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早起的打工族 袁帆听到电子闹钟在响,但他不太想起床,他的脚被烫伤了,因为他把开水倒在脚上——主要是想烫死停在脚上的一只苍蝇。 犹豫了几十秒,袁帆还是爬了起来,主要是被闹钟吵醒醒来后,就会感觉到脚趾的疼痛,似乎再难睡着。 袁帆坐起来,把腿弯起来,手抓住左脚,往脸的方向拉了拉,又再一次审视了脚上的伤:被烫伤的是最小的两个脚趾还有一小部分脚面,小拇脚趾被烫得尤为严重,皮掉了一大块。好在那烫伤膏效果不错,一夜过去,看起来似乎好了一些。 窗外,天已大亮,袁帆小心翼翼的趿着拖鞋,翻手机看了看时间, 只有六点。 看来今天这的起的很早,袁帆想,走到桌前,桌子上几张昨天晚上看的discovery纪录片的光碟散落地放在一本《特种部队健身手册》之上。袁帆把收好光碟合上书,把书插进了书架,结果不小心碰掉了放在书架上的九连环,只好弯腰去捡,却又发现魔方不知什么时候掉到桌子地下了,于是一起捡回来放好。 脚伤了,跑步是不行了,但做做哑铃还没问题的,平时只要起得早些,袁帆都会出去锻炼,只因为他讨厌亚健康状态,虽说平时也不是天天锻炼,但一旦因伤不能锻炼,就让人觉得格外难受。袁帆先是握了几下握力器,又抓起臂力器折了三十来下。甩了甩胳膊,这才出了房间。 隔壁房间的丁锋还没有起床,他通常都要睡到七点半,袁帆尽量小心地洗漱完毕,又举了一百下哑铃,看看时间才刚刚六点半,通常袁帆出发去上班的时间不会这么早,但袁帆又想到这个时间还北京交通还没到堵到登峰造极,为了自己的伤脚,袁帆决定早些出发。 袁帆套上T恤衫,把移动硬盘拔下来,跟手机一起装进背包。袁帆本打算只穿拖鞋,想了想还是把一双宽松的布制鞋带上了,主要是担心公司领导又来没事找事。袁帆小心翼翼地下了楼,看到小区门口停着几辆出租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打的去上班,这么一瘸一拐地挤公交,再被踩上一脚的话,那就太不幸了。 出租车司机按下“空车”牌,驶离了袁帆所在的小区,收音机里的两个主持人在说前一天刚刚结束的南非世界杯。司机听了忍不住跟袁帆开始滔滔不绝,用纯正的京片子表示西班牙是众望所归,同时讽刺打击了中国足球,袁帆听了笑笑,心想国足躺着也中枪。 出租车驶上三环,袁帆看到一家商场的墙体广告牌上写着满500送300的字样,数字被加红加粗,跟了三个叹号,仿佛一条爆炸性新闻。让袁帆不由想起昨晚才写好的稿子内容:……现在只需要699元,今天不但我们做到这样一个价格,头30位打进电话的朋友我们还将加送一套收纳箱,外加我们乐美购物99元的抵值券……每次写这些台词的时候袁帆都有种荒诞感:我堂堂名校历史系毕业生,竟然沦落到为电视购物写台词,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写完了还得给只有中专文化的经理审查,动不动就被说成煽动性不够,还得重改。 很多时候袁帆都是第一个到公司的人,同事都很佩服他能早起,袁帆不以为然——其实只需要早睡就可以了。 今天袁帆比往常到得要更早些,简直是太早了,才刚过七点半。进写字楼的时候保洁阿姨正在拖地。袁帆在电梯里挂上公司的工作牌,上到12楼,却发现事情似乎不大对。 本来这个时间走廊里连灯都没开,也不该有人,可是刚出电梯袁帆就看到有七八个人站在公司门口,唧唧喳喳在议论着什么。袁帆往前走了几步,闻到防火通道里飘来一股烟味,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两个人在里面对面抽烟。 袁帆探头的那会儿,一个穿牛仔裤的长长吐了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瞥了袁帆一眼,头转过去一般,猛地又转了回来,盯着袁帆脖子上挂的工牌,仿佛发现了地上的一百块钱,开口问袁帆:“你是乐美的人?” 袁帆点了点头。 “你们马总呢?” 这问题问得袁帆莫名其妙,有些奇怪地回应了一个字:“嗯?” 引子 忽现的洞口 韩建国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因为他看见一具骷髅。 说起来韩建国并非胆小的人,在他四十多年的人生里程里多少也经历了一些风雨,之所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主要是因为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 还是从头说起吧,韩建国是一个地道的农民,皮肤黝黑、身材粗壮、手上长满老茧,在一个不算太偏远的山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单调而枯燥的生活。每天忙完了果园里的活计,韩建国很喜欢独自一人走到附近的山上,或者四处闲逛,或者看看之前自己布下的陷阱里有没有新的受害动物,偶尔,也会为了某些特殊的药材而深入稍微远一些的山里,因为外面来的药材商人会高价收取。不过韩建国通常不会进入深山老林,因为 深山代表着无尽的危险,韩建国虽然上有老下有小负担不小,但因为有在外打工的弟弟帮扶,所以日子过得倒也舒坦,犯不着为了点钱冒险进深山。 这天刚下过一场大雨,韩建国闲来无事,打算进山看看能不能捉到一两只被雨打湿了的可怜野鸡,以改善一下今天的晚餐,于是跟家里打了个招呼就上山了。 韩建国进山后找了个把小时,没什么收获,看看天色已经快到傍晚了,就准备打道回府。而就在回去的路上,倾斜的山体上露出的一个井口大洞口却引起了韩建国的注意。 这片山路韩建国每天都走,甚至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韩建国可以十分肯定,就在下雨之前,这个洞口还不存在。稍作思索,韩建国就明白这洞口应该是被大雨冲开的。洞口在一块巨石旁边,韩建国好奇地凑了上去,借着射进去的夕阳探头往里看去,却赫然看见里面椅子上端坐着具骷髅,面上两个黑黑的空洞面朝自己,完全裸露的牙齿让这个骷髅的脸看起来似乎在笑,叫人看了有些发毛。 韩建国吓得低叫了一声,不由得退后了几步。刚要再往后退,却又觉好笑: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过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韩建国壮着胆子往前凑了凑,又再望洞里望去,只见那骷髅正坐在洞中间的藤椅上,凝望洞口,整个骷髅身上的衣服虽然烂得厉害,但依稀还是可以辨认出不是这个时代人的穿着——这个时代可没人穿那种大褂似的衣服。再看骷髅脖子上围着的辫子和脚下造型奇特的靴子。韩建国基本可以确定,这具骷髅的年龄应该比他大上至少一百岁了。那骷髅一只手扶着椅子扶手,另一只手放在腿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但是光线不太好也看不清楚,料想是什么杂物。 韩建国的目光离开骷髅,在洞口里转了一圈,惊奇地发现一张草席和被褥靠放在简陋的土炕上,被子还叠了起来,另一侧的墙根底下摆着一套深色桌椅,桌子上放着一个有些奇怪的烛台,烛台边上有一套茶具,而这面桌子上方的墙壁上,似乎被写了什么东西,韩建国辨认了一会儿,也没看懂究竟写的什么,只觉像羊肉串似的,料定是什么不知名的文字。除此之外,墙边靠着一杆红缨枪,还有一把已经完全绣死了的大刀,刀旁边还堆放着一堆杂物,远远的也看不清。再往里似乎还有东西,只是光照不到,也看不太清楚。 韩建国四下看了看,确定此刻山里再没其他人,赶紧搬了几块碎石把洞口堵上,又照着洞口磕了几个响头,念叨了些无弥陀佛菩萨保佑之类的,就匆匆回家了。 虽说韩建国很想进去看看,但是他之所以没有那么做,一来是天色有些晚了,二来他看洞里有些茶壶茶碗之类的瓷器,想到弟弟好多次提到过在北京一个清朝的茶壶就能卖几万,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不要冒冒失失进去,先给弟弟打个电话听他怎么说,反正这肥水可不能流了外人田。韩建国虽然岁数比弟弟韩建军大,但是从小到大自己都没什么主意,遇到大事,都是找弟弟商量。 出了山后,迫不及待的韩建国不等到家,在村口有信号的地方就拨通了弟弟韩建军的电话。电话里韩建国的弟弟听后很是激动,当即就嘱咐韩建国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他第二天早上就回家,一切等他回家后再说。 次日韩建国起了个大早,因为弟弟说早上九点多就能到家。吃了早饭,坐立不安地等到八点多,韩建国从厢房里翻出了集市上买来的巨大迷彩包,又拿了几件工具,到村口迎接弟弟。 在村口没等多久,就见一辆小型五菱农用车远远地开了过来,停在了韩建国面前,下车的正是弟弟。 韩建国看车上走下来的韩建军发型有些蓬乱,脸上油油的,料想是一夜没睡,本想拉他回去洗把脸吃个饭,但韩建军显然更是迫不及待,开口就问那洞在哪呢? 兄弟二人于是不再废话,直接进山,那洞口所在的地方并非深山,没走多长时间就到地方了,韩建国见昨天垒起来的石头没人动,放下心来,动手搬开石头。 等洞口完全露出来后,韩建军第一个钻了进去,韩建国想了一下,拿起镢头跟了进去。 在外面看感觉这个洞不大,但是进到里面却发现真是别有洞天,主要是外面看不到的死角里还有一大块空间。韩建国跟见弟弟拿起桌上的那套茶具翻来覆去地看,就想问弟弟这套茶具是否值钱,话还没出口,眼光就被那具骷髅的手吸引了过去——因为那骷髅的手中,竟然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韩建国叫了弟弟一声,韩建军转过脑袋应了一声。韩建国于是指着骷髅手中的东西,开口问弟弟:建军,你看这是个啥? 韩建军放下手中的茶杯,凑了上来,当他把目光停在韩建国指向的那个东西的时候,也是一愣,有些惊奇地说了一声:咦? 第一卷 误入迷途 第一章 丢失的硬盘 到中午的时候,袁帆有些吃不下饭,不是因为他的老板跑路了,而是因为公司还欠他一个月工资没发,对没什么积蓄的袁帆来说这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小饭馆的桌子刚擦过,桌面上还残留着抹布留下的小水珠,袁帆用筷子翻了翻,把辣子鸡丁盖饭拌匀,往嘴里扒拉了几口,一边嚼一边想:老板会不会去筹钱了,过几天还能回来?不过很快袁帆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一个是细想想那姓马的胖子跑路这事早有征兆,再个么……钱欠的也实在太多了,供货商那面就不用说了,另外还欠送餐公司一万三,欠送快递的一千,连送水的都欠了四百没结,甚至还有同事传说他欠了二奶十一万的包养费……这形势,换了谁也不敢回来啊。 思绪纷乱地吃完了饭,袁帆看看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又想:这工作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也不是特别喜欢,这么大个北京,总能找个工作,说不定还有更好的机会呢! 吃完饭,袁帆一瘸一拐走到饭馆边上的小超市,买了包长白山,袁帆平时抽烟不多,有时一周也抽不上一包,可是眼下心情有些纠结,每到这个时候袁帆都想抽根烟,也许烟这种东西对袁帆这样的人来说不是生理需要,而是心理需要。 袁帆点了根烟,盘算了一下自己的经济状况:上个礼拜刚交了半年多房租八千,现在全部身家就剩不到两千,光这样还好说,问题是信用卡还欠着一千八,若找工作不顺的话,的确有些麻烦。 抬眼看了看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袁帆不想再回去了,激动的供货商门开始哄抢公司财物的时候,他就趁乱退出来了,坐他边上的同事小赵差点跟人动手,因为有人要拿走小赵的笔记本电脑,开始袁帆觉得为了公司的财物没必要这么激动,后来才想起来那笔记本电脑是小赵自己的,这才坦然。 时间还早,又热得要命,袁帆抽完了烟,不想这么早回去,想了想决定去图书馆。一般袁帆都是周末去的,主要是周末去图书馆可以省很多钱,再个是把书借回来后,周一到周五的闲暇时间用来看书,又能省更多的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袁帆对稀奇古怪的事物比较感兴趣,首都图书馆藏书丰富,可以满足袁帆的好奇心。   袁帆背包里还装着一本上次在图书馆借来的《甲骨文字典》,其实除了文案撰写这个工作之外,袁帆还有两个身份:论坛版主和淘宝店主。一旦上网,袁帆就不是泡在那个著名论坛的历史版,就是挂着淘宝旺旺,卖些他淘来的民国钱币、文玩核桃以及印章之类的近现代低端古董,偶尔也期盼着某天能捡漏捡个宋代官窑瓷器之类的宝物。 在图书馆泡了整整一个下午,办了续借,这才回家,袁帆在楼下买了份快餐,拖着伤脚小心翼翼地上到四楼,却发现门微微开着——这有些不正常,平时这个时间丁锋应该回来了,但门无论如何不该是开的。 推开门,袁帆看见丁锋大厅里站着,听门响把头转过来,对袁帆说了一句:“家里进人了。” 袁帆眉头一紧,心想不会吧,他床底下鞋盒里还放着五百块钱呢,再回头看看门锁,似乎也没什么明显被破坏的痕迹,只是锁孔上有些划痕。 还没等袁帆反应过来,丁锋补充道:“我丢了个移动硬盘,刚进你屋看你机箱盖开着,我一看硬盘没了。” 袁帆没回话,回到屋里,看到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机箱盖被丢在床上,插硬盘的地方空空的,他俯身掏出鞋盒,打开后看到里面的五百块钱还在。 “靠,你小子竟然在床底下藏钱,被我发现了,哈!”显然丢了个移动硬盘这事对丁锋没什么影响,这小子还能笑得出来。 袁帆没回丁锋的话,他在房间里反复翻了几遍,确定没丢别的什么东西以后,对这个小偷的行为愈发的不解:为什么偷硬盘呢? 袁帆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发问,纳闷地问丁锋:“他为什么偷硬盘呢?” 丁锋也颇为疑惑:“我也想不明白,总不会是为了苍井空吧?”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这年头变态多,在学校不还有人偷女生内裤么?”   对这个答案,袁帆不置可否,他努力回忆了一下电脑硬盘里的内容,除了电影、音乐、图片和小说以外,似乎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再说袁帆平时常用的资料都装在移动硬盘里,用的时候方便。 和丁锋就这个问题讨论了一会儿,不得要领,毕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一块硬盘几百块而已,但门被撬了,显然需要换一个锁,不然今晚谁也没法安心睡觉。 因为袁帆脚伤了,所以留下来看门,丁锋出去买锁,尽管四处尘土飞扬,但住在北京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即使在深夜或者凌晨也可以很容易买到想要的东西。 袁帆再次看了看脚伤,又再抹了一层烫伤膏,听电话响,拿过来看是个不认识的手机号,袁帆接起来,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袁帆,我是方诗韵,你还记得我么?” “方诗韵?”袁帆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记得上学时候学校有这么个女生,学英语的,人长的漂亮,从者无数,在校时候两人倒是认识,但也没什么深接触,毕业这都快两年了,怎么这姑娘忽然给他打电话了呢? “是英语系的方诗韵么?” “是我,你在哪?”电话那头方诗韵语气有些着急,似乎有什么事情。 “我在家里呢。” “你现在还在北京把,在哪住呢?” “是啊,在五道口租的房子。” “你最近电脑有人动过么?” “嗯?” 袁帆非常奇怪,今天硬盘刚被人偷,瞬间就被方诗韵知道了?但一时半刻之间又哪能想出什么来,就接着说道:“我硬盘让人偷了,今天才丢的。” “袁帆,你要信我,你就赶紧出门,现在就跑,越远越好!我回头跟你解释,现在你快跑就是了!” “可我现在在家不能走,我门锁坏了,哎——”袁帆跟方诗韵解释了一下,却听方诗韵那边电话已经挂了,再打回去,也没人接。 袁帆放下电话,看了看表,丁锋下去才不过十分钟,怎么也得二十分钟才能回来。袁帆心想现在要走,等于把这房子开着门留给小偷,不过听方诗韵的语气那么严肃,应该不会骗他,而且方诗韵知道他电脑被人动了,这里面肯定有些什么事。说不准方诗韵是个特工,这硬盘只是看似个硬盘,实际上是个美军的秘密武器,机缘巧合落入他手……但是又怎么解释这秘密武器出现在中关村电子产品市场又被他买到呢?难道说是有人故意把这个秘密武器和硬盘放在一起运进中国?那又怎么解释这个硬盘真的可以存东西呢? 袁帆简单的推想了一下,觉得有点乱,他想起方诗韵电话里急促的语气,又看了一眼门,心想要是下一秒一群荷枪实弹的武装分子冲进来,该如何应对呢?就算不是武装分子,一群持大刀的小混混冲进来,又该如何应对呢? 又审视了一下四周的家具,客厅里一张折叠桌,老旧电视柜上有一台属于房东的老式显像管彩电,还是21寸的,除此之外,墙上挂的空调和厨房里的灶具应该是这所房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审视完毕,袁帆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这么些破烂,总不会比我的安全还重要吧?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想想方诗韵焦急严肃的语气,袁帆决定还是先下楼躲一躲,说不准真的是什么要紧的事。但刚要起身,猛地又冒出个念头:他妈的,方诗韵这姑娘在学校名声就不怎么好,不是跟这个就是跟那个闹绯闻,跟我也没什么交情,忽然联系我,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万一有人在楼下等我怎么办? 又想了想,袁帆觉得若真有人来害他,在楼下或是在楼上似乎都没什么区别。他进了卧室,从床底下掏出一根很久之前买来的甩棍。顺手把盒子里的五百块还有一个银元外加几个平时收藏的不太值钱的小古董拿了出来,背上背包,出门前又把一些卫生纸夹在门缝把门卡住,这才下楼,一边下楼一边心里还有些害怕:会发生什么事呢? 因为脚伤有伤,走快了就痛,袁帆拎着甩棍走了几步,担心伤口被弄裂,决定不再远走,四周环视了一下,看对面墙边停了一排小区里的车,就走到车后面,吹了吹地面上的浮尘,靠墙坐下,点了根烟,从两辆车的缝隙间远远地盯着楼道口,想看看会不会真的有人来找他。 盯着看了半天,楼道里也没人出入,袁帆一根烟抽完,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只能看到不知来自何处的光柱在夜空中摇来摇去。想起没了硬盘的机箱,袁帆又开始想:小偷究竟为什么只拿硬盘呢? 想了很多种理由,似乎都不能自圆其说——费劲巴拉撬门进到屋里,仅仅只拿走一个硬盘,甚至连内存条都没动,这比偷女生内裤还难理解。除非,除非他的硬盘里真的有什么重要信息。 但是,硬盘里究竟有什么信息值得小偷撬门来拿呢?电影?音乐?还是金庸古龙的小说?历史资料?果戈理的散文?或者是他那篇毕业论文?那个硬盘里真的没什么信息,袁帆大部分文件都放在移动硬盘里了。等等!袁帆忽然一个激灵:难道他们的目的是我移动硬盘里的信息?或者说,他们不知道我把东西都放在移动硬盘里,以为我把东西都放在电脑硬盘里?想到这里袁帆觉得这个可能很大,但是下一个问题就又来了:移动硬盘里又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呢?一些照片、图片,还有给公司写的一些广告文案,这些有什么价值呢?总不至于是公司竞争对手派来的吧?马老板跑了不说,就算没跑,竞争对手也不至于找他一个小员工下手啊! 想到这里,还是没什么头绪,不过袁帆的思绪还是被打断了——因为他看见有两个男人匆匆走进了楼道,他几乎可以立刻断定这两个人不是这个小区的,因为他们的脚步太匆忙了,而且看那架势也不像回家的样,倒好像是在寻什么紧急的东西。只见楼道里的感应灯随着那两个人的上楼而依次亮了起来,二楼,三楼,四楼……最终五楼还是没有亮。 袁帆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真的有人要找我? 第一卷 误入迷途 第二章 神秘满文(一) 正观察动向,忽见一个人晃晃悠悠走来,瘦弱的身子装在宽大的T恤里,整个衣服随着步伐一荡一荡的,手里拎个塑料袋,再一看脸,竟然是丁锋! 袁帆心想丁锋啊丁锋,你早不回来晚不会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真是要了命了。赶紧起身,想大喊丁锋的名字,但因为整个人处于一种紧张状态,又觉得直接喊名字似乎太容易暴露目标--尽管袁帆并不知道具体会暴露给谁。于是袁帆压低声音朝丁锋喊了声“喂--”。 不料丁锋那小子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也可能是听到了但是也跟就没注意,竟然依旧径直往前走,眼看就要进楼道了。袁帆这时也顾不上脚痛了,一下子站起身来,快步朝前冲了过去,等冲到丁锋身后终于拉住丁锋的时候,丁锋半个身子已经进了楼道门了。 丁锋的胳膊如同麻杆,比袁帆另一只手里拿的甩棍粗不了多少,而丁锋的整个身子大概相当于一捆麻杆,被袁帆这么一拉,险些失去重心倒地,丁锋一脸惶惑地朝后看去,看到是袁帆,脸上先是释然,而后又现疑云:你怎么下楼了? 袁帆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丁锋先别说话,把丁锋拉出了楼门口,压低声音冲丁锋说了句“嘘--”。丁锋本就是个胆小宅男,见袁帆一脸紧张,也跟着紧张起来,顿时说话都有些结巴:“怎……怎么了?” “我刚才看见两个人上楼了。进我们屋里了。” “啊?”丁锋大惊,没忍住喊了一声,刚喊到一半可能觉得太引人注目,后一半的声音又收了回去。 袁帆正要跟丁锋简单解释一下,就听楼道里传来蹬蹬蹬的下楼声,袁帆一听心想完了,那群人下来了,一念闪过,楼道的铁门锁扣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一个人走了出来。袁帆认定就是刚才上楼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因为袁帆认得那人的黑色文化衫和大背头发型。 那人出来看了袁帆一眼,袁帆心里一紧,脸上却故作镇定,收回眼神,掏了根烟叼在嘴上,又给丁锋递了一根。丁锋向来不抽烟,又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了袁帆一眼,说了声“嗯?” 袁帆心里骂了一句,心想丁锋你个白痴,今天我要被抓了就是被你害的!但还是若无其事地收回了递给丁锋的烟,把自己那根点着了,慢悠悠底吸了一口。穿黑色T恤衫的人没再继续看袁帆,整个身子从门里出来,手推了一下门,惯性使门开得更大了一下,后面有个人穿白色T恤的人跟着出来了,袁帆更加断定他俩就是刚才上去的那两个人。袁帆和丁锋的位置就在楼道口外面五米,所以里面两个人出来后也自然而然地扫了袁帆和丁锋一眼,后面那个穿白T恤的似乎多停留了半秒,但还是将目光移开了。袁帆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他们两个个,穿黑T恤衫的那个似乎有三十五六,看起来有些痞气,白T恤衫最多也就三十来岁模样,文质彬彬的,也不像黑社会。不过这年头还真不能以貌取人,袁帆曾见过一个省散打冠军,那人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农民工。 两个人出了楼道,走出了十来米,袁帆刚要松口气,就见穿白T恤的那个忽然把穿黑T恤的人拉住,猛地回头,说了句“不对,就是那小子!”言罢,就朝袁帆的方向跑来。 袁帆脑子“嗡”的一声,心想完了,电光火石间想持甩棍与那两个人进行肉搏,又对自己相当于零的格斗技巧毫无自信,于是一手拉着丁锋,甩头就跑。丁锋被袁帆这么一拉,险些摔倒,跑了好几步才正调整过来,就听后面那人喊“哎--哎--先别跑”,袁帆哪能听他们的,只顾加快脚步,奈何下楼时候穿了双拖鞋,没跑几步险些绊倒,于是停住,脱了拖鞋,朝后面跑在前头的那个白T恤脸上猛地一扔,那白T恤躲闪不及,脸上中个正着。袁帆一手握着甩棍,挑着一只拖鞋,拖着丁锋又跑了十来米,看了一眼,指着另一个方向,跟丁锋说:“你往那边,我往这边,要没被抓,就报警!”丁锋一脸惊恐,只点了点头,便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袁帆光着个脚,大脚趾还有伤,一跑起来钻心地疼,但眼见那两个人就要追上来了,于是举起另一双拖鞋,虚晃一下,又扔出去,啪的一声又打中白T恤的脑袋,不过这次有些偏,只是稍稍阻止了一下白T恤的速度,袁帆想把甩棍也扔出去,但好几百买的又不舍得。这时也顾不上脚上的伤,更顾不上白T恤“别跑,别跑”的话,撒腿就朝丁锋相反的方向跑去。 虽然袁帆并不十分擅长短跑,但年轻体壮,再加上情况紧急,跑得七八十米,和后面两个追击的已经拉开了一些距离,但也仅仅是拉开些距离而已。袁帆也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出小区门口,想打辆出租车跑路,但是偏巧这当口小区门口一辆出租车都没有,袁帆一边跑一边回头一看,两个人还在继续追,只要袁帆一泄气,肯定秒秒钟就被追上了。脚上的伤口已经破裂,跑一步都带着血,但袁帆还是没敢放慢速度。 正跑得气喘吁吁,就见马路对面一辆奥迪刚刚驶过,却又猛地急转掉头,冲到袁帆这侧的马路上,车窗摇开,后座上一个女人探出头来,长发随风摆动,冲袁帆喊:“袁帆,快上车!” 袁帆转头一看,不由得更感奇异:竟然是方诗韵?她怎么会在这?但脚下只是略松了一些,没敢停步。 方诗韵往后看了看穿白T恤的人,把车门打开了点,催促道“快上车!上来我跟你说!” 袁帆脚下疼得要命,再加上速度放慢,白T恤再有不到二十米就能追上,再加上方诗韵又是老同学,情急之下,也没多想,身子一窜,就上了那辆奥迪。袁帆刚一上车,那车猛地一个加速,推力把袁帆狠狠地按在座椅上,瞬间就把那两个人恤远远地甩开,袁帆回头看了看,那两个见袁帆上了车,也停止了追击。 惊魂甫定的袁帆转回头,吸了吸鼻子,觉得车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某种中药。再看开车那人,是一个中年男人,副驾驶上一坐了个人,正回过头看袁帆,那人也是四十岁模样,眉毛很浓,双眼有神,可以想见年轻时也是个英俊的青年,那人嘴角微微地扬了一下,对袁帆说了声“你好”,袁帆点头笑了笑,握着甩棍的手没敢放松,再转头,看方诗韵坐在旁边,表情平静,但不知怎么袁帆还是觉得方诗韵好像是在装平静。 袁帆大口大口地呼吸,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感觉有些头晕,想起那中药味,瞬间警觉起来。袁帆所在的这个时代,吃饭要小心添加剂,走路要小心飙车党,接电话要小心骗局,睡觉还得小心醒来后房子没了。身在这么一个时代的确有诸多不便和危险,但却有一个巨大的好处:时刻保持警惕。头晕的袁帆瞬间想到网上经常报的出租车迷幻药,又想到真假难辨的盗窃人体器官案,不由毛骨悚然。心念所及,再看方诗韵时,顿觉她脸上表情诡异,举止可疑,简直就是一个女骗子形象。 从袁帆上车,到想到这里,前前后后还不到一分钟时间。好在高峰期还没完全过去,奥迪刚开上主干道,就融入了车流之中,开始缓缓前行。袁帆越想越觉得头晕眼花,心想我继续在这,有可能会被迷药迷倒,我若跑掉,一定不会被迷药迷倒,情况不明,安全第一,走为上计!心念及此,袁帆看车已经融入堵车长龙,又在边道,猛地推开车门,一猱身窜了出去,还是被惯性带的摔了个趔趄,但迅速爬起,见那副驾驶已经开门,袁帆也不知哪来的腰力,瞬间从地上弹起身子,撒腿就跑。 脚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破裂,步步滴血,尽管极力控制,但是还是跑得很是痛苦,回头看没人追来,这才松了口气,放慢步伐,一瘸一拐地走着,刚才方诗韵用的那个号码又打来一个电话,袁帆看了号码愈发警觉:我只告诉方诗韵我在五道口,她是怎么知道我住哪个小区的?难道是用电话号GPS定位?想到这里袁帆赶紧给丁锋发了个短信说他安全,但晚上不回去了,然后就把电池给抠了下去,想了想又把卡给拿下来和手机分开放。 第一卷 误入迷途 第二章 神秘满文(二) 袁帆光着脚一瘸一拐在街上走着,五道口附近的城管据说任务繁重,但这只能让小贩提高警惕性,不能让摆摊的消失。袁帆在地摊上花十几块买了双板鞋套上,又在街边药房买了些酒精和伤药,伤口痛得要命,袁帆观察了一下,只见完全开裂,还好本来烫伤面积不特别大,养个三五天,应该就能好了。 袁帆蹲在卖鞋小摊旁边把伤药抹上,剧烈运动引起的大口呼吸还没能完全止住,袁帆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反反复复地重演,却乱哄哄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喘息渐渐平复,袁帆的似乎也想到了点什么,他不断地回溯,这一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化作无数个疑问,袁帆反复地问自己,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很快,袁帆开始认同他在楼下时的那个念头:因为硬盘,他们一定想找硬盘里的某种东西,但没找到,于是又来找袁帆问。袁帆甚至可以断定他们的目标不是丁锋的硬盘,因为他们没有追丁锋。袁帆四处看了看,把甩棍别在腰里,又从包里把移动硬盘拿了出来,打开了外壳,借着路灯的光仔细地看了看,也没看出有什么来。袁帆想了想,一时间也想不起这硬盘里具体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想到附近有一个网吧,于是决定去网吧里查看一下。 网吧离得不远,袁帆拖着伤脚走到网吧,用身份证在前台开了台机器,插上硬盘就看了起来。那硬盘是80G的,袁帆大学时候就在用,好几年了。里面除了一些公司文件,再就是几部电影,还有一些图片照片什么的,再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资料。袁帆打开存图片的那个文件夹,手按着向左箭头,一张张地看了起来。 图片一张张从袁帆眼前扫过,有毕业时候照的,有工作后照的,还有一些在网上收藏的资料。这些图片都太普通了,没一张能让袁帆觉得跟眼下发生的事情有什么联系。又扫了几十张,袁帆的手终于停住了,一张照片呈现在电脑屏幕上。那是一张看起来有些模糊的图片,像素应该很低。图片是袁帆常去的一个历史论坛里的一个用户给袁帆的,一共三张,上面是一些满文符号。袁帆记得一个月前有一天,他在论坛收到一封站内信,是个新注册的ID,说是有几个满文的字想让袁帆看看写的什么,袁帆从小在沈阳长大,小时候的邻家一个满族老人会些满文,曾教过袁帆一些拼写方法,后来袁帆闲着没事也自学了一点,倒是能拼出不少满文。因为自己在论坛里是版主,又好几次提过自己会满文--甚至手写秀过一次。对这个人找到自己,袁帆觉得很正常,毕竟这年头认识满文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不过最后袁帆还是没能帮到那个人,因为这些字看起来太生僻了,按照袁帆知道的拼写法只能拼出个音,却拼不出意思来。袁帆怀疑是老满文--史载,满族起初没有成体系的文字,努尔哈赤受困于此,于是命人参照蒙古文创建了满文,几十年后皇太极又命人对之前的体系进行改进以使这套体系更完善。皇太极未改进之前的满文,就被叫做是老满文。尽管清帝国统治中国近三百年,但是这套满文却自打满族人进入中原后就开始衰落,一直到今天这种基本无人认识的境地。 袁帆又快速地翻了其余的照片,最后又回到了那几张模糊的满文照片之上,如果说硬盘里真的有什么可能引起别人兴趣的东西,那么就非这张图片莫属了,因为其他的东西都太普通了,没什么诱惑力,再不济,总不会有人为了袁帆的几张生活照而入室盗窃吧? 但如果这张图片是问题和核心所在,那袁帆就更困惑了:这几张图明显是在什么石壁上照下来的,从图片上看那字似乎是毛笔写的,黑黑的,按说满族在文字创立后几十年满族人就入关了,入关后身为皇族文字的满文本似乎没什么机会写在石头上,除非是入关之前的,但是入关之前满族文明虽然不及中原发达,但也总不至于住山洞,所以……这字的来源还真有点说不清。 又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出什么来,袁帆觉得有些头痛,他双手抱着后脑勺,仰头看了看灯管,又漫无目的地四周看着,脑子里一会儿一个想法,丝毫没有头绪。 陷入思索之中的袁帆还没等理顺思路,思路就被无情地打断了,只因为他朝门口瞥了几眼。 他看到门口进来一个姑娘,披肩长发,白色短袖衬衫和深色短裙的商务套装在弥漫着散颓废气氛的网吧里显得很是扎眼,远远的这么望去,这位袁帆的老校友似乎比刚才在奥迪车上更漂亮些。不过袁帆这会儿可一点也没心思欣赏,因为他吓坏了,方诗韵本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方诗韵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网吧,袁帆很一时想不明白方诗韵是怎么找到这的,更不清楚方诗韵究竟要找她干嘛,袁帆不确定刚才那车里的味道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出租车迷药,但回忆刚才的场景,又断定此间必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袁帆打算躲起来,可是很不巧的是袁帆坐的这个位置是个死胡同,里面是墙,要出去就的走出这死胡同到网吧的过道,但是上了过道就一定会被方诗韵发现。正当袁帆在犹豫该不该钻到桌子底下的时候,他发现方诗韵已经发现她了,因为方诗韵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袁帆把放在腿边的包拿起来,一只手伸进去握紧了装在里面的甩棍,刚握上又觉得有点夸张--一个姑娘而已,又在网吧这种公共场合,谅她又能把自己怎样?于是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盯着方诗韵看着。 方诗韵也不避讳地和袁帆对视着,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穿过网吧里缭绕的烟雾,朝袁帆走来。袁帆眼睛盯着方诗韵,不动声色地把那三张图片上传到了他的网盘上,从门口到袁帆的座位有一段距离,在方诗韵走到袁帆那个过道之前,袁帆成功地做完了。 “你跑什么啊?”方诗韵走近袁帆,用略带嗔怪的语气对袁帆说。 袁帆没回答方诗韵的问题,只是盯着方诗韵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方诗韵笑了笑,说:“我们公司老总说你在这。” 不可否认,方诗韵是个美女,她的笑容很迷人,但是听了方诗韵这话,袁帆根本就不信。他之前从主干道跑出来的时候,直接就进了小巷,穿了好几条街,倒是遇到几个行人,不过那车开不进去,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呢?总不成是神仙吧? 袁帆表面上没动声色,只说了句:“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方诗韵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轻轻掩住,似乎不大喜欢空气里弥漫的烟味,对袁帆说:“咱们出去说吧?” “就在这说吧,我脚伤了,走路不方便。”袁帆指了指脚,想起车里那个中年人,心想还是在网吧里更安全些,万一那几个人在门口堵他怎么办。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在袁帆斜前方的机器上坐下,在机器上输入了他的身份证号以登陆机器,这一幕被袁帆看了个正着。心念所及,袁帆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身份证追踪。尽管这能力只有警方才有,但这并不代表普通人就不可以,比如,普通人若有个警官朋友就可以。 第一卷 误入迷途 第三章 不速之客(一) 方诗韵顿了一下:“你到底跑什么呀,被他们追上了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来找我?” “我在公司听说的。” “公司?” “咱们还是出去说吧,一句两句说不明白。”方诗韵又把起初的问题再次提了出来。 “怕什么啊,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啊?” “那不一定,万一你看上我了呢?” 方诗韵“噗嗤”一声笑了:“就你,本大小姐还真看不上,走吧,我们陈总在外面等你,想问你点事,真没别的。你要真害怕我把他叫进来。” 袁帆犹豫了几秒,心里盘算了好几个跑路方案,但是都不太可行,最要紧的是自己脚伤又加剧了,也跑不快。于是心一横,心想左右躲不过,就去会会那个什么陈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跟着方诗韵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袁帆追问了几句方诗韵的现状,方诗韵说她毕业后就进了这家公司当翻译,这陈总就是他们公司的领导,据方诗韵说她跟陈总也不常接触,这次是陈总点名找的她,因为她跟袁帆是校友。袁帆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心中的疑云愈发的大了。 出了网吧的门,袁帆又看到了那辆黑色奥迪,奥迪玻璃上都加了膜,黑黑的也看不清里面。方诗韵打开了车门,示意袁帆坐进来,袁帆想起刚才的事情,在车旁站定,不敢贸然进去。 如此僵持了几秒,那车的副驾驶门开了,一个穿着休闲短袖衬衫的人冒出脑袋,双目和袁帆一对视,袁帆就认出来了,就是刚才车里那个人,应该就是方诗韵说的陈总。 那人绕过车前走了过来,袁帆闻到他身上带着一股奇特的香水味,下意识地退了半步。那人看袁帆退了半步,露出一个十分友善亲切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下压了压,说:“小伙子,别害怕,我们没恶意的,就是想跟你问点事情。” “我叫陈涛。”那人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尽管他脸上表情很是亲切,但不知怎么袁帆就觉得他是装的,就好像一个老板故作亲切地跟员工交谈。 袁帆跟陈涛握了握手,大夏天的,那手摸起来有点凉,似乎还有些汗。 “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 “别紧张,皇城根下,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可能刚才你误会我们了,其实就是有个事想问问你,韩建军认识么?” “韩建军?”袁帆一头雾水,他从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我换个问题吧,你是历史论坛的版主对么?” “嗯” “最近是不是有个人让你帮忙翻译满文?”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袁帆没隐瞒,因为他觉得这事应该不会是什么惊天秘密,就算是惊天秘密也应该跟他没什么关系。 “不瞒你说,那个人突然死了,我们在他家找到了一张纸,上面记着这个论坛,还有你的ID和邮箱,另外这张纸上还写着“满文翻译”四个字。” “那你……怀疑人是我杀的?”袁帆本来想问他是怎么根据ID查到自己住址的。临出口又改口了。 陈涛用那灼灼的眼神盯着袁帆看了两秒,忽然大笑:“哈哈哈,小伙子真有意思。你别误会,那个人是药物过量死的,他吸毒。” “那你们就通过那个ID找到我的?” “这事把,说来话长,那个……他给你发的东西你还留着么?” 话问到这,袁帆似乎对这件事稍微明白了一些,他猜的应该不错,这事的确跟那三张照片有关系,袁帆心想既然是为了照片,大不了我给你就是了,袁帆可不想惹麻烦。 “留着,在我移动硬盘里。” “哦,可以给我看看么?” “行啊。” 袁帆这句“行啊”一出口,他发觉陈涛的表情忽然变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又好像忽然间轻松了似的。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袁帆从包里掏出硬盘,问陈涛带没带电脑,带了的话可以拷给他们,又向陈涛解释了一下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上写的是什么,因为他自己本来也不懂多少满文。陈涛似听非听,从车里拿出一台笔记本,在车后备箱上打开,插了袁帆的硬盘,找到那张照片。当那张照片展现在陈涛面前时,袁帆看到陈涛的眼睛眯了起来,似是在分辨照片的真假。 “你这还有别的备份么?”陈涛扣上笔记本,问袁帆。 “没了,我备份他干什么?”袁帆撒谎了,其实他刚才在网吧备份了一份。 “这硬盘卖给我吧……喔,其实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什么意思?” 陈涛盯着袁帆说:“小伙子,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别问了,不知道最好。”说着,陈涛脸上露出了个神秘莫测的表情。 “是你派人去偷我硬盘的?” “不是,但我可以告诉你,今天我拿走这硬盘,那些人应该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 “我这硬盘好几百买的呢。” 陈涛翻了翻兜,说:“今天我没带钱,明天你到我公司,我给你两个硬盘的钱,外加一个新的硬盘,数据全给你放回去,除了这几张照片,怎么样?” 袁帆转头看了一眼方诗韵,她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那硬盘当初袁帆二百多买的,里面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东西,就算是陈涛不给他了,也真没什么,再说那句“再也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了”着实打动了袁帆,独自一人飘在北京,“麻烦”二字,的确经常让袁帆头痛。于是点了点头。 “好,回头我让小方给你。谢谢你了,你真的帮到我了。”说罢陈涛又很礼貌地跟袁帆握了握手,给袁帆留了张名片,说再看到类似的图片可以找他,有重谢。说完收了电脑放回车里。方诗韵顿了一下,开口冲陈涛说她自己可以回家,不用送了,陈涛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再见,上车就走了。 看那车走远了,袁帆就试图跟方诗韵打听究竟怎么回事,本以为方诗韵能解开袁帆心里的那些个问号,结果问了一大圈才发现,方诗韵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刚才袁帆跳车还把她吓了一大跳。 原来,方诗韵在陈涛所在的这家拍卖公司当翻译,快下班的时候忽然有人把她叫过去,指着一张照片问她“这个人是你们学校跟你一届的,你认不认识”。方诗韵认出了是袁帆,就说认识,然后陈涛就来了,拿出个号码说是袁帆的,安排方诗韵给袁帆打电话并嘱咐了说辞,然后就匆匆忙忙地拉方诗韵来了五道口。至于陈涛是怎么知道袁帆电话和住址方诗韵一概不知,只记得袁帆跳车后,陈涛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看看能不能查到”之类的话,结果过了十来分钟那边就说袁帆在这个网吧。 听了方诗韵这么一说,袁帆几乎可以断定他们是通过身份证查到他的,至于电话么…… “他们给你看的是哪张照片?” “你戴学士帽的那张,应该是毕业时候照的吧,比现在瘦点。” 袁帆想起自己毕业期间照的照片都放在他台式电脑里--也就是放在那块已经被盗的硬盘里,那里面还有他的几份简历,电话自然很轻易地被他们得到。想到这袁帆不由轻蔑的笑了笑,心想这个叫陈涛的真他妈假,睁着眼睛说瞎话,面不改色,自己差点就信了。 这要是往常,袁帆说不定会跟方诗韵扯一会儿皮,但这下却没什么闲功夫,一个是心情有些乱,再个是经陈涛这么一说,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三张图片,想静下来再仔细看看其中有什么蹊跷。另外丁锋那小子胆小得很,这会儿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说不准猫在垃圾桶里吓得浑身发抖,现在事过了,可以再给他打个电话了。 第一卷 误入迷途 第三章 不速之客(二) 跟方诗韵互留了电话,也没多聊,事实上也没什么好聊的,除非袁帆想泡方诗韵,但眼的袁帆又没这个心情,于是告别了方诗韵。袁帆叫了辆出租车,尽管很近,但他脚实在疼得太厉害,一步也不想走。袁帆在车上重新打开了手机,登录了自己的网盘把那三张图片下载到了手机里。到楼下给丁锋打了个电话,结果竟有些出袁帆所料:丁锋竟然回去了,但声音还是紧张兮兮,而且只说了句“我在家里呢”,就挂了电话。袁帆心骂这么紧张干屁,怕窃听还是怎么着? 袁帆试着用最小的动作幅度上楼,以尽量避免脚趾的疼痛,不由恨恨地想起那只导致了自己脚上的苍蝇,一时间甚是愤懑。终于爬到四楼,发现锁还是没换,门没有完全关死。袁帆推开门,看见丁锋苦着个脸坐在大厅的地上,后面站着一个人,袁帆认出来了,就是之前到这里找他的那两个人的其中之一--是穿黑T恤的那个大背头。 袁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推,整个人踉跄着就跌进了门里,往后看时,只见一个跟门框差不多高的壮汉,留着板寸,看面相倒并不凶悍,反倒挺斯文的样子,但那硕壮的体型足以震慑袁帆了。壮汉回身带上门,就朝袁帆走来。 “哎……”袁帆看那壮汉又要往自己身上冲,赶紧伸手拦住,“那照片我刚才给你们陈总了,不信你给他打个电话!” “陈总?哪个陈总?”壮汉不明所以地追问。 “就是陈涛啊!”袁帆指着丁锋身后那个人:“就是他追我的时候开车来接我的那个人!他说我把照片给他了就再没人找我麻烦了!”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就说我把图片给他之后,就不会有人找我麻烦了。” “那么你把图片给他了?” 袁帆点了点头,他想告诉这个壮汉其实自己还有个备份,但想了一下还是没说,因为他发觉事情很可能没那么简单,那个陈涛说偷硬盘的人不是他的人,也未必是撒谎。看那壮汉的表情,也许和陈涛真的不认识。 “你留备份了么?” 袁帆摇了摇头。 “那图片上都些什么东西?” “一个什么东西上刻的几个满文,看不懂写的什么。” “你认识满文?” “会拼,但那图片上的都不认识。” “满族人?” 袁帆摇了摇头。 “不是满族人你怎么认识满文呢?” 袁帆一听乐了,接到:“不是英国人不也一样会英语么?” “他们怎么知道你在这的?”站在丁锋身后的那人忽然开口。 这话问的袁帆有点蒙,他不确定那人说的“他们”究竟是不是自己刚见过的陈涛,如果是的话,那就说明陈涛和眼前这两个人是不是一伙的,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于是就把刚才的事情简单介绍了一下,一边介绍一边四处看着,看到了他卧室边一把椅子,他决定一会儿若起了冲突,就抄起这把椅子防身。 等袁帆介绍完,黑T恤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袁帆听他在反复嘟囔着“不可能啊”几个字。那壮汉似也陷入沉思,掏了根烟点上,猛地抽了几口,随后食指一弹,烟灰落了一地,那地面袁帆早昨晚还扫过,看壮汉这么随意不由皱了皱眉头。 几十秒后,黑T恤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盯着壮汉,眼神灼灼,开口道:“他们不可能知道的这么快,除非……有内鬼。”紧接着又问:“李强呢?” 壮汉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只见他刚把电话放耳朵边就放下了,骂了句“操,关机了!” “妈的,早该想到的!”黑T恤愤愤地骂了一句,京片子展露无遗。 屋里安静了几秒,随即壮汉又开口了:“那现在怎么办?” “照片都被他们骗走了。”穿黑色T恤的人指着袁帆说。紧接着又不甘心地问:“你那真的没有别的备份了么?” “真的没了,再说现在我两块硬盘都没了,有备份也没地方存啊。”袁帆再次撒谎,他觉得这张图片里面必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若说自己还有个备份,说不定麻烦更大,说全都给陈涛了,就等于把麻烦都推给陈涛。 黑T恤听袁帆这么一说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转头对壮汉说了句“我们走吧”。 “哎--”袁帆刚一开口就后悔了,心想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吧,自己还问什么? 壮汉和黑T恤都看着袁帆,袁帆心想既然都开口了,问就问吧,于是说道:“我的硬盘……是你拿走的么?” 壮汉点了点头,丝毫不见任何不好意思,又指了指门锁说,一脸嘲讽:“你这破锁该换了,我拿根面条儿都能捅开。”言罢,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实在着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对不住了,那硬盘,明天你来潘家园,我给你。”说完又指了指丁锋说:“那个移动硬盘是他的吧,明天一块拿走吧,我留着也没用。” 第一卷 误入迷途 第四章 电脑盲 两个陌生人走后,袁帆和丁锋好对视了好久才平复了心情,第一件事就是把新买的锁给换上了,丁锋觉得不放心还把桌子顶门上了。袁帆又问了丁锋一些细节,这才知道起初他们就是三个人一起来的。丁锋看他们两个人一路追着袁帆,又看远方将那两个人月甩越远,悄悄地在后面跟了一段,后来看到那两个人停下了,却没看见袁帆,料想袁帆是跑远了,于是放下心来,准备回出租屋。结果刚进门,那个壮汉就从楼道里冲了进来。没一会儿另两个人也来到了出租屋,那壮汉的体格约等于三个丁锋,丁锋见他没动粗,也没敢造次。后来他们三个人用丁锋的手机给袁帆打电话却发现袁帆关机了,然后背着丁锋不知又议论了些什么。没过多长时间,穿白T恤的人收了条短信,然后就说下楼买烟,就再也没上来。再后来,丁锋就又接到袁帆的电话,袁帆问丁锋在哪,丁锋本想说:“我在家里呢,你别上来。”结果话刚说了一半就让壮汉把电话给按了…… 两人合计半天,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袁帆也没告诉丁锋他手上还有图片,没什么合理原因,只因为他脑子里反复想起那句“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的台词。 因为没有电脑可玩,于是两人看了会电视,均觉索然无味,都早早睡了,次日袁帆一直睡到九点,起床的时候丁锋已经上班去了,不用打卡的日子就是悠闲,只可惜不用打卡的日子也没人往卡里打钱。袁帆慢悠悠地洗漱完毕,这就出门,打算把硬盘拿回来。袁帆挂了电话,心想这年头偷东西的比丢东西的牛,不过还好,总算没让袁帆拿号排队。 等曲里拐弯的找到壮汉所说的那个地方,已经过了中午12点了,那是一家户外用品店,橱窗里的塑料模特穿着一套看起来很拉风的迷彩装,鼻子上架的墨镜上还挂着价签,透过橱窗能看见一个穿着迷彩T恤的小伙子坐在店里玩着手机。 袁帆进去报了来意,顺着小伙子的指引走进一个小门,袁帆发现里面地方还挺宽敞,左手边箱子和装在塑料包装里的衣服一直摞到天棚,右手边堆着一些登山杖还有绳索之类的户外运动器物,对面一个玻璃茶几后面放着一个老式布艺沙发,扶手上都黑乎乎的,茶几上的烟灰缸像是刚喷了一层大豆油,黄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那壮汉正在里面的另一间带窗户的屋子里坐着,看袁帆来了,招了招手,示意袁帆进来。 进到屋里,袁帆走了几步又退了一步,因为他担心那吱吱作响的吊扇会从天棚上掉下来砸到他。壮汉也没多说话,从手边的抽屉里翻了翻,翻出了硬盘,往袁帆面前一放,袁帆扫了一眼壮汉的电脑屏幕,只见屏幕里显示的是个类似平面图的东西,不知是哪里要装修。 这情形比袁帆想象的要简单多了,袁帆本来还担心壮汉会拿这硬盘讹他一点钱。本想说句谢谢,但转念一想这人偷拿了自己的东西还回来,凭什么还要谢他?只点了点头,装了硬盘,这就要走。可刚转身,壮汉就叫住了他:“你懂满文是吧?” 壮汉是东北口音,袁帆昨天就听出来了,因为袁帆自己也是东北人,但昨天那情形也不是个搭话的时候。这会儿硬盘也拿到了,袁帆对这个壮汉的印象略有好转,于是点了点头,又补充说他只懂一点。 壮汉关了平面图,用鼠标点了点,袁帆在过程中看到壮汉电脑某个文件夹的名字诡异,一看便知是日本爱情动作片,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只见壮汉打开了一个文件夹,找出一张图片,把电脑屏幕朝袁帆一转,开口道:“你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呗?” 虽然袁帆对这个壮汉的印象略有好转,但还是不大愿意跟他多接触,心想撬门凿锁的,终归不是什么好人。但出去好奇,袁帆还是把脸往前凑了凑,看到图片里还是满文,但是写在了纸上有十来个,那满文似乎是照着什么地方抄下来的,有些凌乱,但间架结构还在,满文和汉文不同,汉字只看字是不知道读音的。袁帆反复看了看,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倒是认出两个,其他的只能拼出来音,但对应的意思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袁帆抬起头,想把看懂的几个字告诉那壮汉,却发现不知道这壮汉叫什么名字,于是随口问了句大哥贵姓,那壮汉一笑,从桌子上抽一张名片递给袁帆,说,我叫罗汉。 罗汉,袁帆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的。 “我本来叫罗斌,罗汉是我外号。哎,老弟,你可别以为我是小偷啊,我要是小偷起码你朋友桌上那二十块钱我肯定拿走了,那天情况实在紧急,我也是不得已,要不然我再赔你个锁?” 袁帆笑着摇了摇头,心想甭管这话是真的假的,听着倒是略觉安慰。忍不住就想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罗汉似乎看出了袁帆心里所想,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具体你就别问了,这里面水太深。” 袁帆心里一动,猛然想起昨天晚上陈涛也跟他说什么为他安全的话,心想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事……这事既然有关满文,说不定这事有关什么清帝国的文物。说不定眼前这人就是个文物贩子,嗯,在闹市区开个不起眼的破店,以方便洗钱,应该错不了。 罗汉话一出口,这个话题就断了。袁帆转脸指着屏幕上的两个字,对罗汉说“这两个我认识,好像是“六个房子”的意思。” “别的呢?” “不认识” 壮汉没表现出失望,反倒很坦然就接受了,把屏幕转向自己,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说:“你还真懂点满语,我拿这个找过一个认满文的,他也只认识这两个字,说别的都是胡乱拼的,没有意义。” “操,破电脑真他妈慢!”罗汉一边按鼠标一边骂道。 袁帆随口接了一句:“可能是进病毒了,杀杀毒就好了。” “杀毒?怎么弄?” “下个杀毒软件就行了。” “怎么下?” …… 经过简单的沟通,罗汉把电脑让了出来,让袁帆帮他看看,其实袁帆的电脑水平也没高到哪去,但比起罗汉应该是好了许多。因为袁帆在电视购物上班的时候也接受过信息安全专家的培训,于是按照培训中说的方法查了查,一查不得了,发现罗汉这电脑的CPU使用率极其不稳,时而冲到99%,时而回落到10%,再看进程,又发现了好几个名称诡异的进程,于是断定这个电脑里有病毒。下了个杀毒软件,查出了一堆,袁帆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么个电脑盲,可能连内存和硬盘都分不清,又怎么能熟练的把自己的硬盘给卸下来的呢?于是袁帆就随口问了一句,结果罗汉说是李强教他的,说完了还不忘骂了一句这个混蛋骗子,骂了几句过后罗汉变得有些激动,开始说自己太大意了,李强从一开始身份就可疑,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 其实袁帆对整件事情还是充满好奇的,但是看罗汉讳莫如深的样子,想是问了也不会说,于是一边查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罗汉聊天,希望从中得到些信息。为了显得更自然些袁帆开始跟罗汉套近乎,从口音开始,罗汉果然是东北人,只是罗汉的故乡在一个叫加格达奇的地方,袁帆对这个地方闻所未闻,甚至几次将这个名字与加尔各答以及加德满都搞混,于是换个话题,回到那个叫李强的身上,结果一提李强罗汉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再次骂骂咧咧,袁帆看罗汉的情绪被调动的差不多了,就试探性地开始问李强是不是和陈涛是一伙的。罗汉一边骂一边说肯定是一伙的,除了陈涛他们也没人干这个事,不过说着他又嘿嘿一笑:他们拿走那三张也没用,我这还有六张,凑一起才全。 袁帆看被查出的病毒数已经超过三位数了,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于是就开口问罗汉:“你昨天什么时候拿走我硬盘的?” “中午的时候。” “李强跟你一起来的?” “没,我自己。” “那就是说昨天下午你回来后才开始看我硬盘的吧?那个李强在你边上么?” “就在这坐着,他把硬盘插上了,我们一起看的。” “但是你有没有觉得电脑有些不对,比如特别慢什么的。” “对啊!慢得要死!点个文件夹半天也点不开,把我给气的,哎?你怎么知道的?” 袁帆一笑,情况应该和他估计得差不多,罗汉的电脑里应该早就被那个叫李强下了木马,罗汉在这边做什么,陈涛他们公司应该很容易就能监控到。要不然就陈涛怎么能那么快就知道自己的联系方式还有照片?那些可都放在自己硬盘里啊! 于是袁帆试图跟罗汉解释了一下,只见罗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而且反复在追问一句话“那么远他们也能监控?”得到了袁帆反复几次确认的答复后,罗汉又开始反复问“那我这些图片是不是他们都能看到了?”,被袁帆再次确认后,罗汉似是有些手足无措,身子来回摆了摆,胸腔发出一种厚重的低吟声,这低吟持续了一两秒,就像是某种能量在积累,最终,这能量随着一个响亮的“操”字被引爆,只见罗汉猛地朝着写字台飞出一脚,就听“砰”的一声,那胶合板制成的写字台被踹出去至少一米远,显示器直接扣在了桌上,键盘因惯性掉了下去,却被线拉住,悬在半空,袁帆没有任何防备,手还保持着握鼠标的姿势,鼠标却已经飞了出去,跟键盘一道悬在写字台与地面之间,凌乱地摇摆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袁帆迅速起身,双手下意识地放在身前,看起来好像在推空气之中一堵看不见的墙。 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外面看店的店员,那个小伙子急匆匆地冲进了外屋,不置可否地往屋里看着。罗汉见了那小伙子,冲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那小伙子想了一下,还是回去了。 罗汉见袁帆一脸紧张,可能觉得自己也有些失态,于是挤出个笑容,道:“没事,不是对你。” 袁帆当然不是对他,之所以这么警惕只是个下意识的反应罢了。 “就他妈欺负我不懂电脑,操!!”罗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着,显然踢飞桌子还不够解气。 第一卷 误入迷途 第五章 解读(一) 看罗汉气得不轻,袁帆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出了一句话:“不懂电脑也没什么,你看,陈冠希也不懂电脑,结果比你惨多了。”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大妥当。 罗汉一听乐了,先是笑了笑,后来又仔细想了想,得出确定结论:他的确比我惨。说罢又哈哈大笑。袁帆看罗汉情绪转换这么快倒是有些吃惊,心想这人不会是什么狂躁症之类的吧? 还好,罗汉很快平静了下来,长叹一声,道:“拿走就拿走吧,反正他们也看不懂,找谁都白扯。” 其实在给罗汉讲电脑被监控的时候,袁帆就想告诉罗汉自己手里其实还有三张照片,但是被罗汉这么一吓,看了看那歪在面前的电脑桌,又不敢说了,他怕罗汉再一暴怒连自己都给打了,袁帆虽然身体不弱,但看罗汉那一脚把桌面都给踹得有些变形了。自忖打起来自己讨不到便宜,于是打消了说出来的念头。不过袁帆听罗汉话里有话的,倒是很想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就接了罗汉的话问道:“你找很多人看过?” “没很多人,但找的人都是满文专家,他们都看不懂,谁都白扯。” 袁帆点点头,心想当下中国,能认得满文的人,别说万中无一,十万人里能找到一个就算是走运了。这些人里能称得上是满文专家的,或许全中国一百个都不到。不过话虽这么说,北京城是满清首都,找到几个满文专家倒不稀奇,但是满文专家都不认识,那恐怕这上面写的东西,这颗星球上还真就没人能认识了。 虽如此,但人总有猎奇之心,犹豫了一下,袁帆终于决定,把手上还有三张图片这件事告诉罗汉,因为这图片对他没什么意义,或许能帮上罗汉一些,更重要的,是有可能帮袁帆更多的了解一下眼前的事情。 当袁帆把图片的事跟罗汉说了的时候,罗汉先是有些欢喜,但当看了图片之后,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因为“还是什么都看不懂”。罗汉起初还想把手机往电脑上插,经袁帆劝阻才没那么干,但是对袁帆的劝阻还是有些不解,一个劲问“电脑病毒还能传染?” 看火候差不多了,袁帆就试探性地又问了问些细节,罗汉似乎看穿了袁帆的想法,深深地看了袁帆一眼,又重复了那句话:“这里面水太深,你不知道还是别趟了,真的。” 袁帆又仔细想了下,认为罗汉这话有意夸大,是在吓唬他,什么叫“进去就出不来了”,那得是多大的秘密啊。不过换个位置想想,若自己是罗汉,想也不愿把什么秘密的事情分享给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但袁帆还是想知道些,于是就试探性地跟罗汉说:反正陈涛那边现在也有所有的图了,不如你把原图都拿出来,我帮你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个什么来。 罗汉想了一下,没有拒绝,可能他觉得袁帆说的也有道理。他往前走了几步,从歪着的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了几张A4纸,往袁帆眼前一递,说:就这些,都打印出来了,你随便看。袁帆接过那几张纸,翻了翻有五张,都是打印的黑白图片,可能是打印机质量的问题,印得比较糙,有的地方整个一条横线什么也没印上,但好在图形还能辨认。袁帆翻了翻,看到认出了自己刚才认出的那两个满文--“六个房”,跟刚才罗汉向他展示的那张图片不同,那张图上是罗汉的手抄的,而眼前这几张图片看起来跟袁帆手上的那几张图更相似,虽然是黑白的,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是用类似毛笔的东西写在石壁上的。袁帆来回看了看,发现每张纸的下面都用阿拉伯数字标注了编号,编号从1开始,最大的是8。袁帆来回翻了翻,发现少了4,5,7三张。心念一动,心想是了,剩下的不就是我手上的那三张么。 袁帆试图把这几张纸在桌子上一字排开,但桌子实在太小,于是改在地上排,先是把带编号的按顺序摆开,看了看空缺了的三个位置,又翻了翻自己手机里的图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反反复复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又落在了那两个满文“六个”之上。--既然无从下手,那么就从自己知道的地方开始吧! 六个,不是三个,不是九个,偏偏是六个,袁帆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想了很多种可能,想到了某种象征,六在汉文化中有吉祥顺利的意思,但满文化中六似乎没什么特别含义。看了一圈,袁帆又把目光停在了A4纸左下角的阿拉伯数字上。 “这数字是你写的?” “不是,拍照的人写的。” “拍照的人呢?” “死了。” “该不会就是那个韩建军吧?” “你怎么知道他的?” 除了几封邮件来往,袁帆和韩建军连面都没见过,当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袁帆就把陈涛和他之间的对话大致重复了一遍,罗汉听了点了点头,用鼻子喷了口气,骂道:陈涛这人真他妈鬼。 袁帆没接罗汉的话,盯着阿拉伯数字,心想韩建军既然编号了,那么就是说这些满文在拍照的时候有某种规律,这种规律应该是显而易见的,那么写这些字的人必然是想说点什么,那么,是想说什么呢?袁帆找了张纸,把手机里那三张图片中的几个满文照猫花虎地抄下来,随便安插在4、5、7三个位置。但这似乎对找到答案并没什么助益,看来看去,袁帆还是只认识那两个满文--六个房子。 写着“六个”的满文所在纸张的排序是2,前面还有另一个不知所云的满文。袁帆嘴里反复念叨着六个这个词,他还依稀记得,“六”这个字的发音应该是“拧谷”,表示数量“住址、房子”的发音应该是“特”。那么这段话可能是在说有六个房子还是什么东西,六个房子……总不会是六间房吧? “这写字韩建军怎么有的?” 罗汉双手一摊:“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拿到这些字的呢? “我捡到的,喔,这事说来话可就长,以后慢慢跟你说,你看出什么来了么?” 通常意义上,两个不太熟悉的人闲聊,当一个人说“我以后再跟你说”的时候,基本就表示他不愿再说,因为两个不熟悉的人都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说出这种话,明明就是推诿。袁帆心里明白,不便说破,听罗汉问话,就摇了摇头,说看来看去只认识“六个房子”。 罗汉叹了口气,脸上倒也没显得如何失望,用一只手把桌子拖了回来,把鼠标键盘放回去,袁帆虽然极其好奇,但此刻的确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于是把那几张纸连同自己从手机里抄的那几个满文一并给了罗汉,转身就告辞了,刚走两步,罗汉忽然在后面叫住袁帆:哥们儿,要是陈涛再找你,你告诉我一声行么? 袁帆不置可否地看了罗汉一眼,罗汉似乎看出袁帆对他有些排斥,补充道:别误会,我不是黑社会,我就是想知道他们究竟在找什么。 袁帆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小房间,房间外的店铺里有一个顾客在买登山杖,说要登香山,袁帆心想真可笑,登香山竟然也要买根登山杖,相当于坐公交车戴头盔。 出了户外用品店的店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袁帆最讨厌从夏天从有空调的屋子里出来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压了过来,压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因为从家里出来就一直没吃饭,袁帆这会儿还饿着肚子,想先找个地方吃点饭,没走多远进了一家蓝色招牌的穆斯林餐馆,点了碗牛肉面,等待的时候,脑子里还是忍不住在想那些满文,想这些满文是什么人写的,从哪里来的,想表达什么,为什么连满文专家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为什么又会出现在罗汉手里,那个罗汉说“想知道他们在找什么”那么这其中一定有更多的事,那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越想越觉得好奇,越好奇就越想知道。 第一卷 误入迷途 第五章 解读(二) 面上来了,袁帆往里面加了些醋,一边吃一边想,六个房子,是六个房子什么东西呢?满族起初没有文字,努尔哈赤下令创建满文后,也只有少数有知识的人才会读,会写的更少,既然记下来,一定是要表达什么,这个表达中又提到了六个房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六个房子,拧谷特……忽然,袁帆脑子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六个,拧谷特,难道是? 面只吃了不到一半,袁帆有些兴奋,也不顾上了,放下筷子就往回走,他要找罗汉,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理解那些字的可能。 因为脚伤还是很疼,袁帆也没敢快走,好在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罗汉已经坐到了店里,那个年轻人还在玩手机,罗汉见袁帆来,开口问袁帆是不是落东西了? 袁帆难掩兴奋:“我忽然想起来六个房是什么意思了!” 罗汉眼神一亮,说声“嗯?”又深吸了口气,冲屋里摆了摆头,道:进去说。 袁帆跟着罗汉进到屋里,罗汉从往屋里走就时不时地看着袁帆,等袁帆刚进里屋就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袁帆点了点头:“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个“六个”应该是个地名。” “是哪的地名?” “黑龙江的,宁古塔,现在好像改名了,不过地方应该还在那。六在满文里叫‘拧谷’,住宅叫‘特’,‘六个房子’发音‘拧谷特’,就是宁古塔!没记错的话,宁古塔这地名就是这么来的。” “你说宁古塔……还真有可能。”罗汉眉头皱了起来,显是陷入了思索。 “宁古塔在满族没入关前是满族重镇,入关后变成清朝流放犯人的地方,犯了重罪的人连带全家都会被流放到宁古塔,就光文字狱被下罪的也不知多少人,这上面提到宁古塔,也不奇怪……”这写袁帆上学时候都研究过,说起来如数家珍。 罗汉似乎没仔细听袁帆后来说的那些话,只是有些恍然大悟地说道:“应该是那,我听韩建军说过这地方。” “那个韩建军究竟是干什么的?” “潘家园摆摊的。” “那他应该挺有钱的。”袁帆听说潘家园随便一个不起眼的摊位都租金不菲。 “他有个屁钱,给我一朋友打工的。”罗汉不屑地说。 “那你那朋友挺有钱的的。”袁帆随意说了一句。 “潘家园有钱人有的是。” 袁帆意会,也没再多说,反倒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点少见多怪了,潘家园算是中国古玩市场的最中心,没点财力,在里面还真玩不起。 袁帆想到另一个问题:“不过那朋友也够胆大的,嗑药的员工也敢要。” “什么嗑药的员工?” “韩建军啊,陈涛说他是吸毒过量死的。” 罗汉听到这句话忽然顿住了,盯着袁帆,眯着眼睛,似在回忆什么,停了好久,缓缓地说了一句:“韩建军根本就不吸毒。” 这话听的袁帆心里也是一惊:那人该不会被陈涛那伙人给害死的吧?看那个陈涛就感觉不很阴险的样子,幸亏那天跑的快啊……罗汉一言落地,两人相视沉默了一会儿,袁帆心想:果然水很深。不过水深也说明……这里面很有可能有真龙呐! 罗汉掏出电话,不知打给谁,接通过后只说了一句你赶紧过来一趟,就放下了电话。又转头对袁帆说:“你等会,一会儿我一个朋友过来。” 和罗汉在店里等了不过十来分钟,就看外面进来个人,袁帆一看,就认出来是昨天晚上见过的那个穿黑T恤的。这人一米七五六的身材,穿了身白色麻料的立领短袖,大背头梳得油光,浅色的裤子下面一双皮凉鞋油光倍儿亮,袁帆再看这人的脸,淡淡的八字眉下面不大的眼睛,眉宇间倒有些老北京顽主的感觉。 那人乜了袁帆一眼,接着就开始跟罗汉骂骂咧咧地说:“今儿真够背的,在老冯那赌了快两千块的青皮,一对都没配上!”一口纯正的京片子。 “有那钱你不如自己买一对儿呢。”罗汉应道。 那人眉毛一扬:“那能一样么。”接着又解释似的补充了一句:“再说两千块在潘家园也买不着个像样的核桃。” 袁帆心想这人也真有钱,赌青皮都能一下花两千块,所谓赌青皮就是文玩核桃的一种玩法:树上刚摘下来的核桃是带着青皮的,不知道里面核桃的具体大小样子,花钱买一对青皮,当场去皮,若能出来的一对核桃又大又像,就算赌赢,跟赌石差不多,不过比起赌石,这个几乎没什么技术含量,纯属撞大运。 那人抱怨完毕,问罗汉:“什么事啊?” “那字,他看出点门道。” 话一出口,那人脸色明显就是一变,盯着袁帆,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似乎发现了什么似的:“昨晚我们是不是见过?” 袁帆应了一声,那人见袁帆点头,立刻像有了结论似的,对罗汉说:“我就说么,那字在你那,你肯定知道点!到底什么门道啊?” 袁帆于是把刚才的发现复述了一遍,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一边点头一边说:“你还别说,还真靠谱,我听韩建军提过这地方,有个什么塔。” “你叫什么?”那人问袁帆。 “我叫袁帆。袁世凯的袁,帆船的帆。您贵姓?” “我姓唐,唐玉郎。” 袁帆心想好个潇洒的名字,只可惜长的不够帅。唐玉郎当然不知道袁帆所想,只瞥了袁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过。随即用地道的京片子说了句:“昨天你那拖鞋怎么没拍死丫的!” 这话逗得袁帆一乐,唐玉郎又接了一句:“那天我们哥俩儿也是着了道,给人当枪使了,对不住了。” “操,逮着他敲死他!”罗汉的声音还是有些愤愤。 尽管之前袁帆就隐约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他们不愿说的隐情,但是上次看罗汉不想多说,也就没追问。不过这看起来罗汉和唐玉郎倒并不以为这是个什么秘密,继续对李强进行人身攻击。挺这两个人一通悔不当初的谩骂,袁帆也听出个大概端倪,总结起来就是:李强是打入我军内部的特务,而且罗汉和唐玉郎上当这件事,实在怪不得他们,因为两个人均表示,不是他们无能,是李强太狡猾。 骂了半天,两人似乎累了,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唐玉郎转向袁帆:“那个……宁古塔是在黑龙江吧?” “是在黑龙江。” “那塔什么时候建的,什么样的塔你知道么?” 一听这个袁帆笑了了:“那是个地名,那地方没有塔。” “没塔他怎么就能叫宁古塔呢?” “建国门不是也没有门么?” “那能一样么,建国门以前有城门,后来整个城墙不是给拆了么。” 袁帆想了一下:“那后海不是也没有海?就是个地名,跟塔没关系。” 唐玉郎听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又挤出一句:“也对。”顿了一下,问了句:“你们吃了没?”罗汉摇头,袁帆点头。 “得,哥几个一起吃顿饭吧,边吃边说。”唐玉郎一边说一边又拍了拍袁帆的肩膀,搞得好像跟袁帆很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