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回家— 火车上 第七十四章  回家— 火车上 那女子扭过头冲他微微一笑,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后,点了一下头,又回转过去,显然是听到了他惊讶发出的声音。 对她作出的反应,王嘉成没感到诧异,也没有心中不安。在自己整理好铺位之后,这女子跟自己示意要做在窗边时,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过多的去关注她的模样,而且盯着女性同志看的行为太不礼貌,也不文明。 直到静坐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不会被其他人注意到,逐一的观察同在一个空间的几个人的时候,这才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子竟然是个外国人,即便不是也是个混血儿! 她的两手肘撑在横板上,两手相交,搭成一个桥,托着下颌和右脸,眼望车窗外,欣赏着清晨中远处的绿意葱葱的崇山峻岭。她的这个姿势,正好让王嘉成可以从容的观察,而不被她察觉。 她的头发是黑色的,略带褐红色,自然的微微卷曲着,一直延伸到肩后;眼珠是蓝褐色的,眼睛大而淡静如海,眼窝较深,睫毛弯曲上翘,脸部皮肤光洁如洗,泛着光华,如象牙一般洁白,高挺的鼻梁,却不是鹰钩状,性感的双唇,从侧面看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浅浅的微笑。 让王嘉成惊奇的是,也是怀疑这女子是混血儿的主要原因,是这女子的脸部圆润光滑,没有明显的欧罗巴人那种曲线分明的线条感,而且裸露的手臂和脸上也没有欧罗巴人种特有的非常明显的粗大毛孔。 她的装扮很简单,普通的白色T恤加牛仔裤,肩部平坦,衬托出锁骨若隐若现,简约清爽,没有擦脂抹粉,也没有佩戴耳环项链之类的饰物,简简单单的装扮却衬得她肤如凝脂,别有一番韵味,百看不厌。 在一列普通的客运列车上,出现这样一种独特的人,居然没有人上前搭讪,不得不说让人奇怪。 说实话,从侧面看这个女人长得并不漂亮,跟自己认识的,交往过的,见过的,都排不上前列,比如女同学冯婉婷,刘英,甚至连胡梅香都比不上。只是体现出的气质不同与他人,穿着也非常的简单,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也许是王嘉成看惯了东方人的面孔,但不等于说没见过或交往过其他人种的女性。在大学的四年时间,学校有国外欧美的留学生,虽然是单独的留学生宿舍,大多学的是文学,历史,以及其他文科,跟自己的专业没有交到,可也接触过,相处过,认识他们中的女性,跟这些女留学生相比,眼前的这女子也仅仅是前列而已。 “你….”,好字还没出口,就听到火车的长鸣声响起,压过了他主动打招呼的声音。 等三声长鸣过后,他又准备主动打招呼,忽然,隔壁的硬卧传来录放机播放的歌曲声。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让迷失的孩子找到来时的路,星星点灯 照亮我的前程,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这是郑智化的歌,自己听过,三年多了,现在突然听到,竟然感到一阵酸楚,眼窝有些发酸。想到自己毕业到现在,做了什么,当初的天子骄子,如今一事无成,落魄到一个偏远山区的小乡镇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呆呆出神的王嘉成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张餐巾纸, “嗯”了一声,疑惑的看过去,原来是那个混血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回头看到自己的样子,觉得真够丢人的。 “Thanks!”接过纸巾,下意识的对她用英文表示感谢。 那女子楞了一下,马上又明白了什么,笑逐颜开的说,“Not at all”,又仔细的打量起他。 剪着寸头,额头宽大,眉粗眼大,脸庞消瘦,皮肤略微有些黑,眼睛炯炯有神,忧伤中带着一抹精光,隐约中给人一种蓬勃向上的感觉。这是临行前,王嘉成专门去剪了头,修了面,免得回去让人看着像个野人。 “我会说的一点点的中文,简单的可以听得懂。” “你好,我叫王嘉成。”听着拗口的中文,他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安娜﹒伊丽莎白,中文的名字叫沈慧蓉,从米国来。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也可以叫我安娜。” 她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再加上隔壁高声播放歌曲的声音,很难听的连贯。王嘉成费着劲的总算是听清楚了,想了一下,转身从铺位上的军挎包里捧出各种坚果,花生,核桃之类,摆放在她的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 “没关系。对了,你是一个人出门?” “嗯哼,是的,我的爸爸是华人,从小就给我讲天朝的一些事,还让我学中文。哎呀,中文真的好难学,特别是发音,搅得我的舌头都捋不直,汉字就更不用说了,笔画又多,记不住。为此我的爸爸非常生气,于是我就想趁着假期里没什么事,干脆到天朝各地去看看,一是听不到我爸爸抱怨的声音,二是顺便看看这里,回去也好跟他说说。” “呵呵,你这法子挺好的。既提高锻炼了自己的语言,还顺便旅游。” “是啊,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躲避,顺便看看他口中的国家是个什么样的。” “那你来天朝多久了?” “不到一个月,二十几天吧。” “全都是坐火车?” “大多是,这样感觉挺好,能看各地风光,还能听到各地不同的话。不过,每到一个城市,都要停一到两天,四处去看一看。” “那你是从哪儿过来的,昆城?” “不,是先到魔都,坐火车到羊城,坐飞机到的昆城。” 夹杂着生硬的中文,听起来很费劲,不过都是一些地名,还算是能听懂。虽然他知道国外的人喜欢单独出门旅行,但对一个年轻女子独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又特别的国度,特别是前几年在京城发生的那件事之后,再加上苏俄和东欧发生了巨变,国外对天国的攻击持续在升温,在这种时候,敢独自到天国来,不得不让人佩服。 “王,你是不是读过 university (大学)?” “是的,我在川省大学,学的是机械电子专业,就是Mechatronic Engineering。” “哦,我明白了!很好啊!在米国,现在这个专业都是,嗯,用这里的话说,很热门的。” “也许吧。” “难道有什么不好?”安娜很惊奇他这样说,这一路上经过的城市,看到的人们,接触过的各种人,其中也有跟他一样读了大学的人,都让她看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即便是有困难也不是像他这样的。 王嘉成也看到了她的表情,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怕传递给她错误的信息,造成不好的影响。 “那个安娜,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这个专业很好,我也很喜欢,只是专业不对口。” “不对口?” 王嘉成见她有不明白了,有些饶头,便笑着说:“嗯,这样跟你说吧。你是开飞机的,可是偏要让你去骑自行车,嗯,或者让你走路。” “啊,我明白了!因为这个让你不开心吗?” “嗯”,王嘉成见她这么直接,有点尴尬,想到她是在自由的国度里出生生长,不懂这里说话要隐晦的习惯,更不用说刚刚见面认识的人。 “不是,只是想到一些伤心地事,有些感慨。” “哦,能说出来吗。把伤心的事说出来,让我跟你一起分担,这样你就不会伤心了。” “噢,不,安娜,很抱歉,不是我不想说,这是我个人的隐私。” “王,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的原因。” 顿时,两人都没在说话了,同时,隔壁又传来了郑智化的水手的歌曲,还有人在跟着唱。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听着这歌,虽然是立志的歌曲,让人有奋发向上,勇往直前的精神,但在此时此地,却让王嘉成感到很气闷。 像歌词里唱的,生活就像在演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伪善的面具。自己在汉县的时候,这些话不就是说的是自己吗!在别人面前陪着笑脸,说着虚伪的话。还有,虽然自己帮马列村修成了路,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可无形中,在周围人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能人,了不起的人。要知道,就在不久前,自己可是很多次都是靠着酒精的麻醉才能睡去。 随着火车轰哝红哝的声音,他正感慨着,音乐突然停了,马上又换成了另外的歌,听歌声,仔细辨别,好像是某位歌坛大姐的声音。 听到唱到,“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注定现在暂时漂泊,无法停止我内心的狂热,对未来的执著。”想到自己身上的这个病,能不能治好还是遥遥无期,心情更是沉了下去。 “王,你是想起了你的Friend?” 王嘉成一愣,笑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安娜,我没有Girl Friend。”见她瞥了一下嘴,知道她不相信,向她再次说道,“真的,我没有欺骗你,真的没有!” “为什么?” “呃”见她追问不休,一时不知道怎么跟她说,顿了顿说:“是这样的,我工作的地方挺远的,不方便,而且周围也没有什么跟我差不多的Girl。” “你不是在川省大学读过书,难道也没有?” “嗯,怎么跟你说呢。这样说吧,我家里的环境不怎么好,没钱,没房子,再加上我长时间都不在家,有了也等于没有,而且这样对别人不公平。” “没钱,没房子就不能有?” 王嘉成觉得头大了,怎么跟她说,国内的情况跟国外不一样,不能向国外的年轻人一样,两人各背个包,然后上教堂就结婚了。照这样解释下来,涉及的话题就太多了,更重要的是她还听不懂,如果要解释,比如女方家庭所要求的彩礼什么的,怎么解释。 “安娜,这里面太复杂了,有些你不懂,我也解释不清楚。” “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不就是没钱办不了婚礼,没房子入不了洞房嘛。” 坐在对面的戴眼镜的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突然插话了,眼神紧紧地盯着安娜,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交谈。 “why?” “呃,”眼镜男一时语噻,想了半天,才说:“这是天国的风俗,要有钱办婚礼,要有房子做洞房,邀请亲朋好友来参加婚礼。如果没有会让人看不起的。” “why?为什么看不起?” 眼镜男有些坐不住了,想着怎么岔开话题,真不该插这个话,跟一个老外说这个还真是个费脑筋的事。 “安娜,其实怎么说呢,这就是一个民间风俗,从古自今就有的,有好几千年了,不是现在才有的。在天国讲究门当户对,嗯,就是大家都差不多,不管是个人,还是家族,还有很多的方面。如果请不起客人,没有闹洞房的地方,会让父母认为没面子。这样跟你解释,应该明白了吧?” “哦。”安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眼镜男一看机会来了,赶忙坐到安娜对面的位置,拿出自己带的牛肉干,怪味胡豆,豆腐干,还有两瓶果子饮料,热情的招呼安娜。 王嘉成一看眼镜男的样子,脸上除了笑容外,其他的看不出什么来,但他的眼睛却带着让人琢磨的眼神。想到安娜是个米国人,国内的人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而且安娜自己愿意跟这人交往,跟自己无关,也就没多想什么,便起身对他们说了句,到过道的窗口抽支烟。 眼镜男巴不得他离开,见他这么识趣,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趁机站起来,拿出一盒中华散给他一支烟,顺势坐到了王嘉成的位置。 王嘉成摇摇头,没说什么坐到过道上默默地抽着烟,听着歌曲。歌声还在继续重复的播放,歌词已经过了两遍,王嘉成已经记住了整首歌的歌词,能够跟着音律唱出来,唱过两遍之后,感觉索然乏味。 扭过头看着窗外,体会在飞驰的火车上,远处的山,近处的树木和田野,都像是在奔跑一样,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当初自己坐火车的时候,怎么就没感觉到,难道真的是时移世易。 “GO!GO OUT ! You are satyr !” 突如其来的叫骂声一下就打断了他的感触,略一回想,satyr不就是色狼的意思吗!惊讶的看去,连忙站起来朝安娜三步两步的冲了过去。 第一卷 引子 引子 “王嘉成被抓了!” 当这一消息从第一个人口中一传出来,立刻就将沉寂的山村给引爆了。转眼间,不管是住在山上的,还是山下的村民,也不管是山南山北的村民,全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马列村村长家。 此时,村长家已经堆积了十七八个人。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紧张不忿的神情,没有一丝因为听到王嘉成被抓而感到欣喜,反而各个怀着沉重的心思。 “村长!你倒是说句话嘛,我们眼下该怎么办啊!” 出头起来说话的人是个长的五大三粗的健壮大汉,神色很是不耐,眼睛里冒着气愤的火焰,仿佛只要村长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就要跟他不罢甘休。 “吵什么吵,叫什么叫!” 村长没看大汉,转而巡视了一圈围着自己坐的人群。这些人一个个气愤的望着他,希望他能尽快拿出个主意来。 随着村长的一声震喝,群情激愤的村民们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在被村长用目光从左至右的巡视中,一个个又全都萎缩了,不敢看村长,在没有刚才义愤填膺的样子,纷纷就地坐下,等待村长说话。 看到激愤的村民安静了下来,村长缓慢的坐了下来,先没说话,而是从腰间掏出旱烟杆,又拿出烟叶卷了起来装上,点燃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院子里所有的人看到村长的动作,也不说什么,纷纷各自也拿出旱烟抽了起来,整个院子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吧嗒吧嗒的声音,时不时的还能此起彼伏的听到啪叽声,那是从他们嘴中吐口水在地上的声音,所有人对此没什么反应,都觉得在正常不过。 这个村子的名字叫马列村,镇子叫九原乡,县叫汉县,归属于雅市。整个县是国家评定的国家级贫困县,地处大凉山山区,能识字的人的比率除了县城范围,其他地方还不到国家平均水平的一半,属于极其落后的地方。 这个村地处天朝西南大山深处,一条举世闻名的大河横贯而过,却也造成了这里与外界交流的困难。不说什么翻山越岭,单就一条路就足以让这个地方的人们出门举步维艰,有的地方出门种地也要翻个山梁,活脱脱得累死个人。 村子里的人普遍出门到过最远的就是县城,去一趟镇上赶集,通常也要花掉整整一天的时间。即使这样的出门,最多一个月大多能去一次,也是换油盐酱醋必需品,其他的时间通常是不会离开村子的,因为那样要磨损鞋底,太浪费钱了。 故而,山上的人们只有在收获的秋季的时候,整个乡的人们才会集中起来,聚集在一起,宣泄一年来的辛劳和收获的喜悦,比过新年还要浓重。 在这个贫困的山村,一切的一切都是保持着原始状态,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都没有改变,始终都是过着上山种地,下山回家,没有变化的生活着。改革开放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依旧还是没有一点变化,仿佛外界的变化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改革的春风还是吹到了这里,出于生活所迫,男人们有的到外面去讨生活,打工挣钱,还有的冒着生命危险到私人矿场去挖矿,更多的是蹲在家里,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守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过日子。 蔽塞的山村,贫瘠的土地,穷困的生活,都已经让人们习以为常,没有任何的不满。唯有外出讨生活的人回来之后,等附近邻家的人前来问候或拜访,才会让村里留守的人心中激起一丝微澜,悄悄地荡漾开来,也就在此时才充满了大山外的世界的向往。 可是,当拥有这样的心迹的人心思活泛起来,在面对着高耸如云的大山,奔腾咆哮的大河挡在面前时,又完全的退缩了回去,顿时将心中刚刚冒出来的一丝丝勇气给横扫一空。 村里的老支书是个老退伍兵,已经78了,年纪大了,腿脚也不灵活了,上山下山也不方便,对很多事已经是有心无力,也管不了了,便将村中的大小事务全都交由村长来打理,除了上面的人来视察了,才出面做做样子。 今晚,村里的人聚集在一起谈论的王嘉成,是一个被下派到村里的大学生,刚刚二十出头,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墨镜,穿着夹克衫,脚穿黑色皮鞋,说话和气,斯斯文文的。 这个叫王嘉成的大学生,来村里一年多,住在村委会里。平时不多言不多语,每天都要到各家去逛一逛,看一看,问他有什么事,只是笑着说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人闷在村委会里,所有的村民,包括村支书,村长都认为他不会呆很长时间,因为他不是第一个到村里来的,也认定他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出所料,半个月之后,这个大学生挎着包走了,而且是悄悄的没有惊动任何人的走了,满以为这个事到此结束,没想到这人又悄悄地回来了。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这个年轻人居然跟着村民到山上去种地,还有说有笑的,跟他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逐渐的村里的人们逐渐的慢慢的接受了他的存在,从开始跟他打招呼说话,发展到开玩笑,也听他讲述外面的世界。村民们变得也喜欢跟他聊天说话,哪一家有喜丧婚嫁之事,或者杀猪了,也都会叫上他去参加。 唯一让他们看不明白的是,这个大学生常常一个人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拿着一个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 直到四个多月后的一天,在他极力鼓动召开的村委会上,他说出了一个让大家惊讶的话来。他说,如果想要改变这里的现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修路!只要路修好了,不但是要让村民们通行方便,更是要让村里的孩子们能够平安的上学。 对他说的这一番话,村委会的人在惊讶之后,没有人去接他的话,随即把话题转到其他的事情上,好像根本就没发生过刚才的那一幕。 但他没有放弃,站起来大声地说道:“难道你们就愿意一辈子就这样活着,就这样一辈子让自己的儿女守在这大山里,就这样一辈子看着村民就这样子子孙孙的一茬接一茬的吃苦受穷!” 村长和其他委员听了都煞然一笑,并没有回答他。村支书敲着旱烟杆,抖抖烟锅里的黑渣,慢吞吞发出颤抖的声音说:“小王啊,你也不要怪他们。说起这个修路,你也不是第一个提出来的。在这之前,不管是县里面,镇里面,包括我们自己早就想过了,办法也找了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了,可是到最后都没成,你知道为啥?” “为啥?” “钱!” 村长摇着头接上话说道:“是啊,小王,不是我们不想修路,是没办法啊!如果有钱了,也不用等到现在由你来说了。” 王嘉成仍没有放弃的说:“没钱,我知道。可是,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的等靠要啊。如果只想着等咱么村有钱了,或者靠镇里,县里帮我们,那我们又算什么?要我们干什么?再说,像这样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孩子们上学难的问题不解决,又会荒废了一代人啊!” 面对王嘉成的坚持,村长不耐烦的重新装上裹好的旱烟,点燃后,拿在手里摇晃着,冲着他指点着,没好气的说:“那你说说你的想法,让我们听听,可不可行。” “我有几个办法,一是我们自己先动起来,不求这个路多好,只要能通行就行,但一定要尽量的宽,方便以后对道路进行改造和加固;二是,可以自筹,还可以申请扶贫款,还有贷款,第三,就是我们自己还是要自筹一下,不管是多是少,总能顶一时之急吧。” “等一下!等一下!小王,刚才听你说的那个什么扶贫款的,是不是国家中央政府在去年的时候,发布的那个什么扶贫政策里的啊?” 见王嘉成点头说是之后,村长摇着头说,“这个政策行不通!说起来我也只是在去年到乡里开会的时候,听到镇上的刘书记提起过,可说过了就过了,接下来就没影了,也再没听到什么人提起过。 还有啊,你说的那个什么贷款,不用你说,你没来之前啊,我们自个也找过乡信用社,根本就没可能!人家说了贷款是要有抵押物的,因为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做抵押,所以这个贷款是不会给我们的。” “陈村长,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也都调查过,国家政策是有的,贷款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你们不知道该怎么做,不明白政策是怎么回事才造成的。” “是吗?” 陈村长眼睛一瞪,也有些生气,这样说自己,不是当众打自己的脸吗。 “村长,你不要生气,你不清楚也是正常的,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村长脸色缓了下来。 过了十几天之后,陈村长才知道,国家扶贫政策下发,省里在去年的时候就开始执行了。当时,王嘉成在村委会上没有当众说出来,是给自己保留住了面子,心里对他很是感激,同时认为他确实是一心想要帮助村里,是真心的想要做点事。 一眨眼,大半年过去了,也就是在这段时间,王嘉成经常一大早的跑到县里,乡里去找政策文件。看见他的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反正村民们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不但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而且身上的衣物除了脏,还四处破了洞。知道的人以为他摔倒山下去了,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跑到哪儿去鬼混了。 事情在逐渐的变化,人们的思想也是逐渐的在统一。即便是如此,事情也不是一撮而就的,面临的困难也不是张嘴说说话就能够解决的。 “问题出在哪里呢?” 陈村长在思考这个问题,从头到尾过了一遍又一遍,始终都没想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但是,他绝不相信这个王嘉成是个贪污扶贫款的人,这样的决断不光是跟他接触认识的原因,更因为他活了这么几十年,看人是不会看错的,这点眼力自认为还是有的。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回家— 火车上(二) 第七十五章  回家— 火车上(二)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响起,跟着又是两声响亮的耳光。 正朝着赶过去的王嘉成,亲眼看到了这一幕。两个人都是站起来的,安娜一挥手在那眼镜男的脸上挥过去,一个框架一样的东西随之飞到一边,吓得坐在对面的下铺的人躲闪不及。 王嘉成赶过去的时候,周围的人也同样听到了叫声,纷纷围了过来,将硬卧铺的通道给围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的抬着头往里面看,还有的人爬上卧铺的边缘,踩在横亘上探头观望,。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吵架了。” “别胡说,没听见是有人在说英语吗,那是在骂人呢!还被人给打了!” “骂人被打啊,为什么啊?” “不知道,看起来像是个外国人,还是个女的。” “外国妞啊!” 听到围在前面的人说,里面发生矛盾的人是个外国人,还是个外国妞之后,围观的人更是蜂拥而上,各个脸上都带着看新奇的神色,眉开眼笑的,还有的更是嘴里发出嗷嗷的怪叫声,显然没听懂安娜口中说的意思。 “安娜,你们这是怎么了?” “王,He  is  a  Lothario!” 王嘉成脸色一变,Lothario的意思跟刚才说的Satyr,都是一个意思,色狼。转过头看向眼镜男,非常气愤的看着,这人真是个人渣,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更让人气愤的是,对一个外国女性做出这种事,实在是太丢中国人的脸了! 刚想要开口骂,他又马上收住了,不大对劲啊,虽然是听了安娜的一面之词,让自己很气愤,可这个眼镜男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这么胆大的人啊!回头看了一下,身后围着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 “你知道身后的这些人会怎么看,还有,不管他们认为这个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你还能留在这个车厢吗?”低声的对眼镜男说道。 “你什么意思!知不知道,这女人就是个神经病!无缘无故的骂人,还动手打人!” “够了!你知道她说你是什么吗?” “她说我什么?难道打人的还打的有理了!” 王嘉成见他还在大声的又喊又叫,心里那个气啊,这个混蛋还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啊。待会等火车乘警来了,将他们给一起带走,到时有他哭个够的时候。要不是觉得这中间很可能是误会,自己才懒得管这档子事呢。 “她说你是色狼。”王嘉成迅速低下头,在眼镜男耳边轻轻说道,“如果想要把事情闹大,直管使劲的大叫大嚷好了。过会,乘警过来把你们带走,这个事就包不住了。到时候,你的单位会接到铁路警察派出所的通知,你怎么去解释?有人相信吗?” 眼镜男脸色一下就变白了,看看他,又看看她,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没看出什么来。自己可是知道的,这女的是跟自己一起上的火车,跟这女的没一点关系,只是一想到年轻人刚才说的话,又让自己很担心。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小兄弟,跟你说实话吧。不管你信不信,我根本就没有对她做什么。”眼镜男小声的声辩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嗨,我刚才就是想看看她的头发是不是染的,不是天生的。” “你动手了?” 眼镜男低着头,没有回答。王嘉成一看他那扭曲的面目,忍不住想笑,跟着又想揍他一拳,看稀奇就看稀奇吧,动手去摸什么啊! “你这耳光挨得不冤,活该!要我说这耳光算是轻的,如果我是她的,比她还要凶,不把你给破了相,不算完!” “兄弟,那你看这事怎么办?” 围观的人已经将过道给堵死了,来往行走已经不能通行了。这种情况,最多不超过十分钟,列车长和乘警就会赶过来。 “这样,你马上跟她道个歉,我在旁边再帮你说点好话,赶紧把这个事给化解了。你看看现在这个情况,也该清楚,再过几分钟,列车上的人和警察就会过来了,肯定会把你给带走,到时候你可就说不清了。你总不会自认为因为她是外国女子,所有人都会向着你吧?” 眼镜男听完,额头上的汗跟着就流了下来,一颗接一颗,慌忙伸手拭去,遮掩自己的心慌,还强装镇定,意气盎然的样子。 “好了,赶快去说,说完了,赶紧去找乘务员,换个车厢。” 眼镜男向他点点头,轻咳了一声,低声说:“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说着看了王嘉成一眼,张着嘴就准备继续说下去。 “嗯,安娜”。见眼镜男还想继续说下去,王嘉成赶紧打断插上话,“他跟你道歉了。你看这个事情是不是就这样算了?” “王,你跟他一起来欺负我吗!” 王嘉成觉得自己真是活受罪,干嘛要来趟这浑水,不但好人没做成,还弄了一身腥,真是好人难做啊! “安娜,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可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 “呃,他不懂英语,我只是帮他翻译一下。” “可我看你们两人说了好多话,难道不是在商量要欺负我吗?” “安娜,你真的误会了,刚才我只是听他是怎么辩解的。你应该知道,即使在你们的国家,不管是你们的法官,还是旁人,都不可能只听一边的说辞。” 王嘉成的语速很慢,既是要让她听得懂,又要让眼镜男听见,以防他们俩又会产生误解,最后又是说不清。 “可是这个男的,他摸我的头,这是性骚扰!” “是的,你说的没错,没经你的允许,他是犯了错,可他已经道歉了,向你认错了。” “王,你知不知道,在我的国家,他这样做是会被判刑的。” 这一连串的对话,全都是用中文,声音也很大,围观的人自然都听见了,看向眼镜男的目光不是鄙视,就是充满了不善。 王嘉成也感觉到气氛不对,觉得在这样说下去,恐怕就会变成一场暴力围殴了。看了一眼眼镜男,发现他的脸色已变的惨白,整个人也朝着自己慢慢地移动,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安娜,我想你不会是这样得理不让的人,而且这位先生已经跟你道歉了,如果因为一个误会,造成了一场未经审判的暴力,难道这是你愿意看到的?” 安娜显然也看到了现场围观的人的表情,心中也有些担心害怕,踌躇之间,看到眼镜男那祈求的眼神,叹了口气,点点头。 “好了,各位大哥,兄弟,事情已经了了,不用再围着了,散了!散了!” 围观的人大多是看热闹,看戏的,一看事情不了了之,顿时就没有了兴趣,哄的就散开了。还剩下的几个人似乎还想教训一下眼镜男,看到王嘉成站在前面,一个劲的请大家散去,只好放弃了想法。 “你也看到了,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吧,大叔?” 眼镜男充满感激的看着王嘉成,叹了口气,上前握住他的手,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过到外有人在说话。 “刚才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 “警察来了,正好啊,人都还在。”有人趁机起哄。 “来了又怎么样,事情都了了,难道还想把人给抓起来。”也有人不冷不热的说。 王嘉成拍拍眼镜男的手,安慰地说:“大叔,没事的,放心好了。安娜已经原谅你了,警察也不会追究的。” 听他这么一说,眼镜男挤出难看的笑容点着头,又回头看向安娜,见她对自己冷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理会了。 “喂,是你们这儿闹事了吗?”一个戴着圆盘帽,身穿草绿色警服的人脸色严肃的看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从过道气喘吁吁的跑来一个人,兴奋的问道。 “叫什么叫!大呼小叫的,当是自个家里啊!你是谁?到这儿来干什么?”警察冷着脸,瞪着他问道。 “我就在这儿,这是我的铺位。” 王嘉成看着这人就想笑,穿个T恤,左边的膀子把肩膀袒露出来,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的样子,难怪警察要询问他。 那人也是有些心虚,嘴上说话听硬气的,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只是还没等他退出去,就被警察叫住,让他把车票拿出来看。 翻找出车票递给警察,他又嘟嘟嚷嚷的说些不着边的话,警察把眼一横,吓得他赶紧闭上嘴。 “这儿没你的事,你先出去,等这处理完了,你再回来。” 警察将车票还给他,轻飘飘的扔出去一句话。那人接过车票,撅着嘴不敢在言语什么,朝着车厢的另一头走去。 这人被警察训斥的经过,在过道两侧围观的人都看到了,全都不敢在随便说话了,一个个鸦雀无声的看着。 警察对围观的人叫道,别看了,别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边说边驱散围观的人,完了又转过身看着眼前三人,一个一个的打量着。在看到安娜的时候,王嘉成敏锐的扑捉到他深深的皱了一下眉头。 “这位女同志,请把你的证件给我看看!” “警察同志,她是米国人,能听得懂中文,但是说话要慢一些,有些词还是要说简单的,能听得懂的。”王嘉成跟他解释道。 “米国人?你是什么人?跟她是什么关系?”警察疑惑的看着他问道。这时,安娜也主动的拿出了自己的护照递给警察。 “这是我的工作证。”王嘉成觉得自己真是多嘴,也不好在解释,赶紧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他。 “哦,还是个乡干部。”警察先将安娜的证件看了看,又对照了一下她本人还给了她,又把王嘉成的证件打开看了下,再次仔细的瞪着他看。 “警察同志,这是我的证件。”眼镜男听到说王嘉成是乡干部后,趁此机会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 “嗯”,警察对他的积极主动配合,感到很满意,打开一看,脸色一正,迅速的把证件一合上,恭敬的用双手还给他。 “这位同志,请问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同志,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我们发生了一点小误会。你看,现在都已经解决了,一点事都没了。”眼镜男谨慎的说着,眼睛还有些心虚的偷偷地瞄了一眼安娜。 王嘉成对警察态度的突然变化,感到很是惊讶,不由得对眼镜男对看了几眼。眼镜男也看到了,只是微微的对他眨了眨眼睛。 “既然没事了,那就好。不过,这位女士,你的证件还请再拿给我看看。” 安娜没有说什么,从自己铺位上取出证件递过去,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警察看过证件之后,没发现什么问题,将证件还回去,说道:“既然都没事了,那就好。”说完转身就走了。 王嘉成摇着头,坐了下去,想着这警察还真是个势利眼,发现这个眼镜男是个官,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真是让人生气。 突然,他发现眼镜男还站着,就盯着他看,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去换个地方,还呆在这里想干什么。 眼镜男一抬头,看到王嘉成正看着他,也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摇摇头,默不做声的收拾起东西来。 很快,眼镜男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王,你刚才为什么不把事情说出来?”安娜看到人都走了,生气的看着他。 “安娜,我看这个事真的就是个误会。难道因为一个误会,就不能原谅别人了吗?再说,他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也接受了教训,也要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啊。” “可是刚刚那个警察看到他的证件后,说话的态度跟对你可不一样。我可是听说了,你们这里当官的很厉害的,说的一套,做得又一套,对他们这样的人就不能任其所为。如果在我们国家,马上就会被曝光。” “安娜,你说的我知道,可是我们两个国家是不一样的。” “怎么就不一样!不都是为公民服务的吗?” 王嘉成语噻了,跟她是解释不通的。如果说是国情不同,又会牵扯到政治问题,最后只会说不清楚。自己虽然对这方面不感兴趣,不代表自己一点都不知道,不了解,何况前几年发生了那样重大的事,傻子都知道不能谈论。 “安娜,咱们不说这个好吗?” “为什么?难道是你害怕,还是不关心这个?” 这个问话让王嘉成很难回答,害怕是肯定的,一个妄加谈论国家领导,或者政策的罪名砸下来,自己可就真的冤枉了。如果说不关心,不管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其他的因素,自己都摆脱不了。 “喂,你们在说什么啊?”上铺的人突然伸出头朝他问道。 王嘉成顿时大喜,这人出现的真是太及时了,不然还真不好往下说了。 第一卷 第一章 终点 第一章   终点 山里的夜,黑漆漆的,远远望去只能看到朦朦胧胧,黑压压的一片,借着山里或明或暗的星光,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模糊的是大山的身影,犹如庞然大物的怪兽一般吞噬着光芒。 此时此刻,在一个用红砖修建的两层楼高的房子里,下派到马列乡的大学生,王嘉成,正躺在一间简陋的硬板床上,两眼直愣愣的望着天花板。他就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招惹人了,竟然被人给诬陷了,更气人的是罪名竟然是贪污扶贫款,简直是让人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这个房子是改革开放初修建的,是作为当时全县改革开放的典范,作为宣传办公场所所用,后来精简机构精简掉了,现在是作为县纪委办公用房,也是对被审查人员进行关押的地方。 轻叹了一声,想到自己来这个贫困县一年多,前前后后经历的一些事,包括最近自己一手筹备,修建马列村到九原乡的道路。 一年多前,自己刚刚毕业,等待工作分配,也不知道是学校的老师,还是系里的系主任,居然把自己给弄成了选调生,稀里糊涂的就让自己到省里的部门报道。报道之后就让自己先回家去等候通知,说是会很快就会有具体安排的消息。 确实很快,三天之后,通知到省委组织部。去了之后,被人引领进一个会议室里,进去一看早已有人在那儿等着了,人还不少,有十几个人,看起来都比自己要积极得多。然后引领他进来的工作人员跟他说,让他们填写入党申请书,说是预备党员。这让他觉得事情变得太邪乎了。 随后,有人拿着一摞通知书,念着名字分发到每个人的手里。自己看着手里的纸飞飞,写着让自己到汉县报道。记得当时自己看到这个通知的时候,真的是两个眼珠都要掉到地上了,真不敢相信会是这样。 这绝不是自己希望的,也不是自己愿意的。说得好听点,这是组织的信任,说得难听点,这是拿自己的命运和前途在开玩笑。虽然自己认为不是最优秀的,也不是个有什么背景的人,但这样的一张纸就决定了自己的一生,是绝不敢相信的,也绝不能让它左右的。 现在自己的家只有父亲跟自己两个人,母亲在自己大四的那一年,意外被人酒驾开车撞上不治身亡。最后也不知道凶手是怎么处理的,只记得当时赔了一点钱,好像就不了了之了。 在收到通知的当天晚上,父亲看过这个通知后,没有说什么。王嘉成看得出来,对这样的安排父亲很不满意。他很清楚,现在自己跟父亲两人相依为命,而且父亲已经满了六十,还有几个月就要退休的人了。 做父亲的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留在省城,留在他的身边。从内心来说,王嘉成也不愿意把父亲独自留在这个地方,即便这个地方是省城,是全省生活最好的地方,如果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看着别人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谁又会开心快乐呢! 自己的家庭没有背景,没有关系,想要变更通知,难度结果可想而知。自己的同学中没有一个是跟自己一样的,也是让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想想自己的同学,不是留在省城,就是在省城周边的区县,不是分到机关,就是到事业单位。为此,他生了一肚子的闷气,连毕业的同学聚餐都没去,免得去了丢面子事小,还要受人嘲笑,今后也没脸见面了。 同学中关系较好的郭柳山,周恒两个,在拿到毕业证之后,当天就坐火车到南海边的羊城和深市去了,说是不闯荡出一番天地,绝不会回来,这样的同学聚会去了也没意思,还不如不去。 自己毕业的学校是国家重点大学,也是省内最大的一所大学,拿到这个文凭,对他们内地的学子来说也算是一个很有力的敲门砖,虽然比不上京城和魔都的,但在国内也足够用了。 十年寒窗,埋首书海,最后就是落到这个地步吗? 王嘉成想过,放弃这条路,留在省城,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这样做即能够跟父亲在一起,还能照顾他的生活,又能让自己生活的更充实一点。 可父亲对他说了一番话,“孩子,你也不小了,虽然这条路并不好,但总比你盲目的在社会上寻找机会要强吧,虽然那边很苦,肯定会很苦,但吃点苦,对你来说又算得什么。从小你就生活在城市里,没经历过什么磨难,也没没吃过什么苦。趁着你还年轻,吃点苦对你今后是有好处的。” 面对父亲的期望和关怀,王嘉成点头同意了,但并没有放在心中,还想着如果一旦有合适的机会,自己是一定要回来的。 三天后,王嘉成从雅市地委报到,带着一份介绍信回来,让他自行前去报到,回家后又在父亲陪送下到火车站,坐上了前往汉县的火车。 火车离开平原的一刻,奔驰于崇山峻岭之中,盘桓曲折忽上忽下,一会儿又钻进了大山的肚子里,一会儿又冲上了云端。这条铁路是建国以来修建的最为艰难的一条铁路,据说是每修建一公里都有一条人命。 随着火车在大山群中移动,看着火车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致,王嘉成的心也跟随着变化,幻想着那个县城会是什么样的,到哪儿又会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又会怎么安排自己,即将到什么部门工作。 连篇的幻想,随着铁路边出现在视线内频繁闪现的人。有老人,有小孩,也有成年的男女,他们的衣着,他们的面容,让他幻想的心一下就冷了下来。 那些人身上的衣物,陈旧还非常的破烂,如果只有补丁,他们的面孔都是非常的洁净。而身上的衣物到处都是破洞,他们的脸上也布满了灰尘和黑色的污垢。 最让他感到惊奇的是,看到的这些人不但面孔肮脏,手指的指甲很长,黑忽忽的,而且大多都没有穿鞋,全都打着赤脚,染成或红或黄或黑的颜色。 他的心一下就变得冰凉,即将到达的地方将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啊,还是个什么样的人群。他真的非常怀疑,在将要抵达的地方会不会是个非常原始,非常落后的地方,那里的人们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 到了那里之后,会不会跟他们一样过着这种原始的生活。如果是这种情况,自己还能呆下去,能生存下去吗。对这个念头,纵然是猜测,他也不敢往下想,也不愿去想,这对他自己来说是个痛苦的想法。 在王嘉成满脑子的猜测之中,火车到站了。拿上行李,到了站台,放眼望去,除了少数衣着没有补丁,看上去还很干净的人,其余的人浑身上下不是大包小包的背着,就是拖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这还不算,那些人的身上还散发出种种的怪味,让人闻之欲呕,幸好这时在站台上,如果是在车厢里,恐怕自己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一定会远远地逃离他们。 到车站外,王嘉成才知道,这个站只是一个站点,并不是自己行程的终点。距离汉县县城还有一百多公里,途中还没有吃饭的地方,只能在车站附近买点干粮充饥。 不管心里怎么叫苦,也不管这是什么面粉烙的饼子坚硬难吃,也不管汽车里人身上散发的气味,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也只有到了最后的终点,才知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道路是在河流的山腰上,硬生生的开凿出来的,蜿蜒崎岖,像一条长龙一直延续要无尽的远方,只是这个道路的路面不平,颠簸的厉害。司机的驾驶技术真是没的说,一个窄窄的弯道,猛地一甩,整个车就有一半悬在道路外边,要知道下面就是疯狂咆哮令人生畏的大渡河啊。 看着车窗外,王嘉成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生害怕司机一个不稳,整个车都掉到河里去了,以至让他也没心思去欣赏大渡河的雄伟。 当看不到天空中,阳光照射的痕迹时,天色已渐渐的黯淡下来,但却在远方分外的明亮。 还没等王嘉成感慨这奇异,了解其中的奥秘,就听到有乘客在说,终于到家了。 闻声向前方看去,前方一个灰色的城镇出现在眼前。房屋外墙铺满了一层灰,是灰色的,远处人们穿的深蓝黒色的衣服也像是铺了一层灰,黯淡了衣服原来的颜色。 “终于到了,这个灰色的地方。”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回家— 缘由 第七十六章  回家— 缘由 “呃,那个兄弟,正好你跟她解释一下,我在那边还有点事,需要赶过去处理一下。啊,先就这样啊!” 说完嗖的一下,连跑带跳的闪了出,把那两人弄了个目瞪口呆,傻傻的看着没有人影的地方。 上铺的人懵懂的扭头看向安娜,发现她也正看向自己,强笑着说:“那个,你们刚才说的我都没听到,我这还有点事,有什么话等他回来后,你再问他吧。” 安娜笑着冲他点点头,扭头看先车窗外,不再理会他。 王嘉成心急的匆匆逃离,一路跳躲着来往的人,穿过硬卧车厢,便在也过不去了。车厢的通道口被乘务员堵住,进出通过的人都要拿出车票检查,防止有人涌入卧铺车厢。 “哎。兄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正在张望的王嘉成,猛地被人在肩膀上一拍,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刚才被安娜打了耳光的那个眼睛男。 “哦,是你啊,我是随便走几步路,一直坐着难受。” “唉,刚才的事,还真是多谢你了,不然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去了就过去了,反正也没闹大,不会有什么。” “呃,看样子你现在也没什么事,要不到我哪儿去坐坐。”见王嘉成还有些犹豫,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犹豫什么啊,不就是聊几句话吗,走吧——” 王嘉成一想也是,不管怎么说自己都算是帮了他的忙,难不成他恩将仇报,陷害自己不成,于是便跟着到他的卧铺去。 “来,抽支烟!” 王嘉成接过来,顺手掏出才买的一次性打火机给他先点上,又给自己点上。 “嗯,小兄弟,刚才警察在盘问的时候,我听到他说你是个乡官?” “是啊,怎么了?” “可我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啊?倒像是省城蓉都的人啊。” “呵呵,我本来就不是本地人,是土生土长的蓉都人。” “真的啊!哎呀,我说怎么听到你的口音这么熟悉,原来还是老乡啊。来,尝尝这个饮料,这可是我从昆城带的,据说还是限量供应的。” “哎呀,还是算了吧,能拿到这东西也挺不容易的。” “没事,喝吧,反正都是喝的,谁喝不都一样。”强制塞进他手里后,又说道,“我看你年纪不大,有25没有?” “没,还差两岁才满。” “哎哟,那我可比你大多了,我都35了。” “是吗,看你的皮肤这么白,跟你实际相差挺大的,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 “哎,说笑了。我呢跟你可不能相比,也就是一个坐办公室的人,一天到晚都难得出门嗮太阳。”说着拉开自己的衣袖,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在他身前晃了晃,又说,“你是分配到汉县工作的吧?” “是的。” “别这样拘谨啊。嗯,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李子云,在省城市财政局工作,今年34了。”说着向他伸出了手。 王嘉成见他主动自我介绍,还是在省城财政局上班,让他很是吃了一惊,对刚才发生的一幕,虽然还有些疑惑,还是握住她的手说:“我叫王嘉成,省城人, 23岁,在汉县九原乡上班。” 说话的时候,他专门注意观看了一下,发现这个李子云的长相跟他的年纪还真是不相符。消瘦的脸,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黒边眼镜,整个人显得非常,嗯,怎么说呢,不是秀气,也不是文静,有点老成。 想到这里,心中又冒出一个问号,怎么刚才会发生那样的事呢?按他这样的人不应该啊!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李子云见他的神色有些疑惑,也感到有些诧异,略微一想,明白了他心中的疑惑,笑着说:“嗯,我叫你嘉成兄弟,你不介意吧?” “哦,不介意!不介意!我本来就比你小,叫小王,嘉成都行!” “呵呵呵,那好,我就托大了。嘉成啊,你是不是还在想刚才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吧?” “呃,没…” “呵呵,不用这样急。我跟你说啊,嘉成,这个事确实错在我。” 王嘉成一愣,虽然猜测的也是这样想的,可没想到他会当面就承认了,而且没有一点后悔的表情。 “其实,我在工作之前,一直都在喜欢表演,哦,也就是演戏,…..” “啊!”这个反差实在太大了,让王嘉成不由自主的发出了惊叹之声。 李子云没有对他的反应有什么变化,似乎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抽了一口烟,接着说道:“说起这个演戏,是我从小就喜欢的,可是家里反对,只好放弃了,特别是参加高考填写志愿的时候,也都是在家里人监督之下填写的,所以也就放弃了这理想。可在我参加工作之后,发现自己竟然仍然喜欢表演,有时候偷偷的一个人关在屋里装扮。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王嘉成听的是懵懵懂懂的,张着嘴看着他,听到他问第二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连声回答明白。 李子云叹了口气,望向车窗外有些伤感的说:“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不用我去操心,家里人也全都替我安排好了。可我心里始终还是喜欢表演,幻想着有那么一天能登台演出。当然,我也知道那只是幻想,是不可能实现的。 于是,我就自己购买服装,道具,一个人在家里装扮,自己表演给自己看。可是有些东西是买不到的,比如头发,另外还有一些专用的道具服装。这些年我把我的工资基本上都花在了这上面,可这些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啊!” 听着听着,王嘉成的心思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对后面的话也都没注意去听,更没注意他的表情。 王嘉成的心早已飞回到在学校的时候,回忆起跟同学在一起嬉闹,看电影,喝酒(虽然他只喝过有限的几次),打架,如同画面一般在脑海中浮现,想到开心处,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嘉成,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很好笑吗?” “啊!”王嘉成猛地惊醒,又迅速反应过来,“啊,那个,不是,李大哥您误会了,我没有在笑话你。” “那你在笑什么?”李子云脸上不满的表情缓了下来,但仍旧是带着深深的情绪说道。 “呃,是这样的。其实,说心里话,我还是挺羡慕您的。” “羡慕我?你不会是在嘲讽我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您想啊,这天底下有多少人能有你这样的条件,又有多少人能像你这样无忧无虑的,对吧?就拿我来说吧,我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并不好,直到上了高中,人才长醒了,知道只有好好读书,才能考上大学,否则只好跟大多数人一样,不是当农民,就是当工人。所以,我就拼命的读书,熬更守夜的读,终于考上了。” “那你怎么会被分到汉县的?” “呃”,王嘉成一下就愣了,是极不自然的愣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总不能说是自己的父亲让自己去的吧。 “这个啊,一时半会,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在火车上也不好细说,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跟你详细的说吧。反正啊,这不是我个人的意愿,但却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这话让李子云听的是云里雾里的,不是个人意愿,又是心甘情愿的,这叫什么!可是他也说了,在火车上不好细说,而且两人才刚认识,这个事想来应该是他的个人隐私,于是也不再多问了。 “对了,李哥,刚才你说了,这些年你把你的工资都花在了买东西上了,跟刚才发生的事有关系吗?” “嗯”,李子云有些不高兴,刚才自己明明说了,怎么马上又问起自己来了,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说。 “我已经都说了,你怎么又问?好了,我再跟你解释一下。有些道具不好买,所以,我就经常四处闲逛,碰到了能买就买,不能买的就跟别人商量,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刚才在车厢里,我就是看到那个叫安娜的女孩,她的头发是棕黑色(棕褐色)的,非常的细密,质量也很好。我就问她,她的头发什么时候剪,能不能给我,即便是卖给我也行。她好像没听明白,以为我在跟她耍流氓,结果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王嘉成强忍住想要发笑的欲望,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回事,看来李子云的这几个耳光还真是有点冤。不过,站在安娜的角度看,一点都不冤。主要还是两人交流不通,才造成了这样的误会,另一个是李子云心中的执念。 这个执念也让王嘉成很感动,这是需要极大的毅力,还要忍受周围人的异样眼光,不是简单的挂在嘴上。 “李哥,你成家了吧?” “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李子云很不高兴的看着他。 “别,您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吧,如果您结婚了,嫂子会让您这样做吗?如果没结婚,那您父母会不会…….” “别说那些了!那些事跟我们这儿没关系。” “不是,李哥,我说句老话,您别生气啊。您总要替老人考虑一下吧。” “好了,我懂,我知道!咦,你这人毛都还没长齐,居然教训起我来了!” “哎,李哥,别动气,别动气!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想您说对不起了,这总行了吧!”王嘉成也不高兴了,心说你只顾着自己,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就像是温室里的花一样。 “你说对不起就行了!” “那你还想要怎么样?”王嘉成不满的看着他说道。 “嗯”,李子云点着头看着他,眼珠子转了好几圈,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王嘉成一直都在注意着他,那怪异的笑容也看在了眼里,心中顿时冒出一个不好的感觉。 “嘉成啊,你帮我去问问那个安娜,看看她的那个头发能不能给我啊?” “啊!”王嘉成大惊,虽然有不好的感觉,可也想不到这上面来。这个李子云刚才挨了几个耳光,怎么还不死心啊!再说这个安娜又不是天朝人,是米国人!即便是天朝人也不能直接上前去,说能不能把头发给自己的话吧! “那个,李哥,你这事,我做不了。您还是自己去吧。” “哎,别忙着拒绝啊。你听我说啊,她对你有好感,而且也一直在跟你交谈,没有反感的意思。再说了,你刚才都跟我说对不起了,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了。怎么样?” “不行!这种话我说不出口!” “哎呀,我说兄弟,我求你了!你就帮帮忙吧!”见王嘉成执意拒绝,李子云的口气一下就软了下来,哀求的拉着他的手。 “你还是另外想办法吧,这个是我真的帮不了。” “现在到哪去找想办法啊!她又是个外国人,明天就到省城了,一下了火车,上哪儿去找人啊!这可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庙了!” 任他怎么说,王嘉成是打死都不同意,始终把住不松口。他心里想着这个事可是个麻烦事,弄不好自己又会挨上几个耳光,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李子云见自己无论怎么说,这小子就是不点头,心中着实苦闷不已,又怪自己太心急了,把那个外国妞给惹到了,自己再去找她肯定是不行的,眼前也只有这小子能帮上忙。 “那个,嘉成兄弟啊,你听我说啊。我呢活了这么大,就只有这么一个爱好,在没有其他的喜好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钱全都花在了这上面,受人白眼受人气,家里人不理解也都算了,也都忍了。可是让我看着这么好的道具白白的从眼前溜走,心里难受啊!” “嗯,那个李哥啊,能跟我说说,你要她头发干什么啊?” 李子云一听有门,心中一喜,仍保持着愁闷的脸色说道:“还能做什么!做假发头套啊!你不知道,我最近看国外的影片,想跟着里面的人学习一下表演,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始终进入不了角色。这次碰到她,一下就让我豁然开朗,哪知道我一时性急,把事情给搞砸了,不然你以为我会求你帮忙去找她!” “原来是这样啊!”王嘉成点点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兄弟,那你是答应了!”李子云脸露惊喜的盯着他。 “呃,没,” “哎呀,我求你了!要不我跟你跪下了!”李子云趁热打铁的说着,身子也跟着做出要跪下的动作。 王嘉成一看,心中一急,连忙伸手一把拉着他,慌不择口的说道:“别呀,别这样啊!我只答应你试试,如果不行,你可别管我啊!” “真的!那可太好了!真是太感谢你了,兄弟!”李子云激动地站起来,走向前把住他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着。 第一卷 第二章 痛苦(一) 第二章   痛苦(一) “同志,对不起,领导们已经都下班了,有事请明天再来。” 门卫冷冰冰的招呼,拦住了他。让王嘉成一时间傻瓜了,感到无助了。人刚来,脚才沾地,人生地不熟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让自己到哪儿去,能到哪儿去,总不能在这大门外守一夜吧。 大山里的城镇温度降得很快,就这么一说话的功夫,让穿着短袖衬衣的王嘉成感到这吹过来的风带着湿湿的凉意,浑身感到冷嗖嗖的。 难怪看到这里的人都是穿着长袖,还有一些彝族装扮的人,更是裹着厚厚的披风和大摆裙,将自己紧紧地过在里面,蹲在地上古怪的样子,像个插在土里冒出的圆头上长着一根长须的怪物。 向门卫问清楚附近的旅馆和吃饭的地方,拖着行李箱就走了。按着门卫指名的方向,前行不过一两百米,王嘉成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旅馆。 这个一个两层楼的建筑,旁边有一个墙上黑乎乎和地上油腻腻的餐馆,还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孤零零的耸立着。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看了下手表,已经是7点多了。 这天还没黑? 王嘉成很奇怪,从自己到达县城,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天就一直没黑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地势高,才造成的这个原因。 进了旅馆,问清楚通铺只要一块钱,单间要三块钱,很便宜,在省城也没这个价的旅馆。看了房间之后,王嘉成头痛了,不是这价钱贵不贵的问题,而是这房间让他无法接受。 通铺房间,要住七八个人,已经住了四个人。房间里的味道除了脚气味,还有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以及腋臭,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气味,全都混合在一起,让人一下就脑袋发胀了,完全不知道天南地北。 再看到铺位上摆放的被子,两头都是黑黝黝的反着光,让他心中泛起一阵的恶心。如果这一晚上住在这样的房间,王嘉成不敢肯定自己第二天能不能醒过来。从内心来说,并不是嫌弃这些人,而是常年城市和学校的生活,养成了爱卫生的习惯,突然让他接受这样的卫生条件,确实没法接受的。 到了前台,王嘉成赶紧让服务员给自己调换房间,就这时,他的胃还是一阵阵的反刍,等到服务员重新登记好之后,体内的状况才稍微好转。 单间的房间只有七八个平方大小,有个窗户面向外面的街道,可以通风透气。可当王嘉成检查床铺上的被褥,闻到一股汗臭加脚臭味的怪味,让刚恢复一些的身体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心。 这时的王嘉成开始怀疑,自己这次到汉县来报道是不是错了。这样的生活条件,能呆的下去吗,能生活的习惯吗?忍不住在心中开始诅咒推荐自己的人,让推荐自己的人也来尝试一下。 这里的人看起来非常的淳朴和蔼,即便身上有自己不习惯的味道,可看到人们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微笑,让自己也有些迷糊。这样淳朴厚道的地方,怎么会这样的贫穷。 在旁边的小餐馆随便吃了碗面条,闲着没事就出来开始丈量这个城镇。县城的城关镇叫富灵镇,人口两三万,面积不大,只有不到十平方公里左右大小。这是因为这个城镇就坐落在一个群山之间的坪坝里,一条小河从中穿过,这才有了城镇生存下去的可能。 来之前,王嘉成了解过这个城镇。自古以来它就是南方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来往的马队经过此地,必定要在这里歇脚,整备物资,补充给养,休整一下,以便继续快速通过大凉山地区,减少在彝区停留的时间。 如今,这条古道上再也看不到当初的骡马队了,也看不到迎风飘展的酒招了,更看不到小说里面的画面,一位风姿妖娆的老板娘,手上挥舞着一张方帕,招呼着南来北往的过客,风情万种的跟他们说着风骚话,调笑着,引来周围一片哄然大笑。 空荡荡的街道,在山风的劲吹下,似乎在向他述说着自己曾经辉煌的历史,又像是在告诉他,现在的一切又是如何的凋零。 王嘉成边走着边看,心情越发的失落起来,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辉煌不能说明现在的衰败,更不能因此而萎靡不整的理由。在这里他看不到朝气,也看不到沉默的力量。 回想起高中学过一篇鲁迅的文章,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死去。跟眼前的一切极其的相似,人们对眼前和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习以为常,不再是充满希望,只是得过且过。 “一定要离开这里!” 一个念头突然就极其自然的冒了出来,王嘉成一点也没觉得奇怪,这种地方不适合自己,自己就算离开了这里,照样能找到一碗饭吃,照样能做一番事,再差也比在这个极度封闭的地方要强。 街道打扫的并不干净,纸屑随着山风迎风而起,上下左右的翩翩起舞,仿佛是在告诉他,来这儿就好好的跳舞,像它这样自由自在的跳舞,比起在外面风吹日晒雨淋要舒服。 王嘉成很清楚的记得,那天当他一回到旅馆的房时间,抱着头嚎啕大哭了起来,想着如果自己留下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这里一直终老到死。 天空终于黑了下来,远处再也看不见大山的黑影,近处的城关镇里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的声音。空旷而寂寞的地方让他无法入睡,只能呆呆的躺在散发出异味的床上,回想着从前在省城喧闹而有趣的生活。直到天要快亮了,他才睡着。 迷糊中醒来,天已大亮,看过了时间,才发现时间还早,才八点钟。原来是自己的生物钟把自己唤醒了。简单洗漱之后,拿上行李箱,在卖早点的铺面买了两个馒头,边吃边朝县政府走去。 在大门口,拿出自己的报到通知书后,这一次门卫没有阻拦王嘉成,让他稍等一会,就让另一门卫人到办公楼叫人去了。 不一会,门卫跟在一个人的身后,一前一后的向门口走来。王嘉成看向前面的人感觉非常的扎眼,身穿一套文革式灰色的工作服装,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大圆头皮鞋,远远的就能看见鞋面泛着光亮,让人恍惚的以为又回到了那个年代。 “你就是来报道的?”语气很严厉,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是,我叫王嘉成,拿到通知就赶来报到了。”这句话在昨晚想了很久,认为只有这样简单的说,才不会有问题。不管对方是不是认为自己迟到,都不能拿自己说事,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穿小鞋。 有这样的想法,是在临走的时候,父亲专门跟他交代过。告诉他,一个人出门在外,没有亲人朋友,也没有熟人,什么事都靠自己。虽然知道他不爱求人,个性独立自主,可这世上哪有不求人的,只有尽量少求人,要做到这一点,自己首先就不能有把柄被人捏在手里。 “来了就好,跟我走吧。” 说完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超办公楼走去。王嘉成跟在后面,心中一阵嘀咕,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吃错了什么药,对自己冷脸也就算了,还给自己摆出一副欠他什么债没还似的。 县委组织部办公室里,王嘉成站在中间,看着办公桌后的人书写着任命书。这个人是组织部办公室主任于澄海,40岁,就是他在大门口领着自己进来的。 “啊!” 王嘉成看着拿在手里的任命通知,张大嘴巴,差点就叫出声来,脸色一下就变的惨白。 “这哪是安排工作啊!简直就是发配,跟流放没有什么区别!”马上就有了立刻走人的想法。 那份任命书上是这样简单的写着,“兹特派王嘉成同志,到九原乡驻乡干部,请务必做好接待安排工作。”落款是县委组织部。 于澄海对他介绍说,让他去的这个地方是穷了点,正是因为这原因,才希望他去了之后,能够带动当地村民走向致富的道路,也能给他们县委县政府脸上争光。 当他默默地出了县委大门,一问门卫,整个人差点就做在了地上。这个九原乡,马列村,贫困也就罢了,关键是还在山上,离这里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而且有一半是山路,需要靠自己双脚走过去。 到这时,王嘉成才真正的领悟到什么是痛苦了。这简直就是让人受罪,而且受了罪还要让你心甘情愿的去接受,然后还要在其中去苦中作乐。 “天啊,还要不要人活了。”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回家—吟诗 第七十七章  回家—吟诗 在李子云迫切而祈盼的注目下,王嘉成带着无奈,也带着几分希望,朝着自己的车厢走去。他的脚步并不快,沉稳而有力,却又带着几分紧张。 答应李子云,并不是自己心中愧疚,没有帮到他的忙,也不是同情他挨了几个冤枉的耳光,而是对他的执着感到敬佩。一个人能坚持几十年守着自己的理想,对他来说,这是一种激励,也是一种动力。 边想边走着,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车厢里。车厢中的音乐又响了起来,放的是正流行的《轻轻的告诉你》。这首歌在县城里的时候,他就听过,而且还会唱。会唱不是这首歌怎么样,而是唱歌的人,是被誉为当下的玉女。 这女人长的可真水灵,乖巧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甜甜的微笑,让人过目难忘。好几次在宁静的深夜里,想着她的模样,试图做着冲动的举动。内心虽然火热,无奈身体却没有半点动静,空自一个人痛苦不堪。之后,再也不做此类行径,徒让自身痛苦。 想到自己曾经在夜里所做的举动,越发觉得自己好笑,一个废人还在想着这些好事,实在是让人耻笑。笑着摇摇头,哼着歌回到自己的铺位。 猛地一愣,发现包厢里的人全都盯着自己看,让他一下不知所措起来。他的脸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随即尴尬的朝众人干笑了一下,小心地朝自己的铺位走去。 “王,你到哪儿去了?刚才正在问你话,怎么就跑了?”人还没坐下,安娜很不客气的就说道。 “噗哧”,上铺的那位忍不住笑了半声,立刻又缩了回去,跟着下来穿上鞋出去了。对面铺的老头也扭过头不看这边,装作看车窗外的风景。另外两个人相互打着招呼,相约说有事要出去,还说你们慢慢聊。 王嘉成立时感到不对劲,很可能是安娜的提问让他们感到为难,否则不会是眼前这样的一种状况。 “呃,那个安娜,对不起啊,刚才我想到在那边还有点事,有点赶时间,所以只好先过去急着处理了。” “王,你知不知道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啊——?”王嘉成大惊,尴尬的脸一下就红了。没想到这个混血妞竟然会这么说,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些小问题,用不着这样大声五气的吆喝。 “安娜,不用这样说吧。虽然咱们在一个包厢里,一起说话聊天,可相互间也没那么熟悉,对吧,所以…..” “王,我们是不熟悉,更说不上朋友,可你的这种行为就是不礼貌!” 王嘉成突然觉得因为她的较真,自己竟然说不过她,更觉得自己想要试试的想法根本行不通,只有赶紧转移话题,否则一点机会都没有。 “那个安娜,你说得对,我对我的不礼貌行为向你道歉。” “好啊,我接受你的道歉。” 王嘉成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好说话,想到她是一个从出生到长大,都在一个宽松自由的环境下成长起来,只要不说什么违法的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跟这边完全是两样,而且还较真,心中也就释然了。 坐了下来,想着该怎么说,时不时的装模作样的朝窗外看去,实际却是在观察她,发现她的头发长的真的很好。浓密,光洁,黑色中带着棕色,从车窗外摄入的阳光照射在上面,散发着黑金的光芒,刺的人眼发痛。 “真漂亮!” “你说什么?” 王嘉成情不自禁的小声的说话,没想到被她给听到了,这让他感到很尴尬,埋怨自己太冒失了,一点都不谨慎。 “哦,没什么,”发现她不相信的看着自己,王嘉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说你真漂亮。” “是说我吗?谢谢!” 王嘉成无语了,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女孩,说话直截了当,不拐弯抹角,也没有什么心眼,简直是太天真可爱了。 “哦,是的,你确实是很漂亮。” “是吗,我的朋友们都这么对我说。” “你的意思是我也是你的朋友吗?” “当然!如果你愿意。” “呵呵,那我可真是感到荣幸啊!”王家成说着话,心头一喜,感到办成这个事情还是有希望的。 “难道你不愿意和我成为朋友?” “不!当然不!求之不得的好事,怎么会不愿意!” “求之不得是什么意思?” “呃!哦!这个是一个成语典故,意思是想得到却又得不到。比如你在米国祈求耶稣想要得到某个东西,或者希望办成一件事,却又不能实现,形容迫切希望得到。” “啊,是这个意思啊。那你说的典故又是什么?” “嗯”,王嘉成觉得自己的头要大了,还没说两句话呢,就已经让自己开始给她解释成语和历史了。 “这个典故的意思是指关于历史人物和典章制度的故事或者传说,比如你们在那边学的谚语出自于什么时代,什么人说的话,或者发生的什么故事。….” “那你说的这个成语出自于什么时代,什么人说的?” “这个求之不得出自于《诗经》,也是诗经的第一首诗歌《关雎》中的一句诗词,‘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哦,那是什么意思?” “呃”,王嘉成感到自己真的头大了,让自己给她讲解诗词,不是说为难自己,而是非常的吃力,真没想到她会说中文,却不会诗词,还以为她的家庭会给她讲说唐诗宋词呢。 “这个…”,刚一开口,他发觉有些不对劲,如果是其他的诗词还不算什么,可这首诗却是是一首描写男女恋爱的情歌,描写主人公对女子疯狂地相思与追求。 “怎么了?” “哦,没什么。这首诗歌是说求之不得,因而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的意思。”情急之下,简单,间而化之的说道。 “是这个意思啊。那这首诗歌能说给我听听吗?” “啊,这个啊….” “又怎么啦?难道这首诗歌不好吗?” “不!这首诗歌很好,用词非常优美,非常生动,只不过这是一首情诗。” “情诗啊!哇!我可真要听听,王,你快点说啊!” 王嘉成有点激动,也有点紧张,当下也不在找什么借口,声情并茂的朗声背诵起来。 开口第一句就把安娜给惊住了,寥寥十几个字就把地点、人物给叙述出来,那场景让人不由得遐想起来。随着王嘉成的吟唱一般的背诵,安娜的脸上浮现出畅想的微笑。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窈窕淑女,钟鼓友之。” 声音嘎然而止,安娜猛地惊醒过来,神色中仍带着留恋之意,欣喜的看着他说:“王,这首诗好美啊!” 王嘉成冲她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心想当然美了,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贵遗产,那是欧美国家能比拟的,那可是好几千年前,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虽然米国很多学科要比天朝好,但在绝大多数人文历史学科中,绝对远远落后于天朝。 “王,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错了?” 王嘉成微笑着说道:“安娜,你没有说错,这个诗歌描写的确实很美。” “嗯,你是不是有心事?” 王嘉成突然发觉这个安娜的话比自己离开之前要多了很多,提的问题也变得多了,而且这些问题的难度相较于自己而言,一个比一个要难,一个解释跟着下一个解释。 “没有,没有,你想错了。看到你喜欢我们的诗歌,是很高兴的一个事。” “是啊,说起来,只有今天坐的这列火车才有意义。” “哦,为什么?” “你想听?好啊,我就给你说说。…….”安娜迫不及待的讲述起来。 原来,自进入天朝以来,她就是一个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背包客。坐飞机火车,坐汽车,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最多就是在路上认识了一下,相互间聊上几句,然后接分手告别了。 在这路途的中间遇到人,从时间上来说是极短的,根本就来不及谈论到其他的什么历史文学,最多就是询问交谈人文地理之类的话题。而今天突然遇到了王嘉成,觉得他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又是个上过高等学府的人,再经相互交谈之下,觉得他还是个能信任的人。 听完安娜的讲述之后,王嘉成这才明白其中的原因,感情这是一个人长时间没有跟他人交流的后果,也难怪李子云挨了几个耳光,这小心翼翼的劲一直都是提着的。看来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国外,单身女子出门都一个样啊! 接下来,两个人算是真正的成为了朋友,说话也放开随意起来,交谈的内容也变得多姿多彩。一个讲文化的源远流长,一个讲文明历史的发展,一个讲国内实际现状,一个讲国际潮流。 两人说着说着,逐渐的开始讲到了相互的共同点,流行歌曲,追星,诺贝尔文学奖,说得最多的是好莱坞影片和影星。斯瓦辛格,道格拉斯,达夫丁霍夫曼,汤姆克鲁斯,一连串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冒出来,而安娜的嘴里冒出来的大多是女星的名字。 在安娜中间停顿的时候,王嘉成立刻接上说出了一个名,“莎朗斯通!”安娜一愣,盯着他看,看的他莫名其妙,慢慢的她的嘴角向两边翘了起来,看向他的眼神也带着异样的眼神,这让王嘉成更加的莫名起来。 “那个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哈哈哈,王,你好坏!” “嗯,我好好的怎么就坏了。” “我是说你的想法好坏。” “为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她是演什么的?” “知道啊,她演电影啊。” “她是个嗯,用这边的话来说,她就是演情色电影的,真么想到你会看她的电影。” “不就是《本能》嘛,这有什么。” 虽然说话的时候便显得很轻松,可他的心咚的一下提了起来,极其谨慎的小心,可看到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鄙视之类的,仿佛是在说笑一般,才又稍稍的放宽了心。 “是啊,她就是演完这部电影之后才红了,成了一线明星。可是始终没有摆脱艳星的名字。” “呃”,王嘉成有些不好意思,没敢去看她,掏出烟刚想要抽,又想起了回来时的一幕,转头看向她,手指夹着烟对她说,可以吗? “嗯哼,我不介意。其实也没什么,在我家,哦,就是米国,对这些没什么好新奇的,不想在这里,看个电影都是偷偷摸摸的。” 点上烟,刚抽了一口,听到她这么说,一口烟呛在胸口,猛地咳嗽起来。正说话的安娜连忙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着,知道他举手示意才停下,又把他的杯子递给他。 “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好,这对你对我都好。” 说这话倒不是王嘉成害怕因言获罪,而是怕影响不好,这可是在火车上,是公共场所,不是在自己家里,也不是跟朋友在一起,万一有个什么小人之类的,在背后告状,打小报告的,那才是欲哭无泪。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嗨,到了这里什么都好,人也好,东西也好,就是这一点不好,说个话还怕被人知道。” “呵呵呵”,王嘉成没去接她的话,干笑着想要抹过去。 “哎,王,干嘛这么小心紧张的,不说了。” 王嘉成呼的松了一口气,这妞还真挺聪明的,自己就这么一神态就能立刻领会,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挺不错啊。 “不说就不说。不过话说回来,米国的音乐歌曲真不错,比如像莎拉.布莱曼唱的《毕业生》插曲,斯卡布罗集市,优美动听,让我好生沉醉。” “嗯”,安娜对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兴趣,这让王嘉成明白两人之间的交谈到此结束了。 “呃,安娜,既然咱们是朋友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好啊!” “不过在火车上没什么好吃的,只能随便吃一点了。” “没关系,来这里之后,发现只有在大城市,在火车上飞机上吃的要干净些。” 王嘉成尴尬的无语了,可又不好说什么。这是现状,自己跟她说什么辩解的话又有什么用呢,只会越辩越黒。 中午在餐车厢吃饭的人多,拥挤不堪,弄两人根本没空说话。吃完饭,在回去的路上,安娜也一直都没有说话,这又让王嘉成感到很无奈,对于要头发的事,自己还没开口提,照这个样子下去,还真成了水中月了。 “嗨,这该怎么弄啊!” 第一卷 第三章 痛苦(二) 第三章   痛苦(二) 在群山峻岭之中,一个人是多么的渺小,不身临其境,是绝不会有切身的感受,也绝不会想到人是多么的强大,不但能再这样原始的环境中生存下来,还能开荒拓土,一代代延续下来。 土地的贫瘠,环境的恶劣,物资的匮乏,信息的闭塞,一切不利的条件全都体现在这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可即便是如此,在这里的人仍然在这里顽强的繁衍后代,生生不息,连绵不绝。从这里和县城相比,县城绝对算得上是天堂了! 脚下的路是蜿蜒曲折,颠簸不平的。山路在盘桓曲折中移动,行到山顶,回头望去,云层就在山腰上,才发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厉害,居然能来到看是凶险无比的大山山峰之上。 “小胡啊,你们可算是到了,从接到电话就一直在等你们了。如果你们还没到,我可要派人去找你们了!” 一个剪着寸头的中年人热情的走上前,使劲的上下摇晃着,握着带着王嘉成来的人的手。 小胡是于澄海安排来的,一路上只是给王嘉成简单介绍要去的地方的一些情况,其他没有说什么,问得多了,也只是敷衍过去,并不多说什么。 此时此刻看到小胡热情的笑脸,王嘉成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在路上他可不是这样,对自己并不热情,也没有同志式的帮助,完全是爱理不理的,仿佛自己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跟空气一般。 “刘书记,多谢你关心了。今天天气还好,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刮风下雨的,要是真碰上了,恐怕还得耽搁的久了。” “哎,没事就好,要是遇上了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呢!” “瞧你说的,这不是没事吗。好了,人我已经带到了,没我什么事了。小王,这是刘书记,以后你就听刘书记的。给你们慢慢谈吧。” “哦,你就是王嘉成同志啊,欢迎,欢迎!你能来我们这穷地方,很了不起啊,有什么要说的,想说的,待会吃了饭再说。哎,小胡,不要慌着走啊,饭菜早都已准备好了。咱们啊先吃饭,吃完了饭,再让人带你去住的地方。” “这怎么行!如果被人知道了,还不得又让人嚼耳根子了。传到领导那里,到时候又要批评我了。我可不想被当作典型,还是不吃了。” “说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嚼耳根子!到了我这儿,就听我的!不吃饭,让我这脸往哪儿搁啊,真要是传出去,让其他乡的人怎么看我?好了,废话别说了,这顿饭啊必须的吃!走走走,咱们一起去吃饭。” 经过王嘉成身边的时候,刘书记只是在他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算是打了招呼,示意他跟着去吃饭,也没说一句话,然后拉着小胡的手亲热的往外走,把它一个人仍在后面。 王嘉成感到真是别扭,这个刘书记从见面伊始,除了最开始跟他打了声招呼外,在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了,连让他跟着一起去吃饭都没说句话,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多余的人,顿时倍感寒心。 其实,这是王嘉成自己多心了。刘书记并不是故意冷落他,也不是不关心他,而是一种很平常的心态。这种心态一是因为长期习惯养成的,二是对于像王嘉成这样的年轻人来他们这地方,根本就没抱多大的希望,认为像他这种人待一段时间就会走人的,毕竟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吃晚饭,在回去的路上,小胡已经由刘书记亲自安排去休息了,留下王嘉成跟着来到办公室。 “小王,到我们这儿能呆多久啊?” “啊!” 王嘉成大吃一惊,根本就没想到刘书记会开门见山,直接了当的这样问自己,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那个,刘书记,不知道您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我这才刚刚来,什么都不知道,还没想过以后的事。” “没想过,那很好,从现在就开始想吧,免得到时侯事到临头,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也不会让我找不到人。” 王嘉成一下就脸红了,对这样的话很是气愤。自己怎么想的,他怎么可能会知道,总不会懂什么读心术吧。 “刘书记,我….” “好了,小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先不说,等过段时间后再说也不迟。这样吧,你今天刚到,现在又是晚上,一切等明天再说,你也好好的休息一晚。” 说完就让他提上行李,领着他到住所去。 看着刘书记的背影,王军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打量着四壁光洁的墙壁,心中说不出的凄凉。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谁都不给自己好脸色,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一个外来的人。” 虽然他知道一个外来人在陌生的环境所要面临的困难,也明白因为陌生和不熟悉环境带来的孤独,却怎么也想不到,来了之后会被人不待见。 真是道不尽的苦水,说不完的酸楚。 一夜无言,起了个大早。王嘉成不希望给他人留下懒惰的看法,可又没事干,只好绕着条石街道跑步,顺便看看这个乡镇是个什么样的。 破旧,衰败,没有一栋像样的建筑,即便是乡政府所在地,除了门窗完好,跟乡镇其他的建筑没有两样。 也许是太早了,大街上没有一个人行走,除了卖早点的铺子有烟火气,其他的全都是紧闭大门,冷冷清清的,一点都不像是有一万多人的乡镇。 跑了两三圈,回到住所,王嘉成再次痛苦起来,心理上巨大的落差,实在是让人接受不了。猛地回想起刘书记昨晚说的话,那自己是不是现在马上就走人,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这样的想法一出来,整个人都浑身激动起来。 忽然想到如果就这样回去了,父亲会怎么看,生气是难免的,就怕被气倒生病,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的话,自己是绝不会原谅自己的,也完全违背当初的决定。 吃过早饭,有人来找他,说是刘书记要见他。临时住所就在乡镇府旁边,两三分钟就到了。 “小王,时间很紧,因为我马上要到县里去开会,所以来不及跟乡里领导介绍你了。不过也不要担心,你的工作安排,我已经给下面说了,待会带上你的介绍信,会有人带你到马乡长那里去。工作的事情他会给你安排的。” 说完拿上自己的公文包,不再理他出门去了。 王嘉成站着傻眼了,这算什么事儿,把自己一个人像物件一样丢在这里,撒手不管了? “看来这些人全都是认为自己在这儿呆不长了。” 这样一想,也就释怀了,心气也平衡了。果然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叫上他,让他去见马乡长。 “小王啊,你的事,刘书记已经跟我说了,工作也安排好了。不过要事先跟你说明一下,来我们这儿工作有个惯例,所有的人都要到下面的村子里去呆上一段时间。” “哦,可以啊。”王嘉成马上就回答道,跟着又问道,“马乡长,能问一下这个一段时间是多长啊?” “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马乡长对他的回答不满意,面无表情地说道。 “啊!”王嘉成张大口,差点就叫出声来。 “怎么有问题?” “啊,哦,没有,没有。” “没有就好。你马上回去收拾好东西,准备一下,等一下会有人带你去马列村。到了村里,替我向张支书,陈村长问个好,就说下次到乡里,我请他们吃饭。” 见他答应之后,不像是还想要说什么,马乡长点点头,掏出一只烟点上,看着他抽了起来,看到他还杵在哪里,“你还有什么事想要问的吗?” 这是官话,王嘉成那懂这话的意思,从来就没经历过,认真的想了想说:“马乡长,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事的话,需要找谁帮助解决呢?” “这个嘛要看什么事了,当然了,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也可以找刘书记。不过一般的事,比如私事了什么的,能帮助还是能提供的。” “哦”,王嘉成总算是听出点味道来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在马乡长的招呼下,有人过来叫上王嘉成,让他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到马列村去。 收拾好行李之后,王嘉成再次踏上了下一个目的地。也是此行最后的目的地。虽然对马乡长说不出什么好感,可也没办法,人在屋檐下,那能不低头啊! 到达马列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整个人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提不起劲来,更主要的原因是,在看到这个村庄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瘫了,心中充满着后悔和沮丧,以及痛苦的呻吟。 “这也叫村!” 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回家—朋友 第七十八章  回家—朋友 “安娜,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 朝着车厢走,趁着还没到包厢,王嘉成怕包厢里的人在,说话不方便,便想着在回到包厢前了解一下她是怎么想的。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压抑。” “呃”,原本还纳闷的王嘉成,听她这么一说,觉得很无奈,毕竟这才离上次京城发生的事不久,导致人们直到现在也不敢说关于政治类的话题,只能谈论金钱和做生意,要不就是离开,或者尽是些龌龊的话题。 “干嘛非要说那些,咱们就聊聊历史啊之类的,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就说一些朋友之间的话,不是很好吗?” “你说的很对,不谈关于那些话了。” 王嘉成看到她很开通,很高兴,这样一来只要她认自己是朋友,话题又可以展开说了,要头发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回到包厢里,所有人都会来了。有的已经躺在自己的铺位上休息,有的正挑着牙缝,有的泡着泡面正准备吃。看到两人一起回来,所有人的眼光全都投向了一个人——王嘉成。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王嘉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表情。这些人的目光有各种含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看西洋镜的。里面包含的意思,他很清楚,不就是认为自己跟一个外国人搅和在一起了。 羡慕的人认为自己很厉害,妒忌的人认为为什么跟这个外国妞在一起的不是自己呢,看笑话的人在旁边看着就好,回去后也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虽说自己年纪不大,但在学校经历过一些,毕业后在乡村经历过淳朴的人情生活,还有更纯粹的政治生活,要判断出这些人的想法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哟,各位都在啊。有扑克牌吗?有没有想打牌的啊!”为了不是自己成为另类,王嘉成主动地想众人打着招呼。 “有啊!打拖拉机,升级,还是斗地主?”上铺的年轻人一听来了精神,伸出头笑嘻嘻的问道,同时又看向其他人。 “当然是升级了!拖拉机太麻烦了,斗地主不来点小意思,打起来就没劲了。”对面铺位的年轻人一边下来一边扭着头说道。 对面上铺的人也跟着下来说:“我这也有牌,还是打升级好了!”边说边坐在下铺对铺位主人——那中年人晃着手中扑克牌。 中年人笑着摇头说:“我不会,你们打,你们打,我把位置让给你们。”说话之间就到过道上的座位坐下。 “那可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王嘉成见这中年这么爽快,还是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说道。 少顷,四个人分别各自坐好,一人边洗牌边说:“哎,我们大家年岁相差不大,各自介绍一下吧。我先介绍我自己,鄙人吴云鹏,24岁,蓉城人。” 王嘉成一听笑了,没想到在一列火车上,一节车厢里,一个包厢里,居然碰到这么多一个城里的人,说:“我叫王嘉成,23岁,也是蓉城人。” “哟,还真是老乡啊!兄弟,刚才还以为你是雅市的,真没想到啊。”吴云鹏笑着拍了他一下。 “我叫曾云飞,26岁,渝州的,到省城去进点货。”曾云飞是被乘务员跟李子云调换过来的。 “我叫阚义,乐市人,22岁。” 王嘉成盯着阚义看了看,把不定的问道:“阚义,我怎么看你像是当兵的啊,不会是逃兵吧?” 其他几人闻言,一起看向阚义。吴云鹏大声说道:“你管的别人是不是当兵的,打牌!不然等会就没得玩的了!” 几人同时笑了起来,开始摸牌打牌。王嘉成顺势将安娜介绍少给几人,让她坐在旁边教她打牌。三人对安娜没有什么成见,但是公海上发生的检查船事件才过去不久,故而对她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聪明的安娜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从他们的表情还是能看的出来,对自己既不排斥,也不怎么欢迎,但仍旧向他们报以微笑,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不参与他们打牌。 对此,王嘉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安娜不会跟自己生分,等打完牌再跟她说话,到时候再提要头发的事,也许说不定会一举成功。 打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升级还没打到10,已经是下午两点过了,粗略的算一下,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各位兄弟,咱们能在火车上一起打牌,说起来也是有缘。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识。几位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能帮忙的,总会是要相帮的。” “嗨,嘉成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刚才我就想说了,咱们这就是有缘啊!”吴云鹏挥舞着手,兴奋的说道。 “说得好!”阚义年纪虽小,但性格挺外向的,在打牌的时候,兴奋异常,时时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要以我的习惯,咱们大家都这么合心,现在就结拜为兄弟!” 其他三人听了同时忍俊不已,都把他说的当作笑话,全都忽略过去。曾云飞显得很稳重,不管是打牌还是说话,都是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出相应的举动。 王嘉成笑呵呵的将他们的言行和表情都看在眼里,这是他在马列村养成的一个习惯,成天没事,就看村民们扛着锄头,牵着牛下地,不管男女只要高兴了就扯着嗓子唱歌,生气了就放开喉咙骂娘,根本就不管什么音调难不难听,歌词好不好,完全的随性而为。 这样的环境也就自然造成了他随时都能观察,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情,不同的身形步伐,生气了一个样,开心了一个样,有心事又一个样,反正应了那句话,人上一百,各行各色。 “嘉成,没想到你倒是个热心肠的人!虽然还不知道你的工作是什么,不过,既然你能这么说,那就说明你是敢为朋友出力出汗的。不管怎么样,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哎,还有我!算我一个!”阚义唰的把手伸到王嘉成面前。 “还有我吴云鹏!!” “好!萍水相逢,因缘而聚,既然大家都无意见,那我也不矫情了!咱们从今天开始既是朋友,又是兄弟!!” “好啊!今天起咱们就是兄弟了!” 对这种口头上称兄道弟的行为,王嘉成并不非常在意,而是把着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条路,他日也许还有见面的可能。人生短暂,只有这么几十年,不说什么事业成功的大话,有一个朋友遍天下的成就也是一件值得称道的。 虽然还没有谈到帮忙之类遥远的事,可在火车上遇到几个相互谈得来,脾性相投的人在一起,总归是一件乐事。这也是他出手帮助李子云的缘由所在,毕竟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人好,况且两人中间还存在误会。 四个人兴致勃发,谈天说地,讲述着自己的趣事,欢声笑语,笑声不断,直接将周围的人给忽略了。 “哎,我说几位,这里还有人在睡觉,麻烦你们说话的声音小一点,不要打扰别人休息。” 这声音很清脆,像鸟儿一样鸣叫,却又带着不满,似乎他们的声音打扰了她的休憩。 突如其来的女人,好听的声音,立时让正谈论的高兴的人几人一下就安静了,一起转头看过去。被人打断谈兴,是一个让人很生气的事情,特别是吴云鹏性子急。这是在吹牛谈天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反而比来自渝州的曾云飞还要急。 可是,他们看到且看清楚说话之人后,全都一下保持着雕塑一样的状态。顿时,一个诡异的场景出现。 说话的女人瞪大眼睛看着这几个大男人,毫不示弱的看着,一副我就是说话的人,又敢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而这几个男人表情各异,都不出声耐人寻味。阚义是毫不在乎,撇着嘴,一副看不起的样子;吴云鹏咧着嘴,惊讶的看着,慢慢地露出了笑脸;曾云飞眼光深沉,带着温柔的目光看着。 王嘉成眼珠子转了一圈,将这几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同时也发现曾云飞也同样在做同样的事。 “噗呲”,靠在窗口的安娜不失时机的笑声打破了这个诡异的气氛,将众人一下拉回到现实中间,彼此尴尬的收回了各自的眼光。 “呃,这位同志——”王嘉成趁机叫道。 “什么事!”这女人很不客气的说道。 “哦,刚才很对不起,我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影响到你们,请你们原谅!” “嗯,注意一下就行了,没事了。” “我——”王嘉成还想要继续说,却被人意外的打断了。 “这位女士,能不能邀请您到我们这边来坐坐?” 王嘉成很意外的看过去,原来是吴云鹏站起来笑嘻嘻的说,着一下让他太吃惊了。 “对不起,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了。”声音依旧很好听,只是冷冰冰的,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吴云鹏很尴尬的站着,想要伸手去拉,却又不敢这样做。阚义捂着嘴笑,曾云飞扭过头抖动着身体,不难猜也是在发笑。 王嘉成觉得这样不好,连忙说道:“云鹏,你就代表我们去送送这位女士,算是表达我们的歉意。” “好好好!”吴云鹏立刻从尴尬状态恢复过来,迅速的走了过去,笑嘻嘻的做出一个请,同时看向王嘉成猛眨着眼睛表示这感谢。 阚义笑嘻嘻的看着他们,曾云飞则是诧异的看了眼王家成,又冲吴云鹏笑了笑,点了点头。 安娜同样的很诧异的看了看王嘉成,对他说的话不明白。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能走路。”那女子皱了一下眉,依旧冰冷的回答。 “呃,这位女士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想顺便送送你。俗话说,出门靠朋友,听你的口音,应该是蓉城的,咱们都是老乡嘛,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吴云鹏一口气说完,笑嘻嘻看着女子。 其他人可能没觉得什么,可王嘉成一听就感到糟糕了,前面的话没有问题,最后的话变得有问题了。又发觉有人在看自己,扭头一看,是曾云飞,显然他也认为这话说的有问题。 可还没等他们开口准备挽回,就听到那女子原本温和的脸一下就变得冷若冰霜,看向吴云鹏的眼光,寒光闪闪,煞是吓人。 吴云鹏本来还想再说几句话的,一见这样的目光吓得他不自居的向后退了一步,举出笑容说:“不愿意就算了,不愿意就算了。” “大家萍水相逢,即便不能同行,也不用做仇人吧。”王嘉成看到那女人要发怒了,忍不住还是出言说话,想把这个结化解掉。 “哼!”那女人冷哼一声后,鄙视的看了眼吴云鹏,转身就走。刚走了一步,停了下来,转过头先看向安娜,然后转向其他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王嘉成的身上,却发现他在冲自己微笑。微微的皱了皱眉,抿着嘴,跟他对视,最后面无表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脚步急速的离开了。 “几位兄弟,刚才真是多谢了!多谢了!”吴云鹏说着伸手去擦额头。 “谢什么谢?有什么好谢的,大家都是朋友加兄弟,这点事能算什么。再说如果因为这种小事而发生纠纷,对我们大家有什么好,是吧,曾大哥?” “是啊,嘉成说得是。毕竟这个理不在我们这边,能简单化解也算是个好事,不然闹大了,几个大男人跟一个女人闹架,我们可就都没脸了。” “是啊,是啊,曾大哥和嘉成大哥说的在理。” 吴云鹏自认倒霉的用力点着头,又摇着头,似乎心事重重的。 “怎么?遇到麻烦了?”王嘉成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又问道。 “嗨,不好说。” “怎么个意思?不都已经解决了吗?难道她还要找上门来?”阚义疑惑的问道。 “云鹏,你认识她?”曾云飞皱眉想了下问道。 “不认识。” “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跟你们说吧,刚才那女人我确实不认识,但我见过,好像是蓉城市一个市领导家里的人,具体是哪一个,我不清楚,所以有些担心。”吴云鹏把他们拉近后小声的说道。 “啊!”“不会吧!”“真的假的!” 三个人脸色惊讶加惊慌的表现出来,惊动了正看着窗外的安娜,看见这几人表情严肃,各自心事重重的样子,十分不解的朝王嘉成招手。 “出什么事了?” “哦,没出事啊,没什么事…”王嘉成强颜说道。 第一卷 第四章 住所 第四章   住所 十几个简陋破烂,黑色树皮搭成屋顶的房子,零散的点缀在方圆七八百平米大小的平地上,山坡上,中间除了一些不规则的庄稼地之外,连棵大树都没有,即使是有,也是在房屋的院落里矗立。 这就是一个村!?连个办公场所都没有! 自己住哪儿,吃饭又怎么解决,总不能让自己在路边躺着过夜吧! 很快见到了村长。这是个约四五十岁,两眼有神,皮肤黝黑,满脸皱纹,肩臂厚重,手掌粗大,长着老茧,把着旱烟吧嗒吧嗒的抽着,两眼耷拉着,就这样从头到尾的听着,不说话,给人第一个印象就是老实的农民。 带路的人向王嘉成和村长相互介绍之后,村长面无表情,只是漠然的点点头,也没跟他握手。王嘉成有点尴尬,只知道这个叫陈满义的村长,是个老退伍兵,当村长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知道了。” 就三个字,领王嘉成来的人没觉得奇怪,说了声‘我回了’就走人了。王嘉成被惊倒了,如此简捷,跟在乡政府是迥然不同的,这里的人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无论相距的多么遥远,简单的几个字就能表达出某种意味深长的含义,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图和心思。 “王干部,” “啊”,王嘉成没反应过来,惊了一下,赶忙说道,“陈村长,你就叫我小王好了,别叫我王干部,听起来怪别扭的。” “也行,那我就叫你小王了。饿了吧,咱们这就先回去吃饭,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顺便把你住的地方给一道解决了。” 说完把旱烟往腰后一插,一把拧过他的行李箱,提着就走了。王嘉成苦笑着的跟在后面,连话也没说几句,做起事来到是挺干脆的。 想从陈满义手中接过行李箱没成功,只好继续跟在后面走。时间不长,十几分钟的功夫,来到了一个用土坯和木板砌成墙的房子。这个房子虽然简陋,但足够大,足有五间,还外带一个十平米的院坝,中间有一颗大树。 “你先坐一会,我让你嫂子给你做吃的。”放下行李箱,转头朝屋里喊道,“屋里的!来客人了,快弄点吃的过来!” 屋里面一个女人回答了一声,跟着就听见洗锅舀水碰撞发出的声音,还有叽叽咕咕,自言自语的说话声。 说的什么,王嘉成没听清,也没听明白,却看到陈满义脸露不悦之色,却没有说什么。 “陈村长,您放心,饭钱我会付的。” “嗯”,陈满义面无表情的没说什么,拖过两张粗陋的凳子,朝他指了一下,又自顾自的坐了下去。王嘉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什么也不说了,依从的坐在了凳子上。 陈满义从背后将旱烟抢取出,松开缠绕在枪杆上的黑色小袋子,从里面取出一摞旱烟叶,一张张的整理好重叠起来,又一张张的卷了起来。 王嘉成专注的看着他卷着烟叶。这些旱烟叶都是一寸左右大小,明显是精心裁剪过的。那些细小短粗的包裹在中间,整齐的做烟卷的外部包裹,动作非常的认真,仔细。 “给!” “啊,这个,我不会。”王嘉成慌忙的摇着手,拒绝了递过来的旱烟抢。 从陈满义的脸上看不出来不满,也没说什么,自顾自的点燃火抽了起来。 “饭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端着一碗面条走过来,“是新来的干部吧?哎呀,这么年轻啊,一定饿坏了吧,赶紧趁热吃吧。” “谢谢嫂子。”王嘉成双手接过碗,一看是一碗面条,上面有三四片莴笋叶子,撒着一小撮葱花,冒着腾腾的香气。当即不再客气,坐下来大口的吃着。 “咱们这山路不好走,让你这么一个娃娃就这样到这来,真是辛苦你了。” “嗯,不辛苦,还行。”王嘉成鼻腔嗡着声回应着,嘴里“吸溜”的吃着,完全忘记了来时的疲乏。 “他叫王嘉成,是来村里的驻村干部。” “哦,是王干部啊!” 王嘉成一惊,赶忙站了起来,一口咽下包在嘴里的面条,紧张的说:“嫂子,别这样叫我,叫我小王就行了。” “呵呵呵,你这娃娃到挺多礼的。跟你说啊,咱们这儿不兴这些礼的,有啥就是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外面那些见面打哈哈的,在这儿转不动的。” “哦,哦。” 王嘉成没听懂,也没心思在这上面,全部心思都在手中的这碗面里。 “吃完了?” “嗯,嫂子做的面有劲道,真好吃!” “好吃就行,下次来,再做给你吃。”说着拿上碗就往屋里走。 “嫂子,请等一下。这是给您的面钱。”王嘉成站起来,从内衣兜里掏出一把零钞,取出两块钱递过去。 “小王,把钱收回去,一碗面条那值得这么多钱!” “就是!快点把钱收回去,不然下次不欢迎你了!” 见两口子表情郑重,语气坚决,王嘉成不好意的看着他们,不情愿的收回来,重新坐下来,四下打量这个院落。刚才进来时没注意到,这个院子虽然有些破旧,但打扫的非常干净,很显然这个家里的人非常爱卫生,而自己先前的猜测明显是错的。 “小王,过会就带你去住的地方。” “哦,谢谢你,陈村长,让您费心了。” 陈满义仍是面无表情的,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这让王嘉成感到有些难堪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他不理不搭的对自己。两个人就这样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完全不明白这样坐着是在等什么,要做什么。 直到天色有些昏暗,陈满义将手中的旱烟杆往鞋底上敲了敲,站起来把烟袋一卷烟杆往腰上一别,对他说了声“走吧”,迈开大步就朝外走。 往哪儿走没说,到哪儿去也没说,让王嘉成一头雾水,见他的神态,也不敢多问什么,拧上箱子快步跟了上去。 山间的道很窄,也很不平,左拐右拐,深一脚浅一脚的,让王嘉成很是吃力。虽然到了这里,已经对这种路不陌生了,适应了,可对拧着一个箱子的他来说,还是不习惯。 十几分钟后,到了比陈满义家地势要高的一户人家前,陈满义在敲门之前小声的跟他介绍说,这户人家叫胡梅香,是个寡妇,上面有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十岁的女儿。 听到要住在一个寡妇家里,王嘉成有点懵了,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干什么,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看到他没继续跟着走,陈满义嘴角动了下,解释说道:“小王,你别多心。你也看到了,种粮食的地就只有那么点,人吃都不够,那还有多余的地方,所以我们这村没有办公的地方。其他人家人口多,也没多的房子,所以只好委屈你暂时住这里。” 这次王嘉成是听明白了,可心里并不这样想,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怀疑他是不是想以此让自己离开这里。 没有说什么,是不想说,也是不愿说,都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步,而且天色已经开始黑下来。假如现在就离开,不是不可能,可要让他在山上狭窄陡峭的道路上行走,即便他一个成年男子,那也是挺吓人的。 谁知道这山里有没有猛兽毒蛇之类的,万一被咬上这么一口,恐怕自己这一百多斤就交代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山沟里了,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给自己安上一个光荣的称谓。 “梅香,在家吗?” “在!是满义大哥来了,快请进来。”一个三十左右,用蓝白花色头布裹头的女人走了出来。 “不了,有个事跟你说一下,说完就回了。” “满义大哥,你说吧,什么事让你还亲自跑来一趟?” “是这样的,他叫王嘉成,是上面派来的驻村干部,到你这儿住一段时间。住宿吃饭的钱,他会给你的。” “哦,是这事啊,没问题啊。”说着看向王嘉成,又说道,“哎呀,没想到这么年轻啊,没被我们这的山给吓住吧。还愣着干嘛,快进来啊!”上前从他的手里接过行李箱。 “那好,人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行了。”说完扭身走了。 王嘉成不知道他说的那一句是对自己说的,也许不是,也许所有的话都是对这个叫胡美香的寡妇说的。 屋里点的是油灯,跟昨晚在乡里用的电灯恍若隔世。看到胡梅香手脚麻利的将房间收拾好,又给他打来热水,这让他有些感动。 洗漱完毕后,自己一个人坐在床沿上,盯着油灯看,盯着灯芯发出啪啪的响声,周围很安静,想必这个姓胡的寡妇一家人早已上床休息了。 “王干部,早点睡了,明天说不定还有事呢。”屋外的一角传来女主人催促的声音。 “噗”的吹熄了油灯,两眼无神的望着黑漆漆的黑色屋顶。 “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