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天 变   ‘啪’的一声,摔上门,是宁远对林柒的回复。   他在抗拒这样的事实么?林柒冷笑。可他搜遍屋子,却连只烟头都没有发现。这小子,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连烟都戒了么?可……他大概戒了烟,戒得了黑,却戒不得他心里的毒。   “宁远,我要走了。这次……谢谢你来接我。不管如何,这时候我感谢你。我需要这三天的冷静。”   “但在走之前,我真心的再次告诫你。想清楚再行动!或者说,就算此时此地,你已经无法回头,但至少学聪明点,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那妞或许曾经爱你,但我可以肯定,她现在绝对不会爱你。罗叔安排给你的那些女人,你当她会不知道吗?如果她隔了这么多年依然爱你,怎么可能过得了那样的坎?如果她只是奉命来接近你,带你离开,你又是否想过,你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老板所关注?宁远,你要小心。”   林柒在这里住了三天后,在门板外留下一堆心里话离开了。他回去自有他的战场要应对,而宁远……他就算是缩在这个蜗牛壳里又有什么用?他的那个妞啊……哪里是在爱他?   赤裸裸的利用!   如果他大胆猜测得没错,很有可能她后台的老板就是策划了这场清洗大戏的真正经手人。   宁远……一个在G市这片黑土地上生产了很多年的老面孔!一个因为老爸欠了赌债没奈何进了此行,却一直没真正经脏手的灰色人。在被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带走后,国外镀金衣装鲜亮的回国,再次回到广州,一展所长,扎根本市。看似衣锦还乡,可事实上呢?   林柒没有直接回他的家!   事实上,那所房子虽然写的是他的名字,用的似乎也是他的钱,却是随时随地都会被林家收走。   就象他的生命一样!   他的命,是林琛给的。他养了他这么多年,供他吃,供他喝,供他上学,供他奢侈无度……却偏偏不再给他一个眼神。   冷漠的没有!   愤慨的没有!   厌恶的没有!   爱怜的……大概更加没有!   其实……在很多很多的时候,连林柒自己都已经忘记。曾经记忆深处里的那个男人,那个抱着他开怀大笑,抱着他坐在膝上,抱着他一口一口喂他喝药的爸爸……去了哪里?是不是后来的那个男人?   他爱他么?   为什么爱?   又为什么不再爱?   他知道妈派人去杀曲湄和林肆了?所以才恨他?   还是……   所以,林柒转搭乘坐了六次地铁后,步行到了城东的一间小房子。半旧的住宅楼,乱七八糟的杂院,很有些象曾经曾经的时候,他和妈妈住过的那些地方。窘迫的生活、一日三餐的计较、上班下班的困扰……俗气的令人厌烦,却是真正活着的气息。   他谁也不信!   罗叔,何洛会、小林,宁远……都不可信。   他唯一信的只有他自己。   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只有自己才会最爱惜自己!   而……只有自己拥有的东西,才是真正拥有的存在。   打开防盗门,一室一厅的屋子里到处都盖着白布。挑开,抖出的只有灰尘。他不会打扫卫生,也犯不着让这里有多干净。反正,他本身就是个不干净的存在!身上脏不脏的,又有什么关系?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电脑了。   打开屏幕,接连网络。很快,这几天里G市发生的一切,都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G市开展的扫黑清黄行动,第一记重炮就响彻在本市各家夜总会歌舞中心。X日晚十二点,全市警员包括武警全面出动,全面清查各家夜总会歌舞中心,当场抓获涉性交易的犯案人员,三千四百余人,其中有一千五百余性工作者。这些小姐们当中,有一半以上未成年或者刚刚成年,而这其中,更有三分之一是被黑社会势力强迫进行性交易的被拐卖妇女。公安机关的相关人事已经郑重表明:会将这些被拐妇女的案件列为重案,重点调查。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宽纵一个坏人,争取尽快将她们遣送回家。”   “涉案的夜总会等娱乐中心一共有三十二家,这些娱乐中心的负责人大部分已于当日被捕,少数人外逃。警方在缉察过程中,甚至从其中十几家夜总会服务中心内搜出了摇头丸冰毒等强性毒品或致幻剂。总数量高达XXXX丸,YYYY斤。这是本市历史上涉案数量最大的一记毒品缴获案件。”   “由于警方连夜的突击审案,在掌握了重要线索后,警方又于次日晚上,夜扑了市郊临阵的若干家歌舞中心,缴获依然巨大。”   “根据警方重要人士透露:G市的这次扫黑清黄行动将是有史以来最坚决最彻底的一次清扫行动。不留任何情面,不讲任何人情。彻底清除长期盘踞在本市阴暗面内的黑色势力,驱赶乌云,还G市一片清澈的天地……”   网络也好,电视也罢,所有视频里的正面形象全部高大威猛,圣洁的光环好象让人看一眼,都会被闪瞎。可林柒却一眼都未再多关注。比之那些政治作秀,他更关心的则是网上关于林家的种种猜测。   结果……信息、扑天盖地。   “据可靠消息发布,汪仪曾经在小环区某间私人诊所中服务。那家私人诊所的老板曾经揭秘,上任老板曾经雇佣过的一名汪姓女子,是个单身妈妈。从怀孕初期开始到生产,一直在他的诊所服务。并且用色诱的方式诱惑了很多中年男人到诊所治疗某方面的不便案例。后被上任老板的妻子发现,大打之下导致早产。”   “要是象这么说下来的,那么她是悄悄生下林柒的?哇塞!这女人很有心机啊。瞒着男人悄悄生下孩子,还是个儿子?这才再度出现么?这位大奶上辈子是不是杀了她全家啊?这个姓汪的也太狠了。”   “大奶有没有杀小三全家不知道。但据说身在美国的大奶已经在那边提起诉讼,正式起诉汪仪和一个叫罗正兴的男人买凶杀人。我听我老板说,那边的传票都送到林家去了。”   “哇塞!林家这是屋露偏逢连夜雨啊!我听说,林家的二公子的老婆,和林珎离婚了。”   “呵呵!早该离了,那位二公子听说娶了老婆后,都没在屋子里睡过两天的。外头养了一堆娇柔美艳,老婆那是放在家里装样子的,都不知道拆过封没有?”   “没拆封不是更好?那位离婚后都可以直接再嫁,重新开始了。可林家这样的,谁还敢往过嫁啊?”   “正经嫁进她家的也没几个吧?林珎的老婆离婚了,听说林伊和老婆也闹得不可开交。不过咱容总是女强人,听说正在和林家划分财产。照我们老板那经商的狠劲,不把林家的皮扒下三层来才叫奇怪。”   “喂,你们老板是容总啊?听说她老公林伊原来是G市的刑警大队长吧?为什么不干了?跑到上海掏钱来了?”   “这个咱没证据啊,只是听说好象是林伊原来有个女朋友,家里不同意,伊公子就养在外面还生个孩子。后来孩子让抢走了,女朋友让逼走了。没办法才娶的咱容总。明面买卖!反正我在公司那么多年,都没见过林伊到公司一次!”   “这是神马的豪门生活啊!咱还是回头当小市民算了。那么激烈的人生,咱胃口清淡,消化不起啊!”   呵呵!   现在看到豪门生活的惊险,才想起要回头小市民么?   这些看戏的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们没有踩进来,自然是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平日里锦上繁花时分,满嘴全是羡慕嫉妒恨!如今大厦倾颓,一地狼籍,就又装起清白同情好人脸来了?   好象他们平时便是茹素念书经的菩萨了?   一点错事不做,一点便宜不占,一点邪恶都没有!   这世界大概除了他自己,都是乌鸦一片!   而他,就是那万黑从中的一点白……照亮全世界。   “林柒,赶紧接电话。家里出大事了,马上回来。”   “林小柒,你反了天了是不是?我说话都不听,赶紧给我回来。”   “林柒,你二叔让双规了,四叔也让检方带走了。你赶紧回来,说清楚,你和那个罗正兴到底干了什么?”   林家的三十六通电话,内容全部一个样!让他回去!   哼!   他们让他走,他就走,踢到山南海北,一年也想不起来要见他一次。现在,他们想让他回?他就得回去么?做梦!   林柒在睡醒一大觉后,又继续看手机上的短信。他拒绝了所有的来电,只接收短信。而抛除林家的那些回家回家的催促外,剩下的就是他暗自里养出来的人报告回来的真正消息。   “七少,罗叔在海上让抓了。小林几个跟来的全让当场击毙了。”   “何洛会和其它六个堂口的管事,也都让逮了。听说是单独关押,到底谁嘴里吐了点啥,谁也不知道。”   “不只咱们家出事,其它家这次也全倒了。尤其是郝老头那边,简直就是连根拔起!连他的四个情妇都没逃掉,全让抓起来了。那六个小的包括去年那四川妞刚给生的一岁的,也全让关起来了。”   “七少,外面的天太可怕了。咱可怎么办啊?”   “怕什么?没见过太极阴阳图么?这世界上,有白就有黑,白和黑永远同样多。那些不长进的进去了正好,你们好好给我呆着,今后自然会有你们重见天日的一天!” 正文 第1章 远   舒沙再次听到‘宁远’这个名字时,是在一家妇科诊所里。   当时她正坐在沙发椅里,和夏菲菲一起看新买来的杂志。冷不丁的,诊室的门让‘咣’的一下推开。然后一个化着浓妆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冲了进来,一边哭一边冲着手机大骂:“宁远,你浑蛋!我诅咒你这辈子都没人要,断子绝孙。”   凶悍的诅咒,当即引得诊室里的一堆女人对她行注目礼。可那妞却是彪悍之后,放声大哭。坐在最外面的一个椅子上,把头埋在双臂里,哭得声嘶力竭。   医院里什么样的故事都会有。她哭她的,别人自过别人的生活,谁也不会多管谁的闲事。   舒沙亦是。   只不过在陪夏菲菲做完产检,出来时,还是顺耳听到了一半句护士和那个女人的对话。   “请问您是要做药流还是人流?”   做流产么?   和一个叫宁远的男人?   一瞬间,舒沙感觉别扭。她当然知道,在中国同名同姓的人有多少。眼前故事里的这个宁远,未必就是她认识的那个。   可……他、对她来说,是不同的。   ————————   “我的名字是我妈起的,她说‘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所以,我的名字是宁远。”   小学三年级时,舒沙班上来了这么一位插班生。有点小帅的模样,有点小拽的性格,还有永远打扮得干净整齐兼时髦的造型,很快让那个叫宁远的小男孩在班上有了一堆崇拜者和小跟班。年级好多女孩子都迷他!但这其中,并不包括舒沙。   可人和人的缘份就是那么奇怪!   小学很快就结束,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同学却在那个最无忧的暑假,因为一些事,成了一种谁也说不清的亲密!   只是,太过年少的人不明白:缘份也终是有起有落,有聚有散!   舒沙最近一次见到宁远,是在她去北京前。她提前一年考到了财经。而他……   “明年,我也会去。”   青涩的少年,当时是这样说的。   他背着她,甚至不敢看她的脸。   其实他们之间不算是情侣,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承诺,也不需要任何的承诺。   可他说了……却、未兑现。   后来,舒沙再回到南京时,听人说:宁远在考试前一个月,接到了他爸的电话,然后……不见了。   再也不曾出现。   他会在G市么?   还是、一切不过是个巧合?   ——————   夏菲菲是舒沙曾经的同事,两个人在一家会计师事务所一起呆了五年。从助理升到注会,交情一直还算不错。去年春天的时候,夏菲菲结婚了,和他老公回了G市。而舒沙则一直留在了长沙。直到今年年初,老板和老板娘决定移民。   事务所转让给了一个新老板。新单位新气象,虽然底子是老员工,可很多事都变了。舒沙毕业名校,术业专攻,虽然不及一些年老注会师的人面交情广,可是在从前的老板手下也一直有一席之地。之所以一直未曾升上合伙人,则是因为舒沙的私事太多。一年里假期倒有四五个月!旧老板美式作风,管理一向人性。可新来的老板却是个地道的古板夫子。舒沙和他相谈几次不欢,便痛快利落的甩手走人。   QQ上的自由签名很快无人不知。   半失业状态的舒沙很快接到了夏菲菲的问询电话。她问她:有没有兴趣来G市发展?   舒沙没有直接答应,只是说过来看看。夏菲菲知道舒沙的性格,谨慎又小心。并不把这种拒绝放在心上,依然热情的邀请她到家里来住。舒沙原本不太乐意这样的安排,毕竟人家结婚了,很多事情不方便。却没成想,夏菲菲说她老公出差了,要再过半个月才会回来。而且,她还怀孕了!一个人住着有点怕,有人来陪她,她老公巴不得呢。舒沙想想也就同意了。   长沙是有名的大火炉,可G市的天气却比长沙更加炎热。   在诊所里有空调吹得十分凉爽,可出来没两分钟,汗就一身身的滚了下来。夏菲菲今年刚和老公买了房,手里没多余的钱购车。两个人打的来的,只好也打的走。原本在这样的地方打车并不容易,可她们才站了没几分钟,一辆的士便是唰的一下停到了两位女士的面前。   上车后,夏菲菲看着前座年轻司机频频向身后微笑的模样好笑:“舒沙,你魅力不减啊。美人就是好,打个车都比别人方便。”   舒沙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美人,可:“美人有什么用?你这边都嫁人大肚了,我这边还一个人飘着呢。”   “切!那还不是你太挑?这样吧,晚上见见我们老板怎么样?咱们在祥云吃晚饭。有什么事你们面谈。要是谈得拢呢,咱们就又是同事了。要是谈不拢也没什么,阿卡可是个标准的帅气港仔噢。身家学历都配得上你。”   对夏菲菲的调笑,舒沙没有意见。晚餐的聚会进行得也还算顺利。夏菲菲那个叫阿卡的香港老板……其实,不算特别的帅,但却很会说话。言谈举止带着香港人的精明世故,又因为才三十出头,还年轻些,所以活泼仍在。一场晚餐,宾主尽欢。大许是夏菲菲事先对他说过舒沙的行事作风,所以,阿卡对于舒沙这种‘办完手头事务随时请假’的要求也不是很意外。   “我的这间事务所是去年才建起来的。业务其实不算多。况且,大家分钱是按案子提成的。你请假,我没意见。”   “那真是谢谢秋先生了。不过还有一点,也许很无理。我、不打算在广州长呆。”   “是因为气候么?”   “不。是……因为一些私事。其实菲菲给我打电话之前,我正在考虑移民的事。虽然现在事情还没有太具体的眉目,可是……我不想让您意外和困扰。也许,我不会移民;也许,因为一些缘故,我会再走。所以,我恐怕无法与您签一些有时效性的合约。不过有一点请您放心。敝人的信誉一向良好,即便我离开,也不会发生影响您事务所运营的意外事件。”   这样啊!   阿卡一时没有回答。倒是夏菲菲颇想得开:“阿卡,其实舒沙呆多长时间又有什么要紧的呢?咱们所现在人太少,很多业务都忙不过来。阿沙在就让她在嘛!更何况,她不是一个会半路撂挑子的人。就算她走了又如何?我们不是一直要招人么。也许到时候,你还会嫌人太多,业务不够做呢。再说,她也没说死,一定要移民的,不是么?”   夏菲菲的话说到了阿卡的心上。G市各种生意都火爆,会计师事务所也遍地林立。他刚来这里,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舒沙的学历和经验都是非常难得的。想来若不是她有些古怪的习好,也不至于在自己这座小庙屈就。至于日后要走的事,其实签了约又如何呢?有些人要走,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的。   阿卡的眼光再度在对面美人腕上的手表上转了两圈,终是同意了。   ——————   条件谈好,第二天,舒沙就到了新公司报到。   不算大的公司,却租了一间新建成的精品写字楼的半个十一层。内部装煌精致,办公设备也都是最新款的装备。不管软件如何,起码一进门就会让人感觉到这间事务所的‘上档次’。香港人果然会做生意!至于旗下人员。三个注会师,两个税务师,七个助理,外加一个前台,一个后勤以及一个清洁员以及一个老板。满打满算原来才十六个人。不过由于舒沙的加入,又新召收了一个注会师助理。   依然不够二十,远比不上舒沙曾经呆了五年的那间事务所,不过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工作上一切都好,生活上也算不错。   夏菲菲在她住的小区里替舒沙租到了一所小套房。一室一厅一卫,地方不大,但是精装。家具电器什么的都还有八成新。随便买了买日常用品就可以入住。   待一切收拾停当后,夏菲菲的老公也从外地出差回来了。舒沙以前就见过赵阳,蛮能干的一个小伙子。他是做建筑设计的,常年在外头跑来跑去,为此晒得颇黑。和成天坐办公室,还因为怀孕养得白白胖胖的夏菲菲站在一起,整个一标准的对照版。   对于舒沙的来临,赵阳很欢迎。   而夏菲菲原本就是个好热闹的,前脚老公回来,后脚就召集了事务所一帮年经人出去宵夜唱歌,联络感情。新人要在新单位混好,能和大家‘打成一片’是必不可少的步骤。舒沙明白夏菲菲的好意,所以也放开了和大家一起玩。然后,一不留神,有点喝多了。   虽然是啤酒,可到底有点上头。从洗手间出来后,舒沙就找了一个没人的阳台上抽烟,醒醒神。   可她才刚抽出一只烟来,还没点上,就听到纱帘外的走道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然后一个女声一边哭一边急切的求着:“宁远,不要这样。她去堕胎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不要分手!”    正文 第2章 近   什么?   又一个宁远?   还有什么她去堕胎,不关她的事之类的话?   这……这话怎么怎么听得,怎么和曾经碰到的那码子事有点纠扯呢?   舒沙好奇的挑开纱帘往外看,她倒想看看:这个所谓的宁远是个怎样的人?怎么就花心成这样了?半个月前才让一个妞堕了胎,现在就又要和另外一个分手?这娃也太能了吧?   一派好奇,却不想:外头的那两个人走得竟是极快。当舒沙挑开纱帘再见时,那两个人已经到了走廊几乎尽头的地方。歌厅内的走道本就昏暗,那两个又正好在一个灯光的黯影下。舒沙看不清楚男人的模样,只看得到大概有一米八的个头和一个清瘦的背影。男人似乎要离开,可女人却抱着他的胳膊又哭又求……   这剧情真特么的太不让人喜欢了!   舒沙等外头那两个人走开后,便果断拧灭了烟,离开。   这个叫宁远的,绝不可能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她所认识的宁远是不会干这种事的。   舒沙是这样相信的。却架不住在又过了半个月,陪夏菲菲到上次那家妇科门诊例检时,门板再度被一个化着大浓妆看不出年纪的女人推开。然后依然是又哭又叫的对着手机怒吼:“宁远,我恨你!我恨你!我永远恨你!”   妈呀!   “这个叫宁远的娃也太能了吧?一个月弄大两个肚子?”   舒沙啧啧赞叹,夏菲菲却在出了诊所后,在无人的电梯里贼兮兮的和舒沙八卦:“这有什么好稀罕的?听说,去年上半年弄大了六个。”   嗯?   “难道你认识他?”舒沙让这个数字吓到了。“六个?难道没一个生下来的么?”   夏菲菲直翻白眼:“你也不看看那些女人什么样?象正经货色么?那个宁远啊,是圣夜、连歌、长恨三家夜总会的总经理。在咱们这区是很出名的人物。听说长得很帅,人有义气,出手也大方。不过脾气却有点怪。听说他每年上半年都会惹下很多桃花债。这区凡是带妇科的诊所都接待过象这样,叫唤着来打胎的女人。不过一过六月,那人好象就转了性了,再没这种事发生。”   我的天呐!“这种事还分季节的?难道他下半年ED了?”有心无力?这算是什么毛病?   夏菲菲也乐得直捂嘴:“那谁知道?而且就算是叫唤得来打胎的这些女人,谁知道她们是真有了?还是假装的呢?都是些夜总会的坐台小姐,就算你想让她们生,也未见得个个都生得出来吧?”   倒是有些道理!   舒沙听到这儿也就不往下问了。在这个越来越光怪陆离的世界,发生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既然那个风流情圣的宁远,绝无可能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男孩,那么,别人身上发生的事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舒沙来G市的时候是三月,而每年的四月是舒沙在长沙的几个老顾客习惯的财务审计时间。这种活一个人干不了,舒沙和阿卡说了后,便约了事务所另一名叫莫小玲的年纪女性注会师一起去了长沙。而这一走,便是二十天。等到再回了G市来时,已经是快五一了。   黄金周就在眼前,G市作为一个热门旅游地方的大城市,人流量每逢此时都会成倍的增加。舒沙不爱挤地铁,便和莫小玲还有两名助理一起打车回城。   却不想,下飞机的时候,天还是蓝色的。可出租车才走到一半,便见得天色越来越暗。没五分钟的时间瓢泼大雨便已经倾盆而下了。   下午四点的机场高速路上,车流本已经很多,又偏偏碰上电闪雷鸣的狂风大雨。路上的车为了小心都把车速降了下来。可即便如此,开出去没有七八里地,前面的路就堵了。听说是三车连环追尾了。这事倒也算常见。可在这样的大雨天,却是一堵便在本就不好的路况挤得更加难受了。舒沙她们是下午三点半到的广州,四十分钟就回市区的路程,却硬是在路上堵了一个半小时,才下了高速。而且才下了高速没五分钟,前面的路上竟然再次堵死了。   “前面又撞了。”司机师傅无奈的嘟囔。   舒沙累毙,她坐在副架上,把车载台刚才播报的内容听得很仔细。莫小玲和两个助理坐在后面,看这天气真是要命啊!“舒姐,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这看这路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了。我中午可就没吃好。”   飞机餐难吃,可以理解。舒沙也没怎么吃,现在也饿了。司机师傅是开惯了这条线的,听车载台的意思就知道要堵不是一时半会子了,他也要填肚子。于是便趁着车又能动的一点时间,开下岔路把车停到了附近一家颇有声名的生态农庄。   大雨天,这种地方按说应该没什么客人。可下了车后才发现,车位几乎已经停满了。进到厅内更是人头攒动,几乎客满。舒沙她们还是趁着司机师傅的面子,才在转角处找到了一张桌子。五个人挤个四人小桌是有点挤,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舒沙让莫小玲她们点餐,她则带着包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照样人满为患,不过出来的走道上倒还算是清静。走道一边是一间间门板紧锁的包房,另一边却是连接着院落景致的落地玻璃。屋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而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下,只有腥红色的地毯上一点点的亮金闪烁微光。   舒沙不乐意瞧灰暗的地方,她更喜欢屋外的天气。哪怕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雨很大,哗哗的下着几乎遮住外面所有的视线。可一个闪烁后,却有一抹青翠挺拔的身影映入舒沙的眼帘。   是竹子!一片蛮大的竹林!   舒沙喜欢竹子,各种各样的姿态都让她喜欢,尤其是这种风雨之中的竹姿,最让舒沙倾慕。   她贪婪好奇的看着窗外时隐时现的翠碧,有点小入迷,所以,在手机铃声响起来后,舒沙看也没看的就是直接按开了通话键:“您好,我是舒沙。”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叫舒沙呢?一个女孩子家,不是应该叫莎莎娜娜之类的么?”   小学两年,舒沙和宁远几乎是不怎么说话的。舒沙当时很傲,才不屑于和班里这般子小弱智们打交道。而宁远也看不上舒沙的那副小拽样。他们几乎不说话的在一个班里过了两年。可毕业后的那个夏天啊……   宁远的妈妈生病住院了,舒沙的妈妈也生病住院了。病不一样,可……感觉却一样!   年纪太小太小的孩子,根本搞不太清楚什么叫前路椎管减压术?又什么叫系膜增生性肾小球肾炎?他们只知道:妈妈生病了!很严重!要住院,可能还要开刀,还未见得一定能治好。   一种彷徨!一种恐慌!将两个平素绝对不对盘的孩子紧紧的联系在一起。他们一起去医院,一起离开,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一起争取做个最乖最乖的好孩子。不让妈妈们担心,让她们好好的养病,然后……能回来,重新爱他们……   舒沙!?   宁远不可置信的慢慢回头,只见:五步外的走廊上,一个纤长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她慢吞吞往餐厅那边走,右手拿着手机,可左手手指却贪恋的点扶在玻璃窗上……   外面是竹子。她最喜欢的植物!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个头……似乎、似乎和自己与她分别时的个头差不多!身材也几乎相仿。只是……只是……那时的舒沙利落的梳着俏皮的短发,而眼前的女子则是一头几乎过臀的漆黑长发。   她从不曾留过这样长的头发,因为她嫌烦,懒得打理。那是个表面上静如处子,可骨子里却动如脱兔的女孩子。一肚子坏水,最爱的就是欺负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留着这么长的一头长发?   会是因为他么?   其实……其实他更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的。可……可她……她就算是短发,他也喜欢。   会是她么?   宁远的脚下生根,站在原地已经不会动。   而那边的长发女子似乎正在接电话的样子,却古怪的一句话不说,等到……等到她终于开腔的时候,听到的却是一声从未听过的冷笑狠吡:“是么?那我就恭喜你了。”   没头没尾,咔的一声挂断电话,大步往外走去的背影……象……象极了她去北京前,他送她到火车站时的背影。   “听说北财那边女孩子不算多呢。宁远,你说象我这样的,进去,会有多少人追?”狡猾的女孩子从来不说她喜欢他。她从不给他任何的明确表示,甚至连暗示也那般的狡猾。她或许知道,他对她的心意。   所以才会那般大胆的挑逗他。   长长的手指,划过他的额头,划下他的鼻梁,点点他的鼻头,然后……继续一点点的向下……他以为,她的手指会划到他的唇上。那是她头一次在人前,还是火车站的月台上,那么多人都在的地方,碰触他。他激动得身体几乎发抖,却又心虚得不敢动弹。他知道她的家庭,知道她那样的家族未见得会同意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虽然,虽然他当时只有十几岁,可是……宁远知道,他就是知道,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自由。   可、可就是那短暂的欢娱,那女孩子刁蛮狡猾的胡闹,他也贪恋。   虽然他不敢看她,却似乎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感触。感触女孩那细腻的指尖带来的震撼和痛苦……一点一滴、一时一刻,一丝一缕……他让他的肌肤铭记,一滴不漏的记在他最深最深的记性空间。   他要永生不忘!   可……蜜糖,永远在你最贪恋的时候离开。   她离开了……在点了点他的鼻尖后,就转头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他慌忙的回头来寻找她,在每一个窗口寻找。一个又一个的跑过去,可看到的却只是一个又一个陌生的面庞。   没有他心中喜爱了千万次的女孩!   而再之后……他听说,她在大二的时候去了英国,那个叫剑桥的地方。那个,他大概永生也不可能启及的所在!   她是他的公主!   她是他生命中最灿烂的阳光!   他从来知道,他不可能得到她。因为公主会和王子在一起,阳光会有最宽广明亮的天空相伴。   不似他!   不是他!    正文 第3章 转   "二哥,小林回来了。他说那个女人叫舒沙,住在离咱这五条街的惠林小区。听说是一个月前才来的,在宏基会计事务所工作。是个注会师。她一个人住,没有室友。就小区里一个叫夏菲菲的和她每天同进同出。她们以前好象就是同事。"   何洛会小心翼翼的推开二哥的门进来报告。   今天下午……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宁远,象今天那样直直的盯着一个女人看。象是让雷霹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就那么看着。哪怕那个女人已经走了,他还在原地发呆。沉眠在自己情绪中,半个多小时才渐渐的缓过来。可……缓过来后,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却是一瞬间象被抽干了一样,好象、好象、好象整个人……都空了……   这中间,绝对有问题!   其实跟在宁远旁边的这些人心里早就有所猜测。二哥这些年找的这些女人虽说模样不同,可背影却都是出奇的相似。短头发,瘦高挑,不染发,只打一个耳钉。二哥对她们……开始时很热情,百般宠溺予取予求,可这种热情维持不了几天就凉了。而凉了以后,便是看也不看一眼。哪怕那些女人出尽花招,也不能挽回些什么,反而让二哥对她们更加反感。   兄弟们其实私下里都在猜测:是不是二哥心里有那么一个女人。得不到人家,就在这边拼命的找替身?   今天这事一出,大家就肯定了。   二哥一向是很看重生意的,可今天自打见了那女人后,却是一路魂不守舍的。晚饭也没吃,就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灯也不开,拼命的抽烟……   "怎么样?二哥说什么了没?"小林他们几个见何洛会出来后,赶紧上来打听消息。可何洛会却是一路摇头。   "要不,咱把嫂子给哥弄回来?甭管他们以前怎么回事,先让哥睡了再说。"女人嘛,让睡了也就不会再闹了。更何况二哥还那么喜欢她,发点小脾气,完了就OK。小林自觉点子不错,却让何洛会一巴掌抽飞:"找死啊。你没看见二哥啥样?看一眼,就看了一眼啊,还是个背影就成这样了。真给弄回来了,万一惹彪了怎么办?咱们受点气不算什么,要是二哥吃不住那妞的软刀子怎么办?"   小林不敢再说。旁边几个也是心里怪怪的。包括何洛会在内的几个人一晚上都没有睡好,都在琢磨着二哥和那妞到底怎么回事?听说二哥十几岁头上就和大哥混一块了呀。这些年也没听说有哪个女人怎么样过,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一位了?   论说那妞是漂亮,可也没美到什么人神共愤的地步啊!   怎么就一眼就把二哥给弄成这样了。   那妞到底怎么不爽他们二哥了?   几个人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来时,却发现二楼的门开了。进去,没人!?   二哥哪儿去了?   正要打电话找,门一响,宁远回来了。   衣服还是昨天那身,没换不说,甚至褶子打了满身。尤其腿弯那儿,褶子硬梆梆的,活象在哪儿蹲了一夜……   "二哥,要不……我们帮你给嫂子传个话?"何洛会小心翼翼,却换来一记狠瞪:"你们谁也不许往她跟前凑,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   赶紧应下。可他们不往跟前凑,却抵不住二哥每天晚上一到九点就看不见人。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又满裤腿褶子的回来。和谁也不开玩笑了,每天阴得一张脸。饭不好好吃了,烟酒却一个劲的往上彪。有一天,听小林说,二哥竟然一天抽了五盒烟,还不算晚上的。何洛全心惊胆颤的盯着酒,好在的是二哥倒没怎么喝酒。尤其是晚上,更是滴酒不沾。活象是怕喝多了误了‘事’一样。   可这还不算完。有一天早上,九点了,还不见二哥回来。也不敢打电话,就到惠林小区外面找。结果……二哥站在一个巷子口,满地打圈,地上的烟头都能装一簸箕了。一口气等到十一点,也没见某个人出来。   "会不会是生病了?"   何洛会猫不下去了,过来凑话。宁远瞥了一眼他,没吱声。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汽车急急的从小区里开了出来。车上一男一女。坐在副驾上的人是那个舒沙,可正在开车的那个男人……却不认识。   但那个男人却是十分出众的。一看就品质不凡的西装领带白衬衫,规矩正派阳光海岸,一副都市精英的模样。而坐在他旁边的舒沙也是一身精干利落的套装,手里拿着一只文件夹,正在全心看资料……   宁远是昨天晚上九点来的这里。他的公主照例九点半回家,一切看上去还很正常。可今天早上三点多的时候,舒沙却是和一个男人一起背着一个女人出来了。120的救护车一到,他们就上车去了。因为不是舒沙生病,所以宁远也并不急切。原本,舒沙离开了,他可以回家了。好几天晚上没有睡好觉了,实在需要好好睡一觉。可……宁远的脚却是怎样也挪不动地方。就算知道舒沙……她已经不在这里,可宁远却是怎样也不想离开。累了,坐在车里眯着也好。就算不是离她本人近便,离她住的地方近些也是好的。   宁远眯着眯着就在车里睡着了。可他才睡了没一会儿,就听见车外一阵脚步伴着那熟悉的清脆声音响起:"没问题,我到香港的签证还在有效期。不过阿卡,我对这个案子并不熟悉……好吧,我等你。"   夜幕中的舒沙就那么紧邻着他的车,擦肩而过。而躺在车后座内的宁远……在当时却只有僵在原地的份。直到她离开,她一点点走过去,他才坐起身。从倒车镜内看那个纤细的身影……看她一步一步的离开、远去、消失、不见……   她在他的生命中,似乎永远都是这样。   她自在的生活,坏坏的搅动一池春水。他在岸边忍不住一点一点的沦陷。他尝到了那样的甜,闻到了那样的香,他兴奋得全身都在颤抖,咬紧牙关才能让自己不冲过去抱紧她时……她走了……   她从来不曾等过他!   可现在……他却要等某个男人?   宁远的牙根犯痒,满身的焦燥。拳头握得咯吱吱直响,可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舒沙和那个……似乎配得上她的男人离开。   而这一走,就是十天!   待到十天后,舒沙再回来时,身边竟然又换了一个男人。一个开着宝马730的成功男士。体贴的帮舒沙拎着行李箱,眼睛还一直冲着她放电。虽然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只从那男人那‘发情’的脸上也不难猜出,那小子想干什么?   宁远一肚子邪火,没地发泄的下场就是到【长恨】逮人,好好的K了一顿。   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配不上她!从前就已经很难了。如今……如今他混进了这行,就更加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了。甚至……甚至……他甚至连出现在她面前的勇气也没有。   他不敢想象,要是舒沙问他:他现在在干什么时,他怎么回答?   他不敢想象,要是舒沙问他:他当初为什么没有去财经找她?他怎么回答?   他不敢想象,要是舒沙问他:这些年,他可有女朋友时……他怎么回答?   “啊!”   【长恨】地下二层是本埠极有名的一间地下角斗场。散打拳击或者中国功夫,外国跆拳道等等……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除了用刀枪外这里可以任凭你发展。打羸擂主,就有大笔的奖金可拿。一月一次的擂台争霸,门票、赌彩让宁远赚了个盘满钵鼓。   他其实如今,有了足够多的钱。足够体体面面的让她过一辈子,尽情挥霍。   可……她不是别人,她要的不是钱!而……注会师么?那可是最近几年颇赚钱的新兴行业。律师的钱太麻烦,医生的钱有风险,股票经济人更是谁也看不到明天会如何?但注会师不一样!替别人算帐,赚现成的钱。   她……哪怕是在一间小事务所,怕也是赚得不少吧!   打完一场拳,累瘫的宁远躺在地台上,无神的看着屋顶的光……   又一个月过去了!听说舒沙因为上次去香港的事,在本地行会里打响了名头。加上她剑桥毕业的名声,年轻漂亮的模样……几乎天天都有不长眼的男人围着她转……   宁远已经不再敢去她的地方看她。   何洛会找人跟着她,天天将拍好的照片送到他的跟前。   看着她精神抖擞的出入各大公司企业,看她自信从容的开拓事业,看她微笑的与那些爱慕她的男人交往切磋,更看那些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臭男人……围着她围的臭男人……   “二哥,最新消息。舒小姐今天下午去做了头发,从事务所那边的人说,好象是他们老板应邀参加明集团的庆祝酒会。七少爷也在受邀之列。”   “那个……我多了句嘴,七少爷说,你要是真那么想见她,他今天晚上七点来接你。”    正文 第4章 激   明集团是广州市数一数二的大型私营企业。老板司徒重是八十年代回国的海归,凭借着国外经商多年的经验,在改革开放的中国迅速的发展壮大。商贸、餐饮、服装、运输……生意越作越大,却并不急着无限制的扩张。明的每一项扩产计划都会经由董事会全面几次三番的评估。明讲究的生意经是眼光准狠,稳扎稳打。九十年代时,明在广州并不算什么出众的。多的是那些一夜暴富的千万富翁。可几次金融风景过后,昔日风光无限的巨富们破产的破产,衰败的衰败,甚至跳楼自杀判刑入狱的也不在少数。却独有明步伐稳健的一步步往上走去。他、从来不急!甚至极少高调做事,可是他前行的脚步却一点也没有衰退下来。   而G市这边的金融人士也从开始的一般处之,变成今天的趋之若鹜。   这次酒会是为了庆祝明和纵横集团联手共组明真物流而开设的。   明是G市名商,在广东一省举足轻重。而纵横却是长沙的一枝独特,傲视湘州。这两家原本都有货运的业务,算是半个竞争对手。可这次,却是突然联手,实在是震惊了不少业内人士。大家纷纷猜测:这两家共组是不是打着要先攘外再安内的主意?只要把南省和他们做对的公司挤垮,那么到时候分下的蛋糕,将绝对不是小打小闹。   做货运这块的人人自危!有生意往来的则是暗中观察。但阿卡今天带着舒沙和陈谋来这里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这个。   明和纵横都有他们各自用了很多年的财政专员,以宏达目前的实力想从中掺一脚,纯粹做梦。可是明真就不一样了。做为合作产业,新公司内部的财政系统固然要严防死守,可是每年的年计审核却也是很不错的一块肥肉。   阿卡想上去咬一口,舒沙没意见。就算这次吃不到,也好歹要混个脸熟。生意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谁就能肯定,将来不会有合作的一天?不过,要是想让她使劲的话就算了。所以,在酒会开场白结束后,舒沙婉拒了阿卡带她去结交朋友的好意,吃了会东西后,就端着酒找个清静的角落闲晃。   她自自在在的品着美酒,宁远却是几乎一眼不错的盯着她看。   十一年没见了。舒沙的模样不曾有太大的变化,可是气质却是完全不同。   曾经他认识的那个姑娘虽然表面上倨傲冷漠,对谁也爱搭不理。可实际上却是个很热诚体贴的女孩子。   她会在每个上学日的中午带两份绝不相同的午饭。她吃一盒然后(扔)一盒。因为他斥责她过度浪费,所以被迫吃她每天挑剩下的那盒午餐。美名其曰为亲自监督。可事实上呢?妈妈走后,家里的经济一落千丈。虽说仁爱补偿了一大笔钱,可是……爸拿上钱就跑了,一分也没给自己和爷爷奶奶留下。他再不能过以前那么充足无忧的生活。而校园里的饭菜其实也绝对不亲民。宁远其实就算是不喜欢吃不惯也会吃。可是……她看不惯!   她故意带两份午餐,气他刺激她,然后被迫吃饭。   她故意把英语考得一塌糊涂,然后逼着他下学后和她一起补习。在她家吃饭写作业,然后再送他回家。   他的书包里总会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些新文具。头一次发现时,他气得简直想把东西全部扔到她的脸上……当然,他的手不太听话,最后那些东西只是放在她的桌子里,趁她不在的时候。可……第二天,宁远一开桌子的抽屉,却发现里面是一堆撕得粉碎的新作业本,还有让锤子砸得粉碎的笔尺子油芯……那个丫头……她甚至连橡皮都不放过。把好好橡皮用小刀切成了米粒大小的碎块……   然后,那个讨人厌又心狠手辣的小丫头挑衅他:"有本事你就给我告老师去?不然我就天天塞你一抽屉。"   宁远气得好想掐死她啊!狠狠地掐死!一遍又一遍的掐死!确确实实的掐死!   然后……他果真也真的干好事了。   他抢了她铅笔盒里所有的文具,让她没办法写作业。她火了,撒泼耍赖的抢回去。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的大打出手!他舍不得对她下真力气,可那个泼货却拿指甲在他的手臂手背上抓了十来道血痕……   "让你再气我!"愤愤不平的小丫头挠完还不算,又上去使劲蹿了他好几脚才作数。   当时的宁远又疼又甜又苦又酸……或许百味杂陈,却在心底那样的温暖。   可现在的现在,他的公主却象是一个人。满身的孤寂和冷傲,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儿……   "怎么?不想上去认识一下?"林柒轻问,宁远顿顿后果断的摇了摇头。他不敢上去,他不敢回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与其让他看到她鄙视冷漠的眼神,不如……不如就将记忆埋藏在最美的一刻。   他在心底默默的爱她。   而她……则什么也不知道。   林柒没有再说什么,他大概猜到宁远的想法。宁远和王志军不同。他不是刀口舔血的black,他只是……命运嘲弄,百无办法。   他不敢向喜欢的女孩表白,林柒完全理解。可是……   "她不见了。"   不过短短两句话的时间,人……不见了。   林柒看了看舒沙消失的地方,果断的绕着会场边缘往那个角落的一所暗门走过。宁远有些不明所以的跟着林柒。   "怎么了?"   "嘘。"   角落处,一扇与会场墙壁颜色一模一样的暗门。外面歌舞繁华,可走到里面却是幽暗弥深。一条铺着暗红色地毯的狭长路径,一盏几乎可以不算的昏暗灯光。静寂无声的所在路上,左右一层层的深色纱帘静静垂放。而那之后……有的到底是什么?   林柒选了一个位置最边上的纱帘停下,刷出一张卡,打开了纱帘后的暗门。他和宁远进入其中。隔断的声音让室内变成静寂,可门板上的一只猫眼却让宁远瞬间明白了。   早就听人说过,在这种高级会所里,会有这样的暗门暗室。或为偷情故,或为暗自商谈生意。大家都需要隐私,而现在……   "你怀疑她和人到这种地方来?"   宁远感觉复杂。两个男人来这儿或许还和生意相关,可若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来?能为了什么?   "也许,她只是去了洗手间。"   宁远替舒沙找理由,却换来林柒的撇嘴:"除了孕妇,我还没见过酒会上这么早去洗手间的女人。"   "那,也不一定会在这里吧?"   宁远感觉糟糕。林柒却不再和他说什么,一直站门边等待。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整整的五十七分钟后,林染忽的一把把宁远拽到了门板边上。   往外一看,就见刚才会场上介绍的那个纵横的总裁祁连从门前走过,一脸的轻松愉悦,似乎还在整理领带。那样的表情,是个男人看了就知道刚才那么长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宁远瞬间握紧了双拳,焦急的等待张望。而这次……很快……紧接着不到一分钟,舒沙出现了。   依然是那身装束,可长长的头发不再似刚才那般盘成发髻,而是散落在身后,披成一身妩媚妖娆……   象一记重锤迎面扑来,宁远眼前瞬间发黑。   他、他绝对不能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的公主不会是那种女人!她绝对不可能和那个祈连有什么关系?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偏偏……让他哑口无言。   宏远会计事务师没有任何征兆的成为了明真的指定会计事务所。一块成长力无限的固定合作对象,带来的收益以及收益之后打响的名声,名声打响之后带来的更多的利益是无法估量的。那个事务所的老板阿卡兴奋得请了所有员工到广州本埠最顶级的餐厅吃晚饭,然后,又到了消费每人至少一千的夜总会狂欢!事务所里的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却独有舒沙一个,嘴角泛着奇怪的笑。   然后,她半路离开了。   夜总会外,是一辆等待已久毫不起眼的广本。可舒沙坐上去后,它所直接驶向的酒店却是祈连下榻的那间。而她………更是直接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凌晨五点才离开……   “远,这种女人,不值得你迷恋。”林柒的话在耳边轻荡。   可宁远……却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桌面……一点点的摇头。不对!事情不对!她的公主绝对不会没有任何理由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到底……到底她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让她难过成这样?不折手段成这样?   宁远的心象放在了炭盘上煎烤,他一分一秒也再呆不下去。所以:   “柒,我要回南京。”    正文 第5章 屈   南京,对于宁远来说,是个……绝对不想回忆的地方。   在这里,他曾经活得象个王子,无忧无虑,骄傲肆意。   也是在这里,他几乎丢掉了生命中的一切美好。母亲、家庭、温暖、骄傲以及……他喜欢的女孩。   其实,在舒沙提前一年离开南京后,宁远就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他觉得,他要和她分开了!永远的分开!哪怕自己追随她的脚步,和她一样考进财经又如何? 一年的时间也许真的不是什么?可当他明年去的时候,舒沙还会在吗?她还会象曾经的那样天天和他粘在一起,然后……谁也不爱理,就只欺负他一个吗?   宁远不确定。   如同他心中一直不明白的一件事一样。   宁远从来不认为:舒沙的父母会不知道她和他……过于亲密的交往方式。   她的爸爸是南京大学的王牌教授,而她的妈妈更是本市税务局的副局长。她家一门子的亲戚不是学识过人,就是官运亨通。可……他呢?就算妈妈在时,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略为成功点的小生意人;而爸则是在警察局混吃等喝的一个普通警员而已。   她的家庭离他那样的远!   远到宁远连看她一眼都会觉得心慌。   记得,那是舒沙离开南京的那天!   他在火车站上无论怎么找也没找到他的姑娘去了哪里?其实宁远心里明白:这大概是那个坏丫头又在想法子逗自己。她总是特别爱看他着急生气的模样。可是……这样的情绪在宁远的心底,成为了一份惶恐。尤其是在她离开的那天!   她走了,不知何时会回来?   开始时,或许是玩笑。可当列车鸣笛的瞬间……玩笑变成了现实!火车……开了!   它带着舒沙远离了他的世界。   一张到北京的火车票,或许在她眼里称得上便宜。可在他的眼里,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去追她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而如果他费尽一切追到北京后,却在那里再也找不到她,该怎么办?   宁远在月台上想了很久,想不明白。他浑浑沌沌的过着没有了舒沙的日子,学习似乎仍在学习,可感觉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后来……他接到了那个自称是他爸爸的人,从广州打来的电话……   象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他去了广州!   再也没有回来。   —————————   宁远曾经以为他是再也不会回南京的!尤其是在知道舒沙去了剑桥后,连这边的消息也不再打探。可现在……他回来了!   十年不见!   南京变得已经让人无法相认。   这里完全已经不象他曾经离开时的那番模样!一切的一切,大街小巷,处处在在都是不同。然,宁远并没有那样的心情去缅怀些什么,他用最快的时候找到了曾经的好友柯远洋。   然后……   “舒沙啊?你小子还喜欢她是不是?不过她已经离开南京好多年了。好象从她去北京上学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为什么啊?这你不知道了吧?她妈在你走后的第二年胃癌去世了。三个月后,她爸娶了一个听说很有来头的高官女儿。然后,舒教授就辞职了。有人说他去了北京,有人说他去了上海。我也说不来到底是哪里?反正他们家人都离开这儿了。”   “舒沙和她后妈的关系好不好?开玩笑!谁会和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后妈好?更别提那后妈在她亲妈才去世三个月就进门了?”   “她过得好不好啊?谁知道呢?去了剑桥的人应该混得不会差吧?”   柯远洋能提供的信息也就那么多了。内容太笼统,让宁远听了却只觉得更加心惊胆战。果然出事了么?舒伯伯竟然在秦阿姨重病的时候干出那种事来?舒沙哪能接受?她们全家都离开南京了?看来这中间怕是真的出大事了!   宁远去了舒伯伯曾经任职的南京大学,虽然十年过去,物是人非。可是有钱从来能使鬼推磨!宁远最后还是朋两三个人口中,听到了……匪夷所思的传闻……   “那个怀玥是舒教授的学生。从入学开始就一直迷恋舒晚庭。听说舒晚庭开始的时候拒绝得很明显。可后来,他老婆癌症复发了。然后……中间怎么回事,我也没亲眼见。不过倒是听有人说过,好象那个怀玥在秦副局长生病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似的,秦副局长突然之间就死了。”   “我还听说,那个怀玥那时候好象怀孕了。可孩子后来好象没保住。我一个在仁爱医院上班的亲戚说,好象看见舒教授带着一个女孩子到那边的妇科。听说孩子流产了。产妇大出血,差点没死掉。”   “舒教授的女儿啊?听说好象是去剑桥了。后来如何,我们都没见过了。”   秦阿姨有癌症,宁远一直是知道的。事实上,秦阿姨的癌症和妈的心脏病是同一年发作的。在他和舒沙小学毕业的那一年。在那之前,他和舒沙是谁也不理谁的。可是……她们同一年生病了,住进了同一家医院。他和她,就那么认识了。   心惊胆战的一起握着彼此的手,寻求安慰。   然后……在妈妈去世后,她……没有放开握着他的手。   她陪了他太久!   可他呢?   他干了什么?   他以为她去了剑桥就是一片坦途了。他扭头离开!   然后……噩运降临到了她的头上。   秦阿姨的死有问题!   是谁害了她?   “柒,你有听说过,怀玥这个名字吗?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官二代?”   那个阶层的事,是宁远所无法触及的。他打电话给了林柒,说了大概的情况。林柒似乎也让吓到了,他赶紧着手去查消息。然后……在宁远回抵广州的当天,给了宁远一个……罪证确凿却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   “怀玥是XXX的女儿。你知道的,姓不一样,就是外面生的。她在南京上学的时候,迷恋上了舒晚庭。可舒晚庭有家室,所以……听说,她被人抓到了证据。好象是她往舒晚庭太太的输液瓶里注射了什么。然后……他太太死了。这件事开始的时候,舒晚庭好象不知道。因为怀玥怀孕了,就和她结了婚。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然后……怀玥流产了,还被端掉了子宫。然后……精神上出了点问题。”   “事情,虽然是怀玥做错的。可是……那种地方你也应该想象得到。舒晚庭后来还是带着怀玥到瑞士疗养。听说,那妞的病情一直不曾好转。只要舒晚庭离开她的视线就自残!”   “至于舒沙……她……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林柒拧着眉头,也是极难搞明白打听回来的消息:“她在剑桥呆了三年,拿到硕士学位才回国。其间,她母亲病逝的时候,没有回来。她父亲再婚的时候没有回来。而且……这些年,她从未去过瑞士一次。”   ————————   “我的天呐!可算是能出来了!在屋子里呆了三个月,憋都憋死我了。”   “你还是小心点吧。要是再摔了,怎么办?”   “怕什么?都五个月了,没那么娇气了。更何况,医生说过了,宝宝现在很强壮。”   夏菲菲上次半夜摔下床,动了胎气,差点没保住孩子。后来,遵医嘱只能在家卧床休养。她婆婆甚至还专门从乡下跑来管她。直在屋里憋了三个月,才被允许出来放风。而且,还只能是在小区院子里,和同事晒晒太阳而已。   夏菲菲一肚子牢骚,舒沙却是嘴皮子利落:“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肯管你,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怎么?没人管你么?我怎么听到的不是这样?”夏菲菲虽人在病中,可耳目却很灵通:“听说阿卡拿到了明】的项目了?你可千万别说这不关你的事。舒沙,咱们可都是从长沙出来的。你和祈连认识的事,他们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说,是不是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故意放水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夏菲菲不是事务所里的那些人,舒沙也知道,有些事瞒不过她。她和祈连认识的事,夏菲菲早几年就知道。   “算你还坦白。不过……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啊?”夏菲菲八卦之情绯然。可她面前的这位美女却是如同曾经发生过的每一次一样,在这个问题上,她的回答,永远都是否认。   “我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宁远最近要办的事情太多太多,所以,他只能派人去看着舒沙。听到夏菲菲对舒沙和祈连关系的提问以及结果后,宁远还是极不舒服的皱了眉头。 可半个小时后,却又有人向宁远传来消息:“我偷听到了那个阿卡的电话。好象是那个叫夏菲菲的人和他报告。”   “舒沙和宁远早就认识了。在长沙的时候,他们就有交情。不过舒沙办事很谨慎,也从来不在别人面前提起她的私事。只是偶尔会有人撞到她和祈连在一起。……至于为什么不在一块儿啊?阿卡,你不知道纵横的身家是多少吗?舒沙就算是名校海归,也不过是一无所有的女人。祈连他妈可是出了名的铁娘子,怎么可能让独子娶一个毫无助力的女人?……当然,祈连是很宠她的。……对啊!舒沙手上一直带的那块手表,可是绝对超值版的限量品,全球听说只发售了五十块。……她一个注会师,那时候还只是助理,哪能买得起上百万的名表?肯定是祈连送她的。你没见她从来只带着它,不换别的首饰么?”   “是啊!他们互相喜欢。可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门弟不配。”    正文 第6章 摇   门弟不配?   宁远对着镜子自嘲的笑了一下。他从来认为这四个字只会出现在他和舒沙的关系当中。却没成想,有一天,这四个字会成为影响舒沙‘感情’的障碍!亦或者……根本不是什么门弟不配的问题!既然林柒能知道舒沙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惹到了什么人,那么……凭什么祈家的人会不知道?祈连的母亲怎么可能让儿子娶一个得罪了那样人家的女儿?   纵横的摊子太大了!   而生意做得越大,就越得小心谨慎。左右逢源,四时提防。或许……连那个祈连也在犹豫!   他是真的喜欢舒沙吗?   还是……也许喜欢,却只是那样的喜欢,远远无法与他的身家前程相提并论。   宁远在仔仔细细的想了三天后,下了一个决定。   “洛会,你去一趟长沙。帮我仔细打听一下关于纵横和祈连,还有祈连妈的事。尤其是在私事方面,必须打听清楚。”   “可,打听清楚干什么呢?”何洛会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二哥了。宁远和大哥王志军不同,虽然没有那个传说中的高中毕业证,可是二哥的脑袋智商高出大哥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三家夜总会从开创至今都是二哥在幕后指挥。从开始的小心翼翼流于俗套,到现在的独树一帜威镇一方,这其中固然有大哥在黑道上的影响力,却也绝对少不了二哥的运筹帷幄。二哥喜欢那个妞,何洛会一点也不意外。可何洛会不明白的是,二哥对那妞的态度:“如果祈连对不起那个舒小姐,二哥,你会要她么?如果他和她真的是很好的一对,二哥,你又能彻底放手么?”   何洛会的提问怔住了宁远。他、哑口无言!   其实宁远心底很清楚:不管情况是怎么样,他都绝对不会冲到舒沙的面前,妄图与她再续前缘。可是:“起码我要放心。我要查清楚她看中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值得她托付。如果那男人不错……我、祝福她。如果那男人浑帐,对不起她……”   “那你要宰了那人么?”   何洛会急问,宁远……想了想,哑掉。是的,他是想杀了那个男人,可是:“杀了也没用!二哥,与其杀了那小子,不如让舒小姐知道他的阴私,更好。”   这个点子,宁远同意。   而何洛会也果然快人快马,当天晚上便坐了飞机去了长沙。 然后,消息一天几次的传来。内容……让宁远……不知所以。   “祈连听说是个很正派的商人。从来没听说过他包过什么明星模特,也几乎没有任何的绯闻。与他有过生意交往的对象都说过,祈总从不涉及娱乐场所,若有需要也是他手下的公关部经理或者助理出面。”   “当然,看上他的女人很不少,主动追的也不在少数。不过至今好象没有成功的迹象。祈连妈对此好象曾经很着急,还动手介绍了好几位名门淑女给儿子。可后来全部不了了之。最近几年更是提也不提。”   “长沙这边圈子里的人私下都在猜测,是不是祈总有个秘密女友之类的,因为一些原因不能结婚,所以才表面上如此这样。有不少人想查,却始终没有查出哪个女人和他特别亲近。舒小姐……曾经是众多怀疑对象之一。不过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另外,还有四五位女孩子也都被怀疑过。不过这些人好象都不在长沙长住,只是过来晃几个月就会走。除了舒小姐外,其他人听说都是戴着大墨镜出门的,没人拍到她们的全貌。”   这些……算是好消息么?   难得的正派商人,身家清白,能力卓越,而且还年龄相当。可……那四五个戴着墨镜的女孩子又算什么?   宁远在夜总会这种地方呆了近十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明面上正正经经的男人,死了老婆不再婚,一副传统好男人的样子。可私底下却在和个夜总会长包着四五个女人,换着时间玩。那个祈连……会不会也是这种人?   宁远没把握。而何洛会在长沙那边呆了一个星期,也再没有什么特殊的建树后,便转回了长沙。   而就在何洛会到广州的第二天,气象局发布了今年的第一次台风警报。   —————————   倾盘而下的中雨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转成了大雨,而大雨还没下了两个小时,就变成了暴雨。这是今年广州的第一场台风警报。比起往年三四月份就会来的往季实在是好了很多了。可宁远却是站在窗前,一夜也没睡。   天气坏成这样,派去跟梢的人就算是住在了那小区对面的旅馆里,也事实上什么也看不清,看不到。雨帘大得惊人,看到的只有模糊的一片。他甚至连舒沙回到家了没有都不晓得。会不会困在路上?会不会出了意外?而就算是回到家,她那个租来的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警报在傍晚的时候已经从蓝色变成绿色。虽然不到停业的地步,可是那小区门口的超市好象是已经关门了。要是她没吃晚饭怎么办?冰箱里没有足够的储备怎么办?这种天气不出门上班没什么,可是在家如果没吃的可怎么着?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夜,第二天何洛会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在客厅窗户边看到了似乎站了一夜的二哥:“哥,你又一夜没睡啊?”   一杯热咖啡递过来,宁远喝了一口,转回了沙发里,直接按开电视机,上面报告的是个不错的消息:“气象部门预报,这股台风昨夜已经路过了广州,今天凌晨开始,向西北方向继续前行。估计广州市区,下午便会转成中雨或者大雨,明天或者后天有希望转晴……”   宁远长吁出了一口气,这破天气,总算是转走了。而派去跟梢的人也很快报告:舒小姐看上去一切正常。   然,广州这样的地方,一年刮十来次台风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六月初的一次台风在广州只了前后只有三天,便转走了,最高警报也不过是绿色而已。可七月初刚开,天气预报却是讲本月前后会有两股台风从洋面上刮来,并且因为时间差的关系,很有可能变成双台风,并过境广州。   经历过上次的彻夜熬心后,宁远这次果断出击:“你找人在她住的楼道里想办法租套房子。对门最好,实在不行楼上楼下都可以。这次的台风怕是来得厉害,万一停电停水,也好有个照应。”   何洛会应声去办,可没成想的是舒小姐住的那幢楼里却是楞没一间出租屋的,全是一家好几口的住家。倒是隔壁楼有一间房子和舒小姐是背靠背的正在出租。虽不是同楼,但背靠背也很好。何洛会在让手下搬进去后,更是直接让人在大白天,舒小姐不在家的时候,在客厅卧室卫生间这几面墙上,都打了洞,塞了监视器。因为地方都打在角落里,所以,就算是穿过去点土,也不易被人发现。   而也正因为如此,何洛会有了更多的向二哥回复的内容,那许许多多的通话和录音……   “我这里?我这里很好。那个阿卡是个人精,他大概从夏菲菲那里猜到什么了吧?对我很照顾。我想请假就请假,我想挑案子就挑案子。横竖我又不怎么捣蛋,他乐得依我……当然,那是个吃不饱的东西,总有一天会和我张嘴。不过,我也不会在这里长呆……是的,我原先的想法没有变……祈连,我不是在怨你。这一切和你都没有关系!”   戛然而止的谈话,没有怨恨的语调里是宁远从未听过的落寞。为此他心疼纠结的又是一夜没睡。   而次日,又来的通话声音,对象依然是那个远在千里以外的男人:“午饭在外面吃的,晚饭我自己煮了点粥……呵呵,你就小看我吧!我就算不如你做得好吃,但起码熬个白粥还是会的……想!怎么会不想呢?想吃得要死……飞过来?你飞过来又能如何呢?……连,我们分开了!就这样分开不是也很好?我怕我有一天会怨你,恨你。所以,早点分开,我们各走和的路也很好……等我哪天想通了,我就走……是的,移民局那边的手续批下来了。荷兰,风车的故乡……我们是在那里认识的,我去那里,也算是一种结局。”   ————————   分开?   移民?   手续都办下来了?   等想开,便会离开?   宁远听完录音后,整个感觉全都懵了。移民到荷兰去?这是他从来不曾想过的事情。可是……舒沙可以,她的移民手续甚至都办下来了。只要她想开,破了心头的那个结,她就能走!   可他呢?   她能去荷兰,他也能跟得去吗?是的,他如今有足够的钱,可以申请到移民的条款……可是,他能走么?   而如果他不走,他不走的话,她走了,怎么办?   难道他要是再一次的看她离开?   走到那个比北京更加遥远的地方?   他如今已然能买得起那样的飞机票!可就算是他去了,看她又如何?他,始终没办法和她正正常常的生活在一起……可如果他不去看她,那么……她此去,大概便是再也不会回中国来了。 那么……他以后,便是连她的一点点音容笑貌也无法看到了么?   哪怕是每天看着照片,听得录像也很好。   虽然微薄,虽然是入心的毒药,可是每天一点点的毒,疼却也快乐着。   然,有一天……如果有一天,这样的毒不再出现,那么……他的世界,该当如何?    正文 第7章 碰   日子便在煎熬中一天天过去,宁远晚上合眼的时间越来越少,处理完夜总会的事外,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坐在电脑前,听着这段时间何洛会弄来的各项录音,看着桌上已经堆了高高的和式照片。   趾高气昂的她、意气风发的她、含蓄端庄的她、冷漠疏离的她……可更多的则是一个人的她。一个人出门,一个人上班,一个人用午餐,一个人回家,一个人逛超市,然后……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怔怔的看着北方……   宁远的沉默与日俱增,削瘦也随之而来。虽然,何洛会很多次看到二哥在以超平日近两倍的饭量进餐,可衣服却是一天天的宽松空荡起来。甚至于有一天,小林吓得一鬼一跳的蹦到了何洛会跟前:“我刚才看见二哥的浴室里居然有染发剂!”   神马?   何洛会吓得也赶紧溜到了二哥的浴室里。果然,一桶染发剂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二……   二哥有白头发了么?   为什么他们都没发现?   什么时候有的?   有多少了?   这才几天啊?   怎么就把人弄成这样了?   “洛哥,咱们怎么办啊?”再不弄点事,二哥非让那妞给折磨死不成?一夜白头,那是小说里的事,咋就让咱二哥给摊上了?小林急得要跳墙了,何洛会却是靠在墙上,百无办法。二哥说了,不让任何人往她跟前凑,不准他们打扰她的生活。他只要知道她安全无忧就好!话是这么说的,事是这么做的。可……心磨至苦,他自己劝不了自己。他们能怎么办?   “要不,咱和大哥说说?”小林实在是看不得台子上的染发剂,他觉得还是原来那主意好:“二哥不让咱们动,可是大哥要是动手,就不关咱们的事了吧?反正那妞和那个姓祈的没戏了,那么弄过来,让咱哥宠着又有啥?她一注会师才能赚多少?咱哥又不是养不起她?就算不为这个,起码让咱哥把这关过了再说。再下去,要出事的。”   何洛会虽然觉得这法子实在狗血烂到了没话说,可是二哥的变化实在是让他们害怕。象他们这样的人,纵使能脱出黑道的圈,能混的也只有现在这样介于黑白两道中的地方。若只是普通的夜总会,拉皮条打鸭手,和原来的日子有什么区别?可二哥的脑袋够用,他们的场子里就算是没那些事,也照样生意兴隆。从大哥那里脱出来的兄弟们,无不想着在这儿赚几年干净钱,然后攒点家底,学点手艺后,离开过正常人的日子。可……如果哪天……二哥倒了、走了……他们可该怎么办?   反复想了两天后,何洛会还是点头了。小林赶紧往大哥那边递话。   可他才把话递过去,大哥那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时……双台风来了!   扑天盖地的大雨、暴雨、大暴雨冲刷着广州的第一寸土地,肆虐的狂风将台风预警在二十四小时内,就从蓝色升到绿色、黄色,终在第二天傍晚时,变成了橙色。广州市内全员停课停业,各家各户闭门关户,街道上几乎不见车辆。这种天气下,自然不会有什么神经病到夜总会来玩。他们也歇了!何洛会处理完杂事回家后,却发现:二哥不在?   “二哥呢?”   “刚才那边传过消息来说,嫂子家的窗户破了,风都灌进去了,物业没人。二哥一听就急了,让小林给找了身物业的衣服,就拎上家伙出门去了。”   ——————————   三楼的窗户,本来算是安全的了,树枝打不到,小孩扔东西也砸不上来,可……天降横祸,四楼的防护网螺丝松了,一个小花盆掉了下来,让风一吹直接砸在了厨房的玻璃上。   咣的一下,碎了一台。呼呼的台风刮了进来。虽然厨房和客厅间有门隔断,就算是厨房的玻璃坏了,也不会影响到屋里。可……饭怎么办?平常还能到外面混一两顿,可照气象预报,三四天广州都好不了。舒沙从来不喜欢做饭下厨,其它的不管怎样,熬点粥,随便弄点菜也能将就。可如果厨房不能进的话,这几天她日子怎么过?   宁远再也忍不住就冲过来了,一路跑上楼,敲门亮工具,进屋就修理。现成的玻璃没有,却有大概差不多的磨砂塑料板。剪好,装订,挡住风势后,又实在看不下去乱成一片的厨房。不自觉的抄起抹布笸箕就收拾起来了。收拾干净玻璃残渣,一遍抹、两遍擦,三遍扫缝,直直擦了五遍,确认她日常动手的地方再也没有任何一块玻璃残渣后,这才罢手。可临转身前,却又想起什么,回手打开了冰箱门。结果……里面……空当当的……什么也没有?   身后……一阵叹息……   然后,原本站在厨房门边的人……扭身离开……   宁远瞬间惊在了原地,他傻了是不是?哪有物业的人会这么干的?装完玻璃还打扫卫生?就算五星级服务,又有必要管人家的冰箱储备吗?鸭舌帽压得再低,进门后只含含糊糊的说着广东话……又有什么用?   一种懊恼,半步不敢再动。   可客厅的灯却叭嗒,按亮了。   然后,一个清淡的声音响起:“还不出来?”   ———————   “你是不是在家里什么也不干?”   爷爷奶奶相继过世后,那个家里只剩下宁远一个人。因为他家比舒沙家离学校要近很多,所以,下学后,舒沙经常会混过来。做作业自然是头一要务。然后……饿了,就要吃东西。舒大小姐五谷不分,六体不勤,什么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宁远从开始让她气得脸如猪肝,到后来的心如止水。   “你再这样下去,我看你这辈子能嫁出去,才见鬼。”   十五岁的少年,顺嘴的侃。   十五岁的少女,却刁蛮的撇嘴抱胸:“谁说不会家务的就嫁不出去了?只要我赚得了钱,怕我请不起保姆啊?”   “保姆?”少年怪叫,扭脸瞪眼前的少女:“你就不会自力更生,自己动手会死啊!”   “死不死的不知道,不过生不如死是一定的。”少女才不怕少年的恶形恶状,依然躺在单人沙发上,跷着她的一双小脚,悠悠自在:“我最讨厌做饭做家务了,没意思。让我每天干那个,不如干脆让我死了还干脆。”   “猪!”   “你才猪!姑奶奶我只是脑力劳动者,好伐?再说了,你比我强到哪里?看你做的这点饭吧,也就我将就了。”   少女嫌恶似的看了一眼刚才才吃完的饭碗,少年气得手节直痒,又想掐死她。可少女却突然璀灿一笑:“要不,宁远,你别上大学了,去兰翔技校当大厨吧?……”   你做……   我吃……   —————————   少男为了这一抹暗示,心底甜得忘了再和女孩斗嘴。就算在数日后,想起这事来又如何?那时正值中学毕业之际,宁远不想接受某个人的资助了。可他没有足够的学费和生活费,所以……他想休学去打工赚钱,养活自己。然后……蓝翔技校!?当大厨?   他纵然愿意给她做一辈子的饭,却也绝对不愿意让她看不起他!   然后……他咬下了牙根,继续学业。十五岁的少年,还想着:只要他努力,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可以和她并肩站在一片天空下?   然后……   十多年后……   他和她,终于近在咫尺。   可宁远却只是低着头,站在厨房门脚边。客厅里的女人,空空的望着卧室的门,也不开口。屋子里静寂得一点生息也无,满耳朵听到的只有屋外那肆虐的狂风暴雨……   一切静止,停滞。   无法可想,无话可说。   也许……他该离开……   尴尬、难堪、羞囧,更满心酸楚难言的宁远,终是选择……离开。   可,就在他刚挪动步子的时候,‘哔’,停电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   “你别动。我看是不是保险坏了。”宁远赶紧动作,可他才走两步,就让一个女声清脆嘲笑:“满小区的电都黑了,只查我屋子里的那个有屁用?”   宁远怔在原地,他忘了那个,忘了抬头看看窗外别人家是不是也停电了?他的脑子……似乎真的出问题了。断电两个字一入脑,立时闪入脑海的就是替她排忧解难。然后……   黑暗里,他看不到左手处两步外女孩的表情。   他侧着身,甚至头也不敢扭。却听到‘叭嗒’一声,打火机的声音。然后……一股烟香飘进了宁远的鼻子里。   当即拧眉:“你抽烟?”   “怎么?你都开起夜总会来了,我抽个烟算什么?”   ……   “你……知道?”   “鼎鼎大名,如雷灌耳啊。我倒想听不到,装的不知道呢。可……您老人家的红颜知己遍天下,三天两头到诊所里堕胎。听说,你去年就上半年三个月,就弄大了六个肚子?”   “宁远,你可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正文 第8章 凑   若说宁远最不想让舒沙知道的事是什么?首当第一的当然是他的职业。他无论如何不想让舒沙知道,他现在干的是些什么事。至于其它的人……宁远压根没想过。然后……如今、目瞪口呆,半晌无言。   六个肚子?   听说?   红颜知己遍天下?   宁远臊都快烧起来了。沙发里的女孩却是一声比一声的吡笑:“我没想过你这些年没女人。不过让我意外的是,你竟然没事和鸡混一块儿。怎么?你如今应该不缺钱了吧?找不上正经女人么?和她们在一块,不怕得爱滋?”   “你忘了以前发生的事了?你特么的自己往脏水里跳不要紧,好歹把你的命根子留干净点。你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你想干什么没人管你,我也没立场管你。可你起码为小的想想,哪怕你包个正经女人,把她们母子放别的地方养起来也算。你特么的一天到晚混鸡!你想死怎么死不成?上吊抹脖子,吃毒药跳楼,或者开始开枪自杀,哪点不行?非要往爱滋上面扯?你长脑子没有?”   “还堕胎!?别和我说那些人肚子里全是空的!也别说你用的都是什么高级货,绝对不会破。三个月弄大六个?宁远,你有种。你特么的真有种。”   “你闲得慌,憋得厉害,你特么的去捐精不行?免费的哗片按摩器,爽死你,精尽人亡也没人管你。你特么的让女人怀孕了再堕胎,你还是个男人么?”   开始只是嘲讽,可后来变成怒骂,骂到最终忍耐不住,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拼头盖脸的就是抽了过来。又蹿又打,又踢又砸!真下手,一点不留情。可宁远心头却开始变暖、变酸、变甜……然后……   “只说我?”   “你呢?你的骨气哪儿去了?祈连那么拖着不娶你,你还和他混什么?”   “你不是和他分了么?为什么还藕断丝连?”   “这世上死得没男人了么?你想要男人什么样的找不上?”   “你不是连移民手续都办好了么?你走啊!离开这儿!你忘不了他,时间能忘了他。地球上哪儿不能去?非要去那个你和他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舒沙……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你些什么,我过得不算好。可……你不必如此!你的学历放在那儿,模样放在那儿,年纪放那儿,地球这么大,就算你不想在中国呆了,去哪儿不会有光辉灿烂的前景?好好找个男人,正正经经的结婚生孩子,有什么不好?”   象是骂完,又象是吵完。象是劝完,又象是苦口婆心。   明明亮亮处怎样也说不出来的话,无法可想的重逢见面解释,然后……深深害怕的改变,在黑暗中全部消失。她骂了他,他劝了她,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嘴,有的只是沉默。可……宁远不再似初时尴尬的无处藏手藏脚,他坐在单人沙发里,拿出了自己的烟来抽。   黑暗中,那边的三人沙发里亦有火光。   宁远狠狠的抽了几口后,却恍然想起那个死妮居然也在抽烟。火得冲过去就把舒沙手里的烟抢了过来,按熄。然后……想了想,把自己的也掐了。   “吃晚饭了没?”   “没。”   没好气的话,气得宁远肚子疼。没法子只好去了厨房。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柜子里倒还有半袋米,还有好象是谁送的礼品僵装的银耳枸杞。电虽然停了,煤气倒还好着。接水坐锅点火,然后淘米下米,一点点的搅动。   黑暗中的时间没有计算,好象极慢,却又好象快得无法解释。   粥好了!他盛出两碗来,端到外面的茶几上。屋子里黑漆漆的,他不敢找应急灯。好在的是,暗着暗着也就习惯了。更何况瓷碗净白,总是比较好找的。   舒沙好象真的饿了,吃了两碗还不饱,宁远又进去给她盛了两碗。一碗让她吃着,一碗在这边给她晾着。   “你是不是午饭就没吃?”   “废话。”   “冰箱里怎么什么也不放?”   “放什么?横竖外头有卖的。我不爱做饭。”   “这些年,你就一直吃外头?”   “怎么?难道你养了大厨在家里?”   扯及旧事,宁远忍不住笑了出来。舒沙也好象轻笑了一下,可没笑两声,两个人就全淡了。   吃完粥,宁远去洗了碗。出来,坐到沙发上。想抽烟,可摸到烟盒时却又停了手。然后……宁远想了想,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没想好。”   “那……我、以后常过来。你这里,什么也没有。”宁远尴尬的替自己找点借口。舒沙吡笑了一下,没有解释。宁远的脸更烧了,却还是极力镇定下来:“那个夏菲菲有问题。她把你和祈连的事都和那个阿卡讲了。我已经让人去查那个阿卡的来历了。总觉得他不是什么正经货色。你要长个心眼。”   “至于事务所的工作……我建议你,既然要出国了,要是手头不缺钱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做了。”这次的提议没有得到响应,宁远也没再说,只又絮絮叨叨的讲:“广州这边的天气就是这样的,一到夏天,台风天特别多。你平常也多看看气象预报。觉得不对了就赶紧储备些。好好的人,把胃口弄坏了,以后有的是你的苦头吃。”   “我当然没我的身体好。三个月弄大六个肚子!”   臭丫头又在刺激人了!宁远脸上很难受,可心里倒舒坦些了。她知道这些也好,省得让她以为……以为、他放不下她。至于其它的:“等天气好些了,我带你去检查下身体。你说你这么些年了,怎么连二两肉也没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当然没你舒服。睡鸡很舒服吧?”   ……   “你几岁开始睡鸡的?”   ……   “成年了没啊?有没有大姐姐给你包红包啊?”   ……   “现在技术不错了吧?改天混不下去了,我看你到日本拍AV也行。说不准还能一举成名,扬名国际。”   臭丫头片子的嘴一别经年,坏得越发厉害,而且……荤素不忌!宁远开始羞囧,后来却是渐渐生出一种难受来。曾经的,他的那个女孩……虽然明知道他喜欢她,可就是一个暗示没有,一个字眼没有。少女的羞涩和矜持让宁远迷恋至深。可如今……什么话也说得出来了!   她想知道他睡了几个女人?他却更想知道,她和那个祈连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也抱过她?亲过她?摸过她的肌肤,然后……   心酸、酸到妒、忍也忍不住的妒,妒到胃酸心痛心酸,然后……   在她睡着后,轻轻的抱了被子出来,盖在她的身上。   蹲在沙发边上,仔仔细细的看她。   额发下,似乎有一道旧伤。看不出是怎么伤的,只知道年代久远。但肯定是在自己和她分开后才有的。之前的舒沙,他记得一清二楚,绝对没有这些东西。然后……有人、伤了她么?   就连睡觉时都那样的蹙着眉啊!她心里到底有多难过,才会在梦里也不能安枕?   她居然打耳洞了!记得以前她曾经和他抱怨过,为什么打耳洞那么疼?她喜欢漂亮,可是怕疼。   说到疼……宁远不由得盯到她的唇瓣……   她和那个祈连……肯定是有过的……什么时候的事呢?他、有没有弄疼她?她当时哭了么?有没有想起他?   ————————   这次的台风天在广州呆了一个礼拜。小区的电第二天早上就修好了,可……宁远却仍然每天都来。   买来了各种新鲜蔬菜鱼肉,把她的冰箱塞得满满的。   每天三顿给她做好吃的,然后象喂猪一样的使劲喂她。   商场都关着门又怎样,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许多崭新的高档被褥枕头毛巾沙发垫。   就连她衣柜里的衣服也都让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顿。分头别类的放好,脱了线挂了线有点小毛病的直接扔掉。   衣服,倒是没敢给买。不过袜子倒是买了不少。   “等商场开了,我给你弄台水波浴缸来。带恒温的,泡里面能促进血液循环。”   “小林有个表姐是开中式按摩养体中心的。技术很不错的。离这儿也不远。弄张卡,有空就去按按。看你这脸都白成什么了?”   “还有这头发,你有多久没修它了?”   “算了,我带你去吧。省你犯懒。”   一点一滴,植入生活。从头管到脚,无处不细致入微。象老妈子,象管家婆,象爸,象哥哥,却更象是个隐忍不言的‘情人’。   他付出、不要回报。   他克制、从不越线半步。   他关心、真心实意。   然后……他跟随、无时无地。   总是每天很早就会来,每晚很晚才会走。舒沙开始懒得管,后来渐自好奇。终在一天偷偷开了他手机的GPS!然后……定位!   居然……位置就在这里?   “你就住在这个小区?”   某一天的早上,六点就到岗的宁姓保姆,遭到了主家的黑脸质问?   宁远僵了一下,点了点头。   舒沙火大了,冷眼上下扫他:“你是原来就住这儿的?还是最近才搬来的?”   宁远抿了抿嘴,把手里的袋子放进了厨房。然后,走出来。正对了一眼舒沙,本想说得理直气壮,却在对上她怒火冲冲的双眼后,不知何故的闪开了眼:“我就住在隔壁。你一个人住这儿,我不放心。”   “住隔壁?”舒沙好笑了:“你干脆住进来不就算了?我这里又不是没客房?”还住个隔壁,搞个毛线的清纯啊?   她气得也扭过脸去不看他。宁远一肚子的苦笑,诸多理由,他没办法说出来。可……认识她许多年,宁远太清楚她的个性。深知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必然是要给她一个清楚的坦白了。   于是……轻轻的走到了她的身后,伸出手……探上了她的肩膀……双肩。然后……抿着嘴,用了不知怎样的腔调……来、恳求她……   “沙沙,我没要怎么样?我只要能看见你就行。”   “别人管你,我不放心。我总要亲眼看到你才好。”   “我这样的人,住在哪里不一样?”   “可……我、不能住进这个屋子里来。”   “沙沙……我、不是圣人。”   “我……是个……坏男人!”   “我怕……我、管不住自己。”   “而我此生,不管如何,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你恨我。”    正文 第9章 刺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曾恨过你?”   舒沙的反问让宁远的手顿时就是一抖。他几乎是想瞬间抽回自己的手。可在心底,他又真切无比的明白:若是这次再放开手,他、怕是连再见她一面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她恨他!   他大概猜得到,她为什么恨他?   “沙沙……我、当时,接到了我爸从广州打来的电话。他在这边出了事,要我从家里拿钱来救他。原来……他把那笔钱留了一半在家里。可是……爷爷没告诉我。后来,我拿着钱过来了……然后,出了很多事……他走了……而我,没有离开。”   象是完美的解释了他当初为什么爽约的原因!   为什么没能象他们约定好的那样,去财经找她的原因!   甚至于是为什么这些年,他再没有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一样。   可……舒沙摇头了:“你认为我是为了那个恨你么?”   “难道不是?”宁远糊涂了。他心中一直惶恐着舒沙会为他的失约而懊恨。尤其是在知道,他离开她,却让她独自一人面对了那么多无力挽回的事情后,越发如此。可现在……不是吗?   当然不是!   “或许,曾经是有怨的吧?”怨他为何说话不算话,男人家那样的小心眼。可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一夜之间,舒沙象是明白了太多太多。“世情变幻都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能阻止得了的,做什么走什么样的路,似乎是前世就已经注定的事。宁远,我不怪你失约。可我……恨……”   不知如何往下说话,却无论再也忍不住。舒沙猛然回头,对上宁远那一脸的惶恐。然后,‘啪’的一声,甩了一个再清亮不过的耳光在他的脸上……   “知道我为什么恨你了么?”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模样?”   “宁远,我恨你!可我恨的是:你,这样糟蹋你自己。”   眼泪、奔涌而出。   倾泄的却不是痛苦,而是温暖的激情。宁远一把将舒沙抱进了怀里,他没有哭,只是热泪奔涌;他紧紧的抱着她,依然无语,却心头安喜宁静。他知道、他一直以为,他错过了她,那么得到的只能是憎恨或者遗忘。却不成想:或许他们不能再成为情人,却仍然是彼此之间最重要,或者仅存的亲人。   一个为了你,打了他,却在心里怜惜你的人!   你能对她说的,其实只有三个字:“对不起!沙沙,对不起。”   ———————   打心底的歉疚和多年遗失的温暖,让宁远越来离不开舒沙。几乎每天只要把手头要紧的事做完,宁远就会粘在舒沙身边。她上班,他就坐在车里等她;她下班,他就带她去自己知道的广州所有的地方吃好料;她心情不好,日渐沉默,他就带她去香港。不为购物,只是去玩迪士尼……   美国小镇大街、探险世界、幻想世界、明日世界、玩具总动员大本营、灰熊山谷及迷离庄园,通通都玩。   原野剧场、梦想花园:、睡公主城堡、小熊维尼历险之旅、米奇幻想曲、飞越太空山、巴斯光年星际历险、探险世界森林河流之旅、小镇大街古董车、蒸气火车、米奇金奖音乐剧,一个不落。   舒沙最喜欢的是灰熊山谷的急速倒驶飞车,可宁远似乎对迷离庄园更有兴趣。反斗奇兵历奇地带的小矮人学跳伞听说是很热销的项目,可是舒沙和宁远却都是在门口只站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那种高空跳落的游戏,其实并不比之前玩过的更惊险。但是那其中中国人固有的可体会的同赴黄泉的意会却让宁远胆怯,他不能肯定舒沙会不会同意和他那样。而他,甚至连问也不敢。虽然这阵子他们同住同出,睡一间房,却是两张床。   舒沙这阵子的心情不好,他看得出来。却仍然不大敢多问。原因,其实宁远多少猜得出来。这阵子祈连没有再往过打电话!一个也没有。   她是在想他么?   一种酸,让宁远每天都辗转难眠。   他曾经想过的那种:我不要和她如何,只是每天能看到她安全无忧就好的想法……变成了一种嘲笑。   他渴望更多的她!可他却不敢伸手,因为她虽然就他咫尺,可心事却远在天涯。   她在为另外一个男人神伤,而他纵使站在她的身边,却无法拥抱她。   “哥,你和嫂子什么时候回来?七少爷从日本回来了。大哥和七少爷商量后,决定在落水湾大哥家给嫂子办个派对。把咱圈里的人都请来,让嫂子见个面。你觉得,这点子怎么样?”   宁远已经够心烦了,听到这通电话后,更是烦到一个要死。“不行!我说过,不许咱们的人和她的生活有牵扯。何洛会,你去告诉大哥,我和她的事是我的事。我不会让她去见任何人。”   “七少爷……也不行?”何洛会冲对面沙发里的大哥苦笑摇了摇头后,继续小心问话:“七少爷总可以吧?二哥,总是得让嫂子见见你边上的人才行啊。不然你们总这样,算什么啊?”   “这事不用你们管。我自己会处理。”   “那七少爷……”   宁远想了又想后,点头了:“等我回去,我和柒谈。其实,最好还是不要太正式。意外碰见,吃顿饭就行了。”   而这项意外的相逢,很快就在宁远和舒沙回到广州的第二天发生了。   当时宁远正带着舒沙开车准备回家,却在过一个路口时,听到旁边‘嘀嘀’汽车喇叭直响。舒沙扭头一看,就见右边的车窗外,一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停驻。主驾上,一个风度翩翩的英俊男子正冲着宁远直乐:“嗨,可算是把你给逮见了。怎么样啊?宁远,有了女人就把哥们全忘了?”   好象很熟的介绍!   好象什么也不知道,头一次见人似的?   宁远略有尴尬,可林柒这样的出现方式没一条别扭在他的要求之外,所以,宁远只好带了舒沙一起,和林柒到了附近一间口味不错的淮扬菜馆。包厢内,四下无人后,宁远给舒沙介绍:“这是我朋友,林柒。柒,这是……我以前的同学,舒沙。”   诡异的介绍!以前的同学?   林柒好笑,舒沙脸上也是抽了抽。宁远夹在这两个中间,也是难受。不过好在的是林柒一向健谈。虽然席间舒沙不怎么说话,不过偶尔也会冲林柒笑笑。这让宁远心里舒服了很多。   “你觉得他怎么样?”   回家的路上,宁远这样问她。   舒沙当时的反应是:“还行吧。官二代能象他这样亲切的,也不错了。”   舒沙知道自己今天晚上的反应并不热络,甚至是有些冷淡的。这样的态度其实足以惹毛任何任何一个,父亲还是在职‘省部’级官二代公子们的。可是那个林柒并不在意,只是和宁远很放松的瞎扯,偶尔对她介绍一下菜色天气之类的。   还算是不错的相处方式。   宁远暗中抒了一口气,并为之窃喜。不管再如何嘴硬,他终是希望舒沙会和他的朋友认识相处的。虽然说打的旗号是‘前同学’,可实际意义上,那种心里上的满足,让宁远美得一夜安眠。   一晚上做的都是好梦!   但,也只是梦罢了。   因为,第二天一大早,宁远才起,从客房里出来后,就发现:舒沙脸色漆黑的穿着睡裙坐在沙发上。   她本就是白皙纤细的女孩子,穿着细肩吊带的鹅黄色睡裙时,越发楚楚娇嫩。然,这样的舒沙还不及让宁远心生涟漪,便听到她的怒吼:“以后不要再安排我和那个林柒见面了。”   “为什么?”   宁远懵了。大哥何洛会那边的人不见,其实宁远自己也同意。他并不想把舒沙真的扯进那些圈子里来。可是林柒不同啊!“他、他不是那圈子里的人。他是林柒啊。林家,你应该知道的。在广东很名的。林家的一二三四五六七……他是老七,那可是你眼中的正派世家吧?”又有权又有钱又有势又有名!就象……曾经的秦阿姨家一样!   宁远的此种解释,真心实意,却是激得舒沙当时变脸:“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认为当官的才是好人?”   “我……”宁远没办法解释,可是:“他不错啊。你为什么不想再见他?”   “因为……他、特么是个BIAOZI养的!”   舒沙的表情瞬间狰狞,一口漂亮的银牙全部眦了出来,象一个饿极了的野兽一般,凶相毕露。或者……这个形容并不确切!此时的舒沙更象是一个被捅到了伤口的野兽,她想咬人!而对象……是……他的朋友……   “BIAOZI养的?”宁远拧紧了眉头,有些不耐:“沙,他父亲和母亲是二婚没错,可那并不代表,二婚就……”   “哼!二婚?他就只和你们说这些么?”舒沙冷笑的看宁远:“你就算再相信你的朋友,至少也该懂十位数的加减法。既然你知道林家的那十个好孙子,就应该知道,排位第四的林肆和林柒是什么关系?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林肆只比林柒大七个月!二婚?婚特么的个鬼?BIAOZI养的人,以后少领到我跟前。”   宁远……大惊!   怔在原地!   他知道林柒的父亲以前有过一段婚姻,但是离婚后,老婆带着儿子到美国定居了。后来那个叫林肆的男人回国了,但是和林柒的感情并不好。这并不算什么太过奇怪的事情。他也从来就没再深问过。可现在……   居然是这个样子么?   可…… “从谁的肚子里出来,他能做得了主么?舒沙,你这样不公平。他没办法选择他的父母,可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朋友!”   “朋友?”   主卧的门板被呼的一下打开,舒沙的表情比刚才更差,冷笑甚至是嘲讽的看他:“朋友会用这种方法来监视试探朋友的朋友么?宁远,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和哪个女人在一块,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些人要时不时的盯着我?盯着你?然后,甚至还要一脚插进来,直接上手试探?”   “上头有风声了是不是?广州这边要扫黑了对吧?而每本小说,每部电视剧里都在演……某个黑帮中的关系人物是个情圣,而在这样敏感的时期里,那个情圣的周遭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他暗恋多年女人!”   “然后,那个女人把那个情圣迷得晕头转向,他把什么也忘了,只一心喜欢他的女人。”   “可那个女人,却借他的失神,把爪子伸进了那个黑帮的巢穴里。最后,完美的破获了整个组织,完成任务。”   “宁远,你的那个林柒早在‘明真’的酒会上就见过我。装什么初见的实在太烂了。他如果是想怀疑我是不是警方派来的女奸细的话,你替我转告他。他还不配!”   舒沙的火气咬牙切齿,可宁远的耳朵却象是过滤了一切的信息,只有‘明真’两个字冲入耳道中时,浑身一震。目光烱烱的看着她,然后,突然一下子推开舒沙冲进了她的卧室。一把抄起手机,打开QQ聊天纪录。果然……里面,一个男人极尽详细的介绍了林柒所有的背景。更将‘明真’酒会上,林柒的一举一动,全部以图片的方式发送了过来……   “你……和他还有联系?”   宁远扭头冷冷的看她:“你就这么舍不下他么?舒沙,我问你……你到底,打不打算和他分手?”   “而、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