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偿还 一夜大雪。 将军府马厩的棚顶,被积雪盖了厚厚一层,几根木头苦苦的撑着,发出“咯吱”的声音。不远处的门房内,传来小厮们酒足饭饱后酣睡的呼噜声。 月黑夜,杀人时。 赵嬷嬷肥硕的身子被几根麻绳五花大绑着,身子瑟瑟缩缩的直往马厩里那一堆干草中钻。她当的是上差,是郑夫人的陪嫁亲信,吃穿用度不知比这将军府不得宠的主子好到哪儿去,哪里吃过这般苦楚。 “啪,啪!” 明晃晃的刀刃,一下一下拍在她脸上。 黑夜中,一双如同狐狸一样鬼魅的双眼,正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白沐霓!”赵嬷嬷一见来人,恨得要活活咬死她一样,“老娘就知道是你这个小贱人陷害的,夫人步摇上的那颗月瞳宝石分明就是你偷的,夫人一定饶不了你,一定会活剐了你这个小贱人!” 白沐霓微微一笑,匕首的刃尖缓缓的从赵嬷嬷脸上划过。 是,偷了那月瞳宝石的的确不是赵嬷嬷,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白沐霓,可她却此刻却闲然自若的玩着手中那把匕首,颇有兴致。 “啊!”一身凄厉的惨叫,如同杀猪一样,猛地,白沐霓狠狠的将匕首刺入了赵嬷嬷的脸。“三个月前,你诬陷小弟偷了帐房里的银子,还让爹爹亲手砍了他一根手指,这是你欠小弟的。” 手中的锦帕,缓缓的擦试着匕首的血迹。 赵嬷嬷痛的快要晕死过去,几乎像看着鬼一样,恐惧的看着白沐霓。 不,这根本不是三小姐。 那个唯唯诺诺的白沐霓,大声呵斥几句也会吓得直哭的草包,根本不可能会这样的手黑心狠! “接下来这一刀,就该还我的了!”白沐霓的嘴角,缓缓勾起几分凉薄的冷笑,眸子依旧沉静如水。 思绪,缓若潮水…… “淹死她,不过就是个庶出的贱种,夫人想要她死,她就得死!” 那日碧波池上,赵嬷嬷肥硕的身子歪在一旁,指挥着几个小厮,死死的将白沐霓的头按在水里。 “不,不!”她拼了命的挣扎,冰冷的湖水却一点一点夺去了她的意识。 “贱种!”赵嬷嬷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人事不省的白沐霓身上,捂着手帕一脸嫌恶亲自验看了一下,确认断了气,才一指身后的几个小厮,道,“扔进池子里喂鱼虾吧,替夫人省点麻烦。”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白沐霓居然会被意外路过的大皇子楚霖救起,更不会有人想到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唯唯诺诺的将军府二小姐。 “不,不要杀我!”赵嬷嬷瑟缩在一角,满眼的畏惧,“都是夫人指使的,是夫人!” “不着急,这一笔笔债,会慢慢还的!”白沐霓手中的匕首,缓缓的靠近赵嬷嬷的喉咙,语气多了几分玩味,“可惜啊,你这辈子跟错了主子,为了一颗价值万两的月瞳宝石,郑夫人甚至都不顾多年的主仆情将你捆绑至此,不然我怎么有今天这么好的下手机会呢?” 她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顺着赵嬷嬷的喉管切了下去。 动作干净,利落。 这一条命,是赵嬷嬷欠了她的! 抬头看了看这将军府的天空,暗黑的长夜,恍若永远到不了尽头。庶出两个字,却注定了她和小弟在这将军府只能卑微得如同蝼蚁一样活着,甚至在郑夫人的阴影下惶惶不可终日。 杀人的感觉,并不好。 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只有让自己变成一头噬血的饿狼,去一口一口咬死那些想要了她和小弟性命的人,她能活,才能护住自己的亲人活! “姐!”白沐安刚刚站在廊下望风,小步跑了过来。终归还是个孩子,看见赵嬷嬷的尸体,脸色微变。 “怕了么?小弟。”白沐霓遮挡住他的双眼。 她的手,脏了,却并不希望让这孩子和自己一样。 “不,姐姐!”白沐安紧紧的咬着嘴唇,“我不会怕,也不该怕,那年的暴风雪比今天还大,赵嬷嬷奉了郑夫人的令将我们姐弟关在柴房里,不给吃的,不给喝的,是姐姐咬破了指尖的血喂给我,才让我活了下来,姐姐,应该是我来保护你!” 这样的回答,颇感意外。 她看着尚未满十岁的小弟,早已没有应有的稚气,这些年他和自己在夹缝中生存,一次次逃过郑夫人的设计构陷,已然不易。 “今日的事,不许再提,这府中恨极了赵嬷嬷的人大有人在,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身上。”白沐霓解下身上的披风,搭在白沐安身上,纵然知道他的嘴严,也不免多叮嘱了几句。 小手,挽在手心。 一如他们来时,走的是将军府后院一条偏僻的小路,回去也没有人发现。 “姐姐,那个月瞳宝石你是怎么偷的?”白沐云忍不住问道,小孩子,终归沉不住气,“那宝石是郑夫人替大姐姐准备的生辰之礼,听说花了不少银子,否则郑夫人也不会一气之下将赵嬷嬷捆到马厩里,这宝石一直都放在郑夫人的卧室,谁也没办法接近,姐姐怎么会偷得到?” 闻言,身子一愣。 手轻轻的替白沐云拂去落在头上的风雪,白沐霓并未提及。 或许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她究竟是将军府输出的三小姐白沐霓,还是21世纪A大化学与医学的双博士白沐霓。 庄生晓梦,两世的记忆,在她从碧波池重生的一刹那,混于一体。 那月瞳宝石乃是和钻石一样的碳结构,白沐霓根本不需要冒着风险潜入郑夫人的卧室,只需要在不远的门房,用冰块削成一面透镜,聚焦对准,就足以让那颗月瞳宝石神不知鬼不觉的销声匿迹。 “太晚了,早点回房休息!”白沐霓不厌其烦的叮嘱道.。 大概瞧出了白沐霓并不愿说,白沐安也再未追问。眼瞧着他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视野,白沐霓这才转身。 雪,又大了…… 正文 第二章 屈辱 “玫瑰,薄荷七比三,另加白矾三钱!” 后院偏僻的小木屋内,白沐霓正摆弄着几个瓶瓶罐罐,一会儿调试着萃取的温度,一会儿算着各种配料的比例。 女人的银子,是最好赚的。 她闻过郑夫人最宝贵的那几瓶香水,香气清淡,略微刺鼻,可这已经是这市面上最紧俏的香水了。可她提验出来的玫瑰精油,香味浓郁,经久不散,远非古人这些粗制滥造的工艺可以相比,这倒不妨是一条生财之道。 “果然是偏房所生的贱货,身上脏兮兮的,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几个经过白沐霓院门前的婢女,鄙夷的笑道。 “得了,什么大家闺秀,以后还不是随便指了人做妾!” 白沐霓听着这故作矜持的笑声,连头都懒得抬,依旧摆弄着瓶瓶罐罐,不是不想吵,是懒得吵! 和一些婢女斗嘴,白沐霓没那精神。 “三小姐,坏事了!”厨房的李阿婆一脸惊慌的跑了过来,“小公子被大夫人绑了,上房那边的人说赵嬷嬷昨天死在了马厩里,他们一早去马厩查看的时候却发现小公子的玉牌掉在了那儿,这会儿还不知道是打还是杀呢?” 小弟! 白沐霓脸色顿变,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还是疏忽了。昨日她下手倒是干净利落,可她没想到白沐安竟然会留下把柄。 “三小姐,我去找二夫人,好歹你和小公子都是她的骨肉……” “不必了!” 白沐霓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打断了李阿婆的话,这些年,但凡自己的亲娘护着她们姐弟,她们也不至于会被这阖府上下的奴才欺凌至此。 “啪!” 鞭子抽到身上的声音,血肉横飞。 一华衣美妇,正坐在红木雕花的太师椅上,端着一盏青瓷杯,闲然自若的品着香茶,仿佛没看见那个七岁少年正被打得快断了气。 “小弟!” 白沐霓的手微微紧握,一双眼睛如同噬血的野兽,瞪得发红,可她才一进院子,便被几个高大威武的护院家丁拦住了。 “三妹来了!”白沐云正腻歪在郑夫人的怀里,瞥了一眼白沐霓,讽道,“果然是一对有人养没人教的姐弟,见了我娘,连请安行礼都不会了么?” “求夫人和长姐,饶了小弟!” 一字一顿,白沐霓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她,跪在尘埃里,却见白沐云那一身华美繁复的云锦钗裙,出现在自己眼前,仿佛生来便是那般高贵。 手指,轻轻的挑起白沐霓的下额,白沐云一双美目微微轻/佻,“我就知道赵嬷嬷的死和你们姐弟脱不了关系,不过……” 说道这儿,微微一顿,语气却多了几分玩味,又一指那几件素服麻衣,道,“不过,你若肯披麻戴孝,朝着赵嬷嬷停灵的地方叩几个头,我便饶了你!” 话音刚落,周围侍奉的婢女皆捂着嘴轻笑。 虽然白沐霓并不受宠,但名分上好歹是将军府的三小姐,让一个主子去为了奴才披麻戴孝,白沐云这一耳光,打得真够响。 “姐姐,不,不要……”白沐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他即便今天被打死,也绝不愿眼睁睁的看着白沐霓受到这般侮辱。 叩头? 她不甘心,她绝不甘心。 仅仅因为是庶出,她便要和小弟受到这般羞辱? 她忽地想到赵嬷嬷曾经说过的那一番话,“即便你今日从碧波池活了下来,也必会比死了还痛苦!” 她的骄傲,硬生生的被白沐云死死的踩在脚下,连她做人最后一丝尊严,白沐云也要毁得干干净净。 可不甘心又如何?白沐霓看着小弟的身子血肉模糊,那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和他的命相比,尊严又算的了什么? 那一身素服麻衣穿在身上,几乎满院的丫鬟,婆子,小厮都在看着她的笑话,仿佛白沐霓生来便是一个可以肆意玩弄的戏子。 “姐姐,不要!”白沐安第一次这样痛恨这个所谓的家,第一次觉得自己那样无能,事到临头,却一次一次连累了姐姐。 “砰!”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唯有白沐霓自己才知道,那细长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直直的渗出斑驳的血痕。 “三个头已经磕过了,还请夫人和长姐饶了小弟!”白沐霓面无表情,她在尽力按耐着心里的怒火。 “呵呵!”白沐云轻捂着嘴笑了,尤其是看见白沐霓的额头上满是尘埃,狼狈不堪,无端生出一种捉弄人后的快/感。 “饶了他?”白沐云一指已经没有几分气息的白沐安,语气冰冷,“我可没说饶了他,让你磕这几个头,我只说饶了你,没说饶了这个小杂种!” “你!”白沐霓“腾”地一下站起,眼神死死的盯着白沐云,裹挟着漫天的杀气。 那一瞬间,白沐云微微一愣,竟然有种后背发凉的畏惧,可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一双美目忽地生出几分阴冷,“怎么,想救他?白沐霓,你不过是个偏房庶出,想救他恐怕还有些自不量力!” 话音刚落,手果断一挥。 “将白沐安关在柴房里,没有我的话,谁都不允许给他送吃的,今天打不死他,我偏要活活的饿死他!” “姐,姐……” 小弟! 白沐霓被几个粗壮的家丁死死的拦着,她的手紧握着怀中的匕首,几乎下意识的便要挟持白沐云,让她放了小弟。 可是,挟持了又如何?这偌大的将军府,门禁森森,她和小弟根本走不出去。 小弟,小弟! 白沐霓的身子轻轻的发抖,她看着小弟被几个家丁拖了下去,奄奄一息,绝望的滋味,让她一瞬间生不如死。 可白沐云至始至终,却笑得那般得意,仿佛看见白沐霓这般痛苦,她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今日被辱之仇,她必得要让白沐云十倍百倍的偿还。 白沐霓缓缓抬头,她的眼光,淡漠冰冷的环视四周,如同一头饿狼,潜藏着最后几分杀气。 正文 第三章 桃花媚眼 将军府的夜,漫长的恍若看不到尽头。 白沐霓和白沐安这一对庶出姐弟,却像是生存在将军府中的一株枯草,亲娘不疼,亲爹不爱,连带着下人也肆意的作贱。 她靠在柴房的墙外,那被几个小厮看管起来的柴房进不去,她只能隔着冰冷的墙,陪着小弟一起受着,冻着…… 相依为命,可他们的命却在郑夫人的眼中,如同草芥。 “小弟!” 白沐霓隔着墙,她分明听到小弟的声音渐渐弱了,连痛苦的呻吟也叫不出来,她不知道小弟在经历怎样的绝望,他的性命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可郑夫人和白沐云发了话,阖府上下谁敢违逆? “哟,三小姐!”吴管家眯着双眼,恰好路过此地,他不经意的一瞥,肥硕的老脸闪着几分垂涎欲滴的急切。 这身段儿,这脸蛋儿,水灵灵的,不知比府上那些婢女强上多少。 “三小姐难道在这柴房外守了一夜?诶呦,真让人心疼!”吴管家殷勤的扶着白沐霓,手不经意的摸了一下那嫩滑的肌肤,心里更多了几分急切,“莫不是小公子的伤势严重了?待会儿我去请大夫!” 大夫? 白沐霓瞬间燃起了几分希望,走投无路之时,却没想到吴管家竟然仗义相助,她连忙拔掉头上的素银簪子,还有手上那个有些老旧的手镯,“这些,这些都给你,只要你能救了小弟,这份恩情我一定不忘!” 吴管家根本就没看那几个簪子,这点银子的诱惑又怎比得了眼前的人? “三小姐,您跟我来!”微眯着一双眼,心里早已经盘算好了主意。 白沐霓根本不曾起疑,只一路随着吴管家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这请大夫,也不是不行,只是……”吴管家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一双手趁着无人注意,紧紧的拽了白沐霓的手,“这毕竟要担些风险,当然,若是三小姐肯安慰我一下,我就是为三小姐死也值得!” 安慰? 这个词听起来,无端多出几分讽刺。 吴管家的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捏住白沐霓的腰,眼瞅着白沐霓紧咬着牙,语气忽地狠了几分,“当然,三小姐也可以选择不,但是小公子什么时候会死,我就不能保证了。” 活下去,就这么难么? 她从始至终未曾想过去主动杀人,去害人,可是别人却将她的活路一一堵死。 那肥硕的身子,紧贴着自己,甚至那一双老手还在她腰间四处游走着,白沐霓只觉得无比恶心。 “砰!”手狠狠的敲在吴管家的脑后。 白沐霓下手,无比的干脆果决。 湖面刮来的冷风,冻的刺骨,却足以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原想着赚点银子,不靠着将军府每个月的月例,她和小弟依旧能活得好好的,可郑夫人的淫威之下,她和小弟根本不可能活。 她急切的张望四周,这一大清早府中并没有任何人过来,白沐霓这才放心。 “心狠手辣的女人,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戏谑的口吻,透着几分玩味的笑意。白沐霓寻着声音看过去,却见一白衣男子歪在那墙外的一株老树上,也不知是他的武功太过高森莫测,亦或是白沐霓惊慌未定,她从一开始竟就未发现他。 桃花媚眼,堪比女子。貌似玩世不恭,嬉笑随意,那眼中暗藏的那几分寒意森森的探究和阴冷,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那白衣男子从树上一跃而下,未待开口,却见白沐霓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逼近了他的喉咙。 “杀人灭口?”白衣男子一指那匕首,微微一笑,似轻风拂面,并不打算躲闪。 他缓缓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子,长得并不算最美,可眸中那种韧劲儿,却让白衣男子仿佛想到了什么东西。 是了,小狼崽子! 前些日子,他从围场那儿狩猎捕获的小狼崽子,它总是一副杀气腾腾的眼光注视着兽园里威胁它生存的其他动物。 女人啊,温顺听话点多好,否则一根刺一根刺的拔下来,他可是会心疼的。 “如果是敌非友,我只能杀人灭口!”白沐霓打量着四周,还好,这处地势偏僻,并没有巡守的家丁过来。 白衣男子的手捏着刀刃,缓缓的将那匕首移开,菲薄的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打打杀杀的,将来哪个男人敢娶你!” 白沐霓猜不透此人的身份,但无论衣着,谈吐,却透着一种隐隐的贵气,既然并不和她为敌,她暂时可以不去理会。 眼前的吴管家倒是个麻烦! 杀了他?可刚才柴房那边的小厮亲眼看着吴管家和白沐霓一起走开,只怕她救不出小弟,反而会无端惹人怀疑。 远远地,从正厅那边传来一阵极好的丝竹。 白沐霓忽地想到,今日正是郑夫人为了白沐云的终身大事,设宴宴请各名门世家的公子,别人不知,白沐霓却知道,她那位嫡出的长姐,将军府金尊玉贵的千金白沐云,只怕正在和某个男人颠鸾倒凤,醉生梦死。 忽生一计,已有主意。 “背下他!”白沐霓指着吴管家,忽然开口。 白衣男子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他反复确认这个地方只有他和白沐霓二人,这女人,难道是让他背着这个什么管家? 他只能说,这女人太不见外了! “我只抱女人,从来不背男人!”白衣男子一双桃花眼轻/佻,微微俯身,嘴角勾着几分魅/惑的微笑。 莫非,还要让我一个女人背着一个男人?白沐霓在心底里嘀咕。 “快来人啊,杀人了……” 白沐霓的话还未喊完,却见白衣男子死死的将她的嘴捂住。 该死,这个女人居然敢拉他一起上贼船,若是被人看见,恐怕还真会以为他才是杀人凶手。 白沐霓眨巴眨巴眼睛,挑衅,故意,不言而喻。 “记住,你欠我一次!”语气略微带着几分警告。 这个世界上敢明目张胆的拉他上贼船的女人,只此一人。 正文 第四章 借刀杀人 “啊!” “阿云,阿云!” 藕荷院内,男女的呻/吟,水乳/交融,迫不及待的喘息和叫声,由不得让人想象那是怎样一副春景。 午后的阳光极好,白沐霓正靠在藕荷院的墙外,虽然21世纪对这些事儿很开放,但毕竟只有一墙之隔,听着那粗重的喘息,白沐霓的脸色,刷地就红了。 彼时,已被白沐霓当做苦力来使的某位白衣男子,正一手嫌弃的提着被打晕了的吴管家,听到这屋内的响动,嘴角勾起几分玩味的笑意。 “怎么,带我来这儿,是想学学人家是怎么玩的?”白衣男子随意的用手拖着自己的下额,一双桃花眼,艳若妖孽,“何必羡慕别人了?我其实可以……” 话还未说完,白沐霓一个冰冷的眼神,看得人头皮发麻。 “看不出公子对床帏间的这些事儿如此精通!”白沐霓冷嘲热讽道,“改天春风阁的画师若是要画那些春宫画儿,我倒是乐得多出几两银子请那画师将公子画上去,好助公子美名远扬!” 美名远扬? 白衣男子正随手摘了一颗杏子,刚咬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丑名远扬还差不多,他脑海里只要一想到那些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捧着有他的画像的画儿意淫,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女人,还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白沐霓不曾理会,推开藕荷院的窗子,直接将吴管家扔了进去。 “砰!” 身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顿时惊动了那榻上缠绵的两个人。 白沐云倾心于她的远房表哥多年,哪怕郑夫人费尽心思帮她寻觅京中各世家公子,可白沐云却根本不屑一顾,偷偷的和表哥郑淳元暗中往来,已经是整个将军府不公开的秘密了。 这样的好事忽地被人发现,白沐云的脸色,瞬间突变。 “大,大小姐……” 吴管家莫名其妙的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躺在藕荷院内,他已经无心趁机偷窥白沐云那一身光洁如玉的肌肤和曼妙无比的身材,单单只看见白沐云正郑淳元两人在床榻之上颠鸾倒凤,脑海里只冒出三个字,“他完了!” “奴才什么都没有看见,奴才什么都没有看见!”吴管家顿时磕头如点蒜一样,脸色苍白。 他明明要勾搭的是三小姐白沐霓,怎么忽然之间却到了大小姐白沐云的闺房内,而且撞破了这么一件丑事,他到死都想不通。 “砰!” 后脑猛地被一个花瓶砸晕,顿时,吴管家的脑袋上鲜血如注,倒了下去。 “表哥?”白沐云惊惶未定,她刚刚是想过吴管家不能留了,可是,她却并没有想到一向温润如玉的表哥,下手竟然比她还快,还狠! “阿云,我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今天若是让这个奴才知道了我们的丑事,你的名声完了,我一辈子的前途也就毁了!”郑淳元手脚麻利的将郑管家装进一个麻袋里面,看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的人,这才放心。 “罢了,一个奴才而已,扔到碧波池去,我会对府中下人宣布,吴管家失足落水,不会有人深究!” 白沐霓一直都在墙外,只是她和白衣男子的身影藏得极好,无人发现踪迹,她亲眼看着白沐云和郑淳元两人将那麻袋小心翼翼的运走,眼中这才勾起一丝若无其事的微笑。 “果然最毒妇人心!”白衣男子斜睨了白沐霓一眼,“借刀杀人的手段都玩的这么娴熟,可见没少干过亏心事!” “你也是帮凶!” 白沐霓一句话呛得白衣男子说不出话来,好像不知不觉之间,他帮助白沐霓拖人,帮她一步步完善这个陷阱,默默的承担了帮凶的角色。 从未有人敢指使他,也从未有人能够指使得动他,可今日却偏偏例外,白衣男子微微一愣,哑然失笑。 “帮凶?”白衣男子玩味着这两个词,“我刚才听你们之间的对话,如今你的小弟正被关在柴房里,生死未卜,若是你肯求我这帮凶,额,以身相许……” 话音刚落,白沐霓果断的一拂衣袖,语气冷冷的,“阁下脸色苍白,久病未愈,今日看来,原来是好色肾亏的缘故……” 白衣男子愣愣的站在原地,手空荡荡的放在半空中,看着白沐霓丢下他漠然远去的背影,竟是一脸尴尬。 肾亏? 那杏子又啃了一口,却是莫名其妙的又苦又酸,呛得他说不出话。 “呵呵!”树上,莫名其妙的传来一个人偷笑的声音,却是白衣男子的贴身暗卫,笑得不小心从树上滚了下来。 白衣男子的脸上,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形容。 哭笑不得,五味杂陈。 “主人,您真的不去救那小公子吗?机会难得哦!”侍卫连忙靠前,显然是跟随多年的亲信,说话随意很多,“属下可听说这将军府的郑夫人没少喜欢苛待这三小姐和小公子,这位三小姐又只是一个庶出……” “废话,不去!” 白衣男子眉头微皱,居然敢说他肾亏,鹰隼般的目光尽是几分烦躁。 转头,看着身后的侍卫一副纹丝不动的样子,暴吼,“混账东西,不知道暗地里保护?那丫头虽说不祸害别人就不错了,可难保这将军府没有什么下三滥的脏事儿。” 那侍卫一脸委屈,殿下,明明是你说不去的。 “你敢偷笑?” “不敢!” “你敢质疑我的命令?” “属下万死不敢!” “今日的事情若是泄露了半分,我便送你去怡红院,不肾亏不许出来!” 侍卫脸上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最后强忍着的一点笑意也活生生的憋了回去,提着脚步飞奔离开。 “肾亏?”白衣男子一个人站在湖边,仔细打量了那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内力逆运,在外人面前装病多年,如今自己看来的确显得有些病恹恹的样子。 一身的鸡皮疙瘩,白衣男子稍微恢复了几分内力,他可不想在某女眼中是个肾亏的种马。 正文 第五章 赵姬 将军府,从来都不是郑夫人一手遮天。 爹不疼,娘不管,小弟如今被关在柴房命悬一线,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们姐弟的死活。如今这府中,除了大公子的宠妾赵姬,恐怕再无人和郑夫人分庭抗礼。 白沐霓除掉吴管家之时,早已打定了主意,卑微如她,连下人都敢肆意凌辱,唯有借力打力,才能让小弟和她获得一席生存之机。 流月阁。 白沐霓一身粗布钗裙,站在门前,脏兮兮的脸蛋儿,被树枝、石头划烂的衣裳,恍若和这个繁华富丽,雕梁画栋的流月阁,格格不入。 她不会走。 纵使站上几天几夜,站到自己晕倒,她也必须要见到赵姬一面,这是小弟和她的一线生机。 “我家夫人说了,三小姐一身穷酸气,为了避免冲撞了她腹中的小公子,三小姐若不自行离开,就让几个家丁将三小姐抬走!” 赵姬身边的小丫鬟走出来,嫌恶的挥了挥手帕。 瞧瞧,庶出的小姐连她一个丫鬟都不如,头发凌乱,粗布蔽履,不仅仅赵姬,就连她一个丫鬟也怕沾染了这分穷酸的味道。 整整一夜了! 白沐霓缓缓抬头,动了动有些发僵的双腿,站了一夜,毕竟有些不舒服。 她淡漠的眼光,缓缓的扫了一眼流月阁,如今赵姬备受她那位大哥白沐融的疼爱,又怀上了将军府的孙子,身份地位直追郑夫人。 这流月阁中的摆设,熏香,无一不是上品,连赵姬最宠的那条小巴狗,穿的也是锦缎绫罗。 是的! 她和她的小弟,连一条狗的吃穿用度都比不了。 “听闻赵姬姐姐自怀孕以来身体不适,大夫们开的方子也没能好好调理,我却有一方,可助赵姬姐姐安胎!” “就你?”小丫鬟眉头一皱,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白沐霓,显然有些不信。 “若你去通报了,赵姬姐姐能够保住腹中胎儿,你也算立了大功一件,那个时候你的主子自然会赏你。” 小丫鬟起初有些迟疑,但却又觉得白沐霓说的在理,连忙转身进去通报。 白沐霓缓缓打量着四周,这流月阁处于将军府一旺温泉之后,冬暖夏凉,还是早些年大公子白沐融的起居之所。浓郁的合欢花香,流光溢彩的雕梁画栋,价值万金的陈设古董,奢侈得难以用语言去形容。 这样的地方,根本不是白沐霓能够踏足的。 记忆中曾有过这样的片段。 那一年,小弟白沐安听说赵姬养了一条藏獒,偷偷的跑到流月阁去瞧瞧,谁知那藏獒生性凶残,竟然闯出了笼子。 那畜生追着小弟在院子里,而赵姬却歪在窗前,颇有兴致的看着她的宠物是如何将小弟当成猎物一样捕捉,若非小弟灵机一动爬到了树上,恐怕不会活到现在。 人命,就是这么卑贱。 白沐霓和白木安受尽了冷眼,受尽了欺凌。 等了许久,小丫鬟终于来传话,赵姬有请。 白沐霓第一次以这座上宾的身份,踏入流月阁。 “赵姬姐姐!”白沐霓微微福身,算是见礼了。站了一夜的双腿,僵硬得厉害。 她不怕疼,不怕羞辱,只要小弟能活,她甚至愿意一直站下去,直到双腿残废。 “嗯!”慵懒的声音,似透着无限的疲惫,赵姬的脸色并不好,自从怀孕以来,安胎的药没少服用,可却一日一日更加疲惫。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孩子的重要。 “你懂医?”赵姬打量了一眼穿得破破烂烂的白沐霓,显然有些不信。 白沐霓并不多说,只走到那小炉子上炖着的安胎药前,掀开盖子,用小金勺舀出一小块的药渣。 “这里面,比李太医开的安胎药,多了一味藏红花,赵姬姐姐若是不信,尽可以去外面另找一个大夫验证!” “藏红花?” 这等打胎的药物,竟然一日一日小剂量的掺杂在她的药汤里。 赵姬的脸色忽变,本显得一副柔柔弱弱的脸蛋儿,瞬间暗沉了几分,一双杏眼微微眯起,如同一只毒蛇,发出噬血的气息。 她知道,今时今日的白沐霓,不敢骗自己。 究竟是谁,居然想要了她孩子的性命,想要了她的荣华富贵? “啪!” 手中的药碗,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查,给我查!”赵姬怒道,“就从大公子身边那几个新来的姬妾查起,去搜她们的房间,搜出藏红花来一律就地杖毙!” “夫人!”婢女们连忙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愣着干什么,另外派人将大公子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不要命了!”赵姬一双美目,尽是难以抑制的怒火。 那些婢女还未退下,白沐霓却忽地打断了。 “府中除了那人,谁敢在赵姬姐姐的药汤里下藏红花,谁敢要了这将军府未来继承人的性命?”白沐霓适时的提醒道,“赵姬姐姐细想便知。” 这,其实也是无意之举。 她那几日没有过冬的银炭,趁着晚上跑到厨房去偷点,没想到竟然意外听见了郑夫人身边两个丫鬟的对话。 原来大公子白沐融自从娶了赵姬进府以后,一直对赵姬百般宠爱,甚至为了她,三番四次的忤逆郑夫人。 想来,郑夫人必定是担心赵姬一举得男后,赵姬在府中的地位将会难以撼动,那个时候她这位当婆婆的,必然会被自己的儿媳盖过风头,这才在赵姬的药汤里动了手脚。 这等偶然间听到的脏事儿,却成了白沐霓意外的救命符,此刻,她的眼神,直直的和赵姬对视着。 两个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从来不需要太多。 只需要细想,便能明白,这府中除了郑夫人,没有哪个人有能力能够下毒下的这么悄无声息。 很好! 居然敢下藏红花,居然敢封住所有太医的口,赵姬一双美目微微眯起,却是如同一只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生出几分阴毒的气息。 换了一个姿势,歪在软塌上,纤纤玉指轻轻的敲击着床沿,赵姬不得不多打量了白沐霓几眼。 庶女向来不受重视,更何况今时今日以她的宠爱,从来没将白沐霓当回事儿。 可她竟不知,这个庶出的三小姐,一向如同草包一样温吞水的性子,什么时候竟有这样凌厉的眼光,这般细致入微的心思。 赵姬的手,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眉头微皱,“你能保住我腹中的孩子?” “是!”白沐霓的话,斩钉截铁。 调配出能够化解赵姬腹中藏红花的药,对于白沐霓而言,并不算难事,甚至比她萃取一些玫瑰精油还要简单。 “哼!”赵姬显然有几分狐疑,即便是宫中最好的太医,恐怕也没这样的把握能够化解体内的藏红花,就凭一个白沐霓?一个连在将军府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的庶女? “若你保住了,赏你千两万两的白银都是轻的,可若你保不住我这孩子……” 说到这儿,语气微微一顿。 白沐霓的脸上,却依旧不疾不徐。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若是保不住,我这条命随赵姬姐姐处置。”白沐霓的语气,坚定自若。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小弟的性命,箭在弦上,如今她只能求救于赵姬,只能拿着自己的性命去赌,才有可能救得了小弟一命。 “很好!”赵姬一双凤眼,微微挑起,语气柔和了很多,“前些日子我也听说小公子的事儿,那么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杀害赵嬷嬷的凶手,这个公道,我一定替三小姐讨回来!” 白沐霓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连忙轻拉着赵姬的手,“多谢姐姐,如今在这府中,也只有姐姐肯为我做主了!” “将军府不是只有郑夫人才能做主,若是三小姐能护住我这孩子,我必然护着你们姐弟!” 赵姬只轻抚着白沐霓的手,略微安慰,可看着白沐霓的眼神,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正文 第六章 活下去 “黄芪,虫草……” 白沐霓萃取提验的中草药精华,远非大夫开的几副方子可以比。更何况在古人眼中,凡接触过藏红花的孕妇很难保住胎儿,可白沐霓却从那一世的《千金方》中,知道好几个化解藏红花药性的方子,医治赵姬并不难。 疑心生暗鬼。 赵姬却始终对白沐霓的话将信将疑,直到她偷偷让娘家人从外面请来几个不相干的大夫,一摸脉确诊她体内确有服食过藏红花的痕迹,几近滑胎的脉象,赵姬才信了几分。 她一心要保住这个决定她荣华富贵的孩子,对白沐霓也格外客气了很多,但凡白沐霓需要的,赵姬无不一一给予,三日前,甚至亲自拽着大公子白沐融去了柴房,将白沐安救了出来,美其名曰为腹中孩子祈福。 果然,三剂药刚下,赵姬的身体舒服了很多,胎像平和,府里开始流传谣言,说是郑夫人霸道惯了,伤天害理的差点报应在自己亲孙子的身上,好在那天将小公子白沐安放了出来,否则赵姬这一胎只怕保不了。 谣言传到郑夫人那儿,她哪里吃过这样的暗亏?当即威风赫赫的带着丫鬟婆子前来流月阁,兴师问罪。 郑夫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这府中从来没有人该违逆她的意思,偏偏赵姬这个贱人将白沐安救了出来,明目张胆的和她作对。 才一进流月阁,便看见大公子白沐融枕着那一双如玉的手臂,睡在赵姬的香榻之测,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被这个贱人迷得神魂颠倒,居然站在外人那边和自己这个亲娘作对,郑夫人的火气直冒。 “融儿!”郑夫人一拂衣袖,柳眉倒竖。 “你眼里现在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娘,这个女人让你将白沐安那个小杂种放出来,你就放?” “娘!” 平白无故的被郑夫人搅了好事,心里自然无端烦躁。 白沐融懒洋洋的坐了起来,一副甚是不耐烦的样子,“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两个,可这几天要不是三妹替赵姬安胎,这孩子就要保不住了,你还想怎样?” “夫人,我腹中的骨肉好歹是您的亲孙儿,您不替这孩子积福,反而要打要杀的,是想要了这孩子的性命么?”赵姬说着,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只拽着白沐融的衣袖盈盈哭泣,说不出的委屈。 藏红花的事儿,她吃了个暗亏,心里正恨极了郑夫人,今日正好先出了心里的恶气。 “公子,公子!”赵姬梨花带雨的模样,说不出的惹人心疼,“这可是您的亲骨肉,你得替我和孩子做主啊!” “娘!”白沐融拍了拍赵姬的手,看着郑夫人的眼神越发不满,“您在这府里一向威风惯了,没有人拦着你,你现在为难三妹他们,那就是害了您的亲孙儿,我决不允许!” “你,你……” 郑夫人气得浑身直抖。 看看,她生的好儿子,迷上这么一个狐狸精,如今还帮着白沐霓那个贱人说话,很好,很好! 今时今日这般忤逆,来日若是赵姬生下孩子,岂非这个府中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呢? “啪!” 旁边陈设的一青玉花尊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郑夫人一指赵姬,怒道,“把这个贱人还有白沐霓姐弟拖到柴房里,我要他们死!” “你疯了!”白沐融狠狠的将郑夫人推开,更觉得郑夫人不可理喻。 “公子!”赵姬躲在白沐融的身后,盈盈哭泣,可看着郑夫人的眼光,明显多了几分挑衅的微笑。 “你,你!”郑夫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几乎难以置信。 这就是她的亲儿子! 郑夫人的脑袋,忽地一片空白,竟然活生生的气晕了过去。 “夫人!”满屋的丫鬟婆子惊慌不迭,或搀扶着,或连忙去外面请大夫。 白沐融依旧搂着赵姬的腰肢,只冷冰冰的丢下一句,“送夫人回去,今后这流月阁没有我的吩咐,不允许夫人过来!” 彼时,白沐霓正躲在流月阁的窗外,看着那些丫鬟手忙脚乱的抬着郑夫人离开,脸上尽是冷冽的笑意。 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姐姐!”白沐安悄悄跟了出来,手轻轻的扯了扯白沐霓的裙角。 小脸苍白,几乎看不见什么血色,白沐霓依稀记得三日前去柴房救他出来的时候,连呼吸也变得十分微弱。 好在白沐霓帮赵姬调药的时候,顺便也用了很多补气养血的药物为小弟调理身体,这三日不眠不休的照顾小弟,确有几分累了。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儿?” “你都听到了?”白沐霓愣了一下。 “那会儿我虽然昏睡着,可是意识却很清醒,赵姬身边的嬷嬷给姐姐送银票,劝姐姐离开将军府,姐姐当时不是答应了么?”白沐安的语气还有些微弱,看了看四周,又道,“这里我没什么好留恋的,有姐姐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离开了这儿兴许再也没有人会想要我们的命了!” 这话说的,却是让白沐霓鼻子有点酸酸的。 她总是不想让小弟尽早的接触这世道人心的险恶,遇到脏事儿,她宁可脏了自己的手,也绝不让小弟脏了。 手,轻轻的摸上白沐安的额头。 白沐霓笑得有些无奈,“傻小弟,你以为赵姬真的会让我们离开?” 若她还是众人眼中那个草包得任人欺凌的三小姐,赵姬不会理会白沐霓的死活,可这一次,她出手救了赵姬腹中的孩子,撕下了素日里戴着的那张面具,只怕赵姬心里早就将她视为了一个潜在的威胁。 话,说得好听。 赵姬给了白沐霓三千两银子,让她离开将军府自谋生路,以后不必在郑夫人的淫威之下苦苦求生,只怕白沐霓才刚刚离开,赵姬的杀手就会前来。 那个时候,将军府只是少了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而已,更何况白沐霓是自行离开将军府,谁也不会将她的死和赵姬牵扯到一起。 “姐姐,你是说……”白沐安的小手紧握着,如同一只疯狂的小野兽,“为什么,他们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等我调理好了药,对赵姬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她动手是迟早的!”白沐霓笑得有些渗人。 “小弟,人要想活,就千万不要让自己成为没有价值的人,你可懂?” 白沐安紧咬着嘴唇,死命的点头。 抬头,天空湛蓝一片,偶有几只大雁飞过。 白沐霓比谁都明白,要想在这将军府生存下去,就必须背靠大树,获得一席之地。赵姬是指望不上了,可这将军府,却有一位是郑夫人和赵姬都忌惮的人,那就是她很少谋面过的父亲,大将军白承天。 “小弟,过来!”白沐霓低声细语,凑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 “姐姐,这么做真的可以?”白沐安有些诧异,毕竟所谓的父亲,却是一年都只能在年节那一天才能见到的陌生人。 “放心!”白沐霓给了白沐安一个安慰的眼神。 正文 第七章 她是灾星 将军府这些日子,都在为了征集东征的粮草头疼。 谁也不会注意到,白沐安小小的身子,爬过大将军白承天住的院子的高墙,躲过层层的守卫,从窗子里钻了进去。 一张小字条,摆在了白承天的书桌上。 白沐安只知道,姐姐反复叮嘱,这字条很重要,甚至关系到了他们姐弟二人的性命,眼看着这字条放在了书桌上,悬着的一颗心才渐渐放下。 局,已经布好。 白沐霓知道,那字条上的策略,足可以帮助白承天解开征集粮草的燃眉之急,若她对白承天有利用的价值,这府中上下,再无人可以轻视凌辱他们姐弟。 等了几天,没有回音,反而等来了郑夫人,带着几个家丁、婆子风风火火的到了她的住处。 不是来示好,相反,郑夫人身后跟着那几个明慈庵的尼姑,正虎视眈眈。因着白沐霓替赵姬调理好了身子,坏了她的大事,郑夫人正恨极了她。 “昨天我请明静师太算了一下,你们姐弟竟然和我们将军府相冲,尤其是三姑娘你,最近老爷诸事不顺,你竟是克他的灾星!”郑夫人怒目微嗔,一拂袖,根本不由白沐霓分说,道,“来人,去给三姑娘剃度,既是克老爷的灾星,从此以后关在明慈庵里,没有我的话谁都不准放出来!” “是!”那几个婆子应得甚欢。 尤其是那些尼姑,如今又可以拐了一个年轻的姑娘供他们驱使奴役,实在是一个妙事。 “姐姐!”白沐安紧紧的拽着白沐霓的衣袖,“你们不允许动我姐姐,谁都不许!” “小公子,我们是奉了夫人的命令为三小姐剃度出家,难道你敢违拗?”婆子们向来不将白沐霓放在眼里,拿着剪刀,直接将白沐安推开。 就这么想要了她的命么? 白沐霓的嘴角,带着几分狞笑,忍了这么久的一口怒气,也是时候该出一出了,她正要拔下头上的木钗教训这几个婆子,却没想到院门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住手!” “赶快住手!”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带着几分战场的肃杀和多年朝堂浮沉的威严,大步走进。 一个眼神,扫了一眼房里的那些婆子,扫过郑夫人,最后的目光缓缓的聚集在了他并没有见过几次面的白沐霓身上。 “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揪着三小姐的头发!”白承天一脚将那几个婆子踹得老远,喝道。 “老爷,老爷恕罪!” “老爷!”郑夫人一拍茶几,身体气得直抖。 怎么?前些日子她的亲儿子维护这对姐弟,如今连她的丈夫,大将军白承天也要开始维护这一对姐弟了么? 白沐霓缓缓起身,只将小弟抱在怀中,忽地抬头,那跟着白承天进来的还有一人,白衣男子。 妖孽一样的桃花眼,永远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微笑,尤其是打量着白沐霓的眼神,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琢磨,多了几分挑衅。 白沐霓微微一愣,她的骄傲,从来不允许她在外人面前有任何的狼狈,抬头,同样一个挑衅的眼神回了过去。 “圣旨!” 白衣男子淡淡的吐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足以让所有人大惊。 圣旨?哪里来的圣旨? 这将军府门楣尊贵,接圣旨这样的大事,从来都是只有阖府上下的正室一脉,焚香沐浴,方才有资格聆听,哪里轮到一个庶女来接圣旨? 所有人,直挺挺的跪下,就连郑夫人也带着几分疑惑,跪在地上。 “皇上有旨,将军府三小姐白沐霓,为朝廷征集粮草献策有功,今特下旨褒奖,赏千金,钦此!” 献策? 郑夫人眉头紧锁,一个庶女而已,哪里来的奇策? 不,不会,一定是她出现的幻觉。 “怎么?还不谢恩?”白衣男子依旧笑得那般张扬,伸手,将白沐霓扶了起来,临了却不忘低声细语一句,“你又欠了我一次!” “谢皇上恩典!”白沐霓微微福身,临了,却不忘回敬一句,“谢大皇子恩典!” 楚霖一身飘逸的白衣,微微一怔。 有点意思! 他竟不知这丫头竟是一只小狐狸,明明那日看破了他的身份却一直都不说破,装着糊涂,今日却蓦地给他一个下马威。 手轻轻的挑起白沐霓的下额,又凑到她的耳边,菲薄的唇角噙着几分邪魅的笑意,“瞧瞧,才几日不见,又有人要为难你,不如跟了本王,比待在这将军府的日子好过多了!” 白沐霓趁着众人不备,手狠狠的打断了楚霖那只不安分的爪子,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要不怎么说殿下肾亏了,整天想着这些事儿,不如我替殿下开几幅调理的坊子!” “呵呵!” “呵呵!” 两个人的笑意都有些渗人。 “哦!”忽然间,楚霖脸色突变,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那只不安分的手背上,赫然留下一个被揪红的红印。 没良心的女人! 他只是看着白沐霓鬓角的头发有些乱了,想替她理一理,却不曾想到这女人下手竟然这样狠。 哼! 楚霖微眯着双眼,甚是不快,他若不将这个狠毒的女人丢尽碧波池,不能消了心头的怒火。 或许连楚霖自己都忘了,前不久,他意外路过,才将白沐霓从碧波池救了起来。 “殿下!”白承天看着楚霖的脸色有些痛苦,担心道,“您,您没事?” “无妨!”楚霖一双桃花眼,勾起几分寒意森森的微笑,“不小心被只野狐狸咬了一口,没什么事!” 这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楚霖和白沐霓之间的微妙。 白承天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儿,似乎连他自己都忘了白沐霓长什么模样,这些日子,他一直为了东征的粮草头疼不已,接连下了几道命令给个郡县,都没能征上粮草,国库空虚,他也只能干着急。 可几天前,一张纸条被莫名其妙的送到了他的桌子上,告诉他各个郡县虽无粮草,但京中的富商却囤积了很多粮草,只待时机,坐地起价。白承天当即命人去找那些富商强征军粮,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皇上随口问起,白承天哪里想的如此妙招,他这才注意到那纸条上落款的名字有些熟悉,一查,竟然是自己见都没见过几次的三女儿。 此刻,白承天老谋深算的眼睛,除了放在白沐霓身上,更是看着楚霖和白沐霓之间的微妙,动了几分心思。 “老爷!”郑夫人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了,白沐霓这个贱人最近出的风头还少吗?这样下去,只怕这将军府以后哪里还有她的地位,“我已经找明慈庵的师太算了,这丫头是克你的灾星,如果不将她剃度修行,恐怕会害了老爷的前程!” “什么灾星,胡说八道!”白承天一拂衣袖,眉头锁紧,“这些年,你胡作非为,干得那些事儿还不够?” 胡作非为? 这几个字听在郑夫人的耳中,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她在白承天的眼中,就只剩下胡作非为?他就那么维护这个庶出的贱人? “老爷,她就是个灾星,明慈庵的师太都可以作证!” 疯了! 白承天越发觉得郑夫人不可理喻,这些年让她掌家,竟惯出了这等脾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圣上亲自下旨褒奖,那是何等的荣耀,更何况,白沐霓和楚霖之间的微妙关系,正对将军府大有裨益。 这个时候说白沐霓是灾星,岂非要坏了他的好事? “老尼们皆可做主!” “哦?”长长的一个尾音,故意带着几分好奇。 楚霖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懒洋洋的抬起眸子,语气却多了几分刺骨的凉意,“难道皇上亲自下旨褒奖的人,是灾星?”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噤声不敢言语。 谁敢应话?那岂非是说皇上昏聩,违逆天意褒奖一个灾星么? “贫尼不敢!”那些尼姑连忙畏惧的躬身。 “老爷!”郑夫人依旧心有不甘,可白承天却不似往常那般亲热,反而如同空气一样,直接将她忽视。 气得郑夫人全身都在发抖,一连几次在白沐霓这个贱人这儿吃了暗亏,她心里恨不能用一把小刀子,一刀刀割了白沐霓的肉。 “霓儿!”白承天安慰的拍了拍白沐霓的手,“委屈你了!” “霓儿不敢!”白沐霓纵然厌恶,厌恶这带着利益,带着虚伪的亲情,可眼下却不能不带着几分微笑。 临了,眼神挑衅的看了几眼郑夫人。 卑微若她,以前都不敢抬头直视郑夫人,如今白沐霓的眼神,带着挑衅,带着高傲,却是气得郑夫人全身直抖。 正文 第八章 迷香 绫罗绸缎,钗环玉簪,还有数不尽的金银裸子和各色玩物儿,皆由那些丫鬟送到白沐霓的住处。 皇上亲自下旨褒奖,还有白承天对白沐霓的另眼相看,那些往日只扔给白沐霓冷眼的下人们一个个全都上赶着巴结,就连郑夫人和白沐云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珍贵的东西送到白沐霓的住处,却也只能咬着牙,愤恨不平的忍着。 夜,清凉如洗。 白沐霓正躺在一细竹软塌上,盖着丝滑的薄被,随意翻看着手中的杂书,这大概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睡得最好的床,盖得最好的被子。 将军府的天,变了。 才刚看着一个记载着秘药的奇方,读得津津有味,冷冰冰的口吻,带着几分挑衅,出现在身后。 “这郑夫人的娘家也不知亏了多少血本,你这一计献上去,让朝廷向京中的富商征集粮草,那郑夫人的娘家花了几百万两银子囤积的粮食,就被朝廷以几万两银子收走了!”楚霖从墙外一翻而下,讥讽道,“最毒妇人心,又是打脸又是让人家出血,真真是连一点活路都不留给人!” 白沐霓依旧翻着书,连眼皮子都懒得抬。 桃花媚眼,一看就不怀好意。 “这里好歹是女子的闺房,殿下这大半夜翻墙进来,又岂是正人君子所为?彼此彼此!” “没良心的小狐狸!”楚霖一捏白沐霓的下额,眉头轻/佻,今日皇上不过是随意问了一句献策的人是谁,还是站在一旁的楚霖上奏请皇上下旨褒奖。 他处处维护她,可偏偏白沐霓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仿佛他欠了白沐霓几万两银子似的。 是了! 楚霖忽地想到伴读曹佑的一句话,“大殿下一向在诗书之上十分用心,寒冬腊月的天气,每日也必要临摹几篇古籍书法才肯罢休,可这些天怎么写着写着,那宣纸上竟然画出一个人影?额,好像还是女人的影子,有意思哦!” 楚霖飞快的抹掉那宣纸上的画,故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温润如他,却破天荒的骂了一句脏话,“有屁的意思,本王是在临摹阎立本的美人图!” 再怎么不承认,自那日分开,却总觉得自己身边少了点什么。 听派到白沐霓身边保护她的暗卫说,这个小狼崽子不仅救出了她的小弟,还气得郑夫人差点晕了过去。 那个时候,楚霖只以为这只小狼崽子是只带着锋利爪子的小野兽,浑身带刺,直到大殿中听得她为白承天献上的那一条征集粮草的计谋,楚霖这才震惊,他的这只小狼崽子竟是只小狐狸,看事情的眼光太毒,献上的计谋之绝,远不可小觑。 “霓儿!” 忽地一句亲昵的称呼,却让人头皮发麻。 白沐霓像全身起了一批疙瘩一样,一脸戒备的看着楚霖,他,他想干嘛! 他的脸,慢慢靠近,妖孽一般的桃花媚眼,却让白沐霓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根本无法躲避那眼中的炽热。 该死,从来只听说有女人想要爬上大皇子楚霖的床,她第一次听说楚霖居然会主动来爬她的床。 “滚!”白沐霓一脚踹过去,去而被楚霖抱在了怀里。 那一双桃花眼,透着几分玩味和轻/佻。 “本王早就说了,粗鲁的女人当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总胜过失身给你!”白沐霓挣扎着,却不想这个变态的功夫十分厉害,她的脚被死死的锁着,难以动弹。 楚霖的唇角微微挑起,故作出一副失望的样子,“霓儿,你就这么讨厌本王?” “别一口一个霓儿,大殿下,我们不熟!” 白沐霓挣扎着,这夜色寂寞,周围根本没有人,她甚至想要呼救都没有地方,妖孽,变态,她可不想失身。 那一双大手,却将她紧紧的锁死在怀中,楚霖微眯着双眼,隐隐的透着几分邪魅,他的手蓦地剥开白沐霓的衣服,那嫩滑如玉的肩膀忽然间暴露在空气中,一下子竟有几分痴了。 就在白沐霓一口狠狠的要在楚霖的手臂上的时候,忽地,楚霖略微有些迷离的双眼,清醒了几分。 这,这是怎么了? 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 几乎白沐霓和楚霖都意识到了不对,他们两人虽说仅仅见过几面,但彼此进水不犯河水,从未有过失态之举。 楚霖眉头紧皱,从未失态过的他,今日第一次这般。 “迷香!” 两人异口同声,齐刷刷的注视到那房间内燃着的香炉,正散发着几分馥郁迷人的香味。 楚霖的内力凝运,一杯冷水,浇熄了那香炉。 “很好!”楚霖的脸上尽是狞笑,许是看惯了他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白沐霓第一次见到楚霖的笑容,笑得这样渗人,这样冰冷,“有人敢做下这种脏事儿,很好!” 白沐霓愣了几分。 “小狐狸,你在这将军府得罪的人可不少!”楚霖的脸上恢复了正常,调侃道,“早说了,还不如去跟着我,省的每日在这儿担惊受怕!” “哼,去了大殿下那儿也好不了多少!”白沐霓根本没给楚霖一个好脸色。 就冲着今天这幅急色近利的样子,白沐霓之前时候楚霖是肾亏,还真是形容的恰到好处。 “想看看究竟是谁干的?”楚霖的眉头轻皱。 “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 楚霖一拂袖,将窗户开得大一点,让这房间中的香味渐渐的散去,或许此刻,他心里有些心有余悸,这迷香的功效虽然厉害,可楚霖的心智一贯坚忍,极少能有迷香能够动摇。 难道,他竟是真的觉得这个女人有意思么? 正文 第九章 捉奸?放肆! 赵姬正坐在假山上的凉亭里,远远地看见白沐霓住的院子依稀有两个人影在动,不疾不徐的笑着。 她本是在那香炉里投了一点点迷/药,打算随便安排一个小厮进去毁了白沐霓的名声,却意外的发现这大晚上居然另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偷偷的潜入白沐霓的房间。 也罢,倒省了麻烦。 那迷/药乃是由上好的药材配成,药力强悍,寻常人根本难以抵挡,只需要等到月上枝头,她便能带着阖府上下的人,亲自去捉奸。 “夫人!”丫鬟匆匆来报,“鱼已经咬钩了!” “派人去请老爷和夫人!”赵姬浅浅的尝着茶碗里的香茶,笑得甚是得意。 她竟是小瞧了。 原本以为这白沐霓不过是有点小聪明,恐来日动摇了她在府中的地位,可今日圣上亲自下旨褒奖,连带着郑夫人连一句狠话都不敢说,赵姬这才意识到,这个素日里装着一副痴傻模样的女子,竟有这般心机。 是时候了! 赵姬扶着丫鬟的手从假山而下,到白沐霓院前的时候,早已经入睡的白承天和郑夫人,被赵姬的丫鬟叫醒,恰好也赶到了院前。 “何事?” 白承天有些薄怒的看着自己的儿媳,大晚上派人惊扰了他,说什么要紧的事,居然领着他到了白沐霓的住处。 又要兴风作浪了么? “老爷稍候,我不过意外撞破三小姐的一件丑事,事关重大,不敢隐瞒,这才请了老爷和夫人前来!” 说着,推开那院门。 众人抬头看时,透过那有些晦暗的光线,却依旧可以清楚的看见有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约莫看起来还是男子的身影。 “放肆,放肆!”白承天虽然经过日间的事情,对白沐霓略有几分看重,可看着自己的女儿竟然不顾名声,大晚上和别的男人私通,威严的身躯不禁气得身子直抖,“这个逆女,简直坏了我将军府的清誉!” “老爷!”郑夫人正愁没有法子收拾白沐霓,眼见出了这等丑事,哪里还不挑拨一二,“我就说了,这对姐弟就是个没规矩的东西,小弟杀人,姐姐偷人,老爷今日若不严办,只怕我们将军府的名声都要被她给毁了!” “哼!” 白承天一拂衣袖,气得身姿直抖。 猛地一脚,狠狠的将门踹开。 赵姬更是迫不及待的冲上前,道,“奸夫淫/妇,还不束手就擒,当你们做的那些脏事儿别人都不知道么?” 话音刚落,赵姬就后悔了。 这房间里站着的人,哪里是什么奸夫淫/妇,也根本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男女衣衫不整共处一室,做着那些脏事儿。 那一抹白色飘逸的身影,正临窗而坐,白沐霓也衣衫齐整的站在一旁,两人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这,这…… 赵姬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光景,那坐在窗前的人不是大殿下楚霖,却是谁? “大殿下?”白承天微微一愣,显然也没有想到这深夜出现在这里的人竟然会是楚霖,当下问道,“这夜深露重的,大殿下怎会在此?” “本王今日见三小姐出的奇略,想来三小姐必然精通行军后勤之道,父皇命本王多多关注后勤粮草之事,所以本王特意前来讨教!”说着,故作惊讶的看了看四周,愣了愣神,“已经天黑了么?本王竟不知不觉,今日打扰三小姐了,可,大将军怎么会在这儿?” 白沐霓看着楚霖睁着眼睛说瞎话,却不得不翻了翻白眼,佩服他演戏的本领,好像还真的和她讨论粮草之策讨论到不知不觉天黑了一般。 尤其临窗摆设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地图和手稿,由不得人不信。 可,即便不信又如何? 谁敢质疑当朝皇子亲自说出的话。 更何况,白承天却乐见其成,若是寻常人今日钻进白沐霓的卧室,哪怕再怎么清白,白承天也将那人拖出去打死了。 可偏偏今天在白沐霓房中的人,是大皇子楚霖。 “老臣看着霓儿的房间中尚未熄灯,所以特来瞧瞧,不想竟扰了殿下的清净!”白承天连忙胡乱扯一个借口来演示自己的尴尬。 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摇着。 楚霖却是一副不罢休的模样。 “哦?” 又是一个长长的尾音,白沐霓更像翻白眼了,能不能不要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妖孽模样。 “本王刚才怎么听到奸夫淫/妇这几个字?”楚霖的目光环视着众人,缓缓的聚焦在了赵姬身上,“你,跪下!” “殿下!”赵姬挺着一个大肚子,却不敢不跪,“殿下恕罪,妾身实在不知道是殿下在此!” 楚霖打量着赵姬的模样甚是厌恶。 他似乎听暗卫回过话,还是白沐霓调了药物才保住了赵姬腹中的孩子,如今这胎像稳固了,这么快就忘了白沐霓的好处,这个世界上恩将仇报的人可真不少。 “侮辱当朝皇子,该当如何?” 楚霖今日,却是一副不罢休的样子。 在这香炉里偷燃着迷/药,这等肮脏的手段,却是楚霖最厌恶的。 “殿,殿下!”赵姬完全没想到她设下的局,今日被白沐霓这个贱人跳了出来,“殿下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殿下恕罪!” “大将军!”楚霖的眼神轻/佻,只看着白承天不语,可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却悄然蔓延,带着几分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是何取舍,白承天自然无比清楚。 他厌恶的看了赵姬一眼,对这个儿媳并没有半点好感,“来人,自今日起送赵姬去明慈寺带发修行,从此再也不准踏入将军府半步。” “老爷,老爷!”赵姬紧拽着白承天的衣服,“我腹中怀着的是你的孙儿,是这将军府未来的继承人。” “孩子生下后由奶娘照顾!”白承天根本懒得看她一眼。 纵然,他或许猜到今天赵姬的话说不定有那么几分对,但蠢得掉入别人的陷阱却不知,这种人不配留在这儿。 郑夫人从始至终却不发一言。 纵然她厌恶赵姬,可她看着白沐霓那一副始终保持着浅浅的笑容的模样,却无端生出几分冰冷。 这个贱人的手段,何时如此厉害? “朝事要紧,老臣便不打扰大皇子了,这便告退!”白承天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白沐霓,自己的这个女儿比他想象的更有手腕。 “嗯!”楚霖淡淡点了点头。 待众人散去,又是那一副妖孽的模样,“怎么谢我?” “啊!”一身惨叫,楚霖的桃花媚眼,瞬间带着几分苦涩,他竟被这女人狠狠踩了一脚。 “谢了!”某女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 正文 第十章 小狐狸,我要离开了 白沐霓心思却有些沉重,虽然赵姬剃度削发,身边少了一个威胁,但是更大的隐患却摆在眼前,那将军父亲这几日之所以帮助自己也是因为大皇子楚霖的缘故,若是赵霖一走,这里便是虎口狼窝。 别看郑夫人此时偃旗息鼓,那只是碍于大皇子和白承天,小弟上次险些被郑夫人蹂躏致死,白沐霓不想再那么苍白无力! 一定要想什么办法! “哟,小狼崽子也有失神的时候?”楚霖摇着扇,一脸嬉笑,略微有些嘲讽之意。 白沐霓翻了一个白眼,懒得看他一眼。 桃花媚眼,说话更加难听。 “这里好歹也是将军府,殿下如此唤我,难道想借此讽刺什么?” “小狐狸,本王可是看你失魂落魄,想在临走之前帮你些什么,现在看来,你完全不需要了。”楚霖摇扇合在一起,神色微冷。 “你要离开了?”白沐霓微微失神。 楚霖微微点头,眸子看向别处:“这次来此也不过是借着赏赐下来,此间事了,我也该离去,皇城还有不少事情。” “一路顺风。” 楚霖略微有些诧异的看着白沐霓,他没有想过她会挽留,只是以她不容乐观的处境来看,或许也会挽留他? 楚霖当天就离开了。 白府上上下下出门恭送,郑夫人促狭的眼睛里夹杂着几分得意,有意无意的扫了白沐霓一眼。 “三小姐,此次粮草方案,让皇上十分赞赏你,望他日还能见到你的提案。”楚霖桃花媚眼,心中暗骂她是白眼狼,却忍不住想为她做点什么。 “多谢殿下关心。”白沐霓心思玲珑,瞬间明了,剪水双眸目送楚霖离开。 大雪再次落下,银装素裹。 白沐霓在房间里面捣鼓一些瓶瓶罐罐,上次研究的香水就快要成功,这充满诱惑力的味道一定会引起女人们的争抢。 哪个女人不爱美? “姐姐,我们不用离开这里了吧?”白沐安小脸有了一丝红润,这几日过的还不错。 “只怕是离不开了。”白沐霓微微叹息,如果能够离开,她早就这么做了,之前的时候不能离开,现在更不能离开。 “为什么?”白沐安充满疑惑。 终究还是个孩子。 “赵姬削发剃度,是因谁而起?” “自食其果,若不是她自认聪明,也不会惊扰了……你是说大皇子?”他的小脸浮现一抹惊悸。 是了,大皇子与姐姐关系颇好,若是他离开,那么令赵姬削发的就是姐姐了。 “天冷了,也该加件棉袍了。”白沐霓自顾自的说着。 整整几日,风雪越来越大,白府却很平静。 自那日之后,白承天似乎对郑夫人有些管束,不见她出现,但是事情总是会变化的。 风雪月夜,寒风刺骨。 “白承天接旨!” 充满急切的声音响彻白府,注定整夜无眠,全府上下出门跪拜,这是圣旨,如同皇上亲临。 这次不同,不是皇子,也不是佞臣,确实一名战士,神色庄严。 “末将接旨!”白承天跪在最前面,双手高举。 战士将圣旨递给白承天,整个人瘫倒在地上,白府顿时手忙脚乱,一个个下人惊慌不已。 “给他服用一些糖水,修养几时便好。”白沐霓适时出声。 白承天略微诧异的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他心中更加不明白她了,大手一挥:“来人,按照三小姐所说,为这位战士服食糖水,安排道厢房好生照顾。” 战士只不过是疲劳过度,休息一下就能醒来,服食糖水只不过是给他一些能量,让他可以尽快醒来。 郑夫人阴冷的瞪了白沐霓一眼,这种紧要关头,竟然又让她这个小丫头出风头了,长袖微微甩动,离开前院。 只剩下微微失神的白承天和白沐霓姐弟两,就连二夫人都没有多看他们二人一眼。 白承天面容苦涩,适才也是他示意他人离开,唯独留下了白沐霓,风雪之中,寒冷更加,白沐安缩作一团,藏在白沐霓身后。 “父亲可是有什么事情?” 白承天叹息,神色悲恸,你且自己看。 白沐霓接着他递过来的圣旨,上面写着,骠骑大将军沙场,国家危难,遂封白承天为骠骑大将军,出征沙场! 院子里只剩下白沐霓姐弟二人的身影,白承天拿着圣旨,一言不发的离开,身影落寞。 “姐姐,我们回去吧?”白沐安身子微微颤抖,冷意直入心头。 两人离去后,外面的风雪更加肆虐。 天蒙蒙亮,白沐霓就被吵醒,外面闹哄哄。 “发生何事?”她抓住两个在议论的下人。 现在三小姐的威望不低,他们可不敢想以前那般欺辱她,急忙道:“三小姐有所不知,边疆战败,快要失守了,皇上竟然让将军这时候上战场!那不是让将军送死去吗?” 白沐霓皱起眉头,他提醒她就是要告诉她,他即将离开白府了吗? “你们去吧。”挥手让两个下人散去,白沐霓独自依靠在窗边,鼻头微动吸着周围的寒气。 白沐霓只身前往白承天的院子,她对军事也颇有了解,如果放由白承天去的话,那么他必定会死在战场上! 倒不是白沐霓如何担忧白承天,要说道感情,她对他没有有一丝感情,她只知道,若是让白承天死在战场上,白家不会大乱,不过那才是白沐霓不想看到的。 郑夫人只手遮天! 本没有了赵姬,郑夫人的地位更加不可撼动,但却出了白沐霓这么一个眼中钉肉中刺,如果白承天战胜还好,若是白承天战败或者回不来。 想必这白府就没有白沐霓姐弟的容身之所! 想到那日姐弟二人所受屈辱,白沐霓暗暗捏紧的拳头,走到院子口。 心头微微一动,一种糟糕至极的感觉从心底而起,眼前的人不是守卫,不是白承天,却是她怎么都不想见到的丑恶面容——郑夫人。 “白沐霓?你来这里作甚?你可知道你的身份?这里是你应该来的吗?”郑夫人阴冷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