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万箭穿心 夜色如漆,一阵明晃晃的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滚过头顶,急不可耐的骤雨立马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雨幕中狂风肆掠的长街上,一身大红嫁衣的郑倩雪,正手持带血的长剑,在雨中艰难奔跑中,身后的几丛黑影如影随行,穷追不舍。 “嗖,嗖……”两支羽箭破空而来,朝着郑倩雪的后背射了过来,听到身后的动静,郑倩雪匆忙挥剑打落了两支暗箭,体力却已明显不支,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也是摇摇欲坠起来。 后面的黑衣人乘势而上,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不愧是庆安王的千金,还有些本事的,只是可惜,如今还是落到了本公子的手里,啧啧啧,看这小模样儿,真的是我见犹怜,哈哈哈哈……”伴着一声马儿的嘶鸣,为首的男人毫不掩饰的淫笑起来。 冷冽的风毫不留情的刮在郑倩雪的脸上,生疼生疼的,郑倩雪却是咬着牙,慌忙举起手中的长剑颤巍巍的指向为首的男人:“严公子,我庆安王府与你无冤无仇,你今日何苦如此苦苦相逼。” 严子铭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包围圈里面困兽一般的女子,脸上邪魅一笑:“苦苦相逼,郑姑娘错了,你父王心怀不轨,意图谋反,人人得而诛之,严某虽然不才,却也知晓为君分忧,你说,若是抓回你这种重犯,严某会得圣上多大的赏赐呢?” “卑鄙无耻。”郑倩雪怒目以示,崔了一口。 “得了吧你,一个罪臣之女,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庆安王府千金呢。”严子铭也是冷下脸来,轻蔑的撇撇嘴儿。 “胡说八道,什么罪臣,我父王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岂会意图谋反,这分明就是陷害,待父王从边地回来……”郑倩雪闻言,火气顿时一冒,脱口而出。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残酷的打断了:“你别做梦了,你父王是回不来了,皇上早已下旨,差骠骑营前往庆安封地,捉拿庆安王父子,若有反抗,就地正法。” 郑倩雪闻言脑袋一下涨的老大,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这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对方听见她的话讥笑一声:“看你这幅天真的模样儿,本公子不妨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此刻,你们庆安王府的那数百余口人,除了你侥幸逃到此处之外,其他人,都已被就地斩杀了,现在你可还以为是误会?” “这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郑倩雪再也忍耐不住,不顾一切的举剑砍向马背上的严子铭。 对方毫不客气的狠狠一鞭,抽掉她手中的长剑,狞笑道:“郑倩雪,都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是收敛点儿,最好对本公子客气点儿,也许本公子一高兴,或许还会在皇帝舅舅那里替你求个恩典,做本公子的十八房小妾也未尝不可……” “无耻,我郑倩雪就算是死,也不会屈从你这种卑鄙小人。”郑倩雪虽然跌倒在地,形容狼狈,但气势不减。 “哼!”严子铭翻身下马,蹲下身子,伸手捏着她粉嫩的俏脸儿,冷笑道,“我是卑鄙小人,你心心念念的顾言难道就是什么正人君子吗?” 听他如此一言,郑倩雪头皮一炸:“你这话什么意思?” 见她面色发白,严子铭满意一笑:“我的意思是,你们庆安王府,今日招致天颜震怒,都是拜你那位好夫君顾言所赐。” 顾言?!这个名字像闪电般划过郑倩雪的脑子,她好看的瞳孔也是倏然收紧,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 竟然是他,怎么会是他?不可能,不可能!她不信!“你不要信口雌黄,你有什么证据?” 对方早已料到她会如此,缓缓起身,自袖子里抽出一封信件来,丢到她的面前:“好好清醒清醒吧。” 郑倩雪一愣之下,慌忙抢起地上的信件“臣近日获悉庆安王郑城勾结云国敌将高识,意图不轨,皇上万不可姑息养奸,然庆安王树大根深,党羽众多,为防漏网之鱼,臣有一计,本月二十日,乃是臣与庆安王之女郑倩雪成亲之期,皇上可借此机会,将其党羽一网打尽……”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原来他并非因为军务繁杂,才急于成亲,真相竟是如此不堪,枉自己辛苦逃出府邸,以为他那里尚有一线生机,事实竟是如此,真是可笑之极。 见她信还没看完,身子就已经剧烈的颤抖起来,严子铭淫笑着一挥手:“把郑倩雪给我带过来。” 严子铭手下的将士得令,争先恐后的扑了过去,众人捂住了她的嘴,连拖带拽地将她扔到了一旁的屋檐下面,严子铭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撕扯她的衣裳,两行绝望的清泪顺着郑倩雪的眼角缓缓滚落下来,庆安王府的人,从来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有来生,我郑倩雪……定要让那些害我……庆安王府邸之人血债血偿,不得好死……” 言毕她拔下头上的玉簪,闭目狠狠插进自己的胸口,鲜血顿时喷溅了严子铭一脸。 天边乍亮起一道刺目的闪电,照亮郑倩雪惨白的面孔,看着她凄厉的惨状,严子铭也是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再没勇气敢上前一步。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郑倩雪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勉强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陋的卧房,狭小幽暗,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声。只是鼻息之间,一股浓浓的汤药味儿。 这是什么地方,这么浓重的汤药味儿,难道是自己为谁人所救?郑倩雪伸手扶着晕乎乎的脑袋儿,勉强挣扎着坐起身来,刚要掀被下床,门口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抬起头,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端着药碗儿,快步来到了眼前,见她已经坐起身来,小丫头连忙惊喜的道:“大小姐,您,您醒了?” 正文 第2章 涅槃重生 两人目光相接,郑倩雪只觉得这小丫头面生的很,也是面色微滞,含糊的点点头,对方却是细细端详了她几眼,瞧着她目光清澈,似是和往日疯癫的模样儿大不相同,心里也是一喜,愣神儿之间,瞧见郑倩雪要掀被下床,便是连忙搁下药碗儿走上前来:“大小姐,您慢点儿……” 郑倩雪微微颔首,就着丫头的手劲儿站起身来,懵懂的任由对方将她扶到梳妆台前。 刚要开口详问,眼睛的余光朝着镜子里面瞥了一眼,禁不住“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大小姐,大小姐,您,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心翼翼伺候在旁的小丫头见状慌忙道。 郑倩雪双眼盯着镜子里面,那张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脸,喃喃自语:“我,我这是怎么了,,我的脸,我的脸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丫头拧了拧眉头,疑惑不解:“大小姐,您,您的脸没事啊……” “没事?我的脸,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郑倩雪说着便是忽然加重了手劲儿,狠狠的拧了一把,顿时脸上一阵生疼。 “哎呀,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你的脸真的没什么,一直都是这样的啊,您,您快放手,万一又弄伤了自己怎么办?”见她如此,小丫头连忙死命的抓住她的手,连连阻止。 这脸一直都是这样子,那我现在到底是谁。 思及此处,郑倩雪勉强稳了稳纷乱的思绪,急急的抓住小丫头,“你告诉我,我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见她还是如此癫狂无常,小丫头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泄气,深吸一口气一边安抚着郑倩雪好好坐定,一边叹息着开口道:“奴婢香草,这里是京城安东侯府,你是这府邸里面的大小姐,谢氏宛心。今年十四岁。” 谢宛心?!郑倩雪脑子里一阵恍惚,原来自己虽然如今尚在人世,只不过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举目四顾,忽然瞧见挂在墙上的一副字画,落款是元德二十四年,当即就是一阵心惊,原来此刻距离当时灭门惨案已经过去整整四年了,当日的一切,又是重现眼前,郑倩雪狠狠的攒紧了手中的拳头,眼下自己既然得老天垂怜,重活一回,就不能白活,昔日对我庆安王府作恶之人,都给我好好等着,我郑倩雪,不,我谢宛心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香草在旁紧张的观望着她的神情,虽然好似记不得之前的事情,但是思路清晰,和之前疯疯癫癫的模样已经判若两人,心里阵阵惊喜,忽然见她面色骤变,有些迷惑不解,连忙担心的道:“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 谢宛心连忙稳稳心神儿,转脸看向眼前的香草,脑子里却是飞速的转动着,若是往后想要实现自己复仇的愿望,这第一步,便是要了解眼下府邸里面的形势,彻底的站稳脚跟儿才行,思及此处,她面上就是微微一笑:“香草,这些日子昏昏沉沉的,许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这府邸的事情,你多给我说说吧。” “好,好。”香草也是高兴的连连点头。 原来,这安东侯嫡长女谢宛心,生母为云国落英公主,早已仙逝,谢宛心不知何故,疯癫已经多年,云国如今又是与大辉交恶,谢宛心又是无生母看护,在府邸里面如同野草一般卑贱。 安东侯府谢继礼祖上世代经商,因为拥护圣祖帝登基有功,特赐封安东侯爵位,如今已经三代,富可敌国。 落英公主仙逝后,妾室李氏做了继室,有一女宛如,比自己小了半岁,如今在府邸里面,实力不小。 侯府还有几房妾室,不过以梅姨娘最得恩宠,有一女宛宁,也十三岁了。 看来目前自己形势堪舆,待香草说完,主仆二人都是有些颓然,四目相对,谢宛心忽然对香草展颜一笑:“香草,往日里,我不清不楚的,你跟着我这样的主子,真是受苦了。” 香草连忙摇头,也是动情的道:“小姐快别这么说了,奴婢不觉得苦。” 谢宛心摇摇头,叹道:“如今这情景,要想站稳脚跟儿,就不能坐以待毙。但是光靠我们自己一时之间恐是无法做到。” “那小姐可是有什么别的办法?”香草听谢宛心如此一言,摇摇头,“小姐,你有所不知,先夫人刚嫁来云国之时,倒时常与一些云国来的女子时常走动,但先夫人一去世,树倒猢狲散,任我们在府邸里面自生自灭,也从来无人伸出援手……”说到此处,香草的目光忽然明显的亮了亮,似是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不过,明王妃那里,我们或可一试。” “明王妃?”谢宛心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明王因为战功显赫,一直都是被皇上忌惮,远在封地,还能有什么指望。” “奴婢前几日出门的时候,好像是瞧见了明王府的马车,奴婢这几日就去打探一下,这明王是不是已经回京了,顺便打探一下明王妃的行踪,我们可以从中找寻机会。”香草摇摇头。 谢宛心刚要开口,便是听到外面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好似来了不少人,主仆二人对望一眼,香草连忙转身朝外面奔了出去。 刚出房门,便是瞧见二房的冯婆子带着几个小丫头,大踏步的走了进来,香草心里暗自腹诽,这冯婆子可是夫人身旁的大红人,甚少在这隐翠院里面露面,此刻过来,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此刻显然容不得她细想,便是连忙走上前去:“冯嬷嬷,这大清早的,是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冯婆子止住脚步,不屑一顾的撇了她一眼:“不过是奉了夫人的命令,给这边送几件冬衣过来。”说完便是伸手推开眼前的香草,准备直接进屋。 香草连连阻拦道:“冯嬷嬷稍后,待香草前去禀明大小姐,再……” 话还没说完,冯婆子便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人都到门口了,还用你通传个什么,我忙着呢,闪开。”说完伸手一把推开她,快步朝前走去。 正文 第3章 惩治刁奴 “香草,什么事情,一大早吵吵嚷嚷的。”立在门口观望多时的谢宛心皱皱眉头,扬声问道。 院子里面的奴才们都是一惊,抬起头来,正对上,谢宛心清冷的眼神儿。 香草见状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三两步奔上前来,伸手搀扶着谢宛心:“大小姐,是冯嬷嬷过来了,说是来送冬衣。” 冯婆子这才装模作样的对谢宛心福身行礼:“奴婢冯氏,给大小姐请安了。” 谢宛心抬眸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冯婆子,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眼神里透着精明算计,面上便冷冷笑了笑,并不让她起身,只是轻飘飘的道:“难得冯嬷嬷还记得我是这府里的大小姐,是安东侯府的嫡长女。” 冯婆子面色微讪:“大小姐何出此言,奴婢虽然未曾到隐翠院里头伺候过,但是一直和夫人一样,心里时刻都记挂着大小姐,从未敢忘。” 这番话说的,还真是好听,香草暗啐了一口,瞧着今日这小姐的大模样儿,定然不会让这冯婆子好过的,心里也是略略放心,忙是返回屋里给她搬了个椅子过来:“大小姐,您身子弱,坐下说话。” 谢宛心含笑点头,扶着香草的手臂,缓缓落了座儿,目光又是转向半蹲着身子的冯婆子,接着道:“其实,冯嬷嬷记不记得我是这府邸的大小姐,倒是不碍事,不过,若是冯嬷嬷不记得自己的身份,那就兹事体大了。” 冯婆子听的脑袋一懵,这傻子今天怎么回事,平日里言语颠三倒四的,今天竟然还摆起大小姐的谱来了,思量之间,冯婆子不禁悄悄抬起头来,朝着上首的谢宛心看过来,想要一探究竟,不想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心里当时就是一寒,连忙低下头:“大小姐言重了,奴婢随夫人嫁入侯府,都十几年了,岂能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见都这个时候了,这刁奴还不忘狐假虎威,拿夫人的威严来压自己一头,谢宛心冷笑一声,干脆点明了:“既然冯嬷嬷是这府邸的老人了,想来对于侯府的规矩,必定了如指掌了。今日我想要请教嬷嬷,如今这府邸里面,奴才进门,竟然不用通传了吗。” 该死,自己一时不慎,竟然让这傻子抓住了错处,但毕竟自己是夫人身旁的大红人,她一个傻子,无依无靠的,单是凭这大小姐的名头,也不能翻起什么大浪来,思及此处,冯婆子顿觉自己的腰板儿又挺直了几分,狡辩道:“大小姐误会了,今日奴婢过来的时候,原是让香草进来通传的,不过奴婢思量着大小姐素来身子弱,这时辰又早,奴婢不敢打搅大小姐,所以就悄悄……” “悄悄?!方才冯嬷嬷在院子里头,这动静可不小,我要不是听见这响声,还真不知道冯嬷嬷你来了呢。看来我真是病糊涂了,竟不知道,悄悄二字竟是这般情形。”谢宛心面上清浅一笑,言辞咄咄逼人。 冯婆子半蹲着身子立了这么久,膝盖酸软,眼下已经是咬牙强撑着,以为很快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不想此刻,看眼前的谢宛心根本就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今天这傻子一个尊卑就能压死她,看来自己不能硬碰了,只得不甘心的跪下请罪道:“大小姐教训的是,今日之事,是奴婢疏忽了,还请大小姐责罚。” “冯嬷嬷到底是母亲身边的人,若是贸然责罚了,怕是有损母亲的体面。”谢宛心皱皱眉头。 冯婆子心思刚刚落下,谢宛心便是话锋一转:“可若是不责罚,这满院子的奴才都在,往后我还如何管教下人呢。你说是不是。” 冯婆子简直肺都气炸了,但是却又不能发作,只能牙齿咬碎,不敢接话儿。 一旁的香草从旁道:“大小姐说的是,这样吧,奴婢现在就去红雨院一趟,将此禀明夫人,如此一来,事情不就解决了。” “这个法子好,还等什么快去吧。”谢宛心展颜一笑,吩咐道。 香草点头快步而去,谢宛心则是对冯婆子道:“冯嬷嬷,念你是初犯,又是积极认错,这样吧,你去院子外面跪满两个时辰就行了。” “是。”冯婆子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眉走了出去。 入夜,香草看着眼前的谢宛心,幽幽叹息道。“大小姐,如今这府邸里面,还是夫人的天下,今日之事,倒是痛快,不过只怕也是惊动了夫人,我们以后要处处小心才是。” “香草,我已清醒的事情,在府邸里面很快就会传开的,既然如此,我也无需隐瞒了,更何况,以后我也不打算继续忍气吞声下去。”谢宛心回过头来,目光坚定。 香草也是点了点头:“既然大小姐已经决定了,奴婢自是无话可说,一切听从大小姐的安排便是。” 谢宛心嗯了一声,稍加思索了片刻,回头将梳妆台里面的首饰之类的胡乱包裹了一下,塞给香草:“既然我们不想坐以待毙,就不能再和之前一般做睁眼瞎,这府邸里面,收买人心,刺探消息都是少不了银子。把这些拿出去当了。” “大小姐,这些可都是夫人,留给您的,唯一的念想了,大小姐你怎么就舍得……?”见她如此,香草心里一阵悲凉,连忙劝道。 谢宛心却是心意已决,催促道: “别说这些了,母亲要是在世的话,必定也是希望,我能够过得好好的,今日我如此做法,也定会原谅我的,快去吧。” “好,大小姐等奴婢的消息便是。”香草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连连点头。 红雨阁里面,冯婆子回来禀报,夫人李氏倒是面不改色,只是沉思着没有开口,谢宛如倒是忍不住了:“母亲,都怪你心软,这些年留着那贱人干什么,看看,她今日竟然还能清醒过来,这般给母亲添堵。” “好了,母亲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侯府千金,怎么能够这般口无遮拦,说话做事,都要讲究仪态表率。”李氏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不过,你说的对,今日这事儿也是母亲大意了,原本想着她这么疯疯癫癫的,也撑不了几年,自生自灭的消失掉,谁能想到……哎,” 正文 第4章 意外失火 谢宛如有些垂头丧气的:“那,如今怎么办,母亲得想出个法子出来,难道就任那贱人这般嚣张,留在府邸给我们添堵不成。” 李氏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面上慈爱一笑:“你呀,就是这般沉不住气,你别忘记了,这后宅之中,是谁的天下。” “母亲的意思是恁早有打算?”谢宛如眼里一亮。 “那是自然,我已经差人盯着那隐翠园了,想要在府邸里面翻出什么浪来,哪有那么容易。”李氏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冷笑一声,“这事儿你不用操心,眼看着应国公府的宴席就要到了,你的心思应该放在这上面,母亲早已得到消息,六皇子到时候一定会去,他素来喜欢羽衣舞,你得多练练才行,明白吗。” 提到这个,谢宛如面上一阵娇羞,连忙站起身来:“母亲放心,女儿这就去练习……” 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李氏面上的笑容缓缓隐去,对旁边的冯婆子摇摇头:“冯嬷嬷,依你看,这死丫头真是装疯卖傻? 冯婆子今天吃了大亏,心里正恨,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李氏面前:“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今日这大小姐真的是换了个人儿似的。” 李氏眉心深锁,挥挥手:“行了,我相信你的话,起来吧。” 冯婆子揉着酸痛的膝盖,站起身来。 主仆二人略沉默了片刻,李氏咬牙切齿的道:“你说,这死丫头命怎么这么硬。” 冯婆子替李氏轻轻揉着肩膀,眼珠子骨碌一转:“夫人说的是,不过大小姐再怎么厉害,也到底年轻,难不成夫人还应付不了?” “这隐翠园比较偏远,平时我到是疏忽了,没想到这丫头如今变的这么厉害,连你都敢惩治。看来以后不能大意了。”李氏稍有疑虑。 冯婆子看来李氏一眼,顺着主子的意思道:“夫人说的有道理,隐翠园是远了些,若是能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的确会方便许多。” 听她如此一说,李氏心里微微一动:“嬷嬷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冯婆子阴毒一笑,俯下身子,在李氏耳畔低语几句。 “这,法子自然是好,不过,今日宛如才刚去了那里,如果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会引人注意。” 李氏有些犹豫不决。 “夫人放心,此事奴婢自会办的滴水不漏,只要没有把柄落到了别人手里,谁人敢冒然牵扯到夫人。”冯婆子信心满满,想了想,又是一语戳到了李氏的痛处,“而且眼下大小姐清醒过来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开了,这应国公的宴席,大小姐是否前去,夫人也得决断。” 提到这个宴席,李氏当然不甘心,这国公府的请柬上说明的小姐们无论嫡庶,都可前往,这宛宁出身低微,惹不出什么幺蛾子,可是这宛心不同,虽然落魄,但终究是嫡出,而且今日这般表现,让李氏更是心生不安,挡住她女儿的出路,如何能忍。 “你说的对,这丫头不能掉以轻心,就按你说的办!”李氏面色变换几次,下定决心对刘挥挥手。 冯婆子会意,快步离开了。 夜色如漆,万奈俱寂,隐翠园的外墙外面,几道鬼影儿一晃而过,谢宛心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睁眼一瞧,院墙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火光冲天,谢宛心脑子里面一个激灵,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冲到还在酣睡的香草身边,一把将她拖了起来:“香草,香草,快醒醒,着火了,着火了!” “啊,怎么会这样……”香草迷迷糊糊的一揉眼睛,也是慌慌张张的扯着谢宛心往外推,“小姐,你赶快出去。” 四面已经火光冲天,房顶都已经开始往下塌陷,两人刚冲到门口,谢宛心便是觉得头顶一热,心道不好,一把将香草扯了回来,两人踉跄的后退几部,一道染着火苗的残木擦着两人的鼻尖儿跌落下来,“哐当……”一声火花四溅。 香草举目四望,本就不大的房间已经四处窜出火苗儿,鼻息之间,依稀可闻桐油的味道:“小姐,今日是有人故意纵火的,我们不能死在这里,一定要出去,小姐,奴婢挡着你,你先出去。” 同样在找寻出路的谢宛心见她如此护着自己,心头微暖,薄斥道:“胡说八道,相信我,我们一定不会困死在这里的。” 说完便是随手抓起旁边的椅子,朝着面前的窗户砸了过去, 着火的窗户脆响一声,顿时被砸开一个大洞来。 谢宛心嘴角儿一翘:“还愣着干什么,快走……”,言毕,一把揣着还傻愣愣的香草,从破洞里面飞跃而出,稳稳的落在了院子中央。 主仆二人惊魂未定的打开院门,跑了出去,迎面便是瞧见有人举着火把,朝这边而来。 为首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虽然在夜色掩映之下,依旧掩饰不住妆容精致,衣着华丽,此人定是当家主母李氏了。 “宛心啊,你没事吧,来人啊,快,快灭火!”李氏急急上前,一边连连高声叫人灭火,一边取下身上的披肩给谢宛心披上,目光之中,尽是心疼。 “多谢母亲,宛心没事。”谢宛心吃不准今夜放火之人是谁,便是没动声色。 岂料她话音未落,一个娇媚软糯得声音自人群里面响了起来:“大小姐没事就好,不过听闻大夫人差遣她手下的冯婆子刚去看过大小姐,这晚上就起火了,真的是好凑巧啊。” 循声望去,一个约莫二十三四岁,装扮艳丽的女人正挽着安东侯的手臂,笑意盈盈。 “你这话什么意思,想说是我母亲指使人放的火吗?”谢宛如怒视着梅姨娘,脱口而出。 “二小姐何须动怒呢,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梅姨娘面不改色,轻言细语,“而且今日冯婆子的确出入过大小姐这里,难道妾身有说错吗。” “你……不错,冯婆子是去过她的院子,不过这和今日失火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她来过这里就说是我母亲指使人放的火!真是好笑!”谢宛如气急败坏。 正文 第5章 投石问路 梅姨娘淡定自若:“妾身并没说过是谁放的火,妾身只是说这火烧的凑巧罢了。” “梅姨娘的芳华院,距离这隐翠园可是不近,不过听你方才的口气,似乎对我手下人的行踪了如指掌啊!”谢宛如还想多言,李氏已经先开口了:“看来,府邸里面的事情,真的是无人能够躲得过梅姨娘的眼睛。” 梅姨娘面色顿时一黑,狠狠攒了攒手心,委屈的依着安东侯的手臂,双眸一红:“老爷,妾身只不过就事论事罢了,并没有指责谁的意思。何况平日里妾身见这大小姐实在是可怜,这次的事情老爷可千万要给大小姐主持公道啊。” 安东侯哪里受得了这梅姨娘的眼泪,眉心飞快的皱了皱,朗声道:“你说的是,隐翠园失火的事情,的确蹊跷,若是不查探清楚,实难安心,谢管家,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好好查查这件事情。” 闻听此言,香草脑海里则是立马想起那阵蹊跷的桐油味儿,刚要开口,却是被谢宛心投过来的目光制止了。 梅姨娘心里略略一定,仰头对李氏母女胜利的一笑。 李氏则是面色不变。只上去道:“这隐翠园被烧了谢宛心无处安身,这妾身的红雨阁旁边的叠翠院,如今还空着,也算干净宽敞,不如让宛心先搬去那里住,也好方便妾身照应。” “这后院之事,夫人安排便是。” 安东侯点点头,携着梅姨娘的手,转身走远了。 李氏亲自将谢宛心安顿之后,又是殷切的叮嘱了几句之后,就领着众人离开了。 谢宛如虽然憋着一肚子火气,却始终忍耐着没有开口。 众人走远香草才道:“大小姐,今日之事,您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人纵火。” 谢宛心点了点头:“看来我们府里的一些人已经沉不住气了,想趁早除掉我。” 香草皱皱眉头,压低声音道:“小姐的意思是,难道这事是大夫人安排的?” “八九不离十吧,梅姨娘说的有道理,今日她先是派了冯婆子前来刺探我的虚实,然后就派人烧了隐翠园,将我挪到她眼皮子底下,往后我们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视之下,自然安心的多。”谢宛心点头分析道。 “小姐说的有道理,奴婢忽然想起来了,这三日之后,就是应国公府邸的宴席,夫人必然也是收到了请帖的,奴婢打探道,京城里面有头脸的小姐都有份儿去参加。小姐你清醒的消息,奴婢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传出去了,如此一来,这一次小姐若是前往,夫人一定担心威胁到二小姐的地位,所以……” 经过谢宛心的提醒,香草忽然想起来了。 “嗯,李氏这次放火,不仅仅是想要我搬到她眼皮子底下。如果我这次恰好没逃过这一劫,自然也就去不成了什么宴会。”谢宛心也是细思极恐。 “大小姐说的是,看来往后我们行事,更要小心谨慎了。”香草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只是这一次国公府的宴席,明王妃也在邀请之列,不知小姐是如何打算的。” “机会难得,我自然不会错过。” 谢宛心态度明确,对香草耳语几句“此事,就这么办吧。” 香草连连点头,快步而去。 应国公府邸,前来的贵妇人自然不少。 国公府原是皇后娘娘的母家。这次国公府邸里面的宴席,虽说是太夫人的寿辰,其实那只是其次,真正的目的十分明确,邀请了几乎京城所有贵胄人家的女儿们,其实说白了,就是为了给国公世子,甄选世子妃。 不仅如此,皇后的娘家举办这种宴席,前来捧场的王孙公子自然也是不少,如此集会,不要说安东侯府是不会错过,只怕京城里面。其他的夫人小姐们皆都不会错过。 香草按照谢宛心的意思,找了个变戏法的过去贺寿,管家果然没有拒绝,一切顺利。 到了宴席的日子,好不容易等到李氏和宛如,宛宁登上了马车。谢宛心主仆二人这才悄悄的出了院子的侧门。朝着事先约好的地点赶了过去。 待两人登上了马车,香草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兴奋的道:“大小姐足不出户,没想到对国公府的太夫人竟然这般了解,怎么会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拒绝变戏法的戏班子呢?” 谢宛心对国公府邸里面的人,之前也是了解一些。这应国公府的太夫人,也就是当今皇后娘娘的母亲,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十分酷爱热闹,依稀记得,这老太太对于外面变戏法的,更是十分热衷,昔日。她在应国公府里面参加这种宴席,也有过几回,能猜中这太夫人的喜好,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这些合情合理的解释,谢宛心自然在香草面前,却是万万不能提及:“其实我也并不知晓,只不过,之前听闻这国公太夫人虽上了年纪,但是十分喜爱热闹,就叫你试着打探一下,没想到,他们果然没有拒绝,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香草虽然机灵,但到底年轻,对她的这番解释未起疑心。双眸注视着外面的街道,点了点头:“那,大小姐也想要用这种手法来打动明王妃吗,难道这王妃娘娘对变戏法也十分喜欢?” 谢宛心看着手腕上的血玉镯子,略珉了珉嘴唇:“那倒不是,明王妃与母亲毕竟是亲姐妹,想来对于母亲的贴身之物,她不会不认得,若是今日这对血玉手镯,出现在明王妃的面前,而她毫不动容的话,那我们日后就不必在她身上抱有期待了。” 国公府的宴席设在府邸后面的院子里面,摆了不少酒席,男女客分坐两侧,院子中间则是搭了个戏台,明王妃因为身份尊贵,果然安排在距离戏台最近的位置上,国公府的几位夫人同桌作陪。 这变戏法,谢宛心前世十分喜欢,在庆安封地的时间,闲来无聊,特地拜了当地的一个老师傅,学了些手段,隔了这么久没碰,没想到操作起来还能这么熟练。 正文 第6章 意外之故 当手腕儿上的镯子频频在明王妃面前游走的时候,方才还谈笑风生的明王妃果然双眸审视着戏台上的谢宛心,面色微变,谢宛心心头微定。 忽然,戏台之上的谢宛心,忽然瞧见一个端着茶水的小丫头,袖子里面微微闪耀着,一丝不寻常的雪亮,谢宛心眉心微凝,又是连忙朝那丫头细瞧了一眼,那人果然神情紧张,谢宛心暗道一声不好,只怕对方来者不善。 还没思量出对策如何提醒这些贵妇人们,那丫头已经眸色一凝,抽出匕首朝着国公太夫人的方向刺了过去。 “快来人啊,有刺客!” “太夫人,小心……” 大家都是连连惊呼着四下散逃,场面顿时大乱,居高临下的谢宛心情急之下,挥手扯掉戏台之上的红绸,准确的打落了刺客手里的匕首。 众位赶来的侍卫们也是一拥而上,合力将刺客擒住,拖了下去。 没想到处心积虑这么多日,竟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击得粉碎,如今这老寿星受了惊吓,不消片刻只怕这宴席就该散场了。 谢宛心收了家伙,心思沮丧的朝院门外走了出去。 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香草自然早就打探出来了,见谢宛心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来。 “今日既然功亏一篑,再留下也是于事无补,回去再做筹谋吧。” 谢宛心也是叹息着点头同意,却是瞧见门帘儿微动,一个相貌秀美的青衣丫头走了进来,抬眸看见谢宛心,面上便是甜甜一笑,对她福了福身子:“奴婢彩玉,见过姑娘。” “姑娘,您这是……”谢宛心和香草都是面面相觑。 彩玉却是得体一笑,解释道: “奴婢是服侍太夫人的,方才若非姑娘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太夫人感谢姑娘恩德,所以差了奴婢过来,想请姑娘前去落玉轩小叙片刻。” 香草闻言喜忧参半,大小姐如今落魄,能得此机会亲近应国公府太夫人自然是好事,只不过,这一回,二人隐身戏班子里面,是另有所图,要是被邀前往,身份隐藏不住不说,这万一运气坏,李氏在场,可就难以收场了。香草思及此处刚要提醒谢宛心,便是见她展颜一笑:“既是太夫人的意思,小女子不敢不从,姑娘请带路吧。” “姑娘这边请。”彩玉见她同意,连忙笑意盈盈的在前面引路。 谢宛心回过头看了一眼不放心的香草,低语道:“放心,我自有分寸的,安心在此等我便是。” 说完便是随着彩玉的脚步,朝着院子外面走了过去。 果然不出谢宛心所料,这落玉轩里面,还真是夫人小姐们不少,这太夫人这把年纪,今日如此惊吓,竟然没被吓破胆儿,谢宛心倒是心生几分佩服来。 众人显然等候多时了,此刻见彩玉领着谢宛心走了过来,目光自是一下集中在她的身上。 “小女安东侯府谢宛心见过太夫人!”谢宛心对着坐在上首的太夫人跪地行了大礼,自报家门。 方才大家还在议论纷纷,这变戏法的女子这般好胆识,不知是何方神圣,此刻竟然是安东侯府的大小姐。 便是纷纷朝着李氏的方向看了过去,太夫人也是一愕,继而赞赏的看向李氏:“原来是安东侯府的小姐,谢夫人教导出如此好姑娘,实在难得!” 李氏心里焉能不明白谢宛心是私自出府的,此时此刻,却也只能顺水推舟,连忙站起身来:“太夫人过奖了,小女顽劣,没有惊扰到太夫人就好。” 太夫人摇摇头:“谢夫人过谦了。” 李氏面上也是勉强挤出一丝笑脸儿来。 忽然听到旁边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哎,平日里,我们可都是只瞧见侯府里面似乎只有两位姑娘,今日怎么突然多出一位了。” 话音刚落,旁边人群里面便也是窃窃私语:“说的是,这位姑娘好面生。” 谢宛如心里冷哼一声,正希望看到谢宛心出丑,一旁的三小姐谢宛宁则是站起身来对那位夫人微微欠身:“这位是我家大姐,平日里身子不好,甚少出门,也难怪大家不认得。”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言语更是更过分:“哦,原来如此,传言大小姐疯癫多年……” 话还没说完,明王妃便是搁下手中的茶盏,轻描淡写的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传言不过是传言,江夫人不是因为其他事情,而心生嫉妒吧。” 这江夫人夫君乃是封江侯,之前因为生意上的事情与安东侯府多有摩擦,此刻出来揭短儿一点都不奇怪,就这么被明王妃一语揭穿,心中焉能不气恼,奈何对方身份尊贵,只得忍气吞声:“王妃娘娘言重了,妾身不敢。” “那就好!”明王妃冷眼扫了她一眼,起身来到谢宛心面前。 “姨母!”谢宛心从心底感谢她的维护之情。 明王妃点点头,也是眼眶微红,牵着她的手,来到太夫人跟前:“太夫人容禀,这宛心的母亲,乃是我的妹妹落英公主,只是妹妹难产早逝,宛心自小便先天不足,承蒙这些年谢夫人照料有加,一直在府邸养病,甚少出门,时日久了,难免会有各种传言是非,太夫人睿智,必定能够明察秋毫。” 明王妃这番维护之言,李氏心里恨的牙痒痒,却也不能点破, 只得在旁边赔笑点头。 太夫人面色悲悯的看向谢宛心,拉着她的手:“难怪瞧着你面色不好,原来是个苦命的,年纪轻轻的,不要总拘在府邸里面,若是不嫌弃老婆子无趣,往后就多过来走动走动……” “多谢太夫人,宛心明白了。”谢宛心也是礼貌谢过。 既然明王妃一并将谢宛心的身世和盘托出,那些妄图借机生事的人,也只能无奈的的闭了嘴。 既然宴席并未解散,宴席之后,安排的还有游园赏花的事情,李氏向来势利,此番因为谢宛心的缘故,牢牢抱紧了应国公府这棵大树,此刻自然会好好的利用利用。 正文 第7章 恶人恶报 谢宛心因为此来目的是为了求助明王妃,没想到明王妃还这么念着母亲,肯出言维护自己,心里也对这位自出生时就没见过的姨妈生出了亲近之意。 谢家姐妹因为谢宛心之故,应国公府的几位姑娘也是被祖母安排着陪同安东侯府的姐妹一起游玩。 严家姐妹仗着有个长公主的嫡母,一向高高在上,走到京城哪里,都是被待如上宾,今日竟然被安东侯姐妹占了上风,自然不甘心,待大家有些困乏,坐在花园旁边的石凳上歇息时,严二小姐便是冷哼一声:“如今啊,这真是世风日下,好好的大家闺秀为了拔高掐尖儿,竟然不惜自贬身份,扮成戏子,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这番指桑骂愧,谢宛心自然听的明白,但是最烦这种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人,何况还是和自己有着血海深仇的严家:“严二姑娘有话直说,何必指桑骂愧。” 对方不甘示弱,冷笑一声:“看来有的人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你敢说,今日藏身戏班子,不是你有意为之,说不准,这刺杀太夫人,也是你的戏法儿之一呢。” “严二小姐可不能含血喷人,我家大姐不是这样的人。”谢宛宁连忙从旁反驳。 “哟,现在开始姐妹情深了。” 严二小姐满脸讥讽的看着谢宛心,“还是,和你的那个来路不明的狐媚姨娘一样,惯会糊弄人。” “你……”谢宛宁心里一恨,也是站起身来,指着她的脸,“你不要太过分。” “这就着急了,我有说错吗,你姨娘……”严二小姐还要再说,却是被一个声音高手打断了: “方才瞧见严二小姐舞姿过人,勾人心魄,莫不是得到你那出身教坊的姨娘真传。” 众人闻言皆是低下头窃笑起来,这严二小姐生母出身教坊生下她之后,父亲不惜冒犯长公主,把她接回府邸养在长公主名下,虽是京城公开的秘密,但是因为长公主的威严,从来无人当面提及,此番被人当众揭穿,顿时老羞成怒,一指谢宛心的鼻子,不顾形象的辱骂道:“你个疯女人,关在自己府邸发疯就罢了,今日还出来胡言乱语,我母亲是长公主殿下,你如此出言污蔑,根本就是和你那个云国母亲一样,反骨难训……” “琼玉,不得胡说……”话还没说完,长公主已经快步上去,挥手给了她一个耳光,“还不快给谢姑娘道歉。” “母亲,她……”严琼玉瞧见门口面色黑沉的明王妃,方才恍然大悟,这明王妃也是来自云国,自己竟然为逞自己一时口舌之快,闯下如此大祸。 明王乃是皇上同母弟,虽然早年深得皇上猜忌放逐多年,不过如今今非昔比,深得皇上信任,如今已经奉旨回京,谁敢轻易开罪。 “孽障,还不快滚回府邸,禁足思过……”长公主面色微白。 明王妃却是嘴角冷笑:“妹妹还真是慈母,这个惩罚未免太轻,若是还一味儿纵容下去,只怕往后一不小心,连累的阖府上下,可就为时已晚。” 这死丫头,早就觉得碍眼了,今日正好借机除去,永绝后患道:“皇嫂说的是,此女的确纵容不得。”说完便是对跪在眼前,瑟瑟发抖的严琼玉皱皱眉:“都是母亲平日对你纵容太过,性子如今越发不知收敛,你回去收拾收拾,自明日起,去清心庵了却残生吧。” “母亲,琼玉知错了,琼玉不想出家啊……”严琼玉没想到竟然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后悔莫及,连连上去抱住长公主的腿,长公主别过脸,挥挥手:“拖下去……” 明王妃则是面色微缓,携着谢宛心的手离开了纷扰的人群。 “借刀杀人,这招儿你用的很好。”二人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前行了一段,明王妃认真的道。 谢宛心摇摇头,感慨道:“宛心惭愧,不过其实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严二小姐,可是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与你无关。”明王妃不以为然。 “可是事情因我而起,今日长公主被迫剜掉自己的心头肉,日后怕是会恼了宛心。”谢宛心摇摇头。 明王妃轻笑一声:“傻孩子,你记住,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和人分享自己的夫君,还要把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养在自己名下,你说长公主心里怎么不恨,今日能够找到机会除去,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恼你呢。” 原来如此,谢宛心豁然开朗,二人沿着曲径朝着前面缓步而行,同时也是细细揣摩着这明王妃并不回避云国,思量着,如何探听云国当年突然同大辉的交恶之谜,突然听到耳畔一阵嘈杂的声音,循声望去,见不少锦衣少年,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意气风发。 “这么好的东西,你们竟然不识货。”人群中有人大声道。 “什么好东西,不过是把匕首罢了,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我府邸里面这种货色比比皆是。” 大家显然不服气。 “说你们有眼无珠还不服,瞧好了。”说着便是随手一挥,匕首所到,轻松将一旁的碗口粗壮的大树砍倒。 谢宛心也是一惊,待看清匕首上面的璎珞,脚下不禁一软,昔日种种,重现眼前,父亲庆安王当日心爱之物,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见此情形,众人自然一阵惊呼,连连叫好:“果真是好东西,真是没看出来啊。不知赵公子是从何处得来此物。” “哈哈,这个乃是家父偶尔所得,好东西吧!”赵公子得意洋洋的卖着关子。 一个蓝衣少年拨开人群,拿着匕首细看了两眼,呵呵一笑:“赵景,我还以为真是什么好玩意儿呢,不过是逆犯之物,你还在此大言不惭,炫耀显摆,真是可笑。” “章松,你少在此胡说八道,不过是物有相似罢了。” 赵景一把抢回匕首,叫嚷起来。 正文 第8章 亡父遗物 对方显然并不示弱,指着匕首,笑着反驳:“赵景,你还在这糊弄人呢,我说此匕首乃是昔日逆犯庆安王郑城的贴身之物,自然是有根据的,你们看,这个城字,乃是他的名号,就算是物有相似,也不会如此一模一样吧。” 闻听此言,大家纷纷凑上前来,想要看个究竟。 父亲之物近在眼前,谢宛心便是竭力克制,此刻却也是想走上前去,一看究竟。明王妃阻拦不及只得不解的也是跟着她走了过去。 忽然章松抬眸看见院子门口走过来的两个人,顿时清浅一笑,高声道:“章松见过冀王殿下,兴安侯爷。” 竟然是顾言,谢宛心脑海里立马想起当日那封揭发父亲的密函,卑鄙小人,此刻他就在眼前,可是自己却不能亲自上前质问究竟。 “各位免礼,都起来吧。”冀王殿下一如既往的春风和煦,顾言则是依旧面色沉寂,面色无波。 “侯爷。”章松走上前来,对着顾言深深一揖,不怀好意,“方才赵公子得了一个宝物,至于它的出处,我和他二人正争执不下,侯爷一向见多识广,还请侯爷鉴别一二。” 顾言和冀王对望一眼,有些愕然:“什么东西,二位公子都不能分辨清楚。” “赵公子,还不把东西拿上来,孰是孰非,立见分晓。”见他答话,章松不屑的回头朝着赵景招呼了一声。 对于匕首的出处,赵景并非真的一无所知,不过是不想说破罢了,今日虽然满心不愿意,但是碍于冀王在场,也是由不得他,只得狠狠的瞪了章松一眼,无可奈何的将匕首交了上来。 谢宛心紧紧的盯着顾言的脸色,对于父亲昔日之物,我倒要看看你有何颜面面对。 却见他眉心飞快的一凝,伸手拿在手里,目光定定的划过眼前的匕首,脸上依旧平淡如常。 忽然“咔嚓……”一声,他竟然稍稍用力,手中的匕首一下断成了几截儿。 “侯爷,您……”赵景见状一惊,心疼起来。 顾言抬起头来,眸色淡淡的扫过他的脸,又是看了看一脸不甘的章松,道:“二位公子皆是出身士族大家,府邸之上,莫不是皇上倚重的肱骨之臣,如今何必为了区区一把匕首,伤了和气呢。” 谢宛心眼看着匕首在自己眼前毁于一旦,却无力相救,只觉得胸口阵阵钻心的痛,顾言,你果然好狠的心。 正在悲恸之间,却是瞧见冀王和顾言都是朝这边儿走了过来,看着顾言越来越近,谢宛心恨不得扑上去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庄儿见过皇婶,皇婶安好!” “臣顾言见过明王妃娘娘,娘娘安好!” 冀王殿下和顾言来到眼前都是对明王妃深深一揖,礼仪周全。 明王妃则是微笑颔首,抬手示意他们起身,又是看着顾言的脸,开口道:“素闻兴安侯武功了得,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娘娘过奖了。”顾言面上不卑不亢的答道。 “听闻兴安侯爷昔日追随庆安王爷多年,深得王爷恩义,方才那支匕首,连章公子都认出是昔日王爷旧物,想来侯爷不会不识得吧。” 谢宛心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顾言,出言道。 大家闻言都是一愣,明王妃早已觉得她方才十分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出缘由,此刻出言如此,明王妃连忙道:“宛心,不得胡说。” “姨母,我只是实话实说,对于恩师旧物,竟也能毫不留情的毁于眼前,看来侯爷果然不同于旁人。”话到嘴边儿,谢宛心自是不吐不快。 冀王与明王妃对望一眼,刚要开口,就是听到顾言回答道:“这位姑娘说的是,这把匕首的确是昔日恩师庆安王爷心爱之物,世事如棋,顾言所作所为,自问从来无愧于心。” “是吗?”谢宛心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道。 顾言目光平静的对明王妃和谢宛心微微拱手:“顾言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告辞。” 说完便是抽步而去,冀王也是匆忙对二人点了点头,循步而去。 “顾言,你……没事吧?”冀王快步追上顾言,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迟疑道。 对方止住脚步,顿了顿:“我没事,她是谁?” “是安东侯府的大小姐,一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罢了。”冀王殿下似是安慰。 安东侯府大小姐,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竟无端的生出几分似曾相识来,顾言脑子忽然一阵生疼。 “你……是不是还在责怪本王当日派人阻拦你……” 二人沉默了片刻,冀王忍了忍,终于道。 话没说完,就被顾言伸手打断了:“王爷言重了,往事已以,顾言不想再提……”说着便是转过脸来,对冀王微微拱手:“顾言今日尚有要事要处理,先行一步了。”言毕转过身子,快步而去。 冀王眉心拧紧,回过身去,果然方才断裂地上的匕首碎片,早已无影无踪。 安东侯府的一众人等,乘坐府邸的马车返回,皆是各怀心事,一路无语。 第二日一早,香草一边为谢宛心挽着头发,想起昨天的事情,还是很兴奋的:“大小姐,昨日的事情,好生顺利,看来明王妃娘娘还真是一直记挂着小姐呢。” “嗯,姨母这些年跟着明王流落在外,想必此前也是顾不了我。”谢宛心瞧着铜镜里面的自己,轻启朱唇。 香草将一支白玉簪子挽住头发,心里也是一阵叹息:“小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吧,如今皇上招了明王妃他们一家回来,想来当年的事肯定是误会一场。这下,小姐也会多个照应了。” 提到这个事情,谢宛心倒是眸色微微滞了滞,姨母昨日此举可能也不单单是为她出头。瞧着昨日那长公主咬牙忍耐的模样,似乎明王爷此番回京,在皇上那里的确是深受倚重。 见谢宛心沉默不语,香草有些纳闷:“大小姐……” 正文 第9章 贵客临门 “哦。”谢宛心闻言连忙收回心神儿,“你说的虽然有几分道理,但姨母毕竟也才刚回京城,不好过多叨扰。圣意难测,凡事,还得我们自己用心才是。” 香草低了低眉道:“大小姐教训的是,奴婢糊涂了。” 顿了顿,又是忽然来了精神:“不过,这次小姐对应国公府的太夫人有救命之恩,奴婢瞧着,太夫人是真喜欢大小姐,这个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这次原本的打算,只是想告诉姨母自己目前现下的处境,不料却生出这么多事端来,这倒是谢宛心未曾预料过的,但见香草肆无忌惮的提及,连忙警惕的看看四周,低声警告道:“小声点儿,这应国公府久居京城,虽不涉朝堂之事,但自古官商不分家,难免被有心人听了去。朝中风云,变幻莫测,我阴差阳错的救了太夫人一命,还不知道是福是祸。” 事情竟然如此严重,香草也是面色一白连连点头:“是奴婢大意了,奴婢之后必定谨言慎行。” 谢宛心点了点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昨日回府,一路上大夫人虽然一路上都没有说什么。但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我们。眼下,我们最要紧的,是在这府邸里面,要处处小心,提防明枪暗箭。” “小姐说的有道理。”香草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凝眉点头,“昨日我们暗中摆了夫人一道,虽然她当时不能说破,可是心里必定记恨,小姐现下可有想到什么应对之策。” “我们暂时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谢宛心伸手扶了扶鬓边的流苏,目光流转。 “恩。”香草同意点头,门外便是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主仆二人心照不宣的止住了声音,谢宛心则是转过屏风,朝着外间走了过去。 “禀大小姐,夫人那边来人了,说是请大小姐过去一趟。”丫头玉竹便是迎面走了过来,垂首恭敬的道。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刚提到夫人会记恨,这么快就来了,香草扶着谢宛心的手心不由自主的微微紧了紧,便是听到谢宛心道:“是吗,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玉竹摇摇头。 “罢了,把人叫进来吧。”谢宛心在一旁的椅子上做了下来,挥挥手。 不多时,便是瞧见了一身打扮利落的冯婆子跨过门槛儿,走了进来,主仆二人对望一眼,难怪口风这般紧,原来是她。 冯婆子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倒是懂规矩了:“奴婢冯氏给大小姐问安了。” “冯嬷嬷不必客气,随便坐吧。”谢宛心脸上似笑非笑。 冯婆子依言站起身来,面上得体的一笑:“多谢大小姐,奴婢粗鄙,站着就好,今日奴婢过来,是奉了夫人的令,请大小姐前去红雨阁一趟。” 香草一听这话,顿时就十分紧张,刚要张口拒绝,谢宛心就笑道:“我知道了,待我换了衣裳,一会儿就过去。” “既然如此,那奴婢还要去给夫人回信儿,就不打搅了,奴婢告退。”冯婆子有些战战兢兢,一副一刻都不想多留的样子。 谢宛心则是望着她的背影儿,微微昂了昂下巴:“香草,我们走吧。” 香草虽然心里不安,但是想起谢宛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是连连点头,跟了过去。 主仆二人刚刚绕过竹林,忽然听到背后一个少女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姐……” 回过头,却见小径旁边闪出了三小姐谢宛宁和丫头翠竹的影子。 谢宛心正在迟疑之间,对方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笑意盈盈:“大姐,这么巧。” “是啊,妹妹这也是要去红雨阁吗。”谢宛心抬眸略打量了一下打扮的明艳妩媚的谢宛宁,心里已经猜到几分。 “是的。”谢宛宁一边和谢宛心并肩而行,一边点了点头,“没想到刚好遇到姐姐。” 这梅姨娘和谢宛宁母女二人住在府邸南边的芳华院里面,这谢宛心居住的叠翠院则是位于李氏的红雨阁北面,这谢宛宁要是去见夫人,二人原本是遇不到的。谢宛心明白这梅姨娘一向心思剔透,这次巧遇,定然是她早有预谋,表面也并不说破,只是道:“那既然如此,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见她们二人一同进了院子,谢宛如便是看着二人,阴阳怪气的道:“这么巧,可别告诉我,你们这么凑巧,刚好在门口遇见。” 谢宛心面色不变:“这有什么巧不巧的,府邸就这么大,我和宛宁又都是同来母亲这里,遇到也不算奇怪吧。” “若真的是你所说的这样,也就算了。”谢宛如闻言便是讥讽一笑,不怀好意的朝着谢宛宁脸上扫了几眼,“只怕是,有的人自作聪明,费尽心思的去做那些拜高踩低,趋炎附势的事情,还以为别人看不穿呢。” 她这番话算是说破了,谢宛宁死咬着嘴唇,却也是没有开口承认,谢宛心则是道:“时辰不早了,母亲叫我们过来,若是去迟了,母亲怕是会不高兴。” 说完便是不再理会谢宛如,抬起脚步朝里面走了过去,谢宛宁也是连忙紧随着就跟了上去,谢宛如则是狠狠的瞪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儿,恶狠狠的道:“贱人,等着瞧。” “宛心,宛宁给母亲请安。”谢宛心姐妹几人跨过门槛儿,并未细看屋子里面,只是垂下眼眸,规矩的对坐在上首的李氏行了大礼。 “你们都来了,快起来。”李氏连连抬手,宽厚的道,“到这边坐吧。” 谢宛心姐妹三人则是顺势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轻抬眼眸这才看清楚,屋子里面,除了李氏之外,还有几个有点眼熟的婆子丫头,看穿着似乎是应国公府的人,正在愣怔之间,李氏便是指着坐在旁边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婆介绍:“这位是应国公府太夫人身旁的洪嬷嬷,特地前来府上一趟。” 正文 第10章 炙手可热 洪嬷嬷闻言便是站起身来,一边对谢宛心姐妹几个见了礼,客气的道:“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太夫人一直念念不忘,原本太夫人是要亲自过来的,可到底是上了岁数,又是经历了这样的场面,一时有些身子不适,这才命奴婢替她走一趟。” 说完便是笑着伸手指了指身后几个丫头手里的东西,对李氏道:“这几匹布料,还有一些俏兴的首饰,都是太夫人亲自挑选的,虽然明白姑娘们也并不少了这些东西,但是思量着也总是太夫人的一片心意,还万望夫人不要推辞。” 这应国公府是何等尊贵的地方,更何况洪嬷嬷此话说的如此谦卑有礼,李氏岂有不应承之礼:“太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既是太夫人的意思,我自当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她痛快收下礼物,洪嬷嬷也是满心欢喜,顿了顿,便是朝着谢宛心的方向走了过来,对着谢宛心忽然跪地行起了大礼。 谢宛心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洪嬷嬷这是做什么,宛心年纪轻,哪里受得起嬷嬷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吧。” 对方却是执意的行完礼:“若非姑娘当日仗义出手,老夫人怕是情形堪忧,奴婢也是难逃死罪,奴婢这个礼,姑娘受得起。” 谢宛心面上有些为难,连忙示意香草上前扶起来,洪嬷嬷顺势站起身来,自袖子里面掏出一个绯色的精致匣子,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一眼就认出,那是个血珊瑚手串,心里当即就是一惊,这血珊瑚乃是长陵的特产,每年产量极少,就算是长陵也未必都能每年可以敬献给皇上。 如此珍贵的东西,应国公府怕是也不见得能拥有,再细看这匣子上的雕饰,果然是宫中特有的式样,看来真的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了,正在踌躇之间,洪嬷嬷早已察言观色的察觉,她必定是思量出了这东西的来路,便似有暗示的道:“谢姑娘,这个珊瑚手串,是我家太夫人特地叮嘱,一定要亲自交到谢姑娘的手上,还望姑娘万不要推辞。” 虽然从心里来说,谢宛心不想和这应国公府邸里面过度亲密,但是事已至此,若是拒绝,必定得罪皇后,这个罪过,安东侯府可是担待不起,只得心思忐忑的接在手里:“多谢太夫人。” 原本这应国公太夫人身边的婆子亲自前来送礼物,安东侯府的人已经是受宠若惊,谢宛心姐妹几人能够高攀上应国公府这棵大树,自然沾沾自喜,此番侯府得到应国公府如此对待,说穿了,还不是全是沾了谢宛心的脸面,可是谢宛如一向在府邸里面众星捧月,此刻瞧见这风头被谢宛心抢去,心里还是一阵的不爽,再看着珊瑚手串,早就忍不住的面色黑沉,李氏也是瞧出了这珊瑚手串来历不简单,心里虽然隐恨,但面上看不出多大变化。 洪嬷嬷正事办完,抬头瞧着外面时辰不早了,草草的寒暄几句之后便是起身告辞了。谢宛心姐妹几人也是纷纷告辞出来。 待屋子里再无他人,谢宛如则是狠狠一甩袖子,迫不及待的道:“母亲,今日那手串来历不简单,看来这贱人真的要成了我的绊脚石了,怎么办。” 李氏低眉轻抿了一口茶,这才抬眼不满的扫了眼前的谢宛如一眼,薄怒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沉得住气,眼下她风头正盛,你这幅模样,在我这里摆摆就算了,可不能让别人瞧见了去。” “道理宛如焉能不明白,只不过,宛如真的看不惯她这幅趾高气扬的样子,还有芳华院那边,竟已经先巴结上这个贱人了。”谢宛如越说越气。 “哦?!”李氏搁下茶盏,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她动作倒快。”略思量了片刻,抬眸瞧见冯嬷嬷刚好送完客人回来,李氏眉心一跳,吩咐道:“冯嬷嬷,你马上去一趟库房,给叠翠院送些上好银丝炭过去。顺便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也一并补充过去,还有,往后大小姐的一切用度,都要用上好的。” 冯嬷嬷点头退了下去,谢宛如简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氏:“母亲为何要如此,难道母亲也是要学梅姨娘的,竟也矮下身份去巴结那贱人……” “哼。”李氏眼神闪烁的眯了眯,“既然眼下她春风得意,我自然要添一把火,把她捧的更高些才好。” “捧的更高些?”谢宛如细瞧着母亲的眼神儿,脑子里面似乎微微醒悟过来,“母亲如此做,莫不是为了他日有机会把她摔在地上的时候,更疼些。” 李氏对她赞许一笑,想了想,眉心不禁又是皱了起来:“这些日子,我也暗暗问过监视叠翠院的奴才们,都是没有什么发现,可是这死丫头这些个本事,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忽然就好像变了个人儿似的,真是叫人看不明白了。” “母亲说的是,宛如也觉得十分奇怪,这傻子怎的忽然就如此厉害了。”谢宛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母女二人对望一眼,李氏面色微微阴了阴:“以后叫那些奴才们每日都来禀告她的行踪,我就不相信,找不出她其中的蹊跷。” 这冯嬷嬷办事还真是迅速,谢宛心主仆二人前脚儿才刚刚回到院子,这冯嬷嬷后脚儿便是已经亲自带人将几框银丝炭送了过来,对于李氏这番做法,香草有些惶恐不安,谢宛心倒是并不吃惊:“毕竟今日情形,李氏看在眼里,越是今后有所图谋,此番越要做的滴水不漏。” 香草迷迷糊糊的听完,道:“今日先是三小姐示好,眼下连夫人那边也是如此,大小姐,你说我们如此算不算是树大招风了。” 谢宛心横了她一眼:“知道树大招风就好,你这些日子收买的那些眼线儿,可都要早早打算起来,是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奴婢明白。”香草连连点头,就听到外面玉竹进来禀告,说是老爷来了。 真是没想到,今日之事,连我这位父亲大人都惊动了。谢宛心不屑的一笑,略理了理衣裳,便是朝着前厅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