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你的车压到我的盆   正值中午,九月的阳光依旧热辣,尤其是在四季分明的北方,淡云高天,无遮无拦,阳光一泻而下,照在了梁辰的身上,映出了他已经被汗水湿透沾在身上的衬衫,还有那依旧挺拔的脊背。   抹了把额上的汗水,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路上,那里面装着他的行李,外面的大网兜里包裹着一个破旧的搪瓷脸盆,挂在行李上,随着他的走路荡来荡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外地来的农民工。   向前大概两百米,路右侧,两头石狮坐北朝南威严地拱卫着一座大门,那座高达七米颇有气势的大门上挂起了一道横幅,“热烈欢迎XX级新同学入学”,上方是一块巨大的牌匾,“北方师范大学”。   “终于到了。”梁辰略有些瘦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北方师范大学是东北最知名的重点大学之一,在全国师范类学校里足能叫得响名气,能考到这里的学生全都是高中学校里的佼佼者。   这几天正值新生报道,几十个系的桌子沿着大门处的甬路一字排开,桌子上摆着各系的牌子,主要是向新生提供问询和指引服务,每个服务小团队都是由本系学生会干部及大二以上的老生组成。   学校里车水马龙,豪车名车来来往往,全都是来送学生上学的,学校与学生家长的实力倒也管中窥豹颇见一斑了。就算没有名车相送的那些学生们,一个个身上不是阿迪就是耐克,手里拿的不是诺基亚N9就是iphone4,家长更是大包小包陪伴左右,来去间顾盼自豪,意气风发,这也让走在他们中间上身一件灰色衬衫下面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蹬一双假冒李宁鞋鞋梆都有些开线的梁辰显得尤为“鸡立鹤群”。   梁辰却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只是按着牌子一个个地找了过去,“经济学院、商学院、文学院……”梁辰背着他独一无二的蛇皮行李袋子,走出了上百米远,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政法学院社会学系的牌子。   社会学系问询处的前面根本没有学生,与其他系前面的新生排着队挤得不行的火爆场面比起来,显得尤为冷清。   问询处桌子后面的两个老生一个趴着桌子打瞌睡,另一个则仰面朝天将一本书盖在脸上,睡得正香。也难怪他们这样,社会学系属于冷僻专业,开了五年了,就业前景不好,根本就没人愿意报,今年一共就招上来二十几个学生,连同以前往届的学生加在一起,整个系刚够一百人,还没有人家其他的大系一个年级的人数多呢。   “请问一下,这是社会学系的问询处吗?”梁辰吁出口长气,放下了蛇皮袋子,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向两个学生笑道。   “嗯……”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那个学生会干部擦了擦口水,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当看到梁辰的时候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咧嘴乐了,“兄弟,够潮的啊,还背个蛇皮袋挂个洗脸盆,你应该报美院学行为艺术才对。”   梁辰对这种善意的调侃倒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学长,咱们系的报到处在哪里?”   “你先填张表,我带你去。”那个老生倒是很热心,调侃了一句后便忙活起来,将报名登记表和笔递给他。   “好的,谢谢你了。”梁辰点了点头,快速地填起表来。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东,他叫李宇萌,我们都是大二的。你叫梁辰,啧啧,好名字,不过有点伤感哪,赏心乐事谁家院,良辰美景奈何天。”杨东xing格很开朗,摇头晃脑地还吟起了诗。不过就这么介绍,依旧没有打扰旁边那个李宇萌的好梦,睡得口水都沿着嘴角流出来了。   梁辰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说话,依旧填表。   “梁辰,你家长呢?没陪你来么?”杨东好奇地东张西望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一般说来,大一的新生基本上都是由家长陪着来的,毕竟现在家家户户都是一个孩子,都跟皇上似的宠着惯着。   “没有,他们在我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我是自己坐火车今天早上到的。”梁辰眼里掠过了一丝苦涩,摇了摇头说道。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杨东一咧嘴,没想到无意中好奇的一句话问到了人家的痛处,赶紧不好意思地道歉。   “没什么。”梁辰摇了摇头,并没有在意。   “那你是怎么来的?火车站可是很远的,坐公交要倒七八趟车,倒车倒得头都大了。打车如果几个人拼车的话能便宜些,那也得二十多块。要打车的话你可别让那帮没良心的司机给黑了。”杨东好心地问道。他问得倒也实际,学校接新生的两趟破班车昨天恰巧都坏了,今天不能接人了。   “走来的。”梁辰简短地回答道,头也不抬地继续填表。   “啊?”杨东张大了嘴,有些傻眼了。要知道火车站离学校最少三十公里,他竟然是走来的?这得什么脚力耐力啊?看着梁辰脸上没有半点疲倦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还有那个放在地上的大蛇皮袋以及他身上那身土得不能再土的衣服,突如其来的,他心底有些感动。一个勤工俭学、独立自强、连公交车都舍不得坐的农民家好子弟形像跃然心中,他向来最敬佩这样的人。   抿了抿嘴唇,他转过身去踹了李宇萌的凳子一脚,“喂,卖萌的,快起来吧,干活了。”   之所以叫他“卖萌的”也是鉴于最近网上“萌”这个词比较火,再加上他名字本就带着一个萌字,所以大家就很是自发踊跃地这么亲切地称呼他了。   “干什么啊?真是,打扰我的好梦,本公子正梦见一位超级美女来报到呢。”李宇萌掀开了脸上盖着的书,打了个哈欠坐直了身体。   大约是在验证着他的话,就在这时,一辆纯白色的奥迪A6L已经开了过来,正停在社会学系问询处的桌前。伴随着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刹车声,车门打开,驾驶室座位上走下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   她身高大约一米七零左右,黛眉春山,肌肤如玉,黑发如瀑,穿着身白色的千褶公主裙,再配上这辆纯白的A6,更显得气质典雅高贵,往那里一站,就如一只远方飞来的丹顶鹤,眼波流转,顾盼生辉,让人有一种如梦似幻的错觉。   她并没有冷若冰霜般的刻意的骄傲,却自有令人傲视所有人的资本。   远远近近,登时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向这边望过来,这个女孩子太漂亮了,就算女人也想多看两眼。周围无数新老生火辣辣的眼神立马全方位扫射将她包围,一通嘻唰唰——当然,都是男生。女生们的眼神都很复杂,望着这个气质高雅得跟公主一样的女孩子,羡慕嫉妒恨,多味杂陈。这年头虽然自己开车来报道的学生不少,但像这么靓又这么有范儿的女生还真不多。   周围眼神云集,但梁辰只不过抬起头随意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淡然不动,如看着一株会移动的树,继续低头填表,半点波澜不惊。这也让一直注意他的杨东很是惊讶,那绝对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淡然,不知道是见惯了风浪还是天xing如此。在现场这么多眼冒鬼火的大小男人中,显得尤其特别。   “大概这位农民工兄弟不懂得欣赏美吧?唔,不对,应该是这家伙自惭形秽因为自尊心的原因干脆不理不睬。”杨东咂了咂嘴,有些小恶意的换位思考猜测道。   “请问一下,这是社会学系问询处吗?”女孩子走了过来,嫣然一笑,连旁边花池里几株开得正艳的细粉莲都娇羞地垂下头去,好像因为她的美丽而羞愧。大概也觉得这位正在填表的同窗有些另类,不禁多看了他两眼,梁辰并未抬头,只是向旁边挪了下身体,给她让出了地方,让陈美琪心底升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特别的感觉来。   只不过,桌子后面的李宇萌却有些傻了,使劲地伸手拍着自己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想事成?”   “美女同学你好,我是大二学生会生活部部长,杨东,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也是来社会系报到的吗?”杨东那叫一个手疾眼快,根本不给李宇萌半点机会,直接伸出手去,满眼都是小星星地望着那位美女,嘴里连珠炮似的说道。梁辰自惭形秽,他自我感觉还是很良好的。   “这头牲口,人是我梦来的,居然抢我的美女学妹!”李宇萌狠狠地擦了下嘴边的口水,忿忿地瞪了杨东一眼。   “你好,我叫陈美琪,是社会学系大一新生。”陈美琪露齿一笑,却并没有伸出手去,只是拿了一张报名表。   无形中被糗了一下,杨东有点尴尬地缩回手去,讪笑道,“那学妹就先填了这张表吧,然后我带你去报名处报道。”一转头,却看见旁边的李宇萌幸灾乐祸地无声做了个口型,“该!”   正在陈美琪拿起笔来要填表的时候,却听见身旁有一个声音响起,“同学,你的车压到我的盆了。” 正文 第二章:我自己来   陈美琪一转头,便看见身旁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长相有些小帅,一双眼睛很亮,穿着却是土里土气,正语气平静地向她说话。   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车子右前轮恰好压到了一个网兜装着的盆,细一看,那居然是白漆铁盆子,好像年代很久了,白漆脱落得斑斑驳驳,现在已经被右前轮压得变了形,小半截还在车轮下面,地上散落一片白漆。   不过说起来,这种盆真的很不值钱,最多十块钱一个。   “对不起。”陈美琪不好意思地向梁辰道了声歉。在她想来,一个铁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道声歉应该就能过去了,于是继续埋下头填表。   “麻烦你,把车倒一下,我要我的盆。”梁辰望着那个已经变了形的盆,嘴唇抿了抿,声音有些发冷地说道。这个盆跟了他十几年,朝夕共处,感情很深。   “好的,我填完表马上倒车。”陈美琪头也不抬地说道,可心底却有些忿然,她自小优越惯了,再加上丽质天生,所到之处无不被人众星捧月一般,却从来没见过对她这么不感冒的男孩子,向来自负的美丽因为一个破盆和一个农民工似的学生遭遇滑铁卢,未免让她的自尊心小小地受挫了一下。   “倒完车再填表,否则我自己来。”梁辰面无表情地说道。   “反正都压坏了,等一会儿就不行么?”陈美琪被梁辰的态度激怒了,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填表。在她看来,这个土包子很讨厌,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再重复一遍,先倒车,后填表,否则我自己来。”梁辰脸色如初,只是语气更冷了。   “我偏要填完表再说,看你自己怎么来!”陈美琪真的生气了,拿起遥控器便按了一下锁车键,挑衅似地向梁辰扬起了修长的小脖子,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神色。   梁辰并没理她,转身便走到了车头前,一脚便踹了过去。   “哐”的一声,车头登时瘪了一块,机器盖子激跳了起来,前保险杠悲鸣一声掉下了半边,满地碎片,车子向后退了足足一米。刚才还漂亮得一塌糊涂的车子立马破相了,跟遭遇车祸似的。   所有人都震惊了,张大了嘴巴,看着这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一个破盆才多少钱?可这台A6现在需要钣金,还要换杠,补漆,没个两三千块恐怕都弄不下来。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一脚得多大的力量才能将一台将近两吨重的车子踹出去一米远?就算没拉手刹恐怕普通人也做不到吧?   只不过,现在所有人都被这个男孩子的大胆和有些近乎疯狂的行为所震惊了,全都忽略了这个事实。   陈美琪也傻了,张着小嘴,站在那里望着自己的车子,眼睛里一片迷茫,好像看到的不是现实,而是电影里的某个场景而已。   梁辰丝毫没理会其他人的眼光,只是蹲下去,拿起了那个盆,眼睛里掠过了一丝悲伤,轻轻拍打了两下上面的浮漆,用手掰了两下勉强恢复了不规则的圆形,抓起蛇皮袋放在肩上,重新站起来转头向杨东问道,“学长,报名处在哪里?我去报道。”   杨东和李宇萌同样傻在了那里,看看那台A6,又看看陈美琪,最后看看梁辰,表情精彩万分。   梁辰摇了摇头,索xing也不再问,背着蛇皮袋沿着甬路往里走,自己找吧,找到哪里算哪里,他不太喜欢开口求人。   “你不许走,赔我的车!”陈美琪终于从茫然中清醒过来,一下眼中就已经蕴满了泪水,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过她。几步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蛇皮袋,死活不松手,就在那里大哭道。   “嘿,东子,我说这哥们倒真是高啊,以极潮的形象出现,以极端的方式吸引美女注意,啧啧,这可是真本事啊!我猜,他一定是个泡妞高手。”李宇萌咂着嘴,望着梁辰的背影很是惊艳。   “滚一边去吧你,别在那看热闹了,这俩新生要真掐起来,导员怪罪下来咱们也不好解释。”杨东气得踹了他一脚,赶紧往那边跑,生怕那位农民工同学再生出什么事端来——这是他刚在心底给梁辰起的外号,很符合实际。   那边,陈美琪依旧抓着梁辰的蛇皮袋子气得直哭,“一个破盆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为了这个破盆子就踹我的车,你这个无赖,流氓!”她心下气苦,这辆车子可是自幼对她管束极严的老爸看她考上了名牌大学才破例奖给她的,才开了不到一个月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副鬼样子,她心疼得不得了。   “你想怎样?”梁辰转头皱眉望着她,沉声问道。   “赔我的车!”陈美琪哭得如扶风弱柳,看上去让人无比心疼。   “我没钱。”梁辰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况且你压坏了我的盆,我踹坏了你的车,两清了。”   “你……”陈美琪被这个如茅坑石头一般的家伙噎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指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简直是流氓逻辑,一个破盆能跟一台A6比吗?   “陈美琪同学,别哭了,别哭了,你看,梁辰同学脾气是些急了,不过这个盆子应该对他来说也是有特殊意义的,这个,也可以理解哈。况且,咱们还是同学,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不然,我看咱们都各退一步,梁辰同学向美琪同学道个歉,然后美琪同学这么好的车子应该也是上了保险的,回头找保险公司处理一下不就行了么,钣个金,喷个漆,换个杠,跟新的一样,对了,我还知道一位学哥就是一家保险公司上班呢,要不打个电话让他帮助咨询一下?”这时杨东已经跑了过来,将梁辰扯在了身后,陪笑着打圆场道。他对梁辰的第一印象很好,不忍心梁辰刚到学校就惹上这种没必要的麻烦——真要赔起来,修这车子需要不少钱的,对梁辰来说,应该是很困难。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同学,相互间理解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都是误会,说穿了就没事儿了。”李宇萌也跑了过来,极力地劝阻道。   两位学长人都不错,不想看这件事情越闹越僵,潜意识里也有替梁辰说话的意思。   还没等陈美琪说话,身后一个浑厚的嗓音便响了起来,“车是他踹坏的,当然要他赔。”随后,一个十分高大的学生走了过来,与陈美琪站在了一起。   他足足有一米九,比一米八几的梁辰还高上小半个头,肩宽背厚,十分阳刚健美,再加上一张威武的国字脸,往那里一站,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王浩然?”杨东和李宇萌同时小声地喊出了这个名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禁往后缩了缩,看样子有些害怕。   王浩然故做正人君子状,正气凛然地喝道,却一直偷眼看着陈美琪,狂吞口水。   “小子,你是个男人就出来,赔人家车。”王浩然手指着梁辰很英雄地怒吼道,颇有几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气概。   梁辰没说话,一步跨了出来,站在王浩然面前,平静地望着他,可眼睛里却有锋锐的光芒一闪,很森然的感觉,王浩然只觉得心里哆嗦了一下,不自禁地便退了半步。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然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英雄却是个草包,被人瞪了一眼便怂了,也让王浩然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禁不住有些恼羞成怒,重新踏回来怒视着梁辰,企图挽回几分面子。   “我要是不赔呢?”梁辰望着他淡淡地问道,眼神的深处有几分不屑。   王浩然还未来得及大喝一声“不赔试试?!”便看见陈美琪已经从LV包里掏出了手机,“那我就报警抓你!”她恨恨地盯着梁辰,一时间倒没有他英雄用武的地方了。   “随便你!”梁辰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王浩然想追,却舍不得安慰畔佳人的大好机会,只能暂时做罢。   “你,你……”陈美琪指着梁辰渐行渐远的背影,气得直跺脚,眼泪就在眼圈儿里转,却丝毫没有办法!她也只是吓唬梁辰一下,如果真因为这件事情报警了,以后一个系的同学会怎么看她?   “学妹,别生气了,跟这种没素质的人别一般见识。等一会儿我帮你抓住他,再让他给你赔。放心,只要他在咱们社会学系就跑不掉。”王浩然在旁边大献殷勤,那只jian手即将揽上陈美琪的肩膀。   “滚开,有你什么事儿?”陈美琪一把推开他,哭着跑开了,车子一阵轰鸣,咆哮着驶远。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声,王浩然恨不得有个地缝儿都能钻进去,盯着已经远走的梁辰的背影,他的牙齿咬得格格响,一脸的阴沉。   “喂,梁辰,等等我,你走错路了,咱们院往左拐才对。”杨东在后面追着梁辰,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明梁辰走得好像不快,还背着那么大的一个行李卷,可他硬是追了半天才追到他身后,这也让他很纳闷。 正文 第三章:神秘的梁辰   “哦,谢谢。”梁辰站下来,向杨东笑笑道谢。   “不用,不用,带新生去报到处是我的工作。”杨东哈哈一笑道,可面对着梁辰,他心底下总是生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这家伙永远都是那种波澜不惊、不动如一的样子,任何时候都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变化,这种沉稳与成熟只有经风历雨几十年的人才能看得到,与他的年纪根本不相符,这也让杨东对这个看似土包子的学弟不禁啧啧称奇,感觉面对着他就像是面对着一个中年人似的——不过中年人倒是做不出来这种动辄就踢人车的行为来了。   “那就麻烦你了。”梁辰对这个热心的杨东很有好感。   “唉,你说你也是的,干嘛为了一个盆那么冲动啊,这个陈美琪一看就是个大富人家的孩子,肯定不好惹,指不定找你什么麻烦呢。”杨东边替梁辰边有些替他担忧地说道,转头去看那个盆,注意到了盆沿上依稀有几个红漆漆成的字,“对越自卫反击战”“慰问”,由于年代久远,红漆掉得差不多了,有些字辨认不清楚。   “小时候我家半夜失火,母亲呛死,父亲就用这个盆给我浇水拼命抱着我逃出来。我活了,他们都死了。”梁辰淡淡地说,说完紧紧地抿上了嘴唇。   “啊?原来这样啊,对不起,又让你想起了伤心事。”杨东挠了挠脑袋,叹息了一声,却不再说什么了,他终于明白这个盆对梁辰意味着什么,那是父亲生死之间的爱与亲情,如果换做他恐怕也会急的。   “没什么。”梁辰摇了摇头,想起了往事,心情有些低落,杨东走在他身旁,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晌,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啊哟,不好,你可千万小心那个王浩然,我看他今天在陈美琪面前吃了瘪,搞不好就要把气撒在你头上。”   “王浩然?”梁辰皱了下眉头。   “就是刚才那个想英雄救美的家伙,也是咱们社会学系的,今年大三,是咱们系出了名的刺儿头,全系一共五十几个男生,没有一个不怕他的。他不但是刺头,而且还特别色,仗着长相人模人样的,据说勾引了不少小姑娘,玩完了就甩,人渣一个,这一次应该也是趁着新生入学的机会寻找新的猎艳对象呢,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的灰,该!”杨东想起王浩然被陈美琪骂“滚开”的时候就觉得心里暗爽。   “你骂谁呢?”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声音,转身一看,杨东身上哆嗦了一下,却见到王浩然正站在两个人身后,阴沉着脸,冷冷地望着他们。   他又高又壮,往那里一站,很有气势。   “我,我……”杨东喏喏地不敢说话,只是往后缩着身子。   “你个屁,兔崽子,我看你真是活腻了。”王浩然一个大嘴巴就抡了过去,可意想中的那声痛击脸庞的脆响却没有出现,相反手腕一紧,不知道什么时候梁辰已经钻到了他的身前,抓住了他的腕子。   “找死!”原本他就是来找梁辰晦气的,梁辰想上来挨打倒是再好不过了。眼里凶光一闪,另一只手攥起了钵子大的拳头抡起了风声向着梁辰的脑袋就砸了过来。   “滚!”梁辰眼睛都没眨一下,蓦然间便是抬腿一脚便踹了出去。   这一脚抬得极高,简直两腿成了一线,正踹在王浩然的下巴上,一声闷响,王浩然连声都没吭,直接往后一仰平飞出去两米多远摔在了地上,吭唷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旁边的杨东张大了嘴,看了看王浩然,又看了看梁辰,都有些发傻了。在动手的那一刻,他原本以为这下自己和梁辰都毁了,最低限度也要被王浩然胖揍一顿然后再bi着他们请吃饭,没想到,梁辰只一脚便把王浩然踹翻了。用句老套的词儿来说,他只猜中了开始,却并没有猜中结局。   “你,你等着,咱们没完!”王浩然终于爬了起来,却已经吓破了胆,死活不敢再扑上来,一溜烟便逃走了,等逃到一个与梁辰安全的距离时,他才捂着下巴指着梁辰色厉内荏的摞狠话。   梁辰眼睛一寒,这家伙立马撒腿再跑,转眼间已经不见了影子。   “这就是重点高校的大学生?”梁辰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失望,背着那个蛇皮袋子继续往前走。语气里的那种评判与审视,颇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感。   此刻杨东终于回过神来,跟见到独孤求败一样跟在他后面一顿狂撵,“梁辰,等等我。”他伸手就去抓梁辰的蛇皮袋,讨好地想替梁辰背东西。梁辰替他出了一口长久以来的恶气,痛快淋漓极了,他现在对梁辰绝对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景仰。并且,能一脚便将王浩然摞倒的人可不多,传出去绝对是一个惊爆眼珠的大新闻。他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哪个武林高手想体验生活才混入这个大学校园来历炼而增加经验值来了。   梁辰倒是明白他的这个动作含义,只是一笑,轻轻闪了开去,“你拿不动。”   “没事儿,没事儿,我能拿动。”杨东拼命地把蛇皮袋子往怀里抢,他就是想帮帮梁辰,全当做这是对梁辰的感谢,刚才如果没有梁辰,恐怕他要被王浩然打个半死了。   梁辰摇头笑笑,也由他去。   杨东兴高采烈地扯过了那个蛇皮袋子就往胸前抱,可刚抱到怀里两只眼睛猛地就是往外一鼓,随后身体向下一坠,一张脸孔顿时涨得通红,两条腿都颤抖了起来,死活都迈不动一步。   “还是给我吧。”梁辰伸出只手来轻轻松松地便将蛇皮袋子重新拎在手里,往肩膀上一扔,顺便扶了杨东一把,这才避免了杨东一屁墩坐在地上出糗。   “我的吗呀,你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这,这也太沉了吧?”杨东呼呼地喘着粗气,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额上已经满是汗水,却顾不得擦,只是瞪大了眼珠子望着梁辰,惊骇欲绝。最保守估计,这个袋子恐怕也要两百多斤,可梁辰扛着那个袋子简直就跟扛了团棉花一般,很是轻松的样子,这家伙简直就是头人形大象。更恐怖的是,杨东突然间想起了梁辰说从火车到学校那几十公里他是一路上自己走过来的,心里立马便是“咯噔”一声,立时汗如雨下!   “没什么,一些小玩意罢了。”梁辰淡淡一笑,并没正面回答杨东的问题。   “小玩意?天哪,什么小玩意能这么沉?”杨东揉着腰杆气喘吁吁地道,刚才那一下险些扭到腰。梁辰在他心底现在已经开始越来越神秘了。   梁辰这一次并未说话,只是轻瞟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他的眼神很淡然,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威摄,杨东被他看这一眼,呼吸都忍不住一窒,突如其来地有些害怕,不敢再问下去。   “这个,梁辰,你练过武功?”杨东还是忍不住好奇,几步跟上去小声地问道,没等梁辰说话,他立马拍着胸膛做信誓旦旦地做保证,“你放心,我嘴严着呢,无论什么事情到我这里都是句号,坚决不外泄。”   “呵呵,我只不过喜欢锻炼身体罢了,再加上小时候家里穷,**岁就开始下地干活,所以有点力气而已。”梁辰摇了摇头,很是难得地多说了几句。   杨东隐蔽地撇嘴,“信你才有鬼。”不过他也是很聪明,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给他介绍起学校来,梁辰也是饶有趣味地听着,不断地点头,对这一切感觉很新奇,让杨东很是迷惑。在他心里,像梁辰这样的高手应该是始终淡定如一,处变不惊,对任何事情都不在乎,但看他现在东看西看那好奇且兴奋的样子,倒跟普通新入学的新生也没什么两样了。   一路上说着话,时间倒也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已经到了政法学院社会学系办公楼前,那是一栋欧式风格的三层小楼,据说是解放前外国人在这里盖的别墅,圆顶尖穹,汉白玉柱,楼前还种着两排高大的梧桐树,风吹树叶沙沙响,倒是十分雅致清幽。   “你去报到吧,我抽根烟去。”杨东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已经有些发黄的牙齿,别看他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个老烟枪了,现在烟瘾犯了,正好借机会抽根烟。   梁辰点点头,扛着蛇皮袋子便往里走,杨东烟刚抽了半根,梁辰便已经扛着蛇皮袋子出来了。   “报到完啦?分在哪个宿舍了?”杨东立马跑了过去,准备将梁辰往宿舍那边领。   “我不住校了,在外面租个房子住。”梁辰笑笑说道。   “啊?”杨东当时就愣住了,听他的语气也太轻松了,跟喝水吃饭似的,可学校附近的房子就算二十平方的一个月也要七八百块,一年就是将近一万块钱,他怎么看梁辰这身行头也不是有钱租房子住的富家子弟啊!   “高人行事高深莫测……”杨东现在脑海里转悠着的始终是这句话。一时间,梁辰的形象在他心底愈发神秘了。 正文 第四章:辣妹泼女   “我倒是知道几个地方租房子,价钱也不算太贵,要是没事儿我跟你一起去吧,顺便帮你杀杀价。”现在的大学风气十分开放,相对高中来说管理已经不是那么严格,并没有禁止学生在外租房的限制。杨东惊诧了一下倒也再没什么别的反应,毕竟人家想怎样做都是人家的自由。况且他还是那样一个“高人”。   “哦?那就多谢了,正好我对附近的情况不太熟悉,帮我找个便宜点的。”梁辰微微一笑,向杨东道谢。   “小事一桩而已,那我们现在就走。”杨东在前面带路,梁辰继续背着他的那个沉重巨大的蛇皮袋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路过社会学系问询处的时候,陈美琪的那辆白色奥迪已经不见了,徒留下一地的白漆。杨东让梁辰稍等一下然后跑去向李宇萌问情况,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擦了擦额上的汗,脸上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梁辰,陈美琪走了,临走前摞下过狠话,说一定会要你好看。”   “嗯。”梁辰眼皮也不抬地淡淡应了一声。   “梁辰,你千万要小心啊,卖萌的说,那个陈美琪家庭背景好像很强大,如果真跟你杠上,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实在不行,向她道个歉也没啥,男子汉大丈夫,犯不着吃眼前亏。”杨东好心地劝道。   梁辰只是一笑,背起蛇皮袋子继续往前走,那种处变不惊的淡定自若让杨东很是钦佩,不过更多的是隐隐间在为他担心。女人向来小心眼儿,更何况陈美琪家里据说还特别有势力,如果要找梁辰的麻烦,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他这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杨东领着梁辰出了校门便往西走,走了三条街之后,拐进了一片筒子楼住宅区。这里曾经是江城老汽车厂家属楼,后来汽车厂进行战略转移,家属楼也大多卖的卖租的租了,留在这里住的老职工已经没有几个。   这片老楼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经风历雨三十年早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条件很差,所以租住起来也很便宜,但因为挨着附近的几所大学,所以租住生意也不算差,一些没有多少钱但正情浓火热的大学生情侣们都喜欢在这里租房子住,提前享受一下家庭的温馨与乐趣。   杨东领着梁辰前前后后跑了十几栋楼,总算租到了一个价格比较合理的小房子,二十平米,带一张单人床,厨房卫生间都是公用。杨辰大展神威跟房东狂侃价,总算以一年八千块的价格租了下来,细算一算,一个月还不到七百块钱,杨东也算是尽到最大努力了。   “谢谢你啊,晚上我请你吃饭。”梁辰付完了钱,将蛇皮袋子扔在地上,看着里外忙活得满头大汗的杨东,有些感动。素昧平生,仅仅是一系同学便这样帮忙,足见得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得了吧,我看你也没剩多少钱了,请我吃完饭你连伙食费都没了。”杨东半开玩笑地善意调侃道,刚才他可是看到梁辰掏钱包付完房租时,里面的红票最多不超过五百块。他就纳了闷了,为什么这样还要在外面租房子住?难道是哪个富二代玩公子落风尘的游戏么?一时间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那好吧,以后我赚了钱一定请你吃大餐。”梁辰居然再没有半点客气,只是笑笑道。不过语气听似随便却没有半点伪作与客套,让人丝毫不怀疑他的真诚。   杨东怔了一下,有些不明白梁辰的自信倒底是从哪里来的,但他发现自己居然很相信梁辰这句话,甚至大餐的香气都已经传到鼻子来了,“没问题!”他重重点了下头笑了。   “那,你能给我介绍个工作吗?”梁辰接下来的话险些让杨东跌倒。   “是这样,我看你对咱们学校情况比较熟悉,大学勤工俭学什么的门路应该也比较通,所以,想让你帮我联系个家教什么的工作,我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梁辰看着杨东张成“O”型的大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难得地多说了几句。   杨东捂着胸口有些艰难地大喘了两口气,卖糕的,这货居然边勤工俭学边在外面奢侈地租房子?没钱还装浪,也太过份了吧?他真的很想在那张有些小帅的面门上来一拳,不过惦量了一下敌我实力,还是作罢。   “倒是知道一些,可以帮你联系一下。不过,如果你手头的钱真不宽裕的话,可以回到学校宿舍去住……”杨东试图劝劝这位脑筋好像有些问题的学弟。   “不必了,这里挺好,放心,赚了钱,我一定会请你吃饭的。不过,联系工作的事情,就落在你身上了。”梁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说道。   杨东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怪人了。不过天生的热心肠还是让他并未拒绝梁辰,点点头应承了下来。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杨东学校那边还有事情,便告辞了。   梁辰关上了门,环顾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屋子,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先从蛇皮袋子上解下了自己的脸盆,当看到受损变形的脸盆时,他心底又是一痛,紧紧地抿了抿下唇,将脸盆轻轻地放在一旁,随后将蛇皮袋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行李。   他的行李并没有多少,但行李卷却出奇地粗大,里面好像包裹着什么东西。等他缓缓地将行李卷铺展开时,两大两小四个圆柱型的中空铁筒暴露在空气里。每个铁筒筒壁都足有三公分厚,大的那两个铁筒中空部分仿若小腿粗细,小的那两个铁筒也有成年男子的胳膊粗,加在足足有一百公斤,这也难怪他的行李为什么那么沉了。   四个铁筒仿佛已经有些年月了,被磨得锃明瓦亮,甚至边缘处的毛茬都已经被硬生生地磨得一片圆润,没有半点梭角毛茬儿。筒壁上甚至还带着一层因为年深日久的使用形成的包浆。   望着那四个沉重的铁筒,梁辰的眼神有感叹与亲昵,像是看着四个曾经与自己朝夕共处的兄弟,良久,才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破旧的手机,拨了几个号码,按下了发射键。   电话接通了,那面传来了一个平静却有些沧桑的声音,“你到了?”   “到了。”梁辰的回答同样平静,但平静之下却隐藏着一丝被压抑的悸动与波澜。   “好,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吧,入世便是历炼,经历就是财富,积累得越多,你的人生才会变得厚重起来。”那边的声音淡淡地道。   “是不是我足够成熟、足够了解这个社会时,你才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梁辰沉默了一下,缓缓地道。   “嗯,或者也可以说,等你拥有了足够的实力时,才有资格让我把这一切都告诉你。而现在,这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包括你自己的生活与生存,还有你如何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那边的声音波澜不惊地道。   “好!”梁辰简单地说出了这个字,一字出口,那边早已经挂上了电话,透着种不近人情似的果决与冷漠。   不过梁辰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话方式,缓缓地放下了电话,脸上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惘然来。稍后,重新恢复了以往的淡定,站了起来,先简单将屋子收拾了一下,将床铺整理好,而后将地上的一个较大的铁筒拿了起来,打开了上面的铁环扣,将可以分开两瓣的铁筒结结实实地扣合在自己的小腿上,然后是右腿、双臂,都戴上了铁筒。   转眼间,他的身上就多了二百斤的重量,但对他来说像是根本没有这回事儿一样,轻松的就像加了件衣服而已。   缓缓低头看了看这四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十年的铁筒,梁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他开始打拳、踢腿。他的动作由缓到疾,越来越快,最后这小小的屋子里已经满是残影,尽皆呼啸的强风,连老旧的木头窗子都被震得哗哗做响。   足足打了半个小时,梁辰才缓缓地停了下来,身上只有些微的汗渍,精神依旧健旺,足见得这种锤炼对他来说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随后,持着铁臂筒不停地在身上已经放松舒展下来的各处肌肉上敲击不停,再在小腿踝骨与胫骨上狠命地滚碾、敲击,不停地增强肌体的抗击打能力和骨头的硬度。又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停了下来,将四个铁筒依次竖在墙角,梁辰正准备接盆水擦擦身,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哐哐哐”的敲门声,震得那扇年久失修的防盗门直呼扇。   敲门声很疾,很霸道,也很不客气,透着一种蛮不讲理的感觉。   梁辰皱了下眉头,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刚一开,还没等看清什么情况,劈头盖脸便是连珠炮般的斥责汹涌而来,“你有病啊?瞎折腾什么?砰砰咚咚地都快折腾一个小时了,影响到别人休息了你知不知道?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从小五讲四美三热爱你没学过啊?你这么爱折腾在这儿租房子住干什么?去上动物园猴山啊,你在那里会找到很多朋友的……”   敌军火力太猛,就算以梁辰的淡定从容一时间也有些发懵,抹了把脸上的唾沫,退了半步向前一望,却是个穿着睡衣的美丽女孩子,此刻一张小嘴正张张合合,骂得起劲。 正文 第五章:刘莎莎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孩子,哪怕就是脂粉不施、刚刚睡醒、一片零乱,也自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丽,并且这种美丽足以瞬间打动人心。   无疑,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就是这样的人。   她个子很高,大概有一米七二左右,穿着件印有小熊维尼的吊带睡衣,一双光洁如玉的小腿暴露在空气里,青春的活力在单薄的衣衫下肆意张扬,这是一种极具侵略xing的艳丽姿色,她只是往那里一站,便自有一种因为美丽而飞扬跋扈的资本。   一时间,梁辰也为她的美丽震撼了一下,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在骂他,“小姐,我才搬来,在收拾东西。”梁辰皱了下眉头说道,这个女孩子美则美矣,但有些太霸道了,美丽不是盛气凌人的资本。   “你骂谁是小姐?你才是小姐,你们全家都是小姐!”美丽女孩子看来心情很糟糕,张嘴便骂了过去。   梁辰强忍住怒气,眉宇拧成了川字,“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没必要这样恶语伤人吧?”他不想与女人吵架,改了称呼。   “叫我大姐?你以为你很年轻么?你才是大叔,是糟老头!”那个女孩子火气似乎不减反增,越来越大。   “砰!”话还没说完,梁辰已经关上了门,他懒得理会这种无理取闹的人,直接关门,爱哪吵哪吵去。   “你开门,给我开门,混蛋,我还没骂够呢,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土得掉渣的乡巴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无论年纪大小,都是混蛋!”那个女孩在门外歇斯底里地骂道,不知为什么,语气里居然带上了一丝哭腔。   “大概是失恋受刺激了。”梁辰在屋子里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打了盆水,简单地洗了把脸,然后躺在床上睡觉去了,任凭她在外面神经质地折腾。   不过外面吵得这么凶,他居然也能睡得着。   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外面的那个女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不过那股子泼辣劲儿还是让梁辰有些头疼。   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向着四外张望了一下,走廊里很安静,没人,他准备出去弄点东西吃,累了一大天,肚子早已经咕咕叫着表示抗议了。   他住五楼,沿着黑咕咙咚的楼道往下走,刚走到四楼缓台处,四楼与他租住房一侧的房门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个高挑靓丽到极致的美女,伴随着她的出现,一阵香风扑面而来,让人心醉。   不过梁辰现在却不敢心醉,他早已经认出来了,这女孩儿就是找上楼去骂大街的那位泼辣的邻居。   最初见到她时她仅仅穿着睡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却依旧明艳动人。而现在经过了一番细致的打扮,又是一番悸动人心的美丽,梁辰再次惊艳了一下。不得不说,这个女孩儿确实靓得有些过份了,就算是去参加全国规模的选美大赛也绝对会榜上有名,并且,一看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明星范儿。   “又是你?”那个女孩子却仿佛是天生跟梁辰有仇一般,一见到他立马杏眼圆睁,红艳艳的嘴唇儿张合之间,即将再次尽情地淋漓尽致地展示她的语言暴力天赋。   梁辰没说话,只是闷头往下走,他确实有些怵了这个女孩子。   “喂,你,站住!”那个女孩子急步走过来去追她,高跟鞋噔噔响,却不小心脚底下踩到了什么杂物,险些摔倒。   梁辰有心不想帮她,但如果不帮她很有可能就滚下楼梯去,只能无奈地一伸手轻扶了一下她的胳膊,随后迅速缩回了手。   女孩子站稳了身体,余惊未了地拍了拍高耸的胸口,显然被吓到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若有所思间,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诧异,以前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不计其数的男人假借着各种机会想占她的便宜,可今天楼上的这个农民工却像是避之不急一样,一沾即走,甚至手掌都没有在她的胳膊上多停留半秒钟,这有些颠覆了她对男人的认知。   梁辰继续闷头往下走,脚步飞快,好像后面有头饿狼在撵他一样,这也让她有些好笑。   “喂,你等一下。”那个女孩子扶着楼梯往下走,嘴里脆生生地喊道,不过已经没有最初的敌意与愤怒。   梁辰脚步一刻不停,转眼间已经走下了楼,他可不想再惹一顿臭骂,对方是个女人,他又不好跟她较真儿。   “真是的,我是鬼吗?你为什么这么躲着我?”那个女孩子眼看着追不上,气愤在后面叫道,娇嗲嗲的样子足以迷死人,可惜梁辰已经出了单元门,听不见了。   不过刚一出门,便看见远处杨东正跟李宇盟向着这边走过来,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   “梁辰。”两个人一见他便向他挥手,快步跑了过来。梁辰一怔,不知道这两个人不在学校那边守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两个人满头大汗,看起来有些着急,不过刚跑到梁辰身旁,还没等说话,突然间两个人的眼睛都直了,瞪眼望向梁辰的身后,满脸惊诧的样子,甚至依稀能见到李宇萌大张的嘴巴里有一丝亮晶晶的口水如蛛丝般从唇角悬了下去。   随后,隐隐间香风扑鼻,高跟鞋踩得噔噔响,梁辰心底下叹了口气,知道楼下的那位祖宗终于追上来了。可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他只能硬起头皮转过身去,准备迎接新一番的暴风骤雨。   “喂,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呀?”后面的那个女孩子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千娇百媚地横了梁辰一眼,魅光四射!对面的杨东满眼穿花儿,而卖萌的早已经捂着胸口摇摇欲坠了。   “有这个担心。”梁辰倒并不感冒,实话实说。   “哈,你这个人,真是有意思。”那个女孩子忍不住噗哧一笑,随后掠了掠并不散乱的一丝秀发,不好意思地向他笑了笑,“中午的时候,对不起啊,我心情不太好,请你原谅。”她居然在向梁辰道歉,这也让梁辰很吃惊,他原以为,这样的女孩子肯定会倚仗自己的美丽资本高傲得不得了,又哪里会轻易向别人道歉?就比如那个陈美琪一样。   “没什么,人都有心情不顺的时候。”梁辰一愕随后恢复了正常,摇了摇头不冷不热地说道,随后转过身去向着杨东和李宇萌一笑,“你们来找我么?”   后面那个女孩愣了一下,随后细细的柳眉竖了起来,心底怒气勃发,她可是看在梁辰刚才扶了她一把避免她摔摔下楼去的噩运才向他道歉,没想到却碰了个软钉子,被冷落了,这让她的自尊心小小地受挫了一下。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猪哥!”那个女孩子一腔邪火没地方发泄,抬头间看见了杨东和李宇萌正盯着自己看个没完没了,怒咤了一声,恶狠狠地盯了梁辰一眼,恨恨地一跺脚,扭头便走。   杨东被这一声怒咤惊醒,有些小惭愧。可李宇萌还不觉醒,依旧傻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孩子靓丽的背影消失在甬道的尽头,眼里飙出了一堆小红心。   “别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杨东踹了李宇萌一脚,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转头望着梁辰,突然间就是“哇”的一声大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梁辰,你是怎认识刘莎莎?天哪,以刘莎莎的高傲居然向你道歉?这简太不可思议了,快,你要从实招来……”   梁辰摸了摸鼻子苦笑下,“她是我楼下的邻居,今天搬家吵到她了,所以打上门来骂我。至于道歉,可能是她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份了吧?”   “啊?她就住在你楼下?”这下连杨东都吃惊起来,望着梁辰的眼光里分明就是羡慕嫉妒恨。看他的样子,如果早知道这种情况恐怕自己先搬来住了,根本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梁辰。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梁辰有些好笑地看着两个人。   “晕,梁辰,你可真是太淡定了,这可是北方电影学院表演系的第一美女刘莎莎啊,未来的超级大明星。别说她是未来明星了,以这种级数的美女,看一眼都是荣幸,更何况住邻居啊?!”李宇萌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梁辰,一惊一乍地叫道。   “我倒觉得没那么夸张。”梁辰摇头一笑,心道你们是没经历刘莎莎骂大街的场面,那才叫一个惊心动魄呢。   “天哪,我开始怀疑你不是男人来的。”李宇萌狂翻白眼,觉得梁辰这么淡定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行了,别一惊一乍的了,你一天就知道研究美女,从来也没见你有过女朋友。”杨辰倒是开始恢复了理xing,推了他一下笑骂道。不过梁辰在面对刘莎莎这种级数的美女时那种出奇的淡定与平静,却让他越来越感觉到梁辰绝对不是普通人。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梁辰这种态度绝对不是出于装冷扮酷的刻意为之,也不是天xing冷漠,而是一种根本没往心里去的不在意,就好像见惯了风浪与诸多大场面,平素里这些小儿科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对于一个年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在刘莎莎面前能保持这样的云淡风清,他足以拥有着超过他年纪一倍以上的成熟。 正文 第六章:一刻不停敲门声   “美女是一种不可亵渎的风景,是用来欣赏而不是把玩的。”李宇萌很湿人地说道,还摆了一个深沉的破丝。   “切,德行吧。”杨东不屑一顾。   “你们是来找我的么?”梁辰看见两个人没完没了地在那里胡闹,忍不住打断了他们一下。   “当然,就是来找你的。梁辰,你要小心了。”杨东的脸色阴郁了下来,充满了说不出的担忧,左右看了看,将梁辰拉到了一边,小声地说道。   “怎么了?”梁辰皱起了眉头。   “那个被你一脚踢飞的王浩然,听说要找人打你,而且还有可能是咱们学校体育学院的人,你千万要小心啊。”杨东叹了口气道。   “呵呵。”梁辰挑了挑黑亮的眉毛,不置可否地一笑,仿佛没将杨东的话听进去。   “我知道你是艺高人胆大,可双拳难敌四手,况且体育学院的人都是体育棒子出身,身体素质特别好,而且心还特别齐,在咱们学校走路都是横着走的,谁敢招惹他们,都没什么好下场,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实在不行,你就跟那个王浩然道个歉,再请他吃顿饭,或许这事儿就过去了。放心,这饭钱我出,因为你是为我打的他。”杨东有些着急地说道,抓着梁辰的手,语气里透露出了一丝真切的担忧来。远处的李宇萌并未走过来,还在附近寻寻觅觅的,看样子好像还在探寻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美女。   “等他们打来的时候再说吧。实在不行,还有学校呢,总有一个说理的地方。”梁辰淡淡一笑道。   “说理?你还以为这是念高中哪?大学里只要不把人打死打残废学校从来都不出面啊!”杨东有点急了。这个梁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要知道哪个学校里体育学院的人不是老大啊,不仅打架凶狠,而且据说有的还跟道儿上的人有来往,如果真惹毛了他们,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行了,不说这个了。我饿了,咱们去食堂吃饭吧。”梁辰摆了摆手道,心底却对这个杨东好感倍增,这不仅是个热心肠的人,而且还挺仗义的。   “唉,随你吧。”杨东见苦劝梁辰不听,叹了口气,也不再劝,只是满怀担心地喊上李宇萌跟梁辰去食堂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杨东又想劝梁辰几句,却被梁辰含笑一带而过,就是不往这方面说,弄得杨东也无可奈何。反倒是李宇萌吃饭的时候不停地“噢噢啊啊”一个劲儿用感叹句,似乎在感叹今年的新生里靓妹好多啊,十足的一个花痴活宝。不过让人佩服的是,这家伙评论起女孩子来往往都是一针见血,无论优点缺点,扫一眼就看个清清楚楚,甚至无论捂得多厚,只要瞄一下就连三围都能报出来,至于准不准,那就不得而知了。   吃过饭,告别了两个人,梁辰回到了自己租的那个破筒子楼,重新套上了铁筒开始练拳,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放得很轻,并且在地面上铺了一层暂时用不到的厚棉被什么的,生怕再次惹到楼下的那位祖宗,她的语言暴力可不是自己能抵挡得住的。   打了足足四个小时,直到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梁辰这才停了下来,接了盆水擦了擦身体,从简陋的包里翻出了一本书,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没想到刚躺下,房门又咚咚咚地响了起来,砸门的人看来用了很大的力气,很不礼貌的样子。   梁辰皱了下眉,吐出口浊气去开门。   房门刚一打开,一股浓浓的酒味儿伴随着女人香涌入了鼻腔,混合成了一股好闻的奇异味道。刘莎莎就站在门口,看样子喝了不少酒,正星眸浅醉地望着他,见他开了门,当头就是一句,“我又来找你麻烦了,怎么样?”   梁辰皱眉看了她一眼,实在不愿意搭理这个不可理喻的女孩,就要关门,却被刘莎莎一把推开了门,就斜倚在门框上,半眯着因为酒精的作用已经不再清亮的眸子,指着梁辰骂道,“你少跟我在这里装冷扮酷的,我跟你道歉你连理都不理我,拽什么拽?你以为你是谁?刘德华还是张学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告诉你,你这样的臭男人我见得多了,一个个装着绷着,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脏肮龌龊,满脑子净是些无耻的念头。还在这里跟我装?你算老几啊?”她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通大骂。   “请你自重!”梁辰火气腾腾地往外冒,今天一天就没遇到什么顺心的事儿,还被这个女人接二连三地挑衅指着鼻子骂,就算是泥人也有个火xing。如果刘莎莎是个男人,梁辰早把他从楼上扔下去了,绝对不会惯着她这脾气。他强自压抑的怒火闷声说道。   “让我自重?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我是一个不自重的女人?谁告诉你学表演的、演艺圈儿的女人就不自重了?连你一个破农民工都敢这样看不起我?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刘莎莎酒气上涌,禁不住拿起了小挎包一下下往梁辰身上砸,边砸边骂,边骂边哭,泪水冲花了她的妆容,衬出了一种惨淡忧心的美。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梁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也算是听明白了,大概这女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所以把自己当成出气筒来发泄了。醉人醉话,倒也没必要跟她较真儿。   “你醉了,回家吧!”梁辰一把抓住她的手,向外轻轻一推,随后关上了门。这种女人,他还是避而远之的好。   “混蛋,你给我开门,开门,我没醉,我今天就要骂你,你个臭农民工,土包子,连你也看不起我?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就知道整天想着怎么玩儿女人,看见你们那副样子我就恶心,恶心!呜呜,你们都是混蛋,大混蛋!”刘莎莎在外面边捶着门边大哭道,仿佛要将自己心底下的情绪这一刻全都发泄出来。只是可怜了梁辰那脆弱的房门,一呼扇一呼扇的,仿佛随时都要倒下来。   刘莎莎在外叫骂不休,居然没完没了,最后还用脚踹上了,梁辰一看闹钟,都已经夜里十点多钟了,恐怕再这么闹下去待会儿左邻右舍就该报警了。   不得已,他重新打开了门,还没等刘莎莎反应过来,手疾眼快一把便将她抓住扛在了肩膀上,向着楼下便走去。   “你,你放开我,你这混蛋,你要干什么?非礼呀……唔……”她的嘴已经被梁辰捂住,直接走到了四楼刘莎莎的房门前,抓过了她的小挎包直接掏出了钥匙,把门打开,隔着四五米的距离直接将刘莎莎准确从门口扔到了床上,摔得刘莎莎在弹簧床垫上弹起老高又落回来。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刘莎莎再也忍受不住胃里的酒液翻江倒海般的折腾,捂着嘴忍不住就要吐。   梁辰理都没理她,扔过了她的包,摔上门直接就上了楼,让她自己清醒去吧。依稀还能听到刘莎莎在屋子里呕吐的声音,同时边吐还边骂,“你们这些臭男人,臭男人,该下油锅!”   “未来的超级明星就是这副德行?”梁辰揉了揉眉心,很无语地摇了摇头,回到房里关上了门,世界终于清静了。   又看了会儿书,梁辰关灯脱衣睡觉。可刚要睡着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   梁辰都要被折磨疯了,这个死女人,怎么还没完没了呢?腾地一下掀起了床单,三步并做两步跳过去一把拉开了房门,果然是刘莎莎,正站在门口。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运动装,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运动。   “你有完没完了?”梁辰拧眉低吼道,他真是生气了,见过无理取闹的,没见过这么蹬鼻子上脸的。   “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刘莎莎被梁辰吓了一大跳,退了半步,喏喏地说道。   “用不着,只要你不再来烦我就行。”梁辰吁出口闷气,心道这女孩儿是不是神经有毛病?两次三番地道歉又两次三番地来找麻烦,出什么妖蛾子?这不是闲的么?!   “不不,请你相信我,我神经没毛病,也不是吃饱了撑的,就是今天做得确实不对,再加上刚才喝多了酒,拿你撒气,你别在意啊,我请你吃西瓜!”刘莎莎赶紧解释道,别看酒醉的时候蛮不讲理但清醒之后脑子倒真是转得快,居然一眼就能看清梁辰现在心底的想法。   同时,她端起了一盘切好的西瓜,递到了梁辰的面前。   “不吃,谁知道你有没有在西瓜里下毒。”梁辰没好气地说道,就要关门。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有绅士风度?跟女孩子一般见识,气量太小了吧?”刘莎莎嘟起了嘴,比李宇萌这个卖萌的还要卖萌的,很是可爱。   不过,这女孩子的千变万化,一会一出儿的表情实在让梁辰有些头大,真不愧是学表演的,简直都把生活当演戏了。   “你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我没时间跟你耗。夜了,你也洗洗睡吧。”梁辰再次关上了门。   哪想到,梁辰还没等躺下,敲门声再次响起。 正文 第七章:弦断有谁听   梁辰仰天长叹,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跟刘莎莎做邻居呢?有心想不开,可敲门声一阵紧似一阵,看样子如果他不开门的话恐怕刘莎莎会在外面敲一晚上,梁辰实在被她打败了,只好再次起身去开门。   “你不是很有xing格么?有本事一辈子别开门呀?”刘莎莎端着那盘西瓜得意地仰起精致得无以复加的脸蛋向他笑,让梁辰一阵无语。   “你倒底要干什么?如果再这样纠缠下去,我可报警告你扰民了。”梁辰揉着眉心,半是叹息半是无奈地说道。   “请你吃西瓜。”刘莎莎将西瓜端到了梁辰的面前。   梁辰二话不说抓起了一块西瓜在两秒钟之内啃尽了瓜瓤,将瓜皮往屋子里一丢,抬头直视着刘莎莎,眼里的神色不言而喻,意思是“我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你不怕西瓜里下毒了么?”刘莎莎似笑非笑地盯着梁辰问道,就是不走。   “毒死总比被烦死好。”梁辰哼了一声,就要关门,却被刘莎莎一步抢过来挡在了门口。   “你还有什么事?”梁辰真的无奈了。   “我已经请你吃了西瓜,你难道都不请我进去坐坐?”刘莎莎倚在门框上向梁辰挑了挑细细的眉毛道,她今天好像存心跟梁辰杠上了。   “夜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惹人非议,你送西瓜的好意我心领了,你道歉我接受了,还是请回吧,以免外面传闲话。”梁辰深吸了口气,力争让自己能够平静地说话。   “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又怕什么?况且对于学表演的女孩儿非议还少么?我早就习惯了。还有人说我大一的时候就被包养了住豪宅开玛沙拉蒂呢,现在不也一样住在这间破筒子楼里跟你做邻居么?”刘莎莎撇了下嘴道,可眼圈儿却是一红,不过说完之后连她自己也有些惊讶,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这上面来了?   “那跟我没关系。”梁辰冷着脸说道,不过心里面没来由地就是轻轻一颤,并不是刘莎莎的话和眼泪打动了他,让他心颤的原因是,以刘莎莎的条件和专业,如果真想开好车住豪宅,恐怕还真不是什么问题,她为什么住在这个破烂得不像样子的筒子楼里?不过对于别人的私事他也不想做过多的了解,他并不是那么好奇的人。   “是啊,是跟你没关系。其实今天的一切都应该跟你没关系,可我却把你当成了出气筒来发泄我的愤怒,对不起,你是无辜的。”刘莎莎靠在门框上喃喃自语道,几粒泪珠儿早已经扑落落地掉下来,砸在地上,溅起了几点细小的尘埃。   “我……”梁辰有心还想关门请她走人,可这种情形下却不好再这么绝情了,叹了口气,不再赶他,而是返身走进了屋子里,坐在了床上,从口袋里翻出了包烟来,抽出一根打火点上,吐出了道淡白的烟雾。   “给我一根烟好吗?”刘莎莎将西瓜盘放在了门口一个塑料凳上,虚掩上门走进了屋子,向梁辰伸手道。   梁辰冷冷看了她一眼,“自己拿”,他甩下句话,走到窗边望向外面黑沉沉的夜空,不再说话。   刘莎莎没说什么,只是咬了咬嘴唇伸手拿了只烟,不是很熟练地叼在嘴里,打着火深吸了一口,却被呛得直咳嗽,眼泪淌得更急更汹涌了。   “什么破烟,连你都欺负我,混蛋,混蛋,混蛋!”刘莎莎将刚刚点燃的香烟狠狠摔在地上,使劲地用脚捻着,捻成了一片碎烟丝。随后,趴在床上大哭起来,泪水瞬间便打湿了梁辰的被子。   梁辰至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不发一言,任凭刘莎莎在那里不停地折腾。   “喂,你是死人啊?我这样的大美女在这里哭得稀哩哗啦的,你不上来安慰安慰我,却在那里看热闹装深沉?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等到梁辰点燃第二根烟的时候,刘莎莎终于不哭了,从床上坐起来,抹着眼泪抽抽嗒嗒地骂道,梁辰再一次悲惨地成为了出气筒。   梁辰无从回答,只能保持沉默。   “你真是块木头,死人!”刘莎莎愤怒了,指着梁辰骂道。   梁辰只是无声地望着她,半晌,才缓缓地摇头叹了口气,“看在那块西瓜的份儿,如果你觉得这样能让你好过一些,那就骂吧!”   这句话在瞬间击中了刘莎莎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的眼圈儿瞬间又红了,尽管这并不是安慰,并且梁辰的语气多少有些硬梆梆的,但对现在有些脆弱且神经质的她来说,无疑还是有着巨大的抚慰作用。   她再次扑倒在床上,倒劲地捶着床大哭,“那个该死的导演,他居然向我提出了那么不要脸的要求,要我陪他过夜,否则就不让我当女一号,我不答应,他竟然,竟然真的把属于我的角色换掉了,换成了另一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为了这个角色辛苦了半年的时间,经过了十几轮海选,为了背台词甚至晚上都不睡觉,就是为了有个一夜成名的机会,他却说换就换了,将我的心血尽数化为泡影。更可恨的是,那个狐狸精还造我的谣,说我是因为作风不好才被踢出剧组的,呜呜,她才作风不好,她才是个用身体换角色的大破鞋。”   刘莎莎嚎啕大哭,边哭边不停地说着,咒骂着,仿佛要在这一刻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全都发泄出来。   这一哭真可谓是惊天动地,足足哭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渐渐地收声。   梁辰摇了摇头,伸手到窗台边的晾衣杆上摘下了自己的毛巾递了过去,刘莎莎伸手接过擦着脸,边擦边抽抽嗒嗒的,好半天才终于完全停止了哭声。   哭完了,刘莎莎明显感觉好多了,她就是属于那种脾气急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只要把心底的情绪发泄出去就会好起来,xing格爽利得就像是北方的天气,四季分明。   “谢谢你啊,听我又哭又骂的这么长时间,没有打扰到你吧?”刘莎莎用毛巾擦净了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地向梁辰一笑说道。   “我说没有打扰到你会信吗?”梁辰摇头叹息了一声,这位祖宗总算折腾到尾声了。   “切,你以为我会跟谁都去说这件事情吗?能聆听本小姐说一说伤心往事是你的荣幸,你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刘莎莎瞪了他一眼,娇嗔薄怒且梨花带雨,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美丽。   “你总是这样自我感觉良好吗?”梁辰有些无奈。再怎样的美女折腾了他几乎一天,他也审美疲劳了。   “这不是自我感觉好,而是事实。如果我真需要听众的话,一召手就有大把的臭男人搬个小板凳比幼儿园的小宝宝还乖地坐在我面前听。”刘莎莎哼了一声道,不过随后脸色又黯淡了下来,“不过,他们都不是真心的听,只是有所图谋罢了。”   “你怎么知道我又是真心地听你说什么呢?”梁辰有些好笑,这个女孩多少有些先入为主,太武断了些。   “无论你是不是在真心地听我讲,起码,你对我并没有什么企图,我能感觉得到。”刘莎莎盯着他的眼睛,自信地笑了笑道。   “是这样么?那我真要感觉到荣幸,同时也为天底下的臭男人们汗颜一下。”梁辰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他不得不承认,刘莎莎看男人的眼光其实很准。   “很多男人一见到我的时候,都是两眼放光,恨不得把我吃掉,可你不同,你的眼睛里至始至终没有半点其他的weixie的神色,像个婴儿般纯净。”刘莎莎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用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既然你这样认为的话,为什么这么晚了却特意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运动装,还把门虚掩着,并且始终不忘记做好逃跑的准备,手还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那瓶防狼辣椒水上呢?你别告诉我这只是你的习惯动作。你从来都是这样跟人谈心事的吗?”梁辰指了指她一直捂着口袋的手,很是认真地问道。   刘莎莎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咬了咬嘴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人家终究是女孩子,就算讲诉心事也要预防不测的。”   “其实我觉得你跟你的朋友或是家人讲一讲或许会更好些,对我讲,我既无法给你帮助,也无法真正的安慰你,或许在你面前,我唯一的作用就是做一个出气筒。”梁辰叹口气道。   提到“朋友”两个字,刘莎莎的脸色再次黯淡了下来,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已经离婚了,我一直跟着姥姥长大。从小到大,我一直很孤僻,从来没有什么朋友,到了大学考更是这样,大家都是学表演的,个个心高气傲,面和心不和,而且还分帮分派,我融入不到她们当中去,如果她们听到我的事情,非但不会安慰我,反而还会幸灾乐祸地看我的笑话。或许,只有在你这样一个陌生人面前,我才能真正地放开,把我所有的痛苦与愤懑发泄出来。”刘莎莎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地呢喃着、叹息着。 正文 第八章:陈美琪的恨   不知不觉中,梁辰倒是有些听入了神,相似的经历,相似的xing格,让他在这一刻真的开始有些同情怜悯起刘莎莎来,这是一个xing格特质与自己极其相像的女孩子,都是在孤独、倔犟中长大,都经历过独自一人默默成长的过程,又有谁能知道,他们内心中的苦与哀?   “你会不会感觉到我很神经质,疯疯癫癫的像是有神经病一样?”刘莎莎擦了擦眼睛,勉强一笑,自嘲地向梁辰道。   梁辰摇了摇头,温和地一笑,“怎么会?听你这样一个美女倾诉心事,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他出奇地开起了刘莎莎的玩笑。   “咦?原来你会笑啊?我还以为你天生就是这样一副面孔不会笑呢。啧啧,你笑起来真是挺好看的,比我们表演系的那些奶油小生耐看多了。如果你换上名牌衣服再稍微打扮一下,很有硬汉风格呢。”刘莎莎也明显心情大好,仔细地以专业的眼光端祥着梁辰啧啧叹道。   梁辰摇头哑然失笑,“我又不是女人,打扮个什么劲儿啊。不过,你的情绪能好起来倒也不错,否则的话,做为你荣幸的邻居我可真要遭殃了。”   刘莎莎被他这句话逗乐了,无形中,房间里沉闷的气氛终于云开雾散,开始祥和起来。   “说真的,如果不是你碰巧搬来做了一回我的出气筒,或许我现在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也说不定。”刘莎莎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意思?”梁辰吃了一惊。   “没什么意思,我从小到大虽然在孤独中长大,但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自身外在条件,从来都是让人仰慕且高高在上的,头一次受到这样重大的打击,所以,我真的有些不想活了。呵呵,是不是有些很偏激、很极端?”刘莎莎惨淡地一笑说道。   梁辰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我能理解!”   “但愿你能理解吧。在第一次来找你麻烦的时候,我已经将安眠药都准备好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吃下去,可你偏偏在上面瞎折腾,一折腾就是一个小时,搞得我连自杀的心情都没有了,所以我必须要来找你的麻烦,痛骂你一顿,才能把我不能自杀却又憋在心口的这股闷气释放掉。”刘莎莎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不过眼睛里分明有一种后怕的神色一闪而过。也是的,如果能活下去的话,谁又愿意去死呢?尤其又是这样青春年少正在怒放的季节。   “死,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一把刀子戳破心脏,从十层高楼上跳下,不过一瞬间,什么都可以结束。可活着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漫漫人生几十年,要经历过无数的挫折与磨难,要承受无数的痛苦与折磨。所以,活着的人,才是最伟大的人。如果你真的死了,泉下有知的话,恐怕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了。”梁辰叹口气道。   “哇,这么有哲理?我开始怀疑你不是农民工了,你是不是哪个大学学哲学的啊?”刘莎莎有点儿略微夸张地惊叹道。   “我是北方师大的学生。”梁辰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看来他这身衣服很有农民工特质啊,不过在他心里,无论农民工还是大学生,地位都是一样的,他并不会因为别人对他的这种误会而懊恼或是怎样。   “啧啧,不错啊,绝对的名牌大学,哪个院哪个系的?”刘莎莎穷追不舍地问道,很有做户藉员的潜质。   “政治学院社会学系。”梁辰如实说道。   “哈,那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吧,刘莎莎,北方电影学院表演系大二学生,如果论起年级高低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学姐呢。”刘莎莎嘻嘻一笑,伸出手去,本质里xing格倒很是活泼开朗。   梁辰笑了笑,伸出手去与她的轻轻一碰便即缩回。   刘莎莎的脸却在两手相触的瞬间有些蒸红了,咬了咬嘴唇,站了起来,“那,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   “呵呵,我是不是应该再次表示一下荣幸呢?”梁辰微微一笑道。   “好了啦,你怎么还没完没了呢?真是的。”刘莎莎瞪了他一眼,随后嫣然一笑向他告辞了。   梁辰终于能够躺下,睡个安稳觉了。   一夜无话,睡得十分香甜,清晨五点,照旧如往昔般先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待筋骨完全舒展开来,再戴上铁筒打了两个小时的拳,直到出了一身的汗,才卸下了这些重量可怖的铁家伙,洗脸刷牙,换上学校发的迷彩服去班级报道。   今天是上学的第一天,从今天起,要进行为期三周的军训,军训也算平时分的,如果谁不参加,期末考试时成绩最低的一科将直接减去二十分,这也是北方大学为了严格军训纪律最大限度保证教官威严而设置的新规定。所以,这个军训是谁也不敢不参加的,毕竟,没人敢保证自己考分最低的那一科算上平时分可以保证达到八十分以上。   路过刘莎莎的门前时,梁辰特意放轻了一下脚步,也不知道这位祖宗昨天折腾了那么久,现在还睡醒没有?这个念头在梁辰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的脚步一刻不停,已经下楼去了。   昨天报到的时候已经提前分好了班,其实也没什么好分的,整个社会学系大一新生加在一起就二十七个学生,还分什么班?比起那些大系来,连人家半个班的学生数都抵不上。   在小吃摊上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填了填肚子,一路跑向了学校。   社会学系教学楼是一栋单独的四层楼房,离系里办公楼并不远,中间隔着一块草坪而已,下面是一个小广场。   等他到了班级的时候,其他的学生都已经到齐了,导员和几个系学生会的干部正在讲台上忙活着统计人数。导员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略有些胖,戴个眼镜,穿着白衬衫,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几个系学生会的干部其中就有一个是杨东,此刻正微笑着向梁辰眨了眨眼睛,梁辰颌首向他报以一笑。   匆匆找了个位置坐下,不过刚刚坐下的时候,却一直感觉背后像有根刺在扎,回头一看,却是陈美琪正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看来这个仇是结定了。   看见人都到齐了,导员开始训话,无外乎要遵守校规、注意安全、努力学习这老生常谈的一套说辞罢了。说完之后,又确定了班级的班干部,团支书是一个瘦瘦弱弱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叫张凯,而班长则是高挑美丽的陈美琪。不少猥琐男借着导员介绍陈美琪可以直视她的时候恶狼般用眼神肆意侵略了她一万遍,梁辰看到这一幕突然间有些想笑,不知道这帮家伙如果看到刘莎莎的时候,又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他倒是拿陈美琪与刘莎莎做了一个比较,不得不说,如果说单就美丽层面而言,刘莎莎要胜过陈美琪一筹,但陈美琪的那种高贵典雅的气质却不是刘莎莎所能相比的了。刘莎莎是一种明星范儿,而陈美琪则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贵族气质,那绝对是三代以上的久居上位的家族历史积淀才能培养出来的内在雍容了。两人一比,倒是分不清谁能更占上风一些。   不过想到这里时,梁辰禁不住有点汗颜,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居然在心底下对两个女孩子评头论足起来?   当宣布陈美琪成为班长的时候,陈美琪站起来微笑致意,不过眼角余光却有意无意地瞥过了梁辰,里面有既得意又凶狠的神色一闪而过,那意思像是在说,“小子,我们走着瞧。”   梁辰淡然一笑,根本不以为意。在他眼里,这些都是小孩子的示威手段罢了。   看见他这种无所谓的神色,陈美琪暗地里咬了咬牙,“你等着,我马上就会让你好看。”漂亮的小眉毛皱了皱,她在心底发狠道。   这种班级里的大小官员们的任命其实都是早就内定下来的,大家心知肚明,对此也没什么异议,一致鼓掌通过。   接下来,导员便向大家介绍军训教官,那是一个身高一米八零左右的年轻军人,叫耿帅,鼻直口方,再配合上那身军装,很是英武帅气,几个春心荡漾女生开始满眼冒出小红心,大胆地盯着他看个不停,几十公斤重的秋天大菠菜一颗接一颗地往外抛,不过教官目不斜视,很有军营柳下惠的风范。   接下来,自由活动半个小时,大家相互认识,加深一下印象,随后为期三周的军训便要正式开始了。   陈美琪趁人不注意,掏出了手机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拨了几个号码发射出去,随后,那边正由导员陪着说话的耿帅教官的电话便响了起来,耿帅告了罪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喂,帅哥,你刚才看到没有,坐在第四排右侧那个看上去土了吧叽的小子,他叫梁辰,就是他昨天欺负了我,不但把我的车踹坏,还害我被我爸臭骂了一通,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好好地整他!”陈美琪在电话那边咬牙切齿地发狠道。   “好啦,小琪,包在哥哥身上了,谁敢欺负咱们陈大队长的妹妹,那可是自找麻烦,放心,我有一百个办法收拾得他死去活来,向你道歉!”耿帅在电话里哈哈一笑拍胸脯向陈美琪做保证。   似乎,梁辰未来的军训道路即将变得有些坎坷起来。 正文 第九章:惩罚   军训的内容其实很简单,无外乎就是军姿、正步、队列等等几项内容,目的就在于培养学生的耐力、信心、坚强的意志和精城合作的团队精神罢了。在和平年代,军训最重要的意义不是放在培养预备役上,而是着眼于对于学生xing格的锤炼和对新到一起的学生团体的磨合。   不过耿帅看起来很是严肃,一丝不苟,站在CAO场上,他的眼光依次从社会学系大一新生的脸上扫过,威严而庄重,“你们是天之骄子,是新一代的大学生,而且还是重点院校的大学生,能够在这三周里成为你的教官,我深感荣幸。不过,训练场上,只要我还是教官,你们现在就是我手下的兵,就是一个预备役军人,就要有一个真正军人的觉悟,要时刻对我的命令坚决服从,对我的指示坚决执行,不能有半点马虎含糊,这样才能配得上你们的身份,听到了没有?”耿帅用宏亮的声音喝道。   “听到了。”新生们被教官的几顶高帽再加上极具煽动力的话挑拨起了情绪,一齐扯着脖子喊。   “很好,接下来,为了严格训练纪律,让你们成为一个标准的预备役军人,我宣布一个奖罚措施,那就是,我所教授的动作之中,不能有任何错误出现,不能变形、不能走样,如果谁谁不合乎规范甚至犯了错误,就要接受惩罚,直至你们真正改正错误为止。听清楚了没有?”耿帅高声喝道。   “听清楚了!”一群新生回答道。   队列里,陈美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侧目看了看身旁的梁辰,这家伙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居然还是一副浑然未知的状态,这让陈美琪暗地里偷笑不已,“小子,你等着吧,帅哥出手,有你好受的。”   接下来,排大小个儿排队,然后便是进行队列训练,这群从来没接受过训练的学生要想不出错,那简直太难了,耿帅随便的一扫便可以在大部分学生身上找到N个毛病,为了假戏真做,现在包括陈美琪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被揪出去做仰卧起坐或是俯卧撑,甚至有的人已经叫苦不迭地挨了三四次惩罚了,可一直没梁辰什么事儿,他还好端端地站在队伍里,按照耿帅不停喊出的口令做着规范无比的动作,陈美琪惊讶的同时不免有些着急起来,频频向耿帅使眼色。   可现在的耿帅心底下却是越来越惊诧,迄今为止,梁辰的每一个动作、包括每一个细节都做得近乎完美,精准得用尺子去量恐怕都不会差出分毫,就算最苛刻的教官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恐怕从军五载的他也就只能做到这样了,在这些错误百出的学生当中,他是如此的佼佼出群,有着太多其他人比不上的地方。这让耿帅在震惊的同时很是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以前曾经当过兵?而且还是一个很优秀的兵?   整整一上午,基本上教过一遍的东西梁辰全都能一丝不苟、精确无比地完成,耿帅根本无法抓住他的痛脚对其施以惩罚。   午休解散的时候,陈美琪急了,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再次给耿帅打电话,“帅哥,你干什么啊?怎么大家都罚到了,他却还好好的?你是不是有意放水跟我做对啊?”   耿帅在电话那头苦笑不已,“我的大小姐,这小子简直天生就是一块当兵的料子,什么动作看一眼就会,做一遍就通,我倒是想找他的毛病,可根本找不出来啊。”   “我不管,今天你要不狠狠地罚他一下,我就让我哥狠狠地收拾你!”陈美琪大发娇嗔。   “行行行,姑奶奶,你就这会这招威胁我们这帮苦命的大兵。”耿帅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看了一眼正向食堂走去的梁辰,心道这小子真是命衰,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这个小魔女,以后可有他的好日子过了。   “这样,你听我的,今天下午我亲自上阵,就不信对付不了他。”陈美琪娇哼了一声,然后在电话里如此如此这般地一番交待,耿帅摇了摇头,有些嘴里发苦地答应下来。   下午训练的时间又到了,学生们一个个苦着脸来到了社会学系教学楼下方的训练场上,准备再熬一个下午,到晚上的时候就能小小地解放一下了。   “上午,你们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意,做为学生,你们是合格且令人骄傲的,但做为一个预备役军人,你们差得太远太远了,看到你们我就很恼火,看看你们的队列练习,乱七八糟,没有半点整体xing与团队精神,甚至连口令都会执行错误,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下面,听我口令,全体立正,站军姿三十分钟,好好地思考一下,下午如何训练,如何不再犯那些低级且幼稚的错误!”耿帅上来就是一顿训斥,然后下达了近乎苛刻的命令,一群学生心底下叫苦不迭,却不敢反抗,只能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去站军姿。   却不料,刚刚站了不到十分钟,“扑嗵……”后面的队列里传来了摔倒的声音,随后响起了一阵惊呼,“哎呀,不好啦,陈美琪班长中暑晕倒了。”   随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所有学生无论男生女生,都往陈美琪那边抢,女生是借着搀扶陈美琪的时间好好休息一下,而男生则是要借着这个机会“亲近”一下陈美琪,哪怕摸一下小手也是好的,毕竟,像跟陈美琪这种大美女一亲芳泽的机会可不多。   一时间机心叵测,场面倒是乱了套,梁辰皱了下眉头,并没有动,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见陈美琪好像是中暑了的样子,正被一群同学扶着走向旁边绿化带的荫凉处。他眼神里涌起一丝疑惑,凭直觉,他感到陈美琪好像是故意晕倒的,至于为什么,却是不得而知了。   正在这时,耿帅的一声大喝响起,“都给我归队,立正,稍息!”一群借机会想多休息的学生们不得不苦着脸着跑回来继续站在太大阳底下站军姿。   “唔,你们刚才做得很不错,救助同学,反应迅速,很好。其实军训的目的也在于此,在培养大家坚强的意志同时,也磨炼打造着你们的团队精神,如果将来一旦上了战场,你的身旁就是你可以倚托生命的战友,要是平时没有这种堪比亲人、协同一体的团队精神,这种信任又从何而来?如果以后进了职场,身处于一个团队之中要是不能相互照顾、相互关心,又怎么能协同一心做好每一件事情?”耿帅的口才着实不错,滔滔不绝,集体表扬了一下大一新生们,不过随后就是话风一转,“但是,刚才我却看到了一个人,他面对着自己的同班同学中暑晕倒,居然连动也不动,甚至并没有伸手相帮的意思,这简直就是对团队精神的一种侮辱,是一种极度自私自我的表现!”   说到这里,耿帅豁地将目光投注到了梁辰的身上,刹那间,社会学系所有新生的目光也都投在了梁辰的身上,不过梁辰和陈美琪之间的矛盾早就已经传开了,所以有的学生对教官的话倒也有些不以为然,觉得他不了解情况,这话说得有些过了。   梁辰皱了下眉头,回头看了一眼陈美琪,正巧看到陈美琪脸上来不及掩饰的那丝狡黠的微笑,登时心下一切均自了然。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迈步出去,站到了耿帅的面前,直视着他,冷冷地道,“报告教官,你要怎样罚我?”他没有丝毫地辩解,直奔主题而来,倒是弄得耿帅愣了一下,而周围的学生都抱着看戏的态度,个个都有些小兴奋,毕竟,像梁辰这样敢跟教官对着顶牛的人可并不多。   “你怎么知道我要罚你?”耿帅定了定神,有些恼怒地问道。他感觉梁辰的眼睛能看穿他的内心,这是一种古怪的直觉。   梁辰只是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显然认为耿帅这是句废话。   “你,太过自我且没有团队精神,没有命令就直接出列,并且对教官不敬,数罪并一,现在,罚你做五百个俯卧撑,直到你做完为止,否则不允许出这个训练场。”耿帅真正被梁辰的态度激怒了,原来他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对梁辰的惩罚轻一些,但现在被梁辰弄得有些下不来台,干脆也就出重拳收拾他了。   “哗……”周围的学生一片哗然,都没想到教官居然这么狠,五百个俯卧撑?当梁辰是铁人么?如果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恐怕连一百个都做不到,更别说五百个了,这要做完的话两条胳膊恐怕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报告教官,梁辰刚才之所以没有去扶陈美琪班长,是因为他们之间昨天有一些小摩擦,请求教官在了解实际情况之后减轻惩罚。”这个时候,团支书张凯出列大声报告道。   而周围其他的学生也全都七嘴八舌地开始替梁辰说话,“是啊教官,他们之间确实有些小误小矛盾,梁辰没去扶班长也是正常的,将心比心嘛,教官你就原谅梁辰一下嘛。”   一时间,场面闹哄哄地,有些乱套起来。毕竟,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在他们看来,梁辰现在就是弱者,替梁辰说句话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正文 第十章:打赌   梁辰没说什么,回过头去看了张凯一眼,平素里沉默寡言的张凯向着梁辰点了点头,眼神很平静,但里面却有着力挺梁辰到底的一抹神色掠过。他与梁辰之前根本不认识,能做到这一点,也算难得。梁辰记住了这个敢于仗义执言的团支书。   “都给我归队,包括你,张凯。你们像什么样子?以为这里是菜市场吗?七嘴八舌,吵翻天了。梁辰与你们班长陈美琪之间的矛盾我并不清楚,但有一个道理我是懂的,那就是,难道在另外一个人遇到危难甚至危及生命的时候,你们就会因为平常的矛盾而不出手相帮在一旁看热闹吗?如果你们都这样想,那我很悲哀,原来应试教育培养出来的学生全都是这样低下的道德品质,如果是这样,从另一个层面上讲,你们跟马家爵和药家鑫又有什么区别?全都归队,不许说话,谁敢再说一个字,就可以离开训练场了,军训表现也会评为不及格!”耿帅怒吼道。   一群学生登时全都哑火,张凯犹豫了下,抬头再次看了梁辰一眼,眼里闪过了一丝无奈和报歉,黯然退回到了队伍当中去,无论怎样,他是团支书,都必须要服从教官的命令,为大家带个好头。   “你,五百个俯卧撑,现在就做!”耿帅回头望着梁辰喝道。   梁辰并没为之所动,只是站在原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的命令你没有听到吗?再敢违抗命令,那就让你直接离开训练场,我的训练场上不允许有你这样特立独行的存在。”耿帅怒吼道。   “是,教官!”梁辰突然间便干脆地应了一声,随后直接趴在了地上,令周围所有的学生大跌眼镜,张凯望着梁辰,眼里掠过了一抹深深的失望,他原以为这个梁辰是条汉子,可杀不可辱,不会去做这个累死人的俯卧撑呢。但没想到,梁辰就这样屈服了。   而远处正假装不舒服靠在大树旁边的陈美琪此刻正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儿偷偷地在看着梁辰还有耿帅,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神色。五百个俯卧撑,铁人也要累成泥了,小帅哥还真给力。   不过梁辰趴到地上,却并不急于做俯卧撑,而是抬起头问耿帅,“教官,在做俯卧撑之前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您的解答。”   张凯本已经挪开的视线在这一刻重新落在了梁辰的身上,露出了一抹饶有兴趣的神色。   “说吧,什么问题?”耿帅愣了一下,不知道这小子要出什么妖蛾子。他现在对梁辰有些发怵,总感觉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却像是一潭深水似的,根本看不透他。   “听说,部队里俯卧撑是战士们练臂力的必修课?”梁辰慢条斯理地问道。   “当然。”耿帅皱眉答道。   “那你的俯卧撑一定是强项了?”梁辰继续追问。   耿帅轻哼了一声,并未回答,脸上露出了傲然的神色。   “那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如果我输了,不但会去向陈美琪、向全体同学因为所谓的自我自私去道歉,并且任你怎样惩罚。如果你输了,那就允许我在你军训的时候自由活动,甚至不再管我来不来军训,不再为难我!”梁辰这一句话出口,石破天惊!   包括耿帅在内,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呆住了,整个训练场静悄悄一片,只有风吹树叶啦啦响。没人能想到,梁辰居然这么大的胆子,敢跟教官叫板比做俯卧撑。   片刻的安静之后,学生们“轰”的一下就炸了,男生们兴奋得一个个嗷嗷怪叫,女生们尽管还想保持矜持,但在片刻后,也禁不住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土八路要跟正规军叫板,传出去这可是茶余饭后的一个大八卦!   耿帅愣在了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小子跟自己叫嚣?倒底唱的是哪一出?是真有这个实力还是哗众取宠亦或是借机将自己一军让自己不敢再为难他?   “怎么?教官你怕了?”梁辰微笑问道,眼里却闪过了一丝讥诮。   这一句话出口,学生的情绪再次沸腾起来,就如同沸油之中倒进了一瓢凉水,气氛爆棚了。   “教官,你不会是真怕了吧?”   “教官,别和他比了,万一真比不过多丢面子啊。”   “就是,就是,教官,还是算了,让他归队吧,如果真输了的话多给部队丢脸啊。”   周围的学生们开始起哄,而恰巧这个时候下课,不少大二大三的老生们看见这边这么热闹就都跑过来围观,结果人越聚越多,不一会儿,整个CAO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附近还有人在不停地往这边跑,耿帅心底下暗暗叫苦,他实在没想到这小子心机这么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居然一下就将他bi到了绝路上,如果不比,面子恐怕就要丢尽,可就算比了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使是胜了也会落个以大欺、专业的欺负业余的话柄,传出去依旧要让人笑话。这个小子倒真是好手段,不反击则已,一旦反击势若雷霆,因时、因地,借势、借力,他有点不敢想像一个才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居然会有这么深的城府,倒是颇像自己家陈大队的风格,甚至骨子里那股子倔犟不服输的xing格特质也极其相似。   “怎么样?教官?比还不是比?”梁辰继续bi宫,周围起哄声、嘲笑声响成一片,甚至把周围训练场上的几个教官都引来了,一见到这种场面都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在本部队里赫赫有名的耿帅居然被bi得如此狼狈不堪。   “好,我跟你比!”耿帅实在有些下不来台,咬了咬牙说道。   “既然是比,那就定一个规矩吧,我们一起开始做,谁先做足五百个俯卧撑,谁就算赢了。”梁辰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掌控住了局面,牵着耿帅的鼻子在走。   耿帅心底下这个窝火,却又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拿出教官的威严来压他,恨恨地哼了一声,低声道,“小子,你真以为吃定我了?告诉你,我可是我们整个大队的俯卧撑之王,我做俯卧撑的时候你还玩尿泥呢。”   梁辰并未所动,只是淡淡一笑,“我只想知道我们的赌约是否算数,其他的我并不关心。”   “算,当然算,只要你赢了,以后也不用参加我的训练。”耿帅咬着牙说道。他就不信自己苦练了这么多年,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   “好,谁来给我数数?”梁辰点点头,仰首向着四周问道。   “我来!”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张凯已经一步跨出,站到了梁辰的身边。   “谁给我数?”耿帅也吼了一声,这个时候陈美琪也不装中暑了,一下从远处跑过来站在了耿帅的身旁。   有好事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弄来了一个小红旗,在两个人中间挥舞,“预备,开始!”旗子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了下去,两个人同时启动,做起了俯卧撑。   耿帅的动作标准极了,两手撑地比肩稍宽,耳朵、肩膀、髋骨、膝盖、踝骨成一条直线,屈臂时手臂与身体次次都小于等于九十度,每做一个都如同教科书一般的标准。   不过,他是现役军人,做得这样标准是理所当然的了,可让人想不到的是,梁辰居然做得与他一样精确标准,连旁边几个“观战”的教官都啧啧称奇。   两个人在那里就如同机器人一般展开了一场俯卧撑大战,只见两个身影此伏彼起,越来越快,最后都让人有些眼花缭乱了。   耿帅的速度很快,而且做得很轻松,转眼间,一分钟,就已经做到了九十四个,这绝对是超强的速度了。喘了口气,他略有些得意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梁辰,却看见对面的梁辰恰好同样抬头,向着他微微一笑,神态间极为轻松,同时屈臂沉体,又完成了一个俯卧撑,于是,一个令耿帅几乎要喷血的报数声传了过来,“一百个!”   “天哪,太厉害了……”周围一阵阵惊叹声响了起来,周围有好事的可是一直在小声地替两边的人数着呢,相同的时间,梁辰居然比教官做得还快,完成了一百个,而且同样标准,丝毫不含糊,巨大的惊叹声响了起来。   “你赢不了我!”耿帅咆哮了一声,恼羞成怒之下,开始全力加速。   “二百个!”耿帅刚刚做到一百八十七个的时候,对面的张凯再次报数,让他很怀疑是不是张凯故意多数了,可周围的惊呼声一阵惊似一阵,证明了这是事实。   “三百个!”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耿帅只做到二百六十个,差距越来越大了,他有些急怒攻心,不过却在心底安慰自己,一个学生罢了,就算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有那么强的耐力做足五百个俯卧撑的。但周围的惊呼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集体倒吸凉气的牙疼声。   “四百个!”当这个令人惊心动魄的数字报出来时,耿帅已经绝望了,因为他刚刚完成三百一十二个。周围已经没有杂音了,变成了整齐划一的数数声,好像大家都变成了幼儿园的乖宝宝。   “五百个!”当这个数字最后报出来的时候,梁辰已经一跃而起,在巨大的惊叹声中,轻轻松松地走到了秋帅面前,微笑道,“教官,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