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跃精公司 我的名字叫做孙小曼,不知道给我取这名的人怎么想的,似乎不怎么好听,但也不算太差劲,不至于引人发笑,也不能说是非常独特,总之,是个很平庸的名字。 从上小学开始,我一直就是平庸的好孩子,学习成绩中等偏上,保持着这样的位置到了初中三年级,然后戴上了近视眼镜,在进入高中之后变成全班的中等偏下,接下来又上了一所平庸的二本院校,毕业之后找到了一份平庸的工作,在一家名叫跃精食品的公司内做办公室文员,至今已有四个月。 公平地看,这工作可能不算特别差劲,有正常的双休和节假日,劳动强度较低,从来不需要加班,迟到一会儿没人在意,早退五十分钟也没事,事做完之后在办公室里用电脑玩游戏或者看影视剧都可以,薪水不算丰厚但按时发放从不拖欠,唯一的不尽如人意之处可能是这个——有那么一部分同事感觉怪怪的,似乎不太正常,至少不能够用一般意义上的标准来对他们的言行举止进行衡量和评判。 我在这家公司已经待了一百二十几天,感觉这是一段很漫长的时光,尤其是明白未来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仍然要像这样混下去的时候,难免有点绝望,因此就觉得时光流逝得特别慢,过一个星期可能就像别人过了一个月似的。 我上班的地点是跃精公司的办公区,据说食品生产厂在郊外,我没去过,听说规模不算非常大,环境很优美,有机会的话我得去看看。 公司里有两类人,一种是负责工作以及做事的人,比如像我这样的,还有一种是基本上不管什么却充当经理或者部门主管的,两类人明显属于不同的圈子,彼此间存在清晰的界限。 这样的公司居然能够正常运转并且有赢利,我一直以为这是不可思议的事,但是偏偏却发生了,而且看上去公司会继续生存下去,可能会存在很多年,没准能够混成百年老店什么的。 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制造和销售各种酱,什锦酱,麻辣酱,豆瓣酱等等,还有一项业务是管理公司从前购买的房产,主要是收取租金,这些事看起来比较简单,事实上也挺简单,所以大部分雇员们都比较轻松,真正忙碌的只有少数几位,但是这几位薪水很高,到底领多少钱我也不清楚,只是猜度,反正他们开着好车,住在漂亮的小区内的大房子里,好像生活还不太检点并且不健康什么的。 在公司里,我觉得自己有点像隐形人似的,与同事交流得很少,做的事也很少,我并不懒惰,而是安排给我的工作太少,当然这个可能是由于我效率太高的缘故,每天日常性质的几份报表总是非常快地就核对整理汇总完毕,偶尔要编撰一份演讲稿或者信函的话,我很快地就能够从网络上找到一些内容复制粘贴下来再修改一下,然后交差了事,而别人从不挑剔,一贯没有任何意见,有时外出去经贸委或者消防队拿文件,我往往在外面一混就是小半天,快下班了才回来。 在这里上班期间从未听到过批评什么的,让我疑心自己是不是能力超强,有成为至尊小文员的天赋和可能性,进而觉得自己可能被大材小用。 可能由于空闲时间太多,而好看的美剧和电影却不那么多,更新之后总是很快就看完了,而在工作时间玩游戏总感觉不那么畅快,所以上班期间我感觉越来越无聊,已经无聊到想练瑜珈或者用火柴棍在玻璃瓶子里做一艘船那种程度。 我寻思着未来也许可以找个机会向上司申请加薪,看上去办公室主任的智商似乎不怎么高,也许可以糊弄他一下,让他相信我是多么的重要以及不可或缺,对我进行物质方面的鼓励是最最合理的事。 这个想法在我思维中预演过许多次了,但是从来没有正式提出,可能是因为我有拖延症,天性总是有些犹豫和迟疑,常常觉得就算不提出申请,也可能会获得加薪。 在未来,当我回忆起这段时间,会觉得一切麻烦都起因于一只件当时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小事,而这个小事仿佛一枚火种点燃了干草堆,让一切脱离原先正常运行的轨道,把我从平静却无聊透顶的生活当中揪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中午,我溜到外面吃了一份排骨泡饭,因为要保持体重避免长胖,所以故意没吃完,剩下一点,其实很想吃光的,甚至还想再要一份炒饭,并且自知有能力吃到光盘,一粒都不留下。 身为女生,为什么要保持苗条的身材,不能长太胖?对此我一些感到愤愤不平,为什么狗和猫还有豚鼠和兔子长成矮胖型才美丽可爱,而人就必须瘦而长? 离开餐馆,走到我停放在路边的电动助力车旁边时,发现一只小小的花狗,品种不详,估计是小串串,可能有两个月大,也许三个月,对于狗狗的生长状况我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是这小家伙对着我摇尾巴,把前爪搭在我的袜子上,两只小黑豆眼看着我,红红的小舌头伸在口腔外面,真的能够把人萌化了。 接下来它费劲地试图爬上我的助力车踏板处,似乎想跟我走,可我不能带它走,因为它应该是有主人的,于是我站在原地东张西望,想弄清楚它从哪里来,然后把它送回去。 餐馆老板娘走出来,对我说如果喜欢这狗的话,可以抱走,因为她没空照看,而朋友硬是把小狗送给她,当时她心一软就接收了,接下来一直后悔,然后努力寻找一个乐意接收这只狗的爱心人士。 我可能是大脑临时短路了,居然很开心地抱着狗就走了,暂时忽略了公司内有禁止带宠物入内的规定,也忘了租住的房子有不许养狗的规定,其实我根本不可能养狗,但是当时却彻底忘记了这些禁令。 回到公司,充当保安的许老头赞扬小狗好可爱,养大之后杀了吃肉一定味美可口,考虑到他已经六十岁了,我也懒得骂他。 接下来发生的事在预料之中,在前台负责接待的老大姐穆丽英跳出来,一定要抱抱可爱的小狗,而小家伙的表现也非常讨喜,它居然昂起头,伸出红红的小舌头舔穆丽英的脸。 大家都忘记了不许带宠物来上班的规定,于是我抱起可爱的狗,走进了办公区。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比较刺激了。 销售部主管毛柔柔是一位娇小玲珑的美女,身体有点像孩子,长了一张非常标致的脸蛋,说话的声音有点嘶哑,就像传说中的烟嗓,很难猜她的年龄,可能是四十岁,也可能是十四岁,而这位美女在走廊内与我狭路相逢,我怀里的小狗对着她哼哼了一声。 就这么很温和的一声轻哼,在我看来可爱之极,但是对于毛柔柔来说却仿佛晴天霹雳一般。 她的反应很奇怪,居然猛地扔掉了手里抱着的一些纸张,嗖一下往后蹿到四米开外的墙壁上,然后几乎没有停留又蹦往侧对面的墙壁,接下来在天花板上停留了可能半秒钟,窜进旁边一扇敞开的门里,并且把门摔上了,这时候那些纸片还有几张仍在空中飘动。 我愕然看着这一切,稍后突然意识到这事有点不科学,毛柔柔主管并非猴子,也不是豹子,而是一看上去似乎人畜无害的小女子,个头特别的小,体重估计也就三十五公斤左右,怎么能够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高难度动作? 正文 第2章对狗过敏 看到毛柔柔主管消失在那个房间里,我首先想到的事是觉得她应该改行,别做主管了,去练体操或者杂技,充分发挥天赋,没准很快就能成为大明星,她这么灵活并且敏捷还很有劲,做白领实在太屈才,至少应该去做个飞贼什么的。 接下来,我突然想起了公司的规定,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开除,当然这一事实并不让我很介意,因为最近貌似找工作很容易。 我抱着狗,走向毛柔柔所在的房间,打算向她说明一下情况,并且提出合理建议,向她证明这只狗绝对无害并且还很可爱。 打开了门,我满脸笑容地说:“嗨,主管,你没事吧?这只小狗其实很可爱的。我知道自己违反了公司的规定,现在我就出去,把狗还给餐馆老板娘,纠正错误。” 然后,我把头伸进办公室,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毛柔柔女士趴在办公桌上,四肢接触桌面,头发显得篷松,嘴咧开得非常大,舌头伸在口腔外,发出奇怪的‘咳——’声,眼睛呈现奇异的绿光,看上去像是要扑过来咬我几口抓我几下的样子。 我恍然大悟,觉得她肯定是严重地对狗过敏,所以才会如此。 于是我识趣地退出去,关上了门,在外面充满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希望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和困扰,我这就离开。” 毛柔柔用怪异的声音怒吼:“快把狗扔进马桶冲走。” 这事在技术上完全不可行,小狗虽然小,但是胖乎乎的,有将近两公斤重,体积明显比马桶的排水孔大很多,而且我绝对不会做这么惨无人道的事。 我把狗抱出去,回到餐馆外面,抚摸可爱的狗爪,亲吻狗的脑袋,享受它温热的小舌头轻轻舔我的脸,依依不舍的道别,最终痛下决心把它还给了满脸沮丧的老板娘,伤心欲绝地离开。 回到公司里,坐进我的办公桌前有点硬的椅子里,发觉上班时间其实还没到,我应该和小狗在一起多玩耍一会儿再回来的,真是遗憾。 电脑专家杨正刚走过来,表情极为严肃地小声说:“主任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你可能有麻烦了,考虑到你也许会被开除,而我有可能会因此再也看不到你,所以我想问问你,是否乐意和我谈一次恋爱什么的。我知道这很唐突,你可能很难接受,但是我怕再不表白的话,以后就没机会了,我一直喜欢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天起,你和我都戴眼镜,同样都经常吃汉堡喝可乐,有这些相似点,我俩应该会合得来。” 这家伙的眼镜度数比我的眼镜高出约有六倍,体重是我的两倍以上,脸上的痘痘痕迹像月球表面,稀疏的胡子碴像荒漠中的野草,头发总是油腻状态,被这样的家伙追求,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我面露冷笑看着他,试图让他明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的含义,他低下头,悻悻然转身走开,可能已经觉悟了。 办公室主任倒是长了一张漂亮的脸,没表情的时候看着还算可爱,但是笑起来以及说话的时候却显得傻气和呆滞,他的面孔有些女性化,皮肤光滑而苍白,没胡子,唇红而齿白,如果他想装扮成女人的话,估计难度很小,可能有些人就喜欢这样的,但是我不喜欢。 我压根不担忧被开除,寻觅高薪并且有前途好工作很困难,但是找份低薪而无聊的工作却没什么难度,对这里我并不留恋,大不了换个地方上班就是。 办公室主任名叫苟归元,我在这里工作了四个月,准确地说应该算是混了四个月,与这位主任说过的话全部加起来可能不足一百句,这就是说,我很少与他说话,而他也不怎么和别的同事说话,他和其它的部门主管还有几位经理形成了独特的小圈子,他们常常凑在一起神秘兮兮地交流,小声谈话,仿佛在搞某种见不得人的活动似的。 而现在,苟归元主任居然召见我,显然是为了我把小狗抱进公司吓到毛柔柔一事。 然而情况与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苟主任居然在笑,是那种傻乎乎的笑,这表情毁坏了一张原本很应该很优质的脸。 “主任,叫我来有事吗?”我明知故问。 苟主任:“刚才毛柔柔说打算把你咬死然后吃掉,但是我英勇地站出来,凭着江湖义气阻止了她的邪恶冲动,拯救了你的生命。” 这番话显然说得没啥道理,就凭毛柔柔那小身板,想咬死我?哼,我弄死她还差不多,我近三年来是武林风的忠实观众,虽然只看不练,但是也学到不少东西,毛柔柔不就是动作特别敏捷吗?这有什么用?猴子那么灵活不也照样被人吃了脑子,而且她连一只小狗娃都怕到不行,太容易对付了,如果我牵一只哈士奇来她岂不要被肝胆俱裂。 当然,对待一位看上去不怎么聪明的上司,我不能说出真实的想法,而是这样说:“谢谢你,我真不知道她想咬我以及吃我,幸亏有你帮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苟主任:“以后别再带狗进公司。” 我点头:“不会了。” “你如何处置那只小狗?没杀死它也没吃掉它吧?” “把它送还给了餐馆老板娘,小狗本来是她的,她不想养了,于是送给我,而我带着狗来到公司,发觉自己犯了错误,于是就赶紧改正,小狗在我离开餐馆之前仍然是活着的,完好无损的。” “哦,这样啊,其实我很喜欢狗,只是公司内有些同事不喜欢。”说话同时,苟主任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尖。 我没看错,他确实用自己的舌头舔了自己的鼻子,异人啊,这本领很了不起,如果我有这能耐,肯定去做主播,每天表演那么几次,应该能发展出许多粉丝。 我:“如果你想养狗,我可以去餐馆里问老板娘是否可以再一次把狗送给我,然后转送给你。” 苟主任:“不,我不能养,虽然我出身——啊,错了,我是说,我与犬类有些渊源,但是我不适合养狗,我可能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情绪失控把小狗吃掉,弄得自己满嘴都是毛。” 现在我更肯定这家伙的智商低于一般水准,正如其表情所显露的那样,而且有点变态,有些恶心,如果他真的会生吃小狗的话。 我:“你的想法很特别哦。” 苟主任:“我一直有点困惑,当初你来应聘办公室文员的时候,身上散发出一种很好闻的味道,鞋子里则散发出另一种更优雅馨香的气息,但是你开始正式上班以后,身上的味道却变淡了许多,鞋子里那种气息则干脆没了,这是为什么?” 我依稀记得,来应聘时还是夏天,之前我和同学在公园里打了一个多小时羽毛球,全身都是汗水,衣服都湿了小半,突然接到电话,要求我半小时之内赶到,来不及换衣服以及沐浴,扔了球拍就来这里,于是——,这是讽刺还是严肃的询问?我无法肯定,只是本能地觉得,这家伙可能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傻,没准是在装傻,就像所谓的大智若愚。 正文 第3章那个味道 我平静地告诉这位主任,如果真的认为那些味道很美妙的话,我随时可以重现一切,不算很困难,只要穿上保暖内衣和棉衣还有厚裤子以及不透气的廉价运动鞋和脏袜子,去有空调的超市里走来走去逛上那么一小时,就一切OK了。 话说完之后我意识到一个事,苟主任的行为也许可以算是sex骚扰,或者理解为一种莫名其妙的示好方式,按照我的理解就是这样,如果帅哥对我说类似的话,那就是让人开心的求爱或者求欢,若是丑男这样说,就是令人厌恶的骚扰,而现在的情况有点令我难以界定,因为苟归元主任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时候是美男,目光纯净,而一旦露出笑容或者开口说话就满脸傻相,有白痴风范。 当然,如果苟主任能够不笑也不说话,那么还是可以领出去炫耀一下的,但是这个不大可能。 我在内心深处叹息,为他白白拥有一副好相貌以及好身板这一事实而沮丧,多好的材料啊,却浪费了。 苟主任脸上再次浮现呆滞而傻气的笑容:“如果你每天都能够散发出那种气息的话,我会非常乐意把你安排在我的办公室里上班,并且给你加薪。” 我:“抱歉,尽管很希望加薪,但是我无法容许自己时时散发出那样的味道,偶尔由于时间紧迫而意外地发生一次还可以理解,但是如果长期保持那样是无法想象的。你的品味很奇怪哦,让我想起那些网购女人穿过的酸内裤以及臭袜子还有脚皮的无聊人士。”没说变态怪物已经很委婉很客气了。 苟主任:“我真的买过,还挺贵,但是那个味不太新鲜,也不怎么好闻,还是你身上散发出的比较自然和馨香,可惜只是那么一次,这事让我有点困惑,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那样。”傻笑的脸上露出沮丧和遗憾的表情,还有点一怀念。 真是很欠揍。 我:“你喜欢的那个味道的话,我有个主意,你可以去女子篮球队或者女子足球队的休息室里,等她们比赛结束回来脱下鞋子之后,你可以大力呼吸,享受个够。” 以个人经验来看,如果这家伙真的成功享受到那种气味,可能会改变看法,反正当年我在里面时被那些女生散发的味熏得差点呕吐。 但是也不一定,谁知道呢,这家伙反正不太正常。 苟主任流露出无限向往的样子:“你可以带我去那样的地方吗?” 我:“抱歉,不行,我已经毕业了,没办法带你回去,你可以自己想办法。” 苟主任:“在哪些地方可以享受到那种奇妙的味道?可否具体说一下。” 我:“体育场和体育馆,你看到有比赛正在进行,然后就可以进入休息室等待那些队员进来,但是先提醒一下,如果你被人揍了或者当成怪僳僳抓起来可不能怨我。哎,对了,有一个比较安全的办法,你可以去健身中心参加一些比较剧烈的运动,故意凑近一些汗流浃背的女子,然后就可以寻找到那种气味了。” 苟主任面有惊喜之色:“啊,小孙,你真是好聪明,想不到我公司竟然有你这样的人材。” 我觉得机会出现了,赶紧这么说:“既然我挺有用的,那么是不是可以增加一些薪水。” 苟主任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和冷峻:“这个以后再谈,你刚来不过四个月,过些日子我会考虑向总经理提出申请,让我每月加薪三千,至于你,每月可以加上五十元。” 早晨,我坐在公司对面的餐馆里享用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线,可能由于来得早了一点,天还没有完全亮,从我坐的位置看过去,公司所在的楼层不知道为什么似乎颜色更昏暗些,有更浓郁以及更黑一些的雾气。 跃精食品公司的招牌看上去似乎不太真实,仿佛随时可能会从墙壁上掉下来似的。 这是一幢大厦,有三十九层,是商住楼,跃精公司在第四层,恰好在一家餐厅的楼上,这家餐厅据说很有档次,收费昂贵,所以我从来没有去过。 同事杨正刚仿佛突然出现,端着一只巨大的碗,简直就像一只盆,他真像猪,居然吃这么多,太过分了,都胖成这样,还不知道控制食量。 他坐到我面前,咧开嘴笑了笑:“早啊,孙小妹。” 我:“你胃口真好。” 他:“早餐非常重要,必须吃饱吃好,当然,午餐和晚餐对我也同样重要。” 然后他飞快地用筷子捞起许多碗里的内容狂吃几大口,也不怎么咀嚼就吞下去,这个吃相真的很难看。 不过这个主要是由于他模样丑陋的缘故,长成这样,无论吃相多么绅士以及雍容华贵都没用,而有些漂亮的男生就算用手抓着东西吃看着也很养眼并且顺眼。 我:“想象得到。” 他又吃了几大口之后抬起头来:“你有没发现,公司里的领导们普遍都很奇怪,可以说不太正常,我在这里工作两年多了,对此深有体会。” 我:“领导们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估计你和我都失业了。”这是事实,依我所见,公司机关内根本没必要雇用这么多人,若是每个员工都有正常工作效率的话,开除掉一半的人啥事都没有。 他看看前后左右,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怀疑咱们的领导是外星人。” 我瞪大了眼,被听到话吓了一跳。 看上去他也像是被自己说出的话吓到了,显得有些紧张。 我:“这个似乎不太符合逻辑,外星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并且经营这样一家普通的食品公司,生产并且销售那些不怎么好吃的各种酱。” 他:“像你和我这样的普通人,根本没办法理解那些高出几个层次的异界智慧生物的行为。” 我:“你倒说是说说看,他们哪里像外星人?” 他:“毛柔柔走路从来不会弄出任何声音,又瘦又小,被你抱着的小狗吓到之后却能够上墙,你觉得这个正常吗?” 我有些诧异,不明白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小说里不是有人会轻功吗?不是有人能够墙上挂画,或者像蝎子一样倒爬城墙,也许毛柔柔出身于杂技团。 我:“可能她专门训练过。” 他:“苟归元的舌头可以舔到鼻子,还有一次我看到舔了左侧的耳朵。” 我:“也许是由于苟主任天赋出色,我猜想,主任的女友一定很幸福。” 他:“你的话含义深刻啊,真遗憾,我的舌头规格太普通了,吃东西的时候还经常被烫伤。” 我:“我给你补充一下,胡达仙总经理身上总是散发出奇怪的臭味混合了浓烈的香水味。财务主管夜飞天常常看着男员工流口水,还喝紫红色的粘稠液体,那液体散发出奇怪的腥味。业务部施媚总管脸色苍白,眼睛常常呈现红色,走路的姿态奇怪而机械,鞋子上老是带着一些新鲜泥土。副总经理古木金常常往自己脑袋上浇矿泉水。技术部的华魅总管表情呆板,脸型奇怪,可这又能说明什么?与我们有毛关系?” 他:“你原来也不算迟钝,居然观察到了这些情况。” 我:“管那么多干嘛,有工作并且有薪水领就混着呗,除非哪天你买彩票中头奖了或者猎头公司看走了眼,高薪挖你走。” 正文 第4章老鼠 可能是今天来得太早的缘故,进入办公区内总感觉有些奇怪的寒意,说不准是为什么,总是有些发毛,仿佛什么东西在背后对着我的脑袋吹气。 其实今天我仅仅只是早来了约有七分钟而已。 坐到办公桌面前时,我已经决定,下班时要早退十五分钟,如此才能避免吃亏。 杨正刚的电脑已经开机完毕,而我的仍在开机中,这个很不公平,为什么他不肯把我的电脑弄得和他的一样好用?这个坏胖子。 同事鲁妮也来了,打开抽屉找昨天吃剩下的薯片,却看到一只胖而大的老鼠跳出来。 她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矫揉造作的尖叫:“啊——大耗子。” 鲁妮个子比我矮一点,净身高大概一点五五米左右,体重却超过我很多,她是丰满过度型的,年纪也比我大了几岁,每当看到她,我总会意识到控制饮食和保持体型的重要性。 大老鼠沿着过道往一边逃跑,动作并不快,可能是吃太饱的缘故。 它往我旁边经过的时候,我觉得如果拿起一本厚厚的书砸下去或者用鞋子踩下去,肯定能够搞死这只灰朴朴的家伙,但是我没兴趣这样做,因为我听说杀生不祥,而且我不想弄脏自己的书或者鞋子。 杨正刚:“小鲁,这是你养的宠物吗?” 鲁妮:“发克,谁会养这种东西。” 毛柔柔出现了,一如既往地悄无声息,轻灵地从门外闪现,一弯腰便伸手抓住了硕鼠。 可怜的老鼠吱吱叫,四爪乱挠,无毛的粗糙长尾摇摆不休,但是毛柔柔的纤纤小手却像一把钳子似的,没有一点儿松开的打算。 我清楚地看到,毛柔柔脸上显露出非常亢奋的表情,眼放绿光,红红的舌头轻舔红唇,鼻子在扇动,显然在快速地呼吸,仿佛老鼠身上散发出可爱的味道似的。 这事挺奇怪,居然怕小狗而不怕老鼠。 由于先前发生的不愉快事件,所以我觉得应该说点什么表示友善,于是:“哇,毛姐,你好厉害,简直英明神武,一下子就逮住了这样强壮的老鼠。” 毛柔柔冷笑:“这不算什么,我逮兔子的时候更帅。” 我有些好奇地问:“打算如何处置它?” 很想知道,她会不会把老鼠绑在电线杆或者树干上示众,或者把老鼠装笼子里用开水烫,或者用点燃的报纸焚烧? 毛柔柔:“我会把它关笼子里,养上半天,然后再处理。” 我很好奇,忍不住又问:“为什么要养它半天?”我没问这样做是否违反了公司不得带宠物进入的规定,因为她是部门总管,虽然她啥都不管。 毛柔柔:“因为我不确定它是否服用过毒药,所以得养上一天进行观察。”然后就走了,手里的老鼠仍在吱吱叫。 鲁妮问:“老鼠吃剩的薯片我还可以吃吗?” 我:“不能,老鼠进食过程当中可能会有残留的唾液,也许你会患上鼠疫什么的。” 杨正刚:“如果充分加热,应该可以吃。” 我:“没必要吧。” 杨正刚:“浪费粮食可耻,节约粮食光荣,非洲有些地方的居民就是因为懒惰和笨拙而导致饥荒,小孩子饿得像骨头架子似的,急需食物援助。而且我还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粮仓里是老鼠频繁出没的地方,但是那些大米最终还是被你和我这样的城市居民吃掉了。” 听起来像是蛮有道理的样子,我竟然无法反驳。 但是鲁妮最后还是痛下决心把老鼠啃剩下的薯片扔掉了。 杨正刚突然对着我招手,示意我过去看他的电脑屏幕。 这都是因为闲的,工作好像两个钟头之前就完全结束了,我开始看电影,鲁妮在低头玩手机,而杨正刚则在看那种电影。 我才不要看他的电脑,因为那些内容可以想象得到,有些片子我喜欢自己窝在家里看。 但是这一次有些不同,杨正刚仍在招手,而且很诚恳地说:“快过来,你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我决定照顾一下这胖子的情绪,于是坐在椅子里用脚蹬地滑过去。 电脑屏幕上的情况让我很惊讶,画面不怎么清晰,但是仍能够看明白毛柔柔正在做的事,她在自家脖子上围了餐巾,右手持刀而左手持叉,很淑女的样子,只是即将吃掉的东西不太对劲,一只灰色的胖老鼠在雪白的A4纸上挣扎,尾巴摆动,四爪乱蹬,但是却无法逃离,因为它被刀或者叉子轮流压住。 吃只耗子而已,有必要这样郑重其事吗? 毛柔柔用餐刀把那条粗糙的鼠尾割断,可以看到一些血流出来,然后餐刀换到了硕鼠的肚皮上,叉子则把鼠尾弄起来,放到嘴里,接下来就像嚼一根辣条似的,细长的鼠尾迅速消失在红唇间,与此同时满脸陶醉和幸福,就像酒鬼喝到美酒或者饿汉啃到鸡腿的那个样子。 杨正刚小声解释:“毛柔柔的办公室里原本就有摄像头,我只要把线路连接起来,就可以看到她。” 我紧张地:“女卫生间里有没有隐藏的摄像头?” 杨正刚语气明显犹豫:“这个我不太清楚,应该没有吧。” 我:“为什么你要偷窥毛柔柔?” 杨正刚:“因为无聊,我是二十五岁的单身狗,而她虽然个子矮小并且瘦还平胸,但是脸蛋漂亮,看上去有些小罗莉的风采,我有时忍不住想,也许她会喜欢我。” 我:“看到她吃耗子之后,你有什么感慨。” 这时电脑屏幕里的毛柔柔已经把硕鼠开膛破肚,用叉子把一只小小的肾脏弄出来,放到嘴里,满脸笑容地咀嚼,脑袋摇晃,看上去幸福极了。 而硕鼠大概已经快要死了,四只小爪子动弹的频率明显变慢,渐渐无力。 杨正刚:“现在你相信我的猜测了吧,公司的领导们真的可能是外星人。” 我:“就凭她生吃耗子吗?据我所知,有个地方的人也吃,而且用筷子挟起小耗子沾了调料就吃,难道那里有很多外星人?” 这时毛柔柔用叉子把鼠尸的肠子挑出来,然后直接送到嘴里,似乎并不考虑肠子里有什么内容。 她会不会品尝出未完全消化的薯片残留的气味。 鲁妮过来,凑近看了一会儿,然后干呕几声,捂着嘴冲向卫生间。 我可没这么娇情,小时候我放学途中常常站在菜市场围栏外面,看人家残忍地杀鸡杀鸭杀兔子,觉得蛮有意思的,可能我对血腥景象的良好耐受能力正源于那个时候。 杨正刚:“想想有点小激动,我们居然在一家由外星人管理的公司里上班。” 看来他坚定地相信自己的观点,认定有外星人在给我们发薪水。 我用调侃的口气说:“如果某天确定领导们真是外星人的话,我会请求他们帮忙让我长生不老,至少活上八百年,同时让我拥有可以杀人于无形的超能力。” 杨正刚:“你想得到好处,但是你有什么可以和外星人交换的资源?他们貌似没理由给予你任何好处?” 正文 第5章吃老鼠 电脑屏幕上,毛柔柔开始吃硕鼠的脑袋,就这么把刚割下的鼠头叉起来,送到咧开得很大的嘴里。 此前根本不可能想到她的樱桃小嘴能够张得这么大,看上去吞一只咸鸭蛋毫无压力,再张开一点的话,甚至可以吞一只鹅蛋。 记忆里猫吃小老鼠就是这样吃的,不吐骨头,直接咀嚼之后吞下。 但是毛柔柔不是猫,是一位瘦小的女子,是公司的销售部主管,手底下有足足十一名员工。 难道她真是外星人?总觉得不可能,因为这不符合逻辑,无法想象外星人从遥远的异星越过许多光年的距离抵达地球,就为了吃这里的老鼠?难道本地的老鼠作为食物有如此大的魅力? 她应该去做主播,直播吃老鼠,吃了一只再吃一只,肯定能够吸引众多粉丝,成为网红毫无难度,赚钱不在话下,而且可能也不违法。 杨正刚感慨:“连我这样看过上千部恐怖片的人现在也感觉有点不舒服了。” 有那么多恐怖片吗?大概是有的。 我:“咱们有多无聊,居然盯着电脑看了十几分钟吃老鼠的过程。” 杨正刚:“我本来以为可以看到她挖鼻孔或者搓脚丫以及换衣服的有趣场面,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对待今早抓到的老鼠。” 很显然,如果是那些比较正常的日常活动,他肯定不会广而告之发出邀请。 我:“我得过去问问生吃老鼠什么味?尤其是吃到鼠毛以及鼠的时候感觉如何。” 杨正刚严肃地:“别,要沉住气,如果你问了,没准几天之后你就是失踪人士,外星人很可能不遵守咱们这旮旯的法律。” 我:“这样啊,那就算了。” 鲁妮从卫生间里回来,小声问:“吃完了没有?” 我:“正在吃后腿部分,估计再过一分钟就结束了。” 鲁妮:“我得再看几眼,这事虽然恶心,却罕见,以后恐怕很难再看到了,感觉大大增长了见识。” 我:“如果你仍然常常把吃剩的食物放抽屉里,还会有别的老鼠来,然后咱们的销售部主管就会抓起老鼠,养小半天之后吃掉,在未来的漫长岁月里,类似的事可以不断复制。” 杨正刚:“如果我去宠物市场买上一些苍鼠或者松鼠来送给毛柔柔主管,她会不会对我青眼有加?” 他可能有些精虫入脑,也不管目标是不是危险的外星人或者精神病患者。 我:“应该会,看她吃老鼠这么开心的样子,若是你真送她十几只松鼠和豚鼠,她甚至有可能叫你以身相许。”我很想看这家伙笑话,故意怂恿他。 杨正刚吞咽了一些口水,喃喃说:“松鼠多少钱一只?” 我:“等我上网查查看。” 鲁妮:“在宠物市场内出售的松鼠六十元一只,短毛豚鼠或者本地品种小兔子十五元一只,苍鼠十元一只,大概就这样了。” 杨正刚:“感觉买小兔子更划算。” 鲁妮:“远郊小乡镇赶集的时候那些小兔子和小豚鼠大概三到五元一只,一窝全买下会更便宜,如果你不嫌麻烦又想省钱的话,周末可以去采购。” 杨正刚:“我怎么知道乡镇哪天赶集?” 鲁妮:“做贼的人一般都知道。” 杨正刚:“But,我不认识做贼的?” 我:“上百度问呗。” 杨正刚:“看上去她更喜欢吃老鼠,我也许应该去买只老鼠笼,关到捕猎物就拿来送给她,这才是真正的投其所好。因为我担心她可能不喜欢吃豚鼠和小兔子。” 看得出这家伙其实在考虑如何省钱。 我:“你怕不怕她是幻化成人样的外星异形?” 杨正刚:“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吃老鼠的样子,我竟然很冲动,觉得可能爱上她了。我是不是有病?” 夜间二十点,我在服装店里观看和试穿感兴趣的衣服,压根没打算在这里买,已经准备好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上网搜同样的,然后用只是这里几分之一甚至更便宜的价格买下。 我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尽管薪水微薄,但是我仍然要攒钱,我做了一个不算很宏伟的计划,通过合理的投资来改变命运,现在我的股票账户里已经有三百多元,再存入四百元,就可以买一手我看中已久的股票啦。 我认为自己一直在努力省钱和赚钱,只是目前看来效果暂时不怎么好,感觉每月积攒三百元很困难,把一个月的收入在十天之内花掉百分之九十却很容易。 有时我也沮丧地想,是不是可以少买或者干脆不买衣服和买化妆品以及护肤品?但是我很快就否定了这种荒谬的设想,因为我觉得身为女子,把自己包装好并且保养好是最起码的道德品质,让自己一团糟地走出门去,那是缺德。 二十一点,我逛到了超市里,因为此前听房东说夜间这里的熟食和西点会半价出售,他经常买回去喂猫。 房东因为自家养了四只猫,所以不允许房客养狗,而那些猫从来不会抓老鼠,导致如今我只能把食物储备放在一只小小的铁皮箱子里,因为那些老鼠仿佛会穿墙似的,明明看不到任何可以让它们进来的通道或者漏洞,但是隔三岔五总会在室内发现几粒老鼠屎,偶尔在夜间还会听到吱吱叫声以及小爪子快速爬过纸箱弄出的声音。 我打算买点打折的熟食回去做明天的早餐,还想看看常用的那几种化妆品和护肤品是否打折。 在超市内,我遇到了推着一辆巨大购物车的毛柔柔,因为她看上去太小,所以显得购物车特别的大。 她的购物车内摆放了四袋猫粮,全都是一点七公斤装的,此外还有两箱猫食罐头。 难道她养了许多只猫?估计是的,也许正是由于她养的猫影响到了她的认知以及生活习性,所以她才会活吃老鼠,从这点看,她应该抽空去精神病院接受一下治疗什么的,吃老鼠多不卫生啊,而且还吃得那么津津有味,简直太不像话了。 苟归元也过来了,推着的购物车里有六包狗粮,包装袋上的金毛眼神温柔,仿佛在笑,此外还有几袋用猪皮为原料制作而成的骨头状磨牙棒。 难道他开始养狗了? 我知道猫粮和狗粮都挺贵,一袋一点八公斤装的狗粮一般要卖到三十多四十元,和趣多多饼干差不多同样价格,我庆幸自己不吃这些东西,也没有收养那条可爱的小花狗。 我左手拎着一袋半价烤鸡全腿,右手握着手机,接下来好像也没什么要买的,与这两位的满载形成鲜明对比。 苟归元对着我傻笑,大声说:“小孙你好。” 本来我想装做没看到这两位悄悄溜走的,但是现在不行了,只好微笑回应:“你们好。这么晚了还来买东西,养宠物一定很辛苦吧。” 苟归元:“没养宠物,我买回去自己吃,因为老是吃肉对身体没好处。”话说完,面有沮丧之色,似乎意识到可能说错什么了。 我可能反应迟钝了点,没反应过来,而是乐滋滋地问:“狗粮好吃吗?什么味?有没三聚氢胺?” 正文 第6章怕得有理 我想起来一个事,上小学的时候我吃过狗粮,当时看姨妈家的小狗吃得挺香,于是伸手从袋子里摸了几粒放到嘴里,觉得不怎么好吃,味道怪怪的,吃过之后也没有什么不适,只是觉得有点良心不安,认为自己掠夺了小狗的食物储备。 但是我没吃过猫粮。 毛柔柔满脸诚恳地解释:“我买的猫粮和猫食罐头是准备喂流浪猫的。” 这表情和语气都显得太过诚挚了,以至于显得有些不对劲,不用仔细观察就能够看得出她在撒谎。 我:“哇,想不到你这么有爱心。” 奇怪的事发生了,毛柔柔凑过来,歪过头嗅我的衣服,然后蹲下,嗅我的裤子。 她身高大概一点四五米左右,比我矮了一大截,但是现在她的行为让我感觉到浑身发毛,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她活吃老鼠的情形。 试想一下,她连老鼠都能吃,想必人肉和人血可能也在她的备选食物之列,由此可知,我怕得有理。 但是现在超市里人来人往,据说到处都有监控,而且她是我供职公司的领导之一,我也不能给她后脑勺一拳,尽管我很想这么做。 她的鼻子快速地呼吸,在我的背后沿着裤子上下移动,这事让我产生了一点担忧,觉得她随时有可能咧开嘴狂咬我几口,然后我就得去打狂犬病疫苗,如果没被咬死的话。 我:“有什么问题吗?” 毛柔柔站起来,退开一点,伸出舌头轻舔红唇:“你身上有猫的味道,也有老鼠的味道,真是奇怪。” 我寻思自己身上有老鼠的味道不奇怪,因为室内常常有老鼠路过或者觅食,可能还发生过不同性别的老鼠制造鼠宝宝的活动,我的皮鞋被啃烂过,衣服也有被咬坏的可怕记录,至于猫的味道,可能是由于房东的猫常常在我的助力车座位上睡觉的缘故。 等等,有个问题,她的鼻子真有这么灵敏? 苟归元:“我也能嗅到小孙身上的那点鼠味和猫味,但是这些个异味无关紧要,完全无法掩饰那些可爱的馨香。” 他凑近过来,我伸手把他推开。 我立即回忆了一下,发现已经有三天没沐浴,昨夜本来计划去洗一下的,但是玩游戏太开心,最后抱着笔记本躺床垫上就这么睡着了,而身上的外套和裤子换来换去穿了好几次,就是没洗,因为瞅着并不脏。 还好现在是冬天。 不过如果是夏天的话,我会勤洗衣换衣加上勤沐浴,而冬天洗浴其实是有些痛苦的事,实在太冷了,而我住的地方没装浴霸,莲蓬头喷出的水数量不多,没有浴缸,就算有我也不敢用,因为住在这一层除了我之外还有另外几个人,那些人看上去都不怎么像好人,而卫生间和浴室是公用的。 接下来,苟归元邀请我去喝啤酒,说这是同事之间的小聚。 我突然间觉得他说话时表情不那么傻了,甚至还有一丁点可爱,可能是看熟了的缘故,于是就接受了邀请。 然后意识到毛柔柔也会去,这个就比较讨厌了。 苟归元开了一辆红色的轿车,现在狗粮和猫粮全都放到后厢里。 我坐在后面,毛柔柔在副驾位置。 车内播放的音乐有些奇怪,居然是秦腔,这能算是音乐吗?前面的两位听得摇头晃脑,很投入的样子。 这情况更让我坚定了先前的看法,认为毛柔柔可能是戏班里的刀马旦,不知道为什么改行了,做了跃精食物公司的销售主管,从前唱的就是秦腔,所以现在仍然很喜欢,可能还经历过一段时间的饥寒交迫,所以形成了吃老鼠的坏习惯。 我觉得自己蛮聪明的,一下子就把如此复杂的情况分析得有条有理。 感觉应该同情她,毕竟她有不幸的从前。 接下来,我应该分析的是,苟归元与毛柔柔的关系,他和她是不是情侣?或者只是相互提供方便和帮助的同居伙伴? 这事恐怕以后才能够搞清楚了。 在一条没有灯光的昏暗街道上,毛柔柔突然说想吃烧烤摊上的鱼,苟归元停车,她下车,跑到旁边的小摊上。 我看了看周围,觉得不太安全,于是就没下车。 这条街的一侧是城中村,距离车站可能有半公里左右,流动人口很多,小餐馆和小宾馆非常多。 五分钟过去了,可能鱼仍未烤好,毛柔柔在等待,路边走过的人全都比她高,比她更强壮,连刚结束补课的小学生都比她更高。 苟归元:“小毛很喜欢吃鱼。” 我:“你想不想吃鸡腿。”我举起塑料袋,里面装了刚买的半价鸡腿。 苟归元:“待会再吃。” 我:“待会去哪里喝啤酒。”我开始考虑回家的问题,毕竟如今世道不怎么安全,坏蛋比想象的更多。 苟归元:“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酒吧。” 就在这时,出现了一点情况,两名瘦而黑的年青人站在毛柔柔旁边,竟然在调戏她。 我寻思以她敏捷的身手,逃跑应该不难,但是她却若无其事地与这些人谈笑,像是聊得很开心的样子,真是莫名其妙。 稍后,她朝着这边摆摆手,笑嘻嘻地用手比划了几下,也不知道示意什么,然后拎着烤好的鱼,跟着两名看上去绝对不是好人的家伙往另一边走了。 我:“要不要报警?”脑海里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想象毛柔柔被绳索绑住四肢,遍体鳞伤、哭泣哀求的样子,以及她被卖到很远的地方让人用铁链拴住不断生孩子的可怕情形。 苟归元显得很轻松:“没事,咱俩先去喝酒,可能一两个小时之后她就会回来。”然后驾车离开。 我愕然瞪大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不怎么喜欢毛柔柔,可也不希望她落入坏蛋之手,我还想再看她吃活耗子的现场秀呢。 在一个十字路口,苟归元的车闯了红灯。 我:“你闯红灯了。” 苟归元:“不要紧,我没驾照,这车的牌照和行驶证都是假的,谁都没办法让我交罚款。” 我居然坐了一辆黑车! 在酒吧里,他滔滔不绝地讲述清朝时的事,当时的人打麻将用什么规则,裹小脚的年青女人走路如何可爱,菜市口杀人多么的有趣,战乱来临时没人管的尸体散发出奇妙的香味,如此等等,貌似他对那个时代很熟悉,而且对那样的生活非常满意。 我和他喝了两瓶啤酒之后,毛柔柔回来了,骑着一辆电动三轮车,车厢里装满了不知什么东西,上方盖了一大片脏兮兮的布,下方的铁皮缝隙里不断有粘稠的深色液体滴下。 正文 第7章美味的食物 毛柔柔走进了酒吧,满脸开心的笑容,就像刚刚抢到数额可观的红包似的,衣服很整齐,没有吃过苦头的样子,苍白的小脸上喜气洋洋。 她坐到苟归元旁边的空椅子里,由于距离较近,可以看清楚她衣服上的一些深色斑点。 她身上散发出一些难闻的腥味,与屠宰厂清晨里弥漫的那种味道有几分相似。 我:“你没事吧?”在想象中,被那样两个坏蛋带走,没事才怪,但是现在她确实完好无损,真是出乎预料。 毛柔柔:“我很好。” 我:“我看到你骑着电三轮,你居然会骑这个,太了不起啦,我试过蹬三轮车,但是发觉不会转弯,怎么努力都不能转过去,除非下车推行,所以我一直觉得骑三轮车非常了不起。” 毛柔柔:“你真笨。” 我:“大学毕业,智商一百二十以上,这就是我,算不上非常出色,但绝对不笨。顺便问下,三轮车里装的什么?” 毛柔柔:“你不会想知道的。” 苟归元:“我知道,是美味的食物。”话说完,立即伸手捂嘴,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 我本能地转头又看了三轮车几眼,觉得那片布下面的有块东西看着有点像人的脚,有一块看着像人手,还有一块有些圆,像是脑袋的一部分。 我只好这样猜测,那两名疑似坏蛋与毛柔柔此前认识,可能刚刚做了什么奇怪的交易,比如捡来的破旧塑料模特什么的。 目光转向苟归元,我突然发现,这家伙吃鸡腿没吐出骨头,而我啃出的一根骨头就扔在桌子上,不经意间已经消失不见。 牛人啊,吃鸡腿不吐骨头,这样难度巨大的事貌似只有狗狗才能够做到。 再看毛柔柔,发觉她手上沾了一些红色,似乎是干涸的血。 难道她来大姨妈了? 可怜的娃。 我问:“你要不要这个?”从包里掏出一片备用的姨妈巾递过去。 毛柔柔:“不用。” “你的手上是什么?” “血。”然后舔了舔手指,舌头所到之处顿时变干净了一些。 “来只鸡腿吧,很好吃的。” “我不喜欢吃鸡。” “这个应该比老鼠好吃。”我肯定说错了话了。 她的脸上浮现怒气。 苟归元:“我觉得老鼠和鸡味道差不多,但是鸡骨头更香。”说话同时,伸手从桌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一只鸡腿,放到嘴里,弄出一阵清晰的咯咯声,然后真的没有吐骨头,就这么吃掉了。 这一次我确信自己看清楚了,没有错过什么。 毛柔柔拿起一只啤酒瓶,用手指轻松地拧下盖子,然后直接对瓶吹,迅速喝掉了可能有四分之一。 她的力量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徒手开啤酒瓶盖的人恐怕真的不多,不用工具的话,一般人只能用牙咬,当然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不雅观的事。 再一次疑惑,难道她真是外星人? 毛柔柔:“我脸上有什么吗?为何你盯着看。” 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喝酒的时候异常豪迈,想赞扬你一下。”此时我非常希望有人牵着一条狗进来,把她吓得蹦到墙上去或者跳到桌子上。 毛柔柔:“是吗?我不觉得。为什么你用了‘异常’这个词,难道我不像人吗?” 我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外星人?” “不是。”她很干脆地回答,与此同时表情有点惊愕。 苟归元显得很紧张:“难道我们不像人吗?” 我:“你们本来就是人啊,没什么不像的。” 稍后,这两位一个开车,一个骑着电三轮走了,谁也没有提出送我回家,于是我只好乘坐出租车回去,花了三十元。 我回到租住的小房间内,躺在自己的席梦思上,时醒时眠,呼吸着窗外飘进来的雾霾,听着楼下的汽车喇叭声,不时出现的摩托车的巨大噪声,还有远处大排档猜拳的声音,更远一些的地方K歌的声音。 有那么一会儿,我醒了,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发觉才凌晨三时二十分,由此可知我还能再睡四小时,于是我感觉很幸福,非常轻松并且高兴地又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眠中对于时间流逝缺乏清晰的感觉,像盗梦空间里那样沉溺于梦境当中无法醒来也许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可是我做不到,就算在深沉的睡眠中我也会被手机闹钟弄醒,而周末手机闹钟不响的时候我也会被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以及小吃店飘过来的油烟味给弄醒。 在浅层睡眠中,我隐藏感觉到墙壁上有动静,似乎有图案在晃动。 我住的地方是四楼,据说很不吉利的楼层,本来应该叫做五楼A什么的,在这样的位置,按理说有谁想要爬上来估计很不容易,摔死的可能性非常大,窗户那里的纱窗和玻璃窗全都关着,而我的门有防盗链,谁想要无声无息进来大概不可能。 恍惚中,我睁开了眼,然后看到对面的墙壁上有一张巨大的面孔,从头顶到下巴大概有一点三米高,从左耳到右耳有大约零点八米宽,五官清晰,眼窝很深,眼睛像是两个洞穴,在窗外透进的灯光照耀下显得很清晰,只有头,没脖子,没身体,就像谁把它投影到墙壁上似的,整体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 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没完全醒来,就像有些时候噩梦醒了还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那样。 但是墙壁上的那张巨大面孔实在太清晰了,我可以确定那是一名很老的老家伙,那些粗大的皱纹和雪白的头发以及白眉毛还有白胡须足以证明它活得太久了,可是为什么它不肯乖乖地待在应该去的地方,而是要出现在我床前的墙壁上呢。 想着这事,然后我意识到自己完全清醒过来了。 我发出一声尖锐而凄厉的高分贝叫喊:“啊——!” 可以肯定,我叫喊得足够响亮了,但是墙壁上的怪东西却不肯消失,看来我的声音对它没什么影响,更别提杀伤力。 我本能地缩回棉被当中,蒙住脑袋,颤抖不停,为自己至今还没有晕倒而感觉到困惑不解,疑心自己其实非常坚强和勇敢。 据说床对于人有非常巨大的护卫作用,许多妖邪之物都无法伤害到不肯离开床的人,现在我对于这个说法非常怀疑,但是此时似乎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这种说法了。 我在棉被里待了很久,可能只有几分钟,但是感觉特别久,反正我快要窒息了。 于是我鼓足勇气,把棉被掀起一点,露出眼睛,想看看墙壁上那东西还在不在。 非常可恨的是,它竟然还在,并且用奇怪的大眼睛看着我,那眼睛白的多而黑的很少,让我看到之后最想做的事就是用针去刺几下,当然,用菜刀砍亦可,但只是这样想想罢了,根本不可能产生离开床的勇气。 我再一次用棉被捂住脑袋,然后伸出手去摸索旁边的手机。 手机摆放在枕头旁边,这样不算是离开床的保护范围吧?对此我太不肯定,但是我需要手机,现在发生的事太恐怖了,必须求助。 正文 第8章白头公 手机摸到了,成功开机,但是打给谁呢? 在思索的同时,我鼓足勇气把手伸出棉被外,用手机对着墙壁拍照,打算留下证据,如果我不幸遇难,也许有人会帮忙复仇什么的。 真正的问题其实是,在这个时候,谁会接到电话之后拎着菜刀来这里救我? 首先想到的是大学同学们,我挑选了一个自认为最有可能来助阵的家伙,拨号呼出。 这位男生名叫何小壮,身高一点八五米,面黑而微胖,肩膀很宽,体格有点吓人,在毕业前夕曾经很诚恳地追求过我,包括帮我打饭,买零食送给我,请我出去看电影,如此等等,后来我表明态度,说只能做朋友,他显得很失望,然后很肉麻地表示会把我当作亲妹妹一样爱护和照顾,当时把我感动得差点想请他吃顿过桥米线。 电话居然打通了,然后我用颤抖的声音告诉他发生在这里的事。 他愣了一下,然后说不在本地,而是在东莞,陪领导出差,爱莫能助,建议我打给差人求救。 如果我报警,说见鬼了,会有带着小手枪的勇士过来吗?感觉不可能,据说他们全是无神论者,此路估计不通。 我想起六小时之前在同学群里看到他的发言,当时他说自己在本市的一处夜总会陪领导喝酒。 接下来连续拨打给几位关系较亲密的同学以及朋友,全都无人接听。 感觉谁都指望不上。 我快要被绝望情绪淹没了。 开始打电话给同事,无意中拨了杨正刚的号码并且打通了。 我说了面临的情况,并且偷偷地又观察了一次,确认那只奇怪的大头仍在墙壁上,只是位置有所移动,一部分已经到了地板上,这让我很紧张,觉得它可能正在某种奇特的方式运动,不断接近我。 杨正刚:“你可以大声唱万福玛丽亚或者念南无阿弥陀佛,应该会有用,很抱歉我不能来帮助你,因为我没车,住的地方距离你很远,等我来到的话,你恐怕已经被怪物啃得只剩下骨头了,而且我一向是和平主义者,不擅长也不懂得如何跟人打架。” 我气愤地:“你真没用。” 杨正刚:“我胆子一向比较小,如果我房间里出现那样的奇怪东西,我可能会被立即吓死,至少也会被吓晕,所以我很佩服你,还能够像没事一样打电话给我,真的,你非常了不起,我崇拜你,如果你平安度过此次劫难并且没有破相也没缺胳膊少腿的话,我乐意娶你为妻,让你从此帮我做饭洗衣并且为我生儿子什么的。” 我:“滚。” 杨正刚:“再见,希望不是永别。” 然后由于手指不怎么听使唤,意外地拨出了毛柔柔的电话。 再一次讲述我看到的可怕怪东西,我对此已经烦透了。 毛柔柔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明显幸灾乐祸:“嘻嘻哈哈,真好玩,你房间里竟然有白头公出现,大凶之兆啊,你要倒大霉了,嘿嘿——哈哈,有趣极了,抱歉,我不是特别针对你,而是天性如此,看到别人倒霉我就开心得不行,呵呵哈哈——” 我想骂她,但是不知应该怎么开始,而且我也不知道白头公是什么玩艺儿。 手机里传来了苟归元的声音:“小孙,如果你肯送一双穿过一个星期以上的袜子送给我,那么我会立即告诉你对付白头公的办法。” 我:“这个好办,我已经有一双穿过四天的袜子,接下来只要再穿三天就合格并且可以交货啦,如果真的能救我,再奉献原味内衣一套。” 柜子里已经不能穿却还没扔的有几件,都送他好啦。 然后手机里又传来了毛柔柔的声音:“知道什么叫做祸不单行吗?你惹上可怕的妖怪,未来就会不断地遇上各种可怕的妖怪,哈哈哈哈,以后你很可能会生不如死,嘻嘻呵呵。” 我:“恐怕我还活得好好的你已经由于傻笑不止而死掉了。” 苟归元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小孙,我已经请总经理出面来救你,现在请接听。” 总经理名叫胡达仙,中年男子,长着一张端正的脸,身高不足一点七米,总是满脸神秘莫测的笑容,无论走路还是坐在椅子里都频繁地东张西望,耳朵还会动弹。 手机里传来一个平静而自信的声音:“小孙,白头公不是什么特别可怕的妖怪,只是模样比较恐怖罢了,你如果不怕它,它就拿你没办法,现在按我说的话,我会设法帮助你。” 我:“那怪物真的不危险吗?”这时我掀开了棉被,看了看墙壁上怪东西,发觉巨大的脑袋移动了位置,一部分到达了地板上,与墙壁呈现九十度角,显得更诡异也更可怕。 胡达仙:“它是妖怪当中的一种,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它出现在哪里,就意味着灾祸和噩运,等它消失之后,你要做点准备,小心慎重,预防可能遇到的怪事。” 我:“现在我该怎么做?”对于总经理能够通过电话驱邪一事我也来不及细想,现在当务之急是别被吓死。 胡达仙:“挂断电话,等我打过来,然后摁免提,把手机对着妖怪,我会驱逐它。” 我立即照办。 这时候白头公的大部分已经在地板上,下颌部分占据了我的一只拖鞋,咧开的嘴像是要把鞋子吃掉似的。 它在缓缓移动,朝着我过来,它仍在笑,巨大的面孔扭曲而怪异,咧开的嘴露出许多尖锐而乱七八糟的牙,牙后面像是深沉无边的黑洞。 它就像是二维世界的生物,只能以平面的形象出现,此时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来观察我,或者想袭击我。 手机铃声响起,显示的是苟归元的号码,我想起这是由于胡达仙的手机里没有我的号。 摁下免提,把手机对着地板上的怪物,约十秒钟之后,胡达仙的声音传出来,在念叨一些奇怪的音节,有时像柬埔寨语言那样温和而婉转,间或出现几段口哨声,还有尖锐而短促并且响亮的喊叫,无法判断这是什么语言,反正没听过。 我看着地板上的大头怪物,咬牙切齿地用尽力气怒视它(还想朝它吐口水,但是口腔里干得像撒哈拉沙漠)。 大概是我可怕的目光和牙齿发出的咯咯声吓住了它,当然更大可能性是胡达仙念叨的奇怪声音起了作用,大头妖怪色泽在渐渐变淡,眼睛和鼻子还有嘴越来越模糊,就像谁的脸被硫酸浇过或者开水烫过似的,仿佛在融化,显得极为恐怖并且恶心。 我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拿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正文 第9章猫魈 大概一分钟过后,手机里不再传出胡达仙的念叨。 我仍然不敢睁眼。 又过去了半分钟。 手机里突然传出胡达仙的询问:“小孙,白头公还在吗?” 我:“刚才的情况太可怕了,我不敢睁开眼睛看,等我用手机拍了照片传过来好不好?” 胡达仙生气地怒吼:“快睁开眼看清楚然后向我汇报情况。” 我勇敢地睁开眼,然后发觉地板上空空如也,墙壁上同样如是。 难道爬床垫上了?赶紧低头看,还好,什么都没有,再看其它地方,也没有。 我对着手机说:“那东西不见了,现在我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大喊大叫着冲到外面去?” 胡达仙:“躺床里,盖好棉被,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好好睡一觉,天亮之后我会派人过来查看情况。” 我:“好,全听你的,我最擅长做的事可能就是睡觉。”然后棉被蒙头,缩成一团。 胡达仙:“那只妖怪几天之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安心休息吧,再见。”然后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很奇怪,我还真的睡着了,并且梦到了许多美妙的事。 我是笑着醒过来的。 七点半,苟归元来了,后面跟着毛柔柔。 胡达仙没来,我很失望,因为我认为这位总经理才是很厉害的那位。 苟归元进入房间之后立即趴下,四肢着地,用鼻子到处嗅,非常认真的样子。 而毛柔柔则乐滋滋地说:“我是来看热闹的,没打算帮你,所以你也不必招待我,就当我不存在好啦。” 我:“这里鼠患严重,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非常希望她能够大显身手,把那些可恶的鼠辈全灭了,一只都别剩,至于她是当众吃还是带回家慢慢吃那就不关我事了。 毛柔柔满脸不屑:“现在房间里没老鼠,如果有的话,我早把它揪出来了。” 苟归元很快把整个房间嗅了一遍,期间顺手把我扔在地板上的几只脏兮兮短袜子装进口袋,还拿起我扔在墙角的旧鞋子仔细欣赏了一阵。 然后他站起来,严肃地说:“我认为问题出在这幢楼,而不是你。” 我:“可为什么我没听到别的房间有谁尖叫?只有我房间里发生灵异事件?” 他:“在楼梯道内我嗅到了妖气,混杂着猫的味道,好像是传说中的猫魈,如果判断正确的话,这幢楼里即将出现一只妖怪,现在它还未完全妖化,但是其气场却对周边有些影响,导致一些奇怪的东西聚拢过来,你知道的,物以类聚嘛,低层次的妖怪就会吸引差劲的妖怪。” 我满腔愕然,说不出话来,心里转悠的念头是——难道以前我的世界观错了? 真有妖怪?那么有没有神仙?我要不要去道观里修行几天学点对付怪物的本领? 毛柔柔打开我的衣柜,翻看里面的衣服,不断嗤之以鼻:“切,便宜货,廉价货,根本没听说过的牌子,没一件上档次的。” 说话同时,她不断地把我的衣服拿出来在身上比划,还用我的口红抹嘴唇,用眉笔画眉毛,挤了一点我的面霜往她脸上抹。 苟归元问我最近有没有看到附近有猫晚上拜月亮,如果有,那么很可能即将变成猫魈,也就是说变成妖怪。 我摇头,心想谁无聊到观察猫会不会拜月亮,再说猫的身体结构与灵长类完全不同,什么样的姿势算是拜? 苟归元:“如果你留意观察肯定会发现,一般情况下,猫魈是这样出现的,活得比较久的猫,比如十几岁了还没死,也没衰老的迹象,越来越通人性,越来越喜欢在夜间活动,每当月亮出现的时候,就会出现在月光能够照耀到的地方,趴在地上,对着月亮不断点头或者伸屈身体,频繁地重复这样一个单调的动作,持续几十分钟,这时候的猫已经有了一些猫魈的特征,即将离开原来的家,离开主人,去外面自由游荡,妖化之后的猫魈具备一些奇怪的本领,能够迷惑人,初期还不能幻化为人形,只能影响人的心智和精神,遇到男的就让人以为它是漂亮女人,遇到女的就让人以为它是帅哥猛男什么的,找机会接近然后吸取人的精元和阳气,损伤人体,或者把人害死,有时也会吃人的肉,如此再修炼一些年头,就能继续进步和提高,最终能够幻化外形,成为人的模样,如果足够聪明的话,甚至可以混在人群当中生活而不被识破。” 我:“原来真有妖怪啊,那么有孙悟空和猪八戒吗?” 苟归元:“有啊,孙悟空其实是一只猴妖,只是后来做了和尚,猪八戒则是一只猪妖,后来也做了和尚,然后被吴承恩写进小说编成故事,就弄成了斗战胜佛和净坛使者。” 我:“有葫芦娃吗?” 苟归元:“这个倒是没有,植物要成精难度挺大,葫芦藤一岁一枯荣,根本没机会开启灵智。倒是葫芦娃系列动画片播放之后,得罪了蛇妖以及别的一些妖怪,有些妖就考虑着要找导演和作者以及制片方谈谈,但是听说最终没有付诸行动。” 我:“为什么你对妖怪的事这样清楚?” 苟归元:“因为我自己就——,嘿嘿,有些研究,所以比较明白。” 我:“房东养了四只猫,如果我发现其中有一只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猫魈,应该如何处理?是不是可以搞些猫粮来掺点鼠药在里面?” 苟归元:“万万不可,成精的动物远比你想象的更危险,若是让它发现,你会有大麻烦。这样的事由我来处理比较好。” 我:“不是说从哪一年开始动物就不许成精了吗?” 苟归元:“那是针对本地影视作品的要求,现实中的仍然有各种东西由于机缘巧合而意外灵智开启,能够吸取灵气而妖化。” 我:“总经理和你一定是修为高深的道士吧?” 苟归元脸上浮现惭愧的傻笑:“我们不是道士,你别再问这个,因为我可能会说漏嘴。” 我更想没完没了地询问,因为好奇心已经被激发:“那你们是什么?民间高人?” 站在窗帘旁边的毛柔柔说:“你可以当我们是民间高人,反正无所谓。” 我:“能不能想办法解除我这里的危机,让我从此再也不会遇上可怕的奇怪东西?” 苟归元:“不能,但是我和小毛可以四下转悠看看,如果找到那只猫魈,可以将其先消灭掉。” 正文 第10章寻猫记 我有些惊愕地问:“为什么要消灭那只猫魈?不能把它圈养起来或者教育改造吗?毕竟它已经开启了灵智,可以算是智慧生命了,如果培养好了,将来没准可以指望它维护世界和平什么的。” 毛柔柔和苟归元都在大笑,笑得很开心,前仰后合。 我的话显然触动了他们的笑点,但是我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 毛柔柔终于不笑了,断断续续地说:“指望妖怪做什么伟大的事是不现实的,一般来说,妖的能力越强,危害就越大,这是本性使然,谁都没办法。” 我:“好的妖精肯定是有的,比如白素贞。”还想再举几个例子,却找不到了。 毛柔柔:“传说故事而已,不可全信,想来无非就是蛇妖与许仙之间发生了一段惊天动地泣鬼神的浪漫爱情罢了。” 我:“我要不要搬家,换个地方住?” 毛柔柔:“人如果交了霉运,怎么折腾都没用,哪怕你去做尼姑也不一定能够转运,不用搬了,就住这里吧。” 我有点生气了:“你不帮忙也罢,为什么总是说些怪话?” 毛柔柔笑嘻嘻地:“我本来就是打算到这里看热闹的,事越大越好,死掉一大群人最有趣,别指望我为你做什么。” 苟归元:“房间内一切正常,现在我应该去外面查看。” 我打开了房间门。 走廊内没人,光线昏暗,依稀可以听到有某房客打呼噜的声音。 苟归元走上前去,伸脚踢了旁边一只小纸箱,结果导致一只小老鼠从中钻出来,沿着地板往前跑。 毛柔柔动作奇快,嗖一下蹿到前面去,一伸手便将老鼠捉住,然后塞到皮包里,关好拉链。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为她那只Lv包感到惋惜。 苟归元问:“这个时候那些猫一般会在哪里?” 我:“恐怕还在房东的被窝里,据说他与猫亲密无间,我看到过他用牙叼着猫粮让猫来吃。” 苟归元:“像这样养的猫成精可能性更大,因为猫随时可以接触到人气。带我去房东住处看看。” 房东住在七楼。 到了之后,我指着房东家的门说就是这里了。 苟归元:“我已经嗅到浓浓的猫味。” 毛柔柔:“里面有一男一女。” 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苟归元伸手直接把门打开了,为什么里面没有反锁? 这两位昂首挺胸地走进去,压根没有敲门的意思。 我站在门外,不知道是否应该进去,稍后觉得还是应该去看看,向房东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我的房租是按月交的,我知道房东住这里,但是却从未进去过,交房租都是敲开门然后递钱,当面清点数目正确之后立即转身离开,就像做犯罪交易似的神秘。 在房间里我看到了猫,三只,全都围毛柔柔的裤管转悠,用猫头来拱她的腿。 这事有点奇怪,这些猫平时很友善,谁都可以摸它们,抱抱也行,但是主动与人这样亲近还是有点罕见。 苟归元:“不是这几只。” 里面的房间内传来房东的声音:“谁呀?” 我不知如何回答,想了想决定不吱声。 我听到了手机拍照的声音,很好奇到底有什么好拍的,于是凑近到门口,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毛柔柔拿着手机拍照,然后兴高采烈地说:“哈哈,我抓到你现行了,现在你必须听我的,老实交待情况,否则我就把照片发到网络上,让你们成为网红。”三只猫仍然在转着她转悠,用特有的方式讨好她,用脑袋蹭她的裤腿,在她的脚旁边的地板上打滚。 房东懒洋洋地:“随你便,赶紧发,最好把我的名字也写上,老子做梦都想出名。但是现在你们立即给我滚出去,并且关好门。” 哇,气氛好紧张啊,我缩在门后,只露出一只眼,悄悄地观看,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概是发现威胁无效,毛柔柔的语气有点变化:“你有没发现猫少了一只?” 房东:“关你毛事啊,猫本来就喜欢乱跑,可能是被谁家的猫吸引了,在外面玩几天才会回来。” 这家伙对于自家被陌生人闯入似乎并不紧张,仍然像往常那样气势汹汹,异常的自信。 苟归元:“你有没发现那只猫行为异常?” 房东:“我的猫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这时候棉被里伸出一只粗大的手臂,抓过摆放在床头柜上的衣服,拖进棉被里。 苟归元:“我们弄明白了这个事之后就立即离开。” 房东:“我忘记了枪放哪里,否则的话可能就以对你们开火了,然后我会对差人说这是自卫。为什么你们还不滚出去。” 他确实有只手枪,平时没事的时候还拿出来摆弄,只是我和其它人都以为那是仿真玩具枪,也许大家都错了。 苟归元:“你傻了吗,我们只想知道你的那只奇怪的猫上哪去了。” 房东:“我不知道,最近那猫偶尔出现一下,吃过东西之后不知钻哪里去了,它已经几天都没在我房间里过夜了。” 这时候棉被一边被掀起,有人钻出来,把脚伸进鞋子里,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往外走,还朝苟归元翻白眼,冷冷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吗?” 苟归元诚恳地:“还真没看到过,这是第一次,电脑上看过的应该不算数对吧?” 房东:“那只猫的照片在墙上,黑乎乎的那只就是,你们赶紧看仔细看清楚,然后从这里消失。” 果然有放大的巨幅照片,是一只大黑猫,正在拉便便,肚皮上白了一块,四肢末端也是白的,体形粗壮,在猫当中算是胖子。 那位走到了外面,看见我,朝我微笑点头,因为我与她认识,她住在二楼,是某公司的小白领。 她:“这样房租可以打五折,摆脱了寂寞孤独并且还省钱,两全其美。” 我点头:“嗯,你真会过日子。” 稍后,苟归元和毛柔柔走了出去。 幸亏他俩没和我说话,这让我可以编个无伤大雅的谎言。 我对房东说:“刚才看到你门开着,听到你的怒吼,于是我就进来了,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房东满脸奸笑地问:“你是否考虑过房租打五折的事?” 我:“不用。”然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