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少年白楚   汉国元德十三年,惊蛰刚过,安福城内的各大街道上,都摆了一张桌子,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两个胸前绣着药字的中年人。   随着桌子摆好,安福城陡然变得热闹起来。   不管走在那个角落,都能听到关于安福城第二大势力药王帮将要招收弟子的消息。   整个安福城大小势力不计其数,大的少说也有数千人,至少也有一名宗师级武者坐镇,小的那便不用说了,随意纠合三两个人,就可以自称帮派。   能在诸多帮派中排行第二,足可见这药王帮实力如何。   当这消息在安福城内传开之后,每一张桌子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在排队的人中,有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少年格外显眼,刚在队伍后面排好,前面几个人登时作鸟兽散,后面更是半个人也不愿跟着他继续排。   看前面的人跑开,少年才懒洋洋的向后走去。   走到前面,身上那股味道又让排在他前面的人捂着鼻子跑开。   如此这般,没多久功夫他就排到了队伍最前面,后面更是隔了老远,才有人开始重新排队。   等到少年走到近前,坐在桌子后面的两个药王帮弟子,被那妙不可言的味道一熏,险些连昨晚吃下肚的东西都要吐出来。   “未满十四岁留下姓名,三日后到城外落日谷参加入帮仪式,已满十四岁就抓紧离去。”   眯着眼睛,捂着鼻子,被少年身上的气味熏得透不过起来,二人也懒得废话,赶忙把重要的事情一说,就不再开口。   要不是身上背着差事,擅自跑开,会受到处罚,二人早就跑到一边透气去了。   “白楚,白天的白,楚国的楚。”   简单报上名讳,见如此简单就报上名,少年也不多留,转身就走。   “去落日谷的时候,记得先洗个澡。”   等到白楚走远,那令人窒息的恶臭稍稍散去,二人这才大声对着他的背影呼喊起来。   对于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原因,白楚心中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但他却丝毫不已为意,反倒倚仗着身上的臭味,用来保护自己。   这等先臭自己,再臭别人的手段,颇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   不过这等味道最多再持续三天,三天之后,白楚决计不会不听对方的建议,还这般臭烘烘的去。   今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看看能不能给自己找个能吃上饱饭的处所,方才这样带着一身臭味去。   要是早早就把身上的臭味洗个干净,一旦拜入药王帮不成,那可少不了一番麻烦。   谁曾想,一切这般简单,只是留个名字,一切就了结了。   回到五面漏风的居所,白楚便开始思考起洗澡的问题。   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可谓是陌生的紧,上一次洗澡,早已没了记忆,或许是还不能走路的时候洗得。   不提五面漏风的破房子,单就是十来年没有洗澡的经历,想在自己的居所里找到用来洗澡的东西,可谓是难如登天。   左思右想,白楚最后将洗澡的地方定在了城外的一条小河。   说原因,倒也简单,那里有水,而且干净的很。   方才解决洗的问题,一个新的问题却也随之而来,那便是身上的衣服。   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穿了好几年,破破烂烂的不说,身上的臭味七八成都是来自于身上的衣服。   要是洗了澡,不把衣服换掉,白楚不觉得身上的味道能好多少。   想起衣服,白楚觉得又是一番难事,而且比解决去哪里洗澡还要难上数十倍。   与洗澡一样,衣服对于白楚来说,也是十分陌生的字眼,曾经也有不少好心人送过他衣裳,可转过身就被他换了吃的,毕竟对他来说吃饱比穿暖来得重要,天寒或许冻不死,但饿却是会饿死的。   思来想去,心中没有半分主意,只能到城里逛上一逛,再做打算。   虽说好心人难遇,但真的遇上了,那一桩难事就迎刃而解了。   走在城内,开设的粥棚倒是不少,但白楚心中知晓,这些人不过是假善人,求的只是一个名罢了,有几次饿得实在不行了,想去喝碗热粥,远远的就被赶走了。   说来也多亏了这些假善人,几番将近饿死,也没有自甘堕弱,随意在人多的地方摆个破碗吃百家饭。   绕着安福城逛了一圈,倒是弄到了些许吃的,祭了五脏庙,但这衣服,却还是没有半分头绪。   在城内转了许久,衣服的事情还是没有解决,在路上他倒是看到不少晾在外面的衣服,也起过歹心,想要随手偷走。   可终究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徘徊在饿死的边缘,他都没对这些衣服下手,就更别提现在了。   对于加入药王帮,在白楚心中并不是非常重要,要是能成功加入,免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痛苦,那是再好不过的,要是不能,也只是稍稍有些遗憾罢了。   帮派公开招人这种事不容易遇上,可两三年总能遇上一回。   为了还有机会做到的事情,做下自己从未做过的恶事,白楚不觉得值得。   当然了,要是加入药王帮是触手可及的事情,他说不定会管不住自己的手。   至少到了那时,已经有了能偿还的把握,来日加倍还了就是。   眼见夜幕降临,白楚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在了一家布庄前。   布庄的老板,从没有做过什么开设粥棚,或者冬天派衣的事情,但他却是一个真正的善人,城内有不知多少穷人都受过他的帮助,但他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让人说过。   在店门口犹豫良久,白楚还是没好意思开口,再看看店铺骤降的生意,心中愈发不好意思起来,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就打算离开。   “小哥慢走,这里有身衣裳给你。”   还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声音,叫住了白楚。   转头一看,倒也不陌生,正是那善名远扬的布店老板。   “老板,你怎么会知道?”   自己还没开口,目的就已经被知晓,白楚倒是意外的很,不由开口问了起来。   “药王帮招弟子,有人活活臭得队伍作鸟兽散,这事情可是在城里传开了。”   “看到你,我已然猜到大半了,这身衣裳拿去,反正也值不了多少银两。”   脸上带着笑,老板半是打趣的把手上的衣裳放到了白楚手上,对于他身上的臭味,并没有半点忌讳。   看着手上那黑色的衣裳,白楚激动的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了。   千言万语,现在的他,也只能用谢谢两个字代替,说些什么日后自有重宝,白楚觉得都是虚的,心中记住就好。   “好了,赶快去洗个澡吧,明天还有难关等着你呢,旁的话就别多说了。”   看着白楚欲言又止的样子,老板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再说,就回到了店里,继续自己的生意。   在店门口痴痴站了一阵,白楚拿着手上的衣裳,向着城外的小河快步走去。   到了小河边的时候,夜已然深了,就着月光,倒也看得清河水。   伸手试了试,初春的河水还比较凉,但比起冬天风雪,还是好了不少。   那风雪,白楚尚且不畏惧,就更别提这河水了。   脱了衣服,随意往空地上一扔,在小河旁再三确认的放好新的衣服,这才趟着河水往深处走。   太久没有洗澡,泡在水里,浑身没来由的一阵轻松。   泡了半个多时辰,身上的污垢才开始缓缓软化,不过白楚也不敢太过用力去搓,只是用手轻轻摸过去,并不强行去洗个干净。   洗到了明月高悬,清澈的河水也渐渐变得污浊,白楚才将自己的身体洗了个干净。 第一卷 第2章落日谷前   走回岸上,在风中吹干身子,拿过放在岸边的新衣穿了起来。   都说人靠衣装,白楚洗干净身子,再穿上这新衣,眨眼间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要不是身高没有变化,真的半点都看不到从前的影子。   随手捡了些许枯草,搓成一根草绳,束了头发,白楚便向着落日谷走去。   回城只是平白浪费时间,他宁愿早些去落日谷等着。   落日谷,因夕阳照在山谷上,有如火烧一般,自成一番独特景色而得名。   来得太早,除了白楚,落日谷前没有半分人影,就连药王帮的弟子,也是半个都没有看到。   来得有些早,白楚也没有闲着,找地方坐下后,便开始思索起药王帮将人纠合在此处的目的。   入帮似乎只剩下一个仪式,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白楚便不容许出现丝毫的纰漏,哪怕有半点可能,会导致自己与拜入药王帮失之交臂,他也要将这可能扼杀。   落日谷这三个字,白楚并不陌生,在城里早就听过不少人谈论它。   有些闲钱的,说的是它的风景究竟有多美,远远看去,像什么像什么;可听到更多的,是一些穷苦人,对于山谷里各种毒虫猛兽以及药草的议论。   想到药草,白楚脑海之中一道灵光闪过。   药王帮以药出名,而这落日谷中同样有药,这二者联系在一起,和不久后就要召开的入帮仪式没有半点关系,白楚是不信的。   参透了玄机,新的烦恼也随之而来。   对于药草,他认识的并不多,除了一些随处可见的,别的就算长在他的脚边,在他眼里,也和杂草差不了多少。   闭上眼,细细回忆着往日听来的一切,想要从中找出些许药草的描述,给自己增添几分底气。   想了整整一个时辰,倒也被白楚在记忆中翻了几种价值不小的药草描述出来。   一种是人参,长在阴凉的地方,叶子中间粗两端细,看起来像一个被拉长的圆,只有一根主干,不曾有半点分枝,挖开泥土,可以看到逐渐分开的根。   一种是灵芝,长在湿润的地方,模样看起来像肾,表面坚硬光滑。   还没进过落日谷,里面究竟有些什么药草,白楚并不知晓,但他相信记起多一些,是没有坏处的。   正打算多回想一些,风中传来了阵阵说话声。   被这声音一闹,思绪也随之中断,再想静下心来去回想,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片刻功夫,说话的人也现出了身形。   只见一群身上穿着不同颜色衣裳,胸口绣着药字的人极有秩序的走来。   “居然还有人来得更早,有趣,有趣。”   领头一位身上穿着紫色衣袍的老者,看到白楚的那一刻,捋着自己的胡子,面带笑意的朗声说到。   “你叫什么?”   笑完,老者略微有些好奇的询问起白楚的姓名。   “白楚,白天的白,楚国的楚。”   虽然紫色的衣服,在各色衣裳里,只有这老者穿着,白楚心中对于对方的身份也有了几分猜测,可他现在尚且没有真的加入药王帮,并用不上多么尊敬,说起话来,也是不咸不淡。   对于白楚的态度,老者并没有计较,而是对着身旁几个身穿蓝色衣裳的人交代起事情。   旁人对于这个名字还没有多大的反应,可见过白楚的两人立时吃了一惊。   现在这面若脂玉剑眉星目的少年,浑然没有半点前些日子的影子。   要不是一个名字,根本没有冒充的必要,他们甚至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少年究竟是不是被别人冒充了。   惊讶之余,对于白楚听从了二人的建议,心中也是好感骤生。   前些日子的事情,虽然有些好玩,也仅仅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说也就过去了,并没什么新鲜的,可以说已然被忘的差不多了。   现在已经要是还那般臭烘烘的过来,一众师兄弟再议论起来,最终难免被人发现,这浑身臭烘烘的少年,居然是在他们这留下名号的,那说不得会被众师兄弟取笑一番,落了面皮。   “认不认识药草?”   出于好感,当着众人的面,一人直接小声向白楚询问起来。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白楚心中稍稍一喜,不过马上就被浓浓的疑惑所替代。   喜得是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这去帮仪式果然和药草有关;疑惑的则是对方的发问。   “等等进入落日谷,多往树木丰茂的地方走,见到有些不同的你就连根拔起,不会错的。”   “还要多小心脚下,遇上带毒的,尽量抓活的,抓不了就打死。”   没有等到白楚的回答,对方心中也有了答案,太多的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也教不了,只能告诉他一些经验之谈。   “多谢,我记住了,日后自有重报。”   记下对方的话,白楚双手抱拳,异常认真的道了谢。   “真是个有趣的小子,行了,你的报答我可不要,进了药王帮请我孙思喝酒就是。”   拍着白楚的肩膀,对方爽朗的说到。   孙思的两句话,声音并不大,可还是有人听到了。   对于他的行为,就算是那紫袍老者,也没有说什么。   些许提点,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犯不着大做文章。   用不着计较,与放任这种事出现的更多,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药王帮弟子各归其位,等候加入药王帮的在百草旗下等候。”   有意无意的往白楚这边看了一眼,紫袍老者当即朗声说起话来。   提点白楚,并不算什么,可要是没有执行命令,那可就是大事了。   没有半点迟疑,便向着落日谷深处快步走去。   孙思不敢违抗命令,白楚也不想横生枝节,留下不好的印象,赶忙四下张望,寻找起所谓的百草旗踪迹。   然而,绕着脚下转了一圈,不提那不知为何物的百草旗,就是普通的旗帜也没有看到一面。   看着白楚四下寻找了半天,老者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从手下人手上拿过旗子,随手一抛,就直挺挺的落在了白楚身前。   看着立在自己身前的旗杆,白楚不着痕迹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把旗子连带旗杆,稳稳投到他的身前,就已经是一件难事了,还要深深插到地里,这就是更难做到的事情了。   换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让他把旗杆直接立好,事先没有挖坑,就算是杀了他,也做不到。   年轻力壮的小伙都做不到的事情,一个老者居然做到了,这让白楚对于这紫袍老者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心中也为他打上了一个危险的标记。   小小露了一手,老者再不管白楚,而是径直去安排别的事情。   在旗杆前站了一阵,天色渐渐由黑转灰再转白,方才陆陆续续有人赶来。   等到太阳高悬,也不管后面还会不会有人赶来,厚重的鼓声就在山谷前回荡开来,压住了细碎的说话声。   鼓声落下,一人念了一堆令人听不懂的祭文,杀了三牲六畜祭了天地,主持仪式的人才从专门的祭司变成了先前白楚见过的紫袍老者。   “老夫药王帮长老杨轩,缴纳百金者,可直接成为内门弟子,有药师专门教导三年。”   “其余人等,想加入我药王帮,日落之前,在落日谷采满价值十两银子药草,满足条件者,为记名弟子,一年后依所学逐出药王帮或晋升外门弟子。”   杨轩的话不多,只有百来个字,就是这简短的话语,已然将在场所有人的未来做了决定。 第一卷 第3章血溅三尺   成为内门弟子,有药师专门指导,一听就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只是这代价也高的吓人,需要整整一百金。   百金,折算成银子,整整一千两银子。   身上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这一千两银子,别说拥有,就是见,白楚都没有见过。   和为数不多几个意志坚定的人一样,明知不可能成为内门弟子,也干脆不在这虚幻的一切面前徘徊,在谷口验了骨龄,就开始为价值十两银子的药草努力。   先进入落日谷的几人,好像有几分采药的经验,白楚和他们进来的时间,前后相差没有一刻钟时间,可有的人身后的背篓里,已经有了几株药草的影子。   别人有经验下手快,白楚也不敢怠慢,保持警惕的同时,向着山谷更深处走去。   走在草木之间,白楚立时明白那句小心脚下有什么用了。   繁茂的草木,给一些毒虫毒蛇创造了一个完美的生存环境。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白楚就已经看到了前方有五六处草木在异常摇动,不用想都知道是脚步惊动了潜藏在草丛里的毒蛇,才让它们动起来的。   除了毒蛇,那些顶多拇指大小的毒虫也是不可小憩的。   它们的毒性比起毒蛇来,弱不上多少,可发现的难度,比起毒蛇来,就难了不是一星半点。   福祸相依,需要加倍小心的同时,白楚身后的背篓也终于有了收获,不过并不是药草,而是一条被打死的毒蛇。   活得毒蛇,毫无疑问,价值要比死的来得大,白楚也有把握捉到活得。   无奈的是,能装东西的除了身后的背篓,就再没有别的了。   放一只活得毒蛇在里面,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说不定还没走几步,毒蛇就已经顺着背篓爬了出来,一口咬在身上。   拿在手上,那倒是可以又保证安全,又带着活得毒蛇出谷。   只是这样一来,遇上药草,两只手绝对比一只手要来得好用,这采摘的难度也就随之变大了。   对于药草,本来就是两眼一抹黑,再主动给自己找些麻烦,十两银子的药草,那可就遥遥无期了。   越走越深,四周能看到的人也就越少。   不过每隔一段距离,都会看到一名药王帮的弟子,他们就像一根木头一样,静静的呆在原地。   对于这些人,白楚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他看到一人,把一株似乎价值很高的药草隐晦的塞到了鞋子里,被站在一旁,好似木头的药王帮弟子,一掌打飞。   他方才明白,那名为杨轩的紫袍老者两句话的背后,还有一些东西没有说,全然是隐晦的测试。   成为内门弟子,大概真的只是能拿出一百两金子就行了。   但,他们这些人的考验,在采到价值十两药草的同时,也肯定还有更多隐藏的标准。   有些标准会高,有些标准会低,但白楚相信,只要不做那私藏药草的事情,其它方面做得有所瑕疵,也无伤大雅。   至少,进了落日谷的人已经有数十个,各种各样的表现都有,却只有一个因为私藏药草,被当场处置,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有了一个被打得半死的人做震慑,其他人手上倒也干净了不少,再没有人敢冒着被打死打伤的风险,选择不把发现的值钱药草放到身后的背篓里。   越走越深,白楚倒意外的遇上了孙思。   除了他,在不远处还有一人盯着,显然在这越是深入的地方,也就盯得越严密。   对于药王帮弟子的职责,已经猜出了大半,现在这数量上起了变化,那也就说明,这附近绝对有价值不低的药草。   想明白这些,白楚脚步开始变得极为缓慢,每走一步,都要将身旁的草木都细细辨认一遍,看看有没有与听闻来得药草有相像的地方,或者是四周都没有的独特草木。   分辨不了药草,只要看起来可疑的,都会被白楚按照孙思的提点,直接连根拔起。   没多久,身后的背篓里,就多了好几株带着大量泥土的草木。   离着日落,还有三四个时辰,就已经有了这些收获,这让白楚心中对于加入药王帮把握骤增。   虽然他辨认不出那些真的是药草,但他不觉得自己的运气有那么的坏,采得都是一些毫无价值的野草。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正追击一条毒蛇的白楚,不经意间,在树荫下瞥见了一株直挺挺长着的草木。   别看它长在树荫里,又不算太高,可方圆几尺的土地里,除了它,再没有任何草木,这种四周光秃秃的样子,想不发现它,都有些难。   蹲在药草旁边细细分辨,越看,白楚就越觉得这东西和听来的名贵药草描述中的人参有些像。   可惜现在只是春天,否则的话,仅仅凭着果实,就可以给出肯定的答案。   身后的药草,也都是靠猜测采来的,多这一株,也没什么影响。   猜测完,白楚就蹲下身子,用手在四周挖了起来。   挖开泥土,繁茂的根系,让白楚愈发觉得自己判断的没错,这就是一株人参。   挖了两个多时辰,白楚才没有半点损坏的连根带叶都挖了出来。   虽然辛苦了些,用的时间也多了些,但白楚觉得,这东西,已经足够加入药王帮了。   “小子,把手上的东西交出来。”   刚准备把东西放到身后的背篓里,身后就传来了说话声。   有人来,白楚是不怕的,但他说的话,却让白楚面色一冷。   “我要是不交又怎样?”   把东西放到背篓里,转过身来,看着来人,白楚冷声问到。   “不给?那小爷我只好抢了,下辈子投胎记得学聪明点。”   阴测测的笑了笑,那比白楚足足高上一头的少年,带着几分凶意,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要抢我药草。”   眼看对方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白楚不慌不忙的把头扭向一边,冲着远处的药王帮弟子问起话来。   “他要抢你的,你自行处置便是。”   等到少年到了白楚身前,药王帮弟子有些慵懒的声音才传了回来。   喊话的时候,白楚想着的便是对方过问,亦或是不管不问。   现在,这种看起来不管不问的态度,比起过问,更加符合白楚的心意。   当魁梧的身躯走到身前,看着好欺负的白楚,当即暴起一脚,重重踹在了对方肚子上。   别看年纪小,可论起打架,白楚绝对是一把好手,从七八岁开始,打狗斗鸡揍乞丐,从来没有怂过。   打了盏茶功夫,白楚身上挨了两三下拳脚,但对方比他惨了不止一星半点,穿着衣服的地方看不见,也不知道伤的到底怎么样了,一张原本只能说有点胖的脸,直接肿成了猪头。   “小子,你有种就打死我,不然你死定了。”   挨了一顿揍,嘴上还没有半点求饶的意思,反倒威胁起白楚来。   话音落,白楚也被激起了凶性,从不远处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石头,对着他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第一下砸下去,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随即响起。   被死亡的阴影笼罩,那人才想起求饶。   然而,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白楚手上的石头,就又落到了他头上。   接连砸了四五下,好好一颗脑袋,就变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肉酱。   看着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身体,白楚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把手上的石头随便一扔,开始坐在地上休息起来。   一旁的孙思和另外一名药王帮弟子,看到这一幕,目光中都闪过一丝惊讶。   显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居然有一颗这么狠辣的心。 第一卷 第4章武者三境   惊讶之余,目光却又带上了几分赞赏。   在江湖上行走,没有一颗狠辣的心,那可不行,行事要是妇人之仁,说不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得。   在地上坐了好一阵,缓过劲来,白楚才开始收拾起打斗过程中散落的东西。   捡回东西,没有管地上的尸体,找准方向,向着落日谷外走去。   “人死了,东西可就归你了,不要浪费。”   走了十多步,身后就传来了孙思的声音。   原本只是因为白楚听从了自己的建议,让自己保住了面子,才出于些许好感,给了他一些经验。   见识到他狠辣的一面之后,孙思愈发觉得这个少年有趣,提点的程度也随之有了提升。   前面扭头就走,是因为忽略了这么一档子事,被提醒一下,自然关注了起来。   关注归关注,对方的药草在那,这个问题反到难住了白楚。   看着一脸迷茫的白楚,没有开口说话,孙思悄然用手指指向了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这么明显的暗示,除了傻子,谁都能看得明白,白楚当然不傻,快步吵着大树走了过去。   “孙师兄,你对这小子有点好啊,是不是你家亲戚?”   等到白楚走远,一名药王帮弟子勾着孙思的脖子,好奇的问了起来。   “我家可没有穷亲戚,等到他入帮,你就知道为什么了,以后的生活有趣了。”   没有直接回答,反倒卖了个小小的关子,得意的笑了笑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从树上拿到藏起来的药草,没有再遇上任何麻烦,十分顺利的就出了落日谷。   在谷口清算了药草的价值,足足有三百多两。   白楚采摘到的药草,只有几十两,其中占了大头的,还是那株人参,剩下的除去杂草,也没多少。   清算过药草,满足了条件,白楚总算是在药王帮的花名册中留下了自己的姓名。   连外门弟子都不是,在药王帮的生活或许不会有多好,但至少比呆在那个四处透风的破屋子里要好,也不用再担心吃了今天没明天。   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唯一需要担心的,只剩下一年后能否晋升为外门弟子了。   等到规定时间,只有一小部分人顺利采到了价值十两的药草,加入了药王帮。   清点完人数,确保没有不满足条件的人混进来,药王帮众人这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落日谷。   走到城外药王帮的驻地,缴纳百金的弟子,与他们这些人的待遇一下就分了出来。   衣服上,那些人穿的是棉布,想穿好些,还允许自己花钱买绸缎,而白楚等人,就只能穿麻布,就算有钱也不允许穿棉布。   吃饭上,他们一天三顿都是粗粮,一个月才吃两回肉,内门弟子却是精米细面,天天吃肉。   住处上,内门弟子一人一间,他们这些记名弟子十人一间。   好处自然也有一些,首先是可以学习辨认药草,就算日后被逐出药王帮,也有混饭吃的本领,其次就是一应吃得穿得用得,他们这些记名弟子不必花一分钱。   当然了,一切也不是就这样决定了,只要成为外门弟子,吃得穿得住得,都会有一个不小的提升。   升为外门弟子的条件,也不难,只要在一年内采到价值一千两银子的药草就可以了。   这是对他们而言最简单的方法,剩下的都需要靠钱或者实力决定。   粗略了解完事情,累了一天的白楚,找到自己的房间,与其余九人简单的打了招呼,盖上被子,就睡了起来。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与所有到处乱逛的记名弟子不同,白楚坐在僻静的地方,开始规划起接下来一年需要做的事情。   想了许久,他决定先学习如何辨认药草。   只有学会辨认药草,才能完成这一千两的任务,成为外门弟子。   一年时间,靠着学到的东西,就算被逐出药王帮,白楚自问也绝不会过上以前那种生活,至少可以去采药,换点银两,保证自己吃住不成问题。   然而,留在药王帮,成为外门弟子,似乎是更好的选择,那样会学到的东西也就更多。   打定主意,在驻地里逛了一圈,白楚终于找到了教授辨认药草的地方。   接连二十间屋子,教得都是辨认药草,并没有任何差距。   随意找了间人少的,白楚就坐了进去。   药草的辨认,教授的方法很简单。   拿起一株药草,告诉众人名字,生长的习性,以及采摘方法,然后在传阅一番,就结束了。   剩下的,就看各人的记性了,记性好的,记得就多,学得也多,记性不好,那就只能怪你自己了。   两个时辰,在五十株药草里,白楚顺利记下了四十三株。   别看还有七株没有记住,但这成绩已经非常不错了。   早晨学习药草的辨认,下午就换了别的学习内容,变成了锻炼身体。   “铁马落地,不动如山,你们都给我蹲好,坚持住,你们散漫惯了,作为教习的我一定要让你们脱胎换骨。”   到了练武场,稀稀拉拉站定,一个面容清秀的药王帮内门弟子,就给白楚等人来了个下马威。   为了证明真的是不动如山,他还特地做了示范,扎好马步,任由众人推搡,仅靠着蛮力一动不动。   推完之后,众人心中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乖乖扎起马步,毕竟已经证实过,铁马落地不动如山,是真的可以做到的,并不是说来骗他们的。   “你们一定要忍住,撑得越久好处就越大。”   “要是谁侥幸靠着蹲马步,直接达到气血奔涌不息的地步,成为后天武者,那就恭喜你了,可以直接成为外门弟子。”   双手抱在胸前,倚在墙边,满脸笑的看着眼前这群苦苦支撑的少年,颇有几分看猴戏的感觉。   听了这话,不少连形都没有的马步,纷纷变成了标准姿势。   有心扎好马步,这是一件好事,但能不能坚持住,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炷香之后,就已经有人支撑不住,瘫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常言道:兵败如山倒,一个人的失败,总是能在精神上压垮更多人,让他们一同难以继续支撑。   盏茶时间,还能撑着的,不超过二十个人。   时间说长不长,但每一息,都分外难熬,刚开始还好受些,只是有些酸痛,等到一炷香之后,就变成了蚂蚁在骨头上爬一般的痛痒。   又成了一会儿,白楚发现,转移注意力,是一个支撑更久的好办法。   “有后天武者,那还有没有先天武者?”   四处乱看了一阵,实在没有转移注意力的地方了,白楚干脆开口说起话来。   一开口,注意力倒是成功转移了,但体力却平白消耗了不少,只感觉什么东西被瞬间抽走一样。   “很聪明,后天之上还有先天,等你外息转内息,一口先天之气运转周身,就是先天了。”   “一旦成为先天武者,不论多大,一个内门弟子的身份跑不了了。”   “等内息凝练成罡气,罡气外放伤人,就是宗师。”   “成为宗师,一个长老跑不了,说不得还有机会当帮主。”   看破白楚的小心思,对方当即一语双关的对他夸奖起来,更是一口气说完了武者境界的划分,让白楚没有开口继续发问的机会。   “省省力气吧,没力气可熬不下去。”   说完话,又“好心”的给了白楚一番提醒,要是没有脸上那嘲弄的笑,会更好。   等到其他人都坐在地上,白楚也终于支撑不住,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就两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第一卷 第5章晋升外门   休息了很久,双腿那种酸痛感还是没有半点缓解,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厉害。   等到离开练武场的时候,一个个双腿都抖得厉害,身体好一点的,还有太早坚持不住的,还能勉强自己走回去,剩下的都靠着彼此搀扶,才顺利赶上了吃饭。   回到屋子里睡了一夜,除了走路有些使不上劲,比起昨天已经好受不少了。   上了辨认药草的课,吃过午饭后,白楚还是走到了练武场,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一切就放弃。   ¬¬扎好马步,有了昨天的经验,白楚的眼睛一开始就四处乱看起来,全然不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地方,让时间在这不经意之间流逝,以期让自己坚持的更久。   有人在进步,却有人还是原样,甚至因为昨天的缘故,撑得时间更短了。   别人如何,白楚管不了,他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尽力做到最好。   “这浑身上下红得好看诶!看起来真像酒楼里的红皮烧猪。”   “还能冒白烟,真有意思。”   “好想摸一下,看看会不会烫手,这么红。”   过了两炷香,白楚双腿有些发抖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阵阵议论声。   伴随着说话声,似乎还有脚步移动的声音。   不过,稀稀落落的脚步声还没响起多久,白楚就看到原本懒洋洋靠在墙角的教习一下子来了精神,好似一阵风一般,冲了过来,紧接着就是几声好像是破麻袋被人从高空丢下去的沉闷响声。   不用转过头去看,都能想得出来,这声音究竟是怎么发出来的。   心中稍稍笑了那些倒霉鬼一句,也愈发好奇起来,什么事情会值得他暴起伤人。   收起马步,吐出胸中浊气,白楚转身向后看去。   只见,在四五丈以外的地方,一个扎着马步的少年,看上去就和喝醉酒的醉汉一样,浑身上下红彤彤的,身上还不时有白烟冒出。   在他身旁一丈以内,除了教习,再没有半个人,似乎是怕他被打扰一般。   盏茶时间过后,一阵如云雾般浓稠的白烟从少年身上腾起,身上的红色也如同潮涌一般,迅速退去。   “这就是你们的榜样,好好努力,争取成为武者。”   留下一句话,也不管练武场的人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拉着这幸运的少年就往贡献堂走。   有了鲜活的例子展现在眼前,一个个原本喊苦叫累的少年,马上就来了精神,扎得那叫一个稳,撑得那叫一个久。   付出足够的努力,加上一丢丢机缘,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有几个人成为了武者,直接成为了外门弟子。   这样一来,看得眼红的人也越来越多,只能付出更多的努力,期盼自己也成为外门弟子的一员。   于是乎,一个良好的循环就此形成,无论是早上辨认药草的课,还是下午的扎马步,散漫的人比起以前,数量骤减。   这就是穷人家孩子的一个好处,很少有骨子里懒惰的,比起生活安逸的富家公子,大部分更能吃苦。   越发努力,但成为武者的数量,在达到一个巅峰之后,逐渐变得越来越少,一个月之后,五六天都不见得有一个,和之前那最多一天三四个的频率,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并且,这突破武者还有一定的几率失败,失败之后气血亏损,整个人看起来和病了一场没什么区别。   种种因素交杂在一起,使得原本的良性循环骤然被打破。   良性循环被打破,可重新回到之前那种随性状态的少年,并没有多少。   一个月的马步扎下来,好处多少还是有的,至少力气多多少少都有了增长,而且下盘也稳了不少,站在崎岖的石头上,也没以前那么容易摔倒。   水磨功夫就可以得来的好处,众人越不傻,自然不会放弃。   作为尝到甜头的一员,白楚每次都坚持的最久,而且把姿势力求调整到最标准的状态,以求达到完美的锻炼效果。   一个月的时间,离着描述中那句气血奔涌,他自己感觉是越来越近。   但感觉终归是感觉,那种浑身发红,冒着白色热气的状态,并没有出现。   又是新的一天,白楚依着常态扎着马步。   半个时辰之后,当他感觉自己即将到达极限时,身体却悄然热了起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热的幅度也缓缓提升着。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白楚心中一喜。   可转动眼珠,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皮,不说红得像煮熟的虾,就连一点变红的样子都没有。   身体变热的感觉,是真的,身上没有半点红色,这也是真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坚持的时间还不够,机缘还没到,只要坚持的更久,等身体变得更热,一切就会发生改变。   咬着牙,白楚开始静静的等待起来。   等了片刻,身上也开始逐渐泛红,双腿却已经因为支撑太久,开始抖得厉害。   “武者三境,后天、先天、宗师,宗师之上还有境界?”   四处乱看了一会儿,并没有成功转移注意力,反倒愈发疲累,白楚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再次用起第一次的手段。   伴随着一句话吼出来,整个人的精气神猛然有了一个提升,身上的红色也开始迅速加重,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神奇的状态,能听到、看到外面的一切,却连眨一下眼皮都不能,仿佛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话分两头,听到白楚那句话的时候,教习还懒洋洋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并没有在意,只当是这小子又故技重施,想借着自己和他说话来分心,做到坚持更久。   直到听到嘈杂的议论声,他才睁开眼,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往白楚身上扫了一眼,经验丰富的他,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宗师境是武者巅峰,但传言能突破宗师,就可以成为仙人,从此脱离肉体凡胎,有大造化。”   没有半点犹豫,教习当即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白楚。   这些东西只能说有些偏,并不重要,说了也就说了。   要是能靠着几句话,帮着白楚多撑一会儿,让他成为武者,功劳簿上,又可以添上重重的一笔,可是一件大好事。   事实证明,他做得并不是无用功。   话音落下不久,一阵浓密的白色烟气,就从白楚身上蒸腾而起,所有的疲倦,仿佛随着这烟气一起离开身体一般,整个人有说不出的舒爽。   握了握拳头,能清楚的感觉到手上的力量,比起以前要强上不少。   “多谢师兄。”   确认自己突破武者,白楚诚挚的对着墙边的教习抱拳道谢。   “师弟不必客气,师兄带你去贡献堂走一趟。”   说完,自己在前面走着,带着白楚就往贡献堂走去。   确认白楚成为后天武者,剩下的东西就简单了很多,轻轻松松就走完了所有流程,一点也不繁琐。   了解完外门弟子的待遇后,白楚觉得所谓的记名弟子,根本不能算药王帮的弟子。   衣食住行上变化不小,但真正重要的是,成为外门弟子后,才会被传授武技,还能学习如何炮制药草,不识字,还会有专人教,直到能独立看书。   比起记名弟子,外门弟子的管理也严格了不少,一应事宜,都有严格的时间要求,再不是记名弟子那样,学不学随你。   在新住所呆了还没多久,白楚一日的安排就被人送了过来。   前两个月的早晨,在学习辨认药草之外,还多了一个新的安排,那就是认字,下午则是学习武技,晚上也没有被放过,多了学习炮制药草。 第一卷 第6章挑选武技   变得愈发繁忙的生活,让白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变得更少,但他并没有丝毫抗拒。   第二天,学习完辨认药草,按着昨天记住的路线,找到了习字的地方,走进去一看,发现教他的还是个熟人。   “已经外门弟子了,看来已经成为武者了,不错!”   看到白楚,孙思也稍稍有些意外,面上带笑的打起招呼。   “想不到是孙师兄来教我习字,我们真是有缘。”   再次见到孙思,白楚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要是当日没有他的指点,那价值十两的药草说不定就无法采到,更别提加入药王帮了。   稍稍寒暄了几句,孙思就开始教起白楚习字。   习字的时间有限,他并不能完全细致的去教,只能告诉白楚,这个字怎么写、怎么读、有什么意思。   这样子教,考验的是一个人的记忆力,几乎不要求有什么理解,学起来,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就看学习的人天分如何了。   好在有学习辨认药草打底,记忆能力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比起以前要强了一点。   一个时辰,白楚就记下了九十多个字,只有几个写法确实复杂的,没有记下来。   “小楚记性不错啊,看来这笔贡献我可以轻松一点拿到了,等你学完,师兄请你喝酒。”   授课时间结束,拍着白楚的肩膀,孙思十分高兴的说到。   相同的贡献,需要教授的时间长一点和短一点,遇到聪明的学生和一个笨的学生,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能遇上白楚这样记性好的,教起来容易,人也觉得舒服。   要是白楚是个笨学生,那孙思虽说不好发作,也不会这样高兴的和白楚说话了,大半可能是直接扭头就走。   “孙师兄言重了,我可还欠你一顿酒,可惜身无分文,不然一定请你好好喝一顿。”   无奈的笑了笑,对于孙思要请自己喝酒的话语,白楚并没有认同,反倒说起自己欠了他。   “叫什么师兄,见外了不是,叫大哥。”   没有在喝酒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缠,孙思反而故意皱了皱眉头,做出一副已然有些不高兴的样子,似乎对于这师兄的称呼真的不满意一般。   “孙大哥。”   由师兄改为大哥,只是嘴上的变化,听起来立刻就有了一种关系更进一步的感觉,白楚也不是不识相的人,即刻就坡下驴,喊起孙思大哥。   “时辰也差不多了,还有话明天再说,吃了饭赶快去武技阁挑选武技,别耽搁了时间。”   “要是需要什么帮助,就找酒鬼。”   看着门外行色匆匆的弟子,孙思知道吃饭时间已经到了,也不多耽搁白楚的时间,交代了两句,就往吃饭的地方走去。   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吃饭不是在一个地方,白楚也怕耽搁时间,弄得连饭都吃不上,便不再多话,收拾了一下纸笔,就快步向着吃饭的地方走去。   吃了饭,连休息都没有休息,白楚直接带上自己的身份令牌,向着藏经阁走去。   比起其它地方,藏经阁的重要性在肉眼上就显了出来。   别的地方,不论是哪里,戒备并不算森严,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戒备,就连库房这种地方,明处也只有十六个人把守着。   但这藏经阁不说看守的人,就是在外面负责检查的人,已经有整整三十二个,数量比起库房直接翻了一倍。   想要进去,需要被仔细的搜身,确保没有任何用于可以记录的东西放在身上,出来之后,也要被仔细检查,就算是一个纸张的小角,也不容许被带出去。   想不受检查的出入,那只有帮主和长老有这种特权。   走到入口,递上令牌,接受了检查,白楚顺利得到了进入第一层和第二层的资格。   走进去之后,展现在白楚眼前的是二十多个精铁锻铸的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摆着有数百本书,粗略的估算一下,这第一层少说有几千本书。   白楚所认识的字,只有今天记住的九十几个,再多一个都没有。   这么多书,别说找武技,就算是把所有书名读出来,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没有难为自己,在知道不可能依靠自己挑选武技的第一时间,白楚马上在藏经阁里逛了起来,寻找孙思口中说得酒鬼。   这藏经阁第一层,不算小,加上有比人还高的书架遮蔽视线,想找一个人,并不容易。   可白楚还是很快就找到了被孙思称为酒鬼的人,说起办法,也很简单,完全就是靠鼻子。   浓重的酒味,在一堆墨香里非常的明显,顺着味道很简单就找到了。   “前辈,孙思师兄告诉我,有困难可以找你帮忙。”   看着眼前喝得醉眼迷离的白胡子老头,白楚很怀疑自己说话他究竟能不能听见,不过还是恭敬的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看起来喝得就快喝死了,身上的酒味也重得比馊了的泔水还恶心,可白楚这一开口,那老头马上就来了精神。   “小孙让你找我帮忙?看来酒鬼又有好酒可以喝了,说吧,你有什么问题。”   拿起地上的酒葫芦,拔开塞子喝了一口,自称酒鬼的老头,不紧不慢的开始询问起白楚。   “酒前辈,我想要挑选武技,可我今天才开始识字……”   不知该怎么称呼,也不好直接按着对方的自称叫他酒鬼,白楚只能取一个酒字,后面加上前辈,以示尊敬。   “你知道什么是武技?”   了解完白楚的难处,酒鬼没有第一时间就带着白楚去挑选武技,反倒对他问起问题。   听到武技这两个字已经整整一天,可要是让白楚说出武技究竟是什么,他还真的不知道。   “武技,就是武者力量的使用技法。”   “没有修习过武技,成为武者也只是空有力量。”   喝了一口酒,看着白楚什么也说不出的样子,酒鬼也不吝啬,直接大方的告诉了白楚武技的本质。   “跑,打,守,你喜欢那种?”   “想跑得更快,学轻功,想打出更大的力量,就学攻击,想抗打,那就学练身。”   说完武技的本质,酒鬼开始询问起白楚的打算,只有有了了解,才能更好的帮他进行选择。   “我也不知道。”   想了许久,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选择,白楚还是没能做出决定,只能从嘴里蹦出一个不知道。   这迷茫不已的样子,反倒让酒鬼看了暗暗点头。   面临选择,三思后行,这可是可以成事的一个重要品性。   “你学习武技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丝毫不耐,喝了点酒,提了提神,酒鬼继续以发问的方式帮着白楚进行选择。   用意是好的,结果还是换来了白楚一个不知道。   这也在情理之中,和一个听说武技才一天,连武技本质都不知道的人,讨论学习武技的目的,能得到答案,那就怪了。   “那换一个问题,你加入药王帮是为了什么。”   狭窄的范围里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酒鬼只能将问题再一次扩大。   “为了活下去。”   这一次,白楚目光中不再有半点迷茫,异常坚定的给出了回答。   “为了活下去,好,好一个理由。”   听到这回答,酒鬼稍稍一愣,接连喝了好几口酒,而后畅快的笑了起来。   一个十分微小的目标,却又是一个充满野心的目标,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这回答他一共听到过两次。   一次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一次就是眼前这少年。   说出这话之后,他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夺了许多机缘,见识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只可惜最后失了锐气,只在这一个小小的藏经阁每天喝酒度日。 第一卷 第7章五虎断魂   往事不堪回首,酒鬼也不愿多想。   “为了活,你要怎么活下去?”   喝了几口酒,酒鬼对着白楚继续问了起来。   活下去的方式很多,卑躬屈膝是活,踏着别人的尸骨往上走,也是活,两种活得方式却是天差地别。   “按自己想活的样子活下去。”   这相似的问题,白楚也在心中问过自己很多次,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每一次只是将相同的答案重复一次而已。   所以,在酒鬼发问的时候,白楚很快就给出了回答,没有半点犹豫。   自己想活的样子,答案的背后有太多的变化。   要是心中所想有了变化,谁也不能保证,一个傲骨铮铮的汉子,不会活成一个无胆匪类。   这个答案,让酒鬼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人各有志,就算失望,他也不能做些什么,最多就只能叹息两句。   喝光了葫芦里的酒,想了许多事情,酒鬼这才不慌不忙的带着白楚往二楼走去。   比起一楼,二楼的藏书数量骤降,只有一楼的二十分之一左右。   然而,就算是几十本书,让白楚挑,也是一件难事。   “有没有同时包含三者的武技,既有进攻,又有连身,还有轻功。”   想了一会儿,白楚还是犹豫不决,干脆想着三种都要。   “这种好事你还是别想了,就算有,也是贪多嚼不烂,平白浪费精力,还不如专注一者。”   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对于白楚这有些贪的心,酒鬼显然是十分看不起的。   仔细的思考了一刻钟时间,否定再否定,白楚在三者中间,终于有了一个选择。   “我要学攻击武技。”   挨打和跑,这都不是白楚喜欢的,相比起来,他更喜欢打人。   “攻击武技你可以挑选的,比较好的有君子剑、金刚棍、五虎断魂刀、八掌功,你想学什么。”   在书架上扫了两眼,酒鬼直接把四本书丢到了白楚身前,让他自己做最后的挑选。   四种武技,知道都是些什么并不难,光听名字就可以了。   “这四本武技有什么区别?”   打开书翻了一阵,除了上面画的小人,可以看得明白动作,就什么也不懂了,白楚干脆将询问进行到底,免得挑得不明不白的。   “君子剑,剑出如风,讲究得是一个快字。”   “金刚棍,棍扫一大片,讲究得是一个猛字。”   “五虎断魂刀,出刀有如猛虎下山,刀刀伤人要害,刀刀断魂,讲究得是一个狠。要是练得人是个怂包,那出刀有如小猫伸手,绵软无力,和人交手那是自寻死路。”   “八掌功,开碑裂石,讲究的是一个烈字。”   没有吝啬,酒鬼一一为白楚做了介绍。   听完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白楚直接拿起了地上那本名为五虎断魂刀的武技。   别的武技都是一两句话就说完了,唯独这五虎断魂刀说得有些长,要说没有特殊的地方,白楚是不信的。   “刀法照着上面的图形先连,怎么发力,等你识字了自己看。”   “三个月之内把书还回来,不许抄录,不许转借,武技也不能外传。”   “违反的惩罚,帮规上都有,我就不说了,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把另外三本放回书架,办完事的酒鬼也开始赶起人来。   走出二楼,正准备走楼梯下去时,白楚却突然对着往上走的楼梯发起呆来。   二楼都只是武技,那更上面一层会是什么?这让他不由好奇起来。   “别看了,等你什么时候能成为内门弟子,就可以上去了。”   看着已经看得出神的白楚,酒鬼当即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免得他做出什么不该做得事情来。   才成为外门弟子还没两天,内门弟子离着白楚还是有些距离的,他当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再去惦记这些东西。   拿着武技,白楚当即向练武场走去。   外门弟子的练武场,比起记名弟子,那就要大上不少了,直接就是一座大山,走进去,只要附近没人,想在那个角落练都可以。   在入口处领了一把大刀,找了个没有人烟的角落,白楚当即翻开书,照着书上小人的样子,开始练起架势来。   十来斤重的大刀,挥舞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多久,白楚就已经满头大汗,手臂也开始隐隐发酸。   练了一个下午,等白楚离开的时候,大刀已经只能由左手拿着归还,右手已经抖得比摇骰子的人还厉害。   “你选了什么武技?”   第二天习字时,看着白楚发抖的手写出来的行书,孙思不禁有些疑惑的问起来。   没有隐瞒,白楚十分干脆的说出了自己挑选的武技,顺带着还说了一番自己昨天练习刀法的经历。   听完白楚说得一切,孙思看向他的目光,不禁变得有些好笑起来。   “练形你就开始用真刀,佩服佩服。”   忍了半天,孙思还是没有忍住,双手虚抱,对白楚接连说了两声佩服,就大声笑了起来。   “用真刀有利有弊,我建议你下午还是说领木刀的好,不要直接说刀了,这样练起来可以节省不少力气。”   笑完,孙思把自己的建议说了出来。   他的建议,白楚没有置若罔闻,只是听出了另外一重意思。   “有利有弊,也就是说我用真刀还是有好处的?”   眼中闪着精光,白楚很快抓住了言语中至关重要的一点。   “确实有好处,好处就是等你可以自己看懂武技的发力之后,可以很快上手,发挥出威力。”   虽然白楚的关注点有些偏离,自己的建议好像被忽略了,但孙思也没有生气,依旧给白楚做了解答。   练习武技,各人都有不同的道路,白楚有意坚持直接用真刀,孙思也懒得多话,径直把话题又给引到习字上。   由于手臂的原因,白楚今天写得字实在是见不得人,但记住的,还是达到了昨天的数量,甚至还多了一个。   吃了饭,白楚再度开始了练习。   比起昨天,今天对于第一式,倒是熟悉了很多,只是挥刀的速度反而降了下来,说起原因,自然是因为昨天练得太过火,现在手臂还酸痛的很。   接连痛了十多天,习惯了真刀的重量后,白楚可以说是苦尽甘来,手臂再没有出现练刀完之后酸痛不已的情况。   至于刀法的熟练程度,也随着可以练习时间的增加,开始变得愈发熟练起来。   一个月后,白楚已经可以将整部刀法挥舞得有模有样的。   唯一可惜的是,还有些字不认识,刀法的文字部分读起来断断续续的,难以将完整的发力方式融入到刀法里。   又过了七八天,白楚终于学完了所有的常用字,经过一番测试后,孙思也在贡献堂拿到了完成任务的贡献。   完整读完文字部分几次,白楚终于开始将力量的把控融入在刀法中。   从生涩到融会贯通,这过程并不算长,只用了十天,就已经大致能施展出真正的五虎断魂刀。   除了变招的连贯性上还有些不足,白楚的五虎断魂刀打得可以说是有声有色。   不过,他并没有感觉到欣喜,反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酒鬼所说的刀刀断魂,白楚并没有感受到。   对于这一切,白楚只当是自己练得还不够,施展起来没有狠得感觉。   于是乎,白楚练得愈发努力起来。   又练了半个月,刀法愈发纯熟,那种刀刀断魂的感觉,却还是没有出现。   本想再好好努力一番,贡献堂却给他派发起任务来,让他进山采集至少价值五十两的药草回来。 第一卷 第8章初次进山   任务来得有些突然,可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学习武技,学习识字,每月两钱银子的月钱……白楚已经消耗了药王帮的资源,但他并没有在成为外门弟子之后,给药王帮带来任何直接的效益。   现在让他进山采药,的的确确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   进山,自然不是进练武的那座山。   那山虽然草木繁茂,里面却连半点值钱的药草都没有,在那里面采药,还不如直接种植来钱更快。   可以采药的山,在白楚记忆中,最近的一座,都已经距离安福城将近三十里了。   虽然在安福城混迹多年,也有出城四处行走过,可范围也就局限在城外四五里的地方,落日谷都已经算是他去过非常远的地方了。   有限的距离,真正的大山白楚并没有去过,显然让他去采药,根本是无从下手。   但帮中发布的任务,他也不能不完成,只能硬着头皮准备进山。   期间,白楚也向关系还不错的孙思问了一番经验。   不同以往,这次孙思却三缄其口,根本没给白楚任何经验,只让他自己去总结。   对此,白楚心中也没有什么不满,经验是别人的,说与不说,全在他人,他的心胸还不至于因为别人不告诉自己一些东西,就怨恨上他。   到贡献堂领了进山的一应杂物,又借了一把大刀,白楚当即离了药王帮的山庄,按着地图的路线,向采药的大山走去。   从早晨走到傍晚,白楚这才进到了采药的大山里。   离安福城越远,大山越近,白楚见到的行人也就越多。   不过真的等到进入大山,能见到的人反倒越来越少,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看到一株值钱的药草,结果下一刻,就被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进到森林里,找到一处开阔的地方,捡了些枯柴,生起火,烤了点随身带的干粮,吃了之后,爬到树上开始休息起来。   一片漆黑的树林,从来没有来过,白楚也知道夜晚是十分危险的,说不得走着走着,就遇上出来猎食的猛兽。   与其冒着危险在森林里行走,还不如躲到树上,养足精神,或许明天就会有一个好收获。   树枝倒是足够粗壮,即便躺在上面,只要不翻身,也不会有掉下来的风险,折断更是没有半点可能。   从来没在树林里睡过觉,这一夜白楚睡得并不安稳,不时会从远处传来几声猛兽的叫声,将他从半睡半醒之际直接吵醒。   断断续续的睡了一夜,天刚亮,白楚就下了树,开始在森林里活动起来。   比起练武那座山,这种天生天养,里面的猛兽没有经过任何清理的大山,更容易孕育药草。   盏茶功夫,就采到了两株密草。   虽说这东西并不值钱,但蚊子腿再细,那也是肉。   即便回到了药王帮,帮里不收,自己拿去泡茶,也是很好的。   到了日上三竿时分,白楚身后的药娄里,已经多了好几株价值一般的药草,手上也多了一条倒霉的蛇,让他的午饭可以不用再啃干粮。   偶然吃过几回蛇肉,那味道,白楚一直都忘不了。   虽说煮的时候没有加任何调料进去,但蛇肉自身的味道,已经让人吃了欲罢不能。   吃了蛇肉,白楚继续开始采草。   价值五十两的药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都按照早上的进度,没有两三个月,他是别想走出这座大山了。   蛇胆倒是一个不错的收获,可要是真的想靠着一味蛇胆就完成任务,那约莫要杀上几百条。   走着走着,余光不经意间扫到的一抹红褐色的身影,不由引起了他的注意。   走过去一看,白楚面上当即升起一丝喜色。   藏在草木间的,赫然是一株十分值钱的灵芝。   只要采下来,这趟进山也不用再停留多久了。   从来没有在野外见过灵芝,白楚也不急着下手采摘,反而饶有兴趣的观察起来。   没有观察倒还不要紧,这一观察,马上被白楚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地上零零落落的散落着许多小动物的尸骸,还有几只没有化成白骨的,大概是死的时间还不算长。   辨认药草的知识中,关于灵芝的,可从来没有说过,那种灵芝会吃活物。   如此一来,地上这么多的尸骸,也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这附近绝对有捕食它们的存在,甚至就拿着这株灵芝做诱饵,直接布下一个天然的陷阱。   绕着灵芝附近找了许久,白楚终于在它的下方发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小洞。   要是不透过特殊的角度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看穿一切,爬到树上,削了一根长长的木棍,斜对着小洞,直接把灵芝给戳得掉在了地上。   灵芝掉落在地上,从小洞里马上冲出来一直浑身漆黑的蜈蚣。   蜈蚣,也是药草的一种,药草药草,可不仅仅局限于草是药,活物也可以是药。   在辨识药草的记忆中,白楚见过干的蜈蚣,也见过活得,可浑身漆黑的,却从没有见过。   现在看到这浑身漆黑的,整个人不由稍稍一愣,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发愣片刻,浓浓的惊喜瞬间充斥白楚的心头。   极为特殊的颜色,也就说明这只蜈蚣有极为特殊的药性,价格比起普通的蜈蚣,那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小。   一株灵芝,已经是意外之喜,这只蜈蚣的出现,就是喜上加喜了。   还没等白楚找它麻烦,它却已经开始找起白楚麻烦了。   密密麻麻的腿动得飞快,朝着白楚就冲了过来,张着大大的毒钩,一副要取白楚性命的样子。   它凶得厉害,白楚也不是吃素的。   向后一跳,先拉开了距离,抽出背在身后的大刀,对着手上的木棍一砍,只留下手臂长短。   待脚步站稳,白楚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朝自己冲来的蜈蚣,不敢有丝毫怠慢。   蜈蚣毒是十分难缠的东西,这浑身漆黑的,估计毒性更高,要是被它咬上一口,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学了辨识药草,还有炮制药草,对于看病,白楚可不擅长,被咬上一口,那多半只能把命留在这片大山里了。   目光紧紧盯着蜈蚣,白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专注。   等到蜈蚣离自己还有两尺,白楚终于猛地动了起来。   手上的木棍,如似疾电一般,飞快挑起点点泥土,朝着蜈蚣不断弹去,白楚也随之一步步向后退。   泥土砸在身上,自然不可能把蜈蚣砸死,却可以把它一次又一次砸得翻个身。   等它翻身的时候,白楚就开始轻轻的用木棍按住它,试图活捉。   要想解决它,很容易,白楚棍子打得够准的话,几下就可以把它打成一堆烂肉。   可想着活捉,就难了。   并不光滑的木棍,白楚使用起来难度也是不小,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按牢,让蜈蚣从缝隙中成功脱身。   试了好多次,四周的杂草都被白楚踩平,这才被他抓住了一个机会,成功牢牢按住了蜈蚣,让它动弹不得。   控制住它,剩下的就容易很多了。   捡了一根小木棍,在刀锋上划了几下,轻轻松松做成了一双简易的筷子,三两下就把它给夹了起来。   在背篓里翻了好一阵,找到一个空的竹筒,头朝下,直接装了进去。   抹去头上的汗水,捡起地上的灵芝,白楚心满意足的背起药篓,准备回药王帮交差。   走了还没两步,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几乎是下意识的,白楚就往旁边躲去。 第一卷 第9章刀法见血   砰的一声,箭矢重重落在了树上,箭头齐根没入,彰显着这一箭的力道。   看着不远处的箭矢,白楚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还站在刚才的位置,这一箭足以取他性命。   在别人背后下手,想着捞好处的事情,白楚听过不少,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上了这种事。   同时,他心中也明白为什么孙思不把经验告诉他了。   就算再三提点,没有亲身经历过,照样不会放在心上。   只有自己真正经历过,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才会真真正正的放在心上。   才在心中记下教训,右侧又传来一阵箭矢的呼啸声。   比起第一支,这箭矢发出的声音小了不少,也从侧面上反映出来,射箭的人力道并不算大。   不过,白楚也没有懈怠,赶忙躲闪开来,同时把自己身后背着的大刀抽了出来,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等到箭矢落在树上,白楚才发现,这第二箭不仅力道上差了不少,准头也和第一箭根本没法比。   不说白楚已经闪到一边,就算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支箭矢也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因为,那一箭直接射到了另一棵树上,离着他还有不短的距离。   “看清楚,我可是药王帮弟子,想做没本的买卖,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命花钱。”   躲过两支箭矢,趁着对方还没继续射箭的空档,借着大树做掩护的白楚当即喊起话来。   “误会,这都是一场误会,原来是药王帮弟子,我兄弟三人马上退去。”   话音刚落,显然是被白楚药王帮弟子的身份震慑到,马上就有人有些惶恐的开了口。   遇上大多数人,药王帮这种虎皮,还是很有用的。   他有了退却的心,白楚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要不是他躲得快,第一箭足够杀了他。   对于打算杀自己的人,白楚可没有仁慈到直接放了,在落日谷里,那个被石头砸死的少年,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森高林密的,死个个把人很正常,就算是药王帮弟子,也没人说不会死。”   “事情已经做开始了,已经得罪药王帮了,还想退,可没这好事。”   “抓紧杀了他,免得惹来什么麻烦。”   有人想着退走,却有人还是想着杀了白楚,夺走好处。   从声音和箭矢的方向判断,白楚心中有八九分把握,这开口的就是能用箭矢威胁自己性命的人。   胆子大的,大部分都是有本事的人,如此才有恃无恐。   像那些没本事,却硬要充胆大的,可是很容易被吓到,进而自己现出原形。   对于对方的位置有了大致的方向,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那就容易了。   “这位朋友,你们只是求财,大家有话好说。”   “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只要我有,都好说。”   对方杀意坚定的话语落下,白楚恍若怕了一般,直接开口提出来,让对方开价,而且是他有什么就给什么。   “既然这样,那就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放到你背篓里。”   犹豫了一阵,似乎是在心中权衡杀与不杀的利弊,最后还是对杀了一名药王帮弟子感到麻烦,选择了只要财物。   毕竟打劫药王帮弟子,和对一名药王帮弟子杀人劫财,产生的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最多就搜寻一阵,查查可疑的人,不了了之的可能性很大;后者,不找出真凶,药王帮这三个字可要被笑上好一阵,那可是大事。   “好了,值钱的都放好了,你们过来拿。”   没有半点作假,白楚真的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放到了背篓里,就连这几个月的月钱,也一并放了进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等去拿了你好擒住一个人威胁我们是不是?”   “你把背篓放好,然后退开,我们拿了东西就走。”   似乎为自己看破白楚的诡计感到骄傲,对白楚说话时,还带上了几分得意。   可惜的是,他脑子确实不错,却没有真正看破白楚的打算。   一手提着背篓,一手提着大刀,白楚小心翼翼的向左侧走去。   走了二十多步,把背篓往地上一放,伸手在里面摸了一下,白楚又缓缓退了回去。   “把你手上的大刀也丢掉。”   眼见白楚如此配合,对方也稍稍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向白楚再度提起要求。   出乎意料的,这次白楚并没有同意,给出的理由倒也简单,要给自己留些保障。   呆在树丛间等了一阵,远处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听到确实是自己预测的方向,白楚嘴角不由挂起了一丝阴恻的笑。   随着脚步越来越清晰,白楚手中的刀也越握越紧,整个人也缓缓站了起来,做好了随时向外冲去的准备。   没多久,一声惨叫传来,白楚当即像一支利箭一般,顺着左侧飞速冲去。   背篓里确实都是值钱的东西,这一点白楚并没有弄虚作假。   但在这背篓里,那只通体漆黑的蜈蚣,除了值钱,可还要命。   等了那么久,甘心配合,白楚为得就是这一刻。   别得人,他倒不怎么担心,唯一感到威胁的,就是那从射出的箭上,就可以察觉出箭术不错的人。   退走时,他故意把装着蜈蚣的竹筒打开,让它可以在背篓里自由活动,为得就是让它可以在对方伸手进去的时候,狠狠蜇他一下。   蜈蚣毒进入身体,那种火辣的感觉,可是不好受,白楚可不觉得他还能在这种情况下搭弓射箭。   废了他,剩下的也就容易多了。   一个活着的人,即便废了,依旧有可能发挥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彻底断绝后患,冲到他身后,白楚没有丝毫留情,大刀挥舞之际,一式五虎断魂刀,就从他的后背攻了进去。   从脊背刺了他个透心凉,没有半点生涩,仿佛这杀人的一刀,已经杀过千百人,要伤在那里,能够取人性命,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握着刀,白楚脑海中蓦然灵光一闪,久久找不到的刀刀断魂的感觉,终于出现。   呆了片刻,他骤然将刀抽了出来。   沾着血的大刀,再一次被他挥舞起来。   歌喉、刺心、斩手……被他一次次的重复着。   刚开始,白楚在尸体上弄出来的伤口,还有些距离,看起来砍得乱七八糟的。   可随着施展次数的增加,白楚逐渐做到了每一刀都伤在同一个地方。   伴随着最后一招枭首,把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彻底斩成死无全尸,白楚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在他练习的过程中,另外两人根本没敢打扰他,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直接脚下一软,就已经倒在了原地。   要是走近的话,还能闻到阵阵臭味,似乎是被吓得如孩童一般,无法控制一些事情。   杀人,他们也做过。   可像白楚这样,人已经死了,还不放过,别说做了,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现在的白楚,在他们眼里,可谓是真正的恶魔。   收好东西,在四周找了好一阵,重新抓住故意放出来的蜈蚣,白楚这才不慌不忙的向另外两人走去。   被吓破了胆,那两个家伙连隐藏都忘了隐藏,直接就呆在原地,嘴里大喊大叫着,想忽略,都是一件难事。   连武技都不用施展,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两人就已经身首异处。   在三具尸体上摸了好一阵,倒也被白楚摸出了七八十两银子,还有几株价值不错的药草,显然他们杀人夺宝的事情没少做。 第一卷 第10章激斗猛虎   背好背篓,正打算离开,一阵腥风从远处刮了过来。   风在树林里,倒是十分常见的东西。   要是什么时候走到树林里,半天都见不到一丝风的影子,那反而要开始考虑一下,这地方究竟有没有什么问题。   风是常见的,但腥风,可就不正常了。   握着刀,白楚警惕的向四周打量起来。   只扫了几眼,他马上就发现了这股腥风的来源。   并不是他的眼神究竟有多好,而是来得家伙实在太大了,足有刚出生的小牛犊大,身上还披着黑黄相见的花纹,头上更是有一个大大的王字。   看到它的第一眼,白楚就认了出来,来得是凶名赫赫的老虎。   从小到大,恶虎吃人的事情,白楚在坊间就没少听说过,对于它的样子,早就在他人闲谈的描述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恶虎吃人的事情传得多,可打虎英雄,却没有听说过几个。   打死一只老虎,这传起来,绝对要比一只老虎吃了人,更加吸引人。   可多年来,也没有听说过几次,这已经足够说明老虎有多难缠了。   老虎看似来得有些突然,可白楚心中清楚,这多半是因为自己杀了人,随风散去的血腥气,将这只老虎引了过来。   没有太多犹豫,看清来得是老虎之后,白楚直接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起来。   遇上猛兽,跑是未必能跑得过它的。   可跑得比别人更快,说不定逃生的可能也就越大。   三个死人,白楚不觉得他们能跑得过自己,除非见鬼了。   跑了好一阵,看到老虎没有追过来,白楚这才放心的靠在树上喘起气来。   等气喘匀,辨认了一番方向,白楚面色当即苦了起来。   刚才只顾着跑,有些慌不择路,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往外跑,还是往更深处跑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药王帮还学过一些辨认方向的知识,不至于连方向都找不明白,进而困死在大山里。   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树叶,辨清了疏密,成功找准了方向,总算让白楚对于出大山有了一个头绪。   找到方向之后,也是有好有坏,好的自然是方向找到了,坏的是只顾着跑,反倒跑到了更深处。   平白浪费了时间,却捡回了一条性命,倒也值得高兴。   心情不错,白楚也竭尽一身所能,给自己弄了一顿味道还过得去的晚餐。   吃饱饭,把捡来的干柴一股脑丢到火里,带着所有东西,直接爬到树上休息起来。   要是有足够的时间,且打算呆的时间不短,建一个小木屋,或者找一个没有猛兽出没的山洞,会是更好的选择。   直接睡在树上,只比在地上睡好一些,还是难免遇上危险。   闭上眼,还没休息多久,耳边突然传来鸟儿被惊得飞快挥动翅膀的声音。   一群鸟齐齐挥动翅膀的声音,那是十分大得,只要没有完全睡死,想听不到都难。   睁开双眼,猛地坐了起来,白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借着从树叶间隙透下来的点点月光,白楚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看到熟悉的东西,白楚没有半分庆幸,反倒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本的些许困倦,也一扫而空。   看着一步步快速跑来的猛虎,白楚当即把身旁的大刀握在了手上。   比起白天,现在彼此间的距离更近,再加上看不清远方的东西,贸贸然转身逃跑,那是死路一条。   守在原地,借着火光,还能看清四周的情况。   拼死一搏的话,还有几分活下去的可能。   在紧张的等待中,老虎没多久就到了树下。   树高接近两丈,白楚爬上来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功夫,这才顺利爬了上来。   然而,对于老虎来说,这点距离似乎没能被它放在眼里。   用后肢作为支撑,两只前肢用力,三两下就爬得离地有七八尺,再加上它身体的长度,白楚能感觉到它的爪子,已经近在眼前。   看到这一幕,不由头皮发麻,心中也开始骂起那些说老虎不会爬树的人。   不过,再怎么谩骂也是于事无补,并不可能因为他在心中骂了几句,这老虎就马上不会爬树了。   深吸了几口气,白楚强行让自己静下心来。   握紧大刀,刀尖向下,对着虎头狠狠刺了下去。   这一刀寄托了白楚的希望,下手也用了不少力道。   可惜,比起他的力道,正奋力爬上树的猛虎,力道更大,只是挥手一拍,就将白楚的刀尖拍歪。   好在白楚刀握得比较紧,不至于连刀都被拍得落到远处去。   试探的一击没有伤到猛虎,却也有了几分作用,至少让它从树上落了下去,而不是直接爬了上来。   一击失利,白楚并没有沮丧,只是不由皱紧了眉头。   一边继续提防着猛虎的下一次进攻,一边开始在脑海之中飞速思考起破局的办法。   在身上,白楚觉得能给老虎造成伤害的,除了手中的大刀,也就只有背篓里装在竹筒中的蜈蚣了。   那只蜈蚣的毒性,白天白楚已经见识过了,给这只老虎带来麻烦,并不算难事。   然而,那小东西白楚根本无法控制,放出去的话,说不定下一刻就直接跑了,那不仅达不到预期的目的,还容易白白给自己带来亏损。   而且,蜈蚣虽毒,用来偷袭倒是有奇效,真的硬碰硬的话,一爪子可能就会被拍成肉泥。   蜈蚣指望不上,能倚靠的,只有手中的大刀了。   看着猛虎再度试着爬上树来,白楚没有一丝畏惧,将刀向下握着,双脚微屈,做好了向下跳的准备。   等到老虎下一刻爪子就能抓到自己的时候,白楚猛地一跃,紧紧夹着刀,对着虎头跳了下去。   看到刀尖向自己刺来,老虎故技重施,挥起爪子就想把刀拍开。   可惜的是,这一次,不仅仅是手握着刀这么简单,白楚的身子也将刀夹得紧紧的,根本不会被拍开。   血光飞溅之间,白楚带着老虎从树上向地上摔去。   头上吃痛,老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声,用利爪在白楚身上狠狠抓了一下。   还没等落地,白楚腿上已经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到两丈的高度,落下来的力量也是十分可观的。   一声闷哼,逆血直上喉头,显然是身体在这冲击的力量中已经受了伤。   比起白楚,常年在大山里摔摔打打的老虎就要好受不少了。   双脚夹住脖子,猛地一抽,将刺入老虎头颅的大刀抽了出来。   抽回刀,白楚不等关注自己的伤势,当即施展起武技,用五虎断魂刀对上了猛虎。   五虎断魂刀,虽然也带了一个虎字,却是拿来杀人的武技,不是拿来屠虎的。   刀刀伤人要害,换到老虎身上,可就未必了。   在前肢上砍了一刀,只是割破虎皮,根本没有将它的前肢斩断。   头上一刀,前肢一刀,老虎的凶性也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就冲着白楚咬了过去。   见此情景,白楚把刀抽回身前,刀尖斜着向上,想要等猛虎咬来的同时刺到它的嘴里。   他聪明,纵横山林的猛虎也不是傻的。   两只前肢紧紧抓地,止住去势,腰间一扭,长长的尾巴,就好像一根鞭子一样,对着白楚抽了过去。   把斜着向上的大刀向下一挥,对准向自己抽来的虎尾一劈,直接将长长的尾巴斩成了两段。   这一砍不要紧,断开的那一节去势还没有止住,仍旧以破风之势,打在了白楚手臂上。   啪得一声,左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扭头看去,发现衣裳已经被抽得稀烂,就连血肉,也是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