得意。他勒住手中马脖绳子,放慢速度等待着众人一起进入练兵场。   等众人一起走进练兵场门口朝内一看,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更有人惊讶的张开嘴巴,忘了合拢。这练兵场原是皇家的御用马场,因皇上嫌弃这里风沙太大,转而选地别处。后平阳王要下这里当做练兵场。这地方一望无际且地处偏远,一向很少为人知道。众人只见到二十万精兵穿着大夜国士兵统一发放的银色盔甲整整齐齐占满整个练兵场,一眼望去全是银色,看不到尽头。他们手拿盾牌和长矛整齐有力的出招,收回。一板一眼极为有力。   就在众人惊讶于部队训练的整齐有素时,将士们突然转变方向,队伍迅速朝两边摆开,中间留出一条约莫五米宽的过道。一匹骏马从中飞驰而过,带着一个雄浑有力的男子声音响起来。愿国泰民安,皇上万岁,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将士们的情绪瞬间高涨起来,纷纷跟着一起大喊,愿国泰民安,皇上万岁,风调雨顺,天下太平。声音之大,气势之猛仿佛脚下的土地都被震动起来。 那马上的男子朝左边转头看到了聚集在门口的达官显贵,单手朝空中一挥,这振聋发聩的呼喊便瞬间安静下来。他骑马快步向门口走来,双手抱拳以将士之礼送于众人,说道:“给各位达人请安,恕云城愚笨未能及时迎接各位大人,还请多多包涵。”   众人都被这位器宇轩昂,风姿绰约,颇有大将之风的年轻人给收服了,纷纷抱拳回礼。平阳王这才幽幽开口说道:“小儿还需历练,多有不周之处,各位大人可要海涵啊。”   “原来这就是平阳王府的二公子啊,瞧你这气度,颇有你父亲年轻时的几分风采啊!”礼部侍郎最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抢在众人之前开了口。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云城不愿意和这些油嘴滑舌之人多打交道,他剑眉朝额头中间不自觉的皱了皱,转而用他那独特的雄浑嗓音开口道:“场内多有利器穿梭,此处着实不宜逗留,请各位大人随云城去往看台处小做歇息。”   说着便策马向前,带着身后的滚滚浓烟朝正右方的看台扬鞭而去。平阳王见二子如此出众,为自己赚足了面子,心情也空前的舒畅起来。   众人一行刚刚坐上了看台的软椅上,云城便已经融入台下的将士营中,大家对这个从未露面但名响京城的二王子纷纷赞不绝口,赞叹平阳王的好福气。就在这时云城骑着骏马突然从看台正前方的军营中奔驰而出,身后是精良的宋家铁骑兵,各位将士随着云城手中挥舞的蓝旗迅速而又整齐的变换队形,口中还呼喊着,蓝旗铁骑,忠心大夜!云城手中的蓝旗挥舞的越快,队形变换的也就越快,口号的声响也就越大,这些银色的士兵如同江河上的水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的达官显贵们是又震惊又佩服。最后云城右手定格在空中,将士们也就迅速停止移动,一个由不同队形穿插的巨型寿字便赫然映入众人眼帘。这下可真是真真切切激起了所有人的情绪,大家都纷纷忍不住站了起来,大声喝彩并向平阳王送上寿礼与寿词!   “王爷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世子在边关屡立战功,二王子又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估量啊!”这次兵部侍郎抢了前头,把这恭维的话说的极为妥帖。   “承蒙各位大人谬赞了,小儿尚且年幼,资历不深,见识也不够长远,承蒙皇上厚爱,才能赏得一口饭吃。”平阳王笑眯眯的谦逊回复道,任何时候他都能把这种官场话说的顺顺溜溜。   “二王子现如今在哪部供职?我等也可去讨教一番。”礼部侍郎刚刚被兵部侍郎抢了说话的机会,这一次便毫不犹豫的接话道。   云城在看台下将众人这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看的清清楚楚,他有些烦闷,自小家中便是来人不断,这些千篇一律的嘴脸最让他看不惯,幸好大哥被立为世子,自己也就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机会。乘着众人不注意,他猛地紧勒马头,策马消失在练兵场。    全部章节 第四章 相遇 “娘,你放着,我来收拾。”锦瑟蹦蹦跳跳从酒肆外跑进来,见刚刚走了几桌客人,桌上残留着几碟小菜和烧酒,便挽起袖子准备收拾。   江二娘看着已经十七岁,出落的亭亭玉立的自家姑娘,打心眼儿里开心,哪里舍得让她动手。“你去后面待着吧,这里的活又脏又累的,我来就好,免得糟蹋了衣裳。”   “哎呀!这点小事哪里就会累到我,我会小心不会弄脏衣服的。”锦瑟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江二娘的提议,还顺势将江二娘手中的抹布夺了过来,欢欢喜喜的擦起桌子来。   “江家大娘,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得了这么个好闺女,不仅长得水灵俊秀,还这么贴心。”坐在门口桌子旁独自喝酒的隔壁崔大爷忍不住称赞道。   “是啊,有这么个女儿,我这辈子做什么都算是值了。”江二娘看着自家女儿,笑着说。   “锦瑟今年也有十五六了吧?找好婆家没?”崔大爷微抿一口小酒询问。   “还没呢,这孩子我看得比自己眼珠子还要珍贵,哪里就舍得这么早送去别人家,再者说了她从小就是个有心眼的,怎么样也全看她自己。”江二娘故意提高嗓音,想拿话撞撞锦瑟的耳朵。   再怎么调皮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锦瑟见江二娘如此大庭广众的讨论自己婆家的事情,忍不住也烧红了脸,她将手中的抹布朝桌子上一放,小脚跺地,有些娇嗔的瞪着江二娘说:“娘,你说什么了,不帮你擦桌子了。”说着便转身要跑。   崔大爷和江二娘见锦瑟被臊的通红的脸,一齐忍不住大笑起来。就在锦瑟刚刚跑到酒肆门口还未出去的时候,就撞见了一身酒气喝的醉醺醺的江家男人。他顶着晃晃悠悠的身子,左手倚着门栏,眼皮上翻瞪着锦瑟说:“阎王派了小鬼捉你来了,跑那么快赶去投胎啊!”   锦瑟一个急止步,差点就撞到了江家男人的身上,见爹爹又喝的酩酊大醉,不禁横眉倒竖,又气又急的叫喊:“爹,你怎么又喝酒了。” 说着便伸出双手想要扶住他的胳膊,“我扶你进去坐下。”   “去,一边去,我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丫头片子管了。”说着便挪出扶住门栏的手,啪的一下狠狠打在锦瑟伸出去的左手上。   江二娘一见自家男人又在发酒疯,便赶忙走过来想要搀扶他进来。没想到自家男人虽是喝了酒,力气却不减,一个挥手便把江二娘甩开了。“你,去街上买些下酒的鸡胗卤味回来。” 锦瑟吃痛,咻的一下将手缩了回去,正要开口再说,却又心疼江二娘,便顾不得疼痛,再次上前和江二娘一起连拖带拽的将爹爹扶回铺子里的桌子前坐下,见江二娘还没出门,江家男人便又发起酒疯来,“没听到吗?我要吃卤味!” 江二娘好生为难,锦瑟知道爹爹此刻是非不分,听不得别人半分劝,便假意安慰道:“好好好,你好好坐着,我出去给你买,就在这里等着哦。”说罢朝江二娘眨眨眼睛,示意江二娘安慰好爹爹,最好哄着他睡着,自己多在外面拖延些时间,说不定回来他早就呼呼大睡了。   云城骑着马慢慢走在大街上,这是皇上新给自己的职务。虽说大夜国定国已有二十余载,可边境胡人仍然屡屡进犯,不断骚扰着边境良民的安定。前不久皇宫接到密报,一小股胡人乔装打扮已混入京城,皇上为保百姓安定,特意安排自己负责京城街道安全。因此离了练兵场他便来到主要干道巡视。   就在云城琢磨着胡人此次来京意图的时候,身下的马匹仿佛突然受了惊吓,尖锐的嘶叫起来,同时前蹄离地,后蹄站立不稳,云城一惊迅速勒住绳子,朝右边大幅回旋。一个目瞪口呆显然是受了惊吓的女子就这么出现在了面前。   锦瑟正埋头盘算着将这省下的六钱银子给娘偷偷存着,不知怎么就撞上了这么个高头大马。马蹄扬起的瞬间仿佛能把自己压死,吓得她小脸惨白,回过神一看,马上的男子正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这可引爆了锦瑟的倔脾气。没等那人开口,她便大喊起来。“没长眼睛啊!撞着人了没看到吗?!”   云城素知自己这匹坐骑是个温和性子,从不轻易受惊,明明是这个女子撞倒了自己,她倒是首先倒打一耙,忍不住回嘴道:“姑娘想是弄错了吧,我与马儿一共四只眼睛,怎么会无缘无故撞倒你,倒是你,难道还不如我这马儿清醒。”   锦瑟一听对方完全没有歉意的话语,更是来气,嘴里也不饶人的说道:“公子说的没错,你与这畜生一共两双眼睛,难道看不到前面这个活生生的人么?还是难道说你和这畜生一样是不识人的!”   云城气急,没想到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妮子竟然把自己与畜生混为一谈。“这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马匹车辆数不胜数,我日日在次行走,却唯独今日姑娘撞倒我的马匹上,你说是畜生无眼还是姑娘无眼呢?!”   锦瑟见此人丝毫不肯悔改,也出口咄咄逼人,冷笑着回复道:“哦是吗?都说畜生是通人性的,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畜生,我也日日在此行走,却唯独今日碰到个这么不长眼睛的畜生,我倒还纳闷了,如今看看公子你,心下也了然了。”   云城从小在军营中长大,打交道的都是血气方刚,不拘小节的汉子,哪里遇到过今日这么揪着不放的女子,他本无意责怪对方无缘无故惊了自己的马匹,可这个口不饶人的女子却让自己犯了难。他张口就要再次反击,却无意间瞥见周围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锦瑟见这人一时找不到话反击自己,便连忙乘胜追击道:“你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绫罗绸缎就不把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放在眼里么?我一个弱小女子却是不怕的,在这京城脚下论你再大,也大不过王法去的!”   云城一见锦瑟已把话扭曲到这种程度,四周的百姓听到这里也纷纷指责自己起来,他自幼是个面皮薄的,哪里遇见过这种情况。千军万马的交战在边境大哥那里他也是见到过的,两军交战,浴血厮杀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可此刻却被这个弱不经风的女子与看热闹的百姓弄得面红耳赤,仿佛真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般。他本无意解释,这下就更不能说话了,便连忙紧拉马绳,落荒而逃。    javascript:; 全部章节 第五章 惩戒   锦瑟见云城粗着脖子红着脸,驾马飞快的落荒而逃,心中甚是愉悦。围观的百姓见男方已经跑开便知再无热闹可看,也都纷纷散开了去。锦瑟踮着步子,口里哼着那只娘从小在自己耳边唱过的小曲儿,一晃一晃的朝家中酒肆走去。   “哼!跟我玩,这条街上哪户人家的小东小西我江锦瑟是不知道的,看你以后还这般嘚瑟不?”莫名其妙赢了一场不算争吵的争吵,锦瑟心里得意的厉害。   江家男人二十年如一日的酗酒,对于江二娘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情,这些年她劝也劝了,吵也吵了,丝毫改变不了什么。最后无奈只得放弃了。尤其是得了这个女儿之后,除了锦瑟万般诸事都让她难以挂心。这会子自家男人虽是已经喝的烂醉,但倔脾气却是不该,横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等着锦瑟买回下酒的卤味,江二娘也不多话,用筷子蘸了一点槐花蜜搅入一大碗清水端到桌子上给他做醒酒的汤,期待他酒醒之后能够早早睡去,“你这个作死的丫头,我的吃食呢!”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将面前那碗清水泼洒到锦瑟的面前。   锦瑟这才想起自己刚顾着得意,半条纱帽大街还未逛完呢,自己就提前回来了,见爹爹此刻没见着东西又撒起泼,锦瑟头大痛,知道这样下去,娘为了护着自己少不得又要挨爹的骂,便无奈的大声嚷嚷:“你消停点儿行不?那家关门啦,你好好坐着,我就去城东老胡家给你买!你等着。”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没想到才出了纱帽街口,几个没正行的男子便跟在了身后,锦瑟频频回头见不是这条街上常见的面孔,心中有些害怕,虽说这青天白日的,但锦瑟唯恐他们是附近府井酒楼里出来透风的公子哥。这些人是出了名的难缠,既轻浮浪荡又恬不知耻。   就在锦瑟加快步子准备迅速回家时,为首的一个油头粉面,圆脸长身的男子绕过锦瑟身旁,直直的挡住了去路。只见他头戴束发嵌玉兰金冠,身着墨绿窄袖长袍,脚蹬紫缎粉底靴,歪着嘴角,两只不大的绿豆眼睛色眯眯的上下打量锦瑟的面庞与身段,一看就是京城里富贵之家的纨绔子弟。“哟!哪里来的这么俊俏的小娘子,咱们常在这里走动,竟未发现还有这种尤物。”说罢身后那几个一起来的人也都纷纷淫笑起来,顺势的也走到锦瑟周围,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锦瑟见此地地处僻静,自己势单力薄,若是硬来绝不会有可逃脱的机会,漆黑的眼珠子在杏仁儿似得眼眶里骨碌碌一转悠,一个主意就想了出来。   正巧这时,云城刚刚在锦瑟手里吃了瘪,心中正是郁闷不已,所幸下马漫无目的的四处晃悠,远远看见几个华服粉面的男子围绕着一个女子,云城心下不悦,正要上前询问,却发现那站在正中央,咧着嘴笑的一脸灿烂的女子不就是刚刚同自己无理取闹的那个人嘛!   锦瑟想到这里,便强压住内心升起的恐惧,堆上满面的笑容,冲着面前这说话的男子娇滴滴的说道:“哪有什么俏佳人嘛!公子就不要如此打趣小女子了。”   那人一听这娇滴滴的软语,耳根子仿佛都要融化了,也着实没想到这小娘子竟如此识得抬举,得意洋洋的冲着周围的同伴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来来来,抬头让咱哥几个仔细瞧瞧,小爷我也是阅人无数了,这么漂亮的,咱还是头一朝碰见啊。”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锦瑟忍住内心的恶心,低下头扭动着肩膀发嗲的说道:“小女子自幼出入于陋巷之中,并不知道公子口中所说的他人是什么样的,公子可是富贵人家么?”   这些游手好闲的京城子弟,自己无德无能,凭仗的全是家室的荣威以此作威作福,锦瑟自幼长于京城,对这些人早已是司空见惯。他们中的老子大多在朝廷身居高位,最怕的就是名誉受损,如今只要套出他们家世便不怕制服不了这些蝗虫。   这人听到锦瑟是这般小门小户的女儿,心里便明白是没见过世面的,只要炫耀出自己的家门以及财势,如此美人儿是没有不到手的。“那可不?小爷我哪里会哄骗你,知道我爹是谁不?当今朝堂上的礼部尚书,官居二品!”说罢便洋洋得意的扬起脖子,露出他那黑黑的鼻孔。“就是我身旁的这几位也都是名门之后,喏喏他,爹爹是三品威武将军,这个是二品翰林。”他兴奋的一一介绍着,手也不自觉地伸到锦瑟背后,想要搂住她的纤纤细腰。   云城看到这里,不自觉向上微动着嘴唇,心中暗道,“我当时什么女子,原来是这般贪图富贵,轻浮浪荡之人,亏得刚刚还和她争执许久,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嗤之以鼻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锦瑟这厢带着崇拜的眼神紧紧盯着礼部侍郎的儿子,心中却一字不漏将他的话记得一清二楚。等到这人炫耀完毕,锦瑟猛地甩开她已经碰到自己腰肢的大手,脸色一变大声呼喊道:“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一群依靠老子的寄生虫,这里虽是人烟不多,但富贵人家达官显贵经常出入的府井酒楼的厢房就在此处,若是我大声呼喊礼部侍郎,威武将军,翰林的儿子当街调戏女子,不知这些显贵们听到了在朝堂上会如何弹劾你们的老子!”   这些人显然没料到锦瑟会有这么一招,尤其是兵部侍郎的儿子,到手的鸭子眼看就这么飞了,心中十分窝火,其他人见情况不对,纷纷后退,只有他不依不饶道:“我就不信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掀起什么浪来,我爹爹位高权重,还轮不到他们弹劾。”说罢便要动手抱住锦瑟。   “好!既然你不信邪,我们就看看是我毁了清誉事小还是你满门待罪事大。”说罢便伸手拔下头上的银簪,一边捅向已经快要贴近自己脸颊的来人一边大声疾呼,“来人啊,兵部侍郎之子当街调戏良家女子,兵部侍郎授意并不管不顾,上行下效,咱们大夜国怕是要被这些昏官蛀虫给毁啦!”   锦瑟一声一声,越叫越大,手中的银簪也不停歇,闭着眼睛朝来人扎去。兵部侍郎之子见她说的如此不堪,脸上也刺破了好多口子,而且害怕真会引起他人注意。无奈只得仓皇而逃。    全部章节 第六章 骗局   云城离了纱帽街转身朝护城河走去,对刚刚这个谗言献媚的女子仍旧有些难以释怀,爹爹为了锻炼自己,从小便跟着大哥在边疆长大,军队里从来都只有战术,俘虏与笼络人心之术,从未见过这样的为了富贵便屈身于这些纨绔子弟之人。   “他奶奶的,今日真是倒了大霉,遇上这么个难缠的女人!”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夹杂着匆忙的脚步声打乱了云城的思绪。   他低头一看,为首的这个衣衫不整,满脸淌血的不正是刚刚那个调戏轻浮女的人么?   “算了吧,若是此事真被你爹知道,咱们回去都讨不了好!”旁边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年轻公子哥安慰道。   “娘的真是失了算!谁曾想到这个狠毒的小贱人骗我说出了家世地位竟是以此来要挟我,便宜没占到,脸上还挂了彩,真是晦气!”   云城听到这里,刚刚心中不解的郁气瞬间没有了,原来是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女子,也难怪,和我宋云城交手过的人,个个都是不简单的。他有些自负的笑道,全然忘记了刚刚落荒而逃时的尴尬。   “救命啊,救命!”一个男孩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了云城的注意,他抬头一看,只见宽大的护城河便竟有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子在水中挣扎,想是落水了,没来得及多做思考,他便一跃而下,直直跳入水中将那已经溺水的孩子救了起来。   没想到跳入水中时,那孩子的意识竟是清醒的,他双手抓住云城的小腿使劲儿朝下拽了拽,云城只得弯下要来双手夹住孩子的胳膊转而将他从水中捞起。   “牛儿,我可怜的孙子,你这是怎么了?”待云城将孩子捞起刚刚上岸,一个颤颤巍巍的声影伴着苍老的声音一起跑了过来。   “老人家,别担心,看样子他是刚刚落水不久,幸好及时上岸,想来是没多大碍的。”云城将孩子轻轻放到河岸运放货物的石板上,安慰着老者。   没想到这老太太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孙子一样,红肿着眼睛却冲着云城大哭:“我可怜的牛儿到底遭了什么罪啊,竟然得你这般人陷害。”   云城一愣,没想到这老妇竟如此说话,他急忙开口解释道:“老人家可能有所误会,我路过河边听到令孙呼救,便把他救了上来,并没有什么陷害之事。”   哪知这老妇根本不听云城解释,哭声反而越来愈大。“二狗啊,你瞧瞧,你死的早,留下我老婆子一个人,照顾唯一的孙子,今日竟遭了歹人之手,老天你开开眼可怜可怜我们吧!”这一凄厉的叫喊把停在河岸边上货的船工,堤坝上卖货的小摊小贩以及再次绕道准备回酒肆的锦瑟全都吸引过来了。   云城倒也不忙,他回头看着昏迷在地的小孩镇定的对着老妇也对着四周围观的百姓说:“今日之事定有误会,若是您不相信我的话,那就等您的孙子醒来,亲自问问他吧。”   说话间这溺水的孩子突然咳嗽起来,那老妇见状忙蹲在地上把他搂在怀里心啊肝啊叫了半天。见孙子神智已经清醒便问:“你老实跟奶奶说说,这落水的缘由。”   云城见这孩子已经醒来,知道此事就要清白,因此信心满满,却没想到这孩子抬眼朝四周一扫,见到不远处的云城突然哭了起来。“奶奶,奶奶就是他,就是他把孙儿推下水的。”   云城被这么一叫瞬间脑子就迷糊了,明明是自己救了他,怎么说话间就黑白颠倒了呢!那老妇一听孙子指证云城后,一个箭步冲过来,抱住云城的大腿哭天喊地起来,“大家快来看看啊,青天白日的竟有这么个为非作乱的歹人,我们祖孙相依为命,每日仅靠些接济度日,如今我这孙子被无端端推入水中,若是落下病根,可叫我怎么活啊!”   众人见落水的孩子亲自指证云城,况且这老妇说的情真意切便不再怀疑此事有假,纷纷指责起云城起来。站在人堆中的锦瑟将这一切瞧得清清楚楚,她见这老妇虽是面生可那孩子却又几分眼熟,若是自己记得没错,他应该是这条街上的熟客了。可看着倒霉的人竟是不久前自己才遇到的那个撞倒自己的人,便不想多管闲事。   云城此刻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他仔细回想着刚刚自己下水打捞这个孩子的时候,旁边似乎还真没有人看着,情急之下他突然想起那个孩子似乎在水中用手拽住了自己的小腿,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靴子与裤子一定是湿的。他低头一看,果然水渍未干,便抽出自己被老妇抱着的双腿说道:“在下的确是从水中救了这个孩子,刚刚他说我是在河岸上从背后把他踹下去的,如果是这样我自己也不可能沾染水迹,各位乡亲请看,在下的裤脚的确是湿的,如此不正可以说明我是下水救他之人而非推他下水之人吗?”   围观的百姓听他说的不乏道理,并且有实物为证,纷纷指责正在哭泣的祖孙二人,哪知这毛头小子并不退缩,抽抽噎噎的对着众人说:“小子我并不敢骗人,只因为我一人站在岸边玩耍,这位大爷让小子下水捕捉鱼儿,我哪里敢去,他便抬脚将我踹了下去,我是个不识水性的,落下水后便连忙扑腾,抓住了站在岸边的公子的裤脚,这才将他裤腿弄湿。”    全部章节 第七章 拔嘴相助   众人一听,这种解释似乎更为合理,那老妇人见情况已经有扭转的余地且大伙也相信着自己,便附和着大哭起来,“可怜我一家三代单传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你爹死的早,你娘受不得穷转而改了嫁,只留下我们祖孙二人艰苦度日,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如今你无端遭了横祸,幼小单薄的身子怎么经得起折腾,若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根香火可怎么延续下去啊。”   锦瑟听到这里,脸上冷笑一声,这么明明白白的戏码不就是想要勒点钱用嘛!她本就是个热心快肠之人,再加上这祖孙二人着实卑鄙,便再也忍不住挺身而出,走到云城身边冷笑着说:“这位奶奶,您先别急着哭穷,事情怎么样都还没搞清楚呢,你在这儿哭穷给谁看呢。”   这老妇见事情几乎快要大功告成,下一步就是商量银子赔钱的事情了,哪里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哭声顿时就止住了。“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有你什么事啊。”   锦瑟并不答话,只仔仔细细打量着躺在地上全身水渍未干的孩子,见他身旁的石板上流出的是蓝黑的水,又瞧了瞧这孩子身上的布料,心里立马有了主意。“你说是这位大爷用手将你推下水的么?”   这个孩子惯是个老手,对锦瑟的询问一点不放在心上,只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回答,“是用脚将小子踹下水去的。”   “确定吗?左脚还是右脚?”锦瑟蹲下身子盯着他的眼睛问。   “这个小子讲不清楚了,反正是用脚踹的。”那小孩被锦瑟这么一盯,心里有些发毛。   你这衣服是新做的吧,看起来还不旧。“锦瑟见他眼中有了些许的闪动,站起来随意问道。   那老妇搞不清楚锦瑟到底卖的什么关子,看云城穿的锦衣华服,不想失去这个勒索的主,便连忙拿话打断说:“你问这些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锦瑟并不理会这撒泼的老妇,只走过来对着云城说:“公子可介意脱了靴子给我一看?”   云城看到锦瑟从人群中走出来为自己解围已经惊讶不已,这会子又要自己脱靴子,更是吃惊的做不出反应。   锦瑟以为此人信不过自己,便背对着老妇,面对着和云城,俏皮的眨了眨右眼,暗示他跟着自己的思路来。云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脱了靴子递上去。   锦瑟拿着靴子一看,转身用右手食指指着面前泪花未干的老妇大声说:“骗子!你一介八十老妇竟伙同十岁孙儿哄骗善良之人,借以谋取钱财,今时真相大白,看你还如何作乱!”   这老妇被锦瑟说中心事,吓得猛一哆嗦,那小孩瞬间也没了主意,但姜还是老的辣,她迅速冷静下来,接着又哭闹起来。锦瑟懒的看她表演,对着众人说:“大家请看,这小子所穿的衣服显然是新做的,且用的是下等蓝靛上色,这种色料质量不好,很容易掉色。就他躺在石板上的一小会儿,身上的水和染料已将石板染成了蓝黑色。而他有承认这位公子是用脚将他踹下水的,如果此事当真,那这位公子的靴底也一定会留下染料的颜色。”   有好事者听后,忙从河里接过一盆水,锦瑟顺势把靴底放入水中,众人也都伸直了脖子瞧着水里的颜色,果真除了淡淡泥土的黄色再无其他颜色。众人这才知晓被骗。这老妇见谎言被拆穿,恼羞成怒正要发作,锦瑟先声夺人。“你们这种骗术顺天府不可能不知晓,我看你也是这条河边的常客,不如咱们一起去顺天府走一趟,看看衙门备没备案底。”祖孙两人见事已至此,自己也刚刚从衙门大牢出来没多久,可不敢再去,便拉着躺在地上的孙子,尖着小脚灰溜溜的逃跑了。   此时后云城对锦瑟的印象完全改观,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锦瑟说:“多谢姑娘仗义相救,今日之事是我思虑太过不周。”   锦瑟看着面前这个衣着华丽,身材修长挺拔的青年男子,有些想笑。自己在前一刻钟还决定在一旁看热闹的,下一刻不知怎么就来到他身边拔嘴相助的。这个不久前自己还咬牙切齿的骂道没长眼睛的男人,这一刻看他如此委屈吃亏的样子,自己反倒没了怒气。她抬头盯着这个自己从未看仔细的人,冷毅的脸型,一双看似深不可测的眼睛,线条分明的嘴唇和挺拔的鼻梁。   “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云城见锦瑟如此盯着自己,有些疑惑的问道。   锦瑟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了,她回过神,递上手中的靴子,斜着眼似笑非笑的说:“无事,靴子拿好便是。”未等云城回话便转身离开了。   云城见她已经远去的背影喊道:“在下宋云城,感谢姑娘今日仗义相救,若日后姑娘有何需要,云城定当尽力相助!”    全部章节 第八章 飞来横祸   府井酒楼里,永远都是客满为患。不仅仅因为这里有着全京城最好的厨子,上等的包厢以及昂贵的价格,更是因为这里背后的老板是当朝宰相郁代大人。自古朝廷高官便是众人争先巴结的对象,更何况这郁代是开国老臣,手握重权却还偏偏有些爱财的毛病,自从有了这府井酒楼,各路官员,京城内外大官小吏,世家之子,名门之后,没有一个不是日日捧场的。所以这么多年来,这里的宴金是越来越贵,客人却也是越来越多。   靠窗的包房内常驻了一位客人,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更没人见过他的面貌。除了阮楚。   “我族这几次与大夜交兵时都伤亡惨重,大汗因此极为震怒,宋项城这个狗贼狡猾无比,实在无法接近。”隔着屏风,一个口音与大夜国子民迥然不同的男人粗重的开口。   “宋项城远在边境,此地离京城太远,难度太大,阮楚做不到。”阮楚黑衣裹身,双腿跪地横坐在后脚跟上面目表情的回答。   “哈哈哈,大汗此刻还想留着宋项城玩玩,你只要搅动后方就行。”那人对阮楚如此回答早已见怪不怪,自阮楚十五岁与胡人合作,至今已有五年了,他从不拒绝银两,但也从不做自己没有把握之事。   “你指平阳王府?这次的目标是谁?”阮楚的表情与音调仍然没有起伏与波动。   “宋仁丰那个老货不是还有其他儿子吗,随便弄伤一个,也好分散分散平阳府一家的注意力。”说话间他便想起了日日在此作乐的平阳府三公子宋容城。“我看这个宋容城就挺好,日日在此,也免了你四处跟踪。”   阮楚脑子飞快闪过宋容城的相貌,微微点点头说:“事成之后,五百金。”   锦瑟看着娘放在炕上绣到一半的绣面,无聊的拿起来左右翻动。门吱嘎一身被推开,一个和锦瑟年纪差不多大的圆脸女子冲进来冲着锦瑟大喊:“你怎么还在家啊,你家酒肆出事了。”   锦瑟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站起来朝门外走去,顺势拉着来喜的胳膊边走便问:“怎么了?我娘怎么了?”   “你快去看看吧,我刚听我哥说,你家酒肆好像砸死人了,那人现正躺在屋里呢!”来喜也不含糊,一口气就将哥哥来福告诉自己的话全说了出来。   锦瑟一听,撒丫子飞跑起来,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还未到门口,老远就看到不大的酒肆门口密密压压挤满了全是人,就连隔壁不远处的府井酒楼门口都被堵上了。锦瑟只觉得自己眉心突突的跳,每次遇上大事时,眉心总是这么毫无征兆的乱跳。   她使劲儿扒开人群,从中间的小缝挤了进去。只见江二娘正坐在门口嘤嘤的哭泣,头发乱了,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条口子,而爹爹却不见人影,“娘,娘你怎么了?快起来。”   江二娘一见自己男人没来,女儿却来了,连忙抓着她的胳膊往外推,“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在家好好待着,这里危险。”   锦瑟环视了一下四周,各种看热闹的人都有,唯独不见自己的爹爹,她搂住江二娘的身子说:“我哪也不去,娘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江二娘受惊的厉害,如今只知道嘤嘤的哭泣,旁边围观的崔大爷忍不住说:“锦瑟,你不知道啊,刚刚从天上掉下了一个死人落到你家铺子门前,那摔的恐怖啊,七孔都是血,刚巧你娘在门口搬酒,就落在你娘脚旁边,可真是吓人啊!”   锦瑟闻言,四处瞧了一番,崔大爷估计是看出了锦瑟的意图,接着又说:“别瞧了,尸体给搬走了,说是相识的人搬去的,也是个年轻的公子哥,刚刚还在这附近呢!”   就在锦瑟回过神准备扶起江二娘往铺子里走去时,一阵喧哗的嚷嚷声由远而今,突然人群被拨开,一众蓝衣灰貌小厮夹带着棍棒朝着这边走来。“就是这家,徐公子说少爷就是在这家被打的。”   为首的小厮侧耳听了旁边个子稍矮的人说完话,抬头朝酒肆内扫了一眼,大棒一挥,喝道:“给我砸,砸的干干净净!”   锦瑟还未反应过来,这些人便一哄而入,坐在门口的自己和江二娘也被抓起来扔出去好远。锦瑟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骨都被仍散了架,脑子里嗡嗡作响,眼睛也冒着星星。   “哎哟!”江二娘已是个年纪过百的妇人,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摔,只觉得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锦瑟一回头,看到江二娘直直的趴在地上,额头渗出了血,便顾不得自己的疼痛,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娘,你哪里摔着了?我看看。”   江二娘没有回话,一脸痛苦的打量着女儿,见锦瑟完好无损这才朝酒肆看去,这一看不打紧,一口气差点憋得不能呼吸。“你们这些天杀的,到底要干什么啊。”   这些人已经在屋里砸红了眼,手中的棍棒起起落落不停挥舞,那家具便没留下一片完整的。锦瑟只觉得血往上涌,她蹭的一下子站起来,快速跑到屋内企图拦住其中一个人的手,大喊:“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的竟入室打砸!”   那人见冲进来的是个小丫头片子,根本不放在眼里,他抬起被锦瑟抓住的胳膊使劲儿一摔,锦瑟便又再次被扔了出去。这一次可摔的不轻,她已是爬不起来了,无奈只的趴在地上大叫:“来人啊!快报官啊!”   那人见锦瑟倒在地上还不安分,便走到门口轻蔑的说:“你喊啊,今儿个徐家少爷说我们少爷是在你家铺子门口出了事,现在人还昏迷未醒,你大声喊啊,把人喊来正好我们一起去衙门会会!”   锦瑟真是气急败坏,她张嘴就要再喊,屋里其中的一个小厮站出来对着门口的小厮说:“差不多了,这屋里怕是再也找不出一片完璧了。”   那人头也不回的大喊:“伙计们,都出来吧!”说罢走到锦瑟身边弯着腰说:“你最好在家乖乖等着衙门来捉你归案,今日之事还没完!”说罢便扬长而去。    全部章节 第九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阮楚瞧着宋容城搂着府井酒楼里的红坊丽人穿梭在回廊之下,果真是个好机会,他在心里默念道。如今不用我走出这酒楼,也可轻轻松松取你性命。   他信步走到一楼里间专供客人取乐的红坊大厅里坐下。这是府井酒楼的特色服务,红坊里养着很多姑娘,他们个个才貌双全,有客人需要喝酒助兴时便用重金挑走其中一个,喝酒作诗,唱曲儿填词,样样拿手,但只卖艺不卖身。很多文人墨客或是附庸文雅的年轻公子便喜欢让他们作陪。   此刻宋容城同兵部侍郎,礼部侍郎的儿子一起搂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可人儿正一盅一盅的喝酒呢,阮楚并不急,他挑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温着暖酒低头沉思。他最恨这种无所事事,沉迷了享乐的纨绔子弟。这样的人除了投对了胎,其他一无是处,可偏偏自己还不觉得,整日花天酒地把这当做人生全部的享受。   阮楚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微微抬眼瞥见宋容城独自一人朝后院走去,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说实话,结束这种手无寸铁之人的性命对阮楚来说比杀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这么多年的杀手生涯,他遇到过形形色色的高手,有成功也有失败过,虽说他一直勤于习武,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所以当有新任务交给自己的时候,他总会在心中估量一番,金子可以不要,但自己的性命还是要保住的,毕竟还没找到那个自己只见过一次的人。而对于宋容城,阮楚甚至觉得自己吹口气他就能倒下去一样。   阮楚见宋容城沿着楼梯朝二楼走去,安静的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放轻了步子也跟上去,待到宋容城刚刚走进一间空置无人的包房时,他抬手一掌便将他劈晕过去,接着便顺势将他从二楼的窗户扔下去。   大街上的尖叫声未能激起他丝毫的反应,阮楚转身来到最开始的包房取走了桌子上准备好的五百金,便走出府井酒楼的大门。   锦瑟扶起江二娘坐在门口的石板台阶上,众人已经尽数散去,可她心中的怒火却得不到消除,那种强烈的怒气仿佛瞬间能把周围的一切点着,这突如其来的飞来横祸,让她抓狂不已。   抬头间,她突然发现不远处正走来一个样貌冷酷的陌生男子,锦瑟飞快在脑子中转过附近似乎没有住着这个人,看他的穿着打扮定是个富家公子,只是无缘无故从这里走过,难道是崔大爷和那个小厮口中的徐公子。容不得自己多思考,心中的愤怒替代了一切,锦瑟入射出去的弓箭般飞奔了出去。。“你这个红口白牙,信口雌黄的骗子,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店子伤人了!”   阮楚见天色不早,正准备回到为掩人耳目的茶庄上工,却不料刚刚出门就被一个发疯的女人拦住去路。他有些恼怒的看着锦瑟,脸色一沉,低声道:“你认错人了吧!快让开。”   锦瑟此刻早已失去理智,家里突遭的变故,小厮肆意的侮辱已让她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我认错人?这会子你倒是心虚不敢承认了,早干嘛去了?”   阮楚不想与锦瑟公然在酒楼门前周旋,刚刚把宋容城摔下去的风波还未平静,此时若是张扬,一定会引得有心人侧目,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故而想快速摆脱锦瑟。“姑娘,我说过你认错人了,若你还这么不依不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不客气的,如今我家也算是被你倒弄着残破不堪了,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再对我不客气的!”锦瑟丝毫不为阮楚的疾言厉色而退却,反而朝前走了几步。   阮楚未料到锦瑟是如此难缠之人,有些烦躁,抬手就将朝前靠近自己女子猛地一挡。他自幼习武,臂力过人且又是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这一挡锦瑟就如一只刚刚出生的雏儿般被推出去好远。皱着眉头说:“真是蛮不讲理!”   锦瑟今日被人三番五次扔出去,身体上承受巨大的疼痛不说,她一向又是个焦躁性子,心里更是怒火攻心,气急而颤。此刻她咻的一下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冲到阮楚面前,踮着脚尖伸手就朝他那冷毅的脸上抓去。“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当街欺负我这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弱女子,今儿个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和你鱼死网破!”   阮楚本就没把锦瑟放在眼里,况且习武之人对他人的气场武功掌握的比较准确,刚刚锦瑟靠近自己时,通过她说话的气息和走路的步子,阮楚就知道她是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女子,所以对她也并没有多加防备。哪知锦瑟突然伸出长长的利爪,阮楚只觉得脸颊上一股尖锐的刺疼,本能的再次抬手将她甩出去三丈之远。   “快来瞧啊!有人当街殴打手无寸铁之力的小女子,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啊!”锦瑟一见自己硬来不行,便顺势撒泼起来。   阮楚将锦瑟甩出去之后,用手朝脸上一抹,几滴殷红的鲜血便顺着手掌滴下来。这锦瑟的叫声果然引得附近的人纷纷侧目,阮楚不远在此久留,若是自己此刻处于是非中心,那日后再想随意出入府井酒楼而又不被人留意便难了。想到这里他便快步走向锦瑟身边,准备径直离开。   锦瑟见自己这一招对此人也不奏效,那人压根没准备理会自己,她无奈只得双手抓住阮楚的右脚,没想到阮楚使劲儿一抬腿,根本没停息片刻,便拔腿走开了。   锦瑟呆呆的坐在原地,看着阮楚远去的背影不知所措,直到江二娘赶过来。“我的闺女,你是怎么了?快起来随娘回去。”   锦瑟这才回过神,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蓦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手中竟拽着一枚铜色的金属物件。天黑黑的看不清楚具体是个什么物件,但想着是这个可恶的人不小心落下的,那便休想再拿回去。    全部章节 第十章 回报   “哎!这日子难过,我这一辈子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没想到却遭了这样的罪。”江二娘手中拿着一把打蔫儿的韭菜对着来喜娘抹着眼泪道。   “江家娘,你可别再哭了,这都是造化,谁能想到好好的竟能出这档子事儿呢,好在你们一家人没什么事儿。”来喜娘从嫁过来便一直住在这里,和江二娘做了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此刻见江二娘心情着实不好,也搬着一张自家小板凳儿坐在院子里安慰着。   “我也知道这是造化,老天爷要是下了旨意谁也逃不掉,可我这一辈子没杀人没放火的,开了这么个仅够糊口的酒肆,连往酒中兑水的事都没做过,为啥偏偏要惩罚我呢,一辈子无儿无女不说,眼见着老了还要食不果腹。”江二娘着实委屈,她这一辈子先是嫁错了人,守着一个整日酗酒,不管任何家事的甩手男人,再是不能生育,引得旁人指指点点,而后又断了生计。   “别这么想,你不是还有个孝顺机灵的好闺女吗?”来喜娘一时找不到话安慰,便拿出锦瑟回话。   “是啊,我这一辈子唯一的盼头就是我这个闺女了,只要她能够平安无事,就是让我这个遭老婆子再受十年罪,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想起自家女儿,江二娘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站在大门外的锦瑟将院子内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不愿意此刻进屋引得娘再次伤心,便转身向大街上走去。   云城远远瞧见锦瑟耷拉着脑袋,毫无精神的迈着迟缓的步子走在自己前面,心里一喜便从背后大声呼喊:“哎!那位姑娘,没想到今日咱们又见面了。”说着便三步做两步的赶上了锦瑟。   锦瑟听到有人在唤自己,抬头看是云城,面目表情的回答说:“哦是。”   云城从未见过这样的锦瑟,记忆中她似乎永远都是活蹦乱跳天真烂漫的样子,今日却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毫无生气。“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能说与我听听么?”云城有些关切的问道。   锦瑟这几日接连收到内部外部的打击,让她很是郁闷,此刻能有个可以说与的人,自然是好的,于是她便将近日发生之事一一道了出来。   云城听后先是惊讶,然后了然最后却是充满歉意。锦瑟见他表情不对,便问道:“怎么?你早知会有这样的事么?”   “不,姑娘可能误会了。”云城见锦瑟此刻脸上还有未消去的怒气,便解释道。“前几日我回府听家人说我那贪玩的三弟被歹人陷害,从高处摔下,至今仍无法下床行走,便准备调查此事的,没想到竟然也让你们受了牵连。”   锦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祸害竟是这般遭人暗算。她无法责怪云城,也不好意思再絮絮叨叨诉说自己家被牵连的事情,有些讪讪的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是我弄错了,还误伤了人呢!”   云城大概猜出锦瑟闷闷不乐的缘由,于是便主动提出说:“记得上次在江边你为我解围后我说过的话么?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宋云城定是竭力相助的。”   锦瑟不愿意接受别人无缘无故的馈赠,尤其是宋云城这种显贵,可眼下家中实在是断了生计,便有些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云城见锦瑟左右为难的样子,心下便明了过来说:“我有个好主意,不知能不能帮助你一家解决眼下的困难。”   锦瑟一听,眉毛向上一挑,急不可耐的说:“是什么好主意?”   云城见锦瑟神态如此认真,忍不住想要捉弄她,于是便慢条斯理的说:“你家酒肆店铺被砸,没了做生意的地方,但存放酒的地方的还在吧?”   锦瑟弄不懂他的意思,只老老实实的说:“我家的酒一直放在酒窖里,只要用的时候才会搬一些到店子里,当然都还在。”   “那就好办,这附近大多都是一直在你家酒肆吃酒的熟客,你回去同你爹娘一起将还剩的桌子凳子搬出来放在铺子门外的大街上,这日头舒服的很,定有很多人愿意来此露天吃酒聊天的。”   锦瑟一听,这是个绝好的主意,即可以不在屋内也可以卖酒做生意。“果真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娘。”说罢抬腿边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尽快告诉江二娘。   云城见她笑颜如花,仿若拨开层层云雾后的阳光,心没来由地就漏跳了一下。“哎!”见锦瑟已经转身离开,不知怎么的,他右手迅速抬起,喉咙一紧,一个字便冒冒失失的冲出口来。   锦瑟有些迷惑的回过头,突然明白过来,接着又露出笑嘻嘻的容颜,恍然大悟般。“谢了!公子今日之恩,锦瑟定当铭记于心。”   云城见锦瑟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结结巴巴想要解释,但脑子却是一片空白,口不择言道:“这些小事姑娘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云城上次承受姑娘如此惠助,现如今还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呢!”这话刚一出口,他便想要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明明锦瑟刚才才说起。   锦瑟对云城的这一系列小小心思却是毫不知情的,她将双手放于背后,只露出两个圆润窄小的肩膀,微微耸动着说:“江锦瑟,咱们如今就算扯平了,公子想是出生于富贵人家,所以少见这市井流氓的龌龊,可锦瑟却不同,以后若是公子有需要锦瑟的时候,请尽管直言!”说罢便转过身去,步伐矫健轻盈,宛若梁间的燕子般离去。   空留下云城,若有所思的呆立于原地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