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前夕 第一章 日常

　　“啊！”叱晓桥猛地坐了起来，他在清晨的阳光中艰难地睁开眼，一身冷汗，虚弱无力，耳边只有嗡嗡的轰鸣声。
　　“叱晓桥你瞎叫什么东西？”陈姐的声音划破了安静的空气。“都几点了你还不起床？今天不用去补习班了吗？别以为你成绩好老师不管你，就可以逍遥法外了。你看你现在一点上进心都没有，整日不学无术的瞎混！”
　　叱晓桥无奈地摇了摇头，完全没有理会陈姐那如炮弹一般的语言攻击，一路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下楼。面目狰狞的陈姐双手叉腰地堵在楼梯口，他毫不在意地说了句早，便摇晃着身子向冰箱走去。
　　陈姐的表情瞬间像是被火点着了一般，嘴巴里开始咕咕叽叽地大声碎念着什么，神似一位啰嗦的更年期妇女。但她才二十岁而已。
　　她叫陈紫衣，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妙龄少女，不过前提是在她心情好的状态下像少女，心情不好的时候嘛，就像更年期妇女。
　　她目前在四区著名的中央大学里念书，成绩顶尖是校园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曾在大一时期创立了赤瞳族生物研究社，主要课程是研究赤瞳族这个特殊种类，并且成功地吸引了大批粉丝和爱好者入社，也同时获得了黑天鹅特别行动局跟维安警局的高度赞赏跟支持。她的梦想，就是加入黑天鹅，做一名拥有「利亚」的检察官，体验一下在战场上拼命的快感。
　　这个人其实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情绪化太爱唠叨了。但她每次喋喋不休的时候，却总是会伴随着一些问题，比如之前二十八次的大吵大闹，全是因为失恋的关系，而这一次，也是同样。
　　又过了一年呀，今天是叱晓桥的生日，他刚好十八岁。
　　他和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住在一起，曾经还有一位年迈八十高龄的婆婆，但可惜她在叱晓桥八岁那年就已经过世了。
　　善良仁慈的婆婆不但好心收养了他们两个可怜的孤儿，还在死前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产供他们念书，她的遗嘱是希望孩子们能做个善良的人，这样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刻苦勤劳的姐弟俩当然没有辜负婆婆的一片苦心，如今他们个个出类拔萃，成绩顶尖，姐姐还成为大学里无人不知的优秀社长，而弟弟的成绩一直都在学校数一数二，老师的赞美和夸奖听的他耳朵都出了老茧。
　　叱晓桥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亲生父母如今身在何处，也没有任何想要去寻找他们的动力。因为陈姐总是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永远都没有父母，即使他们活着我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起初叱晓桥还会站起来否定陈姐这种好不负责任的观念，因为那一段小学时光里，在他每次放学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羡慕起有父母接的孩子们，一家三口笑嘻嘻地商量着晚餐要去吃些什么，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任性地要求吃奶油冰淇淋，宽容的爸爸慢条斯理地对着孩子说，“吃完饭才可以吃冰淇淋哦，不照办的话怪兽会把所有冰淇淋全部吃光光哦。”
　　他也，很想提一个任性的要求啊！
　　但很快这种感觉就被一辆呼啸前来的小绵羊机车给冲走了。皱着眉头的陈姐每次都会充满厌烦地念叨着他，“整天蹲在这里看看看看什么看！你又不是没有人来接，我这辆帅气的小绵羊还能不如他们那破四轮？赶紧上车回家给你做好吃的，迟了可没有了喔！”
　　正是因为这样，叱晓桥才一天一天地淡化了心里对亲生父母的思念，甚至到后来他都忘记了有这回事情，也没有再因为自己是个孤儿而受到多大的影响。在他那狭小的世界里，就只有陈姐跟婆婆两个亲人而已。
　　叱晓桥快速地换好衣服后出了门，毫不理会身后仍在滔滔不绝叫喊着的陈姐。
　　他一路溜达着去了花鸟市场，在一片绿油油的植物底下挑选了一盆精致的小型绿萝，然后在超级商店里购买了牛排、一些拼盘蔬菜和几罐做料理用的调味料。他知道陈姐非常喜欢绿萝，虽然每次买回来都是为了让她发泄失恋或者不开心的心情，但绿萝却是无辜的。每次看着地上乱成一片的绿萝尸体，叱晓桥就知道她没准已经发泄完了。但花鸟市场的老板渐渐就对他充满了疑惑，这家伙怎么一天到晚过来买绿萝呢？难不成是倒卖绿萝的花贩子？
　　“拜托大叔，怎么可能会有花贩子啊。”他面露难色地解释道，“我不是哦，还有我明天可能要多买几盆，就麻烦你给我留几盆好的，拜托啦。”
　　唉，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呀，他无奈地想着。
　　如果说陈姐是他的监护人的话，那么叱晓桥就是她的保姆，他就是像保姆般的存在，温柔少语，任劳任怨，还是陈姐的贴心垃圾筒，专门接收各种废话与倾诉，并且没有一句怨言。
　　“据说最近赤瞳人闹得有点凶呀，四区也快要不安宁了，真不知道黑天鹅是怎么做事的。”超商的收银台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群聚集在一起的路人将叱晓桥的视线吸引了过去。他转头看向收银台上方的壁挂电视，新闻里一名年轻的女播音员以一口流利标准的普通话报道着有关赤瞳人的最新消息。
　　——赤瞳族。
　　一个虽然只在新闻上报道，但从未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未知生物。单凭这一点，恐怕任何人都会对赤瞳族感到恐惧和不安吧。
　　“中央车站吗？离这里有点近啊。”他轻声说。
　　“何止是近啊，就在这条街的尽头。”身旁的男子不安地解释道。
　　叱晓桥走到商店门外，抬头看着那颗高大的梧桐树，以及这条街尽头微微冒起的黑烟。
　　“这个地方，真的有那么乱吗？”
　　其实真相是会让叱晓桥大跌眼镜的。新闻里说的局势，确实是存在的，但只说对了一半。现在整个十二块区域的局势，目前准确的战况是：已经沦陷的区域接近六成，就连远在十一区的胡雷钢制造厂也遭受到赤瞳族的攻击被迫连夜转移到四区的维安总局。新闻上的报道，是为了防止民众产生骚乱和恐慌，故意掩盖了事情的真相。但事实上，他们已经开始不安了。
　　叱晓桥没有想太多，他整理了一下手里刚买的东西后，便朝着家的方向走了回去。




第一卷前夕 第二章 陷阱

　　其实他也挺关心当今黑天鹅跟赤瞳人的战局，也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混进黑天鹅学院，当一名永垂青史的检察官。只不过陈姐已经给他申请了第八区一所有名的科技大学，可是这所大学又偏偏不只是看学生的在校成绩，所以他现在正想办法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有优势一些，毕竟他是跳级过去的，高中那些无聊的课程他真是一节都不想再念了。
　　老师在听了陈姐的想法之后也长叹了一声说：“晓桥呀，老师其实早就想跟你提议去上大学了，但那段时间你一直忙着校内的物理化学大奖赛，所以我也没找到机会和你谈，等下次招人的时候吧，到时候我给你推荐一些比较理想的大学。”
　　但陈姐总是黑着脸对他说，“别看你们老师整天一副对你嘘寒问暖、充满关心的模样，她只不过是想再利用利用你跟小凌多拿点月末奖金罢了，毕竟你们学校有个土豪的董事会，班里的大小荣誉都是可以换钱的！你看你们老师那个表情，高兴的嘴都要笑裂了。”而他最好的朋友林易凌总是半开玩笑地在短信里跟他说，“要不然我们就去报考黑天鹅学院，大不了受三个月的体能特训，现在黑天鹅不是最缺人手的时候吗，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可他又总口是心非地回答说：“拜托易凌，黑天鹅学院怎么会看上我们啊，那里面培养的可都是未来面向战场的检察官啊，我肯定是不行的。”
　　其实叱晓桥说的没错，黑天鹅特别行动局，是一个专门针对赤瞳人所设立的警局，隶属维安警部，想要报考旗下的黑天鹅学院，不但分数要求高，报考生还得参加学院组织的三个月体能极限测验，能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顺利入院，但也不乏有随时被开除的风险，反正那里很苦就对了。回头再看看他自己，第一，运动能力单一，那么多体育运动，只有短跑能勉强凑合。第二，心里抗击打能力又差，就算他入学了，没准两天后就被黑天鹅学院里的教授给骂了回来。
　　虽然林易凌总是喜欢黑天鹅检察官那一身正气的派头，但叱晓桥觉得他其实根本就只是三分钟热度罢了，没准几天一过他就给这茬忘了。
　　不过在跳级念大学这件事情上，其实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陈姐不只给他报了一所，她更是夸张地把叱晓桥的档案复制了十几份，凡是十二个特区有大学的地方她全都申请了一遍，有些没用完的甚至还报到了国外。但过了一个礼拜后，她又神经质地拒绝了很多所愿意接收叱晓桥的名校。到底说年长一点的亲人都有着他们一套独特的各式各样的教育理论，陈姐在万般沉思之后觉得超过四区以外的大学都不可取，说白了她就是怕她的宝贝弟弟离她太远了会受到陌生地区的学生欺负，而且其他区域赤瞳人横行，安全问题上她没有办法容忍弟弟离开她半步，所以毅然决然地帮他填了自己正在读的超级名校—中央大学。
　　其实叱晓桥一直都很清楚陈姐的想法，他知道陈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但他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会令所有人都无法相信的，如果陈姐知道了话一定会把他揍个半死 ，就连林易凌也曾嘲笑过他这个毫无志向的想法，他总是一脸嫌弃地对他说：“你没志向也要有个度好吧，好好的书不念，偏偏想去酒店里打工，我可坚决不同意啊，况且那还是我家的酒店，拜托，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好兄弟去那里啊。”
　　我们常说有时候一个人的言语和建议往往就能轻易地改变另一个人曾经坚定、热情的想法。于是叱晓桥便听了他的话，从此打消了去晶云酒店打工的念头。叱晓桥的成绩虽然很好，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些什么，别人都会个钢琴、吉他小提琴，书法古筝山水画什么的爱好跟特长，而反观他自己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跟林易凌结伴翘课去安锦区一家名为静村的咖啡店里消磨时光，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任何想做的事情。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的时候就是会有一些突如其来的惊喜出现，它们似乎天生眷恋那些毫无想法的人，也许它是一块馅饼，或者是个准备已久的陷阱。
　　“额，这个？给我的？”
　　走到天桥下的小路时，一个穿着彩色紧身衣、装扮奇特的小丑递给了叱晓桥一个包裹，那是一封泛黄的牛皮纸袋。
　　“咦，这是什么？礼物吗？我知道你们马戏团有时候会随机从路人里抽幸运观众是吧？”叱晓桥咧着嘴笑了笑，“哎，可是你的衣服看上去很奇特啊，这上面是什么花啊，好精致。”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小丑胸前绣满纹花的衣服上摸了起来，小丑猛地向后一闪，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摸，让他赶紧看看袋子里的东西。
　　叱晓桥明白了他意思将纸袋拿在手里晃了晃，袋子里大概只有一封信，这没准是什么马戏团的演出通知或者祝贺信吧，他都懒得再去看那些千篇一律的夸张祝贺跟信息了，这世上哪有人这么容易中奖啊。
　　但他还是取出了那封信，信封和外面套着的牛皮纸袋是一样的材质，泛黄的牛皮硬纸上显现着整齐的繁体文字：“親愛的叱曉橋先生收。”他撕开信封时不经意瞥见到表面印着深蓝色的奇特信戳，他贴近仔细一看，一只正在展翅的黑天鹅纹路瞬间印满他的瞳孔，他揉了揉眼睛反复仔细地看了好多遍，确认真的是黑天鹅学院的专属印章后，猛地抬头边笑边叫，但他的笑容很快凝固了，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小丑不见了！他四处张望后发现此时整条小路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明明刚才还有很多路人经过，一阵阴冷的风卷着灰尘吹过，他全身打了哆嗦感觉到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把抓起刚买的东西撒腿就跑。
　　小路旁的香樟树下，小丑脱下彩色的紧身衣，一身漆黑的长袍随风飘荡，巨大的血红色绣花绽放在他身后，面对着橘红色夕阳，小丑浓妆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脸。




第一卷前夕 第三章 美梦

　　“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晓桥！你看看右下角的签名，这个可是黑天鹅最高总议长周攻忤的亲笔哎！我快要疯了啊啊啊啊。”
　　激动的陈姐此刻已经快要把叱晓桥摇成了傻子。
　　“呜呜呜，你先松开我再说呀喂！”叱晓桥颤抖的惨叫声在空气中充满了回音。
　　“哎呀！”陈姐松开了他，目光严肃地看着桌上那封信说：“绝对是真的！这信封、这签名还有这印章，都只有在梦里才能梦见的呀！”
　　陈姐看上去就像个得到了玩具的小孩子，兴奋地反复端详着那封信，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
　　其实啊，她是个充满了正义感的人，黑天鹅也是她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在叱晓桥很小的时候，陈姐总是秉持着婆婆的教育理论，苦口婆心地告诉他做人一定要善良、勇敢、正义。这是一个男子汉必须拥有的品质，穿的差点没关系，吃的差一点也没关系，坚守住自己的初心和骨气，那才是我们最需要也是最重要的。
　　叱晓桥明白陈姐给他灌的鸡汤也不是全无道理。他就曾经亲眼目睹过陈姐为了抢回一位老奶奶被偷走的钱包，硬是咬着牙狂追小偷五条街，最后把小偷直接累到送往医院抢救，在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他的嘴巴里竟然还不停地说着一些道歉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钱包还你，求你别追了，别追了。”
　　后来陈姐受到了维安警局和黑天鹅的联合表扬，赢得路人的一片喝彩。从那以后，陈姐便一股脑地陷入了狂热的锄强扶弱、路见不平等一系列伸张正义的活动中去了，直到后来独自一人在大学里创办了“赤瞳族研究社”的时候，才真正想做一名面向战场的黑天鹅检察官，只不过那一年刚好是黑天鹅废除“招收女子入校”这一制度的首次执行年。
　　所以她也就那么凑巧地错过了之前的宝贵机会。不过据小道消息说，花钱买通关系也是可以保送入校的，只可惜她一没背景二没钱，亲爹如今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怎么说她也没有办法去左右这些令她头疼不已的事情，只有乖乖地果断放弃。
　　“不管怎么样老弟！”她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叱晓桥的双肩，“老姐的梦想就交给你去完成了，当然了你不要抱有任何的压力，毕竟还没有入学。不过我敢打赌我的老弟未来肯定是会比赵武晖首将还要出色的检察官！”陈姐百年难得一见的鼓励竟令叱晓桥有些紧张了起来。
　　至于她为什么说到赵武晖。叱晓桥知道陈姐以前最喜欢的检察官就是他。尽管赵武晖这个人沉默少语，做事冷静无情，但他在一次又一次重要任务里所立下的无数大功，却是出了名的令人敬服。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也是从畏手畏脚的新手一步步闯上来的，光靠这一点，陈姐就认为弟弟一定得以他作为榜样。
　　叱晓桥看着陈姐那副陶醉在梦里一般的崇拜表情，就忍不住想要吐槽一下有关赵武晖的那些传闻。赵武晖曾是四区首将陈祈修的部下，但是后来他却阵前倒戈，加入了三区首将罗功成的阵营。
　　有人说赵武晖那悲惨的乞丐生涯全是罗功成一手安排的，从他偷盗、挖到财宝再成功混进陈祈修的黑天鹅军队，这一切，都是罗功成设下的圈套。
　　民间都在说他稳操胜券扳倒陈祈修的最重要一点，就是抓住了赵武晖很爱财这一致命弱点，尽管他看上去却没有什么为之动容的表情。可罗功成这么大费周章的策划这一切难道就只是为了扳倒陈祈修？这里面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叱晓桥一直很在意这个传闻。
　　他就是这样一个纠结的人。把简单的问题拆分成零零散散的部分，然后再用脑袋去构思解答出成千上百种理由跟说法，这是叱晓桥的一贯作风。而且最可怕的是，他那些在漫不经心纯粹是为了好玩下提出的理论观点，竟然还都蛮有道理。但陈姐每次都会像个大魔王一样冲出来反驳掉他的一切观点。
　　她总是用着充满厌烦的口气告诉他，“小孩子瞎操什么闲心，还给我整一大套乱七八糟的理论出来，你以为你的推理很好？好好学习可以吗少爷？”
　　叱晓桥每次听到陈姐这样子激烈的言语之后，心里总会有点急躁，他很想大声地顶撞陈姐几句来消消气。但陈姐的嘴巴上虽然喋喋不休地说着长篇大论，其实丝毫都没有理会他，她连看他一眼都觉得会扭伤脖子。
　　眼看着此刻一边扭着腰跳舞一边做菜的无心少女，叱晓桥无奈地垂下了头。
　　“果然，还是没有在听我说话。”
　　不过他也不会太在意了。
　　因为这封来自黑天鹅的惊喜邀请，可算是点燃姐弟俩共同的热情。可是在叱晓桥开心的笑容下，却好像隐藏着另一个深不见底的未知表情，那个表情微微一笑，仿佛透露着死亡的味道。
　　叱晓桥看着在厨房里依然扭来扭去的陈姐，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他说了一句无声的谢谢后，便起身向楼梯口走去，轻手轻脚地走上了二楼。回到房间的他立刻抓起放在床上的手机，然后飞快地拨通了林易凌的电话，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一天大的喜讯分享给自己的挚友。然而在电话快要接通的一瞬间，他却毫不犹豫地挂掉了。
　　因为左侧闪着亮光的电脑屏幕上，那个平刘海黑长发的可爱少女头像发来了一封邮件，浅灰色的界面窗口印着十个大大的黑体文字：“我被黑天鹅学院录取啦！”
　　叱晓桥苦着个脸无奈地笑了笑了，果然消息都是真的，就知道你家里有后台。
　　这个用自己可爱的照片当做头像的少女叫做安怡，跟照片中的一样，她有着一头黑长直的秀发，长相看上去十分清纯，额头上厚厚的平刘海也将她衬托的十分可爱。她是叱晓桥心目中的女神，准确地说是他们班所有男生的女神。
　　可她竟然想要去黑天鹅学院念书这是无法让人理解的。因为安怡平日里是一个文静又单纯的女孩，从黑天鹅学院里出来的可都是面向战场的检察官啊，怎么想一个女孩也不可能去做打打杀杀的事情吧，而且敌人还是未知的赤瞳族人，天知道这个种族有什么逆天的本领，她一个柔弱的小女孩又能做什么？可是换种方式想，她爸爸是四区维安警局里的厅长，没准她真正地面目是个浑身肌肉、骁勇善战的花木兰？叱晓桥脑补了一样安怡提着大刀在战场上厮杀的画面，不禁汗毛肃立。
　　他知道，如果要论班上谁比较像花木兰，他肯定举双手选陈勇意，因为她不仅名字上就占了优势，而且她个子很高有一米七一，体格丰满，皮肤黝黑，长相还说的过去，有着得天独厚条件跟优势。而且她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样子，喜欢靠在窗边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神高傲、凌厉，对从她身边走过的男生凶狠地翻着白眼。但只有在老师叫她的时候，她才会变得异常温柔，表情十分丰富像个乖巧的邻家女孩。而愚蠢的老师总是摸着她的头指着班里的男生怪里怪气地说：“谁说勇意同学整天凶你们揍你们了？乱造谣也要看看人的吧，这么听话的好同学你们不好好相处，整天就知道弄些幺蛾子出来闹新闻，活该你们一辈子单身。”
　　面对着老师开放式的吐槽，陈勇意总是轻捂着嘴巴吱吱地甜笑两声给老师捧场。老师倒是很开心，笑容满面的回去了，但在场的男生们可就惨了，陈勇意黑着脸将她愤怒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剑横排扫去，周围惨叫的男生便会整齐地跪在她结实的大腿下求饶认错。




第一卷前夕 第四章 女神

　　而只有一个人，对陈勇意无敌的蔑视免疫，那个人就是林易凌，他是叱晓桥最好的朋友，现龄十七岁，长得一副浓眉大眼，为人热情活泼。被学校里的同学亲切地称为“史上最热高中生”，因为他很爱笑，看起来就像是太阳一样，永远把自己的美好无私地照耀到每个人身上，不过他比较傻，很容易就受到欺骗。
　　“史上最热高中生”这个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但凡是他走过的地方，那里的女孩子们总是会感到莫名的燥热，而且还带着一脸的朦胧微红。班里的男生都笑呵呵地指着陈勇意说你遇到对手了。
　　“陈木兰”何时遇到过如此充满挑衅般的羞辱？
　　“他竟然若无其事地从我面前走过？”
　　“还面带微笑地跟我说早上好？”
　　“等等，那个像太阳一样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突然间为什么脸像开水一样烫？”
　　那个像白痴一样的林易凌每次都会对着她夸张地挠头憨笑打招呼，而陈木兰每次都会被那阳光的笑容迷到羞红了脸，像逃难似地跑回班里。她辛辛苦苦傲娇，做了这么多年的女王圣斗士，结果却被一个白痴攻略了？
　　就在大家疯狂造谣陈木兰和林易凌的火冰恋情时，那个白痴总是一脸茫然地跟叱晓桥抱怨着。
　　“我只是单纯地打了一个招呼而已啊。”
　　“难道你要我像高冷的腹黑学长那样沉默不语吗，拜托我做不到。”
　　不过林易凌平日里说话都很直很真，可他的情商是真的低到可怕。但打那之后只要叱晓桥一提到陈勇意的时候，林易凌就会连忙猛摇双手地解释着这儿那儿的，也挺让人意外的。
　　但只要叱晓桥说起喜欢安怡，他便快速地转变为老练的恋爱达人一样叹着气说：“那种女生，纯的像一张白纸，看一眼就放弃吧，你受不起。”
　　可叱晓桥才不信邪，他知道安怡每个礼拜都会去图书馆看书。而他自己也对一些文学书籍有很深的兴趣，于是他们便巧合地在图书馆相遇了。当时他慌张地随手拿起一本书装作正在阅读的样子，为了掩饰面对面时会产生的尴尬。
　　但安怡却毫不在意地从他身边走过，正当叱晓桥垂头丧气觉得没戏的时候，她又突然微笑着回过头来贴近他的耳边温柔地说：“你的书拿反啦。”
　　这一个个令叱晓桥脸红心跳的动作，让他成功地搭讪了像天使一样的梦中女神。
　　“那个，可以给我讲讲这本书的内容吗？”
　　安怡先是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然后注意到他手里那本来自但丁的名著《神曲》，清纯的女神开心地向他讲述着书里的种种内容，以及分享她自己最爱的几本历史小说...两人很快变得热络了起来，还互相加了QQ，每天聊着投机的文学话题，叱晓桥觉得自己像活在梦里一般，幸福的不愿醒来。
　　但，安怡毕竟是全班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光是正在追求她的人就有一半之多，那群男生每天下课放学都会围在她的身边，积极地讨论着今天又读了那几本书啊，放学要不要一起写作业啊，不如请你去我家做客吧，我让佣人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慕斯蛋糕。
　　而这一切叱晓桥只能在远处眼巴巴地看着，因为在不久前，他就收到了班里二十八个男生的警告书。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小子跟她走一起，我就把你绑到后山的小亭子！”
　　“没经过我们老大的同意，你就敢搭讪安怡，是活的不难烦了吗？”
　　“老老实实地滚来给老大道歉！”
　　这个被众人尊称为老大的男生叫钱华微，家里非常有钱，但没人知道他家里是干什么工作的，因为他平常上学放学都是司机和管家来接送。这也是叱晓桥后来才发现的，那群男生里每个人都和安怡互相加了QQ，每个人也都和她去过图书馆，而叱晓桥则是最后一个。
　　他只能苦笑，心里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但他对安怡的喜欢却丝毫没有减弱。
　　虽然，她在发这封邮件的前一天就已经公布了她和钱华微的恋情。
　　但这并不影响叱晓桥心里还存在的微弱期待。
　　他只是突然觉得，易凌说的很对。
　　“那种女孩子，看一眼就放弃吧。”
　　叱晓桥成不了跟钱华微一样的人，甚至连他的一半都比不上。不用说，黑天鹅学院的名额他也是志在必得的了。
　　叱晓桥忽然觉得黑天鹅学院没想象中的那么伟大了，有权有钱的人随随便便想上就上，后门开的跟自家的前门一样，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最初梦想的纯洁性了。不过，他也觉得有个地方非常可疑，那就是天桥下的那个小丑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机会呢？
　　“来静村呀，这个陈老头在教我练新品种。”手机里显示着易凌发来的短信。
　　“好呀。”叱晓桥快速地回复。
　　叱晓桥脑袋里还是想着黑天鹅的事情，他慢吞吞地换着衬衫，不急不慢，心里想着只不过是教个新品种而已嘛，真正会做咖啡的比陈老板厉害多了吧，虽然他独创的特浓是一流。
　　但是很快，面朝着暖色射灯下那个魁梧的身影，以及他娴熟的冲泡手法，叱晓桥发现那个做法还是挺难的。
　　“新手做冲泡咖啡时，要以均匀为主，不要追求那些花哨的技术冲法，要以中心点向四周画圆式注水，水流要保持稳定。”
　　陈祈修耐心地说着一种最简单的冲泡方法。
　　但叱晓桥此刻转头看向一旁的林易凌，便缓缓地捂住了眼睛。
　　冲泡壶内的滤纸被他摆的七歪八斜，一头高一头低。但他却毫不在意地朝着四周猛烈加水，把滤纸也全部冲湿，自己还吹着口哨，时不时地给他的动作配上一两句口音，又朝着一号桌的几个女大学生摆POSE。弄得屋子里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说你能不能稳定一点，”陈祈修生气地拍了下他的鸭舌帽前檐。“你看看，我让你少少的加水，要带点感情啊。你这就是典型的失败品，今天你不喝完不准走啊。”
　　“知道了，陈老头真啰嗦！”林易凌朝着老陈做了一个鬼脸。
　　这家店的老板名为陈祈修，曾是四区的总领检察官。但在十八年前的一次任务中，他在讨伐赤瞳首领的问题上心慈手软，被一直以来的宿敌罗功成抓住了把柄，施计陷害。后被紧急召开的黑天鹅首脑会议决定开除，并抹去其一切职务和黑天鹅赋予的财产。
　　不过他本人好像还十分开心，因为黑天鹅当局还给了他这家咖啡馆，位于安锦城的商业街。
　　老实说这家店已经差不多快要倒闭了，因为生意很差且常年招不到员工，所以当局是看在他曾立下无数战功的份上，才把他派到那里去，反正他们始终认为那只是一家快要倒闭的店而已，有没有人管理其实都没有差别。
　　不过这其实是陈祈修最想过的生活，他已经六十八岁，也是该开始为安度晚年考虑起来了。
　　“你再笑我就让你喝光我的黑暗咖啡！”林易凌瞥见到面前正在捂着嘴巴偷笑的叱晓桥，瞬间露出一副要吃人的滑稽表情。
　　“好啦，对不起。”叱晓桥先是苦笑着向他道歉。然后又一脸认真地说：“易凌你知道我遇到了什么超扯的事情么？，我竟然被黑天鹅学院录取啦。”
　　“啥么情况？我刚在想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林易凌一脸惊恐地说，“我也是一样，我表哥告诉我，他去维安警局送快递的时候无意间瞥到罗首将的录取名单，上面竟然有我的名字！”林易凌停下了手里的活不可思议地看着叱晓桥。
　　“而且，他还看到了钱华微跟安怡的名字。”
　　“虽然我们要一起跳级去念大学了，可是一想到要跟那个可恶的钱华微跟安怡一起面试，我就觉得胃在翻滚。亏你还那么喜欢她，结果呢，竟然跟那个臭名昭著的公子哥好上了。真是瞎了她的狗眼！”林易凌放下手里的冲壶，目视着远方，恨的龇牙咧嘴。
　　陈祈修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林易凌吓得手忙脚乱。
　　“哈哈哈，好了好了，皇上都不急你一个太监急什么。”叱晓桥苍白地笑了笑。
　　“再告诉你一件奇怪的事，其实我根本没有给黑天鹅投过档案什么的，我只是那天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小丑，他给了我一封信后就消失了，我拆开一看原来是录取信。你觉得诡不诡异？”他低声问道。
　　“神啊晓桥！”林易凌瞪大了眼睛说，“你这是什么电影里的剧情，还小丑？就是那个马戏团里滑稽的角色？不过我听我表哥说，罗功成好像调来四区工作了，他对四区各个高中优秀的孩子充满了兴趣，没准小丑就是他安排的呢？”
　　“可是他不是三区的检察官吗？而且三区现在很乱吧。”叱晓桥不解地看着易凌，希望他能说点什么能够让自己安下心来的话。
　　但林易凌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说：“他好像转来黑天鹅学院做教授了，唉世风日下啊。”
　　身着白衬衫，系着黑领结的陈祈修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两个少年的谈话，他微微皱起眉头嘴巴里像是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几秒后，他向面前聊得正酣的少年们轻声地问道：“通知书里是不是让你们明天去维安警局分部的大厅里报道？”
　　“是呀！”两个少年欢快地齐声说。
　　“该死，你又在计划些什么啊老罗。”陈祈修低声自语。
　　“什么？什么该死？”林易凌歪了歪头看向他说，“老陈你该不会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变得胡言乱语了吧？”
　　“是啊是啊，陈老板别太辛苦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值当。”叱晓桥也伸过头来试图安慰他。但陈祈修没有回答，他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而后从吧台下端出了两杯香气四溢的咖啡。




第一卷前夕 第五章 陈祈修

　　“尝尝我的新品，是特浓哦。”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两个少年像听话的小朋友一样端起面前香气四溢的咖啡啜饮了一口，而后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惊喜地看着陈祈修。那充满刺激性的味道在他们口腔里跳耀着，其口感极其浓郁、香醇，但回味起来却还有一股清爽怡人、淡淡的甜味。
　　“怎么样？味道刺激吧，这可是我研究了好久的品种呢，一般人可喝不到的哦。”陈祈修眯着眼睛十分满意地说。
　　“老陈，这是什么新品种啊？太好喝了吧！”林易凌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此刻激动的像是一头跳跃的小鹿。
　　“我说易凌，你别太夸张了。”叱晓桥皱着眉头指责他，“人家还没说话呢，你赶紧坐好别乱动。”
　　“哎呀没事的，陈老头不会拘泥这些东西的对吧？”他朝着陈祈修挑了挑眉说。
　　陈祈修见状大声笑了起来。林易凌的目光刚好从他的右手扫过，而后又扫了回去，他眼珠子一转，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趴在吧台上惊喜地看着陈祈修说：“给我们看一点更刺激的东西吧陈老头！”
　　“更刺激一点的东西？”陈祈修挪了挪右手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又转身从柜子底下拿出一瓶黑乎乎的东西，“我这里最刺激的东西就是这罐来自哥伦比亚的特等咖啡豆了，怎么样尝尝？我可都舍不得喝呢。”
　　“谁说你那罐黑豆子了，”少年的声音有些大，“我要看你的右手！”
　　短暂的沉默降临整个房间，空间并不算大的咖啡馆突然静的出奇，少年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期待中的小孩，但很快他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很可能触及到了别人不想谈论的话题。
　　陈祈修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哎，你这个机灵的小鬼头，我就算隐藏的再好也能被你发现。”
　　他慢慢摘下右手上黑色条纹的丝绸手套，一只更大的紧贴在手臂上的钛银色手套缓缓地露了出来，他十分轻松地活动着五指，手骨发出机械的吱吱声。
　　“哇！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利亚」！”林易凌此刻已经激动的结巴了起来，他像如获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只锃亮的机械手套，惊喜的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摸坏了可是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哦！”陈祈修开着玩笑抽回了手臂，“这下看够了吧？”他轻声问道。
　　林易凌似乎还不想就这么放手，难得陈祈修把他的秘密展露在他们这种普通人面前，还不如借此机会深入一点问个过瘾。
　　“这么说的话陈老头，”他咽了一口口水，以谨慎的口气小心地问道：“我是说，你真的就是四区传说中的首将检察官‘寒冰’咯？”
　　“哈哈，没错小家伙，”陈祈修爽快地承认，“已经很久没人叫我寒冰了，我很开心你还记得我的绰号。只不过，那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距离那次讨伐行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八年。
　　这些年各个区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地处南边的二区—埔阳区被赤瞳族攻陷，成为历史上最乱最危险的区域，而且那里由各个区域的赤瞳人组成了一个极其危险的组织—鸢尾。黑天鹅当局已经基本上放弃了对二区的管制，但依然还在不停地派出检察官与他们战斗，可惜牺牲的检察官不计其数。 十一区的胡雷钢制造厂成功的研发了一种进攻型极强专门针对赤瞳人的武器，只可惜没有经过维安决策总局的审批。五区皈河城沦陷，十二区开屏山出现一支赤瞳族部落，他们霸占着周边的大大小小的群山，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黑天鹅不敢妄然进攻。另外其它几个区域也常常有赤瞳族袭击人类的新闻报道，而现在只有四区，依旧安逸的像是一座宛如铜墙铁壁的城堡。
　　起初被罢免所有职位的陈祈修并不是只有一间毫无生意的咖啡馆。他原本是安定区域的新任管理者，但由于罗功成在其中的百般阻挠，加上他个人毫无想法的态度，最终还是使首脑会议改变了这个决定。
　　但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遗憾，至少过得很安逸，很舒心那就够了。
　　而此刻，望着面前两个认真地听着他讲故事的少年，他突然觉得欣慰不少，至少真正的告别了那些繁琐的大小事物。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次提起当年那个糊涂到极点的错误决定，那个令他后悔一生的“停战协议。”
　　“我还有一个问题陈老头，”林易凌举起了手说，“你不是已经被开除了吗？为什么还保留着利亚，黑天鹅当局不回收武器的么？”
　　“他怎么回收？”陈祈修反问，“你没看见利亚已经跟我的胳膊镶在一起了么？这是全‘胡雷钢’材料制成的利亚，当局不会没收，更何况，他们也没收不了，因为这是具有独立思想的材料，它只听从我一个人的召唤，这些知识你们以后都会知道的。”
　　“算了算了。”林易凌挠了挠脑袋说，“反正我们也已经被黑天鹅录取了，就等着以后去学院里学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你说了这么多我的脑袋都痛了。”
　　“还不是你自己问的。”叱晓桥一个巴掌拍在他头上，“怎么？下午的课我看你是不想去了啊，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也奉陪啊。”
　　“哎呀！糟糕。”林易凌听了叱晓桥的话后突然醒悟，“下午还有最重要的数学课，我们得赶紧走！”
　　林易凌说罢抓起背包就往外跑，叱晓桥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边有条不紊地拿起自己的书包，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币放在吧台前，陈祈修正低着头在水池里清洗着马克杯，当他看见钱的时候，叱晓桥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店门后。
　　清脆的铜铃声响起，陈祈修停下手里的活，他叹了口气，沉默地看向窗外。




第一卷前夕 第六章 维安警局

　　翌日上午九点，维安警局分部。
　　伫立在毫无人烟的郊区道路旁，那座豪华的像是欧洲贵族宅邸的庞大建筑，竟是维安警局的特殊分部。
　　这么奢华的建筑物让人一看就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警局。至于等下的测验到底会是什么，铁门外的几个录取生笑呵呵地指这指那满心期待着。
　　这次的面试官是来自三区的黑天鹅首将检察官罗功成，现任黑天鹅学院胡雷钢研究所所长，招生办首席教授。
　　他之所以把新生的报道地点定在这个灯光璀璨、金碧辉煌的一楼大厅，一方面是因为这里宽敞明亮，比较适合这些富家子弟们的口味。而另一方面则是他喜欢一楼警部办事处处长亲手冲泡的玫瑰花草茶，那可是处长家乡里最有名的花茶，罗功成第一次喝了之后便上了瘾，每次都要在这里赖到天黑还不肯离开，也没人敢说他什么，因为他可是黑天鹅里的高官首将啊，权利大到可以瞬间让这个分部里的警员全部失业，不过他也就只是秀秀优越感，贪贪嘴罢了。
　　叱晓桥是最后一个到达分部的。他瞪着眼睛呆呆地在门外徘徊了好久，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还好林易凌及时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报道的地点在一楼大厅里，他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造型奇特的黑漆铁门往里走。
　　这么大的一个警局连块牌子也没有，搞这么豪华也没名分啊，叱晓桥心里想。
　　他快速走过中间建有喷泉的鹅卵石子路，两扇自动玻璃门在他眼前展开。
　　他长长地哇了一声，面前超级开阔的金色视野令他赞叹不已。
　　“太，太有钱了吧。”
　　他坐在林易凌旁边金色皮革的单人沙发上。大厅内的座位刚好能坐下二十名录取生，但只有叱晓桥的座位是一个单独的，其他人则挤在一起，用羡慕到死的眼光望着他。
　　叱晓桥的眼神四处游离在周围学生们的脸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别找了，”林易凌看出了他的心思，“那两个人被接到二楼贵宾休息室去了。哼，有钱人就是跟别人与众不同。”
　　叱晓桥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被一个身着警部制服手拿一摞文件迈着优雅步子走来的漂亮姐姐吸引住了目光。
　　“麻烦大家先填写一下这份表格，就是一些基本的个人信息，等下我叫到名字的同学就可以进左侧第一个办公室里面试啦。”漂亮姐姐温柔地说，“另外提醒大家一点，要小心说话哦。”
　　“好的呀～”林易凌咧嘴笑着回答。
　　不过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他转头看向四周，所有同学都在低着头填那张个人信息表，一边猛写还一边遮遮掩掩，好像谁慢一点就会输掉世界一样。
　　局势看起来很紧张，这些人可不容小觑啊，而且很可能都是名校的学生。林易凌瞥了一眼身旁女同学正在填写的表格，立马露出一副完了完了的绝望表情，看的叱晓桥是一头雾水。
　　“不好意思，请问哪位是叱晓桥同学？”穿着警部制服的漂亮姐姐急急忙忙地过来询问道。
　　“是我。”叱晓桥乖乖地举了一下手。
　　“是这样的，因为罗首将的点名要求，所以请你跟我上二楼的vip休息室，我们将会对你优先进行面试。”
　　叱晓桥啊了一声，便毫无抗力地快速起身跟着她上了二楼。林易凌一脸愣相，他甚至都没听清楚那个女警官说了些什么。
　　“晓桥，你怎么来这里啦？”安怡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道，她身旁的钱华微也被惊得长大了嘴巴，好像此时叱晓桥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外星人一样，因为特殊原因降落在这间休息室里。
　　叱晓桥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便跑到角落的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一边低着头紧张地搓着自己的双手，一边斜着眼睛瞟了瞟左侧正在跟钱华微热谈的安怡。
　　安怡穿着一套纯白色的连衣裙，胸前有一个大大的类似蝴蝶结的蕾丝造型，白色镶水钻的高跟鞋更是完美地突出了她修长的双腿，一头黑发柔顺地垂在双肩，好像轻轻一吹便能飘舞起来。
　　叱晓桥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不巧被眯着眼睛的钱华微看得一清二楚，钱华微双手缠在腿上朝他竖起了一根中指，脸上还透出一丝轻蔑挑衅的表情。
　　只可惜叱晓桥不懂中指的含义，他无奈地挠了挠头，用略带抱歉的神情朝着钱华微示意了一下，而钱华微却视而不见，依然用那个欠扁到极点的夸张表情面对着他。
　　“钱华微同学在吗？”胡桃色的木门被缓缓地推开，一位身着黑色西服套装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他戴着墨镜，耳朵上插着耳麦，毫无表情地伫立在原地，像一名护送重要人物出场的保镖。叱晓桥见过他胸口别着的古铜色徽章，那是黑天鹅检察官的标志。
　　“有！”钱华微高声应答，然后拍了下大腿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是一名黑天鹅下级搜查官，秦青，是这次面试会的辅佐人员，如果你顺利通过面试，以后也会经常在黑天鹅学院里见到我。那么，请跟我这边走。”黑衣人依然面无表情地说着。
　　钱华微跟着秦青一路从另外一个出口处下了楼，关闭的木门后安怡紧握着双手露出担心的表情。
　　“没事啦，肯定能过的。”叱晓桥笑着安慰她，“你别太担心了。”
　　“嗯，”安怡点点头，“谢谢。”
　　“啊，没什么啦，”叱晓桥的脸刷一下地就红了，这是安怡第一次和他说谢谢，虽说这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但他此刻就是心跳加速，紧张到不行，还有种缺氧的感觉。
　　“那，那你，”叱晓桥支支吾吾地问她，“你是了为什么要去黑天鹅学院呀？据我所知这所大学可不是一般的学校啊，你就不怕吗？”
　　“我才不怕呢，这么有名的学院谁不想上呀，我爸也想让我当一名黑天鹅检察官，他很相信我，我不想让他失望。”安怡一脸认真地说。
　　“可我们面对的是可怕的赤瞳族人…”叱晓桥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安怡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我听说那些赤瞳人非常难对付，其他区域现在也是被黑天鹅标记被禁区的地方，我,我不想让你陷入这么大的危险中啊！”
　　安怡微微抖动了一下肩膀，她的目光躲闪着，似乎不再愿意跟叱晓桥对视。
　　“还不知道能不能录取呢，你想的太多了。”她微微笑着说。
　　叱晓桥心里猛烈地抽动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刚才不小心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既然她都已经和钱华微在一起了，那么自己也该收拾收拾那些期待中的小心思了。
　　“反正我很喜欢这个学校，也相信自己。”安怡说完紧咬着下嘴唇。
　　VIP室的木门再一次被推开了，钱华微欢快地跳了进来。看着他那一副欢天喜地美滋滋的表情，叱晓桥心想八成是通过了面试，但是你们就这样当着我的面拥抱在一起真的好吗？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苦苦地笑着。
　　公子哥此刻正在不停地揉着安怡的双肩，嘴巴里一直说些“没关系，你可以，”这一类安慰的话，看的叱晓桥心里直冒酸意。
　　“下一位，安怡同学。”秦青轻声说。
　　“嗯！”安怡像下定了决心一样给自己打气，她缓缓站起身，笔直的双腿展露出好看的线条。看着那扇精致的木门再一次关闭，叱晓桥忽然感受到了有股冰冷的寒意正飞快地朝自己袭来。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安怡嘛。”坐在沙发上的钱华微正翘着二郎腿目光如炬地直视着他。
　　“没有的事。”叱晓桥淡淡地说，他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显得异常冷静，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跟顾虑。
　　安怡出来的时间是最快的，因为其实她完全是靠着她老爸跟罗首将的关系通过面试的，罗功成甚至连一句正经的问题都没提，就只是微笑着跟她唠起了家常，开了几句她老爸的玩笑，还在结束的时候送了她两包警部处长亲手制作的玫瑰花茶。
　　这令叱晓桥直呼无法直视，他知道安怡家里在维安总局是有后台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后台竟然这么大，那么严肃的面试还可以附带赠送亲情小礼物，这让大厅里的同学们羡慕不已，纷纷朝着安怡下楼的位置围了过去。




第一卷前夕 第七章 面试

　　“叱晓桥，最后一个到你了。”秦青向还在二楼的叱晓桥招手示意。
　　他一路小跑着下了楼，随后进入了办公室。一进门就闻到玫瑰花茶那股自然清新的香味，叱晓桥顺着香气往里走，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一张皮肤粗糙、黝黑的陌生脸上，这个壮汉的表情看起来非常邪恶，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套装，那件长到快要拖地的斗篷跟他的整体着装相比较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烂搭配啊？而且那件斗篷好土啊...叱晓桥在心里猛烈地吐槽着罗功成那百年不变的穿衣风格。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就是罗功成，这次的面试官。壮汉摆了摆手，对叱晓桥做了一个手指招呼礼。
　　“哦，你好。”叱晓桥极其自然的竖起手指微微示意。
　　毕竟他也打了这么多年的篮球，也和一些嘻哈的街头篮球小子练过几招，这么基本的招呼他还是知道怎么回应的。
　　“不错嘛。”半躺在办公桌后沙发椅上的罗功成微微笑着说，那一个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笑容令叱晓桥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心里有个非常强烈的预感:这人有问题！
　　秦青站在罗功成的旁边，看着手中贴有叱晓桥证件照的个人信息表说:“我们开始吧。”
　　叱晓桥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将视线重新转回罗功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
　　真...恶心啊。
　　“你相信超自然生物的存在吗？”罗功成缓缓开口问。
　　“相信。”叱晓桥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罗功成愣了一下，随后爆发出极其夸张的笑声，叱晓桥感到整个屋子都在颤抖，连天花板上正对着自己头颅的高级水晶吊灯都在微微摇晃，他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着那摇摇欲坠的吊灯，生怕一个不注意不小心自己就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好！”罗功成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我再问你，为什么这么确定的相信。”
　　为什么这么相信呢，老实说叱晓桥完全不知道。起初在收到录取通知的时候，他全然不知道竟然还有着面试这一重要关卡，因为经验的缺乏，所以他在百万分焦急的情况下，听从了陈姐给他出的几种建议方法。第一种就是让他回答的一定要快，要肯定，要不假思索。但要就他自己本人来看的话，除非太阳撞击地球，外星人从马桶里跳出来，或者安怡跟钱华微分手并向自己告白，要不然他是不会相信的。
　　“这世界上本来就有那么多的未知，没有人可以否定任何一种不同于人类的物种存在。”叱晓桥说。
　　“心态很好。”秦青低着头轻轻说，他的右手如闪动的光影一般飞快地记录些什么。
　　“好一句不同于人类，非常之精准。”罗功成重重的语气令叱晓桥感到头皮发麻。
　　他挠了挠头后接着说道:“我从小就看过很多科幻大片，什么外星人FF啊，变形车轮人啊，还有恐怖的吃人尸啊...这些电影都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有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这世界上只会有人类存在呢。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应该自私的把自己划为一个特殊的物种，从而抵触或者害怕不承认一切高于人类的未知生物。而且没准人类才是宇宙里最低等的生物呢，你说是不是。”
　　“比如说...赤瞳人呢？”罗功成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用带有审视一样的眼光冷冷地看着他。
　　叱晓桥被这种充满了穿透力的眼光吓傻了，他心里渐渐衍生出一种犹如绞痛般的纠结感受，那种感受像是一滩死水打翻在心里一样。又是这种！它化开了，像一朵洁白无瑕的花，优雅地翻转着身子，自上而下的变着颜色。
　　它被染红了。
　　“哼，该死的垃圾。”心中那个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过。
　　叱晓桥沉重地大吸了一口气，慢慢恢复的思绪将他逐渐拉回了现实。
　　又是这种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为什么自己老是会听见陌生的声音，而且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他面露难色。
　　“所以，你认为呢？”秦青有点不耐烦地问道，“而且你看上去好像很困的样子，要不就到这里吧。”
　　“没...没有，抱歉。”叱晓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才没有听清您的问题。”
　　“关于赤瞳人。”罗功成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向前倾了倾身子说，“你怎么看。”
　　“我只知道他们是有着红色瞳孔的敌人。”叱晓桥说。“至于他们拥有什么可怕的力量，我一无所知。”
　　其实关于赤瞳人的话题，学校里以前就传出过很多种说法。有人说他们是红着眼睛的吸血鬼，也有人说他们是黑夜里披着兜帽的吃人兽，而所谓的力量，也许就是可以把人类撕成两半吧。不过这也都是班里那些无聊的男生故意瞎编出来吓女生玩的。
　　所以，对于赤瞳人，叱晓桥的心里是抱有畏惧的。
　　他很怕，却又很想了解。
　　“哦？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拥有可怕的力量？”罗功成嘴角带着些许笑意看向叱晓桥。
　　“直觉咯，不然你们还要创立黑天鹅干什么，用维安警局的几把破枪随便扫一扫就好啦。”
　　叱晓桥这句话倒是挺真实的。在黑天鹅局里，每个检察官都必须订做一只特殊的手套，这是检察官们的贴身武器，名字叫做“利亚”。其材料是用坚硬无比的胡雷钢铸成，它拥有独立的属性思想，能够清楚地选择最适合的人，便于发挥它的最大效用。不过还有一点最令人头痛—这玩意卖的很贵。
　　如果说赤瞳人是个随随便便轻而易举就能对付的麻瓜，那黑天鹅费尽心机研究出这么可怕的一支部队真的是有点太大材小用了。更何况现在黑天鹅的处境非常恶劣，每天都有很多黑天鹅搜查官牺牲，由此可见，赤瞳人的能力绝对不可小觑。
　　“很有道理。我喜欢你的直觉。”秦青语气僵硬地说。
　　叱晓桥看着面前依然紧绷着脸的严肃男子，不敢想象这句话竟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你果然跟其他两个人不一样啊。”罗功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那么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相信诅咒吗？”
　　叱晓桥一愣，这下他无法脱口而出了。这算什么问题？诅咒？高大威猛的壮汉罗功成不会是个迷信鬼神的人吧，不过话说回来，他前面也问过自己了，既然未知的能力都存在的话，诅咒什么的应该也算是能力的一种吧。
　　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了下来，揉了揉了两只酸胀的眼睛后抬起头。
　　“我相信啊。可是我不敢确信。”
　　“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罗功成说。




第一卷前夕 第八章 故事

　　“早在百年前，淞阳区（九区）的小镇上就出现过赤瞳族人，其实在更早之前他们就已经存在了，而且有着非常庞大的组织。只不过他们运气很不好，因为常年隐藏在深山老林中，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让他们其中的一个族人起了可怕的好奇心。有一天夜里，他趁着守备人员打盹偷偷地离开了部落，结果刚一踏上淞阳的陆地，便被城门外的官兵扣进了官府。”他抹抹嘴接着说，“当地的官府请来了法师作法，想要除掉这个红着眼睛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凶兆的可怕怪物，法师二话不说便在他身上下了一道蛊，那道蛊便是抑制了赤瞳人几十年能力的诅咒。而那个法师，还有着一个特殊的名号，叫做巫族灵师，更巧的是，他的部落也在九区的郊外，是赤瞳族私底下最大的对手。后来，法师故意放走了伤痕累累的赤瞳族人，成功达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濒临绝望的赤瞳族人经过一番波折后终于回到了部落中，但他身上充满侵略性的蛊毒却在一瞬间全部散发出来诅咒了全族的赤瞳人。每过十七年，这个蛊毒便会选择一人进行转化，被选中的人当时会恢复到先前完好的样子，蛊毒会完全消失。但若是转化失败，它便会开启自毁模式，蛊毒会自己不断飞速膨胀，最后那个人会炸成一滩血水，尸骨无存。而这个转化后的另一种蛊毒，必须找到适合自己的身体，才能开始寄生。”
　　叱晓桥望着罗功成滔滔不绝的嘴巴，他的脑子里开始天旋地转，那粗旷的嗓音犹如魔音缠绕般盘旋在他的耳畔，他呆呆地望着罗功成，像傻了一样。
　　“时至今日只有一个人成功地被那可怕的蛊毒所转化，那个人就是十八年前的赤瞳族首领—赤砚。我们在他祖先留下的书信中发现了这个秘密，但很可惜这个原本是巫族为了控制赤瞳人所制作出来的蛊毒在百年当中只成功转化了一人，而且还是一个他们所控制不了的人。”罗功成望着窗外依然滔滔不绝地说，“这个令巫族人感到失败的蛊毒还有一个民间流传已久的名字，叫做黑血。至于赤瞳人跑得快，跳得高，力气大还有皮糙肉厚这些能力，多半都是受到黑血的影响。”罗功成端起他面前的青花瓷茶杯，啜饮了一口已经凉了的玫瑰花茶后接着说:“这就是赤瞳人与我们不同的地方，也是今天对你提出那些可笑问题的最好答案。”
　　罗功成从沙发椅里站了起来，挑着眉毛示意了一下叱晓桥。
　　但此刻叱晓桥却完全懵住了。
　　罗功成毫不在意走了过去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欢迎加入黑天鹅。”秦青语气坚硬地说。
　　“这，这就完了？”叱晓桥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你还想怎么着，走吧，我送你出去。其他同学还等着面试呢。”秦青对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叱晓桥看了罗功成一眼，发现他此时已经走到了窗边，那个庞大的身影遮蔽了一大半窗外的视野，他看着那件长到拖地的黑色貂皮斗篷，不禁在心里吐槽，“还是很丑啊。”
　　叱晓桥是第三个通过面试的录取生，古阳高中的四个人中现在就差林易凌还没有进行面试了。
　　只不过，这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哎？漂亮姐姐也在！还围着一群女孩是怎么回事？算了不管他了，那个白痴。
　　叱晓桥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想要去二楼贵宾室里休息一会儿。
　　但安怡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她攥紧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慢慢开口问:“你怎么进去了那么久啊？”
　　“那个罗首将啊，硬要讲故事。”叱晓桥笑着说，“听的我都直犯困，哎，你之前进去的时候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也是讲故事，”安怡回答，“只不过，他讲了以前和我爸的故事，说他以前跟我爸怎么怎么样好，感情很深什么的。”
　　叱晓桥真的不懂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的。
　　这么明显的后门，如果让别人听见的话，别人会怎么看她啊。
　　他很着急。
　　不过他转瞬一想，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好不好，哪轮得到我这个穷小子瞎操心啊，我还是去找易凌好了。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转头离开，全然不问身后一脸呆滞的女孩。
　　午夜时分，罗功成坐在暖色灯光下，小口地品尝着吧台上香气四溢的特调咖啡。
　　他看着咖啡旁的那张信息表，若有所思地向面前的老人问道:“这个男孩，你认识吗？”
　　“也许吧，”吧台里的老人耸了耸肩，“我这里每天都有很多客人光顾，像那样的孩子也有很多，没办法，老了呀，记忆力大不如从前了。”
　　“你还可以演的再像一点，”罗功成朝他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不过你倒是比以前更有腔调了，看上去你在咖啡店混的还蛮不错的嘛。”
　　“那还是多亏了你啊，罗首将。”陈祈修冷冷地说。
　　“我这次过来看你，是局里吩咐的，总议长有话要我传达。另外，”罗功成端起了那杯特调的美味咖啡，“你的手艺不错。”
　　陈祈修微微抽动了一下眉头，他接过罗功成手里的白色骨瓷杯说:“最后一杯，喝完赶紧滚。”
　　“别这个样子嘛，陈将军。你就不想听听议长让我传达什么吗？”
　　“不好意思，我的名字叫陈祈修，你也可以叫我陈店长。请你搞清楚。”陈祈修面无表情地说，“另外，我现在与黑天鹅已毫无瓜葛，你们的事情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哦？那如果我说这件事情是和这个男孩有关呢？”罗功成用手指敲了敲叱晓桥的证件照，歪着头看向陈祈修。
　　“他怎么了？”陈祈修忍不住低声问道。
　　“这个男孩的身世很可疑，议长要你暗中观察他。”
　　“扯淡！我告诉你，我平日里跟他接触过不下一百次，他可不可疑我会不知道？”陈祈修有些生气，“他自幼父母失踪，全靠一个婆婆含辛茹苦地拉扯带大，光靠这一点就可以十足的肯定，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那我也告诉你，我已经把话带到了，既然你不同意与我们合作，那我也没办法强求。我们会另外调派检查官监视他。因为在我眼中，越是看上去普通过头的人，越是可疑。”
　　“随便。”陈祈修不屑地说。
　　“既然这次的谈话如此不愉快，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聊下去了。”罗功成边说边整理着东西起身。他拍了拍斗篷上的灰尘，露出一副厌烦的表情说:“真是烂到极点的咖啡馆，我可不会相信这里每天都爆满。”
　　罗功成说完便摆了摆手，朝挂着铜铃的木门外走去。
　　“站住！”陈祈修突然叫住了他。
　　罗功成停了下来，回过头笑着看向陈祈修。
　　“怎么？反悔了？”
　　陈祈修露出一副开心的招牌式笑容恭敬地说：“先生，您喝了三杯特调咖啡，总共消费三百五十九块，请问您是付现金还是刷卡？”
　　“什么？”罗功成瞪大了眼睛。




第一卷前夕 第九章 董事长的召见

　　面试结束后的第二天下午，叱晓桥一脸苦恼地蹲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前。
　　他心里不停地想着，“不就是进个办公室么，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完全不紧张。”
　　只是为什么双腿怎么也迈不开一步，像是被钉死在地上一样。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自己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着装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上午陈姐得知叱晓桥要被全校最有钱的董事长召去谈话，开心地跑到安锦区的服装店里给他买了一件名贵的白衬衫。她那笑呵呵的模样此刻还在叱晓桥的脑袋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
　　他突然感到很想念陈姐，虽然她现在已经坐上了开往八区的长途汽车，说什么那里发现了赤瞳人古老的遗迹，很可能是几百年前一个赤瞳族居住过的小小部落，挺有研究价值的。
　　陈姐接到消息后二话不说便急急忙忙地跳上了车，连声招呼也不打，就留下了一张字条让叱晓桥好好表现，不要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叱晓桥决定如果这次谈话成功的话，也就是说成功得到董事长认可的话，回家就给陈姐一个大大的拥抱。甚至还可以帮她干一个月的家务活，不过一直以来家里的家务活好像都是叱晓桥一手全包的。
　　“哎呀，别想那么多了。”
　　可他就是想谢谢陈姐，想要跟她说一句，
　　“你是我永远的家人，永远的姐姐。”
　　“好，带着这样的心境进去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就当是为了陈姐，自己一定要克服这种恐惧。”他在心里暗暗地做好了准备。
　　不过他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却突然间傻了眼。
　　他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没有敲门！
　　低着头的叱晓桥将视线缓缓地聚焦在三个人的背影上，“咦？没有发现我？”他蹲在地上一点一点挪着步子，悄无声息地靠近最左边的林易凌，趁着他们聊得正酣时，叱晓桥慢慢地从地上站直了起来，以极其自然的口气随声附和着他们。
　　“哈哈哈哈，是啊是啊。”
　　“靠！”
　　林易凌被吓得失声大叫了起来。
　　他立刻转头看着叱晓桥，面露出一副恨不得要吃掉他的凶相。
　　但叱晓桥只是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冲他笑了笑，因为他知道，林易凌从来都只会吓唬他，自己偶尔反击一下，他是不会在意的。
　　“你在搞什么东西嘛，这么重要的谈话竟然还会迟到，真是没有时间观念。”钱华微用鄙夷的眼光斜视着叱晓桥说。
　　“不瞒你说呀，我刚才骑脚踏车拐弯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了一辆看上去很酷的机车，所以我停下来看了看，耽误了点时间真是不好意思。”叱晓桥面向钱华微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夸张表情，“你觉得我能否被原谅呢？”
　　“你！”钱华微愤怒地冲他瞪了一眼，随即拉开门冲下了楼，一边跑还一边骂着叱晓桥，“奶奶的，老子的车要是有半点划痕我让你赔到倾家荡产。”
　　“好啦，别闹了。”站在一旁的安怡走了过来。“给你稿子，傍晚开欢送会的时候需要致辞，照着上面念就可以了。”安怡把一张写的满满的稿纸递给他笑着说:“你们班主任为你量身定做的。”
　　叱晓桥半信半疑地拿着稿纸贴近一看，竟然真的是吴老师的字迹，那密密麻麻比蚂蚁还小的草包字整整齐齐地铺满了稿纸，看上去一点缝隙都没留。
　　“真是过分利用了每一个空隙啊。”他感叹道，可是他随即一想，“吴老师不是教数学的么？现在理科老师文采都这么好了？还写了这么多，网上搜来的吧？”
　　安怡一时间没忍住捂着嘴巴呵呵地笑了两声，那温暖的笑容就像是甜甜的棉花糖化在了叱晓桥的心中。
　　一股巨大的满足感直冲他的脑门，他觉得安怡笑起来真的好美，自己能够看到真的好幸福。
　　他折好那张半面黑的致辞稿，刚揣进兜里的时候就听到角落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青春啊，真好。”
　　“糟糕！忘记董事长的存在了。”叱晓桥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在他视线中缓缓出现的，是一个上身披着花衬衫下身穿着沙滩裤，脑后扎着长马尾辫，脸上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
　　董事长正闭着眼睛，他整个人斜躺在办公桌后面的沙发椅里，一双套着漫画风格人字拖的大脚高高地翘在办公桌上，看上去像是要突破天际。
　　一阵沉默袭来。
　　“呃，那，那个。”叱晓桥结结巴巴地发出声音，“我来晚了，真的不好意思，请您原谅。”
　　“没关系的。”董事长依然闭着眼睛，他的嘴巴似动非动地说着，“青春其实是一个神圣的阶段，能够永远保持在这种阶段的人确实值得敬佩。但，真正懂得如何使用这种神圣力量的，是正处在青春中的你们啊！”
　　伴随着董事长渐渐洪亮起来的嗓音，他所指的方向，叱晓桥已经目瞪口呆。
　　“what？中二病大叔？全校最有钱最神秘最被外界羡慕钦佩的董事长真面目竟然是个豪放的中二人士？我一定是在做梦。”
　　他使劲地捏着自己已经僵掉的脸蛋。
　　“好痛...”
　　“果然，这不是梦。”
　　早知道董事长是个这么随便的人，他根本就不用做那么多的心理准备了。亏了陈姐还特地给自己买了一件价值不菲的名牌衬衫，结果呢。哎大叔你确定自己不是海岛上卖椰子的吗？那双魔法少女的人字拖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董事长是个有少女心的老男孩？
　　叱晓桥刚想开口吐槽，就被破门而入的钱华微吓了一跳。
　　已经被吓了第二次的林易凌此时已经忍无可忍，他暴躁地直接冲上去揪住钱华微的领子大声骂道:“你也给我来这套，吓人很好玩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把你脖子给扭断啊！”
　　钱华微刚冲进门时的恢宏气势此刻已经被林易凌那张狰狞的鬼脸吓得烟消云散。




第一卷前夕 第十章 阴影

　　“对，对不起，我错了。”他哭丧着脸向林易凌求饶。安怡站在他身后也被弄得一脸的紧张，她想拽开林易凌的手看看能不能救一下钱华微，但她才刚伸出手就被林易凌那愤怒的眼神瞪得缩了回去。
　　林易凌看着钱华微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用力将他甩到了一边，轻蔑地“切”了一声后又一脸嫌弃地转头望着安怡说:“他，真的弱，我觉得你看错了人。”
　　“好了易凌。”叱晓桥拉了下林易凌的胳膊说，“董事长在看呢，先听听他要说什么吧。”
　　“哦！”林易凌突然意识到什么，随即恢复了那个如白痴一样的憨笑表情，对着董事长就是一顿90度的标准鞠躬。
　　“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都怪我没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叱晓桥在一旁傻傻地看着面前这个不停低头道歉的男孩。
　　“这个人，我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认真地道歉呐。”
　　而林易凌在低着头的同时不停地朝叱晓桥挤眉弄眼狂秀脸部肌肉。叱晓桥第一眼就看懂了他的意思。
　　那个表情的意思大概是:“傻子啊，还站那干嘛呢，这可是董事长啊！万一他心情不好，不让我们去黑天鹅了怎么办呢！快过来一起道歉啊！”
　　叱晓桥突然如醒悟了一般，赶忙低下头一边道歉一边猛地鞠躬。他们身后的钱华微和安怡满脸的问号。
　　“行啦。”董事长举起手掌示意他们停下。
　　两个少年立刻停止了动作，笔直地站在原地，眼神里透露着期待。
　　董事长轻咳了一声，他慢慢地将他那双快要突破天际的脚放了下来，微微调整了坐姿后，以非常正式的口气说道:“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谈话吧，我要说的很简单，只会耽误大家几分钟的时间。”
　　“首先，我要恭喜各位通过了黑天鹅的首关面试。校董会在得知了消息后决定为你们开办一场联欢会来好好庆祝庆祝。这样一来可以表扬大家，二来也可以让全校的同学能够以你们为榜样，努力学习朝着各自的梦想勇敢前进。”
　　“其次，我还要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董事长满脸微笑着说，“我已经跟罗首将说好，免去你们入校前三个月的体能训练，因为啊，我怕某些人会承受不住。”
　　叱晓桥和林易凌的目光同时看向钱华微，嘴里小声议论着什么。从刚才的举动看来，钱华微懦弱的性格似乎已经被董事长看穿，他之所以说这句话，其实是为了提醒钱华微让他好好地认清自己，虚心地坚强起来，这样才有助于他在学院里生活，毕竟黑天鹅学院可不是一般的大学，那里有很多需要胆量和智慧的课程，还有一些危险的实验课与实战课，如果没有良好的心态跟态度的话，是没有办法顺利通过期末考的。
　　可是钱华微虽然听懂了董事长的言下之意，却还是表现出一副趾高气昂我有钱我不怕我最吊的模样。
　　这让叱晓桥跟林易凌唏嘘不已。连一旁默不作声的安怡也变的有点嫌弃他的意思，将身子往一旁挪了挪。
　　董事长反倒笑得挺开心的。因为他自己毕竟也是有钱人，他们彼此之间应该有一种互通的联系吧，所以有钱能使鬼推磨呀，有了钱，就应该如此高高在上啊。
　　反正这种狗屁理论在叱晓桥眼里永远都是瞎扯淡。他最好的朋友林易凌就是一个简单的例子。
　　林易凌的父亲是四区最大的林氏集团董事长，不仅拥有几十亿的资产，公司旗下的品牌商店更是数不胜数。而他的母亲，则是四区最大珠宝商。十二个特区里的珠宝店有九成都是他家开的，更不用说其它的金店啊银店的。反正就是非常有钱，但这样一对比区别就来了。
　　林易凌的生活其实和叱晓桥一样简单，他从不曾问自己的父母要过钱，除了这所私立高中的高额学费是他们帮付的。其他的生活费，全是林易凌用空闲时间打工赚来的。
　　这就是有钱人之间的区别，他从不会看不起别人，更不会像某些人一样骑着招摇昂贵的机车在学校里飙来飙去，整天一副有钱公子哥的样子使唤别人来别人去的。
　　反正啊，他就是很好，除了白痴了一点以外也没什么可以挑刺的。
　　“好！那我要说的也就是这些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一步。”董事长从沙发椅里一跃而起，向着门外边走边说:“稿子也都多看看...期待你们晚上的致辞和演出。”
　　人字拖发出的嘎吱声在叱晓桥的耳畔回荡着，他猛地一抬头，发现董事长在路过自己面前时停住了，他正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
　　那深邃，清澈如明溪的微蓝色瞳孔就像是永夜里忽然亮起的探照灯，一下射进了叱晓桥心中那条漆黑的蜿蜒小路。
　　他觉得自己的一切正毫无保留地在董事长面前展露出来。
　　那黑暗深处微微破损的如蛋壳一样的脆弱容器，正疯狂地向外喷涌着漆黑色的未知液体，而那如雨一样充满着腥味的水滴下，一朵朵纯洁无色的白花正在悄悄绽放，它们沐浴着鲜艳的红色，贪婪地吸收着营养，然后越长越大，越来越高。如参天大树一样的粗壮花茎稳稳地支撑着顶部优雅旋转的洁白花朵。
　　但很快，数以万计的花朵瞬间就幻化成一把把锋利无比的闪光刀剑，它们像是接到命令般整齐凶狠地向着庞大的容器快速刺去。
　　霎时，耀眼的白光四起，一切都碎裂了。在那缓缓落下的碎片后面，一双血红的眼睛正缓缓地睁开，它充满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这个，他好久不见的世界。
　　叱晓桥感到自己的肩膀正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按住。
　　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
　　“即使身份不同，但我依然相信你在各个领域都能拥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而这都将改变你的一切。”
　　黑暗中的少年一怔，缓缓地露出了邪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