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01 大学之大 第001章 梦里依稀 青山县是天西省著名的山区县，这里山峦重叠，沟壑纵横，再加上山高路远，地处偏僻，自古以来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之地。 一九五零年，PLA大军压境西南，青山境内的土匪与进剿的大军玩起了“躲猫猫”，硬是把PLA的一个营给拖得精疲力竭，甚至还吃掉了其一个连。直到引起军区重视，剿匪兵力增加到一个加强团时，才最终将青山的土匪打掉。 青山城北十余里，有名山卧虎岭，像一只老虎卧居于青山城北，将青山县南北掐断。 一九五零年秋，三千余土匪在此设伏，想给PLA一个出奇不意，提前获得情报的红色大军将计就计，有一个营为诱饵，诱使土匪出击，奇兵切断土匪后路，经过一天一夜激战，近千名土匪被打死在卧虎岭的虎头虎腰一带。据老一辈人说，当时山上的石头泥土都被土匪的血给染红了。 自那以后，卧虎岭便少有人烟，因为埋葬土匪的乱坟包历历在目。 不过，也有胆大的家伙敢于上卧虎岭来溜达。这不，在卧虎岭虎头的那块巨石上，此时正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面东而立，一轮红日正在从东方的天际升起。 看那少年，似乎还未长成，不但身子骨显得瘦弱，就是脸庞也还是一张少年之脸，俊俏而纯朴。 只是看少年的衣衫，却相当不和谐了。因为，少年的衣衫明显是手工做的短褂，首先是无袖，其次是胸前的扣子都是手工布扣；腰下裤子，同样是手工制作，虽然做工似乎非常合体，但那面料却是明显的旧时代的粗布面料。而且，这套衣裤的色彩貌似也是早就消失了的土蓝色。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少年的一双脚没穿任何鞋子，凭空赤裸着，经常下乡见过赤脚乡人的就会明白，这少年的脚背及脚趾上，沾着很多晨露以及泥尘。 请不要惊奇，因为此时并不是21世纪，而是20世纪70年代，准确地说是1979年8月11日早晨。 1979年的山区乡村，少年能够有一身不见任何补丁的夏装，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了！ 确实是很不得了的事！ 这个名叫安岭的少年，今年高中毕业，因为成绩特别好考上了天西师范大学，昨天接到通知书，四方宾客来朝，安家只得大宴宾客，连公社革委会主任廖品革都来给青山县这个文科状元祝贺了，所以安岭也就多喝了几杯，客人散后早早地睡了。 谁知睡觉从不做梦的安岭昨晚却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他的梦里出现了很多奇怪的场景。 譬如，他梦到了几天后母校青山中学要召开座谈会，梦到了四年大学及同学，梦到了毕业后的很多场景。 大学毕业后，他因父亲的坚持，回到了青山中学教书，一教就是一辈子。虽然他也在工作中、人生中做出了令人羡慕的成绩，但因为起点太低，地方太小，行业偏僻，与其他同学相比，人生真心差得太远了。 除了这些个人事务外，他还梦到了很多国家的、世界的大事。譬如今年就要发生的苏联入侵阿富汗，譬如过两年的包产到户，再过几年的乡镇企业、个体户等，甚至还梦到了股市、帝都奥运会、房地产、高铁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当然，安岭也梦到了家人。因为父亲安国华的“固执”，安岭五兄妹在梦里的发展都不尽人意。 大哥安由军，今年已经21岁，在家务农，这个年代貌似也只能如此。但两年后，大哥有机会作村里的民兵连长，被父亲安国华给阻挡了，说那没什么意思；又过了两年，大哥有机会接任村长，又是父亲以“当村长容易得罪人”为由给反对了。在父亲的眼里，农民就是种地养猪什么的，把庄稼侍弄好即可。 二哥安由平，今年19岁，此时刚高中毕业一年，也同样在家务农。按理说安由平完全可以通过招干成为吃公粮的人，但父亲安国华同样“固执”得不愿意给公社领导送礼，结果挫失良机，也因为如此安由平便只得呆在农村里，后来可以外出打工，安由平带着老婆一起去南方，但终因起步太晚，在南方干了十多年后，回到县城开了一家小批发部，几年经商经验后，好像在2013年也在市里买了一套房。 家里的老三便是安岭自己了。在梦境里，安岭最后成了青山中学最优秀的语文教师，在45岁时还成了学校教导处主任。 但是，他与梦境中的大学同学相比，就什么都不是了。 天西师大中文系七九级一百人，毕业分配到大学的就有40人，后来这些人只有几个人没行政职务，其他人最差都是院系主任书记级别，还有几人成了副校级领导，至于职称，那就全部都是正高教授了。 另有35人左右分配到了各类党政机关，这些人才是混得最好的，3个正厅级，9个副厅级，其他皆为正处副处实职。少数没有实职实权的，完全是因为人生的过程之中犯了错误，或者跟错了人。 余下的25人都到了中学，除了3个人到了工厂子弟中学这种“大运”不好，混得不尽人意外，其他人都混得非常好。 虽然安岭本人还评上了“特级教师”，但其他同学都是在经济发达地区或平原地区的重点中学教书或担任领导，那收入，能甩安岭三条街。 安岭除了两个哥哥外，还有两个妹妹安由芳和安然。大妹安由芳比安岭小三岁，不过现在还在读初二。 小妹安然，现在读小学二年级，在梦境里将会是个大美女，但前世高中毕业后没考上，父亲安国华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于是便没去补习，后来嫁了一军官，原本以为可以随军，谁知那军官很快便转业到地方，进了一家地方国营工厂担任中层干部，运气最不好的是，那工厂只过了两年便倒闭了，虽然后来小妹夫也被政府另外安排了工作，但那已经是一份只享受待遇的闲职，不要说解决小妹的工作，哪怕是做个零工都不太可能。 卷01 大学之大 第002章 麦粉粥 在梦境里，已经人到中年的安岭，对这种结果很不满。回家喝酒时经常与父亲发生争执，说当年如果不是老爷子那么固执会如何云云。 其实，梦境里的安岭自己也知道，他之所以找老爷子发脾气，并不只是针对老爷子，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自我检讨。因为梦境里的他，父亲强行要求他回县城，导致他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对弟兄姊妹几人的情况几乎不理不问。 好在安家几弟兄姊妹，虽然境况都不太好，但身体都很健康，做什么事也说得上能干，生存却没任何问题。只是安岭看到那些发达的家族，兄弟姊妹一个比一个强，他觉得自己丧失了什么。 安岭的弟兄姊妹当然不止这几个。上面几人，只是他的亲兄妹。除此之外，还有他大伯的三子一女，小叔的三子二女，姑姑的二子三女；母亲那方，还有三个舅舅两个姨娘，每一房也有四五个子女，也就是说，安岭的家族，亲、党、表兄弟姊妹大约有四十余人。 在安岭的梦境里，也有这些人，只是这些人与自己的亲兄弟姊妹也相差无己，有两个兄弟考上了中师，毕业后回到青山教小学，因为在教育系统，安岭到是能说上两句话。 站在卧虎岭虎头巨石上的安岭，虽然此时空气清晰，按理也该神清气爽，可他却两眼迷茫，眉头微皱。 原因在于，安岭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脑子里会突然多了那么多“后世”的事。难道，是自己的魂魄去“后世”逛了一圈，又或者自己成了“先知”，竟然可以预先知道还没有发生的事？ 又或者，自己这是“重生”了？ 重生这个概念，此时的安岭没有，但梦境中的安岭却非常熟悉。作为一个作家兼“杂家”的地方名人，不可能不知道“穿越”、“重生”那些事儿。譬如他梦境这种情况，就有网络小说会写成“重生1979”这类的书名。 但无论是“先知”还是“重生”，安岭内心里都不敢相信，因为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梦境中那些经历或事件，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也就是自己此后的人生极可能还将经历，那这个“惊喜”实在太大了！ 这也是天刚麻麻亮时，安岭突然跑到极为清静的卧虎岭上的原因。只有在这儿，没人打扰，才能让自己安静地回想这些问题。 “安岭，回家吃饭了！”卧虎岭下的村庄里，母亲马红丽扯开大嗓子吼道。 “回来啦！”安岭回了一句，眼睛盯着下山的路。 就在动步之前，安岭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升学庆典并没有结束，家住另一个公社的舅舅姨娘们今天上午还要来，其中他记得非常清楚的一件事，那就是大舅马朝恩将会给他十块钱。 这个时代，十块钱完全称得上一笔巨款了！ 而大舅马朝恩之所以给自己这么多钱，是因为大舅是个煤矿工人，井下作业，工资比普通工人要高。当然，大舅很喜欢安岭也是事实。 那么，今天上午，大舅他们会来么，来了后会给自己十块钱么？ 安岭一边向着家里飞跑，一边想着这事儿。 “安岭，刚才去哪儿了？”回到自家院子里，正在作竹子编筐的父亲出声问道。 “爸，我去了趟卧虎岭，这不要离家读书了么，好好看看我们这个村子。”安岭自己没发觉，他的语气、语言的连贯熟练等，完全不是一个17岁少年的口吻。 安国华看了儿子一眼，说道：“去把脚洗了吧，你妈给你做了一双新鞋，说让你试穿一下呢。” “哎呀，太好了！”听到父亲一说，安岭当即大叫道。因为他突然想起，记忆中貌似也有这样一幕，两个姨娘来后，来会夸赞自己脚上的新鞋，而这双新鞋，还将是他穿到天西师大的惟一的鞋子。 “安岭啊，这双鞋本来是开秋之后给你的，但你考试后说估分不错，有可能考得上大学，这不，娘耗了一盏灯油，提前给你做出来了。”见到儿子回来，母亲马红丽手里拿着一双新鞋站在堂屋的门口说道。 “妈，谢谢您啦。”虽然两世记忆，但安岭还是由衷感动。 这时，梦境里的经历再次显现出来。安岭穿母亲做的鞋，一直要穿到大二，才省吃俭用省下了二十多块钱，买了一双皮鞋。他记得他人生中的第一双皮鞋，一直穿了整整三年多，直到工作后领到第二个月工资，才买了人生第二双皮鞋。 而第一双皮鞋之所以能穿那么久，是因为安岭十分爱惜，运动的时候全部穿胶鞋（不是现在的运动鞋，现在山区乡镇还可能有卖），休息的时候全部穿母亲做的布鞋，只有教室上课、开大会这类重要的场合，安岭才舍得穿他的皮鞋。 不过在接过母亲做的新鞋后，安岭便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这一生，要多穿母亲布鞋，少穿甚至不穿皮鞋。 “三哥，你带我去龙南市耍么？”安岭刚套上鞋，小妹安然就在站身边怯生生地问。 “带，怎么不带，以后我们小安然还要去龙南读大学呢。”安岭看到安然萌萌的样子，心头突然有些疼痛，今生，一定要让兄妹们过上好日子。 “老三，安然，动作快点，吃饭了。”大哥安由军在门口叫道。 这是一个贫穷的时代，所以美其名曰的“早饭”，不过是喝面粥罢了，小麦磨成粗面粉，下锅熬成粥。所谓粗面粉，就是含麦麸的粉。后世农家乐里的“锅圈子馍馍”，就是用这种粗面粉做成的。 但在安岭的感觉里，这顿麦粉粥非常香甜，因为粥里加有豇豆，吃起来真有一种农家饭的味道。 “老三，你觉得大学会是个什么样子？”安岭正沉浸在麦粥的香味里，二哥安由平突然问道。 “二哥，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想大学之所以叫大学，应该是比中学大吧。譬如我们中学只有两幢教学楼，但大学的教学楼肯定会多得多。” 安由平一边组织着语言，一边想着，能否想个办法，让二哥再次拿起书本呢。 卷01 大学之大 第003章 太多想法 二哥安由平去年高中毕业，说起来是高七八级，已经恢复高考，但这个时代的农村中学高中毕业生，想要考上大学几乎不太可能。至于像安由平这样，才17岁就考上了省城大学的例子，纯属意外。而考不上大学再去补习的事，也要等两年才会兴起，所以二哥这一生，在某种意义上说也叫“生不逢时”。 “老二，你问啥呢，难道你还想去读个大学？”大哥安由军貌似对自家二弟有意见。这个弟弟，啥都好，就是最近有点不大安份。 “我不就问问嘛。”安由平低声说道。对于大哥的威信，安由平还是很信服的。 安岭心里一动，二哥这个情况，梦境里似乎没有，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事太小了吧，自己没有记住。 马上，安岭就觉得问题出在哪里了，梦境里的自己，此时是个啥都不懂的高中生，或者是个只知沉浸在自己升学喜悦中的高中生，哪会注意到二哥的这种心思？ 至于现在能够注意到，那是因为梦境对安岭的改变与加持。现在的安岭，等于是“活过两世”的怪物，梦境中的人生经验，自然而然地回到了安岭的身上。 “大哥，二哥就是想读大学，也未必不可以。你没见从前年开始，政策就开始变了？过去读大学不考试靠推荐，而现在推荐不管用了，只依考试成绩。这说明，国家的政策也在慢慢变化呢。今天不可能的事，说不定明天就可以了；今年不准的事，说不定明年就准了。”安岭有意说道。 “好好吃饭，一个半大小子，哪这么话。”父亲安国华见安岭说个没完，出声制止道。 两个妹妹一边喝着粥，一边瞪着眼睛看着几个哥哥和父亲的脸，不知脑子里在想些啥。至于母亲，吃饭时从来不说话，深刻实践着老祖宗“食不言”之规矩。 安岭有点郁闷，父亲啊，还是梦境里那个父亲。 饭毕。两个妹妹负责洗碗、收拾，父母及两个哥哥拿着农具去生产队“出工”。 此时8月中旬，距离水稻收割还有一个月时间，正属于“农闲”。但在生产队时代，农闲期间只是偶尔不出早工，早饭后生产队长拿着大喇叭一吼，就得出工了。迟到的后果，不但要扣工分，还要挨训，次数多了，还要在社员大会上做检讨，比有些工厂的制度还严。 农闲也不是真正的闲，譬如旱地里的野草，是需要除去的。散布于田边地角的蔬菜、瓜果等，需要去采摘回来，然后再统一分配。生产队时代，就没一个真正清新的日子。 唯一闲着没事的，是安岭。因为他考上了大学，可以享受“不出工”的特权。 安家在卧虎岭大队第3生产队里，条件属于中上。有三间瓦房、三间草房，另有厨房与畜圈，这些建筑，分三面相围，中间便有一个半封闭的小院子。 没事的安岭，便躺在院子里的竹躺椅上养神。 当然也不是真的养神，而是想着心事。 后世的经验降临到安岭身上的后果，便是让安岭拥有了一种“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又由于知道未来的一些走向，使得安岭心头冒出了无数的想法。 第一个是关于大哥安由军的想法。对于大哥，前世那种老实巴交的农民之路，肯定不能走。哪怕就是在农村，也得另走一条路。 譬如当个村长，当个农村致富带头人什么，或在农村做多种经营等，甚至还可以带着同村人去外打工、承包工程等。如果没有安岭的梦境，安由军哪怕想要去做这些，都会面临重重困难。 但现在安岭有了梦境加持，让哪怕只是一般水平的安由军，也可以由小到大，慢慢积累，最终走向成功。 至于二哥安由平，自然是以上大学为最好的路子。但这事儿，暂时还比较麻烦。因为安由平此时属于成年的“农民”，要受生产队、大队、公社的管辖，哪怕想去中学补习都没门。当然，直接报名去考大学还是可以的。只是没有专门的补习，二哥能考得上么。 安岭知道，农村中学补习生的兴起，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包产到户政策的实施。在那之后，农民怎么劳动，纯属个人之事，家里劳力多，有钱让孩子去补习，别人根本管不着。 至于中学，也是很愿意收补习生的，且不说补习学生都要交钱，就是考上一名大学中专生什么的，学校、老师都有奖啊。 而这个包产到户，貌似还要等两年才会在天西省实施。如果没有记错，二哥安由平将会在明年秋天订婚，年满21岁时就会结婚。 看来，想让二哥有机会大学一游，还得另想办法。 家里两个小妹，年龄还有。大妹安由芳才14岁，读初二，可塑性还强。至于小妹安然，此时才9岁，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就在安岭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之时，家里的大黄狗突然汪汪汪叫了起来，安岭抬头一看，心里一喜，客来了。 “大舅、二舅、三舅、大姨、二姨，快，请院子里坐！”安岭从竹躺椅上跳起来，兴奋地招呼道。 “哎哟，我们的大学生又长高啦！”大姨马红瑶摸着安岭的头，开着玩笑。 “大姨，我吃长饭呢。”安岭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呀，大舅……”在家里做作业的两个家伙，见来客了，疯了似地跑了出来。 这个时代的孩子，最喜欢的事一是过年过节，二是家里来客人，因为这两年事，家里大人都会尽可能做些好吃的。 “表弟，表妹，你们好……”这时，安岭才有机会与同来的五个小家伙打交道。当然真要说小也不是多小，这五个家伙，都在读初中、高中了，大舅他们带这五个家伙来，应该是让他们“受教育”来的。 “岭哥好！”五个家伙似有准备，同声问候道。 “安然，你去叫妈回来，就说舅舅姨娘们来了；小芳，你烧一锅开水。”待大家见面后，安岭安排道。 卷01 大学之大 第004章 异能初显 “那你做啥啊？”大妹安由芳问道。 这个问，在农村家庭里很常见，也很习惯。那就是家务事啊，大家都要做，不能你只安排我们，你也得做哈。 “我陪舅舅姨娘们聊聊天，要么，你来陪，我去烧开水？”安岭心想，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跟当哥的计较，真是没大没小。 “呵呵，安岭真像个小大人了。”大舅马朝恩笑着说道。 “安岭，你给姨讲讲，这考上大学，以后是不是就是国家干部了？”小姨马红琴问道。小姨比母亲马红丽小两岁，比三舅马朝品大两岁，在马家四兄妹里，排序第四。 “好像是吧，我也不知道。”安岭虽然知道真相，但也只能这样说。大学本科毕业生，毕业后参加工作，便有一个行政级别22级，工作一年转正后，可授“科员”职务。至于此后公务员与企事业单位分流后，只有公务员系统的人，才能称为“干部”了。 “我听说大学生毕业，工资比你大舅还要高？”大姨马红瑶又问道。显然，在来安家之前，这些亲戚都是听到过很多传闻的。 “不会吧，大舅现在的工资至少拿到70块了吧？”安岭有意问道。 “没有呢，才57块。”大舅很老实地说。 “大舅，我听到一个好消息。说今年国家要给百分之四十的干部工人涨工资，只是不知道你们煤矿的人涨不涨。”安岭丢下了一个炸弹。当然，这个也不算是炸弹，因为涨工资的事，确实已经定了。 至于安岭是如何知道的，因为他梦境里有这个记忆。他在成为学校教务处主任后，有事没事爱去查阅档案文件，这个涨工资的文件，青山中学里就有。 “真的，你从哪儿听到的？”大舅很激动地问道。看来，煤矿工人也是天天盼望着涨工资啊。 “我在青山参加高考时，听到两个干部模样的人在说。”安岭只得如此掩饰道。 “那就好，那就好。”大舅听到安岭说得如此肯定，心头大定。 “你还没说大学毕业生能拿到多少工资呢？”大姨揪着问题不放。 “我听老师说，大学毕业生，一个月能拿到38块钱。”安岭大概估计了一个数字。之所以估计，是因为他没有这两年大学毕业的工资数据，安岭知道的数据，是他参加工作后第一个月拿到的钱45元。此后，每隔两三年，工资都会向上调整一档或一级，直到九十年代初工资涨到200元左右。 “安岭，你考上大学，既是安家人的光荣，也是我们马家人的光荣，你可不要忘了帮助一下你这些表弟表妹啊。”三舅马朝品开口道。 “啊……那是，一定，一定。”安岭突然想起，三舅的大儿子马志元明年就要考大学，与自己只差一年。但马志元却没有考上，又等了两年后去补习，竟然考上了青山师范学校，后来成了一名光荣的小学教师。 可是，自己有什么办法能帮到马志元呢？ 就在安岭这样想着实，梦境中突然涌出一段记忆：20世纪八十年代高考文科试题！而且，那些试题，竟然历历在目，清晰无比！ “这是……”安岭坐在凳子上，不由呆了。 “志元，你这学期成绩怎么样啊，给我们说说啊。”看到马安岭发呆，二舅马朝富便转移了话题。 “还好吧，班上第7名。”马志元说道。 马志元说这话时，安岭从震惊中醒了过来。这个《20世纪八十年代高考文科试题》，不正是梦境结束前，自己正在研究的一份资料么？不过，这个天大的秘密，他暂时不敢动，他还没想好办法，如何使用这个秘密。 “班上第7名想要考上大学比较难，如果能努力到第三名左右，机会就很大。”安岭接过话头说道，“你们下学期就要分文科理科了，不知志元表弟想读文科还是理科啊？” “理科吧，我听老师说理科以后用处大一些。”马志元说道。 “你不要听老师的。你自己是喜欢理科还是喜欢文科？”安岭问道。 “我自己，到是喜欢文科多一点点。”马志元很诚实地说道。 “如果你自己喜欢文科，那我建议你下学期就去文科班读，因为我也是学的文科，等到寒假回来时，我可以抽时间给你辅导下。”安岭不急不慢地说道。 “志元，还不谢谢你表哥！”三舅马朝品听到安岭愿意辅导自己的儿子，当即提醒道。 “谢谢表哥，那我就选文科吧。”马志元当即有了决定。 “那就好。”安岭的劝告，也只能到此为止。如果马志元坚持读理科，他也会说出上面他该说的话，不过却是帮不上多少忙了，最多可以帮帮语文考试一科。 话题聊到这儿，母亲回来了，院子里又热闹起来。回家的母亲，手上提着约五六斤左右的猪肉，家里来了娘家亲人，再怎么说都要做顿好吃的。 这个时代，一个农民能够买到猪肉，可不容易。 首先买猪肉得去公社食品站，其他地方是没有的；其次买猪肉得有肉票，城市人每人每月1斤肉票左右，农村人是没这个享受的； 再次，农民真要想吃肉，得给“议价”，凭肉票供应每市斤0.78元，如果没票则是每市斤2.4元。 最后，是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公社食品站是否卖肉给你，或卖肥肉瘦肉给你，完全看对方心情。 安家能够从食品站买到肉，不是安家面子大，而是安岭面子大。昨天参加祝贺的革委会主任廖品革，专门给安家说了，最近来客需要买肉，可直接去食品站报他的名字即可。 当然，价钱肯定是2.4元一斤，这个是不可能打让手的。 这是华国农村的现实。不要说这个时代，就是21世纪，如果家里有人在体制内工作，哪怕官位不大，乡镇一级的官员对其父母都会显得格外尊重一些。毕竟啊，别人家的儿女也算是有出席的，说不定哪天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转，就转到别人面前了。 卷01 大学之大 第005章 礼金 现在，安岭只是刚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其家人就开始享受至少是大队（村）干部的一些待遇了。 马红丽手上提的那块猪肉，价钱可不低。 这时，安岭也想起了，这个中午，不只是几个舅舅来了，还有两个叔伯、两个姑姑也会一起来吃饭。 因为昨天的请客，不过是请的大队干部、公社干部罢了，今天才是安家的亲戚相聚。 所以，时间愈接近中午，安家的客人愈多。此前两个姨，加上后来的两个婶，皆进灶房帮忙去了。 至于大老爷们，则坐在院子里乘凉。 安家这个院子，种着几棵大白杨数，不管太阳东升还是西晒，都有一片片树荫可供人们歇息。 大约中午一点过，安家的宴席终于摆上桌了，安岭一看桌上大碗小碗几乎摆满了，就知道父母这一顿是下了血本的。 凉菜有五个：油酥花生米、凉拌黄瓜、蒜泥白内、红油鸡块、凉拌三丝。 热菜有八个：胡瓜烧鸡、泡菜鸡杂、干豇豆烧肉、烧馍回锅肉、苦瓜肉片、虎皮青椒、白油冬瓜、农家菜大杂烩。最后还有个丝瓜汤。 加上爷爷奶奶两人，全部客人到齐，满满三桌。 青山农村这边办喜事，大多都有规矩，那就是去赴宴时，多是一大一小，除非主家特别邀请全家都来。 但全家都来这种情况，主家轻易不敢接招。原因就是此时一家大大小小都是六七个甚至十几个，一家人就是一桌客。 主桌这一桌，有爷爷奶奶、三个舅舅、两个叔伯，再加父亲安国华和一个安岭，总共九个人，安岭便加了一张独凳搭了一个角。 这次也是安家正式宴客时，安岭第一次有机会坐主桌。 毕竟考上了大学，也算是成人了。再加上大学生的荣耀，安岭也有资格坐主桌了。 安岭有个任务，就是给几个长辈斟酒。这个酒，是公社酒厂出产的包谷酒，六毛钱一斤，称得上是纯粮食酒。 老爷安国华说了两句客气话后，家宴正式开场，大家共同举碗，祝贺安岭考上大学，也祝日子越来越好。 如果按原来的规矩，桌子上是一个酒碗转圈圈的，但在上桌前，安岭要求主桌每人一个土瓷碗（买不起玻璃杯）做酒杯。当时老妈不解，安岭便解释了一句，学校老师他们请客时都是一人一个酒杯的。 随着宴席开动，安岭发现，虽然这些亲戚看着大碗小碗的肉食，眼睛里都放出了光来，但这一桌的人吃得非常客气。都要等到爷爷安锦贵说一句，“来来来，不客气，请菜，请菜”后，大家才拿起筷子。 当然，筷子伸出去时，都是向着鸡啊肉啊夹上去的。只有大舅因为是工人，平时吃肉的机会多，筷子多伸向素菜。 安岭因为梦境的关系，对这些肉菜也可以做到很客制，毕竟梦境里见得太多了。但是，当安岭吃了一块鸡肉后，就收不住手了。 因为这个时代的鸡肉，包括猪肉，都是绿色纯天然无公害，鸡肉也好猪肉也好，都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再加上安家柴灶大火烹制而出，其味道，远比后世所谓的柴火鸡更高级。 而且，安岭知道，此时家里的厨房，是没有味精这种产品的。不是没有味精卖，而是太贵买不起。 主桌很客气，另两桌的姨婶也很客气，但与安岭平辈的兄弟姊妹却不知客气为何物了。事实上大人们带他们来赴宴，除受教育沾沾安岭的喜气外，就是来吃一顿好的。 安岭一直等着的大舅拿钱的情节，饭后乘凉喝茶时才出现。 是的，喝茶，不但安家有茶还有茶碗茶杯，就是青山县大多数人家都有这个东西。原因在于，青山产茶，每家每户都有茶叶。 每年国家都会给青山下达很多茶叶收购任务，但青山的茶到底卖到了哪里，此时的青山人都不知道。安岭梦境中的青山茶叶，成了国内著名茶叶品牌，但真正得了好处的，却不是茶农。 饭后不久，大舅从衣服的上兜里东掏西掏，掏出一张“大团结”说：“安岭啊，你考上大学，大舅也没啥送你的。你上学后要开支，这十块钱，算是大舅的心意吧。” “大舅？”安岭并没有伸手拿，梦境里的经历与经验，让他改变了对金钱的看法。 “过来，拿着。你不会嫌少吧！”大舅挥着票子说道。 安岭想了想，最终还是几步走过去，把钱接下：“谢谢大舅！” 其实，大家一边饭后闲聊，一边也在等着马朝恩如何送礼。因为安家的亲戚，此时就数马朝恩条件好一些，毕竟每月要挣几十块呢，其他亲戚家，一年也未必能落下那么多钱。 大舅拿了钱后，其他人都跟着送上了他们的心意，五块、三块不等，就是奶奶也给了安岭2元钱的私房钱。 这个礼，可不轻。此时农村办红白喜事送礼，亲戚关系最好的，也不过5元而已，一般情况，也就是1元2元便可。 爷爷最后也掏了5元钱给安岭，爷爷说：“安岭啊，你可是爷爷看着你长大的。以后，安家这一大家人，就靠你罩着了。” “爷爷，我会的。”安岭眼泪都流出来了，因为这一幕，在他的梦境里也有。只是梦境里的他，当时听了也就听了，并没有放心里去。 安岭当然不会把这些钱拒为己有，客人离开后，他把钱全部交给了母亲。在家里，母亲管钱，但父亲决定家里的重大开支。 客人离去，安岭也开始安排自己的假期生活了。 次日，他去大队代销店买了一包红芙蓉香烟，三毛六分一包。他拿着这包烟，找到了大队革委会刘主任，给刘主任发了一支烟，用火柴给点上火后，安岭说明了来意。 他要请大队革委会出一个证明，证明他是卧虎岭大队的人，今年考上了大学，没有钱上学，特别上县城销售家里的核桃、山木耳、干菌子、茶叶等山货。 卷01 大学之大 第006章 布票 “安岭啊，听说城里可不准私自销售这些东西，一旦发现是要被没收的。”刘主任吞吐了一口烟气，说道。 “刘叔叔，你放心吧。我有办法，他们不会没收我的。”刘主任是卧虎岭大队另外一个生产队的，那儿相邻几个生产队的人，都姓刘，俨然卧虎岭第一大姓。 “好吧。对了，你是大学生，这个证明你来写吧。”刘主任此前不是故意要卡安岭，此时的安岭，已经拿到了大学的通知书，真要说起来他还得好好巴结。他此前的问话，主要是告诉安岭这事儿有风险，既然安岭有办法，他就没什么好劝的了。 至于这个证明或介绍，本来他可以写。但他突然想起，安岭这个证明内容有些特别，他从没有写过，所以这个老狐狸灵机一动，把这任务交给了安岭。 如果安岭真是一个这个时代的高中生，哪怕就是考上了大学，也未必会写这种介绍证明文字。但梦境中的安岭，可是教了一辈子高中语文的，而且在文学、应用写作等与文字有关的领域，成就都不小，否则也不会称为作家兼“杂家”了。 于是，在一张有着“青山县望坡区凤栖公社革命委员会”的红头子文件纸下方，安岭拿起刘主任的铅笔，大大方方地写下了重生以来的第一份文字： 证明 兹有凤栖公社卧虎岭大队应届高中毕业生安岭因考上天西师范大学家贫无钱上学，特上贵处销售自用土特产以换取必要学费，请支持为谁。 特此证明 青山县望坡区凤栖公社卧虎岭大队革命委员会（章） 一九七九年八月十二日 “哎呀，安岭，你这字儿真漂亮啊，真不愧是大学生！”安岭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刘主任的赞美声就响起了。 …… 去卖土特产这事儿，是安岭深思熟虑的结果，当然前提是征得了父亲的同意。也唯有如此，才能把上学前的这近二十天时间，变成现实的利益。 虽然卧虎岭大队距离县城不到二十里路，但大队的农民想要进城去一趟，几乎不太可能。平时想要去赶场买个什么东西，都只允许到公社，最远不过到区上，至于去县城，只有大队主要干部才有可能，因为县上每年都要召开一次“四级干部大会”，这是大队干部进城吃油大的唯一机会。当然，作为干部，他们平时也可进县城，但事实上他们去得比较少，而且还得给公社请假。 此外，普通农民不但人身自由上不能进县城，哪怕进了县城，也不能去随便卖东西，虽然这个时代没有“城管”，但却有“市管会”。市场上能够卖的东西有哪些？蔬菜，可以，鸡蛋，可以，自用的用背兜背着的少量大米可以，其他少量杂粮可以，但前提是本乡本土，数量规模极小，如果超过这一规模，如果想进县城销售，基本不太可能。 但安岭却想到一个走“官路”的办法。你是不准私下卖吧，但我现在带着公家的证明来卖，有根有据啊，你看着办吧。此外，自己刚刚考上大学，来县城筹一点学费，天经地义吧，难道你要让别人因为没有学费而上不了学？ 拿到了证明，安岭一高兴，把一包红芙蓉全部送给了大队革委会主任，“谢谢刘叔叔啦。”安岭道谢是真诚的。 回到家的安岭，便开始盘点自己家里的“本钱”了，计有山核桃、山木耳、干菌子、柿饼等物，以及从母亲那里暂借来20块钱。 贩卖山货，只是一个方面。安岭的重点，是贩卖布票。 年龄稍大的人才知道“布票”是什么东西。至少在1986年之前，物资供应紧张，国家实行计划经济，买粮食要粮票，穿衣要布票，买肉要肉票，买由要油票；甚至农村里用的“煤油”，也需要“煤油票”。当然，粮票、肉票、布票，以及糖票、自行车票，其他各类票证等，是定向供应给城镇居民的，农民，基本享受不到。 梦境里的安岭，曾经在1980年跟着一个老乡在青山县和龙南市之间倒卖过布票与粮票。 这个时代的华国，有一样东西是全国人人平等的，这就是布票，无论成人小孩，每人每年的布票均为一丈五尺。这一丈五尺的布票，可以在供销社或百货公司去扯一丈五尺的布，这便是一个人一年的衣服所在。至于买床单、枕套等物，也需要一定量的布票。 这一丈五尺布能做什么？成人一套衣裤，大约就需要一丈二，余下的可以做鞋面、内裤等，也即一人一年一套刚好。 但这个定量虽然全国人人平等，事实上却是农村人因为没钱买（扯）布而有节余，而城里人因为基本生活有保障更喜欢穿着打扮导致布票明显不够使用。 于是，这种本来无价的证券便有了黑市交易。 梦境中的记忆，县城的布票，大约在1角至1角2分一尺左右，至于省城，则在1角5分至1角7分左右一尺，而卧虎岭这种农村的布票，每一尺只能卖到8分钱，而且还必须到凤栖公社去黑市交易，这样，安岭如果出面收购，每一尺布票最低可以获得2分钱差价，而且农民手上只要有余票，都会卖给安岭。 把各个环节都想了一遍，安岭开始走村窜户收购。 安岭的本钱，只有从母亲那里要到的20块钱。所以他去乡邻家里收购的时候，凡山货类一律先欠着，从城里回来再支付。凡布票就直接给现金收购，因为这东西属于非法买卖，只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货两清，过后不认。 所以经过大半天的走村窜户，安岭不但收购到了数百斤山货，还收购到了20块钱的布票。 20块钱的布票，正好是25丈，250尺。 此生的安岭，没做过生意；梦境中的安岭，同样没经过商。但这并不妨碍安岭把这事儿做得十分成功。 8月13日，安岭开始了他梦醒后的第一次商旅之行。 卷01 大学之大 第007章 “超有钱” 安岭卖山货，不会直接去市场摆摊，那效果太差，甚至还有麻烦。他带着各式样品，直接去县城各单位搞“集团销售”。 在华国，把货物销售给公家，从来是最赚钱的门道。因为卖的是零售价，但卖货的规模却相当于批发。虽然可能少不了打点一些，但那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了。 安岭想做的这些，这个时代专门有个词形容，叫“投机倒把”。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投机倒把”还是刑法的一条罪名。 安岭这样做，实际上是在挑战这个时代的秩序。 进县城市，安岭第一步是找的同学。同样有考上大学或没考上大学的同学啊，而且同学中也不缺所谓的官二代。 进城不久的安岭，就喜欢上了这个时代，因为但凡安岭找到的人，都非常乐意帮忙。至于安岭说的那两三百斤山货，价值不过几百块钱甚至更低，大多数单位都表示愿意购买。 譬如干菌子，百货公司供销社虽然有得卖，但价格非常高，安岭直接从乡下拿来的货，价格只相当于百货公司供销社的百分之八十，买吧买吧，相当于给每个职工发几块钱福利。 这个年代，单位发福利可不敢发钱，但发点物资类的东西却没有任何问题。 安岭的做法完全是后世的商业做法：第一步看样货签合同交定金，第二步才是按约定交易。 安岭这个做法之所以能够成功，一来是同学关系，二来是安岭的名声，因为青山县“文科状元”的身份这几天正在各大机关单位发酵。 此外换任何人来，都不可能有安岭这么顺利。 山货的销售看起来量大，到安岭去龙南市之前，交易量竟然达到了2000余斤，在扣除运费各类开支后，安岭只赚了不到一千元。 当然，他给父亲说的是赚了三百元。给村革委会主任刘叔叔说的是赚了百多元，够一年的学费开支了。在说这句话时，安岭也没忘了从县城里给刘主任买了一条大前门香烟。 这条烟，其实是安岭托同学关系买的。 看起来豪不起眼的布票生意，才让安岭赚到了第一桶金。 安岭直接找到了要到次年才会找到他一起倒卖布票的同学苏玉辉，说自己手上搞到有些布票，能不能帮忙找个接货的下家。 那位叫苏玉辉的同学，当即把他的亲戚刘治立叫来。结果刘治立问了下情况后，直接给出了1角2分钱的高价。 原因是什么呢？原因是安岭的量大，同时安岭的身份让他觉得交易非常安全。事实上，刘治立的平均成本也在1角2分之上。 那么，刘治立为何不亲自下乡去收购呢？答案是不能。因为此时的城乡都是封闭的。刘治立如果到了卧虎岭，立即就会被革委会或民兵给审问，走亲戚的，哪家？看朋友的，谁啊？总之，没有正当理由在乡间闲逛，百分百要出问题的。如果被人给点了水，那身上的财货，百分百会被各级机关给“全面专政”掉。 卧虎岭的农民要进县城，得有大队（村）“证明”，城里人到乡下来，也得带上“工作证”或“介绍信”等，否则，完全寸步难行。 但是刘治立去省城却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他有“居民证”、“户口簿”等，可以在县城居住，也可以去省城看病啊看亲戚啊朋友什么的。 安岭的布票卖到这个价格，才让他想通了梦境里一些隐藏的情景。 第一次出手，20元就变成了30元，净赚10元。安岭回到家里，悄悄给大哥二哥做了汇报，让两人利用每个晚上的时间，在附近各大队收购布票，由他带到城里去销售。同时让父亲在乡里帮忙收购一些山货。 办法同前，布票给现金，山货先赊着。 最重要的是安岭从县城带回的现金，可不只30元，而是500元。多余的数额，是几个单位给的山货定金。 所以第二轮进县城，安岭身上的布票便有了600丈（给两位哥哥的工钱也先欠着），卖给刘治立后，净赚240元。然后几乎每天都会在这个数字上增长，最后仅这一项，安岭竟然赚到了2800余元。 这笔钱，安岭同样没敢告诉父母。他只是给大哥二哥各100元，算是他们最近辛苦的工钱。此外也给了母亲100余元，给了两个妹妹各10元零花钱。 就这样，安岭离开凤栖公社时，随身带的一个书箱里，竟然装着破记录的3300元现金。这个数字，说起来是百分百恐怖。此时哪怕一个县委书记，也大约需要3年时间才能挣到这么多钱，而且还得不吃不喝。 俨然，安岭一下子成了这个时代“超有钱”的学生。 安岭没给家里留钱，是因为此时给家里留多了钱也没用。还不如自己拿到手上做一些投资。 只要稍等几年时间，政策一松动，安岭准备的投资，就会呈火箭般的速度上窜。 如果说最初的时候，安岭还纠结于自己是否重生，但当他赚到一大笔钱后，他忽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自己记得的那些大事，是否会再次发生，只要他拥有梦境里的人生经验，就不愁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比梦境里的人生更好。 这期间，安岭也回青山中学参加了座谈会。与梦境不同的是，这个座谈会安岭好好地感谢了一番学校与老师，而且说得是洋洋洒洒、热情四射、逻辑严密，让学校的领导与老师们顿时就爱上了这个17岁的少年。 这十几天里，安岭每到晚上，就在思考过自己的未来。 走仕途？ 经商？ 当文艺家？ 做学问？ 貌似这几条路都不错，最终，安岭一条也没有选。 他决定顺其自然。 不管走哪条路，都必须好好过日子，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舒心就行。 当然这个小日子，肯定包括父母兄弟包括最直系血亲的亲人等愿意跟着自己走的人在内。 而要过好小日子，钱是第一少不了的。 而在华国这种特殊体制情形之下，想要挣钱也不难，而且用不着去专业经商。自己弟兄姊妹那么多，到时培养几个人起来，带领大家一起致富，岂不更好？ 卷01 大学之大 第008章 偶遇 或许，自己可以考虑做个以写作为生的闲人，前世的安岭，其实是很羡慕作家文人的潇洒的。 只是，貌似，纯粹的文人也没地位。看那些二不挂五的文人，每个人背后其实都是有自己的自留地的。 出发前，父亲一直说要派人送。被安岭坚决地拒绝了。前世确实是大哥送的自己，但有了梦境的加持，自己还需要大哥送么，根本没必要，现在的分分钱，都是极其重要的。 青山县直达省城龙南市，约三百公里，在高速公路时代，三个多小时便可抵达。但在这个时代，却需要大半天时间。 安岭买的去省城的车票，是上午9点的。父亲大哥二哥三人每人扛着行李把安岭送到车站，直到车子开动后，父亲哥哥们才离去。 虽然是过来人，但安岭还是使劲地挥着手。梦境里也有这样的经历，差别在于大哥是上了车的。但梦境里的17岁，什么也不懂。 车子开动，安岭就进入假寐状态。眼睛闭着，心里想着事儿。重生者或穿越者，心头装的东西都多。 1979年，社会治安还可以，车匪路霸还未出现，所以安岭敢假寐。此时，好人坏人，都还被禁锢在很小的活动区域。 安岭想得最多的，不是未来，也不是家人，而是如何度过四年的大学生活。以他梦境里五十余岁的人生长度及经验，这个大学读不读真的无所谓。但问题也同时出现了：如果不读这个大学，这几年干什么？ 可以说，至少在1984年以前，没任何事儿可干。1984年，南方特区开始不要档案招收各类人才，自此华国亦开始正式起步。 所以，这几年的书肯定是要读的。而且，这书还不能读得太水，不能只拿一张文凭了事，否则不但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自己的梦境加持。 安岭所想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如何利用这四年时间，为未来之人生打好基础，学识的基础，经济的基础，甚至队伍的基础。 安岭不准备经商，是因为他觉得，只有学理工科的譬如学计算机通讯什么的，才应该去经商创业。自己一个文科僧，即使去经商也只能成为一个一般性的商人，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安岭不经商，但肯定要挣钱。如何将这二者统一起来，在后世并不难，但此时却是一个难点。 带着各种各样的不成体系的想法，长途班车终于到达了龙南市北门汽车站。 此时的龙南市，虽然是华国西南最大的城市，但规模与后世相比，真心小得可怜。以大城市为标志的环行路，此时龙南市的一环路都还没有完全打通。 下了长途车的安岭，站在公路边想等出租车，结果等了五分钟都没看到一辆出租，只有公交车不时在远处上下客人。安岭知道自己误会了这个时代。龙南市，1982年才会拥有第一批出租车。 好在安岭马上就纠正了自己的错误，他知道在北门汽车站不远的火车北站，有天西师大迎接新生的临时接待站。虽然安岭知道如何坐公交车去天西师大，但他觉得去接待站最好。 为啥呢，因为接待站有美媚学姐啊。 安岭的行李有三件。 一件棉絮及衣服包在一起，后世在城市的大街上常见到背着这种行李，到外找工做的农民工，而此时则是高尚人士的代表装束，因为只有招工招干招生，才会出现这种带着行李报到的情况。 第二件是一个大木箱，里面装的书，主要是高中教材。当然这些都是掩人耳目的。木箱里装着他的现金呢。此外还有一些生活必须品。 第三件则是一个军用帆布书包，挂在胸前，书包上印有一个红色的五角星，还有“大海航行靠舵手”几个字。 这个小包里，装着他的报道的各类文件。录取通知书、户口迁移证明、粮食关系证明、组织关系证明等，不能免俗，安岭是团员。 大木箱说大也不大，只是比棉絮略大一点罢了。安岭先把带着绳子的箱子背在背上，然后将棉絮放在箱子之上，把背带顺到胸前，只要用一只手稍稍掇着棉絮带子即可。 对于一个已经算是成人且又是农村长大的安岭而言，这点行李的重量真心不算什么。 走在大街之上，安岭认真地观察起龙南市的风景来。 只是观察的结果让安岭有些失望，原以为会有新的发现，结果什么都没有。当然也不是没有，而是安岭由此坚定了一个观念。 既然是城市，就应该愈繁华愈好，楼层愈高愈好，做到真正的所谓资金密集，人口密集，技术密集，寸土寸金为最好。像现在的大街两边普遍的三层楼，实在是浪费土地资源啊。 走着走着，安岭发现前面有自己的同行，当即快步走上几步：“几位同学，同是新生报道么？” “是啊。”其中一个少年答道。 “哪个学校呢？”安岭又问。 “天西大学。”少年骄傲的说道。 “天西大学，失敬失敬！重点大学啊！”安岭当即敬佩地说道。在梦境里，他曾经非常羡慕那些天西大学的毕业生。 “你又是哪个学校的呢？”谁知一直四处张望而没正脸看过安岭的一位少女，突然扭头问道。 “我考得不是很好，天西师大。”在天西大学的学生面前，虽然天西师大差一点，但有梦境经验的安岭，一点也自信不起来。后世的天西大学进入了全国排名前十，而安岭的母校，其排名在500名之后。 当然，现在两所学校的差距并不大。 “天西师大，我也填过自愿呢，不知同学被录取在哪个系？”那少女又问。 那少女的模样，真是美，那种很清纯的美，安岭差点失神。好在梦境的经验帮助了他，也只是瞬间迷失，然后就回过神了。 “中文系。”安岭答道。 “哎呀，中文系，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来找你玩啊？”少女突然兴奋地说道。 “啊……”安岭吓了一跳，有这么自荐枕席的么。自己好像不算太帅，更不会有啥王八之气吧。 看到安岭懵了的样子，少女知道自己犯了个错误，“哎呀，我的意思是，我有个好朋友也考进了天西师大中文系，到时我找她玩时你可要办招待啊！” “呵呵，不要紧，我叫安岭。大兴安岭的安，大兴安岭的岭。”美女问名字，一定要如实回答。 “我叫陈若曦，我同学叫李晓兰。”美女也很实诚地说道。 卷01 大学之大 第009章 中文系101宿舍（1） “李晓兰？”听到这个名字，安岭顿时就不好了。 因为，他梦境里没有这个名字。 “你怎么了？”叫陈若曦的美女看到安岭瞬间情绪低落，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安岭勉强笑了笑，这事儿，既不能向别人打听，也不能向别人诉说。只有安岭自己，慢慢去体验。 体验啥？体验梦境中的世界，与自己即将要遭遇的世界，到底有多大的异同。 没几步路，火车站到了，广场上到处都是“迎接新生”的标语，安岭稍稍找了一下，就找到了天西师大的横幅。在听到“李晓兰”三个字后，安岭事实上已经熄了与陈若曦进一步交流的心思。 陈若曦远远地看着安岭走到天西师大横幅下，心下想着，这家伙真是个怪人啊，难道自己魅力指数下降了，连一个小男生都吸引不了？ 当然不是陈若曦的魅力指数下降了，而是他遇到了一个怪胎，严格地说是遇到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陈若曦自己不知，她口中的“李晓兰”三个字，也把安岭从天堂里给打到了地下。 “同学，哪个系啊？叫什么名字？”一个学长样的人看到安岭，出声招呼道。同时指挥另两个同学帮忙取下行李。 “中文系，安岭。”安岭说。另一个同学听到安岭的话后，在一张名单上找了一会儿，然后在安岭的名字下划了一笔。 “安岭同学，请稍等，校车还有十分钟左右才能到达广场。”那位学长很有礼貌地说道。 “没关系，我正好休息休息。” “同学，请喝水。”一个学姐递过来一杯从保温桶放出来的茶水，递到安岭面前。 “谢谢学姐。”安岭坐下，看着接待处的近十个人，竟然有五六个美女，而且都是二十多岁的成熟美女（当过知青考上的），而且个个颜值都非常不错，校花级不敢说，但都特别青春健康。只是，想到这个年代，安岭内心那点小小的欲念还没有燃起就已被自己浇灭。他可不想被这些学姐当成一个小流氓。 突然，安岭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班上多了一个“李晓兰”，那么其他人会不会发生变化呢，所以他马上走到负责名单的两个大美女面前，“学姐，你们好。我能看看中文系的新生名单么？” “哦，可以。”一位学姐顺手把名单递给了安岭。 “谢谢。”安岭伸手接过来，看到排名第一个名字丁二高，安岭的心顿时就落了下来，这个同学，梦境中有。然后一个一个的名字看下去，看到最后，都与梦境完全一样，但就是没有“李晓兰”。 “这小娘皮，原来调戏我啊！”安岭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同学，你骂人啊！”学姐突然盯着安岭说道。 “哎，学姐，我不是骂我们学校的。刚才，有个天西大学的女生说她有个同学叫李晓兰，今年也考进了中文系，名单上根本没这个人呢，那个小……家伙骗了俺啊。”安岭做可怜状地说道。 “呵呵，还小……你难道很大？”一个学姐大概觉得安岭这家伙的话里很有意思。自己都是个小不点儿，还说别人。 安岭其实个子并不算小，虽然只有17岁，但个子也有了1米73，在这个时代真心不算矮，此后安岭还将长到1米78，才最终停下。不过，安岭的问题在于他的脸看起确实年轻，另外身子也偏瘦弱。 当然安岭自己知道自己是瘦而不弱，只是这话他又如何说得出口啊。 “我不小啦，已经满了17岁了。”安岭故意装嫩地回道。 华国这个时代的大学生，从七七级开始，连续三届，考上大学的人群里有大量过去十年累积下来的人才，他们有的已经结婚生子，即使还在单身，年龄也普遍偏大。 他说了这句话后站了起来，看了看远处天西大学的横幅，结果看到那个小娘皮正在上车，即使安岭找找对方理论理论，也失了机会。 安岭的郁闷或不满很快就远去了，梦境里的世界没变就好啊，自己正好轻松操控呢。 不一会儿，校车来接。安岭与另外七八个新生坐上空空的校车开始向梦境中熟悉的大学开去。沿途的一些主要建筑，与他梦境中的情景完全合拍，这让安岭彻底放下了心来。 这个世界，及以后的轨迹，早就存储于自己的梦境。 天西师大的报到，非常人性化。录取通知书、户口迁移、粮油关系、组织关系等几样，直接交到报名处就行，当然还要交几块钱书钱，然后便拿到第一个月的饭票菜票，以及一枚宿舍钥匙，与梦境中完全一样，安岭所在的宿舍叫101号。 安岭背着行李走进宿舍时，室内三架床上正坐着三个家伙。虽然梦境中与这三个家伙非常熟悉，但此时安岭只得很克制地招呼道：“同学们好！” “哎呀，同学安岭，欢迎，欢迎！”三个家伙都笑着说道。还有一个家伙上来想帮忙。众人之所以能叫出他的名字，是因为安岭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别，我自己来。”安岭当即把行李放桌上，然后将棉絮甩上自己的位置。至于木箱子，有一个专门的床位可以放置。 “你就是安岭？”一个家伙貌似不信。 “呵呵，是的。哎，刘平同学，你好！尹超同学，你好！赵克文同学，你好！”安岭到没注意到刘平的反问。 这家伙在梦境里，属于最喜欢“逆反”的人。你说向东，他一定要问为何向东，而不向西呢？ 至于其他几个家伙，也属于各有千秋。 梦境里，101室在中文系七九级是很有名的。因为七个家伙年龄都差不多，最大的19岁，最小的16岁，如果不出意外，安岭在宿舍里属于老六。梦境里他有个绰号叫“小安子”，就是从这里来的。 这个宿舍之所以很有名，是因为七个家伙有五人的成绩都非常好，每次考试都属于年级前十名。 卷01 大学之大 第010章 中文系101宿舍（2） 这还不算，在大学四年时间里，中文系七九级共有5名同学先后在正规报刊上发表过文学作品，其中有三个家伙就出身于101宿舍。这个叫刘平的家伙还是后来天西省朦胧诗派的代表人物。 不过，梦境里的三个家伙，并不包括安岭。但安岭后来走上文学道路与这三个家伙确实有关罢了，毕竟全天侯受他们的影响嘛。 只是，不知三个家伙在见识到自己这个重生者之后，又会有何感想！ 但人的命运很神奇。三个家伙后来的人生，都没有搞文学。哪怕很出名的朦胧诗人，后来也就安心地当了一个大学教授，偶尔搞搞诗歌批评，算是游走在诗歌边缘的人物吧。 至于另两个家伙，以文学而言，就惨不忍睹了。他们因为写作，分配到了报社，后来就纯粹做了记者编辑，因为看的文字太多，竟然自己再也不写了。 人生之命运，真是太神奇了。 四个人随意聊了几句，另外三个结伴去买毛巾脸盆之类的家伙也终于回来了。大家互相介绍之后，梦境中的101再现于1979年的时空： 张怀龙：1961年3月25日生，现年19岁，宿舍老大，天西嘉州人。平凡、普通，学习用功。成绩一直居于班级前五，但也没进入前二。 刘广胜：1961年8月1日生，现年19岁，宿舍老二，天西陵江人。老二属于101宿舍“文学三剑客”之一，此后四年里有近10篇短篇小说、散文发表于各级报刊，不过要等到大二这家伙才能出成绩。 陈国兴：1961年9月30日生，现年19岁，宿舍老三，天西巴州人。老三也属于“三剑客”之一，不过是写诗的，手法、审美比较传统，名气比老五刘平差。 尹超：1962年4月19日生，现年18岁半，宿舍老四，天西永州人。老四好玩，胸无大志，聪明而不用功，毕业时成绩在全年级八十名上下。 刘平：1962年5月20日，现年18岁，宿舍老五，天西龙南人，老五成绩中等，但朦胧诗属于一绝。“三剑客”当之无愧的首领。 宿舍老六即安岭自己。梦境中的安岭，成绩也非常好，年级里一直居于前三。大学毕业时，本来可以留校，甚至可以去龙南的任何一个党政机关，但梦境中的他只知当个孝子，而最终不过属于“愚孝”罢了。 赵克文：1963年6月30日生，宿舍老幺，天西龙南人，成绩与安岭相当，几乎是前三名的天然拥有者。不过在大二的一学期，却落到了十名之后，原因是失恋。 “喂，我说哥们儿，大家都聚齐了，是不是排排年龄坐次啊？”刘广胜总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面容要“苍老”一点，便有了某种想法。 “排坐次，好啊！我看看，你们谁是老大谁是老二……”安岭听到刘广胜的话，突然有所感触，他瞬间决定出手，让几个家伙看看自己的“厉害”。 于是，他的眼睛在宿舍每个人脸上梭来梭去，又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不断地嘀咕，有如神棍一般，然后又举起双手“天灵灵……还不好意思，我知道啦——” “你，张怀龙，老大；你，徐广胜，老二；你，陈国兴，老三；你，尹超，老四；你，刘平，老五；你，赵克文，老幺！” “不会吧？”大家都不信，然后报出生辰，结果证明安岭的绝对正确，大家顿时不说话了，所有人都脸露惊奇，这啥人啊，如此厉害？ “这有什么了不起！他不过看到了中文系新生录取的花名册罢了。”就在大家都几乎惊呆了之时，老五刘平突然出声道。 “哦……”众人恍然大悟似的感叹了一句。 “这你也知道？”安岭只得郁闷地顺着刘平的意思说了一句，郁闷郁闷郁闷啊，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自以为是一个装逼的好机会，结果却装到了逼的外边边上，有如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妥妥的不妥。 众人一阵嬉闹之后，就到了晚饭时间。安岭本来想说我来请大家，突然又想到这才1979年，哪怕请大家也只能在伙食团里请，而且全部是大锅菜。如果梦境记忆不出错，天西师大面对学生的小锅小炒，要到安岭毕业前夕才会有得卖。 安岭不由有点小小的烦闷，这样无声无色的日子，还要过几年啊。 新生报道，时间为两天。但新生大多数都在第一天到了，毕竟早到早安定，报到后可以休整一下，熟悉一下环境。 所以当天晚上，梦境中的班导张紫琳，便来到了每个宿舍，与同学们见面，并通知明天下午三点半钟全年级集合，集体去参观校园及各大功能区，当然也要去看学生宿舍。 张紫琳一头齐耳短发，是一个干净清爽的女性，此时约二十七八岁，是几年前毕业的工农兵大学生，一直从事辅导员工作，中文系改名文学院后，曾担任过学院的书记。 在梦境中，张紫琳的性格很好，对同学很关心照顾，大毕业分配前，张班导多次找安岭谈心，且表示以安岭的成绩，可以分配到省市机关，但安岭自己却放弃了这些机会。 在梦境里的大学毕业十周年纪念聚会时，那时安岭已经成为唐州市中学语文教学的骨干，且写作也开始小有名气，但张紫琳依然表示过对安岭当年选择的遗憾。 安岭见到张紫琳时，没有过分激动，脸上也没感恩之类的神色，就像一般学生见到老师那样，很恭敬的样子。 梦境虽然带给了他很多奇迹，但也带给他不属于这个年代该有的“伪装”与“老成”。 张导走后，宿舍进入了自由闲聊状态。果如梦境显示一样，刘平总是会自觉不自觉地站到大家的反面，不停地进行争辩。 安岭本来想杀一杀刘平的威风，但这个念头一动就消失了。因为他觉得这样对刘平不公平。 事实上刘平的这种习惯，对宿舍的人也未必没有正面作用。思维、思想、观念能够经常砥励，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所以，自觉不自觉地，安岭改变了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