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番外 金鑫(范霖栋)    金色的阳光洒在绿油油的树叶上,给树叶罩上了一层金色闪亮的外衣,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今天是开学的日子,我已是这所三流大学二年级财务与会计专业的学生,这会儿正站在教学楼前迎接新生,负责带领他们办理入学手续。    此时,我刚刚将一个来报到的新生及他的父母送到学生处,办理完入学手续,回到楼前新生报到处,准备接待下一位新生。    面前这群人是一个大家庭,不仅父母亲自将新生送来,甚至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全体出动,围绕着面前这个壮硕肥胖的男生,一脸的担心。男生手中空无一物,他的所有用品全部在家长们手中,他带着一脸的不耐烦站在那里,一脸的痴傻模样。    对这样的新生,我司空见怪,想当初我刚入学时,若不是我死拦活拦,才算将爷爷辈的长辈拦住没来送我,否则我的送学队伍不比他逊色。    我抬眼望向闪着金光的大树,眼睛被明晃晃的阳光刺得想流泪,急忙垂下目光,将目光投向大树下的阴凉。    一个瘦高赢弱的女生,拖着一个与她体型绝不相配的大皮箱,皮箱已经很旧,磨损很严重,四只轮子已经少了一个,所以拖起来很是吃力。那个女生因为用力,脸颊已经泛起微红,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举目四望,在她的周围没有发现任何的亲友,在众多送新生的人群中显得是那么孤单无助,让我的心微微一跳,感到些微酸涩。    我耐着性子给那个壮硕男生的父亲讲解新生报到的相关程序,指引他们自己去学生处报到,眼睛一直瞄着那个瘦高女生。    送走他们,我大步跑到那个女生面前,笑着去接她手中的皮箱。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步,手紧紧地握着皮箱的提手,肩膀缩着,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戒备和不安。    我不禁一楞,她的防备心好重,如同一个软体动物,稍遇风吹草动出自本能就会缩进自己的壳中。    我对她笑笑,问她是哪个系的新生。    她带着戒备犹豫地说财务与会计系。    呵呵,原来是师妹,我是你的前辈。    也许是我的笑令她安心,也许是因为我与她同系,防备心微微有些松懈,她紧紧抓住皮箱的手指微微松开,悄悄地长出了一口气。    我向她伸出手,笑着向她作自我介绍,我叫金鑫。    她犹豫一下,才缓缓伸出手,手指尖轻轻地搭在我的手掌中,带着戒备,怯生生地说她叫黎大丫。    黎大丫,好奇怪的名字,似乎有些过于随意了些。    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有些硬,不似女孩应有的柔软,掌心有着厚厚的茧子,硌得人有些不舒服。    我接过她手中的皮箱,转身带她去学生处报到,她似乎很紧张,双手紧紧抓着背包的带子,紧咬着下唇,怯懦地跟在我的身后。    路上,我笑着问她是哪里人。她安静地告诉我她来自哪里,没想她与我来自同一个城市,这令我感慨不已。    我问她为何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家人陪伴?    她沉默不语,神情之间有些黯淡,就在我疑惑地转头看向她时,她低着头,低声说道她是个孤女,没有家人,脸上有着一种麻木了的悲伤。    我的脚步一滞,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们之间陷入尴尬,我急忙道歉,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轻摇摇头,说没关系。    后来我从其他一起与她进入这个学校的老乡那里知道,她不是孤女,她是个私生女,也因此,学生们孤立着她,她令我同情。    我带着她来到学生处,帮她办好一切入学手续,并将她送入宿舍,为她安排好住宿,准备离开。    谢谢。她怯生生地在我身后说道。    我转身,看着她,这才发现,在她黑中带黄的枯瘦小脸上,有着一双无比明亮的眼眸,似十五的月亮一般明亮有神,这令她看起来神采奕奕。    我的心又是微微一跳,似曾相识。    我笑笑,向她摆摆手,转身大踏步远去,边走边大声说,不用谢,以后有事可以找我,我一定会帮忙的。    不曾想,她是我的劫,难以逃脱的劫,令我心甘情愿沦陷其中不愿醒来的劫。    开学后不久,我认识了与她同班的林羡妮,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心仿佛被强磁铁吸住,牢牢地吸附在她的身上,无法松开。    林羡妮对我的追求攻势无动于衷,甚至是冷漠至极,这令我感到伤心。    我找到她,向她倾诉,希望得到她的帮助,她安静地听着,安静得仿佛她并不存在。    就在我失望之余,她轻轻地说她可以帮我。    这声音似天籁一般,让我欣喜若狂,可是心不知为何,在我自己也看不见的内心深处,似被一根银针轻轻刺痛,在狂喜面前,我未能深究。    如果,如果我那时不那么粗心,仔细去探究一番为何会有被刺痛的感觉,也不会有痛不欲生的后悔。    那天之后,她成了我与林羡妮之间的信使,她为我特意去接近林羡妮,委屈求全地做着她的小跟班,任劳任怨地任由她差使,她都毫无怨言。    我知道,自开学那日之后,她看我的目光中多了些内容,见到我,总是羞怯地低下头,羞怯地笑着,羞怯得不敢与我多说一句话。篮球场边,不起眼的角落里,总有她偷偷张望的身影,悄悄地看着我驰骋在篮球场上。那时的她,虽然有些羞怯,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那双圆月般的明眸闪亮夺目,令她光彩照人。    可是,我的心被林羡妮牢牢套住,对她痴望的目光视而不见、装傻充楞,变本加厉地利用她的感情,让她做一些越来越令她难以接受的事情。甚至在我良心发现,准备请她吃饭表示感谢之时,因为林羡妮的出现,因为林羡妮的不快,将她丢在马路边,脸色苍白。    她依旧没有丝毫的抱怨,依旧默默地帮着我,为我通风报信、牵线搭桥。    毕业时,我终于如偿所愿,与林羡妮订下终身,带着林羡妮远赴海外求学,从此断了她的消息。    直到有一天,我与林羡妮在街边与她偶遇,心中那份激动与兴奋竟是言语难以描述。一向对林羡妮唯唯喏喏的我,不顾林羡妮的阻拦,喊住了正在街边打折推车边抢购廉价衣服的她。    她依旧那么瘦弱,依旧是一脸菜色,生活的艰辛令她得不到充足的营养,看着令人心疼;身上的衣着依旧寒酸陈旧,洗得已经泛了白,看着令人心酸;手中拿着的那件被下意识地躲藏在身后的19元一件的T恤,她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买。    这种非同一般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我未留意。    如果,如果我稍加留意,也不会亲手酿出令我痛悔一生的苦酒,让我悔恨终生。    她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双眼霍然明亮,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在看到林羡妮后,那双明眸迅速黯淡下来,眼中闪过一抹自嘲,那抹自嘲竟令我感到莫名的心疼。    与她匆匆说了两句话,林羡妮催着我离开,并向她发出参加我们婚礼的邀请,我看到她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唇角的笑容是那么地牵强无力。    当与她再次相遇,她身着加油站工作服,身旁站着一个俊秀儒雅的男人,自我介绍说是她的男朋友。    交换名片,得知他是诚源会计师事务所的主人柯梦龙,一个能力非凡的青年企业家。    当我与他的手相握,眼前竟闪过几个不连续的模糊片断。    破败的大杂院的一角,我穿着一身破旧的斜襟衣衫,与一群同样衣衫褴褛的孩童坐在小板凳上,仰着一张张营养不良的小脸,带着一脸的敬仰在听柯梦龙讲课。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一张脸半黑半白如同阴阳八卦图,奇特无比。我一直偷偷地看着她,看到她脸上的笑,我的心里有一丝丝的甜蜜。    大雨倾盆如注,我倔强地挺直着脊梁站在雨中,眼中有着与雨水相同的液体在向外奔涌,身旁一个壮硕的妇人哭喊着什么,我依旧不为所动。    铠甲闪着暗光,一只匕首在我手中灵巧地转动着,手中的木头渐渐显露出一个女人的脸,我神情专注而温柔,手指充满爱恋地轻轻摩挲着那张女人脸。    宏伟大殿,她一身银白铠甲,将她妖娆玲珑的娇躯紧紧包裹,一手挽着一个如熊如狼般的男人,一手挽着一个如杨贵妃般的女人,脸上带着娇俏的笑,从我面前走过,未看我一眼,我的心如同撕裂一般疼痛。    随着柯梦龙的手松开,我眼前恢复清明,面前的景致依旧是现代化的加油站,她静静地站在柯梦龙的身旁,他揽着她的肩,并肩而立的模样刺痛了我的眼,令我想要流泪。    我不禁自嘲,自己好没道理,竟会生出想要独占她的想法,容不得其他男人碰她一指,自己何时也变得如此霸道?自己不喜欢也不容许他人染指,对林羡妮我也没有如此在乎过,对她未免不公。    我与他们挥手告别,从倒视镜里看到她在凝望着我,柯梦龙依旧揽着她,他们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消失,我的心却一点点地揪了起来,她有了男朋友,而且如此出色!    从此后,我开始经常做梦,梦中全是她的身影,她的笑、她的娇、她的嗔、她的怒,似乎是我最为熟悉的神情,如今为何如此陌生?我始终在她的身后追逐着,始终无法追上她,总是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醒来,头痛得如同炸裂开来。    我对林羡妮越来越抗拒,越来越厌烦,心里、脑中全是她的影子,越来越想要知道她的事情,得知她的近况,想要向着她奔去。在这一日一日的想念中,求学期间,被自己忽视的关于她的一点一滴逐渐清晰,所有的细节全部忆起。    我不知所措,我的心慌乱如麻,我急于想要抓住些什么,以此来抗拒她对我的致命吸引,我不顾一切将与林羡妮的婚礼提前,林羡妮才是我最想要的女人,而不是她!林羡妮才是我的命中注定,不是她!    我疯狂地给自己灌输这样的观念,然而,然而这个观念是那么的脆弱,脆弱到不堪一击!    婚礼上,正当准备夫妻对拜时,我的头突然如同被炸弹击中,痛得无法忍受,我昏迷过去。    三分钟,人的一生,那个人生里全部与她有关。   当我醒来,我彻底清醒,明白了一切,我与她的宿缘早在前世结下,紧紧相缠…… 卷四 番外 范霖栋(金鑫)    当黎来到大杂院时,黎半黑半白的奇特相貌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黎只是面相长得奇特罢了,人却温柔和善,并不似面相那般凶恶。其实,那半边黑色肌肤如果能变白的话,黎应该长得非常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鼻梁上有浅浅的皱纹,就象院里的那只大花猫似的,看着特有趣。    黎会很多很多东西,会写字、会算数、会讲故事。尤其是黎讲的故事,真的好神奇,什么变形金刚,什么盗梦空间,什么X战警等等,神奇得不得了,简直让我如听天书一般,强烈地吸引着我。    在黎来之前,我是大杂院里的孩子王,当不用跟着爹爹去做工时,我就带着大杂院里的孩子们与别的院里的孩子们打架,互相争地盘,整天疯跑,一连两三天不回家是经常的事情,连我娘都找不到我,总是气得一见到我,就揪我的耳朵,我如是象个泥鳅似的,脚底板抹油溜之大吉。    在黎来后,我被她的故事深深地吸引,总在她身边打转,缠着她讲更多的故事。她总是故意板下脸来,眼中却盛着浓浓的笑意,告诫我不可再欺负别的孩子,要懂得谦让,与人友好相处,见我点头答应,才会笑着揽过我的肩,如同搂着小屁孩般搂着我,让我的头枕在她的腿上,她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轻言细语地给我讲着故事,让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奶奶搂着我给我讲故事时的情景。    后来,来听黎讲故事的孩子越来越多,我再也不能趴在她的腿上听她讲故事了,这让我难过了好长时间。渐渐地,黎见孩子们越来越多,索性办起了免费学堂,让我们这些没钱读书的穷娃娃们开始的读书写字。    我是孩子王,孩子们都听我的,于是,我成了黎所说的班长,每天帮着她发作业、收作业。我再也不与别的院里的孩子打架斗殴,按照黎的要求,尽量做到如绅士般优雅,我想让黎知道,我很听她的话,可是,黎总是对我不信任,不相信我,这令我很伤心。    那一天,荣儿被隔壁陈裁缝家的小栓子欺负,我正好做工回来,立刻与小栓子打了起来。可恶,那小子的拳头真硬,一拳将我的鼻子打破,流了很多血,荣儿吓得直哭。我害怕黎知道我又与别人打架,所以将荣儿堵在大杂院里,威胁他不准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黎。    世上的事就这么巧,荣儿一直在哭,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哭得我烦得不得了,我正威胁荣儿不许再哭时,黎刚好收工回来,看到我和荣儿,以为我又在欺负荣儿,上前不分清红皂白揪住我的耳朵就教训了起来。我的耳朵火辣辣地疼,疼得我呲牙咧嘴,我就是不肯求饶,也不肯说出真相。    我的心很凉,黎为何对我总是有偏见,为何总是不肯相信我?我想哭,不是因为耳朵疼得象要裂开,而是因为黎对我的误解、对我的不信任。我强忍着不哭,倔强地接受黎对我的处罚,直到第二天,荣儿不顾我的威胁,跑去找黎说出真相,黎这才相信了我。    我心中依然很气,心里赌咒发誓再也不要理黎,再也不要见她。可是,当荣儿跑来告诉我,黎要见我时,刚刚的咒言立刻忘到九宵云外,撒开脚丫子飞奔到黎的面前。    那时,与黎一起教我们念书的还有一个落魄的秀才,酸得让人倒胃口,也不知黎在哪里认识的,将他带回大杂院,跟她一起教我们念书。    这天下午,黎考我们背乘法口决表,我对那曲里拐弯的东西实在是背不进去,黎罚我留堂。在我磕磕绊绊地将乘法表背出后,黎顺手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我的心狂跳起来。在我们家乡,女人是不能拍男人的屁股的,否则,这个女人就要嫁给这个男人做媳妇。黎拍了我的屁股,她就要成为我的媳妇。    当我说出这个习俗时,黎的反应是楞了一下,而后狂笑起来,随口许下我,如果有一天我考上武状元,她就嫁给我当媳妇。    黎的一句随口许下的诺言,将我整整套了一辈子,关了一辈子,我依然不后悔,如果让我再活过一遍,我还要守她一辈子,不离不弃!    黎失踪了!黎在旱海沙漠中失踪了!黎是为了投奔柯梦龙迷了路,误入旱海沙漠失了踪!    我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我发了疯般拼命砍着树桩,我恨黎!恨黎当初的不辞而别,恨黎对我的一颗真心的无情践踏!    当恨过后,当明白过来,我再也见不到之她后,我的心空了。我变了,不再会笑,不再会哭,人类的一切情感从我的体内全部消失,没有了目标,没有了希望,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即使我考上武状元,可是黎不在了,我的这个武状元还有何意义?我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具只知道杀人的冰冷武器,冲杀在战场上,从不保护自己,不要命地冲进敌人阵营厮杀。渴望着敌人的鲜血,感受着利剑刺入血肉的快感,体会着热血喷洒在脸上的温热,更渴望着自己的热血喷溅,自己的身体被利器刺穿,让身体上的痛令自己的心被麻痹,让自己不再感受到痛。    战斗结束,士兵们在尸体堆中寻找自己的战友,我坐在一堆死尸中,仰头望着太阳,炫目的太阳散发着惨白的光芒,似乎因战场的惨烈,连太阳也变得森冷,再无法温暖世间万物。    黎……    旱海……    她迷失在旱海沙漠,据师傅夜风得到的消息,找到了她的一些遗物,她已无生还的可能。    她死了……    她死了,我的心空洞洞的,我的眼睛微眯了起来,刺目的阳光刺得我想要流泪。    我的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块已刻了一半的木头,再摸出随身携带的刻刀,在初具人形的木头上专注地雕刻着。   木头在我的手下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黎的脸渐渐浮现在木头上,她微侧着头,嘴角含着笑,看着我的目光里有着淡淡的嗔恼…… 卷一 现世相遇 第一章 撞上了新来的凤总    “大丫!大丫!你个死丫头又死哪儿去了!黎大丫!”一声声恼怒的呼喝在某市卓福东方商贸公司的财务室内响起,随着这声怒喝,一个廋高女孩出现在财务室门口。    只见她个子高挑细长,轻飘飘地似没有重量,一阵狂风就能将她刮飞;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稀疏的眉毛淡得几乎看不到,一双眼眸并不大,但是形状却是极美,仿若两弯初升的明月,清澈明亮;鼻梁高挺,鼻子头略圆,稍显肥厚,但是仍不失小巧秀丽;嘴唇略大,很有肉感,本应闪着粉润光泽的嫩唇,此时上面布满白白的翘皮,破坏了那份柔嫩;肌肤黑中带黄,有着营养不良的菜色,发黄干涩的头发被辫成两根麻花辫垂在胸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三四岁,土里土气的;上着洗得掉色的红白相间小格格短袖衬衫,也不知是哪一个年代的流行款式,下穿洗得发白、裤角已磨毛的牛仔裤,还有一根线头垂挂在脚后跟上。    此时,她满脸的惊惶,神情怯懦,如同旧时受气的小媳妇,瑟缩着肩膀,怯声道:“周姐,怎……怎么了?”    背对着门的会计主管周漓回过身来,一张皮肤松驰已有下垂迹象的圆胖脸上眉毛高挑,鼻孔扩张,咬着牙,一张脸就是“火”字的变形体,一双不大带有眼袋的金鱼眼里怒火正炽,手中拿着的一份报表劈头盖脸地向黎大丫的脸上掷来。    黎大丫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肩膀,侧过头躲开,报表擦过黎大丫的脸掉落地上。    周漓咬牙切齿的模样似要将眼前这个瘦弱女孩撕碎了吞进肚里,大声责备道:“怎么了?你好好看看你做的报表!资产等于负债加所有者权益,这是作为会计最基本的常识,你竟连个资产负债表都做不平!你是干什么吃的?结果害我被陈经理一顿好骂!让我在新任的凤清涟总经理面前丢尽了脸!”    黎大丫在周漓的气势压迫下更显得瑟缩,双肩向胸前扣着,含着腰,脸上却带着一股不服气,她俯身拾起地上的报表,打开来一看,一双弯月般清澈的眼睛越睁越大,惊诧地喊了起来,“不可能!我昨天的确将表做平了,再三核对无误才交给你的,怎么可能会不平!”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冤枉你啰?”周漓的声音再度拔高八度,怒火更炽。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黎大丫看到周漓更加恼怒的神情一下子白了脸,急声辩解道,“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周姐,我昨天的确是将报表做好,再三核对无误后,才在今天早上一上班打印出来后交给你的。”    “哟,大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报表明明就是不对,证据确凿,你还要嘴硬,是不是看不起咱周姐呀?这么不把咱周姐放到眼里,周姐可是注册会计师,老会计了,怎么会连个报表都看不懂呀!”一个若黄莺初啼般婉转悦耳的声音带着嘲讽在煽风点火,黎大丫抬起头来,看到周姐身后同科室的同僚们幸灾乐祸的表情,接触到一双含着嘲讽与轻蔑的冷眸,是夏佳嘉,看到她眼眸中的嘲讽,听到她嘲讽揶揄的话语,黎大丫顿时明白又是夏佳嘉将她做好的报表篡改了。    黎大丫面上一黯,沉默地垂下眼眸,含着屈辱低声下气地对周漓说道:“对不起,周姐,我立刻改好再给你送去!”周漓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黎大丫沉默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忍着心中的委屈默默地重新做表。    夏佳嘉起身走到黎大丫的桌前,抱着膀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黎大丫,冷冰冰的话语从她丰润柔嫩的红唇中挤出,“黎大丫,别以为你仗着我妈的关系进来的我就会放过你!你一个私生女有什么资格跟我在一间公司工作,竟然还和我一间办公室,真是对我极大的侮辱!今天这只是小case,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而后将手中的一份资料扳到黎大丫的桌上,冷冷地命令道,“去!这是市政府和财政局要的财务分析,你今天上午把它送过去!”那神态如同发号施令的女皇般不可一世。    黎大丫抬起头来,胆怯地看着夏佳嘉,怯怯地嗫嚅道,“这应该是你的工作,为什么要让我做?而且我今天上午还得去税务局报税,税务局与市政府和财政局方向相反,你让我怎么赶得及!”    夏佳嘉顿时瞪起一双美眸,恶狠狠道,“怎么?黎大丫,有本事想反抗了不是?你是不是想被开除?如果不是我妈,就凭你那三流大学大专的文凭,能进到这个大公司里吗?你最好识相点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你也知道我妈是最疼我的,你如果不听话,就别怪我在我妈面前多说你几句‘好话’!”说罢,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黎大丫暗暗咬着下唇,极力忍住眼中浮起的泪意,低下头来,强按下心中的委屈与酸楚,将夏佳嘉扔下的材料收拢起来,慢慢地装进资料袋中。    半小时后,黎大丫紧张地将资产负债表重新做好,紧张地看着周漓冷傲地审视过后,这才匆匆忙忙地返回,准备起身去税务局、市政府和财政局。    黎大丫边低头检查文件袋中的各项资料,边匆忙地喝着手中的一杯咖啡,由于昨晚加班至深夜,所以今天早上起得有点晚,未来得及吃早餐,此时只能喝杯咖啡垫垫肚子,脚下则匆匆忙忙地向外走去。    及至门口,黎大丫一头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手中的咖啡洒了那人一身,那人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着怒火的暴喝,“黎大丫,你走路不长眼的吗?竟撞到凤总身上!”    黎大丫抬头看向那堵肉墙,只见被称为凤总的人正皱着两道英挺如剑的眉毛,一双如同暗夜般深沉的黑眸中藏着一抹阴煞和冷漠,一张俊美得如同唯美漫画中人物的脸上更是集聚着阴云,带着迫人的气势冷冷地盯着她。    黎大丫在他强势的压迫下,慌里慌张地赶紧蹲下身去,拽起自己的衬衣衣角就向那洒上咖啡的裤子上擦去,嘴里慌乱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全然不知自己所擦之处竟是男性最为敏感之地。    凤清涟在黎大丫胡乱的擦拭下,下腹竟莫名地升起一股热浪,竟有了一股想将这个瘦弱女孩拥进怀里一亲芳泽的冲动,这是他这二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悸动,心中更有着想要亲近这个女孩的想法,这令他心中大惊。    凤清涟尴尬地退后一步,冷硬着声音怒斥道,“滚开!没想到公司内竟会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竟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想来吸引我的注意!我最讨厌你这种投怀送抱的女人!”    黎大丫惊诧抬头,一双清亮的眼中升起屈辱,想要反唇相讥,但一贯的委屈求全令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时,站在凤清涟身边的一个中年美妇冷冷地开了口,“还不快让开!你准备杵到什么时候!”声音中透着严厉与厌恶。    黎大丫转眸看向那个女人,浑身一震,而后急速起身让到一边,卑微地低垂下头,双手紧紧地握着资料袋,握得手指发白,眼角却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美妇的身影转着,眼里有着浓浓的渴盼与眷恋。    陪同在凤清涟身边的陈经理恶狠狠地瞪了黎大丫一眼,而后换上一副献媚的笑,“唐董事长、凤总经理,这是我们财务部,这位是周漓,是会计主管,主要负责成本核算;这位是夏佳嘉,负责各项财务分析,她呀,可是我们财务部的一支花,业务能力强,人也随和,可是我们财务部的小甜心呢。”    夏佳嘉一改刚才对黎大丫的冰冷模样,一张如花笑颜如沐春风,更显得娇美可人,上前抱住凤清涟的手臂,凹凸有致的玲珑身躯就紧紧地贴在了凤清涟挺拔颀长的身躯上,笑声如铃,含着甜软,晃着凤清涟的手臂撒着娇,“凤哥哥,都上任一个星期了才来看我,真是的!亏我一直念叨着你!”    又转向那中年美妇娇嗔道:“妈,你干嘛给凤哥哥那么多工作啊,害得凤哥哥都没空来看我!下了班还在工作!妈,我不依的啦,你得减轻凤哥哥的工作才行!”那中年美妇正是卓福公司的董事长唐凤娇,也是夏佳嘉的母亲。    唐凤娇慈爱地伸出白玉兰般保养得极好的手指,轻戳女儿的额头一下,嗔道,“你个丫头,看到凤哥哥就不要娘了!真是女大不中留,还没过门就向着你夫婿了!”    凤清涟微皱一下眉头,不显山不露水地极巧妙地脱离夏佳嘉的搂抱。如果不是父亲收购了卓福公司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并指派他来任总经理,那么现在他还在上海继续他贵族般悠闲的生活。    真不知父亲为何非要指派他来,完全可以派他弟弟凤清流来任这个破公司的总经理!应下这桩差事后才知道,原来,父亲与卓福公司的董事长唐凤娇是旧识,年轻时追求过唐凤娇,却被拒绝了,因此,就将这一腔情思转嫁到子女身上,希望儿子能娶唐凤娇的女儿夏佳嘉为妻。    当问及为何不能让凤清流娶夏佳嘉时,凤清流以长子优先且他学业未成为由先行躲了出去,无奈之下,凤清涟只好来走马上任。对这个夏佳嘉,凤清涟并无太多好感,但也谈不上反感,只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又多了一个人罢了。    平时,凤清涟并不介意夏佳嘉的亲眤,可此时却不知为何,本能的想躲开她,似乎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说,“她在看着,她会伤心的!”可这个她是谁却不知道,他就是不想让那个她看到他与别的女人在亲眤,这种感觉自踏上中原这块古老的土地后就开始滋生,此时尤为强烈,难道是因为此时站在门边的那个小女生吗?    凤清涟眸光淡淡地扫了那个撞到他的小女生一眼,只见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黑中带黄,带着一份卑微与怯懦,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廋弱的身躯如同未发育完全的女高中生,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他所喜欢的女人无不是丰乳肥臀、火辣热情、姿容艳丽的女人,而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就象路边不起眼的小花般,毫无特色可言。可是,为什么,她却强烈地吸引着他的心,令他感到一丝丝的心痛?凤清涟皱皱眉,轻轻甩甩头,似要将那突如其来的想法甩掉。    黎大丫全然不知凤清涟心中心念电转的想法,只是卑微地低垂着头,听着陈经理完全忽视掉她的介绍,低垂的眼底的眸光只是热烈而深情的跟着唐凤娇,嘴角缓缓地带起一丝浅笑,“真好,今天又看到她了!她对佳嘉可真好啊!什么时候她也能对我那么亲切、和蔼就好了!”    正发楞间,周漓看到站在门边的黎大丫,走到她身边,低声不满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今天最后一天抄报税,去迟了没抄报上,我看你怎么办!”   黎大丫闻言,迅速地抬头看一眼唐凤娇,正对上唐凤娇似有似无的一瞥,眼中满含着厌恶与嫌弃,黎大丫心中一凛,想来她是不愿见到她的吧,心中暗暗叹一口气,极速地低下头,轻应了一声“哦”,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那间办公室,留下那满室的莺声燕语与温柔亲切,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多余的一个。 卷一 现世相遇 第二章 大丫和潜秋   当黎大丫从几个政府部门转完回来,已过了午餐时间,公司食堂已经关闭。       无奈,黎大丫从楼下的快餐店里买来一份盒饭,乘电梯上到大厦顶楼,熟门熟路的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坐在一堆废木箱上,打开饭盒慢慢吃起来。       她没想到平时鲜少人来的顶楼此时有一人早已在此,正是新来的总经理凤清涟,吃过饭来楼顶透透气,否则被夏佳嘉那丫头缠得别想清静。       当他看到黎大丫如同游魂一般进来时,心中不由得一顿,有着莫名的喜悦,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黎大丫细嚼慢咽地吃了没几口,就皱着眉将它扔到了一边,这盒饭可真难吃,油乎乎的不说,还净是沙子,真是碜牙,说是一份肉菜,却根本见不到几片肉,少有的几片肉还基本上都是肥肉,菜叶子上全是虫蛀的洞泛着黄,吃了几口感觉不饿了,就实在是没有胃口再吃下去。       黎大丫轻轻叹口气,心中明白这是夏佳嘉故意的,她明知税务局和市政府、财政局处在城市的三个地方,如果三个点连起来的话正好是一个等腰三角形,如果开车在三个点之间奔波,那么一上午的时间还勉强够用,但是公司怎么会给她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派车呢?所以,她只好带着资料去挤公交车,打车她是不舍得的,那点儿工资除了日常的开销,还要支付房屋租金呢。更何况,她心底有个小小的愿望还需要她存大笔的钱才能实现,那就是买一间小小的公寓,哪怕是旧房,面积小一些,但那也是自己独立拥有的,最主要的是,她再也不需住地下室了。所以,她可没有多余的闲钱去打车。夏佳嘉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所以故意整她,这样她紧紧张张地跑下来,根本就别想吃上公司提供的营养丰富、物美价廉的午餐了。       黎大丫将腿蜷起靠近身体,双手环抱住双膝,目光变得迷蒙,半晌,幽幽地吐出一句话来,“潜秋,夫人今天看起来好慈祥啊!真让人羡慕!”       躲在暗处的凤清涟疑惑地看看四周,除了他和黎大丫,别无他人,那她又在和谁说话?还有她口中的夫人又是指谁?       半晌,另一个完全不同于黎大丫的声音从黎大丫的嘴里发出,温柔而甜美,“大丫,你是不是很想她?”       “嗯,不知哪一天夫人也可以这样对我!真的好羡慕佳嘉!”黎大丫粗嘎的声音再度从那个蜷缩着的身体里发出,一人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真是极为诡异。       “大丫,既然那么想她,就去告诉她呀,你这样躲在角落里想她,她也不会知道的。”那个甜美的声音温柔地说道。       “潜秋,你知道她不会认我的!她看我的目光都是嫌恶的!毕竟我的存在令她感到耻辱,是她被先生讨厌的原因!”黎大丫粗嘎的声音低落忧伤,鼻子抽抽着。       “大丫,可那不是你的错呀!你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心里一定还是念着你的!否则,她不会在你走投无路时,将你安排进公司的!”潜秋温柔地安慰着。       “是吗?她心里真的还记挂我吗?那为什么高三那年她就那么狠心地看着先生将我逐出家门却不发一言,她明知道那是佳嘉陷害我的!当时,她就是不肯替我说上一句好话,任由我被撵出家,也因此学习极好的我,本应考上重点大学的,却只考了个三流大学的大专班,毕业后连个工作都找不到!”黎大丫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忿恨。       躲在一旁的凤清涟听罢心中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黎大丫竟是唐凤娇的私生女。       “唉,大丫,你心里还是恨着夫人吗?不要再恨她了,她也是有苦衷的!”潜秋的声音带了丝安慰。       “苦衷?她能有什么苦衷?她当年未婚先孕怀了我,而令她怀孕的男人却抛弃了她,为了遮掩家丑,而嫁给了先生,先生图她家的财产才忍气吞生娶了她,这能算是什么苦衷!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自己放荡有了我,并且生了我,为什么却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我的身上!她甚至对外都不肯承认我是她的女儿,只说是远房本家亲戚,还不让我喊她‘妈妈’,只能喊‘夫人’!甚至连个名字都不肯给我起,即不让我姓父亲的姓,因为那样会令她想起抛弃她的那个人,也不肯让我跟她的姓,只是因为她羞于承认我的存在!所以只根据我出生在黎明而让我姓了黎!名字更是随意地叫了大丫!她真的好自私!她从来都吝于给我丝毫的温情,哪怕一个温暖的眼神都不肯给我,凭什么我就得承受这一切!佳嘉是她的女儿,难道我就不是吗?为什么我就要差她那么多!凭什么我就要受到欺负!”黎大丫的声音中有了哽咽、有了愤慨。       许久,潜秋的声音才又温柔地响起,“大丫,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不该怨恨她的!别哭了,好吗?一会儿眼睛哭肿了,佳嘉又会取笑你了!”       黎大丫轻轻地抽泣一会儿,好久才又重新开了口,“谢谢你,潜秋,还好有你在,否则我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潜秋温温柔柔地轻言细语,“不必谢我,我本就是你的影子啊,当然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那么潜秋,你抱抱我好不好?”黎大丫的声音里有了丝撒娇。       “呵呵,你呀!还是这么爱撒娇!”潜秋的声音里含了宠溺,而后只见黎大丫的双手尽力地伸向自己的后背,头轻轻地靠在自己的手上,仿若就靠在那个虚无的潜秋的肩上。       “嗯,那你还要给我唱个歌儿,否则我就不下楼,不上班了!”黎大丫向潜秋撒着娇、耍起了赖。       “好,都依你!谁让我们大丫今天上午辛辛苦苦跑了一上午呢!”潜秋温柔似水的声音响在空旷的楼顶,黎大丫呵呵地痴笑起来,催着潜秋快唱。       潜秋温温柔柔地问黎大丫,“那大丫喜欢听什么歌呢?告诉潜秋好不好?”       黎大丫呵呵笑着,心无城府,天真烂漫,“就唱那个夫人小时候老是唱给佳嘉听的那首《月朦胧,鸟朦胧》!”       潜秋温柔地嗔道,“你呀!怎么总也听不烦这个歌儿!我都唱无数遍了!都唱烦了,你都听不烦吗?”       黎大丫兴奋地傻笑着,“嗯,永远听不烦!那时总是听到夫人用这首歌儿来哄佳嘉睡觉,我就感觉夫人也是在哄我呢!真的好温暖呢!夫人可从没有唱给我听过呢!快唱,快唱嘛!”       随着潜秋甜美的歌声响起,黎大丫的脸上显出幸福甜美的笑,那笑看到凤清涟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目,令人心疼,从没有人疼爱的女孩,竟自己编出一个虚无的人来宠爱自己,并将那个虚无的人当成了母亲的化身来呵护自己,凤清涟的心里如同扎了根刺般难过不已,他悄悄地离开了那个令人心酸的顶楼。       当晚,凤清涟回到临时租来的高级公寓,洗过澡躺到床上时,眼前不由得闪过那张黑中带黄的小脸,想起她白天被人毫不在意的轻视,心中升起莫名的烦躁与心痛。这令他大吃一惊,他怎么会对一个第一天才见面的小女生感到心痛,一定是他最近刚来这里,水土不服加上工作忙乱,身体不适所致,翻个身,闭上眼,强迫自己将脑子清空,不多时,就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       这是在哪里?怎么这么黑?凤清涟看到自己骑在一匹黑如夜的骏马上在狂奔,后面有人在追杀自己,旁边跟着一个身着古代武士服、类似于侍卫一类的人跟着自己,自己的怀里似乎还紧紧地搂着一个女人。低头向怀里抱着的人看去,夜色中只看到一张模糊的脸,只有一对清亮如明月的眼眸在黑夜里闪着光芒,那对眼眸深情地望着自己,含着浓浓的眷恋、心痛与担忧,只见自己对她温柔一笑,听到自己柔声安慰道:“黎儿,再忍忍,只要能翻过这座山,就安全了。”那语气里的温柔宠溺令凤清涟震惊,自己几何时对女人如此温柔过?       突然前方传来阵阵马蹄声,紧接着自己被人围困、前后夹击,自己抱着那女人驱动身下骏马向左侧冲去,试图想要冲出他们的夹击,没想到的是,前面竟出现一道悬崖,前有天堑、后有追兵,自己已是无路可逃。       事已至此,他反而平静下来,翻身下马,再小心翼翼地将被他称为黎儿的女人扶下马来,将马赶走后,紧紧地将黎儿护进怀里,目光热烈而深情地看她一眼,而后全神戒备地盯视着追兵。       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男人分开追兵来到自己面前,只见他五官完美、风流倜傥、气质高贵中带着狂放不羁,身着一袭明黄色五爪金龙蟒袍,神态威严,夜色中那面目虽看不清楚,但是毕竟相处二十几年,一眼就看出来人竟与弟弟凤清流一模一样,只是凤清流比他少了一份沉稳。       凤清涟心中大惊,凤清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似乎就是他带着人对他进行追杀,只听他说:“七皇弟,你已身受重伤,跑不了了!放弃黎儿,跟我回去,你还是七王爷!我也会妥善安置好黎儿的,毕竟她也是我的女儿,我自是不会委屈她。你们在一起是不会被认可的!不要*为兄的痛下杀手!”       “七皇弟”?他的称呼怎么如此奇怪,他明明是自己的弟弟,怎么反而称呼他为弟,而且还是皇弟!还有他刚刚说什么?黎儿是他的女儿?这么一来,自己怀里的这个女人是他的侄女了?       凤清涟诧异不已,想要发问,却发现自己只能看着,却问不出心中的疑问,反而不受控制地冷声道:“哼!今生今世都休想让我放弃黎儿!”       紧跟在凤清流身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开口向那个名为黎儿的女人说道:“大丫,跟我回去吧!你知道我对你的心并不输于他。你何必冒天下之大不讳,让天下人耻笑呢?”       这话令凤清涟又是一惊,黎大丫?不就是今天白天才遇到的那个财务部的职员吗?       黎大丫对那书生的问话却是沉默不答。       凤清涟看到自己低头望向黎大丫,温柔地轻问道:“黎儿,害怕吗?”只见她轻轻摇摇头,眼中的坚定令他心中一暖,性感的唇边勾起一个极其温柔的笑,“看来今生这世上已无我们立足之地,你可愿来世与我永不分离?”       只见黎大丫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凤清涟感到心中充斥着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幸福。       他惊恐地看到,自己竟向黎大丫俯下头去,吸住她的唇,细细地品味着她檀口中的柔软与芬芳,那感觉也是他从未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体会过的,竟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沉醉,真想永远就这么亲下去,下腹更是升起阵阵燥热,想要得到更多。       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黎大丫,亲昵地捏捏黎大丫的小鼻头,轻嗔道:“小狐狸精!”黎大丫竟冲他甜甜的一笑,皱下鼻子,做了个可爱的鬼脸!那可爱调皮的模样虽然看不真切,但是仍让他心情愉悦、开怀大笑。       凤清涟似乎忘了自己正在被追杀,忘记了二人之间不可逾越的身份鸿沟,在他的眼中只有这个令他心痛、令他怜惜、令他眷恋的小女人。       正当他沉浸在与黎大丫的柔情之中,只听耳畔传来凤清流冷冷地命令,“杀!”       凤清涟抬头望向凤清流,勾唇轻蔑一笑,看着迫来的敌人,带着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从容,负手挺立,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一股肃杀之气顿生,并没有将面前即将到来的死亡放到眼里,与跟随着他的侍卫背靠背,将黎大丫紧紧地护在二人中间,与追兵展开了殊死搏杀。       血雾四溅,断肢横飞,不时地有人倒下,凤清涟早已身受重伤,若不是要保护黎大丫强提着一口气,早已倒下,再加上连日来的奔波,体力严重透支,时不时地被砍伤几下,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浸满,自己与敌人的血混杂在一起,早已分不出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敌人的血。他只担心黎大丫的安全,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冲她展开一个令她放心的微笑,将冲到她面前的敌人一一挡开。       当凤清涟正杀得性起时,突然被黎大丫紧紧地抱住,一个旋身,将自己转到了她的身前,同时被她推了出去,只见一柄利剑闪着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着浓浓的恨意刺进黎大丫的身体,将她牢牢地钉在地上,竟是那个青年书生,手还停留在剑柄上,难以置信地盯着被钉在地上的黎大丫,呆立半晌,才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响彻云宵的嘶吼,“啊!”       一直跟在凤清涟身边的那个侍卫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忘记了自己正在拼杀,敌人的利剑刺入身体也不自知,随后发出一声凄厉的狂吼,“不!”他重重地倒在地上,艰难地向黎大丫爬来,身后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       凤清涟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心中的剧痛排山倒海般席卷了他的全身,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一切都轰然倒塌,从胸膛中发出一声悲愤地大喊:“黎儿!”       紧接着凤清涟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抽离,飘浮起来,迅速地回到了最初的黑暗里,立时惊醒过来。      凤清涟一下子弹坐起来,黑暗中惊恐地睁大了双眼,额头上布满大颗大颗的汗珠,心脏狂跳,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仿若亲临,梦中温柔、深情、热烈、满足、愉快和痛苦等各种感受如同亲受。胸口心脏处那个有三指长呈梭形的暗红胎记竟生生地剧痛着,令他痛得捂住胸口弯下了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卷一 现世相遇 第三章 以身抵债   凤清涟起身来到厨房,从冰箱冷藏室里取出一瓶冰镇矿泉水,仰脖一气儿牛饮完,这才放下,坐到餐桌旁静静地发着呆。       他坐在黑暗中,心中惊诧莫名,自己二十八年来几乎很少做梦,怎么一做梦就做了这样一个怪梦,而且如此真实,就连身体被剑砍伤时的痛感和亲吻黎大丫时的质感都那么真实,仿若亲身所历。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扶上自己胸前的那个梭形胎记,那里还在隐隐地灼痛,据母亲讲,在他背后对应的位置也有一个相同的胎记,就仿佛是用古剑贯体而过留下的印迹。       在梦中,凤清流竟会追杀自己,令人心惊,身份也与自己颠倒,他是兄来自己为弟,虽有些奇怪,这也算不上有多奇怪,毕竟那是自己熟悉之人,共同生活了二十几年,梦中经常出现一些身边熟悉的人也算正常。       但是黎大丫,今天自己第一天才见到她,怎么就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这太不正常了!可以说是匪夷所思!梦中黎大丫的面貌看得并不真切,也许此黎大丫非彼黎大丫,只是因为自己中午无意中听到了黎大丫的自言自语,心中印象深刻,记住了她的名字,所以她的名字才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梦中的那个黎大丫一定不是她,肯定是跟她毫无关联的一个人,世上根本就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人类做梦本身就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所致,梦都是无序和光怪陆离的,当不得真!       凤清涟头痛地揉揉太阳穴,自我安慰着,但是仍心烦意乱的,再也没了睡意,脑子被乱七八糟的思绪所充塞。       第二天一早,当凤清涟因一夜的无眠而无精打采,刚刚强提着精神进入公司大堂,就听见前面通往电梯处传来一声呼喊,带着一股盛气凌人,“黎大丫!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黎大丫”?怎么又是黎大丫,昨夜的梦令凤清涟对这个名字异常敏感,抬头望去,眉头不由得深锁起来。       只见走在前面的黎大丫惊慌而怯懦地回过头来,望向喊住她的人,怯怯地问道:“刘经理,您喊我有事?”       采购部经理刘大山来到黎大丫的身前,一张还算俊朗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毫不留情地责备道:“我说大丫,你是怎么搞的?我们取得的增值税专用发票你说不行就不行,我们就得回去找供货单位换票重开?你知不知道,对方已经报过税并且下过帐了,你让我们怎么找对方去说?”       黎大丫怯怯的小声说道:“那是因为那张票小陈送来时已过了认证期,没有及时认证,税局不允许抵扣!”       “什么?认证期?我管你什么认证期!我们采购部光负责采购就已经够忙、够cao心的了,还得cao心这发票的事儿不成!这是你份内的工作,跟我们无关!这票要换你去换,我们可没空搭理你这么多!”       刘大山挥着手,情绪有些激动,这个一脸晦气的女孩看着就让人心情不爽,竟然还敢支使他去换票?也不打听打听他刘大山是何许人也,父母都在政府机关供职,都是有点小实权的部门,他自己出身名校,因为想要闯荡一番,所以没有按照父母的安排进入政府机关,而是选择进了企业以图发展。现在凭借自己的能力,年轻轻的他仅用三年时间,不仅坐上了令人人艳羡的采购部经理的位置,而且在下一步人事调整时,是最合适的销售副总的人选。在公司里,谁不是看着他的脸说话的,谁知这个一脸晦色的丫头竟指使起他来!这令他气恼不已。       黎大丫哭丧着脸,低声下气地恳求道:“刘经理,我哪里认识供货单位的人哪,还是请你帮帮忙,帮忙给对方说说,让对方开张红票冲一下,再开个正确的票过来,这样咱们才能抵扣。”       刘大山更加地不耐烦,有些疏淡的眉紧紧地拧在一起,怎么跟这个丫头就说不明白呢,“我们没那闲功夫!要换你自己去换!”说罢,大踏步地就要进入电梯。       “这是你的本职工作,你们自己做错了,却将责任推到他人身上,这就是你刘经理的工作作风吗?”凤清涟再也看不下去,淡淡地扫一眼哭丧着脸垂着头的黎大丫,大踏步地来到二人面前,一双狭长凤目中含着隐隐的怒气盯着刘大山。       刚刚走出几步的刘大山,听到这冷冷的质问,心头火“噌”得一下窜起十丈高,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的工作作风就是如此,你看不惯那是你的事!”等他回过身来,看到一脸寒霜的凤清涟时,顿时吓得大张了嘴,僵在那里,一张小白脸更加苍白。       凤清涟心头火起,这个刘大山竟敢如此顶撞于他,他的面色更加阴沉森寒,“这的确是不关我的事,但是在我的手下,不能有这样不负责任的员工存在,那么炒了这样的员工就是我的事!”       刘大山吓得急忙一溜小跑来到凤清涟跟前,低下头哭丧着脸,再也没了刚刚盛气凌人的气焰,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对不起,凤总,是我一时意气用事,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在意。我立刻吩咐小陈去将票换来,一定配合好小黎的工作。”       凤清涟冷冷地盯刘大山一眼,半晌才发话,“看在你是初犯的份儿上,这次就先这样,因为你们的工作失误造成公司未能抵扣税款的损失,除了要积极补救,另外扣发你和小陈当月的全部奖金。”说罢,似有意似无意地扫黎大丫一眼,抬脚进入公司高层专用电梯里,去了办公室。       刘大山千恩万谢地哈着腰跟在凤清涟身后,一脸谄媚的将凤清涟送进电梯后,这才返身来到员工电梯前,眼神复杂地望着同样在等电梯的黎大丫,下颌咬得紧紧地。       这个臭丫头跟凤总什么关系,凤总刚来才不过一个星期,她这么快就勾搭上了,真看不出来她还有这样的本事,这凤总的眼光也太独特了些,竟能看上这种货色,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下午快下班时,凤清涟的办公室门上传来轻轻地叩门声,随着凤清涟清朗的声音“进来!”,门被轻轻地推开,如同怕惊扰了主人般轻巧,门外挤进一个瘦弱的身影,竟是黎大丫。       凤清涟诧异地望向这个瘦弱的女孩,眼中充满了疑问。       黎大丫进得门来,局促地站在凤清涟的办公桌前,脸上带着一抹羞红,也不敢抬头看凤清涟,“那个,凤总,我是昨天将咖啡洒到你身上的那个财务部的职员黎大丫。”       凤清涟靠进身后宽大的椅背里,手肘支在扶手上,手中把玩着一支笔,灵巧地在指间转来转去,眉梢轻挑,冷冷地道,“如何?”       黎大丫看着凤清涟冷漠的态度,心中更加紧张,声音又低了一分,口齿更加不清,头低地更深,“我是来谢谢你早上帮我解了围,还有那个,那个,你的衣服肯定很贵吧?”       凤清涟再度挑高眉毛,一双狭长凤目紧紧地盯着那张小脸,此时,只见那张小脸上已紧张地沁出细密的汗来,声音依然冷硬,轻描淡写地道:“不用谢,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因为涉及公司利益!你不要产生误会,我没有那个好心!至于那套衣服倒是不贵!很普通,只不过四五万而已!”凤清涟的嘴角随着对面黎大丫逐渐张大的双眼慢慢勾起。       黎大丫感觉到来自对面强势的压迫,声音再度低下一分,心虚地咬咬下唇,“哦,就这我也很感激凤总。”随后声音又低了一分,几乎不可闻,“那套衣服,我赔不起!”       凤清涟唇边挑起一抹微笑,这个小东西来此就是告诉他,她赔不起那套乔治·阿曼尼的西服的吗?“我好象并没有说要你赔!”凤清涟好整以暇慢悠悠地说道。       黎大丫惊喜地抬起头来,一双明眸散发出夺目的光彩,将那张黑中带黄的脸衬得神采奕奕,“真的吗?真的不用我赔啊?呵呵,太谢谢了!”说罢,就向凤清涟鞠起躬来。       凤清涟的眼角跳跳,这怎么象是在参加某个特殊的仪式,“我说,我好象还活得好好的!你用得着给我三鞠躬吗?况且,虽说不用你赔那套衣服,可也没说就此放过你!”       黎大丫愕然地张大了嘴,刚刚神采飞扬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嗫嚅道,“那怎么办?我没钱的!”       看着黎大丫傻楞楞的模样,凤清涟的心有些飞扬,这个小东西还真是有趣呢,“你没钱?怎么每个月公司没给你发工资吗?”       黎大丫喃喃道,“发是发了,可是除去每月开销并不剩多少,我……我不舍得给你!”突然,黎大丫脸庞发亮,凑上前来,“要不,我以身相许如何?”       凤清涟吓了一大跳,急忙向后退退,咳咳嗓音,冷笑一声,“果然是想借此机会吸引我的注意力!哼,还以为你会与众不同,原来也是贪慕虚荣之辈!”说罢,上下打量黎大丫几眼,不屑地道,“就你那土里土气的模样,还有那未发育完全的身材我可不感兴趣!”神态倨傲冷然。       黎大丫顿时窘得满脸通红,忙忙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说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用身体换钱!”见凤清涟的俊脸越发沉冷,凤目越发阴郁,黎大丫越说越急,越描越黑,“我是说,我是说,我拿劳力换钱!我帮你做饭、洗衣服、整理家务、洗车了什么的,别看我瘦,我可是很能干的!让我干什么活都行!”边说还边弯起手臂,向凤清涟展示没有丝毫肌肉的细瘦胳膊,以示她很有力,而这个动作却令凤清涟一头的黑线,这丫头不会是有向男人展示身体的爱好吧?       凤清涟听罢黎大丫的解释,这才明白黎大丫的意思,不禁有些难堪,是自己想歪了。他掩饰性地轻咳一下,“好吧,我刚到这里,家里正需要一个工人,你就每天下午下班后来做小时工吧,一天两小时,一小时算你十元钱,直到你赔够那套衣服的钱为止,赔够钱后,如果你还想继续干下去,我也满意你干的活的话,我就按这个价钱继续雇佣你,如何?”黎大丫忙不迭地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凤清涟从抽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扔给黎大丫,冷冷道,“那就从今天开始吧!我家的地址一会儿会让范秘书告诉你的!没别的事,你就出去吧!”说罢,低下头,装做继续看文件不再理会黎大丫。       黎大丫陪着笑脸退出凤清涟的办公室,站在门外的长廊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轻松地笑了,只要不让她赔钱,做什么她都愿意,更何况做小时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她被撵出家门起就在做了,所以那点家务活还难不倒她,只是,她得跟加油站的站长说说,这段时间,她没有办法到那么早了。       凤清涟在黎大丫出去后,重又抬起头来,眼神闪烁,他没有告诉黎大丫,其实那套衣服送去干洗了,根本无需她来赔,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逗逗她,那个小东西看起很有趣,更想要经常见到她,有一种想要经常和她在一起的想法。       这种想法令凤清涟有些莫名的烦躁,他怎么会对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仅见过一面的女孩发生兴趣,莫不是疯了,也许是因为吃腻了法国大餐,想换换口味?不,好象并不是,对她绝对不是想要玩玩就算的想法,而是想要珍惜一生的想法。      这个念头令凤清涟吓了一跳,珍惜一生?他可从未想过要珍惜谁一生一世,这二十八年来他从未对哪个女人动过情,他,一个大集团的继承人,有着俊美无匹的外形、睿智冷静头脑的年青富豪、青年才俊,身边名媛佳丽成群,怎么可能看上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他应该是因为无意中听到她的自言自语,而对她产生了同情和怜悯罢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卷一 现世相遇 第四章 纸老虎一只    这天下午五点下班后,黎大丫来到凤清涟的住所。一打开门,就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天,真是太漂亮了!    足有四、五百平方米的房子除了单独的厨房和卫浴外,还有一间一、二百平方的健身房,里面陈设着各种健身器材,另有一间约五、六十平方的走入式衣橱,分门别类放着各式西服、衬衣、饰扣、手表、皮鞋等物品,余下的空间全部连成一个整体,只是以不同的隔断划分出不同的功能区,整套房子均以黑白两色装饰,以不锈钢金属饰物点缀,彰显出男主人刚硬简洁利落的性格,光那一张两米宽的大床就令黎大丫感概良久,这张床如果放在她租住的地下室里,就没有地方下脚了。    黎大丫在震惊过后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整理,“潜秋,看看人家住的,唉,再看看我,这人和人的差别咋就恁大嗫?”    “呵呵,大丫是不是羡慕了?”潜秋柔柔的嗓音缓缓地响起。    “嗯,我什么时候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几十平方米的房子就好了!唉!”黎大丫有些垂头丧气。    “大丫,别泄气,你还年轻啊,而且你现在不是已经快攒够那套三十七平米的二手房的首付了吗?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的!”潜秋温柔地说道。    “呵呵,潜秋,你说的对,我工作已经四五年了,再攒一年,就够了。嗯,加油,大丫!”黎大丫笑逐颜开,自己呵呵地憨笑起来,麻利地收拾着凤清涟扔得到处都是的东西,和潜秋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着。    当晚上九点,凤清涟有意拖到黎大丫从他家离开后才回家,他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想见到黎大丫。    当他打开房门,环视四周,四处走走,看到乱糟糟的家里已整洁一新,衣服洗好晾出,物品摆放井然有序,厨房的餐桌上竟还摆放着一桌晚餐,餐盘下压着一张字条,“凤总,如果回来晚了,晚餐记得要加热一下再吃。黎大丫”字迹娟秀小巧,一如她的人。    凤清涟满意地看着这一切,没想到这个小东西还挺会持家的呢。    第二天中午午餐后,凤清涟不由自主地又来到顶楼,果然不一会儿,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又坐到那个杂物堆上,开始絮絮叨叨地述说。    “大丫,你今天的心情好象很好啊?”潜秋温和地说。    “嗯,今天夫人看了我一眼呢!呵呵,我好高兴哦!”黎大丫兴奋地说道。    躲在一旁的某人皱了一下粗挺的眉,大丫口中所说的看了她一眼,他也看到了,不过是唐凤娇在与同行之人说话时转了一下头,正好碰上对面而来的黎大丫,下意识地扫了她一眼,那一眼里蕴含着寒意与嫌弃。    “喂,潜秋,你说,夫人今天看了我一眼,是不是说明夫人其实还是很关心我的,只是碍于面子不愿表现出来罢了?”黎大丫乐呵呵地说着。    暗处的某人再度皱皱眉头,她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是因为过于渴望亲情而装糊涂?    “呵呵,是,咱们大丫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可爱小公主,夫人怎么会真的不在乎你?她呀,只是不好意思罢了。”潜秋微笑着满含溺爱。    “真的?你不骗我?”黎大丫兴奋地低叫道。    “当然是真的喽!只要经常能见到夫人,人与人之间相处得久了,就会产生感情的,更何况夫人是你的亲生母亲呢!哪有母亲真的狠心不要孩子的?”潜秋慈爱地轻语道。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是!否则夫人怎么会在我走投无路求到她时,她还是给我安排了工作呢?这说明夫人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只是表达的形式不同罢了。”黎大丫高兴地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兴奋地站起来,边走动边挥着手。    躲在一旁听着她自欺欺人的某人心头掠过阵阵心酸,胸口梭形胎记处又在隐隐作痛。    接下来,黎大丫和潜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说说天气,聊聊八掛,谈谈心情,小女儿家的心事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凤清涟也在这每天的偷听中越来越心痛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也越来越想将她紧紧地拥抱进自己的怀里好好地呵护、爱惜她。这种想法令他的心情更加烦躁,也试着不再上顶楼偷听,可是只要他在公司,每当一吃完午餐,他的脚就象不是自己的似的,径直就奔顶楼而来。也因了这每日的偷听,凤清涟对黎大丫的了解也越来越深,渴望接近她的愿望也越发地强烈,这令他深感恐惧,极力地想要逃脱这种致命的吸引,却发觉更是加深了这种渴望,这种矛盾的情绪深深地折磨着他,令他心力交瘁。    对于这种陌生的情感,他感到恐慌,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也象那些韩剧里的痴情男子般被痛苦所吞噬、被感情所左右?不,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他的心生来就是冰山一样冷硬的,他的心不会因任何女人而柔软。曾经有女人在他面前割腕自杀,试图挽回他对她的注意,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割腕,冷冷地看着她的血在流,没有丝毫的动容,在起身离开前,他只对那女人说,走时清理好地面,就扬长而去。    他对于那些围着女人转、因为女人而伤心难过的男人感到不耻,特别是有时看电视时,偶尔翻台看到言情剧里那些男主角因爱而颠而狂的模样时,他总是会哧之以鼻,很是不屑。    女人,不过是一种解决某种特殊需求的特殊工具而已,有谁见过有人对工具当个宝贝般珍惜着的呢?可是,现在面对那个瘦弱的女孩,他的心在一天天地变得柔软、变得感性,这令他深感恐惧,内心倍受煎熬。    这一天下午临下班时,凤清涟刚从外面回到公司,从车上下来,正要进门,就被从门内冲出的一个人撞了一下。    那个人瘦小的身子撞到高大健硕的凤清涟身上一下弹了出去,跌倒在地。凤清涟恼怒地正要发火,那人却骨碌碌地从地上迅速地爬起,看都不看,冲着凤清涟连连鞠躬赔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神态极为谦卑,竟是黎大丫。    凤清涟还未开口,随他一起进门的秘书范玉娟厉喝出声,“黎大丫,你慌里慌张做什么!竟撞到总经理!你做事能不能小心点儿!”    黎大丫这才抬起头来看到自己撞到的竟是凤清涟,没想到自己又闯了祸,现在她虽然每天在凤清涟家做小时工,一个月来竟是一次也未见到过他。    此时见撞到的人是他,小脸吓得苍白,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个凤总来了月余,大家也渐渐地熟悉了他,得知这个凤总为人很是严厉,对于做错事的人,他不一定会说多么严厉的话,仅那冷酷的眼神就足以将人杀死,更别说他对犯错的人毫不手软的惩处。    前一段,有个业务经理,由于过周末,周五收回的货款已近下班时间,于是私自将货款滞留未交财务室,被凤清涟知道后,直接以挪用公款罪报了警。因此,现在整个公司里每个人做事都变得小心谨慎,生怕撞到枪口上,成为下一个牺牲的人。    此时,黎大丫撞到了凤清涟,还不知他会如何地处罚她。想到此,黎大丫的小脸越发地苍白起来,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凤清涟今天与宏光公司的谈判进行得很不顺利,正有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没想到刚回公司就被人撞了,一双黑瞳中凝聚着风暴,冷冷地扫过黎大丫,粗挺的眉拢到一起,冷冷地问道,“你慌里慌张地去干什么?”    黎大丫颤着声小声回道,“刚……刚税务局来电话说让我去一趟,说是有两张发票比对出了问题,可能收到的是假票,让今天下午下班前务必去一趟。所以……所以……对不起,凤总,请您原谅我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说着,声音里竟带上了哭腔。    凤清涟看着吓得浑身发抖的黎大丫,心情竟莫名地好转,呵,还真是有趣呢,只不过是撞了他一下,竟能吓着了,还真是胆小!想起她在顶楼上与潜秋相谈时,有时张牙舞爪地大放獗词说她将来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此时却是如此地怯懦,原来只是纸老虎一只,还是只母老虎!    想及此,凤清涟感到好笑,“呲”的一声竟轻笑出口,范玉娟和黎大丫及周围的人都是一楞,不明所以,黎大丫更是禁若寒蝉。凤清涟发现自己的失态,急忙掩饰性地轻咳一声,凤目低垂,目光胶着在黎大丫露在裙外的膝上,俊容一敛,冷声道,“我说什么了吗?既然事情紧急,我这会儿正好没事,就送你一趟吧。”    “啊?”不禁黎大丫楞住了,范玉娟及周围人全部石化,今天这总经理好象有些不正常。    凤清涟车身向外走去,见黎大丫并未跟上,回过头来不耐烦地吼道,“不是说很急吗?还楞着做什么?还要让我等你吗?”转而又吩咐范玉娟,“你不用跟着来了。”说罢,迈开猿步向停车场走去。   黎大丫急忙小跑着跟上,颤颤惊惊地跟在了凤清涟的身后,来到车前,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卷一 现世相遇 第五章 真是不识逗!    只见凤清涟驾着车并未径直驶向税务局,而是在中途转向一间药房,黎大丫心中虽说着急,也不敢多问,只能焦急地等在车内。只见凤清涟从药房出来,来到黎大丫坐的副驾驶的车门前,打开门,冷冷地命令道,“把你的右腿伸过来!”    “嘎?”黎大丫紧张地缩缩自己的身子,充满戒备地望着凤清涟,颤着声问道,“凤……凤总,你想……想干嘛?”    凤清涟望着黎大丫充满戒备的如同防色狼一般的眼神,眼神一凛,没好气地说道,“你不用那么防备我!我对你这种发育未完全的小女孩的身材没兴趣!如果你不想你腿上的伤口发炎的话,最好是听我的话将腿伸过来,让我给你上药!”    黎大丫低头看向自己的腿,发现右腿膝盖竟磕破了,此时青肿了一大片,正在渗着血,这才知道原来凤清涟是要给自己上药,一张小脸为刚才误解了凤清涟的意思羞红了一大片。“啊?不……不用了,谢谢凤总,我自己来!”说罢,伸出手就要接过凤清涟手中的药。    凤清涟一拧眉头,怒气再度飞进那双狭长美目中,不悦地喝道,“你这女人哪那么啰嗦!让你伸过来就伸过来!快点儿!”说罢,蹲下身子粗鲁地拽过黎大丫受伤的右腿,掏出药瓶,轻柔小心地给黎大丫上药。    碘酒狠狠地刺激着黎大丫神经,不禁轻呼出口,凤清涟抬起头来,心中一紧,眼中闪过一抹温柔,随即就被冷漠遮盖,一闪而过的温情让黎大丫以为是看花了眼,“既然这点儿痛都受不了,干嘛做事还那么不小心!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做事的,毛毛糙糙的,公司竟然还没把你开除,可真是个奇迹!”    黎大丫沉浸在被人关心的感动里差点儿又要泪水涟涟,此时听闻此言,顿时吓得全身僵硬,结结巴巴地问道,“凤……凤总,你……你要开除我?”    凤清涟抬头瞟她一眼,冷冰冰地说道,“哼,也许吧!”    黎大丫吓得一把抓住凤清涟刚刚为她贴好创可贴的手,在这初夏的温暖天气里小手竟是冰凉,“凤……凤总,对不起,对不起,今天的事都怪我,下次再也不会了!凤总,求求你不要开除我,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凤清涟抽出被黎大丫握住的手,站起身抱着膀子冷冷地笑道,“报答?怎么?又想以身相许?”眼底闪过一抹促狭,捉弄这个小东西是件很开心的事。    黎大丫的眼中噙满了泪,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说道,“是的,只要不开除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目光坚定。    凤清涟唇角一勾,好整以暇地拖着音说道,“那……让你去坐台呢?”    黎大丫顿时张大了嘴石化,眼中升起恐惧与绝望,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凤清涟看着黎大丫,心底升起一丝不忍,这样捉弄一个可怜的女孩似乎太过残忍,脸上的线条不由得放柔下来,声音温柔起来,“看你吓得,逗你的!真是不识逗!”    黎大丫听到这话,被惊吓掉的魂魄才纷纷归了位,望着凤清涟绝世俊颜“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简直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吓得凤清涟差点站立不稳,没想到黎大丫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之间,竟是闹了个手足无措。    有心想要将她揽进怀里好好地哄劝,却又怕如此一来,反而会令她更加生气。    头一次,凤清涟面对女人有了无力的感觉,竟会生出如果自己抱了她,就会唐突了她的想法,更是头一次在意一个女人的想法,也头一次有了害怕一个女人生气的心痛感,这令他的心再度掠过一阵烦燥,为何面对她时,总会有这种陌生的情绪出现?    心随着黎大丫的哭泣越来越痛,生出一种不舍感,不舍得让她受半点的委屈、半点的哭泣,这种感觉一起,他硬生生地将它遏止住了,他得管住他的心,不能再任由它随意的发展了。所以他硬是止住了想要哄劝她的想法,什么也不做,只是皱着个眉头抱臂站立一旁,静候着黎大丫将情绪发泄完。    半晌,黎大丫才停住哭泣,冷着个脸别过头去坐在车上一声不吭,时不时地抽噎两声,任凤清涟开车将她送到税务局,下车后冷冷地带着下属对上级的恭敬说了句“谢谢凤总送我!”就头也不回地进了税务局。    凤清涟无奈地摇摇头,一直以为黎大丫被人欺负惯了没有脾气呢,原来还有这么倔强的一面,想起她绷着个小脸的严肃模样还真是不可小觑了。    当天将黑时,黎大丫才从税务局办完事情出来赶到凤清涟家,赫然发现凤清涟竟出人意料地在家里。    只见他身着一身随性舒适的休闲装,正懒散地窝在客厅长沙发里在上网。    轻柔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硬朗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高高的眉骨上剑眉笔直,如同特意修饰,眉形非常清晰;剑眉下一双黝黑的眼睛镶嵌在深深的眼窝中,闪着莹莹亮光;位于正中央的鼻梁又高又直,如同峻峭的山峰,傲然挺立;山峰下一张鄢红薄唇微微轻抿,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着珠光,诱人暇思;两侧脸颊如同刀削,线条硬朗,配上其古铜色的肌肤,整个人如同古希腊的雕刻般完美无暇,透着男人的刚毅与果敢,更有着王者的气度与风范。    身着休闲装的凤清涟一改在公司西装笔挺的冷峻与挺拔,显得更加随性潇洒,软薄的衣料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贴在身上,勾画出厚实的胸肌、紧实的腰线、修长的双腿,俊朗飘逸。    黎大丫一时看得呆住,直到凤清涟轻蹙着眉冷冷地说道,“你犯花痴吗?盯着男人看这么久!”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下午他的捉弄,恼意暗生,心里将他诅咒了七八十来遍!    黎大丫利索地收拾着屋子,凤清涟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上网浏览着新闻,耳中捕捉着黎大丫的动静,二人之间保持着静默。    这种女人收拾家务、男人看报上网的相处方式所带来的宁静,令凤清涟产生出一种错觉,生出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来,这是两个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在家中的温馨,一种属于普通家庭的温馨,这种温馨令凤清涟留恋。    自小,由于父亲的风流,母亲总是忍泪吞声,家中气氛总是压抑,令他想要逃离,也因此,他抗拒婚姻,认为婚姻是两个人的坟墓,所以,没有一个女人能留住他的心,一旦这个女人有了与他结婚的念头,他会毫不留情将她从身边赶走。    此时听着从厨房传来的轻轻的炒菜声,令他竟有了结婚也不错的念头,这令他浑身打了个激凌,再也不敢想下去。    两个小时后,黎大丫打扫完卫生、整理好房间,将晚饭做好,来请凤清涟吃饭,“凤总,晚饭做好了,时间也到了,我先走了!”声音不复往日的恭敬,变得冷漠生硬。    凤清涟冷冷淡淡地邀请道,“一起吃吧!”仿佛能跟他一起吃饭,是他给予她的无上的恩惠似的。    黎大丫亦是冷淡地回道,“谢谢凤总,我还有事!”    凤清涟眉梢轻微抖了一下,心有些下沉,硬声道,“有事?赶着去约会?”难道她要跟男人约会?这个念头一起,令他心中骤然一紧。    “不是,我还要赶去加油站上班,今天因为税务局的事耽搁了,已经有点晚了。我先走了,再见!”黎大丫头也不抬地换鞋、收拾自己的物品,看也不看凤清涟转身就出了门。    凤清涟听到黎大丫的回答,心头顿松,随即因黎大丫竟然拒绝他的邀请有些恼怒,他从未主动邀请过一个女人与他共同进餐,对她是破天荒,虽然只是在自己家里,但这也是第一次呀,但这个臭丫头竟敢如此地无视他,令他感到很没面子,不就是下午捉弄她说要开除她么,至于这么大反应嘛!   “可恶!”凤清涟越想越是生气,拔了两口饭,就将手中的碗筷重重地摔下,还从未在女人这里受到过如此的冷遇,走到哪里不是被众星捧月般地围着,女人们更是小心地讨好着他,那个臭丫头倒好,只是因为他的一个小小捉弄竟跟他翻脸,还使脸色给他看!她以为她是谁!竟敢如此对他,真是太可恶了! 卷一 现世相遇 第六章 跟鹦鹉有缘    黎大丫出了凤清涟的家门,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个冰山一样冷酷无情的男人总是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令她喘不过气来。一向胆怯懦弱的她,本不敢如此顶撞凤清涟,可是一想起今天他毫无同情心的拿她的工作来捉弄她,这令她无法原谅!那可是她赖以生存的唯一来源,他却可恶地以此来要挟她!    如今带着壮起鼠胆、把猫打翻的悲壮逞了一时之气,此刻却有了后怕,想起他在公司里冷硬的作风,背上不由得升起阵阵寒意,不知凤清涟会不会打击报复她,找借口真将她炒了?    黎大丫心中的那个悔啊,将肠子悔青都不算,五脏器官都在发青,直向嘴里灌苦水。    她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头,痛悔不已地嘟嚷着:“潜秋,我真是个猪!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冲动,做事都不计后果了?小时候经常被佳嘉和福枫欺负都不敢吭过一声,如今怎么竟敢对凤总使性子?我真是疯了,脑子锈逗了!他要真把我炒了,我到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呢!猪,真是猪!”    正当黎大丫垂头丧气、懊恼不已时,耳边传来阵阵“啾啾”之声。抬头望去,原来路边的行道树上挂着一排十几个鸟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有一只毛色或绚丽、或洁白、或淡雅的鸟儿,有夜莺、鹦鹉、八哥、画眉等。    笼子下站着一个头发花白、年约五十岁模样的男子,和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围着一只鹦鹉在讨价还价。    只见那只鹦鹉浑身毛色雪白,头顶有黄色冠羽,体态修长均称,如勾铁喙油黑发亮,一对黑眼珠如同黑钻熣灿晶莹,看人的眼神懒洋洋,爱搭不理的,整体看上去竟是雄壮威武,甚有王者风范。    此刻被锁链锁住脚架在木架上,被那年长者端在手上,极力地向青年人推销着,“小伙子,你看看这鹦鹉,是只雄鸟,多威风!”而后一指旁边另一个支架上的身形稍小一些的鹦鹉,“那还有一只雌鸟,跟它是一对儿!”架上的那只雄鹦鹉听到此话,竟似听懂,恼怒地瞪着卖鸟人,似人怒发冲冠似的羽冠竖了起来,大有与人拼命的架势。    卖鸟人依旧自顾自地向年青男子介绍,“看,这毛色多光亮,没有一丝杂毛,这可是葵花凤头鹦鹉中的极品,市面上低于一万元都是不卖!要不是看着你着实喜欢,我还真不舍得卖给你!算你便宜些,八千,如何?”    鹦鹉见那卖鸟人不理它,自己没趣地又垂下了头,神情又变得懒洋洋地。    青年看着眼前没有丝毫精神、垂头搭脑的鹦鹉,犹豫着,微皱着眉,“老板,你是在溜我玩儿的吧?这鹦鹉没点精气神,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而且逗弄它半天,它都爱搭不理的,连个声都不发,不会是个哑鸟吧?会不会学说话呀?”青年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一下鹦鹉的羽毛,鹦鹉怒气冲冲地向他一瞪,冲着他的手背就啄去,若不是他反应机敏,没准就被啄个血窟窿,不禁嚷嚷道:“这鸟性子还真烈!嘿嘿,不过,我喜欢!”    卖鸟人一脸的谄媚,“我卖鸟、养鸟几十年了,怎么会将只哑鸟卖人!那不是毁我招牌嘛!这种鹦鹉最是忠心,对主人最亲近,假以时日,好好调教,肯定会变得温顺的!不信,我让它叫两声来听听,不过事先说清楚,这种鸟的叫声很聒噪的!”    说着,手下用力地拍打起鹦鹉来,鹦鹉惊慌振翅,向天飞去,无奈刚飞离木架一尺远,就被脚上的锁链又拉回架子上,在方圆一平方尺的距离内狂扇着翅膀扑腾着,仍是一声不吭!如钻小黑眼中竟闪着怒芒,如同一双人眼,甚是诡异!令贩鸟的老板又气又恼,拍打得更急。    旁边停下一人,大声嚷嚷道:“老刘,又在卖你的那只哑鸟呢?这鸟出生都一年多了,从没听它叫过一声,我看你还是积积德,甭又在这儿骗人,便宜点卖给我得了!”    被称为老刘的卖鸟人一脸的恼怒,瞪向停下来看热闹的四十多岁的汉子,气哼哼道:“王实,你怎么总是跟我作对?我卖我的鸟,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去,去,去,一边去!”说罢就轰王实。    刚刚那个有些心动想买这只鹦鹉的青年一听王实的话,立刻松开扶着木架的手,有些恼怒地道:“你这人做生意怎么这么不地道,竟然骗人!拿只哑鸟来唬我!”说罢转身就走,老刘急忙上前去拉,被青年恨恨甩开。    老刘气得对王实怒目圆睁,“王实,你……你这个王八羔子!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我就白送人也不会便宜了你小子!”说罢,将手中木架挂到树枝上,就向王实追去。    老刘这一抬脚,才发现竟是个跛子,走起路来一歪一歪的,王实则灵活地躲闪着,嘴里仍不时地嘲讽着,老刘因腿脚不利索,怎样都追不上王实,气得他吹胡子瞪眼,却是没辙!    黎大丫此时刚好从此经过,王实从她身前闪过,老刘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栽到黎大丫身上。    黎大丫急忙伸手扶住老刘,老刘感激地冲她点点头,就要绕过她继续去追王实。    恰在此时,奇迹发生了,被挂在树上的那只鹦鹉突然开口说话了,“姐姐!姐姐!”叫得方向竟是黎大丫。    正在捉迷藏的两个男人都楞住了,面面相觑,这只鹦鹉不是哑鸟?而且这一开口,就会喊“姐姐”?真是奇了!    刚刚走出五米远的青年听到鹦鹉的叫声,诧异地回过头来,看向刚刚如何逗弄、拍打都不会发声的鹦鹉,眼中充满惊喜。    黎大丫则疑惑地看看四周,方圆五十米内貌似的确只有自己一只雌性动物,别无二只,这只鹦鹉是在冲着她喊“姐姐”吗?    那只鹦鹉奋力拍打着翅膀,似想挣脱锁链,挣扎得非常剧烈,脚上因锁链的牵扯竟隐隐地勒出血痕来,向着黎大丫的方向叫得更急,“姐姐!姐姐!”声音中竟有着如同人一般的惶急。    老刘走上前去,从树枝上取下鹦鹉架,来到黎大丫面前,看到那个鹦鹉急不可耐地向黎大丫扑去,吓得黎大丫身子后仰,不知所措。    老刘和王实深感诧异,老刘上前说道:“姑娘,看来你跟这鹦鹉有缘哪!自打它出生,就从未听它叫过,现在一见到你竟然就会说话,真是我平生所见!嘿,这还真是出了邪了!”    黎大丫看着眼前这只鹦鹉,心中也甚是喜爱。洁白如雪的羽毛顺滑油亮,淡黄色的凤尾扇形羽冠极为淡雅神气,眼睛此刻一扫先前的无精打采变得神采奕奕,整只鸟变得光彩夺目、漂亮异常。    黎大丫怯生生地伸出手去,一触及鹦鹉身子,就缩了回来,害怕被它那尖硬的喙啄伤。那鹦鹉一改刚才气势汹汹的模样,异常温顺地站立在木架上,任由黎大丫抚摸一动不动,微侧着头,一双小眼紧紧地盯着黎大丫,里面竟有着浓浓的喜悦和眷恋,这令围上来的三人啧啧称奇。    “老板,这鹦鹉我要了!给你八千!”刚刚那青年见状,心下大喜,爽快地掏出钱包数出八千就向老刘递去。    老刘大喜,接过钱,举着鹦鹉架就要递向那青年,不提防被那鹦鹉狠狠地啄了一口,一对小眼中闪着愤怒的光芒。    老刘被鹦鹉一啄,手背上顿时血流如注,再拿不住鹦鹉架,眼见鹦鹉架就要掉落地面,鹦鹉拍翅飞了起来,却无法带动沉重的木架,就要被木架砸到,黎大丫眼疾手快,一把捞起鹦鹉架,算是没有砸到地面。    黎大丫仔细审视鹦鹉,见没有受伤,提着的心才算放下。不知为何,一对上鹦鹉那双如黑钻般的明眸,心就徒生亲切感,一阵柔情顿涌,再看到它脚上因锁链的桎梏而勒出的血痕,心没来由得轻轻一痛,怜惜顿起,端着架子不舍得再松开。    鹦鹉飞回架子上,与黎大丫对视,之前满含怒意的双眼变得温柔异常,“姐姐!”原如杀猪般聒噪的声音变得温柔异常,令余下三人都惊奇不已。    “我说老刘,我看这鹦鹉跟这位小姐有缘,不如你卖给她好了!”王实说道。    黎大丫羞红了脸,嗫嚅道:“我……我没钱!我买不起!”    “姐姐!”鹦鹉又叫道,这叫声中竟满含了委屈与不舍,眼中升起薄薄的雾气,充满了幽怨,令三人再度惊异地看向鹦鹉,鹦鹉却只盯着黎大丫目不转睛。    老刘见状,也看出黎大丫的窘迫,虽然有心想要卖给那肯出高价的青年,但是看刚刚鹦鹉的反应,显然是有自己的思想,不肯让自己卖于他人,而黎大丫刚刚帮过他一把,心中也有些感激。于是心一横,冲黎大丫和颜悦色道:“这位姑娘,既然这鹦鹉自己择主,那我卖给你好,一千元,你将它带走!”    鹦鹉似能听懂人话,双眼充满期盼地看向黎大丫,黎大丫悄悄摸摸干瘪的钱包,为难地看看鹦鹉,再看看老刘,默默地将手中的鹦鹉架递给老刘。    鹦鹉紧盯着黎大丫,眼中充满了失望,难过地垂下头来,不多时,竟有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滴落,令老刘等人的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    半天,王实才咽咽口中的津液,艰涩地说道:“我说老刘啊,我看这鹦鹉是成了精了,你呀,干脆送给这位小姐好了,它只认这位小姐,到了别人手里,只有死路一条啊!全当你行善积功德了!”    老刘如同牙痛般挣扎许久,才一咬牙,狠狠心道:“这样吧,二百,再低我可真是不干了,光养它的成本都不止二百呢,好歹也得让我收回点儿本不成!”    黎大丫摸摸钱包里今天刚刚取的五百元钱,这是用来准备交房租的。犹豫半天,对上听到这话再度抬起头充满期盼地望着她的鹦鹉,心中不由一软,终于下定决心,掏出二百元递于老刘,接过老刘手中的鹦鹉架。    鹦鹉的眼中顿时充满了狂喜,狂扇着翅膀似想飞起,黎大丫见状,向老刘要来锁链钥匙,打开锁,对着鹦鹉轻声道:“飞吧,你自由了!”    鹦鹉并不飞走,而是飞到黎大丫面前,扑扇着翅膀,冲着黎大丫干燥的嘴唇仿佛怕伤着她似的,极其温柔的一啄,这才飞到黎大丫的肩头上站着,心满意足地侧头看着她,鸟头亲昵地挨蹭着黎大丫的脸,如同情人间的依偎,口中更是温柔似水地一声声地轻喊着:“姐姐!姐姐!”那一声声姐姐里仿佛含着积攒了千年万载的思念与深情。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直到黎大丫走出很远才回过神来,三个人才咂巴着嘴,摸着胡茬青葱的下巴,不可思议地自语道:“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这鸟不仅会自己择主,还会跟人亲嘴,啧啧,真是成了精了!”   黎大丫自此因有了鹦鹉作伴,给平淡苦涩的日子注入许多温暖和甜蜜,令她有了亲人、有了家的归属感,终于不再感到孤单无依,生活也因鹦鹉的到来而多了许多欢乐。 卷一 现世相遇 第七章 不许勾引凤哥哥    翌日一早,当黎大丫刚踏进办公室大门,就感受到两道熊熊烈焰向她喷射而来,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声充满火药味的怒喝呼啸而至,“黎大丫!你个贱货!竟敢勾引凤哥哥!”    紧接着黎大丫脸上就被印上一个火辣辣的巴掌,黎大丫同时被这股大力掼得站立不稳,向一边的桌子倒去,在带翻一张椅子后,额头磕到尖锐的桌角,顿时血流如注。巨大的疼痛令黎大丫差点儿背过气去,头脑一阵昏眩,双眸透过粘稠的液体噙着泪无力地望向灾祸的源头,双手叉腰、杏眼圆睁、怒气腾腾的夏佳嘉。    此刻的夏佳嘉冷冷地俯视着黎大丫,眼神冰冷无情,没有丝毫的怜惜,居高临下地对黎大丫恶狠狠地说道:“贱人!你是故意两次撞到凤哥哥,好引起凤哥哥的注意,而后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吧!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野种!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再让我看到你勾引凤哥哥,下次就不会这么便宜你了!哼!”    黎大丫这才明白她的这场无妄之灾竟是来自于那个长得祸国殃民的冷冰冰的妖孽凤清涟!    一种被冤枉的委屈充斥着黎大丫的内心,混沌的头脑一阵发热,冲着夏佳嘉的背影鼓起勇气含着泪委屈而倔犟的辩解道:“我没有勾引凤总!你含血喷人!我……我……我更不是野种,我也有父母!”    夏佳嘉猛得车转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重重地打了黎大丫一巴掌。黎大丫的耳朵顿时嗡鸣起来,头更加昏沉。一旁本做壁上观的同事再也沉不住气,这黎大丫虽总是被人欺负,但好歹也是唐董介绍来的人,万一出个什么事也不好交待。于是纷纷上前劝解夏佳嘉,却无一人关心趴匐在地上的黎大丫。    周漓淡淡地看一眼黎大丫已肿起老高的脸,心有不忍,“大丫,你先去上点药,经理那儿我会替你说一声。”    黎大丫冲周漓感激地点点头,沉默地扶住桌沿站起,稍立片刻,待那阵天旋地转的昏晕过去,才拖着虚软的脚步默默地向楼外走去。    她一手捂着流血的额头,另一支紧握的拳头泄漏了她心中的愤懑。    当走到大厦门口时,迎头碰上正进门的凤清涟。黎大丫低头正准备避开,却被凤清涟眼尖地一眼看到黎大丫脸上高肿的脸颊以及从指缝中渗出的血,浓挺的眉立刻紧紧地缩在一起,狭长凤目射出凌厉的光,“黎大丫,你的脸怎么回事?”    黎大丫惊跳一下,瑟缩后退一步,充满戒备和厌恶地看着凤清涟,冷冷道:“谢凤总,没什么事。”说罢礼貌性地点点头,转身而去。    今天这一切灾难都是由他而起,自遇到他,她就麻烦不断,他真是她的克星!对这个灾星还是离远点儿好,他可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凤清涟见自己的一番好意被黎大丫如此轻视,不禁气冲脑门,恨不得将那个小东西抓住狠狠教训一番,可看到她高肿的脸颊,流血的额头,内心某个地方如同被马蜂狠狠地蛰了一下,生生地痛着,心中更有一个声音在狠狠地责备着他,为什么不保护好她,令她任人欺凌!    那个声音似乎并不属于他,仿佛还有一个灵魂被封印在自己体内,当看到黎大丫受伤的脸时,体内那个被封印的灵魂发出痛苦的嚎叫,拼命挣扎着要挣脱封印的桎梏冲出体外,却由于无法挣脱而发出绝望惨烈的嘶吼。    与此同时,心脏上的暗红胎记此时如同着火一般,越来越灼痛,令凤清涟的心脏被这一波一波的疼痛所侵袭,传导致五脏六腑,霎时脸色惨白、嘴唇发紫,不由地扶住胸口呻吟一声,弯下腰去。    跟随他的秘书范玉娟惊慌失措,伸手扶住凤清涟,焦急地问道:“凤总,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凤清涟摆摆手,深深地呼吸几口气,平静一下心情,过了几分钟时间,才恢复正常,可是心痛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他沉吟片刻,冷冷地对身后的范玉娟吩咐道:“查查黎大丫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声音冷然,眸光阴霾。    范玉娟微微一楞,继而良好的职业训练令她放下心思领命而去。    凤清涟回到办公室,眼前总是浮起黎大丫那张红肿疏离倔犟的脸,心情烦躁,狠狠地扯开紧系的领带,粗重地呼着气,极为郁闷。    那个不起眼的小东西竟能如此轻易地影响他的心情,更该死的是他竟会因她的受伤而感到心痛,不由得伸手抚上暗红胎记所在位置,神情恍惚,那深深的痛竟深入骨髓!那个黎大丫莫非想以她的楚楚可怜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如果是,那么她的目的的确达到了!    凤清涟狠狠地砸一下墙壁,狠狠地发出一个诅咒:“可恶!”    这将正好推门而入的范玉娟吓了一跳,从未见过一向冷静的凤总如此失措过,这令她有一秒钟的失神,秀丽的眉微微蹙起,面上依然保持着职业化的亲切微笑,向凤清涟有条不紊地汇报刚打听来的情况。    范玉娟看到凤清涟一张绝世俊颜随着她的汇报越来越沉郁,眼底渐渐凝聚起十二级的风暴,整个人被笼罩在黑色阴云下,那模样似要嗜血,完全不同于平常的他,仿佛换作另一个人,一个令人胆战心颤的恶魔般的人,令范玉娟越说身体越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当听到凤清涟那犹如来自地狱深处冷洌的声音说“知道了”三个字时如听天籁之音,仓皇离去,站在门外抚胸喘息半天才将那份恐惧压下,那份压迫感她再也不想重温。    黎大丫昏头胀脑地出了公司,到公司附近的一个小诊所拿了些药,拖着脚步向公司走去。    将要走到公司时,望着公司耸入云天的巍峨高楼,似带着不可一世的骄横冷冷地俯视着瘦小的黎大丫,想起母亲的冷漠、同母异父的妹妹的欺凌,令黎大丫顿生心灰意冷之心,原本对母亲的一丝丝眷恋也消失怠尽,无论她如何的努力,也无法改变她是母亲私生女的现状,也无法获得母亲及妹妹的认同,得到母亲丝毫的怜惜,那她干嘛还要如此卑微地生活在她们的周围呢?也许从她们的眼前消失才是她们最想看到的吧。    黎大丫仰头望着公司大门许久,心中存了排斥的念头,转过身默默地向来路返去,来到一处小花园,找个石凳坐下,思索着自己的将来。    今天夏佳嘉给她的这两个巴掌,让她意识到再在这个公司呆下去,她们之间的矛盾只会继续升级,她一味的卑微退让,只能让夏佳嘉更加地嚣张跋扈,她永远也别想获得任何的认可。但是,目前盲目地离开公司不是什么好主意,以她目前的资历是很难找到一份象样的工作的,除非去酒店当服务生,或是去家政公司应聘一名家政服务员,或是其他工资低而又没有什么保障的工作,若是她有一个专业证书,也许可以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那样就能实现她的梦想。    思及此,黎大丫站起身来,今天既然周漓已同意她的缺勤,那她就去打听一下注册会计师报考事宜去,她能考的证书中似乎最有用的也就是注册会计师的证书,有了这个证书,她就可以去会计师事务所应聘。前些年总是心疼钱,不舍得高昂的报名费用、资料费用及参加辅导班的费用,一直未能报考,如今看形势,是不得不背水一战了。    凤清涟在听完范玉娟的报告后,当即冲动地抓起桌上的内部电话就要拨电话到财务室,要告诫夏佳嘉,不许再为难黎大丫。    当拨到内线的最后一位数字时,凤清涟“啪”地一声重重地将电话扣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站起身来,焦躁地在屋内来回跺着步子,疯狂的情感令他一时冲动,想要为黎大丫出头,想要保护黎大丫。    可冷静的理智一旦抬了头,就知那样的做法极为不妥,他和黎大丫是什么关系,凭什么为她说话?两家盘根错节的关系让他头痛不已,虽说他和夏佳嘉有着口头上的婚约,但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是绝对不会娶那个刁蛮任性的丫头为妻的。    介于其母与父亲的关系匪浅,他暂时还不想与唐凤娇将关系闹僵,毕竟凤家为占领中原市场,需借助唐家在中原地区的力量,因此,非常重视此次与唐家的合作,为了家族利益,他不能考虑个人得失,这也是他作为长子的责任。家族的利益比起黎大丫个人的得失来说,当然还是家族的利益为重,他不应因为黎大丫的事而破坏两家的友好关系。    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黎大丫倍受欺凌,他又无法坐视不理,心中的疼痛令他无法忽视。就这样,凤清涟如同困兽般在屋内转来转去,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令他无心做事,将当天所有行程全部推掉。    中午一吃罢饭,凤清涟就急急地上了顶楼天台,他想见黎大丫,看看她到底伤得如何。黎大丫一直未出现,凤清涟等了一个中午也未见到那个瘦小的身影。    下午一上班,极度的焦躁及担心,令他再也忍耐不住,翻出公司职员通讯录,查找黎大丫的联系方式,想要打个电话给她,却发现,公司通讯录中,黎大丫一栏,除了办公室电话外,竟没有私人联络方式,是为保护自己的隐私还是就没有私人联络方式?    无奈只好找来秘书范玉娟,让她去财务室将黎大丫找来,说是财务报表中有一个数字需要核实。   几分钟后,范玉娟来报,黎大丫自早上被打之后,就告假一天,此时不在公司。这个消息令凤清涟的心又沉下几许,伤得很严重吗?重到要请假的地步了吗?心中的担忧超过了冷静的思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黎大丫的关心早已超过了上级对下级的关心。 卷一 现世相遇 第八章 她在家    一整天,凤清涟都心情不宁的,根本无法专心做事,烦躁地在办公室内走来走去,满脑子都是黎大丫青肿流血的小脸。    一下班,推掉所有的应酬,先到药店买些药,就匆匆向自己家中赶去,按照黎大丫对自己份内事尽职尽责的脾性来讲,她今天并未给他打电话请假,那么此刻她应该会去家里收拾打扫了吧。    当凤清涟推开房门时,听到厨房传来的声响,悬了一天的心在霎时放松下来,她果然在家。    呵,这个想法好奇怪,“她在家”,似乎她是在家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妻子,此刻正在为辛劳一天的丈夫张罗一顿丰盛的晚餐,解除丈夫在外奔波一天的疲劳,感觉那么平静、那么踏实、那么美好,那美好的感觉令凤清涟紧绷了一天的嘴角放松下来,越来越松,终于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停在性感的唇边。    凤清涟放下手中的公文包,拿着买来的药,轻轻地来到厨房,望着忙碌的背影,脸上泛着柔情的光芒。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忍打破此时美好的感觉。    直到黎大丫转过身来,看到斜倚在墙上的凤清涟,惊慌地差点打破手中的菜盘,定定神,才冷冷地看凤清涟一眼,恭敬卑微地说道,“凤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晚餐在家吃吗?请您稍候,马上就准备好!”神态低眉顺目,却掩藏不住眼底的冷漠与疏离,这令凤清涟心中感到拥堵,脸上的柔情变得僵硬。    凤清涟看着黎大丫青肿泛紫的脸颊,再也顾不上计较她的冷漠与疏离,心痛卷过全身,上午刚看到她受伤时的那份撕心裂肺般的痛感再度席卷而来,暗红胎记又开始隐隐作痛,体内的那个灵魂疯狂地冲撞着自己的身体,要冲出那樊笼,想要将黎大丫拥抱在怀里,给予她最细致的呵护、最温柔的情意、最心醉的宠爱,这感觉是那么地陌生却又那么地熟悉。    凤清涟强压下心头那巨大的不适,忍住那份疼痛,冷声命令道,“过来,坐下!”    黎大丫充满戒备地看凤清涟一眼,脚下向后退了一步,“凤总,你想要干什么?”    黎大丫防备的神态深深地刺激了凤清涟,令他心头怒意顿生,眯了凤眼,冷笑道,“你以为我想干什么?怎么?你还真以为就你现在的这张青红泛紫的脸会引起本公子的什么欲望不成?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不要总是把自己看得过高,我对你这种类型的女人不感兴趣!”    黎大丫本就由于受凤清涟连累而招致今天的无妄之灾,对凤清涟就没有好气,若不是因为前次弄坏了他昂贵的西装,她怎么会沦落到当他的仆人!此时,听到凤清涟冷嘲热讽的话,憋了一天的火气终于火山爆发,一双明月般的清眸发出熊熊火焰,将她整张小脸都燃烧起来,尖锐地冲凤清涟喊叫着,“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不用高贵的凤总再三提点!我本来就没想要高攀,也高攀不起!不用凤总提醒!我还怕在凤总身边呆久了,沾染上什么了不得的腐臭之气!我虽然身份卑微,但是也知洁身自好,我可不想被某人玷污了我的清白之誉!”    凤清涟听得这一番话,气得俊脸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一句话来,一双凤眸明了又灭,灭了又明,眸中阴风阵阵、雷声滚滚,就在黎大丫以为凤清涟也要给她来上一巴掌,正在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时,只见凤清涟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话,“不识好歹!”将手中紧握的药恨恨地摔到黎大丫面前,返身摔门而去。    黎大丫拾起被扔到地上的药,僵硬地楞在当场,许久,空寂的屋内才响起潜秋幽幽的语声,“大丫,你这次好象做的有些过份了!凤总,他是好意啊!你怎能如此误会他呢?他说的一点儿没错,依他那令女人疯狂的外表、绝好的家世,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其貌不扬、身份不明的丫头呢!你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你应该向他道歉!”声音中带上了少有的严厉。    黎大丫紧咬着下唇,神色复杂,半晌,才倔强而尖锐地对潜秋说道,“我是自以为是,我也深知自己的底,不用你来提醒!就算是我误会了他,那又怎么样!我生来就该受人欺侮的么?凭什么,别人有人疼、有人爱,活该我就该受人排挤、被人辱骂?凤清涟他不就是生就了一个好皮曩、有一个好家世么,他有什么资格对别人说三道四、指东喝西的!是他先言语对我不敬的,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好意?哼,我看是猫哭耗子____假慈悲吧!你可别忘了他可是夏佳嘉的未婚夫!他怎么可能会向着我!他只不过在假惺惺地作个姿态罢了!”    潜秋无奈地说道,“大丫……”    话还未出口,就被黎大丫粗嘎的声音打断,“别再说了,潜秋!我心里很乱!自从这个凤清涟来后,我就没过过好日子!算了,我们不说他了,烦!今天下午,我去财政局咨询了注册会计师报考的事儿,报名费、资料费、辅导班的学费下来得一两千元,唉,真是好贵哦!我先把书买下了,报了一个辅导班,每周三、六晚上上课。今年是赶不上了,等明年再报名吧。”说着,手脚利索地继续着刚才的工作。    凤清涟气冲冲地摔门出来,来到一个酒吧,独自靠在吧台边喝着酒,依然气着黎大丫的不识好歹,身边不时有穿着时尚、性感妖娆的女子晃来晃去,更有风骚大胆的女人直接靠上前来,想要与凤清涟搭话,都被凤清涟森冷的目光吓退。若是换作以前,这些女子中若有他喜欢的类型,凤清涟偶尔也会与之共度春宵,但自从来到中原这块土地,遇见黎大丫后,这份心就再也不曾生过,仿佛一夕之间就对女人失了兴趣,目光只会停留在黎大丫的身上,随着她的喜而喜、她的忧而忧,这种情感是那么的陌生,可是又似乎与生俱来,无法摆脱。    这令他恼怒万分,他堂堂一个集团公司的接班人,有着非凡的外貌、傲人的学识,怎会喜欢上那样一个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的女孩,而这个女孩还是个没人要的私生女,一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小东西呢!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他的哪个神经出了什么问题,或是受到了什么诅咒,否则不会出现这样的偏差。    看看表,黎大丫应该已经离开,他不想面对那样平凡而不善的一张脸。    凤清涟结帐离开酒吧,吹着初夏夜晚夹着微微暖意的夜风,心境平静下来,不由得担心起来,黎大丫有没有上药,看她那青红泛紫的脸,夏佳嘉应该打得不轻。    思及此,凤清涟挺直性感的眉微微蹙在了一起,怎么又想起那个丫头,人家并不稀罕你的关心,你何必自作多情呢?你何必管她如何被人欺负呢?更何况,那本就是她的私事和夏家的家事,哪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来说话?    凤清涟心神不宁的想着心事慢慢地开着车,手机在车厢内突兀地叫了起来,凤清涟扫一下号码,是夏佳嘉,凤眉再度拧到一起,不予理会,按下静音键,任它自生自灭,他是越来越不喜欢骄横跋扈的夏佳嘉了。    刚来时,觉得有夏佳嘉这样漂亮、性感又活泼开朗的女人陪伴,是件很不错的事,所以也就没有太拒绝夏佳嘉的示好与亲热,可近日来发生的事情令他越来越看清夏佳嘉的本质,令他越发地烦感起来,尤其她今天竟然动手打了黎大丫,令他再也没了应酬她的耐心。    当凤清涟刚把车泊好,一个火热的娇躯就扑向了他,他下意识的侧身转体,同时伸出臂膀将来人紧紧地钳制在腋下,多年来空手道的训练早已让他拥有了异于常人的本能反应。    只见那人被凤清涟紧紧地钳制着难以呼吸,一双纤弱的玉手胡乱地掰着凤清涟的铁臂,艰难地吐出几个变了音的字,“凤……凤哥……哥,我……是……是我,”    凤清涟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冷森森地喝问道,“你究竟是谁?竟敢偷袭我!”    其实,早在他将来人钳制在臂下时就已看清是夏佳嘉,但是一想起她施加在黎大丫身上的痛苦,故意装作未认出她来的模样,反而将手臂又紧了紧,直到看到夏佳嘉脸已红胀得快要窒息,才装作认出她来的模样,急急松了手,换上虚假的笑颜与惊讶,“啊,怎么是你呀,佳嘉?怎么样,有事吗?你还好吧?”眼底却是冷嘲与森寒。    夏佳嘉抚着脖子,俯身剧烈地咳嗽着,良久才缓过劲儿来,声音不复往日的娇媚,眼中含着泪,委屈万分地撇着小嘴,“凤哥哥,咳咳咳,你怎么这样对人家嘛!咳咳咳”    凤清涟假笑着,“呵呵,我以为碰上打劫的了。谁让你不吭声地就扑过来的呢?你忘了我可是空手道五段的哦。”冷睇夏佳嘉一眼,闲闲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佳嘉依旧抚着脖子,白晳的脖颈因凤清涟的紧箍而出现一道粗粗的红痕,“凤哥哥,人家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今天我听范秘书说你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早早回了家,人家担心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想来看看你,谁知按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所以就下来等了。”说罢,就上前抱住凤清涟的胳膊撒娇地摇着,“凤哥哥,你得补偿我,你看看你把人家的脖子给勒的,好痛哦!”   凤清涟嫌恶的皱皱眉,装作掏钥匙将手臂从夏佳嘉的怀抱里抽出,淡淡地道,“哦?是吗?改天我请你和你妈妈一起吃饭好了。现在我累了,你早点儿回去吧!”说罢,转过身向电梯走去,不理会身后夏佳嘉又气又恼的呼喊,“凤哥哥,凤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