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 第一章 万全之策       “沐家!”   倾斜而下的日暮,扫着一颗几近参天的杨柳,穿透的光星星点点印在碧绿的草丛中,时不时微风徐来,卷起黑色的丝丝长发,渐渐掀开一张别致的脸来。   高挑的鼻梁好似秀丽的山丘,浓郁的眉头宛若青鸟的羽翅,圆圆的脸上轮廓却格外分明,一双深邃的眸子些许郁闷的眺望着远处。   白袍落地间,褶皱连连的好似不经意间卸下的貂毛,少年正靠着那丘坡上唯一的一颗杨柳,形单影只的领略着夏风吹尽。   不远处有一道高耸的院墙,那便是他嘴里念叨的——沐家。   院墙之外风吹草动,阴郁的丛林里树叶沙沙作响,仿佛青涩少女吟唱着美妙的乐章,一切看似极为安宁,祥和。   少年的眼里似乎有些漠然,但又好似有些不屈的傲然。   坐在这他已经呆了一上午,腿有些麻的挪了挪,可腰间别着的一块通透如冰,清澈如水的翠玉便显露出来。   而那块玉上能够看清,是雕琢着一个好看的“云”字。   对他来说这就是与生俱来的一部分,从出生就戴着,不过因为有些年头了,所以玉面竟有了些斑驳的划痕,仿佛它就是历史的见证。   少年名叫沐严,是沐家唯一的少爷,也是沐家的千金小姐之上而唯一的大哥。   不过他很幸运,他是捡到沐府的少爷,那么他与沐家千金小姐自然也只是名誉上的哥哥,只是现在身在沐家。   或者说他的身世极有可能与着身上的这块翠玉,又或者与其之上雕刻的那个“云”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对于那个“云”字,几乎没人知道,沐家的人不知,沐严也更是不知,他不知道是被抛弃,还是别无选择。   清风徐徐,他就像树下的野草,只能任着风的摆动,也只能任着雨水的不断冲刷,因为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看到后天的今日。   沐家不大,墙却很高,仿佛隔开了外面的鸟语花香,隔开了红尘俗世一样。   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甚至就连后院的石桌也是滴尘不染,漫漫皆是提神的一股清香。   少年不急不慢的身影,背着炎炎之夏的烈日逐渐回到了院落,然而此时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触及心扉的清爽。   嘴里浸满着甘甜的茶香,坐在石桌前不由的思索着远方,想着踏破眼前院墙,好去往之外的世界,可只是他太年轻,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开口理由而已。   院落的后面有一道长廊围着,浮与一处碧波当中,仿佛一处观景的台子,而正好可以看到不远的,那一颗在其假山边生长多年的美松。   松下少年一脸忧郁的神情,一会儿仰望碧空,一会儿又沉头不知所事。   而尽在此刻的长廊一侧,有一双眼眸却正好看着。   只是见得少年今日如此悠闲自得,本一双漠然的眼眸忽然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他今天没事可做吗?”   “回夫人,老爷说让沐严少爷今日休息…”   是的,方才一脸阴沉那位夫人…便就是沐家的主子。   她穿着一套淡绿色的羽衣裙,紫色发间戴着一枚黄金的凤簪,胸前吊着一串紫色的宝石,秀小的脸上有着一双狐狸般的媚眼,无论从那个角度看去,她就是一个颇显华贵的主人。   “少爷!”   跟在沐家夫人身后的中年仆女,忽然见着夫人一脸的不屑,这才回过神来,接着提手就是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道:“奴婢该死!”   紧接着弓腰不敢抬头。她知道自己嘴贱,她知道自己不该叫那个少年为少爷,甚至连个沐严都不应该……   “还愣着干什么!”夫人呵斥。   “是,奴婢这就去办!”   ……………………   青松树下有过一丝凉意,但并不是清风徐来的凉爽。   然而沐严却依旧品着香茶,目光也依然锁于手里的书中,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夫人身边的中年女仆人…已经走近身来。   “哼,这些书你看了恐怕也是浪费了吧!”仆人轻蔑的瞟了一眼,说道。   然而沐严却并没有因此而出声,仿佛正看的出神,便不想理会那些杂碎的声音一样。   “夫人来了,还不让开!”   沐严没说话,可夫人就在长廊里看着,女仆人又说了一句,可等待她的仍就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冷落不语。   夫人那头终于还是急了,虽然不想表现出那种不屑的态度,但她还是向着这片花园踏上了步子,然后走到跟前,极其厌恶的口气说道:“虽然有着沐家的头衔,可不是的终究不是,又何必自取难受呢!”   “这书也是你配看的!”   雯时…沐严的手突然一僵,终于在这一瞬间放下书来,他并没有多么愤怒的表情,好像他已经习惯了那位夫人的话,继而眉宇之间反而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最后开口道:“我看完了,请便!”   沐严说完便起身离开,他知道在沐家,自己就像一个另类,就像一个不讨人喜欢的野草,因为他没有这个庞大家业背后的血脉,所以一切他都没有资格,更或者说在那个夫人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绊脚石,会牵住她的小脚,可谁知道他早就想离开了。   可眼下的自己又该去哪呢?   渐渐地沐严已经走开,冷落的夫人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浑身都很不自在,她知道他一直都这样,但她不知道今日的他已经变得如此的平静。   “夫人,我们不妨想个万全之策让他离开沐府!”   听见女仆人口中的“万全之策”,那夫人才算回过神来,是啊,沐严要是离开了沐府,离开了沐家,一切沐家的家业也都将归为自己,或者她的女儿。   毕竟自己也还年轻,而沐府的老爷却已经是深埋土里都快半截的人了,若再不为自己考虑,若再不赶出沐严,她几乎分不到半点好处,毕竟家业都是优先传于长子,更何况自己的还是个女儿。   “有什么办法?”夫人面无表情问道。   女仆起初并没出声,只是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来,那封信的寄出地是国师府,接收人是沐天鸿,当然也就是沐府的老爷。   然而明显这封信并没有寄到老爷的手里,而只是到了女仆人的手中。   “夫人,奴婢觉得这不为是个好办法!”   那封信很薄,但已经开封了,可夫人并没有责怪那仆人的意思,毕竟有些东西最先接触的却总是那些下人。   启开书信,打开一看,夫人顿时一脸惊愕的皱着眉头,然后点了点头,仿佛已经有意无意的答应了眼下女仆的意思。 第一卷 第一卷 第二章 沐府         沐府的东面是沐严的房间,房前有一块花园,园子不大,但园子里的花,都是这十年来沐严一手栽育的,而眼下这段时间也正好是花蕾展开花蕊的时节,就仿佛春风里曼妙的女子打开心扉一样,使得整个园子里,好似被泼洒了一层浓密的味道——芬芳四溢。   但这种芬香很快便将会是一片绿暗红稀。   因为沐严很清楚——他在沐府待的时间已经太久,久到有些人已经容不下他,只不过对于老爷的那份恩情,他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报答的机会。   尽管如此。但他对花却情有独钟,也即便他是男儿。   每每步入其中,他总会有种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一般的心旷神怡。   不管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因此而抛去,无论有什么忧愁也能随香而散,可对于夫人之前说的那句“…虽然有着沐家的头衔,可不是的终究不是…”   他不是记恨,也不是埋怨,只是觉得有些失落。   因为的确——不是他的终究不是。   他现在似乎除了离开这里还能怎么做,所以因此也就早有了这样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沐家的夫人,会那样迫切的希望自己离开。   淡蓝的天空,飘着几朵金色的白云,好似黄金一般耀的刺眼,青色的瓦砾下是沐府正堂,也是从大门口处可以第一眼见到的楼阁,很明显只有三层而已。   但在九渊这块版图上,又有几户人家的房子是这样的楼阁,还是接连的三层,更何况还只是正堂,要说它不大其实也不小,可这就是沐府。   九渊其实不算大,但却独居要塞,它的正北方有一片莫大的沙漠,可那片沙漠的背后却隐藏着狼族的影子,而沐府为什么会独居于此呢?   当然它不是为了好看,更不是为了看景,也更不会是简单的生活起居。   沐府的建立源于北国皇权的统治阶级,一直也是为了北国疆域的稳固而修建与此,那么也就是说…沐府其实就是一个国家边境防线的观察所,而它正坐落于九渊以北的最高峰——汐月。   说白了其目的就是为了北国,所以这里的家业何其珍贵,在素人的眼里可想而知。   那么在夫人的眼里又岂是仅仅的家业,对于沐严又岂是看不顺眼这样简单。   不知不觉,沐严已经走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抬头仰望已经是一种习惯,因为那幢楼阁上有一副巨大的牌匾,上面肃然的写着两个大字——沐府。   在那楼阁的顶端屹立着,傲视群雄一般,仿佛透着种种神秘与威严,会让人有一种不敢贸然进入的胆怯,当然这就是沐府的正堂。   他停了片刻,也想过自己独来正堂的原因,也更明白自己不是为了那位一直鄙夷过他的夫人而来,也当然深知自己现在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然而这一切,或者最后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离开沐府,离开这个养育他长大的地方,离开这些所谓的亲人。   正堂的大门紧闭着,门外没有守卫,那是老爷交代过得,他希望沐府能像家一样,不必要军人的介入,虽然这是北国皇族钦点的重要哨所。   ………………………   正堂里宽敞明亮,硕大的窗户是用着磨砂玻璃而精心镶嵌,上面雕刻着龙腾凤翔栩栩如生,堂中两侧有四根可以撑天的石柱,只是上面镀了一层贵族般奢华的黄金,从而达到可以支撑着整栋沐府的楼阁。   里面坐椅摆放的极为整齐,堂上正中有着一副巨大的壁画,壁画之中猛虎添翼,置身堂中会给人一种神圣的威慑。   但时不时总能闻到一股怡人的温香,那是仆人早早备好,让人提神醒目的戈天香,它也是九渊里特有的产物。   每每闻上一闻,总让人怡心惬意,精神万倍,所以这也是身为一家之主的沐天鸿最为常来的地方,也更是他最为喜欢呆在这里看书,并且阅读北国战捷的原因之一。   沐天鸿如今年过花甲,之前的那位夫人也是后来娶得,先前的原配也本是绝世美女,但只因一场疾病,连孩子带人一起仙逝,好似天妒红颜潦草一生。   所以他对沐严以及现在自己的千金沐霖沭其实都算上心,但要有那么一道天平,他总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毕竟沐霖沭才是他真正的骨肉。   沐天鸿坐在堂中的椅上,一手扶着几案,一手托着一封从远处寄来的信件,看的正是入神,不时偶尔也会颇有些得意的摸一摸自己那雪白的胡须。   然而大门的突然一声“吱呀”,届时却打断了他的那份专注。   然后一束精光缓缓顺着门缝而映入眼帘,不时大门口处的正中央,这时骤然出现了一位显得微瘦的少年。   不过在沐天鸿眼里,无论如何这都将是他,再为熟悉不过的影子。   于是他便迎面一笑,倒是那种笑却有些忘怀,仿佛有着骨子里的傲气,忽然说道:“严儿,你来的正好,爹有事正想找你!”   沐严刚刚步入大堂之内不过半米,突然听到老爹的话,他雯时倏然一怔,好似满脸疑惑不解。   “爹,您找孩儿所为何事?”    “严儿,一转眼都十七年了,可否想过今后的打算!”沐天鸿沉默了许久忽然问起。   而对于父亲的话,沐严虽有些惊讶,但不会感到诧异,因为这一切正和他想的一样,他也正在为自己的以后而深思熟虑,当然这也是他来正堂的最终原因。   “严儿!父亲手里有一封来自天山北院的入修函,不知你意下如何!”见沐严没说话,沐天鸿又道。   “天山北院?”沐严满脸惊愕。   但他清楚,天山北院乃是修行之地,虽然自己不是特别喜欢修行,但眼下又能做什么呢,或许这是离开沐府最好的机会,也或者是离开沐府最好的借口。    不过要是能够顺从自己的心意,沐严恐怕还真不想去往天山,毕竟修行之苦太过劳累,又或者说这与他一直所期望的国师府而明显的出现了偏差。   起初是想在皇权当中博得一席之地,但如今显然是背道而驰。不过也好,还能有这样的一个契机,不用自己多费口舌,或许这就是走出沐府最好的办法。   于是沐严接而回道:“爹,孩儿…孩儿也正有此意!”   大门之外方才的日暮已然不在,仿佛风吹草动间,悄然的换了一片天空,渐渐昏暗了些,但那种昏暗好似在等待一种期待的黎明。   “好!虽然只是修行,但将来必可成为像爹一样的人啊!”   是啊,如今的北国——修行的最后就是身怀绝技的武者,也就会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成为皇权当中的武将,看着好像风光无限,但说到实处却已不尽如人意。   因为如今的北国,终极执政的其实还是那些看似柔弱的文官,像他父亲这样的武将,又有几个能有机会可以直接触及到皇权,这不是沐严最终的想法,尽管现在已经选择修行。   “是!” 第一卷 第一卷 第三章 沐霖沭   日暮缓缓降临,一轮弯月冉冉升起。   位于沐府西侧的院落,也就是之前那位沐家夫人的卧室里,却是如同灯火阑珊。    仅仅用过一点点心以后,或许是因之前的园中,转的太久,所以夫人也没在多吃,突然摇了摇手,届时一脸疲惫的躺在了专制的长椅之上。   而先前与之相随到过后院的那位中年女仆,这才示意其他丫鬟退出门去。   不久…看着房间无人,一旁伺候的女仆,这才回过头来,届时悄然走到夫人跟前,忽然说道:“夫人,那小子确实是要去天山北院了!”   夫人一听,顿时眉头微蹙,问道:“你可瞧仔细了?”   “夫人,您放心,这事不用奴婢去瞧,这府上府下的丁点小事在我们这些下人手里自然手到擒来。”   “不过夫人,以奴婢所见,小姐自幼聪慧过人,眼下国师府就要开启大策,我们是不是应该让小姐试一试。”   女仆口中的小姐,夫人自是明白,因为沐府上下除了绊脚石沐严之外,就只有她的女儿沐霖沭,虽然只是女儿,但好在沐霖沭自幼聪慧,跟着府上请来的先生学的也是腹载五车,通文达艺,更何况这些年经常领略北国之光也算是见多识广,要比起之前的沐严,在夫人眼中自然起码也算得半个男人。   “嗯,沭儿今年刚好十五,去国师府再习得五载,却已二十,正好是北国派上用场的大好时机!”   “大好时机,夫人果真是目如玉宝啊!”   这个好时机对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女仆自然明白,毕竟沐严一走,沐府之下便也无人再去延续,这个沐府的头衔自然是要落到夫人以及沐霖沭的头上。   “只是……”夫人皱着眉,双眸之间亦有些困惑的神情说道。   “夫人,奴婢已经安排妥当,只要他去了天山,从此也就不会再碍您的眼了!”   锁着的眉头渐渐舒缓,那夫人虽知道女仆人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惊讶了一把,至少这女仆的心思还算缜密,当然也不愧是她的心腹。    国师府大策也就五年举办一次,每次纳入的人员将来都是参与国家大政的核心人员,所以国师府也很小心翼翼,首先邀请的便是贵族门下的长子,其次才是百官,最后有余的话,才会考虑平民百姓,或者有钱的世家,国师府大策也不分男女,只要有能力考取,自然进入,一切看起来都很公平。   当然这也是一般武将,后继无人时折中的方案,因为这样既可以保留在武将之前所创立的基业,又可以得到延续,岂不是妙哉。   但前提是在结束武将之前,就必须有继承人继续作为文官,或者考取文官。   这些对于夫人来说也早已熟的烂透,当然这也是她想继承家业唯一的,也是可行的最佳方案,只是这途中容不得半点马虎。   …………………   ……………   ……   满圆的月色下,花园里清风缕缕,蟋蟀独唱,蛐蛐伴奏,蛙声喝彩,好一帆别样的音乐盛宴一般,将东面的花园仿佛带到了另一个向荣的世界,好似只有乐章。   清香回暖的茶水,与那携风的花香逐渐交织,慢慢融为一体,最后弥漫…   在沐严房前无论何时总会有那么一种自然怡人的清香,无论是花还是茶。   他坐在石凳上,石桌前放着先前沐天鸿交于他的书信,他看过了,确实是天山北院的入修函。   修行,虽然他很想去往北国的都城——凤都,也就是去参加国师府的大策,但似乎已经不可能了。   他知道只要修行,他的一生只会是前线武将,或许会有一官半职,但基本与皇权隔海相望。   沐严静静坐着,脑子里尽是无序的杂乱。   然而就在此刻,他的身后忽然飘来一股刺鼻的芳香。   对于这种香,沐严自然了解,那是一种产自凤都——其弥足珍贵的香囊,一般也只是供应皇族或者极其显赫的家族。   至于为何会出现与此,其实沐严心里最为清楚不过。   那是沐家的千金,他的妹妹——也就是沐霖沭身上飘来的香。   沐严缓缓回眸,看到的第一眼自然也就是他的妹妹沐霖沭。   可在看清她那一脸郁闷的神情过后,沐严甚是觉得有些诧异。   毕竟沐霖沭从小到大受尽恩宠,也是沐府的掌上明珠,更是沐天鸿的亲骨肉,基本一般很难见到她这般情形,除非真出了什么难办的事。   “沭儿,怎么苦着一张脸!”   沐霖沭漫步走上跟前,然后一副有气无力的神情,届时坐下身来,她嘟着嘴,看起来略有些娇小可爱的模样,但脸庞之间又尽显得青涩与无知,发丝即便是夜晚也是梳理的整整齐齐,很一丝不苟。   “哥,听爹说你要走了!”沐霖沭嘟着嘴,眉头一皱,神情极其不悦,一副要找人干架的嘴脸突然问道。   “怎么…舍不得啊…”沐严嘿嘿一笑,似乎很喜欢把自己的笑容丢给别人,即便是面对现在有些烦闷的妹妹也是如此:“唉……不是的终究不是,我也该走了!”   “哥,难道真要继承父业吗,不是说要做一个文官吗?”沐霖沭一心只听着他哥要走,对于沐严的前半句,她几乎没有丝毫的察觉,仿佛沐严没说一样,或许是沐霖沭太过在意他的真实的想法吧。   对于沐严自己这种真实的想法,也不过就是一种空想而已,在他心中,其实现在最为迫切的还是想离开沐府。   “修行也不错!”   是的!这是他心目中唯一能够想到的词,也不错!因为现在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就算有,但以沐家夫人的影子,却也只能这样而已。   “可是……”沐霖沭忽然眼睛一瞪,倏然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她好似想要说什么,但面对沐严的平淡无奇,她却再也无从说起。   毕竟这些当中,必定与着自己娘亲的所作所为有着蓦然的干系,可谁又能阻止,沐霖沭可以吗?显然不行,她现在就像一只还在形成羽叶的雏鸟,本身就未脱离鸟巢的束缚,又怎可弃巢而去,又或者她根本还不具备可以自由翱翔的能力。   夜色逐渐浓烈,闷热的空气慢慢变得凉爽,阵阵清风吹动着天边无尽的云层,缓缓破开,层层云雾之中好似有一团祥云正在挥拍着有羽的翅膀,不…那不是祥云,那是一只仙鹤,它乘着东边的红晕,正朝着北方飞去。 第一卷 第一卷 第四章 鹤   次日清晨,碧空如洗,红日初现,东侧园里的音乐盛宴已然停息,但仍旧花香扑鼻。   沐严生性随意,不善多言,经常独居东房,就爱看花赏花栽花,浇水剪枝除草。   所以每每起床梳洗后,便会第一时间去给花园的花浇上一壶清水,不是这段时间他的习惯,而是现在正值炎夏。也是因为他的细致入微和百般呵护,好似这花园的花亦有着灵性一般,开的也是格外的艳丽动人。   好似每一朵花如是花仙子的化身一样,皆在偷偷窥伺着眼前的少年。   下一刻,就在沐严的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听上去很焦急,当然这脚步也是冲着花园来的。   “少爷!北院来…来了只大鸟!”   沐严低着身子,在听到仆人所说的大鸟时,他怔了怔,他想既然说了是北院,应该就是北院的回信已经来了,只是他没想到会这样的快,这样的突然,因为他手里的水都还没来得及浇完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实属意料之外。   那仆人正在身后,一声黑色仆装,神情和沐严一样也有些如出一辙的意思。   既然要走了,花不能不管,沐严没有继续浇花,反而把水壶递给了那位仆人。   那位仆人名叫叶生,跟着他已经有了十年,他比自己要小,是九渊的人,昨日因为家母生病,他请假了一天,然而早上刚来便见到了北院飞来的那只大鸟。   叶生性情温和,也老实,做事和少爷沐严相差无几,喜欢一丝不苟,井井有条,所以眼下花园的花交到叶生的手上,沐严似乎再为放心不过。   “叶生,每日好生看管!”   “少爷!叶生知道,可你还……”   叶生的话没有说完,说到一半他自觉的就停了,沐严也明白叶生的意思,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因为这样的一个问题,牵扯的太多,他无法找到他内心真正的答案,所以只能什么都不说,就这般起身的去了前院。   ………………………   ……………   ………   硕大的羽翅轻轻一挥,宛如能卷起一阵飓风的白鹤,抬着高昂的头,好似目空一切的站在沐府空旷的前院,它的身子白的如云,眼神里似有灵性,似乎在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此时的正堂前院,稀稀疏疏已有了些围观的人,有男仆,女仆,丫鬟以及沐天鸿,沐霖沭和那位夫人。   各个神情异为觉得突然,甚至就连那位夫人和那个女仆人也都一样。   那白鹤身躯巨大,就是在前院也只是刚刚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整个看上去如有居高临下的感觉。   面对如此巨物,眼下多人便是议论纷纷。   为何会来这么大只!   为谁而来!   难道沐严少爷要走了?   等等…   甚至有时候趁着沐天鸿不注意,那夫人都会与那女仆议论。   “怎么会这么快!”   “夫人,昨天奴婢看到老爷的回信用的是寄修鸟,速度自然比一般的传信要快!自然北院也会快。毕竟老爷的威望可想而知!”   是啊!沐天鸿的威望,虽然只是个北国的镇北大将军,可在他二十三岁时就已经篆入了北国历史的长河之中,曾经北沙狼烟四起,狼族挥动二十万大军挺进北国北方,若不是沐天鸿坐镇九渊,若不是沐天鸿挥兵反击,哪里能换的来这四十余年的平安无事,北院就算再怎样,又岂会在表面怠慢了沐府的大公子。   “沐严你可真是讨了沐府不少的荣耀光环!”夫人的这句话,几乎就连身旁的女仆也没有听到,因为声音很小,小的就像苍蝇拍打着翅膀,似乎连个感觉都没有。但夫人还是说了。   ……………………   东侧的方向,渐渐露出了一个瘦弱的影子,在石地板上,在暮光下被拉的很长很长,如是地上的黑影在拉着他走一样,步子很慢。   微风徐徐,一股淡淡的芬香渐渐飘来,在场的仆人进而站到了一旁,因为沐严少爷已经到了正堂的前院。   那只巨大的白鹤也好似感觉到了它要等待的人,很不易的终于沉头看了那单薄的少年一眼。   “父亲,母亲,沭儿!”沐严有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仰着头也看着白鹤。   白鹤头忽然左右一歪,连续的眨了几下透黑的眼睛,它的身躯终于动了,高傲的架势也终于卸了下来,整个巨大的身躯逐渐贴到地面,但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严儿!修行不易!”   “是!父亲!”   修行不易,这四个字在沐严看来无比轻重,因为修行的本身就夹杂了太多无奈的因素,自然修行过程更会不易,沐严礼貌的应了一声,便没多说。   “哥,一路小心!”沐霖沭忽然贴近沐严身边,细致的端详着自己的哥哥,因为她似乎能感觉到下次见面会遥遥无期一般,所以也只能这样多点深刻的印象。   沐严并没有说任何话,他的眼睛里好似已经给了妹妹一个回答,但只是这个答案只有来日才能知道。   “少爷,包裹!”   不知他们兄妹对视多久,这才听见叶生的声音,他拿着包裹一路跑来,累的满头大汗,才递给了沐严的手里。   “叶生,好好照顾父亲和你的母亲。”   是的,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父亲沐天鸿,已经略过夫人,那夫人也看在眼里,也知道意味着什么,她也就始终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离开沐府。   见着叶生点头,沐严也没在多说,因为他就要修行,就要离开,也就要为自己开创未来。   ………………   …………   ……   巨大的羽翅奋力展开,犹如一双巨大的羽扇,卷起一阵灰尘开始慢慢起身,若不是那些仆人走开了些,恐怕那白鹤的羽翅定能将他们瞬间卷走,于是沐严这才紧紧握住了白鹤身上的绳索,不时眨眼之间就便窜到了空中,速度极快。   片刻之后,就只能听见白鹤的声音,还回荡在漫红的空中,渐渐越飞越高,也越飞越远,最终彻底的消失在云海之中。   心头大患终于离开了沐府,也离开了沐家,那个夫人偷偷的也终于输了一口长气。 第一卷 第一卷 第五章 凤舞九天   云霄九外,日已残,漫天的白云已如淌在天边的红河,从空中眺望颇为壮观。   一路领略凌空之景,时渐也已过酉辰,所幸天山与九渊不算太远,中间也只是相隔一道碧兴的城池,但若要脚力十天也不见得能看得见天山的一个影子。   天山坐于北国以东,常年仙雾缭绕,天山不只是一座山,那里山峦起伏,陡峭环生,奇石怪林,然而众多峰岭之间,却只有天山俯傲群雄。   它的峰巅矗立云海,地拔岩湖之底,若不是白鹤,徒步独上孤峰简直如比登天。   匆匆白云而过,三五只白鹤逐渐明朗,有疾速的,有翱翔的,有直破云霄而下的,有遇见凌空飞的越高的,等等…   总之鹤飞空中,形态各异,也更有白鹤花纹不同的,不过纵在前方不远处却有一道金光闪过。   沐严驾着白鹤速度也提快了些,因为那道金光很亮,比黄金还要耀眼,但不是暮光的折射,云雾之中,金光遨游,时而飞升,时而蹿地一般,渐渐随着距离拉进,那光源逐渐清晰…   全金色,不…应该是金红色,那羽翅的尾部如是迎风飘逸的而金红的柳絮,周身的羽毛无比华丽,可以说华丽到没有人,不……应该是华丽到不是普通人可以看到的,甚至说华丽这词基本已经代表不了眼前所看到的。   再近点…它的头上慢慢露出了一道金冠,原来它并不是什么更厉害的仙鹤,甚至说白鹤在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那它是什么?   对!它就是相传的金凤。   据说北国的金凤只有三只,一只乃是宿间的一痕太师坐下的坐骑,另外一只是山海的圣女的宠物,最后一只就是北国皇权中太兴公的伺服,虽然三只凤凰各自职能不同,但它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御驾空中,就成凤凰,拖人载物甚是小事。   然而眼前的这只,要说它究竟是哪只凤凰,沐严也不知道,只是为之这般的场景倒是让他震撼不已。   金凤的方向从南至北,一路之上蹿天入地,时过不久也算平稳了些,然而让沐严没想到的是,金红的凤凰之上,驾驭的人竟然是一个小姑娘的影子…   巨大的凤身上,显得那姑娘就像一只蚂蚁,或者说因为她的一身红装几乎很难被发现,但那女孩的身形看上去就宛若十四五岁,一束马尾,身前好似有着奇珍异宝吊在胸前一样,很是闪亮。   沐严很随性,便不知不觉的开始往着金凤靠去,因为那只金凤实在太过迷人,或者太过神秘…   但就在这时,那凤羽突然带着风雨一般的再次展开,没等着沐严靠近一点,便被卷起的气浪又推了回去,总之沐严根本就进不了那金凤的周身。   噗噗噗…   一阵似要骤起飓风的凤翅,华丽的一拍,他的白鹤一瞬间不知甩了多远,逐渐的那只金凤便消失在云雾之边。   “这…难道也是去北院的!”   凝望金凤消失的方位,那也是沐严的白鹤正前往的方向——天山北院,不过就是他的白鹤追不上金凤,所以看着方位应该像是天山,如若不是天山那又是哪里呢,天山过后乃白芒之地,是龙族的地盘,这凤凰要是去的白芒,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白芒虽是龙族之地,虽说龙凤呈祥什么的,但白芒不是人们常想的那样,那里的龙并不是人们所想的天龙,几百年的征战下来,这北国区区的几只凤凰就是最好的见证。   ………………   天山的峰巅,很是平展,平展的就像神斧削掉了峰尖一样,因为那处平地的上面,青瓦红墙的树立着别样的楼阁,因为云雾缭绕的天山之巅就是天下最为著名的修行之地——北院。   仙雾之中,鹤声回旋,不时在北院的上空,有的盘旋,有的滑翔,有的落下身来。   “第十二只!”   沐严的白鹤在一处平台终于落下,刚刚下来,便见到了一名穿着白袍的少年,正在记着他方才落下的第十二只白鹤。 第一卷 第一卷 第六章 排十二   北院——它拥有六道平台,它们分别是,子虚台,亥星台,戊灵台,酉天台,申玄台和未宇台,然而北院的大门也有六道,但北院的正门却是正向东方的子虚台处,而沐严所落下的也正是子虚台。   子虚台上乃是北院正门,正门的入口处,大门脚下立有一道石碑,碑上醒目的刻着三个大字——午阳门。   子虚台的午阳门,子午相对于时辰之中的白夜交替,可想而知北院的先辈们用了怎样的智慧…   …………………   ……………   ………   子虚台上,北院正门下寒风凛凛,午阳门中的尊主已经凌驾于此,正等待着那位从北方而来的少年。   也是自从那个少年记过“第十二只”后,那白鹤也就渐渐飞远了去,俯视台阶之下那位满脸白净的少年,午阳门中的那位尊主终于算是等到了。   正门下洒过一丝余晖,那少年终于走上台阶来到尊主身前。   那少年很是礼貌的先鞠了一躬,然后从袖口中取出了入修函,递给了尊主身边的那位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看了一眼信件,确认无疑便才向着尊主示意:“尊主,是镇北大将军之子的沐严少爷!”   尊主一听眉头松懈,抹了一抹白的如雪的胡须,笑着说道:“好好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涵盖了什么,沐严不清楚,但他明白他来北院的目的只是修行,至于为什么会落入子虚台的午阳门,沐严知道那应该是父亲的安排,毕竟沐天鸿也是出自天山,能见自己的孩子拖于信任的尊主,自然再好不过,这应该是沐严他爹最终的想法。   ……………   进入大门,上了几步台阶后便是子阳阁,阁前如沐府一样也有一片空旷的场地,但是这样的场地比起沐府要大许多,其实说是场地倒不如说是修习场,因为有很多弟子皆在这里修习,冥想,静心。   可是当沐严步入修习场时,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因为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跟着尊主后面的少年,或者能让尊主亲自迎接的恐怕除了这位镇北将军的公子,以及那些皇权中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能有这样的待遇。   在众人的目光下,沐严紧随其后的走到了一群服装各异的人群之中,看起来这些人也都和沐严一样是刚刚步入北院的新入门弟子,差不多十人有余。   见得尊主走上台阶,本在修习或者冥想的那些先入门的弟子们便一起围了上来,或许是为了看看笑话,也或许是为了瞧瞧这些新来的师弟们的人品,又或者等等吧,总之个个乐此不疲…   甚至还有人取笑,讽刺,议论纷纷……   “看看那瘦子,长成这样也来北院不知干嘛来了。”   “说不定人家有身世有背景呢!”   “哈哈……那穷酸样还有背景,那我都可以当上神去了!”   …………   他们口中的瘦子,其实就在沐严身边不远,一身衣服破烂不堪,很明显是农户家的孩子,他个子确实瘦小,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感觉,他杵在那一动未动,未敢出的了半点声音,因为谁都知道他就是个农户家的穷小子。   然而沐严站在人群之中,一身华丽白袍,衣冠整洁,处处之中明显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或者说就像个另类,但却没有任何人去嘲笑,去讥讽,尽管他也是个新入门的弟子,其实说白了这里的原因无非就是镇北大将军之子的名号,让得他们才不敢这样无礼。   要说这样也好,至少在沐严看来,日后修行要显得轻松了些,这样也免受别人侵扰。   “十二位新人既然已经到齐,那现在就由吉福大师带你们去天胤堂领取号牌,入寝休整,明日辰时行拜典大礼!”   说完这句话,之前的那位尊主便没多说什么,背着手,势要离去。   然而之前接过沐严入修函的那位中年男人,便开始带着这群新人弟子往子阳阁的左侧走去。   ………………   寒风凛冽,天胤堂座于子阳阁的左侧,形似一般的庙屋,天胤堂前花海一片,这点倒是深得沐严的喜爱,但堂内一片昏暗,里边供奉着几尊石像,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北院建成的几位始创人的雕像。   进入天胤堂每个新来的弟子都要膜拜一次,就是沐严也不例外,这是规矩,行完膜拜礼,便就是那位中年的吉福大师开始发放号牌。   一一跟进,依次领着号牌,轮到沐严领取时他已经是最后一个,所以在吉福大师手里领到的号牌序自然就是十二。   等着所有人领完,吉福大师忽然站到了他们身前,用着眼眸轻轻扫过后便说道:“你们行完膜拜礼了,也就算真正进了北院,既然进了北院,那就有北院的规矩……”   吉福大师忽然眼睛一转,漠然的看了一眼沐严,又道:“无论你们谁是皇族,谁是什么之子,今天既然入了午阳门,那就是北院的弟子,必须照章办事,不然别怪我吉福没把丑话说在前头!”   说完这话,堂内一片寂静,其实这十二人当中除了镇北大将军的儿子,其余的个个身份低微,那吉福大师的话自然也是说给沐严所听,沐严听着没出声,脸上却很是自然的流露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并不在乎。   这一点,吉福大师倒是看的很是满意,继而他又说道:“你们手中的号牌自然代表了你们的排序,是什么数字你们就是排多少位,大小师兄弟一目了然……”   说到这,吉福大师停顿了一会儿,骤然之间又再次的瞟了一眼那平静如水的沐严,然而接着又道:“……对了!这号牌现在没什么大用,若日后想去卷经阁,这号牌若是丢失你们可就去不了了。”   “是……”   十二位弟子,十二位师兄弟,可想而知沐严是为最后,也就成了排名十二的小师弟,可能这些人当中有的人会暗自窃喜,有的人会偷笑,甚至有的人会不解,但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大将军之子竟然会成为他们小师弟的真正原因呢! 第一卷 第一卷 第七章 百屠苏   寒风凛凛,东方再次冉冉升起一片红晕,整个天空如是一片烧透的火海,缓缓初明。   天山之巅,鹤飞瑟鸣,北院的弟子们亦从梦中醒来,沐严也不例外,简单的梳洗过后,便随着之前新入门的师兄们一起去了天道阁。   天道阁乃是落于子阳阁后的一座楼阁,地处之大就是楼阁之外的场间就可容纳几千人,甚至仅仅一处天道阁,便可覆盖了镇北大将军的府邸——沐府。   当然这里毕竟是北国中最为著名的修行之地——北院,而天道阁又作为北院的标志性建筑,自然楼层会更高,又更为气派,也正是如此,所以每每人到此处便会个个为之惊叹……   因为它毕竟有七层之高,甚至在楼层的最高处,尽好似戳到了天边的云彩一样,会让人不禁生起一阵敬畏之心。   辰时去往天道阁的,其实远还不止他们的这十二位弟子。   因为北院有六道门,那分别就有六位尊主,所以每个尊主之下就有一群新入门的弟子。   但由于午阳门是北院的正门,那天道阁自然也是北院的首要,自然六门当中昨日或者多日所新增的弟子,今日也都会聚集于天道阁,来参加拜典大礼,这自然也是历年来所不变的院规。   天道阁内,空间巨大,正上堂有一道壁画,和醒目的四个大字——炼心炼性,当然这也是北院修行的宗旨。   壁画之下便有两把金色的交椅,其余小椅六张,分至于交椅两侧,堂中上端亦有灯环和紫色的幔布互对交错的作为装饰,而堂下坐棉数百有余,地板净透华美,可以说有些奢侈。   堂中弟子逐渐增多,沐严也随之进了大堂,由于昨日已经算是进入了北院,今日各位弟子也都分分换上了北院的门服,所以个个也都是白袍配着紫腰带,头上银簪盘发,但众人之中却唯独只有在沐严的腰间却多了那么一块通透的玉佩,不算太耀眼,但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沐严很随性,具不在乎一些琐事,这当中就有很多弟子与他不同,有的一进堂便是抢着要前排的坐棉,而他却并没有,只是走到自己觉得可以了,也就坐了下去,毕竟他不喜欢被打扰,或者说有些略微的孤僻。   静静坐下,静静等候,仿佛消失于人群之中,但其实他却格外显眼……   因为六道门中,也就是六位尊主坐下的新弟子们,其实总共加起来的人数也不过百余人,而堂中的坐棉数百有余,而且这些弟子们蜂拥而至的置身前排,所以沐严就自然的落在了最后一排,然而一目之下人群之中他亦然就显眼了些。   北院的拜典大礼,和国师府的大策其实截然不同,北院以修行为主,也就是只要有心人便可,而国师府主要于头脑或者智慧,或者谋略,等等……,自然需要的就是那些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人,才能面试,逐而进行大策。   而北院的拜典大礼几乎一年一次,但每次不论人多人少都极为慎重,因为这是北院开门以来就有的规矩,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自然不能落下,所以就连现任的第四十二代北院老祖和院长也不会例外,自然特别的注重拜典大礼。   见得天道阁中的热闹,那些之前的老弟子们也都在门外围观,场面也算热闹,有人嬉笑,有人打闹,总之嬉戏之中都像个小孩童。   但下一刻,也不知什么原因忽然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你就是镇北将军的大公子沐严?”   正是那一阵骤然的寂静,就在沐严的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声来。   沐严听完,转头一看,此人乃一介少年,身形略微壮实,但脸上却也白净,眉宇之间青山绿水般也是清秀,比起沐严也差不了几分。   但似乎这个人坐到沐严的身边后,众人的目光都会有些异样,好像在说:他怎么能和他认识?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又要坐到一起呢……   总之从那数双眼眸之中,好似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就不该坐在他身边一样,又或者有那么几个人,或者有几个女弟子对沐严倒是有些羡慕。   这人究竟是谁?为何他知道我的名字?又为何偏偏坐在我的身边?连续的几个问题,沐严甚是百思不解,因为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人。   “你是?”沐严不解的问道。   那少年面带微笑,然而笑着的时候那一对酒窝也就出来了,他看了一眼沐严,眉头松懈,说道:“我叫百屠苏,昨日刚到就听到了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怎么会?”沐严虽然对琐事不太在意,但这件事倒很让他感到诧异,因为他不清楚为何自己的名字会迅速在北院传开,甚至说有些费解。   “惊讶就对了,其实我也很纳闷,怎么到处都有你的传闻,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不一样!”百屠苏眼睛一亮,露着一对酒窝笑着说道。   传闻?听完这话沐严没再回话,虽然对于传闻有些好奇,但他相信一定会有自己听到的一天,或许趁着这段时间还可以好好清净清净。   “沐严兄,难道你不感兴趣?”百屠苏见着沐严沉默不语,有些疑惑,看起来感觉这人确实很冷淡是的,不过这也和他听到的“孤傲”一词也有些相符,可是这眼前的少年,却一直面带微笑,怎么看也不像是孤傲的人,于是百屠苏又道:“既然你不感兴趣,可否讨教一下你来北院修行之后准备做什么?是报效北国,还是劫富济贫!”   “你呢?”沐严突然反问道。   面对沐严的反问,百屠苏无奈的又笑了起来,他没想这本是自己问他的问题,却被他又给推了回来,他突然开始觉得这个人有些意思。   “我想先去看看北院卷经阁的五十二章经,然后效力北国,驱赶四荒,沐严兄你想做什么!” 第一卷 第一卷 第八章 交定了   《五十二章经》可以说是诸多弟子们一直都心驰神往,最愿其目睹的一本著名的圣书,据传此书乃是北院的开创者,子禹天尊笔下的精髓,所包涵修行之中的心,性,形,和如何获取最佳玄气,和以及怎样巧用玄气等等,几乎全在这《五十二章经》里,可以说此书对于修行者来说,那算是包罗万象,甚至应有尽有。   但只是想要见到这书,绝非易事。   据传《五十二章经》也是无字天书,当一个人若不能做到静心静性,或者炼心炼性。是不可能读到书中的精髓之处的,所以在北院修行,或者说在修行的过程之中,那么最为重要的也就是关键的“心,性,”二字。   当然这样的一本奇书也自然就会被受追捧,也自然在沐严决定来此之前,也就有了和百屠苏一样的想法。   “和你一样!”沐严说道。   百屠苏一听,眉头微蹙,神色也有些微异,说道:“难道沐严兄真的也和在下一样,终究的还是为了四荒?”   所谓四荒,那也就是在北国周边常常发动战争的四大种族,他们就是北漠之烟的狼族,白芒之穴的龙族,御天之魂的妖族和桑豳之噬的魔族。   四大族加上北国,一共五大地域,而地域当中分别是狼人,龙,妖,魔以及最终的人而一一自居,但时过境迁,各族之间也时常战争不断。   相对于北国,除了四十年前北漠之烟的一场决战之外,曾在约八十年前也曾出现过一场战争,不过那次受难的并不只是北国。   因为当时龙魔二族联盟之下攻打所有地域,但所幸的是最终人,妖,狼三族联合才平息了此场争战。   但由于当时龙魔二族太过猖獗,又得到了金元的匡助,所以几乎所向披靡,若不是人类联合的三族得到了天圣金凤的帮助,恐怕最终也难力挽狂澜。   不过虽有金凤的鼎力相助,但也正是那场战争,天圣的金凤也是死伤过多,到了最后据传只剩下了三只凤凰。   而如今周边四族又再次虎视眈眈,所以这对于一个皇族之后的百屠苏来说,自然四荒就是北国最终的隐患,又或者说这也是他的个人终极目标。   然而在听完百屠苏的疑问后,倒是让沐严一直都没有想过的问题,现在也开始思索起来,因为再怎么说,他终究是镇北将军之子,尽管他是捡来的,但他的头衔仍就不可能摘掉,既然父亲是将军,他又岂能偷生,再说这不就是他父亲沐天鸿,正愿意看的吗!   或许这样报效北国,也正好了了沐严一桩心愿,那就是对沐天鸿的养育之恩。   沐严想着,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此时的百屠苏,似乎觉得这人比自己更有想法,让他有些钦佩,毕竟自己哪有过这样的想法,从沐府出来到现在,他一直都在郁闷之中,也确实他本想着翻身立命做个文官得个皇权的一席之地,现在看来若能报效北国,岂不是对他来说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沐严依旧很是平静,脸上仍旧有些一丝自然的喜色,他并不孤傲,只是有些郁闷罢了,不过现在却云开雾散,一脸的爽朗,甚是这爽朗的喜笑颜开,倒是让的百屠苏有些困惑,因为他不知这个镇北将军的公子究竟在笑些什么。   “沐严兄,难道你只是要劫富济贫?”百屠苏一脸困惑,蹙着眉,问道。   “不,为北国!”这个答案,沐严现在非常肯定的就得出了,所以回答的也很干脆。   “百公子,恕在下冒昧,不知你……”   沐严的话,说到一半,百屠苏忽然莫名其妙的亮出一个手势来,看那模样应该是让沐严“小声点的”意思,然后就见百屠苏头一沉,极其小声的说道:“未国将——百业恒的长子百屠苏,就是我!”   闻言未国将,沐严依旧很平静,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何这么多弟子中,为何会有那般异样的目光,原来他是皇权之中的人。   虽然没有惊诧,但沐严却有些意外,因为未国将乃是一个文官的官衔,也是如同一个国家的宰相职位,又或者说官衔甚至大于国师府,一个崇尚文官执政的未国将府,他没想到这样的一个百大公子竟然会来北院进行修行。   “沐严兄,是不是有些兴趣了!”见着眼前的沐严,眉头微锁,神似微变,一副琢磨不透的样子,百屠苏一看,神情微异,不解问道:“难不成沐严兄对皇权之事也有兴趣?”   皇权之事!也确实,这些年北国皇权内部一直动荡不断,早年间之前也有人为了能文武双管执政而惨遭灭门,现如今虽然没有之前那般的反驳声,但私底下却也是暗流涌动。   沐严虽对皇权之事有过关切,但再怎么他也只是北国镇北将军之子,更何况身居九渊,离凤城之都也远,自然比起未国将之子的百屠苏,他所了解的也不过就是冰山一角罢了。   “所以百公子才来北院修行!”沐严问道。   “沐严兄,果然有意思!”百屠苏一个冷笑,又道:“你这个朋友,我百屠苏交定了!”   ………………   …………   ……   天山之巅,钟声响起,空中白鹤也随之翩翩起舞……   天道阁里,突闻其声便也寂静一片,堂上之间顿时多出一行人来。   拜典大礼虽然每年都有,也是历年的尘规,自然也不会少了老祖和院长前来主持。   于是堂上便堆满了新弟子们所投来的好奇而崇拜的目光。   北院六位尊主纷纷入堂,左右纷纷坐下,老祖与院长也随其坐入正堂。 第一卷 第一卷 第九章 大典之后的百花园   拜典大礼渐渐拉开帷幕,天道阁中,先前迎过沐严的那位尊主也置身石台正中。   毕竟历年都由午阳门主持,所以那位尊主主持也就理所当然。   拜典大礼其实也就是历届新入门的弟子们的拜师礼,当然也是各位尊主们叙述北院规矩的一个过程。   这当中首先是由那位尊主宣布拜典大礼开始,然后就是新弟子们起身行拜师礼,最后就轮到院长讲述院规。   当然整件大典当中,其实最为重要的倒是老祖的修术论。   所谓修术论,意指各位弟子进入北院后可以根据自己的天赋来重新选择所修行的方向。   比如:   有人若天赋是力大无穷,那就可以选入玄星台的巳罗门,进修近战术。   有人若天赋是速度惊人,那就可以选入戊灵台的辰坤门,进修刺客术。   有人若天赋是眼明达慧,那就可以选入酉天台的卯行门,进修流术。   有人若天赋是善于医救,那就可以选入申玄台的寅寿门,进修辅助术。   有人若天赋是慧鼎绝世,那就可以选入未宇台的丑离门,进修幻术。   最终若有人资质平平,或者说不明其天赋的,又或者测试不出的,那就只有选择子虚台的午阳门,进而扩化资质。   当然这样的天赋也并非弟子们自己所感知而得出,其实北院虽然没有像国师府一样拥有声势浩大的举国大策,但北院也有相关类似的测定,那就是老祖在这过程中所说的“赋试”。   其“赋试”也就是通过静心静性来最终测定,因为只有一个人通过如此才能获取玄气,获得了玄气也就意味着可以开掘属于自己的天赋。   但是像先前那位来自于宿间的余童,纵在天山修行了二十年也未能获得玄气的其实也有,当然像来自山海的末了,曾经修行悟心三十余年而瞬间爆发的也未必不然。   所以修行亦在心性与自导的命数惟关。故而就有“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   …………   云头之上,暮光倾斜,白鹤亮翅间,已过午时,天山北院的弟子们也终于结束了半天的拜典大礼,继而吃过午饭,恬息之后,沐严也从梦中清醒过来。   沐严习性养花,所以故对天胤堂前的一片花海,倒是印象深刻,不觉之中走着走着也就来到了天胤堂前。   天色正值午时,虽与孤峰之巅,但骄阳炙热,眼下多样繁盛的花也因而殃解,当然这对于一个爱花的沐严来说,眼前的一片就像一群没精打采的孩子般,实在惹人怜爱。   炎日之下,沐严习惯的闯入了一群犯困的孩子身边,一个个查看,一朵朵翻来扶去,似乎这里的花每一朵都已经奄奄一息,而且泥土也已经干枯,好像已经有些天没人浇过水一样。   沐严低着身子,细致详察,目光顺着四处收罗着,他希望能找到水,或者一个人,一个知晓附近水源的人。   时常天不应人,但这时应了,而且他所想到的都应了。   就在他顺着天胤堂旁的巷陌扫过时,一个提着水壶的小姑娘突然出现了。   那姑娘顺着马尾,一身清灵的淡紫色绸缎裙,脸上红润而白皙,带着一丝稚意,眸如墨星,唇如樱红,蹦蹦跳跳的朝着花海走了过来。   ………………   这是谁?   男孩子也会喜欢花?   带着这些疑问,那姑娘见着花丛中低着身子,正抬头把目光投向自己的那位少年,脚下忽然停住,她似乎记得在这天山长这么大,仿佛是头一次见一个少年也会这样爱花,但其实她的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因为这满园子的花都是她亲手种下的,所以若真能得到别人的喜爱,或者说能得到一个少年的青睐,她真的会特别高兴,所以她才停住脚步,站在那里微微发怔。   因为她不清楚这个少年是喜欢,还是仅此而已。   愣了半响,她才慢慢走了过去。   “你也喜欢?”那姑娘认真的问道。   沐严不喜欢说话,他点了点头,但看着她提来的水壶,似乎又想起了沐府东侧的那个园子,于是他忽然眼睛微亮,认真问道:“我可以试试吗?”   沐严的眼神只有水壶,完全没有在意那姑娘已经开心的在笑,或者她又觉得这少年很古怪,很不一般,所以忍不住的她笑了。   “给……”那姑娘伸着一双玉手,好像有些吃力的递给了他。   “谢谢!”沐严客气道。   沐严接过水壶,沉着身子先是一颗一颗的给花的根部润土,然后又一朵一朵润花,着手的动作很是娴熟,但不急不慢,看起来也很有耐心。   那姑娘一直在他身后蹲着身子,手拖着下颌,目不转睛的看着,也或者说是一种学习,又或者是一种享受,虽然暂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看他认真的样子,那姑娘又不想打扰到他,可她真的很喜欢。   只是她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七尺男儿也会如此临惜这般的花草。   “还…有水吗?”沐严突然从花丛中伸出头来,显得有些尴尬的问道。   “有……不过…”听完那少年的话,小姑娘这才回过神来,望着少年一抹羞涩的甜甜一笑道:“……要一会儿才能拿过来,等吗?”   “我帮你!”沐严起身向着小姑娘走了过来,说道:“这花都是你的?”   沐严说完,便随着那小姑娘开始往里间走去,但小姑娘却很好奇,好奇的是这么一个身高马大的家伙,他怎么能观察的如此细微,好奇的是这家伙居然知道这花是自己种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只有真正养花的人,才会顶着烈日来给花浇水!”   那姑娘一听,似乎有些明白,也确实……什么东西不是自己的都不会太在乎,也只有经历过那些看起来不经意的过程,才会有那么一颗想要呵护的心。   “难道公子也养花?”小姑娘眼睛微亮,有些好奇的问道。   沐严没有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们二人便去了巷陌深处。 第一卷 第一卷 第十章 小羽   打满水回来的路上,那女孩似乎有些小窃喜,因为有人能帮她打理花园她当然开心,而且竟没想到还是一个长得俊俏的少年,所以她很是欢喜,也所以她才兴高采烈的一路走来又蹦又跳,宛若一只轻快跃过湖面的翠鸟,身姿轻盈,显得颇为可爱。   沐严身居一旁,走在后面,似乎对这个眼下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也有些好奇,而他之所以好奇,是因为她太小,在沐严的潜意识当中,总会觉得一个小女孩虽然有可能喜欢花,但不至于会去种花,当然他也想过有可能这女孩或者有过和他类似的经历也不一定,不过也有可能她真的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总之带着种种好奇的二人,不觉中已经置身花海,沐严也已经娴熟的在给五颜六色的花朵给予滋润,而那个小姑娘身在一旁也看的很认真,因为她没有那么仔细的种过,或者说没有那么无微不至过,今天或许就是她第一次见到一个人会这样,像疼着爱人一样的照顾着满园的花。所以小姑娘特别专心。   “公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身在一旁的小姑娘,看着花丛中累的满头大汗的少年,她似乎有了一个想法,问道。   “你说…”沐严没转身,他看起来很专注,说道。   “我叫小羽,羽毛的羽,你呢?”那姑娘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小羽姑娘!”沐严手中没有停下,只是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喜色,似乎对眼前她所说的那个名字很喜欢是的,于是就在嘴里轻轻默念了一遍,接着他才回过头来,认真说道:“我叫沐严!”   “什么?…原来你就是沐严!”听到这个名号,小羽双眸一怔,蹙着眉,脸上布满了疑惑,以及惊讶,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举止文雅的少年,会是这些天一直传言的沐家公子——沐严。   “怎么?不好听?”沐严不解道。   “不是…只是这…”   关于之前听到的传言,小羽确实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出来,毕竟她真的没有理由去那样的直言不讳,因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的印象在自己心里其实就不一般,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过眼前的少年会和那些流言能混为一谈,于是小羽她才连忙改口道:“公子的名字真的与众不同!”   听完这话,沐严淡淡的笑了笑,好似他知道什么,但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问也没多问,因为他自己很清楚,是该自己听到的时候总有一天会来,所以他现在很平静,平静的就像停下的风一样,只有那些好看的云彩。   两人之间从那时起也就没再说话,小羽也一直看着沐严,就仿佛看着一处美不胜收的风景一样,几乎从未移开过她的目光。   ……………………   秧解的花,渐渐展开花蕊,满园子里弥漫着花香,也不知来回取水去了几次,沐严的衣襟也已汗透,好在都做完了,他很欣慰,因为这片园子比起沐府东侧的小花园要大,虽然比这照料的足够精心,但实际这片要比他想象的大了许多,而且还是一个小姑娘这般打理。   然而在他心里便不觉得萌生了想要帮她照看的想法,可是等到沐严回过神来,那小姑娘已经靠在墙边沉入了梦乡。   沐严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或许太累了吧,他没想到这丫头就这样睡着了。   …………………   等到小羽一觉醒来,天空已然换了个颜色,空气中也已不再那般干燥,却有些寒风吹过,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她的身上被批了一件薄薄的丝衣,虽然确实很薄,但足够挡住一些略微的冷风,她知道那应该是沐严公子给他披上的,但他的人已经不见了,就连水壶也一起消失了。   小羽拿着丝衣抱在怀里,那衣服上有一种夹杂着汗水的淡淡清香,她知道那确实是公子的,因为小羽已经悄悄的闻过了,所以她非常确定,只是人已经不在花园里了。   不过她却显得有些失落,因为她没来得及跟那位公子道声谢,自己却先睡着了,总觉得自己太过失礼了些,漫不经心的她左顾右盼的扫了一遍整个花园,沐严确实已经不在,不过园子里的花好似旧梦初醒一样,一朵朵些许骄傲的绽放着。   ………………………   ………………   …………   碧蓝的天空逐渐暗沉,一层薄薄的黑云低空压来,好似天公已经知道了那片花园正需要雨水,而像得到了应许一样,零星的开始飘起了雨滴。   乘着微风,坐在屋檐的回廊下,沐严似乎很喜爱这种发呆的感觉,因为不用想的太多,也不用去想着之前那夫人所说过的话,至少现在已经远离,然而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忽然多了一道影子。   “沐家大少爷,竟有空在这发愣!”   闻言忽然听到的声音,沐严才算回过神来,他知道这声音不难分辨,亦是之前迎接过他的那位吉福大师,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起身并回了礼道:“大师!”    见完回礼,吉福大师并没有客气,却只是很淡然的扫了一眼沐严,且冷“哼”道:“岂敢……沐大少爷,我想北院的规矩你应该懂吧,不用再叙述一遍了吧,至少你应该是个聪明人。”   “是!”沐严有些疑惑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从明日起,若真想学的什么本事,那就得照章办事,明日便有你一人打扫子阳阁的前院如何!”说完这话,吉福大师的眼中流露着一种淡淡的不屑,或者说根本就不在乎眼前的这人是谁,又或者在他看来他不过就是个野种罢了,因为他已经知道沐严根本就不具备沐府的真正血统,所以现在他很肆无忌惮,也更不会在意一个野种的感受,于是就这样说了,说的时候还不忘留给他一丝颇有意味的讥笑,因为他觉得这野种根本就不配拥有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