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夏浅想象过无数次自己参加何之隽婚礼的画面。
  
  她要么牵个小正太去喊“爸爸”;要么就送新娘一根黄瓜,然后再用无比沉痛的语气告诉对方:“一切都会好的,祝福你们!还有,如果在张医生那一直瞧不好的话,还是换个泌尿科大夫吧。”
  
  但事实证明,现实往往比你想象的更狗血、更离奇。夏浅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听闻何之隽结婚的消息——
  
  此时此刻,夏浅就正坐在何之隽对面,听其老婆宁萌喋喋不休地说着:
  “……我们婚宴总共有六十桌,时间定在下个月八号。长盛酒店的环境、菜品、服务我都很满意,可就一点,在价格上他们死活都不肯让步。按理说,我们有那么多桌,宴席套餐也是选的他们那儿最好的,可他们一点折扣都不肯给我们,夏小姐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过分?”
  
  夏浅望着宁萌那双晶莹透亮的大眼睛,面上端着笑,心里却默默腹诽:哪里过分了?要换成是她,直接就将这对狗男女踹出去了,还想打折?呵!
  
  宁萌见夏浅不说话,只对着自己皮笑肉不笑,轻咳声,话锋一转娓娓又道:“我以前也没接触过砍价师,不太清楚夏小姐你们的操作模式和收费标准,如果……夏小姐有什么要求或者想法直接说就是了。”
  
  夏浅闻言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得疼,偏偏在宁萌面前还不能显露半分。
  
  没错,她是砍价师,顾名思义主要工作就是帮人砍价。因为熟悉婚庆行业,夏浅大部分业务都围绕着婚宴、婚纱、婚庆几大块展开。前两天闺蜜乐颖说她老公有个客户想请夏浅帮忙杀价,有生意送上门岂有不接的道理?夏浅欣然应允,在约定的时间到了对方约定的咖啡厅,这才发现冤家路窄——彻底杯具了!
  
  不过唯一让夏浅满意的是,眼下最如坐针毡的不是自己。抿了抿唇,夏浅转睛看向何之隽。他今天穿着做工考究的纯黑色西装,里套雪白熨帖的衬衫,衬得整个人清贵俊朗。不过,比衬衫更雪白的还有何之隽的脸,只见其神情恍惚,坐立不安,一双黑眸东瞟西晃,却始终不敢朝夏浅的方向看一眼。
  
  何之隽,你也会有心虚的一天?
  
  这头宁萌看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只当夏浅稳坐钓鱼台是为了自抬身价,干脆亮明底牌道:“其实我们的要求很简单,让长盛酒店给我们打八折。如果能谈成,我给夏小姐差价的70%作为佣金。”
  
  哟呵,夏浅挑眉,还是个不差钱的主儿啊~
  
  “萌萌……”何之隽当然明白问题关键不在于出多少佣金,开口正想阻拦,就听对面传来清冽如泉水的声音。
  
  “佣金的事咱们下一步再谈。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我需要了解长盛酒店的婚宴价格体系以及他们酒店本身的定位。只有了解清楚商家的情况,我才敢说能否砍到你们想要的价格。唔~两位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回去做功课,最迟明天上午给你们最终答复?”
  
  宁萌闻言当即笑逐颜开:“专业的就是不一样,那我们就等夏小姐的好消息啦。”话毕,宁萌的手机铃声也恰好响起,宁萌看了眼手机屏幕,就笑眯眯地跑出去接电话了。
  
  霎时,座位上只剩下何之隽和夏浅,气氛凝结。
  
  “真爱啊。”夏浅打破沉寂,一开口就满是讥讽,“刚听说你们俩在一起那会儿我没少诅咒你们俩,乐颖也说像你这样的渣男能出轨一次就能出轨第二次,可事实证明,你们俩是真爱,这不都喜结良缘了嘛,恭喜啊!”
  
  一时间,何之隽的脸色更难看了,挣扎良久这才道:“夏浅,我不知道今天的砍价师是你,不然我不会……萌萌那边,她也不知道你的名字,更没见过你,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乌龙,你别往心里去。”
  
  听了这话,夏浅的火气噌噌噌地就往头顶窜,拳头也在不知不觉间攥紧。宁萌和何之隽暧昧不清、互认蓝颜红颜的时候就是知道他有女朋友的!可让夏浅万万没想到的是,何之隽居然从来没在宁萌面前提过她的名字,就更别说她的照片了——所以今天宁萌才会认不出她!而当年自己却像傻X似的,在看到两人亲密合照时哭得肝肠寸断。
  
  何之隽啊何之隽,你到底是有多厌恶我才会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在人前提及?!
  
  念及此,夏浅猛地抬头,刚好撞进何之隽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眸里。犹如被蓦地浇了一桶冰水——转瞬即逝间,夏浅就又彻彻底底地清醒过来。曾几何时,她是那样迷恋这双眼睛,就像他的名字:清隽透彻。可当初,也正是这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她站在雨里,任她哭得死去活来依旧不闻不问。
  
  斯人已逝,又何必因为曾经不小心踩过的一坨狗屎而生气长眼角纹呢?
  
  夏浅呼吸再深呼吸,待调整好情绪这才弯眼冲何之隽甜笑道:“何先生,按照不成文的规定,这顿下午茶应该是由你们来付的。您不介意我再点五十份提拉米苏打包吧?”
  
  何之隽:“……”
  
  最终,夏浅因为要等五十份提拉米苏慢慢打包留在了咖啡厅,而何之隽则在付款后,拽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宁萌离开了。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夏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五十份提拉米苏是值不了几个钱,更解不了当年的恨,但何之隽要跟宁萌解释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还是需要费些口舌的。
  
  不过还好,他最擅长的就是撒谎,根本无需替他操心。
  
  等待打包的过程漫长又无聊,夏浅索性给乐颖去了个电话。手机接通的瞬间,那边就被接起,接着便传来乐颖爽朗清脆的笑声:“夏大砍价师这个时候来电话,那肯定是我家亲爱的给你介绍的生意谈成了,你要请我们两口子吃饭了。”
  
  夏浅哼哼:“饭没有,提拉米苏管饱。”
  
  “提拉米苏?”
  
  夏浅嗯了声:“五十份。”
  
  “你买那么多?”乐颖惊讶至极,“不怕胖啦?”
  
  夏浅望着窗外行人幽幽舒出口气,换了只手拿手机,撇嘴道:“知道你家亲爱的把谁介绍给我了吗?”
  
  乐颖微微迟疑:“你认识的?”
  
  夏浅笑:“不仅我认识,你也认识。”顿了顿,这才说出那个深恶痛绝的名字,“何之隽。”
  
  话音刚落,夏浅就听电话那边传来阵阵抽气声。乐颖弱弱道:“不会那么巧,新娘是那个……”
  夏浅又嗯了声,吞了口唾液,一字一句道:“就是那个宁萌。”
  
  话筒那头突然静默下来,三秒过后夏浅才听那边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妈呀妈呀!这盆狗血真是淋得我……哎呀,我都找不准形容词了!不行不行,我必须把这个情节记下来,回头写进我的新坑里。”
  
  面对职业作家的敬业,夏浅哭笑不得:“大姐,你是不是先安慰安慰我,再想你的新坑?”
  乐颖呃了声,亟亟道:“亲爱的你等着,我这就给我家陈浚打电话,让他帮你把这事推了。你不用再亲自出面——”
  
  “推了?”不等乐颖说完,夏浅就截住话头道,“好端端的为什么推了?”
  
  乐颖有些琢磨不定:“那你的意思是?”
  
  夏浅垂下眼眸,用银勺将面前的芝士蛋糕戳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渣,直至其彻底体无完肤,她才抬眸轻笑道:“百分之七十的抽成呢,我得攒多少运气才能遇到这么一对冤大头?干吗不接?”
  
  ……
  
  夏浅和乐颖讲完电话,服务员也刚好过来,告知她提拉米苏已打包完毕。夏浅便起身跟随服务员去取,谁料刚走到走廊,一熊孩子就猛地从后面窜了出来。刹那间,夏浅只觉身后被谁用力推了掌,身体陡然失去平衡,微微摇摆间就见一小男孩嘻嘻哈哈地从自己身边一晃而过。
  
  “嗳!”夏浅刚出声,身体就已往前倾。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只抓到一大把空气,眼见自己就要这么硬生生地摔下去,夏浅却觉腰间陡然一沉——她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捞住了。
  
  怔忪半秒,夏浅回头,可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的模样,斜立在地面上的细高跟就又是一滑,她的身体再次往右丨倾倒。对方亦是猝不及防,就这么半搂着夏浅一块摔了下去。
  
  顿时,咖啡厅内只听清脆声一片。
  ——不幸中的万幸,两人被走廊中间的置物架挡住,这才幸免于难没有真的摔下去。
  ——万幸中的大不幸,因两人这么一扑,摆放在置物架上花瓶、小绿植、各色摆件碎了一地。
  
  夏浅站定,盯着满地狼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领班就已神速而至,焦急询问道:“两位没事吧?”
  
  夏浅瞥了眼眉头紧皱的领班,微微呼出口气,释然。其实,他们有事没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地损失怎么算。念及此,夏浅轻启红唇正欲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多少?”
  
  夏浅循着领班的目光回头,这才终于有机会看清“恩公”的容貌。乌黑修长的眉,深邃濯黑的眼,高挺俊朗的鼻梁以及棱角分明的下巴。夏浅只看了对方一眼就迅速做出总结:嗯~这一定是老天爷可怜她今天踩到何之隽这坨狗屎送来的大福利。这帅哥模样、身材、打扮都不错,就是现在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黑得都能直接当墨汁使了。
  
  这头,领班显然也为男人的样貌所惊艳,红脸结巴道:“您、您说什么?”
  
  男人皱眉,低低又说了两个字:“赔偿。”
  
  夏浅当即顿悟,心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这人倒直接,明白领班的用意,干脆连弯子都懒得绕了。奈何领班还是不太明白意思,愣了半天只茫然地“啊”了声。
  
  男人终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指了指地上,又道:“算账。”
  
  夏浅狐疑地盯着对方,这人什么毛病,怎么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冒?
  
  这边,领班终于反应过来,眼眸陡亮道:“这个啊……麻烦两位稍等下,因为每样东西的价钱不一样,我需要算一下。”一边说,领班一边就蹲下道,“这个玉蝶80,老爷车模型360,咖啡壶120……”
  
  夏浅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拦住领班道:“等等等等,你再说一遍,这个玉蝶多少?”
  
  领班面不改色心不跳,重复道:“80。”
  
  “80?”夏浅提声,莞尔道,“大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这种多肉植物我在青石桥一抓一大把,都不超过30元一盆。”
  
  领班露出为难的神情,“多肉也分很多品种的,而且这个玉蝶我们确实买成80一盆……”
  
  夏浅双手抱胸,拿出十足的砍价范儿来:“那是你们的问题,跟我没关系。我撞坏你们的东西,的确该赔偿,但我只赔偿符合市场价的价格。玉蝶加上摔碎的盆,我只能给你50。还有这个老爷车模型,怎么可能要360,淘宝打个对折价都有多。咖啡壶……啧,你自己看看它的材质,既不是骨瓷又不是水晶,居然要120?”
  
  夏浅突然发难,领班始料未及,只能傻呆呆地僵在原地,但她没想到的是,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评估完一堆碎片的价值后,夏浅又转眼看向领班:“还有,麻烦你找到刚才那孩子的家长。”
  
  领班咂舌:“啊?”
  
  夏浅挑眉:“刚才这里所有的人都看见了,我是因为那孩子突然撞上来才摔倒的。所以如果要赔偿的话,就应该三方一同赔偿,而且他们才应该是主要承担方。另外,你们身为店家,居然纵容小孩在走廊上乱奔乱撞,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席话,说得领班哑口无言。
  
  按照夏浅这个说法,她不仅不应该赔偿,孩子家长和咖啡厅还应该倒给她钱才对。一时间,领班急得汗都出来了,偏偏却找不到理由反驳,正手足无措,就听头顶一道男声道:“不找。”
  
  话毕,就见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从钱夹里掏出一叠钱来搁在桌上,然后,转身离开。
  
  见状,夏浅亦是一愣,想要开口阻拦,男人却已大步流星地出了大门。霎时,只剩下夏浅和领班面面相觑。夏浅抿唇,看了看领班,又再瞅了瞅那叠钱,按照这个厚度,应该不低于两千。
  所以,这人的意思是……
  
  夏浅歪头想了半天,依旧无法理解对方的行为,最后只能摇头感叹:有钱人,果然都是这么任性! 正文 第二章   
  翌日一大早,夏浅就给宁萌打了个电话,表示长盛酒店的砍价案她接了。宁萌闻言欣喜若狂,一再表示若是事成,她会再封个大红包给夏浅。约定好两人下午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夏浅挂断电话,简单装扮番就出了门。
  
  此时正值初秋,暑威尽退,天朗宜人,漫步街头真是要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夏浅住的这栋单身公寓就在二环边上,离长盛酒店仅隔一条蜿蜒绿道,她偶尔空闲时,也会去长盛酒店对面的“慢时光”书吧坐坐。
  
  现在离约定的时间尚早,但夏浅习惯了早一点到“战场”备战,于是乎干脆决定先去“慢时光”喝杯咖啡。
  
  因为是早上,夏浅到书吧时,店里还没什么客人。她随意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拉布奇诺刚上上来,手机铃声就大响。看见是陌生号码,夏浅也没在意,接起电话来不及出声,就听那边低低喊了句:“夏浅。”
  
  一听这声音,夏浅心里当即咯噔了下。饶是已分手几年,但对于何之隽的声音她还是能一下就辨认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夏浅面对何之隽的声音,反而比面对他本人更紧张三分,咬牙再咬牙,这才稳定情绪道:“干什么?”
  
  何之隽静默片刻,似乎在思索着该如何措辞。“我听萌萌说,你已经答应接我们的砍价案了。”
  “是啊。”夏浅假装听不懂何之隽的言外之意,公事公办道,“何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会尽量杀价。不过我也已经和你老婆说过了,不论成功与否,我两百块钱的出场费都是不会退的。”
  
  “夏浅,”何之隽的声音略显压抑,“你知道我打过来不是要跟你说这个。”
  
  夏浅冷笑:“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这次,何之隽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过了许久,夏浅才听那头沉沉道:“夏浅,你能不能不接这个案子?”
  
  闻言,夏浅嗤地笑出声。呵!这是嫌看着她膈应吗?多好笑,明明自己就是坨狗屎,他居然还敢嫌别人膈应!
  
  “这样啊~”夏浅挑眉,继续装傻充楞,“可我已经和您老婆约好下午签协议了,我总不能失信于人吧?要不,何先生你自己和你老婆说说这事?”
  
  话毕,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响,只剩下何之隽若有似无的呼吸声。夏浅没工夫和他玩沉默游戏,皱眉道:“何先生没别的事了吧?那我挂了——”
  
  “夏浅,”何之隽蓦地开口,声音暗哑,“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刹那间,夏浅的心像是被谁狠狠捏了把,紧得发疼。可还来不及开口,那头何之隽话锋一转,又道:“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报复我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夏浅:“……”
  
  心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似乎听见胸口传来啪叽一声响,夏浅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瞬间干涸。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夏浅深深呼了口气,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不该对狗屎抱希望的,这种人一辈子都是这么自私自利、偏执奇葩,她又何必跟这种三观扭曲的人多费口舌?
  
  夏浅清了清嗓子,正声道:“我接这个案子,是因为你老婆开的起价,而我根据自己的专业评估,也觉得这个砍价案我搞得定,所以才应下来。至于你意淫的什么的报复——”话至此,夏浅顿了顿,轻轻冷笑声,这才一字一句接着道,“何之隽,你!也!配?!”
  
  说罢,不等那边回应,夏浅就干净利落地掐断电话,然后拉黑名单。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夏浅抬头,这才赫然发现店里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名客人,而她手边的卡布奇诺也早已冷掉。
  
  一天的好心情就此被摧毁得荡然无存。
  
  拍了拍脸,夏浅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何之隽那坨狗屎,又故意将注意力转移到邻座两个小姑娘身上。两个小姑娘一个梳着爽利的马尾,一个卷着俏皮的梨花头,看穿着打扮应该都是在校大学生。此时此刻,两人正挤在一块,嘀嘀咕咕地分享着彼此的秘密。
  
  马尾道:“都快十点半了,他到底来不来啊?别害我白逃两节课啊。”
  
  梨花头安抚:“淡定淡定,他每周二、四的这个时候都会来‘慢时光’买乌龙茶,不会有错的。”
  
  马尾哼哼:“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男神长啥样,瞧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正说着,梨花头突然就拽住马尾道:“啊啊他来了,快看!”
  
  夏浅下意识抬头,果然见一高大男子站在吧台,正背对着这边点单。夏浅摸了摸下巴,微微眯眼审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穿的是阿玛尼最新款的纯黑色手工西装,样式简约低调,细节精致到位,脚下则是芬迪的平底皮鞋,品味get。此刻男人正低垂着头,右手插在右边裤兜里,状似随意的站姿却反而使得整个背部曲线展露无遗——宽肩、窄腰,而且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嗯~臀部也很结实紧翘,身材get。
  
  与此同时,男人似乎也已经点完单,掏出钱包付款。夏浅扫了眼钱包,哟!Ermenegildo Zegna,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款钱包还是全国限量版。夏浅在脑子里迅速计算了下男人全身上下行头的总价,末了忍不住感叹:土豪啊!身价和消费水平也get。
  
  不得不说,梨花头选男神的眼光真是比她好太多了,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像是知道夏浅想什么,转眼间男人就回过身来,夏浅不经意地瞥了眼对方,霎时僵住——
  
  这不是昨天的“恩公”嘛!
  
  另一边,两个小女生还在咬耳朵。
  
  梨花头一边偷瞥着男神,一边红脸小声问:“怎么样?”
  
  马尾故弄玄虚地嗯了声,道:“禁欲系啊……果然是你喜欢的类型。”
  
  “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什么好不好的,”马尾扬声,“我觉得好或者不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要是真喜欢,就上去要电话号码啊!”
  
  梨花头被闺蜜的话吓到,低低“啊”了声。
  
  “啊什么啊?”马尾怒其不争地拧眉,“难不成你打算这么偷窥他一辈子啊?嗳,你倒是快去啊!他乌龙茶打包好要走了!”
  
  梨花头还有些犹豫,“还是不要了吧,他都不认识我……”
  
  马尾气极:“你就磨叽等着吧,这种男人,你要不去迟早被别的女人——”“抢”字还没说出口,两人就见邻座的女人跳起来,刺溜一下就窜到了男人面前。
  登时,两人呆若木鸡。
  
  这头,夏浅一下蹦到“恩公”面前,眼见对方不悦皱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唐突了。
  
  理了理头发,夏浅及时补救道:“先生您好。”
  
  对方微微眯眼:“你是?”
  
  夏浅满脸黑线,这人什么破记性!他们明明昨天才见过!无奈何,夏浅只得解释道:“我们昨天见过,您不记得了?罗曼咖啡厅。我摔倒,你还扶了我一把呢?”
  
  男人眨了眨眼,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应该是想起来了。只可惜,依旧惜字如金,他看了眼夏浅,又说了两个字:“有事?”
  
  这次,夏浅脸上的黑线已经多得没地方挂了。这人到底什么破毛病,怎么说话都是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练二字箴言吗?
  
  夏浅撇嘴:“是这样的,昨天那个损失最后算下来总共是六百块钱。罗曼咖啡厅答应承担60%的责任,我自己就把另外40%的赔偿款付了。至于您留下的钱……唔,您当时也是因为扶我才不小心撞上置物架的,没有让您掏钱的道理,所以既然今天遇见你,我就把你当时留下来的钱还给您。”
  
  一边说,夏浅一边就打开包准备还钱,谁料拉链刚拉到一半,对方就冷冷道:“不必。”
  
  夏浅怔忪,与此同时,男人已越过她离开了书吧。霎时,夏浅只听旁边扑哧一声笑,接着便听马尾悄声对梨花头说:“被拒绝了。”
  
  夏浅深呼口气,站在原地拳头握紧再松开,松开再握紧,还是死活咽不下这口气,一转身,干脆也出了慢时光。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三步并两步地追上西装男,夏浅直接挡在对方面前不让其走。
  
  西装男显然很意外夏浅还会追上来,幽深清亮的黑眸里写满了疑惑。夏浅叉腰,一副女流氓语气地开口:“喂,你什么人啊!给你钱还不要!给我好好站着,我这就拿钱给你。”
  
  谁料对方依旧不买账,丢下一句“送你”,绕过夏浅就又要离开。闻言,夏浅的怒气值终于到达顶点,一推西装男就又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瞪大眼睛,夏浅磨牙道:“送我?谁稀罕你的钱?是我的一分都不能少,不是我的,我也一分都不要!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随便糟蹋人民币啊?你有没有想过人民币的感受?那一分一厘也都是辛苦赚来的,不能浪费,懂不懂?!”
  
  “拿着!”一边说,夏浅一边就从包里掏出了西装男昨天留下的那叠钱,将钱强行塞进对方手里,夏浅终于笑逐颜开:“嗳,这样才对嘛~”话毕抬头,这才发现对方的脸色已黑得不像话。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夏浅正琢磨着再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就听对方冷不丁道:“你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夏浅眨眼再眨眼,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后,咂舌道:“你会说人话?”所以……刚才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只是在蓄力?等冷却时间过了就能发大招?
  
  果不其然,不等夏浅反应,西装男已迈前一步,发大招了:“其一,我从来就没有糟蹋过人民币,相反我现在所做的正是尊重它爱惜它的表现。你知道我一天的薪酬是多少吗?知道耽误我一小时可能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吗?我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和你纠缠或者听你和咖啡厅服务员唧唧歪歪不如回公司多签两个合同,所以我并不觉得我留下这笔钱作为赔偿款有什么不妥。相反一直都是小姐你在耽误和糟蹋我的人民币。
  
  “其二,我昨天离开前已经明确表达过这钱是留给咖啡厅的赔偿款,身为没有执法权力的普通公民,你根本就没有权力收回这笔钱。严重点说你已经侵犯了我的权力麻烦你把这钱退还给咖啡厅。
  
  “其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也没有兴趣知道。但如果你再这样跟踪或者骚扰我不要怪我不客气。最后,算我给小姐你最真诚的建议,你该减肥了。如果不是你体重超重,我昨天根本不会承受不住你的体重和你一起摔下去。
  
  “就这样,别再跟上来。”
  
  说完长长、长长一段几乎不带停顿的话后,西装男掉头就走,只剩下夏浅定在原地目瞪口呆。
  半晌,终于消化完所有话的夏浅顿悟,朝着对方离去的方向跳脚道:“王八蛋,你骂谁胖?!” 正文 第三章   下午,夏浅和宁萌签订好砍价协议后就直奔长盛酒店。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夏浅假扮成宁萌的表姐,今天来酒店的目的就是陪妹妹交婚宴定金。
  
  到酒店后,一位姓秦的营销经理接待了两人。秦经理微胖,三十来岁,一笑起来脸上就只剩下两条缝,看起来亲和有加。秦经理陪着两人看了婚宴场地以及配套茶坊后,这才将两人迎进了会议厅。
  
  一进会议厅,秦经理就开门见山道:“两位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去准备宴席合同了。”
  
  宁萌闻言撑起身来就要说话,夏浅悄悄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稍安勿躁。秦经理弯成月牙的小眼闪了闪,敏锐道:“怎么?还有什么疑问吗?”
  
  夏浅噙笑:“哦,是这样的,我们家亲戚爱打麻将的比较多,刚才我和表妹就在说,你们送的包间肯定不够。像这种情况的话,我们还能另外订包间吧?怎么收费的?”
  
  砍价最大的忌讳,就是一上来就和对方杀价。这样往往让卖家觉得你只是砍着玩玩,未必真的想买。所以正确的方法应该是先表现出极大的诚意,让卖家相信你是真的对产品感兴趣,真心实意地要买。而表达这种诚意的最好方式,就是认真挑剔产品的细节,你挑得越细,卖家越觉得有戏。
  
  果然,夏浅这么一挑,秦经理就上钩了。复将小眼眯成一条线,秦经理不厌其烦地解释道:“这个当然可以。我们的小包一天包断的话,是480元;中包680元;大包880元。”
  
  夏浅装作一副释然的样子,又咨询了几个小细节,秦经理都一一耐心作答。觉得差不多了,夏浅见好就收,粲然道:“原来是这样,那我没什么问题了。”
  
  秦经理道:“那我去准备合同了?”
  
  听了这话,宁萌急得直扯夏浅衣袖,夏浅只当不知道,含笑点头道:“好。”
  
  ……
  
  秦经理前脚出会议厅,宁萌后脚就跳了起来,嚷嚷道:“你怎么就答应他了?说好的八折呢?这价钱还没谈呢,怎么就要签合同了?”
  
  相比起宁萌的十万火急来,夏浅简直悠闲到不能再悠闲,轻轻呷了口清茶,夏浅这才缓缓道:“稍安勿躁。”看我怎么杀他个片甲不留。
  
  秦经理再回会议室时,手上已多了两份合同。夏浅虚张声势地看了会儿合同,这才敛眉惊呼:“一桌3000?”话毕,夏浅就夸张地坐直身子,瞪圆杏眼盯住“表妹”道:“你们之前谈的,是三千元一桌?”
  
  “是啊。”宁萌按照夏浅事先吩咐的,也开始有板有眼地演戏,“我和之隽毕竟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所以想来想去还是选了这儿最好的宴席。姐你看,3000这个套系里有你最爱吃的法国蜗牛……”
  
  宁萌一边说一边就将菜单递到夏浅跟前,谁料话刚说了一半,夏浅就啪的一声合上菜单。宁萌微愣,讶然道:“怎么了,姐?”
  
  夏浅望着宁萌那张茫然无措的漂亮脸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得不说,宁萌不去演戏简直就是影视界的一大损失——这货实在是太会装了!
  
  抬头冲秦经理笑了笑,夏浅启齿道:“不好意思秦经理,我们临时有点事,签合同的事……咱们再约时间。”说罢,不等秦经理反应,夏浅牵着宁萌就往外走。
  
  宁萌咦了声,满脸写满了莫名其妙:“姐,嗳,这、这怎么回事啊?”
  
  夏浅将宁萌拽到身边,以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跟“表妹”咬耳道:“你听我的!咱们先出去跟吴经理打个电话再说——”
  
  话音落下,秦经理也恰到时机地走到了两人跟前。夏浅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心里却忍不住微扬:嘻嘻嘻,鱼儿上钩了。这头,秦肥鱼端笑着:“夏小姐,你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刚才好像听见您说……吴经理?是咱们这的吴恬恬吴经理?”
  
  “没错,就是她。”夏浅装作一副犹豫的样子,咬唇想了想,这才道,“秦经理,有些话我本来不想拿出来说的,但你们也太没诚信了吧?怎么价钱一天一个变?”
  
  被夏浅质问,秦经理脸色骤然一变,转瞬间又恢复常态地笑开。
  
  “来来来,”秦经理将两人重新请回座位上坐定,又斟好茶,这才幽幽开口,“夏小姐先别急,咱们有什么误会先坐下来再慢慢说。”
  
  “没什么误会,”夏浅挑眉,“事实就摆在眼前。我上个月才来你们这吃过饭,就是这个一模一样的菜单,价格是2400元一桌。”
  
  闻言,宁萌颇为配合地呼出声:“怎么会便宜这么多?”
  
  “你以为呢?”夏浅看向“表妹”,满脸愤懑,“我当时就是觉得这家酒店的环境、菜色都不错,才推荐你来这定婚宴的,没想到才几天工夫就涨了这么多,我当然不在你这定。”
  
  夏浅故意咬重“你”字,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秦经理。比起煮熟的鸭子飞了,其实卖家往往更在意煮熟的鸭子飞到别人嘴巴里。是以一听夏浅这话,秦经理立马急了。
  
  “这么说,当时是吴经理接待的夏小姐咯?哈哈,我就说这中间有误会吧?我给两位解释下,我们这的菜系是分商务餐和婚宴餐两种的。商务餐,因为经常有一些合作商家过来,所以偶尔会打一些小折,夏小姐当时来吃的,应该就是这种折扣商务餐。而我们的婚宴餐,更注重品质和服务,所以是没有折扣的。
  
  “另外,虽然两个套餐看起来菜单差不多,但其实是有些微差别的。比如咱们这个婚宴套餐就有免费的头菜赠送,商务套餐则没有。然后甜品两位也可以比对下,婚宴套餐的甜品……”
  
  不等秦经理比较完,夏浅就不耐烦地打断道:“那你们酒店的政策很不合理啊!凭什么商务餐可以打折,婚宴就不能打折呢?再说了,从数量上来讲,我妹妹的婚宴桌数也不比小型商务活动的桌数少吧?咱们可有六十桌呢!”
  
  “对,”宁萌附和道,“秦经理,你要不就给我打个折吧!”
  
  “这个……”秦经理额头满是细汗,为难道,“两位,确实不是我不肯打折,是我们上面真的有规定。这个就算换成吴经理来谈,也是一样的。”话末秦经理又想了想,咬牙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道:“这样吧,如果你们今天能定下来,我把你们的酒水服务费全免了,另外再加送十个小包,怎么样?”
  
  闻言,夏浅轻挑眉眼,唇角上扬。哟嚯,他们刚才还在说包间不够,这就免费送十个。投其所好,这秦经理挺会来事的嘛~老!狐!狸!这样就想打发他们?没那么容易!
  
  夏浅清了清嗓子:“酒水服务费本来就是不合法的,什么全免不全免?根本就不该有!至于那十个小包,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秦经理,你这样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是真心实意来定婚宴的,嗳,我妹妹连钱都准备好了,可你却一点折扣都不肯给,真是好伤我们的心啊!”
  
  一时间,秦经理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他干这行七八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能说会道的女人,可上面那位的政策又确实——
  
  想到酒店内部的烦心事,秦经理脑袋疼得嗡嗡直响。揉了揉太阳穴,他摆手道:“夏小姐、宁小姐,这样,咱们不说了。加送你们十二个小包,一个蜜月套房,另外每桌再加一道凉菜一道热菜,酒水服务费全免,婚庆入场费全免,行了吧?”
  
  话毕,夏浅本来张合个不停的嘴突然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向旁边的宁萌。秦经理唯恐夏浅再发难,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大姐,我能给的真就这么多了。”
  
  宁萌拧眉,泄气地靠在沙发椅上,似有些失望,又似有些动摇。
  
  这头,夏浅转了转眼珠,柔下三分语气道:“秦经理,我就想不明白了,你送这么多,算下来价值也不低了,干吗就不肯给我们打个折呢?”
  
  秦经理一噎,说不出话来。
  
  夏浅朝秦经理的方向靠了靠,又道:“我们本来就有十来道菜了,再加菜也是浪费,现在不都提倡勤俭节约嘛,所以打个折啦!咱们要的不多,八折!你要点头,我们立马签合同刷卡!”
  
  此话一出,秦经理算是彻底明白了——今天是真真正正遇到对手了。愁眉苦脸地摇了摇脑袋,秦经理道:“说了这么多,您老还是不信,我是真的没权力给你打折。不然就像您说的,我怎么会送你这么多东西?光是咱们酒店的蜜月套房,都是2888元一晚的。”
  
  闻言,夏浅暗地里舒出老长一口气来:磨了这么久嘴皮子,总算是说到重点了!
  
  翘起二郎腿,夏浅往沙发椅上轻轻一仰,女王范十足:“既然你没权力打折,那就找个有权利打折的人来谈!”
  
  话音落下,秦经理和宁萌齐齐被夏浅震慑住。谁料夏浅话锋一转,居然又软下语气来:“秦经理,其实不瞒你说,我在来之前做了些功课。你们长盛酒店呢,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品位,但你们大部分业务都来自商务和旅游两个渠道,我没说错吧?婚宴市场也是今年才新开辟的,对吧?所以换句话说,你们在婚宴这块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势,菜系也是偏粤味,一点都不符合本地人的口味。我们来你们这定婚宴,图的就是个环境和你们五星级的招牌,你们在饭菜价格上给我们让点利,也不过分吧?”
  
  秦经理咂舌:“可是——”
  
  夏浅抢过话头,继续:“另外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妹夫是电视台主持人,虽然名气的确比不了歌星明星,但他认识的明星朋友多啊!你想想,到时候如果我们真在你们这办婚礼,来几个演员、歌星参加婚礼,哎哟喂,简直给你们酒店做免费宣传了!”
  
  “但是我——”秦经理还想据理力争,夏浅却拍了拍他的肩,潇洒道:“好了,你就照我刚才说的,把话带给上面的人,让TA下来跟我谈。”
  
  一席话说完,本来已经死心的宁萌眼眸闪耀,无比崇拜地看着夏浅。专业的果然不一样!听夏浅刚才那么利弊权衡地一分析,别说是人了,就是石头也被她打动了。只是,这个夏浅是怎么知道之隽是电视台主持人的?难道她也看过他那档节目?
  
  宁萌正纳闷,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低沉的男声道:“不必带话。”
  
  宁萌背脊陡僵,转瞬间就听头顶悦耳沉稳的男声接着道:“我已经全部听到了。” 正文 第四章   “我已经全部听到了。”伴随着男人清冷的声音,整个会议室遽然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做出任何反应,屋内的三人就这么定睛看着突然闯进来的男人——各怀心事。
  
  夏浅微微眯眼凝视对方,在脑子里搜索良久也没搜索到合适的词汇形容现在的心情。什么叫孽缘?这就是了!在恩公大人严明禁令不想再见到她的几个小时后,他们又见面了。
  
  冤家路窄啊冤家路窄~
  
  这头,秦经理怔忪稍时也站了起来,呐呐喊了句:“盛总。”话毕又向夏浅、宁萌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长盛酒店的总经理,盛哲宁盛总。”
  
  盛总?夏浅柳眉轻蹙,这么小的事居然需要总经理级别的人出面?而且……这货怎么说话这么利落,不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啦?
  
  夏浅正思忖,秦经理又道:“盛总,这位是宁小姐。这位是宁小姐的表姐,夏小姐。”
  
  话毕,盛哲宁就几不可闻地哼了声,黑眸直视夏浅,挑眉道:“表姐?”
  
  像是知道夏浅这个表姐是假冒的,盛哲宁这个表情既挑衅又耐人寻味,黑曜石般的眸子直勾勾地“咬”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奈何夏浅死猪不怕开水烫,落落大方地迎着盛哲宁的目光,勾唇道:“盛总,你好。”
  
  盛哲宁眸光微闪,没有回应,转头又看向宁萌。夏浅顺着盛哲宁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宁萌不太对劲。宁萌忸怩着身子,以极其不自然的姿势侧坐在沙发椅上,螓首低垂,显而易见是在躲避盛哲宁的目光。
  
  察觉到夏浅看自己,宁萌轻咳声,附耳夏浅道:“我有点不舒服,去趟洗手间,你和他们接着谈。”说罢,宁萌拎起手提包就往外走,与此同时,盛哲宁也坐了下来,悠悠说了三个字:“我拒绝。”
  
  闻言,已拉开木门的宁萌蓦地一僵,回头震惊而愤怒地瞪住盛哲宁。另一边,夏浅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盛哲宁指的是打折的事情。清了清嗓子,夏浅正欲力挽狂澜,就听盛哲宁又说了两个字:“请回。”
  
  夏浅:“……”
  
  ——————————————————————————————————————————
  
  离开长盛酒店时,夏浅的脸色异常难看。其实做砍价师以来,夏浅也不是场场都能谈判成功,但像今天这样没有转寰、没有商量余地地被人“请”出来,还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
  
  而旁边宁萌,更是小脸煞白,蔫得像霜打的茄子。刚才的情景,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盛哲宁和宁萌关系不一般,一想到何之隽还没结婚,头顶可能就已经戴了只硕大无比的绿帽子,夏浅的心情瞬间舒畅多了。
  
  轻咳声,夏浅装出副惋惜的模样:“抱歉,宁小姐,到最后还是没能帮到你。”
  
  “不关你的事。”宁萌疲惫摆手,“是我……呃,是那个盛哲宁不讲道理,明明秦经理都已经动摇了。”
  
  见宁萌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夏浅又有些心软,宽慰道:“其实除了长盛酒店,五星级环境好菜品好的酒店还有很多:喜来登、富豪首座、凯宾斯基……这些酒店我都认识人,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打电话帮你问问他们下个月八号还有没有场地。”
  
  宁萌抿唇,不言语。
  
  夏浅以为她在顾虑价钱,又道:“价钱方面的话,如果你相信我,还是我去帮你谈。这次不收你出场费,佣金还是按原来说好的来提,如何?”
  
  宁萌有气无力地看了眼夏浅,微微启齿,最终却又变成低低的一声叹息。
  
  “夏姐,我就是想不明白。就像你说的,我们有六十桌,之隽又是电视台的主持人,还能帮酒店宣传,这么好的单子,他们干吗不接?”
  
  夏浅翻白眼,得,她刚才劳心费神说了一大堆,结果别人连半个标点符号都没听进去。哎,对牛弹琴。
  
  “别人就是不肯打折能有什么办法?”夏浅敷衍,“要不你实在喜欢,就按3000的价钱定呗。”
  
  “不行!”宁萌咬牙,“我一定要拿到折扣。”说罢,宁萌就又攀住夏浅的胳膊,换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卖萌哀求:“夏姐,你看你那么厉害,又专业,就再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夏浅摇头,正欲拒绝就听宁萌道:“只要砍价成功,我给你百分之百的提成!”
  
  夏浅乍愣,瞪着宁萌不说话。宁萌以为夏浅还在犹豫,伸出两个手指头又道:“不论事成或者失败,我再给你加两千的出场费。只要你同意,我现在就去取钱!”
  
  闻言,夏浅在心底默默叹了口凉气。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如果她是何之隽那坨狗屎的话,说不定当初也会选宁萌吧?这种人傻钱多还倒贴着巴巴送钱给你的蠢女人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谁看见了不想上前咬一口?
  
  不过,如果宁萌砍价不是为了钱的话,那是为了什么?
  
  兜转间,夏浅眼前就浮现出四个大字:因爱生恨。没错!除了这个理由夏浅简直想不到第二个理由了,既然宁萌有的是钱,也不在乎钱,那干吗非在长盛酒店办婚宴?还死咬着让别人打折?想来想去,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盛哲宁。
  
  念及此,夏浅似乎看到何之隽头顶的帽子又绿了几分,当即乐弯了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狗屎啊何狗屎,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这头,宁萌还等着夏浅的答案,“怎么样,夏姐?”
  
  “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夏浅托腮思忖番,陡然笑道,“后天,等着我的好消息。”
  
  ——————————————————————————————————————————
  初秋的早晨,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盛哲宁跟往常一样,踩着十点的钟声离开酒店,围着绿道走上一圈,然后再慢慢踱步来到“慢时光”。进入书吧后,盛哲宁就径直来到收银台,从钱夹里掏出20块零钱放在服务员面前。
  
  他是这里的老主顾,每周二、四的这个时间他都会来买这里的乌龙茶,所以不用他开口,对方就知道他需要什么。可今天,服务员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替他打包乌龙茶,而是满脸为难地开口:“先生……”
  
  盛哲宁讨厌为不必要的小事浪费口舌,是以在脑海里搜索了番,用两个字准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乌龙。”
  ——我要乌龙红茶一杯不加糖打包带走如果涨价了请告诉我我会补齐现金不要向我推荐新品精品以及折扣卡会员卡现金卡我什么都不需要麻烦快点我赶时间谢谢。
  
  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这么浅显易懂,对方应该能理解吧?
  
  谁料服务员却摇头苦笑道:“不好意思先生,今天的乌龙茶已经卖完了。”
  
  闻言,盛哲宁隽黑的眉瞬间拧起,卖完了?他平常这个时候来,乌龙茶都还剩很多,怎么今天会卖得这么快?正思忖,服务员就解释道:“今天一大早,那边那位女士就包了我们店里所有的乌龙茶,现在我们制作间都还忙着打包呢。”
  
  盛哲宁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的眉清目秀的长发女人。此时此刻,女人正捧着乌龙茶慢慢喝着,一双狡黠乌黑的眸子正滴溜溜地看着他这边。见他看过来,女子冲他眨了眨眼,满是戏谑调侃。
  
  盛哲宁微微眯眼,这个女人他记得,叫夏浅。她故意选在自己绝对会出现的周四早上买光店里所有的乌龙茶,目的再明显不过。念及此,盛哲宁转身就往店外走。
  
  这头,夏浅见盛哲宁往外走,也不疾不徐地站起来,一边捧着热气腾腾的乌龙茶暖手,一边嬉皮笑脸地打招呼:“盛总早啊~”
  
  盛哲宁不理,绕过夏浅,拉开玻璃门就出了“慢时光”。夏浅不急不恼,也跟着出了“慢时光”。
  
  走在盛哲宁后面,夏浅喝了口手上的乌龙茶,这才悠悠道:“我听说盛总每周二和每周四的这个时候都会来‘慢时光’买乌龙茶喝,所以就跑来撞撞运气,哎呀,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盛哲宁倏地停下脚步,回头。见状,夏浅亦是一顿,定在原地心里微微打鼓。原本以为盛哲宁又会发大招,谁料他盯着夏浅看了老半天,只说了两个字:“无聊。”
  
  夏浅噗的一下喷茶,露出灿烂笑容道:“还有更无聊的盛总有没有兴趣听听?比如……以后每周二每周四早上,我都提前您一步买光‘慢时光’的乌龙茶。”
  
  闻言,盛哲宁黑眸沉沉地凝着夏浅,良久才呵的一下笑出声。夏浅当然明白盛哲宁这声冷嗤的意义,却不怒反笑道:“当然当然,您猜的对!像我这样的穷鬼哪儿有那个闲钱跟您对砸啊~我也是受人所托。”
  
  话毕,盛哲宁的神情陡变,轻敛目光:“宁萌?”
  
  夏浅打了个响指,弯眼:“盛总就是盛总,我轻轻一点,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您这么聪明,相信也已经猜到了,我呢,是宁萌雇来的砍价师,目的就是长盛酒店婚宴——”
  
  “不可能。”不等夏浅说完,盛哲宁就果断干脆地拒绝。可这话落在夏浅耳朵里,却是精神一振。
  
  水滴石穿有木有?磨铁成针有木有?绳锯木断有木有?就在刚才,盛哲宁居然对她说了三个字!
  经过几次接触,夏浅算是整明白了,盛哲宁惜字如金不是因为不爱讲话,而是在他觉得没必要的事情上懒得浪费时间和唇舌,所以,当盛哲宁对你讲的字数越多的时候,就说明你提及的事情他越在乎。
  
  很好很好,虽然现在她只进步了小小的一个字,但绝对是成功道路上的一大步!
  
  定了定神,夏浅开口:“你先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呢。其实呢,在来见你之前,我也有做过准备功课。根据秦经理给的线报,你家婚宴的确不能打折,而下达这个政策的决策人,正是盛大总经理你。”
  
  盛哲宁斜睨夏浅眼,一副“那又怎么样”的神情。
  
  夏浅扶住胸口,摆出副狗腿模样道:“容小的斗胆揣摩下陛下的圣意,你之所以这么干,就是为了提高酒店婚宴的档次,对吧?不打折不团购,这样才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嘛。你看别人奢侈品牌就从不打折,对吧?”
  
  “可!是!”说着说着,夏浅蓦地话锋一转,托腮嘶道,“我怎么听说上个月威远集团的千金在你们酒店办婚宴是2400一桌呢?亲,说好的不打折呢?”
  
  “那场婚礼我们没有打折。”盛哲宁清亮的黑眸攫住她的,一字一句道,“威远集团一直就是我们的集团客户,他们吴总手上有我们酒店的折现卡。他凭借这张卡抵消了部分消费金额,所以婚宴算下来才便宜了一部分,但其实我们一分也没少要,还是3000元一桌。”
  
  夏浅挑眉,很好,果然一旦说到公事,这货就能正常说人话了。既然鱼儿已经上钩,那么她也该放大招了。
  
  “那对啊,”夏浅耸肩,“这样不就好办了嘛,你就对外说宁萌手上也有你们酒店的折现卡,然后悄悄给她打个折。”
  
  盛哲宁义正言辞地拒绝:“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夏浅瞪眼,“就因为你和宁萌的关系?”
  
  话音落下,盛哲宁的眸光骤然一冷,神色也变得捉摸不定。见状,夏浅悄悄抿唇,拳头也在不知觉间攥紧。这是一步险棋,也是唯一一步制胜之棋,但凡盛哲宁对宁萌有半点厌烦,那她就彻底功亏一篑了,所以这次,只能靠撞运气了。
  
  稳了稳心神,夏浅接着把备好的台词念完:“宁萌不缺钱,这你也知道,可她为什么非要长盛酒店打折,你不知道吗?女人嘛,感性思维动物,她要你给她打折,无非就是想要证明你对她的感情。”
  
  听了这话,盛哲宁静静凝住夏浅。四目交接,夏浅只觉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赌赢了?还是输了?这一招真的就看宁萌的造化了。
  
  静默片刻,盛哲宁才沉沉道:“她这么跟你说的?”
  
  夏浅咬紧牙关,正踌躇该点头还是摇头,盛哲宁就道:“你回去告诉她,公私分明。”
  
  霎那间,夏浅只听脑子里叮的一声,这局她赢了!
  
  “对,就是公私分明!”夏浅眼眸陡亮,“公的是长盛酒店的政策,私的是你和宁萌的感情,一点都不冲突。”
  
  盛哲宁蹙眉:“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夏浅笑若三月桃花,“对于盛总个人而言,这折扣下来的几万块钱也只是一套西装的钱,拿来做个顺水人情什么的,不就公私分明了吗?”
  
  言毕,夏浅递给盛哲宁个“您老慢慢琢磨”的眼神,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像想起什么地回头,夏浅道:“哦对了,如果盛总还是想喝乌龙茶的话,可以倒回去买。”
  
  倒回去买?不是卖光了吗?闻言,盛哲宁莫名其妙地看向夏浅,就见对方夸张捂嘴道:“你不会真信了吧?我怎么可能真的砸钱买光所有乌龙茶嘛,我是给了服务员两百块钱小费,和他一起跟您开了个小玩笑。那么,再见啦~”
  
  “……”直至夏浅走远,盛哲宁俊俏的脸上才终于露出怒色:这个该死的女人! 正文 第五章   
  两天后,宁萌果然打来电话,称长盛酒店改变主意,同意打折了。
  
  电话里,宁萌欣喜若狂,语气轻快道:“酒席不仅打了八折,其它东西也还按我们原来谈的来定——加送十个小包间、一个蜜月套房、酒水服务费全免、婚庆入场费全免……哎呀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叽里呱啦说完一大堆,宁萌话倏地一转,又变得犹犹豫豫起来:“可是……有一件事很奇怪,秦经理说到时候给我开□□还是按每桌3000元的价格来开,但我只用给折扣后的价格就行了。夏姐,你说这个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夏浅当然明白其中蹊跷,这是盛哲宁在她的指点下,自掏腰包付了差价部分的钱。但当着宁萌的面,夏浅只说这是她事先和盛哲宁商量好的,让她不用担心。
  
  事情告一段落,夏浅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原本是这样,但不久后,事情又出现了转折。
  
  按照砍价协议,宁萌在谈判成功后转了三万块钱佣金给夏浅,两人约定好一周后付六千块尾款。但一周后夏浅查账,卡上原来啥样现在还是啥样。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星期,发现卡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后,夏浅给宁萌发了个微信。
  
  询问微信发出去没几分钟,宁萌的电话就来了。夏浅刚接起电话就听那头一连串说了N个“对不起”。宁萌声音微微着急道:“我大半个月前就给您打款了,因为一直忙婚礼这头也没确认,结果现在查账才发现原来钱被退回来了。要不这样,夏姐你看你现在方不方便?如果方便的话,你去长盛酒店,我老公现在在那边,他身上有现金,我让他直接给你。”
  
  一想到何狗屎那张脸,夏浅就倒胃口,正想和宁萌另约时间,就听那头传来某某航班即将起飞的语音。
  
  宁萌不好意思道:“我有事要飞一趟伦敦,下周才能回来。”意思不言而喻,如果夏浅不想和何之隽打交道的话,就要再等七天才能拿到钱。
  
  思忖片刻,夏浅咬牙道:“那就麻烦宁小姐给你老公打个电话,说明下情况。”
  
  ——————————————————————————————————————————
  
  夏浅到酒店时,刚才还碧蓝如洗的天空已阴沉沉一片。她心情异常烦躁,慢慢挪步到酒店大厅,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大厅中央的水池里,一个戴口罩的男保洁正挽高裤腿站在水里,用手上的拖把一点点地清理着池塘底部的苔藓。因为怕滑,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摔下去。
  
  夏浅盯着这幕呆呆看了半天,这才仰头叹息:行行都不容易啊!要不是家里穷,谁出来干这个?
  念及此,夏浅终于痛下决心——给何之隽打电话。摸出手机,夏浅正说把何之隽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就觉肩上被人重重拍了下。夏浅下意识地抖了抖,回头,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惊讶之情,对方已操着浓浓的口音喊道:“下钱!”
  
  夏浅怔了怔,再怔了怔,这才亮眼甜笑开:“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
  
  话一出口,夏浅就后悔了。她这不是废话嘛?何之隽结婚,他姐姐姐夫肯定是要从老家赶过来的。这么一琢磨,夏浅就骤然明白过来了。难怪不得何之隽今天会在长盛酒店,肯定是因为姐姐何之秀要来,所以他干脆把两人安排在了办婚宴的酒店下榻。
  
  不过好巧不巧,先遇到了她。
  
  思及此,夏浅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所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还真是这个理儿,记得上次何之秀两口子来蔺安市还是她帮忙接待的。彼时她还是何之隽的女朋友,借着未来弟媳的身份,带着两口子去了不少地方观光旅游。
  
  何之秀夫妇虽然文化程度都不高,但为人淳朴热情。当时何之秀离开蔺安市前,还硬是塞了块玉镯子给夏浅,说是已亡老母亲生前专门为未来儿媳妇置办的。后来夏浅和何之隽分手,自然将玉镯子退还给了何之隽,只是不知道,那东西何之隽后来有没有给宁萌。
  
  一回忆起来,夏浅就有点没完没了。最后还是何之秀出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额们来参加小隽的婚礼啊!正说找不着人呢,奏(就)看到你了!哎呀这可好——”何之秀一面说一面就拉住夏浅的手,满眼的欢喜欣慰,“当初你和小隽闹,额就跟他说,可不敢欺负别人姑娘,多好的姑娘你还不珍惜!到时候有你哭的!看额说的中不中,转了一大圈,吃了亏,知道还是你好,哎呀!你们俩这事成了,额当姐的,还有地下的爹和娘,也都放心了。”
  
  夏浅一听,就知道何之秀误会了,正纠结该怎么跟她解释,旁边何之秀的老公就率先拽住老婆的衣袖,尴尬道:“嗳嗳嗳,不对不对!隽儿在电话里说的……好像不是这个,那个闺女叫、叫……”
  
  夏浅接过对方的话,回答道:“叫宁萌。”
  
  话一出,何之秀的脸色顿时白上三分,一皱眉,一跺脚,何之秀又道:“你也知道那个啥柠檬橘子了?哎,下钱,这事姐知道,是咱隽儿不对,但你别往心里去,啊!男人嘛,知错就改就中!姐和姐夫,还有地下的爹妈,从头到尾都是支持你的。那个柠檬橘子,额一看奏不是好东西!”
  
  何之秀老公见老婆越说越过,急得直嚷嚷:“可不敢乱说!不敢乱说啊!”
  
  “额咋乱说了?”何之秀越说越激动,甩开老公的手,又反过来再次握住夏浅,以示安抚地拍了拍其手背,“还是你好,你是个好东西。”
  
  一时间,夏浅哭笑不得,正盘算该怎么解释,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男声:“姐!”
  
  夏浅不用回头,也知道正主来了。果不其然稍时就见何之隽小跑到三人中间,以颇为芥蒂的眼神盯住夏浅。夏浅白何之隽一眼,只当看不见。
  
  这头,何之秀见到弟弟,高兴得直合不拢嘴,亲密地捶了捶弟弟的胸口,这才道:“哎呀你咋才来,刚才要不是下钱,额们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何之隽又瞥了眼夏浅,神情里说不出的诡谲。揽住何之秀,何之隽一边将姐姐姐夫往前台引,一边柔声道:“哦~我刚才去接电话了,所以没看到你们俩。这样,我先带你们去登记房间。”
  
  说罢,何之隽又扭头对夏浅道:“在这等我。”语气说不出的冰冷,夏浅用鼻子哼了声,只当回应。
  
  过了片刻,何之隽将姐姐姐夫送进房休息后,这才又回来,一开口就劈头盖脸地问:“你刚才对我姐说什么了?她为什么一直管你叫弟妹?”
  
  夏浅呵笑声,伸手道:“六千,谢谢。”
  
  何之隽一脸莫名其妙,“什么?”
  
  此时此刻,夏浅算是有点明白盛哲宁二字箴言的心情了,对于何之隽这种厌恶的人,真的是多一个字都是浪费口舌。
  
  深呼口气,夏浅耐着性子解释道:“何先生,你老婆在电话里没跟你交代清楚吗?我是来收尾款的,六千,谢谢。”
  
  何之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提包里拿出一叠钱来递给夏浅。夏浅接过钱,就开始一本正经地数。奈何旁边一直有只苍蝇,嗡嗡嗡地叫个不停。
  何之隽道:“夏浅,我从没想过你会变成今天这样,你好可怕。是不是不彻底破坏掉我的婚礼,你就誓不罢休?”
  
  我呸!你以为你谁啊,还誓不罢休?你要长成吴彦祖那样,和你“誓不罢休”耗耗时间也就算了,就你那狗屎样,也就只有当初瞎了眼的自己和审美观奇葩的宁萌看得上!
  
  “呵,不理我算是默认了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钻到钱眼子里出不来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去打听过,像你们这种砍价师,一般提成都在30%-50%,你倒好,收100%的提成,还找萌萌要了那么多出场费。”
  
  喂喂,何狗屎你搞清楚,100%的提成可是你家萌萌自己提出来的!还有,这都要当乘龙快婿了,怎么还改不了当年死抠死抠的德行?
  
  “你一直不回答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何之隽义愤填膺地吼完,这边夏浅也刚好数完钱。将钱收好,夏浅这才终于平静启齿道:“何之隽,你我不管怎么说,也算朋友、同学一场,有句话,我想告诉你很久了。”
  
  何之隽微愣,正踌躇夏浅要说什么,就听对方道:“被害妄想症是病,得治!”
  
  话毕,何之隽的脸噌的一下烧得通红,眼见夏浅转身就要走,他恼羞成怒道:“你敢说你对我没有想法?如果没有想法的话,你怎么会接我和萌萌的砍价案?”
  
  闻言,夏浅的脚步陡然一顿,回过身来,夏浅直视何之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真的想知道理由?那好,我告诉你——因为我真的好怕好怕你们俩因为打不了折而不结婚了,这样的话,万一你们俩分了,岂不是又要出来祸害别的人了?”
  
  “你!”听了这话,何之隽气得一口老血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哽在喉口里难受至极。
  
  夏浅接着又道:“渣男配绿茶,你们俩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正文 第六章   “渣男配绿茶,你们俩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闻言,何之隽明显一震,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夏浅也不怯,就这么直勾勾地瞪着他,等待回应。可等了良久,何之隽却只愤愤地说了句:“懒得和你这种泼妇一般见识。”言毕,转身就走。
  
  望着何之隽落荒而逃的背影,夏浅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换成她是男人,谁敢说自己老婆半句不是,她一定先上去狠狠扇对方两耳光再说。可何之隽这个男人——自私、懦弱、虚伪,面对别人的挑衅居然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算什么爷们?!
  
  这么转念一想,夏浅忽然觉得自己不仅不该恨宁萌,反而该反过来感谢她。要不是她当年挺身而出,或许到现在,自己还没看清何之隽的真面目。
  
  夏浅勾了勾唇,正说离开,一个穿酒店制服的年轻女人就领着两个保洁大妈急慌慌地从她身边跑过。夏浅被吸引注意力,顺着几人小跑的方向扭头,就见几人已在池塘边站定。而池塘里,之前的男保洁还专心致志地清理着苔藓。
  
  年轻女子双手交握,急得直舌头打结,开口挣扎了好几次,这才喊出声道:“盛总……”
  
  话音落下,夏浅只听头顶轰隆一声响,顿时被雷轰成了渣渣。
  
  呵呵呵,此“盛总”肯定非彼“盛总”,这么大个酒店,有个重名重总的也很正常。
  呵呵呵,也有可能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别人妹子叫的根本不是“盛总”,是“盛宗”。
  呵呵呵,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这头夏浅正发挥阿Q精神自我安慰着,那边男保洁已摘掉橡胶手套和围裙,缓缓从池塘里出来。旁边年轻女子见状赶紧上前,将早准备好的西服外套递给男子。两个保洁大妈也没闲着,一个去找男子的皮鞋,一个去接男子手上的手套和围裙。
  
  夏浅微微咬住下唇,这是什么级别的“总”啊,这么大的排场,换个清洁服整得就跟皇帝更衣似的。想到这,夏浅心里咯噔一声响,脑海里没由来地浮现出一张俊颜……
  
  与此同时,男人也已摘下口罩,露出那张和夏浅脑海里一模一样的俊挺面容。好死不死,居然真!的!是!盛!哲!宁!
  
  尘埃落定。夏浅定在原地还有点回不过味来。
  
  ——所以,向来高高在上的盛总刚才居然在洗池塘?
  ——所以,盛总大人无意间围观了她和何之隽撕逼大战的整个过程?!
  ——所以……所以你妹啊!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浅风中凌乱之际,这边年轻女子也已虚得满头是汗。盛哲宁自上任以来,就一直行为诡谲,让人猜不透心思。今天这位主儿又不按常理出牌地跳进池塘洗起池子来,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要不是大堂经理跑来告诉他们保洁部,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年轻女子正暗暗思索着,就听盛哲宁沉声道:“告诉保洁部主管,要是以后池塘没有我今天清理的这么干净,他就不用来上班了。”
  
  话毕,不等对方回应,盛哲宁就转身离开。而从始至终,他都没往夏浅的方向看一眼。
  
  ——————————————————————————————————————————
  
  傍晚时分,雨终于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伴随着枯叶飘零,初秋就这么一去不复返。外面行人冻得瑟瑟发抖,喵屋拉面馆里却温煦如春。夏浅掀开暖帘进到店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盛哲宁。
  
  他面前摆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还有这里的招牌乌冬汤和一个半熟鸡蛋,看样子还挺滋润。夏浅跟店员指了指角落的盛哲宁,示意自己是来找人的,然后就径直走到盛哲宁那桌,一屁股坐了下来。
  
  “盛总,好巧。”
  
  盛哲宁就像没看见夏浅这个人似的,只埋头继续吃眼前的拉面。别人吃拉面,多而不少都会发出一些轻微的声音,但盛哲宁吃起拉面来,却像关了静音的电视——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夏浅看了会儿,弯眼道:“现在连小孩子都知道,吃东西发出声音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在日本,吃有一样东西是必须发出声音的,那就是拉面。你发出的声音越大就越表示你觉得拉面美味,所以盛总你这样吃拉面是——”
  
  不等夏浅把“不对的”三个字说出口,盛哲宁就突然抬起头,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幽幽凝着夏浅。就在夏浅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时候,盛哲宁已经吃完了。
  
  见状,夏浅也不觉得尴尬,厚脸皮地冲盛哲宁笑笑,转眼珠又道:“盛总,其实我有个疑问,像你这种霸道总裁,吃饭不应该都在五星级酒店包个场什么的吗?你跑到这来吃拉面,是想体验民间疾苦呢,还是来换换口味?”
  
  盛哲宁瞥了眼夏浅,说了两个字:“无聊。”
  
  “无聊?”夏浅托腮,“你是想说我问的这个问题无聊呢,还是说是因为无聊才跑到这来吃拉面?”
  
  盛哲宁板着一张扑克脸,又说了两个字:“无聊。”
  
  又是“无聊”?夏浅瞪大眼睛,琢磨了老半天也没参透盛哲宁他老人家的意思。眨了眨眼,夏浅道:“陛下,咱能说人话不?”
  
  盛哲宁抱胸,轻启薄唇用两个字作了回应:“无聊。”
  
  闻言,夏浅倒抽了口冷气,彻底无言以对了。盛哲宁这样她还怎么往下聊?和这货说个话简直比和哑巴沟通还痛苦!至少哑巴还能比划,可这位除了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就什么都不会了!
  想到这,夏浅灵光一闪,某个念头蓦地窜进脑子里:等等,盛哲宁好像也不是什么都不会,除了二字箴言,他还有一个大招——
  
  念及此,夏浅下意识地看向盛哲宁,与此同时,盛哲宁也正好望向她。四目相交,夏浅的心突然慢下两拍,只见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里赫然闪过一道亮光。然后下一秒,夏浅再定眼去看,那道狡黠的光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不出夏浅所料,盛哲宁微扬了扬下巴,开始放大招了:“你刚才进来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好巧,实际上一点都不巧。你在长盛酒店一直等到我下班,然后又尾随我来到这,故意用拙劣至极的话搭讪,这是第一个无聊。
  
  “第二个无聊,你跟我那么远,又是套话又是套近乎,无非是因为今天下午我看到了你和何之隽吵架的情景,你来探口风,想要看看我对此事的态度。刚才我说的第二句话已经回答你了,对于整件事,我只有两个字的感想——无聊。
  
  “其三,我的话说着这么清楚明白,你却听不懂,让我觉得你这个人本身很无聊。”
  
  一席话毕,盛哲宁才抬眼皮复盯住夏浅,声音异常凉薄:“我都解释清楚了,如果你再听不懂那我建议你回去找找你的小学语文老师。另外如果听懂了的话,你可以离开了。还是那句话——不要再跟着我。”
  
  “你!”一时间,夏浅气得直头顶冒烟,偏偏眼下有求于人,又不能对眼前这个混蛋翻脸。
  
  深呼口气,夏浅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淡定淡定,就把盛哲宁当成一头会说话的猪,这才慢慢平复下来。那头,盛哲宁却已显得有些不耐烦,轻敛眉头道:“还不走?”
  
  夏浅对着面前帅气的猪头笑了笑:“只要盛总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立马就走。”
  
  盛哲宁不语,算是默认了。
  
  夏浅道:“今天的事,盛总会告诉宁萌吗?”
  
  话音落下,气氛骤然凝结。盛哲宁目光微敛,抱胸道:“我告诉她怎么样,不告诉她又怎么样?”
  
  夏浅转了转眼珠,实话实说:“宁萌邀请我参加她的婚礼,还说有个闺蜜最近也要办婚礼,要把她介绍给我。如果您老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当然没理由拒绝送上门的生意,这婚礼我肯定是要去参加的。但如果……你打算告诉她的话,还劳烦您老提前通知我一声,毕竟到时候在婚礼上闹开,不太好看嘛……”
  
  一席话,说得既坦荡又无奈。这是夏浅在等盛哲宁的四个小时里想到最好也是最坏的办法。可行为乖张的盛哲宁吃不吃这一套,那就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完这番话,夏浅就默默盯住盛哲宁,只见对方紧抿唇瓣,稍时才低声道:“你和何之隽是什么关系?”
  
  夏浅挑眉,半是认真半是戏谑地开口:“我还以为盛总您不食人间烟火,是不会对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感兴趣的。嘶,刚才是谁说整件事无聊的?”
  
  闻言,盛哲宁的脸色瞬间黑上三分。这头夏浅却乐得弯了眼,痛快!总算是扳回一局了!看这货以后还敢不敢让她回去找小学语文老师!还有上次骂她胖的仇,呵呵呵,她可还一直记着呢……
  夏浅正在心里默默策划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服务员就过来了。
  
  “晚上好,请问女士需要点什么?”
  
  此时夏浅正盘算着怎么封盛哲宁的口,哪儿有心情吃饭?奈何服务员菜单都递到了她面前,自己又确实占了别人店里一个位置,是以夏浅就踌躇着随便点点什么。可在打开菜单的瞬间,夏浅脑中叮的一声响,又蓦地合上了菜单。
  
  服务员见状微楞,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夏浅道:“来四壶清酒。”话毕,夏浅就转头看向盛哲宁,眼眸闪亮道:“盛总你看这样好不好?反正外面雨越下越大,我们也走不了,那就来拼酒好了。如果我输了,我就满足你的八卦之心,告诉你我和何之隽之间的所有事情;但如果你输了,你就当今天什么也没看见,怎么样?”
  
  闻言,盛哲宁神色未变,抬头看向服务员道:“麻烦再帮我们加两份下酒的小菜,谢谢。” 正文 第七章   一夜宿醉。
  
  夏浅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睡在自家床上。卧室的窗帘紧紧拉着,遮住从外面透进来的阳光,而吵醒自己的罪魁祸首——手机,还响个不停。夏浅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花一秒作了决定:翻身继续睡。
  
  奈何打电话的人异常执着,电话响过一通无人接听后,又接着打第二通。在手机第三次响起时,夏浅终于认输地接起,哑着嗓子“喂”了声。
  
  “大姐,”电话里乐颖夸张道,“你不要告诉我你还在睡觉。”
  
  夏浅翻了个身摊平,“你知道我在睡觉还骚扰我,这么早打电话来干什么啊?”
  
  “早?!”乐颖怪叫,“拜托大姐你看看钟,这都几点了!”
  
  夏浅捂住被乐颖吼疼的耳朵,爬到床头柜瞥了眼闹钟:十二点四十五分。呃~还真是不早了。
  
  那头乐颖还在叨叨:“我敲了老半天的门没人理,还以为你出去了,结果你在家睡大觉!”
  
  夏浅怔了怔,总算抓住了关键词,皱眉道:“等等,你是说……你现在在我家门口?”
  “废话!还不快来开门!”
  
  夏浅下床随便裹了件睡衣,就顶着鸡窝头去给闺蜜开门。原本以为现在这个造型铁定会被吐槽,谁料乐颖一见她,第一反应却是身体往后倾,一边倾一边还捂住嘴,满眼嫌弃地问:“昨晚喝酒了?”
  
  闻言,夏浅眼前骤然浮现出一幅画面:喵屋拉面馆里,已脸红得不像话的自己摇了摇眼前的白瓷酒瓶,见酒瓶已见底,她又抬头看向对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盛哲宁,笑道:“这日本清酒不经喝,也不来劲儿,要不然……咱们再来点啤酒?”说罢,不等盛哲宁回应,她就一招手,朝着服务员嚷嚷道:“老板,再上一打啤酒。”
  
  夏浅:“……”
  
  回忆起这一幕,夏浅惊得目瞪口呆,直定在门口挪不动步。没错,她昨晚喝酒了;不仅喝酒了,还是和盛哲宁这货喝的酒!然后呢?然后谁结的账?她又是怎么回的家?
  
  这边夏浅正努力回忆着,那头乐颖见夏浅张大嘴巴不动弹,用胳膊肘撞她道:“嘿,嘿!傻了啊?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
  
  夏浅如机器人般一点点扭过头来,表情异常纠结:“我……好像喝断片儿了。”
  
  乐颖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摇了摇头,一边往里走一边又道:“你没被别人卖掉我是不是该替你烧柱高香,算了,等着!”
  
  进了屋,乐颖就轻车熟路地打开食品柜,又是现磨咖啡又是烧水,没一会儿,一杯香浓可口的咖啡就摆在了夏浅面前。夏浅还处于醒神状态,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乐颖的意思,只得傻呆呆地盯着她。
  
  乐颖咂嘴:“用我们家陈浚的话说,就是咖啡治百病。你现在想不起昨晚的事,主要是因为大脑和身体都还醉着,喝吧,咖啡是解酒的。就算想不起昨晚的事,醒醒神也是对的。”
  
  “嗯。”夏浅倾身去端咖啡杯,可手刚伸出去,一阵钻心的疼就从关节处传来。夏浅猝不及防,疼得直呲牙咧嘴。乐颖见状吓了大跳,忙问:“怎么了?”
  
  夏浅试着活动了下身子,发现除了胳膊,腰和腿也有不适感。夏浅皱眉:“我怎么浑身都疼啊?”
  
  话毕,夏浅只听啪的一声响,自己摔倒在地的画面就蓦地窜进脑海里——
  
  这次,情景从喵屋拉面馆店内转到了店门口,夏浅呈□□状地趴在地上,晕乎乎地抬头,就见盛哲宁俊俏的脸庞已黑了一大半。被拉面馆的店员扶起,夏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咦道:“奇怪……我摔跤怎么不觉得疼呢?”
  
  话未毕,又是啪的一声摔倒在地。平躺在地上,夏浅不仅不喊痛,反而满足地喟叹道:“啊,真的不会疼呢。”
  
  盛哲宁气急,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拽着夏浅的胳膊就要把她拎起来。谁料夏浅反勾住盛哲宁的脖子,痞气十足地奸笑道:“嘿嘿,小哥长得不错呀,要不要跟姐姐回家呀?”
  
  ……
  
  夏浅扶额,夏浅捶胸,夏浅撞墙,但一切都为时已晚。回忆起昨晚自己躺在地上耍赖的种种情景,夏浅就抓狂。将咖啡当药一口气灌下去后,夏浅才原原本本地将事情都告诉了乐颖。
  说罢,夏浅握住乐颖的手,眼泪汪汪道:“亲,快告诉我!这其实没什么的,这一点都不丢脸,一点都不失态。”
  
  乐颖托腮,转了转眼珠道:“确实没什么丢脸的。”
  
  夏浅闻言刚要松下一口气,就听乐颖下半句道:“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你的极限。”
  
  夏浅小心肝抖了抖,颤声道:“什么意思?”
  
  “你忘了?”乐颖眨眼,“当年毕业聚会,你喝醉后非说咱们辅导员是何之隽,拽着别人不撒手,又是骂又是哭的折腾了那老头子一晚上。后来学校里还传,说你和他有感情纠葛,说你为他堕过胎。”
  
  乐颖说到一半,像想起什么地又拍了拍脑袋,道:“哦对了!你昨晚不会又笑得停不下来了吧?”
  
  听了这话,夏浅陡然怔住,几度张嘴也没说出话来。这其中有个典故,当年夏浅听闻何之隽和宁萌正式在一起后,郁郁寡欢,干什么都提不兴趣来。为了帮闺蜜发泄,乐颖就带着夏浅去酒吧喝酒。原本以为喝了酒,夏浅哭上一场就没事了,谁料当晚夏浅却像被点了笑穴似的狂笑,怎么都停不下来,直折腾到第二天天亮才算完。
  
  至此之后,乐颖发誓决不再和夏浅去喝酒。夏浅也狠下决心开始练酒量,到现在,虽不敢说千杯不倒,但干翻三五个爷们是不在话下的。昨天怎么就那么容易醉了呢?
  
  夏浅纳闷,虽然心里也汗颜昨晚的事,但嘴上还是不肯承认:“开玩笑!我现在什么酒量?当年什么酒量,能相提并论吗?我肯定没有笑!”
  
  乐颖不信,凑到夏浅跟前:“真的?”
  
  夏浅心虚点头:“真的。”
  
  ——是的,是真的。但有一点夏浅没有跟乐颖说实话,昨晚她虽然没有笑得停不下来,但她撒泼了……
  
  就在刚才乐颖回忆当年喝酒趣事的时候,她就想起来了。昨晚盛哲宁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几度冲到马路中间,一边挥舞手上的空酒瓶一边怒号:“何之隽你这个王八蛋蛋蛋蛋!还有宁萌你这个贱人!我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永无安好;天长地久,一起跳楼。”
  
  盛哲宁将她强行拉回车上后,她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往事。
  
  “你知道吗?何之隽以前对我可好了,为了追我,他每天都帮我打开水、占图书馆的位置。有一次我得了红疹,要忌口,只能喝粥。他就跑去学做饭,每天变着花样熬粥给我喝,什么广东的滑蛋牛肉粥、四川的皮蛋瘦肉粥、太湖的翡翠银鱼羹……我都喝过!就这样,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呵呵,我感动了,然后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然后呢?”
  
  “然后?”夏浅半梦半醒间嘀咕道,“然后何之隽就在广播社团认识了宁萌。从哥哥妹妹到蓝颜红颜,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两人很快就勾搭上了,呵呵。当时很多同学都知道何之隽在外面勾搭了人,偏偏我打死都不信!谁跟我说这事我骂谁!后来,还是乐颖拍到何之隽和宁萌手牵手逛夜市的照片,我才终于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其实作为女人,我怎么可能没感觉?那段时间,每晚给何之隽打电话都占线,约他吃饭他就说社团忙。忙?哈哈哈,一对狗男女忙着偷情才对吧?后来……我就拿着那张照片去找何之隽,可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他和宁萌是纯洁的友谊关系,牵手也只是怕她在夜市迷路,他还反过来训我,说我不够信任他、跟踪他,说就是因为对我太失望才会和宁萌这个朋友出去透透气。”
  
  说到这,夏浅不可抑制地狂笑出声:“多好笑!他和宁萌是朋友?有手牵手一起逛街的朋友吗?有半夜给对方送宵夜的朋友吗?有每天打四五个小时电话互道晚安的朋友吗?我【哗——】你个【哗——】,何之隽你特么的就是个懦夫!居然连承认在外面和人胡搞的勇气都没有!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
  
  从回忆里慢慢回过神来,夏浅忍不住叹了口气。昨晚到底还是她输了,不仅自己被灌得烂醉,丑态尽出,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怪只怪自己太轻敌,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盛哲宁那么能喝!现在她在盛哲宁眼里是个什么形象?怨妇?还是悲情原配?
  
  念及此,夏浅的头又开始突突的疼,直嚷嚷着找风油精。
  
  乐颖见状叹息:“我上辈子欠你的。算了,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胃里有了东西就好点了。”说罢,乐颖就挽高袖子进了厨房。可一秒之后,夏浅就听乐颖倏地叫出声:“妈呀!”
  夏浅下意识地撑起身,与此同时,乐颖也已经重回客厅。夏浅道:“怎么了?是有老鼠还是苍蝇?”
  
  乐颖摇了摇头,脸色古怪地盯住夏浅:“夏浅,你家是不是遭贼了啊?”
  
  “遭贼?”夏浅闻言莫名其妙,厨房遭贼的话,那他是偷了菜刀还是勺子?
  
  “不对,真的不对。”乐颖练练摇头道,“按照你的德行,如果家里不是遭贼的话——厨房怎么会这么干净?!”一壁说,乐颖一壁就将厨房门大打开。夏浅起身,顺着乐颖走进厨房,果然见厨房焕然一新。
  
  流理台和水槽被擦得闪闪发亮,原本乱七八糟摆放的碗盘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搁置在一隅。最可怕的是,原本已看不出本色的微波炉和电饭煲居然被擦拭得雪白如脂,简直和新的没区别!
  
  见此情景,夏浅的下巴直接掉在了地上,正不明所以,就听乐颖咦了声:“冰箱上有张条子。”
  
  乐颖走到冰箱前扯下条子,瞥了眼,嘴角顿时勾起弧度。“哦~”乐颖阴阳怪气地笑出声,“原本家里不是进了小偷,是有田螺先生。”话毕,乐颖就将纸条递给夏浅,夏浅接过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太乱,已扫。
  盛哲宁
  
  夏浅对着这张简洁的纸条看了看,又再看了看,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所以说……昨晚盛哲宁送她回家后,实在受不了这么脏乱差的地方,于是顺手收拾了番?
  
  念及此,夏浅猛地抬头:这人是有洁(she)癖(jing)症(bing)吧?
  
  ——————————————————————————————————————————
  【小剧场 海涵的真相】
  
  喵屋拉面馆内,已喝得七荤八素的夏浅冲着对面盛哲宁一个劲儿傻笑,一边傻笑一边还操丨着北方口音道:“嘿,你个鳖丨孙!咋这么能喝?!这么多……酒,呃!都灌不醉你个……呃!鳖、鳖丨孙!”
  
  盛哲宁稍顿,默默拾起旁边的湿巾纸,握在手里轻轻一拧,酒水就顺着手腕流了下来。原来从一开始,盛哲宁就借着擦嘴的机会,将酒吐在了湿巾纸上。
  
  见状,夏浅还是傻乐,指着盛哲宁骂道:“你个骗……嘭!”
  
  不等“骗子”两个字说完,夏浅就终于体力不支地倒了下去,头磕在桌子上发出重重的响声。见状,盛哲宁鄙夷地瞥了眼夏浅,不屑地哼了声。
  
  他怎么会是骗子?这叫兵不厌诈—— 正文 第八章   乐颖陪着夏浅吃过午饭,两人又去商场逛了一下午,直至华灯初上,乐颖也没有半点要回家的意思。
  
  茶餐厅里,乐颖一边捶着大腿一边嘟囔:“哎呀今天可累死我了!又是买裙子又是买鞋的,不过……总觉得如果穿我这身新的,还少了个手提包。嗳,亲爱的,我刚才看见H&M在打折,要不然待会儿咱们吃完饭继续?”
  
  夏浅拎着勺子默默看乐颖眼,冷不丁道:“吵架了?”
  
  乐颖愣了下,垂眼道:“什么吵架了呀?我看你酒还没醒吧,前言不搭后语。”
  
  “好。”夏浅放下勺子,舒出口气道,“那我就说得再清楚明白点,请问乐颖女士,你和你家陈浚吵架了吗?”
  
  闻言,乐颖瞪圆眼睛就要反驳,可一看夏浅的眼睛,瞬间偃旗息鼓,灰溜溜道:“你看出来啦?”
  
  夏浅抱胸:“你当我是瞎子啊?光今天下午,你自己算算你手机响了多少次?你又挂了多少次?嘁,你个万年老宅,除了你家陈浚,还有谁能给你打那么多电话?还有——平时开口闭口都是‘我家陈浚’‘我家陈浚’的,今天居然不秀幸福了,事出有妖啊。”
  
  乐颖叹息,将盘子里的土豆戳了个稀烂,这才哀怨道:“夏浅,陈浚说……他要去参加何之隽和宁萌的婚礼。”
  
  听了这话,夏浅稍顿片刻,眨眼道:“你们是因为这个吵架的?”
  
  乐颖咬唇挣扎番,点头。
  
  夏浅挑眉,脑子里微一琢磨,就猜了个八丨九不离十。乐颖家那口子是个婚纱设计师,在繁华地段开了家小小的婚纱工作室。宁萌的三套婚纱就都是陈浚设计的,也正是因此,陈浚才介绍了宁萌给夏浅。
  
  宁萌结婚,既然连她这个砍价师都请了,那一并邀请陈浚也理所应当。陈浚为了以后的生意,不愿得罪宁萌,要去参加婚礼也不足为奇。可到了乐颖这,就有点交代不过去了。
  
  果不其然,乐颖闷闷不乐道:“陈浚自己去也就算了,还非让我去!这真是……我想到何之隽那张脸就恨不得上去扇他两巴掌,居然还要我笑着对他说恭喜?简直气死个人!可你知道陈浚说什么吗?他居然说我公私不分,幼稚无理,我和他大吵了架,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乐颖噼里啪啦地说完,一抬头,就见夏浅古井无波地盯着她。乐颖猜不透夏浅的心思,开口正要再说什么,夏浅就平静道:“你家陈浚说得对。”
  
  “什么?”
  
  “你没必要因为我阻止陈浚去参加婚礼,毕竟这是应酬,说不定酒席上谈的好,又能给你们家工作室拉两笔业务呢。”
  
  乐颖还有点不平,亟亟道:“可是——”
  
  夏浅拍手打断乐颖,展颜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别婆婆妈妈的,烦死个人!不仅陈浚要去,你也去!”
  
  “我也去?”乐颖瞠目结舌,提声道。
  
  “是啊。”夏浅优哉游哉地点头,弯眼道,“我正愁婚礼上没有认识的人尴尬呢,你们两口子去我不就有伴了嘛?”
  
  乐颖闻言默了默,再默了默,这才消化完夏浅的话,狐疑道:“你是说……何之隽的婚礼你要参加?你不怕那个盛哲宁告诉宁萌你和何之隽的事了?”
  
  “我怕什么?”夏浅嘁了声,“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宁萌那么蠢要在自己的婚礼上闹,我也乐于奉陪把当年的事一件件一条条说出来。还有——”
  
  夏浅话锋陡转,转眼珠道:“直觉告诉我,盛哲宁不会把我和何之隽的事告诉宁萌。”盛总大人日理万机,哪儿有时间管这些八卦啊?
  
  ——————————————————————————————————————————
  
  一周后,何之隽和宁萌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
  
  这日夏浅故意起了个大早,化上精致的裸妆,穿上早就准备好的紧身裙和高跟鞋,这才慢悠悠地出门。天公作美,初冬时分,太阳居然暖烘烘地挂在天上,照得树影斑驳。夏浅就踩着地上明晃晃的影子,一步接一步地往前走,脑子里则不断闪过当年的事。
  
  她和何之隽第一次在班上相遇的光景;何之隽载着她在大学校园里骑自行车的光景;有人告诉她何之隽和另一个姑娘在一起的光景;何之隽站在雨里,冷冷看着她哭号的光景……
  
  很意外,再回想起这些时,夏浅的心竟是平静的,甚至回忆起当初自己歇斯底里的样子时,夏浅还有点点自嘲。果然,时间才是治疗失恋最好的良药。时至今日,夏浅才终于顿悟,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所以参不参加今天的婚礼,对她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在婚礼上的潜在客户。只可惜,这个理由没人信,何之隽不信,乐颖和陈浚也不信,所以夏浅也懒得解释。
  
  思索之际,夏浅就到了长盛酒店,而里面早已是热闹非凡。除去夏浅进门签到时何之隽的脸色不太好看,一切都和谐到不能再和谐。和宁萌打过招呼后,夏浅就率先进宴席厅找乐颖两口子。
  
  到宴席厅后,夏浅正四处张望,就见坐在角落的乐颖朝她招手。夏浅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发现今天不仅乐颖打扮得美艳大方,就连她家陈浚也穿得西装笔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新郎呢。
  
  夏浅见状正想打趣两句,坐在陈浚旁边的卷发女子就道:“这位就是夏浅夏小姐?”
  
  夏浅微怔,正踌躇这人是谁,陈浚就起身介绍道:“夏浅,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宁萌的闺蜜杨桦,今年底的婚礼。宁萌之前说要给你介绍的,就是这位。”说罢,陈浚又冲夏浅使了个眼色。夏浅凭借对陈浚多年的了解,从他的眼神中翻译出三个字:大!肥!羊!
  
  哟嚯~又是位钱多人傻速来的主儿啊!
  
  念及此,夏浅发自内心地露齿笑开,一边跟杨桦握手一边道:“杨小姐你好你好,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听宁萌提起你好多次了呢!”
  
  “我才是听萌萌说起你好多回才对!”杨桦热情地拉着夏浅坐到自己旁边,就滔滔不绝地说开,“当初萌萌定婚宴的事我们都是知道的,盛大哥那个脾气嘛,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其实当时啊,我一直都劝萌萌放弃来着。嘿!没成想她找到了你,还真把盛大哥说服了,太牛了!夏小姐你都不知道,我认识盛大哥二十来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对谁服软,所以,我的婚礼一定要请你帮忙。”
  
  夏浅听这个杨桦一口一个“盛大哥”,心里就开始忍不住痒痒。听杨桦这口气,不仅自己和盛哲宁很熟,宁萌和盛哲宁也关系匪浅。还有……既然杨桦认识盛哲宁有二十年之久,宁萌和杨桦又是闺蜜,有没有可能,盛哲宁和宁萌是青梅竹马?
  
  想到这,夏浅浑身的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直烧得她热血沸腾。哎呀,真是越想越狗血,越想越激情,就是不知道从这个杨桦口里能套出多少话来。夏浅正脑补得厉害,周围灯光遽然一闪,全场暗了下来——婚礼要开始了。
  
  随着聚光灯缓缓移向宴会厅门口,夏浅也懒懒转头看过去。她知道,此刻新娘子宁萌正站在门口,一边幸福娇羞地接受众人的注视一边忐忑地等待婚礼开始。
  
  可夏浅这么不经意的一瞥却当场震惊,僵住好一会儿才揉了揉眼睛又望过去。可是,眼前的画面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兜转间,夏浅只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蹦到了嗓子眼,如果没有眼花、如果不是幻觉,那谁来告诉她为什么盛哲宁会挽着宁萌站在大门口?!
  
  临时换新郎了?何之隽逃婚了?不,还是不对,一般这种时候陪着新娘的,不都是新娘的爸爸吗?这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This is a joke?
  This is a joke!
  
  夏浅正无措,就听旁边杨桦感叹道:“这两兄妹啊,简直就是对冤家。”
  
  这一次,夏浅不仅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连耳朵也出故障了。扭头看向杨桦,夏浅咋舌道:“你刚才说什么?两兄妹?”
  
  “是啊。”杨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问道,“你不知道?”
  
  夏浅嘴角抽搐,怎么也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不可能吧?怎么可能是两兄妹?他们一个姓宁,一个姓盛。”
  
  杨桦噗嗤一下笑出声,娓娓解释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盛大哥随爸爸姓,萌萌则随妈妈姓宁。你看盛大哥名字里最后一个‘宁’字,其实就是取妈妈姓氏得来的。”
  
  闻言,夏浅只听头顶轰隆一声乍响,某些话没由来地窜进脑子里——
  
  “渣男配绿茶,你们俩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宁萌你这个贱人!我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永无安好;天长地久,一起跳楼。”
  ……
  
  所以,自己当着宁萌亲哥哥的面,又是骂别人绿茶又是唾弃别人是小三?亏得盛哲宁能忍,自己发酒疯那晚,还送她回家……
  
  一时间,夏浅心里五味参杂,连脸上该摆什么表情都不知道了。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夏浅垂死挣扎道:“还是不对啊!如果盛哲宁和宁萌真的是亲兄妹,那这个长盛酒店,不就是他们盛家的产业嘛!还打什么折?找什么砍价师?”
  
  “这个您就不知道了。”杨桦压低声音道,“盛大哥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死拗!当初萌萌办婚礼前,盛大哥就放出话来,说该给的嫁妆一分都不会少,但是要办婚礼打折,别说门儿了,连窗户都没有!还说什么公是公,私是私。可萌萌这边,又已经跟婆家打过包票了,说就在自家酒店办,又气派又方便还能打折。就这样,一个死拗着不肯松口,一个死要面子不肯跟婆家说实话,才闹到了请您出马的地步嘛。”
  
  闻言,夏浅张大嘴巴无言以对。这么说起来,怪不得她和何之隽宁萌第一次见面时会遇到盛哲宁。大概是两兄妹因为打折的事起了争执,盛哲宁故意跟踪妹妹到咖啡厅,想看看她有什么后招,结果却阴差阳错地被她撞倒……
  
  所以说,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因爱生恨,都是脑补过度的产物!
  
  最后知道真相的夏浅眼泪流下来,那头杨桦看着挽着宁萌缓缓走上台的盛哲宁,却忍不住叹气又道:“不过话说回来,盛大哥其实还是很爱萌萌这个妹妹的。自从盛伯父盛伯母意外离世后,盛大哥就一直支撑着整个家,从来没让萌萌受过半点委屈。光是这次的嫁妆,就是这个数。”
  
  望着杨桦比的数字,夏浅下意识地颤了颤唇。现在,盛哲宁给宁萌多少嫁妆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希望盛总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因为自己骂过他妹妹而打击报复。
  
  阿弥陀佛! 正文 第九章   夏浅抓狂之际,何之隽正手握鲜花站在台上,兀自发着神。他还在想前几天发生的事——
  
  几天前,何之隽陪宁萌回老宅收拾行李,却与盛哲宁不期而遇。对于这位大舅子,何之隽向来是怯大于敬,但既然碰见了,就只能硬着头皮陪坐。宁萌在楼上收拾衣物,两人就坐在楼下客厅喝茶。
  
  盛哲宁的脾气何之隽是知道一二的,原本以为这次会面会像以前一样沉默尴尬,谁料惜字如金的盛哲宁这次却率先开口打破沉寂道:“听说,你调节目了?”
  
  闻言,何之隽眨了眨眼,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错,他最近是被调了节目组。何之隽自毕业考进电视台以来,就一直主持着一档体育节目,节目不温不火,工资福利也比不上其他组,何之隽就一直这么赖着。不久前,台里突然传出风声,说翻年台里要办一档新的经济评论节目,主持人基本已经内定——就是他何之隽。
  
  何之隽对此深信不疑,不为其它,就为这档节目的幕后赞助商正是长盛集团。可临到调任通知书下来,满面春风的何之隽才彻底傻了眼——他并没有被调到经济评论节目,而是去了《午夜新闻》。
  
  《午夜新闻》,顾名思义,这档节目是在凌晨零点播出的,收视率可想而知。
  美梦破灭,何之隽气愤难当,台里同事也是明里暗里地冷嘲热讽。何之隽想让宁萌去问问盛哲宁怎么回事,却又怕操之过急,让盛哲宁觉得自己正是因为这些虚名才娶宁萌的。
  
  所以,他一直隐忍到今天,可没成想,盛哲宁此时此刻却主动提及此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台里调组的事情又到底是不是盛哲宁干预后的结果?兜转间,何之隽思绪万千,定了定神,才斟字酌句道:“是……领导说《午夜新闻》的主持人要回家待产,台里临时缺人,我当然就只能服从组织的调配了。”
  
  盛哲宁几不可闻地应了声,又埋下头继续专注手上的报纸。何之隽正觉不知所措,就听盛哲宁蓦地又道:“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人侮辱我妹妹。”
  
  闻言,何之隽陡然睁大眼眸,冷汗也在不知觉间爬满了额头。
  
  他知道了!
  
  盛哲宁一定是知道了那天夏浅在酒店和自己大吵的事,所以才会这么说!果不其然,盛哲宁幽幽抬头,星眸审视何之隽就又道:“何之隽,处理好你之前的感情关系。”
  
  字字凿心!
  
  盛哲宁说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颗钉子,钉在他的心头。汗水,已慢慢浸湿后背。何之隽颤着牙,慌张解释道:“大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其实……其实事情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那个夏浅,我们——”
  
  盛哲宁抬头看向何之隽,何之隽突地一顿,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盛哲宁道:“何之隽,我对你和夏浅曾经的关系没兴趣,对我妹妹是否是第三者也不敢兴趣。我只知道,萌萌被人唾骂是因为你,而你对此事不仅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反而听之任之。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就这么简单,明白吗?”
  
  ……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何之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盛哲宁这是在警告,警告他——如果下次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他就不是被调到《午夜新闻》节目组这么简单了。念及此,何之隽的心情骤然变得复杂,望着缓缓朝花亭走来的兄妹两情不自禁地又叹了口气。
  
  他原本以为娶了宁萌这位千金大小姐,事业生活都能顺风顺水,谁料幸福之门还未开启,大舅子就先来了个下马威。
  
  何之隽神游之际,兄妹两已来到花亭。在主持人的引领下,何之隽跪地求婚,宁萌接过花束后,盛哲宁亲手将妹妹交到何之隽手上,眼见着交接仪式就要完成,主持人又节外生枝地问了句:“大哥还有什么话要嘱咐妹夫吗?”
  
  何之隽闻言心里咯噔一声响,不好的预感陡然而生,果不其然他一抬眸就撞进盛哲宁幽深的眸子里。两人对视,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骤然冷下来,台上台下都有些不知所措。
  
  宁萌见两人不对劲,悄悄撞了撞盛哲宁,娇嗔地喊了声“哥”,盛哲宁这才对何之隽低声道:“记住我说的话。”
  
  ……
  
  握着宁萌的手重回舞台中央,何之隽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大汗淋漓。而另一头,正往台下走的盛哲宁则随意地往角落瞥了眼,原本应该坐在那里的某个女人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呵,那个女人,也会心虚吗?
  
  想象着对方落荒而逃的模样,盛哲宁心情甚好地勾了勾唇。
  
  ——————————————————————————————————————————
  
  夏浅是在婚礼中途逃走的。
  
  理由很简单,她可以坦然面对何之隽和宁萌,却没办法面对盛哲宁。一想到自己酩酊大醉后在盛哲宁面前失态的模样,夏浅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奈何长盛酒店只有地毯,没有地缝,是以夏浅就悄悄地先溜了。
  
  还好的是,自己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多大关注,宁萌婚后也没再给她打电话,这件事就算这么掀过去了。夏浅该吃吃,该喝喝,除了从此以后绕着长盛酒店走,日子还是照旧。可俗话说得好,出来混,欠的债迟早是要还的。小半个月后,这一天还是来了……
  
  这周六,夏浅公寓对面的国美电器城开张,一大早又是敲锣打鼓,又是现场促销。夏浅被吵得实在睡不着,干脆起床简单收拾番,也跑过去凑热闹。因为促销给力,商场里人潮攒动,夏浅就顺着人流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前走。
  
  渐渐的,从厨卫区走到清洁区,人就变得少起来。放眼望去,两边的货架也从微波炉、榨汁机等厨房家电变成了吸尘器、挂烫机等物件。夏浅想起家里的挂烫机离临终寿寝已不远矣,正说到前面看看,就觉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脚后跟。
  
  夏浅埋头,就见一银灰色的扫地机器人正在脚下兀自闪着光。感应到障碍物,扫地机器人顿了两秒,圆乎乎的身子在原地转了圈,就又沿着Z字形路线往回走。夏浅亦步亦趋地跟着扫地机器人,稍时就听前面传来售货员的声音道:“看,碰到障碍物后自动绕行。而且我们的扫地机器人是微电脑式的控制方式,绝对不会碰坏家里的家具。先生您看,刚才扫地机器人碰到了这位女士的羊皮靴,可是一点损坏也没有。当然,也要跟这位女士说声不好意思,刚才向客人展示商品时不小心碰到您了。”
  
  夏浅莞尔,抬头正要说“没关系”,可看清眼前的景象后顿时僵立原地,彻底石化了。
  
  原来售货员口里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盛!哲!宁!夏浅讶然之际,这头盛哲宁也好整以暇地凝着她,清亮的黑眸里深邃难测,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时候,要想假装没看见绕道而行肯定是不行了,夏浅只得硬着头皮扯出丝笑来:“盛总,这么巧?”
  
  售货员闻言见缝插针:“原来两位认识?既然这么有缘,女士你要不要也看看我们家的扫地机器人?今天除了商城有开业折扣之外,我们公司还有赠品赠送,特别划算!两位稍等,我这就去给你们拿赠品过来看看。”话毕,售货员就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夏浅脑袋突突跳得疼,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踌躇着说点什么,盛哲宁就突道:“70%。”
  
  “啊?”夏浅反应不过来,不明所以地盯住盛哲宁。
  
  盛哲宁一脸嫌弃地看着夏浅,纡尊降贵地指了指脚下的扫地机器人,又说了两个字:“杀价。”
  夏浅揉了揉眉心,瞅瞅扫地机器人,又再看看盛哲宁,所以……盛总大人的意思是这东西我看上了,虽然我不差钱,但这玩意儿确实值不了那么多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帮朕砍砍价。
  
  夏浅抱胸,只觉越看盛哲宁这个人越看不透。她还他钱,他都嫌弃浪费时间,可清理池塘、帮她打扫屋子,还有现在耗在这砍价买扫地机器人,别人就有时间。哎,果然土豪的世界吾等平民还是无法理解啊!
  
  吐槽归吐槽,夏浅还是职业习惯地琢磨了下“客户”提出的价位要求。70%,也就是七折,再加上赠品什么的,商家大概要比平常少一半的利润。有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打定主意,夏浅就挑眉看向盛哲宁:“如果砍价成功,我有什么好处?”
  
  话音落下,售货员也刚好抱着大一堆赠品从里屋出来,盛哲宁默默看了眼对方,就在夏浅背后轻轻一推,道:“开始。”
  
  “嗳!”夏浅猝不及防,一踉跄就奔到了售货员面前。待站定,反应过来的夏浅恼怒扭头,就见盛哲宁悠闲自在地倚在门口,一副“不要辜负朕期望”的欠揍表情。
  
  见状,夏浅忍不住噌噌磨牙:这么野蛮又霸道的雇主,她还真是头一次见识。
  
  ——————————————————————————————————————————
  【小剧场 关于体重】
  两人结婚前夕,夏浅为了穿婚纱更漂亮,开始了魔鬼减肥。除了节食外,还配合运动,早上瑜伽晚上长跑,终于,在某晚锻炼时光荣地晕倒了。
  
  盛总大人见状下达最后通令:“不许再减。”不然杀无赦。
  
  夏浅调侃,“嗳,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我体重超重的?”
  
  盛哲宁厚颜无耻地答:“那是故意逗你的。”
  
  夏浅微微沉吟,踌躇道:“可是……迎亲的时候你得抱我下楼,你确定你抱得动我吗?”
  
  盛哲宁冷哼:“开玩笑!”话毕,就信心满满地伸手过来欲公主抱,可一抱,夏浅纹丝不动;再抱,夏浅还是没动。霎时,盛哲宁满脸黑线。
  
  “你……说得对!再接再厉,继续减。”说罢,转身就走。
  
  这头,夏浅早已气得青筋暴露:“盛!哲!宁!你个混蛋给我回来!啊喂,就算你走,把粥给我留下来啊啊啊啊啊啊!” 正文 第十章   
  展架台上,赠品一字排开地陈列在夏浅面前:充电池、变压器、小水壶、体重秤……都是些不值钱的零碎玩意儿,售货员却吹得天花乱坠:“别的不谈,光这个水晶水壶就要值两百块。还有这个变压器,是我们公司的明星产品,因为要推扫地机器人这个新产品才亏本拿来送的。充电池、电筒就更不用说啦,都特别实用,现在您只要下单,就可以从这些赠品里挑三样。哎,这促销力度,都快赶上我们周年庆的时候了,特别划算。”
  
  ——尽是鬼扯淡!
  
  不过夏浅却任由售货员磨嘴皮子,自己则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东摸摸西瞧瞧。直到售货员阿姨说得口干舌燥,夏浅这才托腮道:“唔,你家赠品好是好,可我毕竟是买扫地机器人,你们扫地机器人这个价钱吧……”
  
  话至此,夏浅故意稍顿,挑眉微微看了眼售货员,这才又道:“我在网上看的扫地机器人才卖几百块钱,和你们这个长得也差不多,可你们这居然要卖1299。”
  
  “长得差不多质量就差不多吗?”售货员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劲儿,提声道,“这位小姑娘你听我一句话,一分价钱一分货。这市面上的扫地机器人质量本来就参差不齐,你说那几百块的扫地机器人当然有,可它的保质期能有我们这个久吗?售后服务能有我们这个好吗?还有不说别的,就说品牌!咱们科威斯可是上海几十年的老品牌,它——”
  
  “我说那个几百块的,就是你们科威斯的产品。”不等售货员阿姨说完,夏浅就冷不丁道。
  
  话音落下,售货员一噎,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们公司的?不可能。”售货员强装镇定道,“我在我们公司上班快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个价位的扫地机器人。你一定是看到山寨品了。”
  
  夏浅摇头:“我是在你们官网旗舰店看到的,怎么会有错?我记得……当时好像是搞什么活动来着,打完折下来就是四五百的样子。”
  
  闻言,售货员豁然开朗:“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不是这款?”一面说,售货员一面就从身后展架台取出另一款略小些的扫地机器人道:“这款?”
  
  见状,夏浅当即弯了眼:“对,就是这款。”
  
  “这款现价888,打折下来是七百多。姑娘你可以和1299那款对比下,虽然这款价钱是要便宜许多,但它只保修一年,静音效果也不是特别好。其实从性价比上来算的话,还是1299那款更划得来!”
  
  ……
  
  这头售货员死命推销着,那头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盛哲宁却忍不住轻轻扬唇。什么官方旗舰店,什么活动打折,盛哲宁不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一切都是夏浅瞎编乱造的。
  
  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从古至今,其实大多数谈判都主在攻心。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夏浅这个女人,现在玩的就是攻心术。明面上,看似售货员已占尽先机,在其洗脑下,顾客已经显而易见地倾向了1299元的新产品。但事实上,售货员殊不知,自己已掉进了那个狡猾女人的陷阱里……
  
  果不其然,没一小会儿,狡猾女人的狐狸耳朵就露了出来。
  
  经过售货员的一番劝说后,夏浅最终还是决定购买1299元的新款扫地机器人。售货员闻言还没来得及乐开花,夏浅话锋一转,就又道:“那价钱呢?打多少折?”
  
  售货员道:“你放心,今天电器城有开业活动,不管新品旧品统统八折,还有这个赠品——”
  
  “八折太贵。”不等售货员说完,夏浅就一脸嫌弃地摇头,“七折,我立马给钱。”
  
  “多少?”售货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七折?!这、这也太低了,我可做不了主。”
  
  夏浅盯住售货员,笃定道:“你做得了主。”
  
  售货员微愣,怔怔地看向夏浅,正欲反驳,就听夏浅莞尔又道:“赚的少总比没的赚好吧?你又有什么做不了主的呢?”
  
  不远处,盛哲宁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眯眼看向夏浅这边。果然还是被他料中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夏浅从一开始就打着拖延战的战术故意消耗售货员的精力和时间。
  
  七折这个价位不是拿不出来,而是赚的太少,利润太低,对方未必肯给。所以夏浅并没有一开始就提出砍价的要求,而是慢慢消磨对方的意志,声东击西,软磨硬泡,直到对方已精力殆尽,才提出砍价的要求。此时售货员若拒绝,前面的工夫就都白费了,而最主要的是,在和夏浅耗费的这二十分钟里,售货员已经错过了不下五个潜在客户,若再错过了夏浅这单生意,那就真的是鸡飞蛋打一场空了。而夏浅最后一句话更是直击对方软肋,此刻还真是“赚的少总比没的赚好了”——不想打折也得打折了。
  
  呵,这女人,当真奸巧刁滑。
  
  这头盛哲宁腹诽感慨之际,夏浅已和售货员商量好。售货员一脸肉痛地去收银台改价格,夏浅则得意洋洋地走向盛哲宁。其实作为专业的砍价师,这种日常生活中的讨价还价都不能算作正经案子,砍价成功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不知道为毛,在盛哲宁面前,夏浅就是觉得特别长脸。
  轻咳声,夏浅道:“OK了。按照你的要求,打七折,待会儿收银台那边改好价格盛总就可以去付款了。”说罢,夏浅还来不及讨要自己砍价的佣金,盛哲宁就拧眉道:“我付款?”
  
  “肯定啊!”夏浅凝着盛哲宁鼓眼睛。这不废话吗?刚才委托自己砍价的人是他,提出七折要求的也是他,现在不是他盛哲宁付款谁付款?
  
  谁料盛哲宁漂亮的眉眼一挑,凉凉道:“你买扫地机器人凭什么我付钱?”
  
  一句话,彻底将夏浅雷飞。夏浅定在原地半晌也没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当机的脑子里不断重复循环着盛哲宁刚才说的话:
  
  你买扫地机器人凭什么我付钱……
  你买扫地机器人凭什么……
  你买扫地机器人……
  你买扫地机器人……
  你买扫地机器人……
  
  什么时候起,变成她买扫地机器人了?!
  
  夏浅一口银牙咬碎,瞪着盛哲宁一字一句道:“盛!哲!宁!你有脾气再说一次!”
  
  盛哲宁抱胸,还是副事不关己的清闲模样:“我从一开始不就说得很清楚了吗?这款扫地机器人性能不错智能小巧外形也时尚大方你家那么脏你一个女人住在里边也不嫌恶心最好买一个这个扫地机器人回去经常打扫。不过这个扫地机器人标价太高只值标价的百分之七十你自己就是砍价师自己过来杀价。好了现在开始——”
  
  秀完长长的一段脱口秀后,盛哲宁才微舒一口气,仰脸看向夏浅,那表情似乎在说:看,我当时说得多清晰明了!
  
  面对此情此景,夏浅紧攥拳头忍了忍,又再忍了忍,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爆粗口道:“你妹!”
  当时盛哲宁那个王八蛋只说了“70%”、“杀价”、“开始”三个词汇好吗?!能将这三个词汇衍生成他说的那么大段话只有他肚子里的蛔虫能做到好吗?还有,什么叫做你家那么脏你一个女人住在里边也不嫌恶心?是盛哲宁你自己有洁癖好吗好吗?!
  
  因为要吐槽的点实在太多,夏浅一时之间居然不知该从何吐起,正纠结抓狂,这边盛哲宁居然又神补刀道:“对了,刚才我就想提醒你,其它赠品也就算了,那个体重秤你一定要拿着。”
  
  嗳?什么意思?
  
  夏浅蹙眉看向盛哲宁,与此同时,一种不好的预感也油然而生。盛哲宁该不会是想说——
  
  盛哲宁黑眸沉沉望向夏浅,启齿说出了对女人最为残忍的四个字:“你太重了!”
  
  夏浅静了一瞬,首先蹦进脑子的念头居然是,嗯~盛哲宁的这句话她听明白了。他是想说上次摔倒的事情他还记忆犹新,并且整件事都是怪她太胖而导致的对吧?所以她家里一定要有个体重秤随时督导自己的体重和身材才好。
  
  哈哈哈,这么体贴又细心的男人还真是少见呢!哈哈哈,自己怎么运气这么好就遇到了呢?
  
  夏浅一面想一面笑,一面笑一面就咬牙切齿地吼开:“盛!哲!宁!”
  
  这一次,她这三个字里也有一大段含义:盛哲宁你这个王八蛋,我【哗——】你个【哗——】居然敢说姐胖!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你懂个【哗——】我今天不撕烂你那张贱嘴你不知道姐的厉害!
  
  一时间,新仇旧恨统统涌上心头,夏浅叉腰上前,大有要和盛哲宁同归于尽的意思。正剑拔弩张,夏浅却觉谁拽了下她的衣袖,一回头,才发现是售货员回来了。
  
  售货员笑眯眯地看向夏浅道:“姑娘,价格已经改好了,走吧,咱们去付款。您是刷卡还是给现金啊?”
  
  夏浅呃了下,还来不及应声就被售货员拉着往收银台的方向走。一边走,夏浅一边不甘心地回头,只见盛哲宁刚才站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