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章 扎个替身 农村人传统、封建迷信。这并不是因为思想落后,而是有些事情,你根本没办法解释。 我爷爷是个扎纸匠。办葬礼,讲究死者为大,选墓打棺这是基本。入土前更要有金山银山,牛马西送。 至于葬礼上烧给死人的纸马香稞,更是半点马虎不得。 而这些个做纸马人生意的,大部分被扎纸匠大包大揽。 三百六十行,古书上,曾记载过扎纸匠,属于捞阴门,意思是赚死人钱。在这行当里,忌讳繁多,稍有不慎,灾祸临头。 正因为如此,我爷爷从来不给清明节当天的死人扎纸,无论多少钱都不接。 他认为,清明节死人,煞气很重,大多数都是横死。所以奉劝那些喜欢夜生活的人,在鬼节那天,夜里早点回家。 我叫白浮,一世浮华,从小跟在爷爷身边。至于父母,爷爷说,在我三岁那年,客车翻进山沟,整车人都死了。 奇怪的是,我没死,是他把我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 爷爷不准我学扎纸这门手艺。但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耳濡目染,即便他不教。也学了七七八八。 今天清明节刚过,爷爷留我一个人在家。说是上山祭奠父母。看得出来,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痛苦,对于一个孤寡老人来说,是多么残忍。 而我,打记事起因为没有父母陪伴,根本不懂失去是什么滋味。有的,只是羡慕,为什么别人家孩子都有爹娘。 而爷爷前脚刚走,后脚一个女人跟了进来。这女人眉清目秀,一袭白裙勾勒着身形,曼妙丰腴。却显得有点柔弱病态。 进门后,她一句话没说,盯着橱窗里的那些纸人纸花看。 我问她需要点什么?也不开口,竟然转身走了。 等我追出去,人已经不见了。 我和爷爷在镇上经营了一家寿装店,能来这逛的人,家里肯定要办丧事。只是这女人,一句话没说就走,这让我很好奇。 后来我实在没意思,趴在桌子上打盹。 迷迷糊糊,就在快睡着的时候。刚刚那个女人去而复返,我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问她,你是有什么事吧? 如果她家里死了人,对我们来说,又是一单生意。 女人这次开口了,说她找白渡桥。 白渡桥是我爷爷,十里八村知道他名字的人不多,平时大家都叫他白老先生。 而这个女人,开口就直呼爷爷的名讳,我有点诧异的同时,心里微微不喜。 他啊,不在家,上山去了。你明天在来吧! 女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在嘴里说了声,来不及了。 我问她什么来不及了?可她又不说。 说罢,她从身后竟然拿出一张画像,一个女人,样貌奇美,穿着类似于古时候宫女才穿的旗袍花袄。 小先生你能帮我按照这个人的尺寸、身高、样貌,给我扎一个纸人吗? 我正盯着画像出神,这画里的女人,被描绘的活灵活现,瓜子脸,大眼睛,分明就是她本人。 她开口让我扎纸,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听清楚之后,赶紧摇头,说我爷爷还没回来,这个忙我帮不了。 其实我是纳闷,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扎成纸人。 平时爷爷扎童男童女,我都在旁边看着。从没见过他,按照画像或是人扎纸。好像不符合规矩。毕竟这纸人是用来烧的,谁会没事把自己烧了呢?犯忌讳。 “来不及了!” 女人又说了一次来不及了。到底因为什么来不及。我问她,她又不说。 那张焦虑的脸,苍白没有血色,我开口问道:“美女你生病了吗?” 对方摇了摇头,干脆从兜里拿出钱来。从小到大,我没见过那么多钱,两沓,也就是两万。 扎个纸就拿两万,爷爷平时大半年才收入这么多。所以才让我更加困惑,她到底扎纸干什么。 女人急了问我,你是白渡桥的孙子,难道连扎个纸人都不会吗? 她这是在激我,扎纸对我来说根本没有难度。只不过,搞不清楚状况,我是不会答应她的。 女人看我态度坚决,贴上来好言相劝。 “好啦!我跟你实话实说,算命先生说我命中驳婚煞,必须要在今晚十点之前烧个替身,才能破除婚煞!你也不想我一辈子嫁不出去对不对?” 驳婚煞在我们农村是一种迷信说法,所指犯驳婚煞的人,不适合结婚,一路上坎坎坷坷,但凡结婚,会招来祸事。 听到她这么说,倒是解释通了。可我并没有马上答应她。毕竟爷爷千叮万嘱过,我可以卖货,但就是不能扎纸。 女人看我犹豫。直接一屁股坐在我傍边,双手环着我胳膊,像是撒娇。那两团柔,在我手臂上摩挲,一时间把我搞得晕头转向。 而且我发现,她身上带着一股特别的香味,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味道。却很好闻,使人意乱情迷。 再加我从来没接触过女人,一时间,她问我好不好,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竹皮做瓤,彩纸做囊,我问了女人身高三围,熟练的开始做瓤。也就是内框架。 这一步很关键,竹皮大小,软硬程度,都需要掌握好。 而且我听爷爷唠叨过,这人靠着骨骼撑着肉身,纸人就要靠着竹皮撑着皮囊。 扎纸匠扎出来的纸人,不是胡乱扎的,到了那边是会真实存在,所以切不可马虎了事。 从一开始,我答应女人替她扎纸,她就站在我旁边,寸步不离。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女人说她姓黎,单字一个洛。 黎姓很少,至少十里八村屈指可数。 对方看我手法纯熟,称赞之后问我可不可以,把女人的胸弄得大一点。 三围是她给的,一个替身,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要求。 但是我知道,顾客就是上帝,况且我也觉得,三十四好像是小了一点,那就三十六好了。 黎洛身高一米七十,盈盈在握的腰肢,衬托着身材玲珑有致。给人一种,填肉嫌多,减瘦嫌少的纠结。 瓤编好了,我竖起来跟黎洛比较,身高体型都算完美。剩下就是糊纸做囊。 五颜六色的纸张,层次包裹要有讲究,有里有外,才能更加贴实。等糊完囊,整个纸人也算是扎好了,整体来看,还是不错的。 黎洛也满意。 只是没等我开口,她递上一支毛笔,竟然让我把眼睛画上...... 正文 第002章 要点处男血 画龙点睛,早有典故。这一步,在扎纸匠这一行,忌讳很多。而且不是胡乱点的。 点睛也叫开光、开眼,只有开了眼的纸人才能通阴路。我爷爷说过,开眼前,要虔诚,洗手是基本。最好头天晚上沐浴更衣,念诵往生咒。 死亡只是另一种形态的开始。存在既有定律。 我跟女人说,给你扎纸已经忤逆了爷爷意愿,现在如果再给你开眼,他老人家知道不气死才怪。 一直以来,我都非常纳闷,爷爷为什么不许我扎纸。我觉得这一行是门手艺,至少将来再不济,也能填饱肚子。 黎洛听我不同意,当时就急了。跟我说,给她算命的先生再三强调,一定要开了眼的替身才行。你不开眼,这跟废纸有什么区别? 其实黎洛说的,我比她懂。我跟爷爷参加过大大小小不少葬礼,而且那些开眼的纸人纸马,都是爷爷亲手操刀。 让我办,我是怕没那能力,回头到时候后你烧了没用,岂不白忙活一场。所以你还是等我爷爷回来,或者另请高人吧! 黎洛看我拒绝,有点慌了。甚至给我感觉有点慌不择路。嘴里一个劲的嘀咕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她手上抓着我胳膊不放。我不知道她一个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大力气。 我大声喊着姑娘,你别在难为我了! 谁知道,她干脆去解衣服。 白皙的天鹅玉颈,滑去一半的罗裙,露出柳肩,光滑如玉;随着继续下滑的裙摆,云峰半遮半掩…… 叫停,好了好了、答应你! 我从没经历过这种阵仗,更没见过女人在自己面前脱衣服。 虽然好奇,但我胆子不大,被迫只能答应她了。 实则我看她漂亮。所谓鬼迷了心窍,就是这意思。 黎洛听我答应,当即婴唇翘起,诡秘笑笑提上裙子,顿时将那外露的春光遮掩。 遗憾的同时我不忘提醒她,只管试试,能不能成,我可保证不了。 黎洛嗯了一声,再次递过毛笔。 狼毫上沾了朱砂,我刚要落笔。就听到她喊,先等一下。 我微微皱眉,问她你还想怎样? 根本没想到,她走过来抓着我无名指,直接含在了嘴里…… 冰凉的樱唇触摸上去,柔软湿润,刹那间,如若过电般酥麻快感顺着指尖传到四肢百骸。 只是这感觉,稍纵即逝。黎洛抓着我手指,竟然是为了咬破指尖取血。 快感没了,取而代之是十指连心的痛。 我挣开她,很生气的问道:“你干什么?” 黎洛说,她差点忘了,算命先生还说,再加上一点处男血,破除驳婚煞事半功倍!你是处男吧? 又是那个算命先生。全镇上下,我知道有这两把刷子的人不多,但是她找的是哪一位。我还真不清楚。 处男?你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不早说啊。 黎洛的话,我并没有多想。只希望这单生意快点结束。免得爷爷一会回来。 血滴入墨砚里,狼毫笔上沾了朱砂墨汁还混合着我的血液。 开光其实很简单,只要在纸人的眼睛上点上一笔,嘴里默念,“阴阳有路,阴路通明,一片坦途。” 为什么要这么念,我并不清楚,只知道,爷爷每次在开眼前都要念上这一句。 等做完这一切,我忽然觉得,四周空气好像变冷了。浑身忍不住打颤,在看黎洛,目光呆滞,盯着面前的纸人好像傻了。 看上去,怪怪的。 我轻声喊了句:“黎姑娘纸人扎好了。” 对方反应过来,嗯了一声,抱着纸人就往外走。 走的速度有点匆忙,我看了眼时间,现在离晚上十点还有一段时间。 也许她真怕自己嫁不出去吧! 我自嘲笑笑,看到桌子上的钱突然想追出去还给她。毕竟扎个纸人,一张就够了。 谁知道等我追出去,人早已没影了。 这也太快了吧? 我拿着钱,往回走,蓦地刮起了一阵阴风,手里的钱被高高卷起。 像是天女散花般,落在地上。 等我弯腰去捡,那些钱,竟然变成了冥币…… 怎么会这样?我吓得瘫坐在地上,魂都飞了。 心里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闯祸了。那个女人,不会、不会是鬼吧? 就在这时,耳边依稀响起一道声音,“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黎洛,会回来找你的。” 谁?你到底是谁,你要干什么? 到了晚上十点多,爷爷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我机械性的递出一条毛巾,有些魂不守舍。 爷爷看我脸色难看,一边擦着脸,一边问我怎么了? 我知道这种事,不能瞒,一旦真惹了什么麻烦。后知后觉,处理起来很被动。 我如实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爷爷听到后,当时大发雷霆,随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吼道:“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让你插手扎纸匠这一行,你非要不听,现在好了,我看你是作死!” 被爷爷打了一巴掌,我当即不敢说话,眼泪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爷爷看我落泪,反倒更生气了,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他向今天这么暴躁过。 “哭哭哭,哭有个屁用,赶紧跟我走。希望还来得及!” 他说完就走,我颤巍巍的跟在他身后出了门。路上我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觉得四周好像有无数眼睛在盯着我看。毕竟今天这事,对我来说,太过匪夷所思了点。 跟着爷爷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最后一户人家,是瞎婆婆家。 我记得瞎婆婆能看邪病,小时候高烧不退,就是她给我看好的。但瞎婆婆长得吓人,眼窝子都是白色儿的,没有黑眼珠。从小我就怕她,所以不清楚爷爷带我来干嘛? 屋子里很黑,昏暗无光,这对瞎婆婆来说,有光和没光都一个样。她坐在炕头上吧嗒吧嗒抽着烟袋锅,一闪一闪的火苗,照亮了她那张人的老脸。 爷爷喊着他瞎姑,是我! 瞎婆婆点点头,划着火柴棍,点亮了窗台上的油灯。 爷爷说:“娃子不懂事犯了规矩,给死魂扎了替身,结了血契,你得帮忙想想法子!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他有事,我没办法向他死去爹娘交代……” 等爷爷说完,瞎婆婆挥着手让我过去。 我开始没动,脑子里正琢磨着,血契是个什么东西?既然跟血有关系,肯定是黎洛说的什么处男血。 看我没动,爷爷抬腿就踹了我一脚,“傻楞着干啥?赶紧过去!” 我听话的凑到瞎婆婆身前,眼看着她颤颤巍巍伸出手摸着我脑瓜顶。 离她近了,那双没有眼球的白眼仁,看上去是那么吓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虽然是瞎子,但是好像能看见我似的。 半天瞎婆婆收回手,管我爷爷叫着老哥,你先回去吧!请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保准娃子没得事! 爷爷听了瞎婆婆的话,赶忙道谢。然后转过身看着我。这一次,出其的没有凶我。而是让我听婆婆的话。 我点了点头,爷爷走了。房间里就剩下我和瞎婆婆。 我比较怵她,也不敢跟她说话。更不想留在这鬼地方。 直到夜里,我听到糊满报纸的墙壁上,老摆钟敲了十二下。 而这个时候,瞎婆婆咧着皱巴巴的嘴唇跟我讲:“娃子,你记得,莫出声,也莫害怕!她来了……” 正文 第003章 不人不鬼 瞎婆婆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就把两扇破败的木门给吹开了。 同时我看到,那个女人站在门口,冷冰冰注视着我,好像很忌惮瞎婆婆似的,杵在原地没有进来。 我吓得缩成一团,不自觉的往瞎婆婆旁边靠拢。哪怕老太婆长得在吓人,这一刻也比那女人更有安全感。 瞎婆婆摸了摸我脑袋,安慰我,莫要怕,有婆婆在,她不敢把你怎么样! 说完,像是唠家常似的喊着闺女,阴间有阴间的道道,阳间有阳间的规矩,你既然已经死了,就莫要在出来害我孙儿。他是个可怜娃子,你放过他吧! 我冲着黎洛狠劲点头,心里非常后悔,当初不该轻信她鬼话连篇。 驳婚煞,要嫁人,我去你大爷的! 只是黎洛好像根本不打算放过我。而且看的出来,她能找到瞎婆婆家,就是冲我来的。 对方开口,直接了当的说着:“我和他蒂成了血婚契,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老太婆,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黎洛的话,吓了我一跳,血婚契是啥东西?跟鬼结婚,老子才刚满十八岁,可不想找个鬼妻当媳妇。 瞎婆婆声音骤变,沙哑的嗓音,听上去有点阴森,冷厉道:“执迷不悟,你本来就已经死了,就不该偷梁换柱留在阳间,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女人脸色遽然一变,凶狠的瞪着瞎婆婆,同时房间里的空气,也跟着冷了几度。让人忍不住,牙齿都跟着打颤。 她说道:“你个瞎婆子,莫要管我的事情,今天这人我要定了!” 话音未落,黎洛朝着我扑过来。 我条件反射似的,向后躲去,只是身后既是墙壁,往哪儿躲也没有瞎婆婆身边安全。我当下大声喊道:“婆婆救我……” 瞎婆婆冷笑一声,不慌不忙,竟然从怀里摸出一面铜锣,“娃子莫怕!”说着,当当当就敲了三下。 说也怪了,随着铜锣声响,黎洛好像受了多大冲击,竟然捂着耳朵,娇躯一震,骤然尖叫一声,化作一道乌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虽然松了口水,可刚刚见到的一幕,太过匪夷所思。 现在想想,都非常后怕。如果我没跟爷爷说清楚这件事情,他就不会带我来找瞎婆婆。届时,黎洛找上我,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看女人跑了,瞎婆婆叹了口气,她跟我说:“这女鬼盯上你了,虽然我能救得了你一时,却保不了你一世。” 听到瞎婆婆这么说,我慌了神。她意思是,那女人还会来找我。怎么办? 我问瞎婆婆,那女人是鬼吗?你说的偷梁换柱是什么意思?还有还有,血婚契又是怎么回事? 一口气我把心里的疑惑,全部脱口而出。我以为,就算我死了,也要明明白白的,不想做个冤死鬼。 瞎婆婆转过身,看了我一眼,那白眼窝里,看似什么都没有,却给人一种有很神的错觉。好像她能看见我似的。 对方伸出长满老茧的手,在我头上竟然拔了根头发,然后拿着这根头发,去挑灯芯。 众所周知,油灯里的灯芯都是越挑越亮的。但挑灯用的工具,在农村一般都是针或者锥子。 用头发丝挑灯芯,我还是第一次见。而且根本没想到,瞎婆婆手里拿着根头发丝,还真就把灯挑亮了。 同时还照亮了她那张蜡黄、皱皱巴巴的老脸。“她自然不是人,而现在也不是鬼!”瞎婆婆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不人不鬼,那她是什么?我心里嘀咕。 瞎婆婆继续说道:“本来是鬼,而且是刚死不久的新魂。怨气很重,如果老妪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死于清明节那天。你给她扎纸,扎得分明就是个替身,用纸人代替身体。可以躲避阴兵勾魂,长存阳间!” 听到瞎婆婆话,我根本没想到,女人央求我给她扎纸,竟然藏着这么大阴谋。不对啊!既然有了替身,阴兵也拿她没办法,她还跟着我干嘛啊? 瞎婆婆眯着眼睛,叹了口气,说道:“这事,也怪你爷爷,他早点告诉你这些东西,你就不会犯这么低级错误。唉!一切都是命呐……” 原来,黎洛之所以缠着我,是因为光有替身还不够,必须要借阳寿,血婚契就是其中一种借命方法。 我问瞎婆婆,怎么才能解除血婚契。我还不想死。 瞎婆婆砸吧砸吧嘴,叹口气摇摇头说:“娃子,你现在就回去,还是让老哥另请高人吧!越早越好。” 我一听这话,心里更慌了,连瞎婆都无能为力,爷爷还能求谁呢? 临走前,婆婆叫住我,让我喝了这碗水在走。说着,还往碗里滴了两滴灯油。 虽然看着恶心,但她告诉我,对我有好处! 将信将疑,一口气喝了整碗水,用袖子抹了下嘴。我问她,能不能明早在走,走夜路我还怕。 其实如果没有这档子事,走夜路对我来说,跟白天没什么区别。 只是见识到了黎洛的神出鬼没,我怕了。怕她把我带走。 瞎婆婆让我放心,那女人被她打伤了,恐怕一时半会还没办法出来作怪。 说完她再次催促我快点回吧!记住,千万不要回头瞅。 出了门,之前因为有爷爷跟着,我并没觉得这条道有多长。 眼下就剩自己,那种背后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感觉,直让人毛骨悚然。 我知道,这是自己吓自己,所以脚底抹油,赶紧往家跑。 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跟我打招呼,问我:“小伙子,你干嘛去啊?” “这傻子跑真快!”听上去,好像不止一个人,甚至还有人认识我,喊着:“你不是白老头家娃子吗?你等等我啊...” 这些声音,从我身后四面八方传来。我捂着耳朵,一个劲的喊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可心里好奇,总想往后瞅上两眼,看看到底是谁喊我。 不过瞎婆婆千叮万嘱不让我回头,我也只能照做。 有那么一阵,我吓得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出来。好不容易看到离家越来越近了。不知怎地,明明大门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跑不过去。 难道这就是爷爷说的,鬼打墙? 我吓傻了。农村人迷信,但有些事情,一辈子也遇不到。 可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在我身上,由不得你不信。 脚步不停,我大声喊着爷爷,让他出门来接我。 可屋子里的灯亮着,就是不见爷爷开门或是应声。 就在我差点吓尿的时候,突然间听到爷爷在我身后喊我。 回过头,眼前的一幕,让我毕生难忘...... 正文 第004章 她来了,要借种 我以为是爷爷出来接我了。 回过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半点他影子。 但却有很多熟面孔。 二狗子,前年上山逮兔子让黑瞎子给舔了,剩下一堆骸骨,七零八碎。他们家条件不好,纸人纸马都是爷爷白送的,再加上他生前单身,又是横死,特意找爷爷扎了个女伴一起伐送了。 此时见到,对方鼻孔塌陷,半拉脑袋缩进身体里,没有脖子,实在吓人。 还有下槐村张大爷,生前对我不错,也是去年走的,纸人纸马还是我给扛去的;稳婆,也是下槐村的,死那天我去了,是给人接生之后死的;还有还有李三、赵四、修鞋匠…… 那些个熟悉的面孔,影影绰绰,一股脑全都站在我身后触手可及的地方,跟我打招呼。 如果他们还活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明明都已经死了。 我忍不住扯着嗓子尖叫,嘹亮的声音划破昏暗的天空。 说也怪了,之前明月当空,现在竟然阴云密布,给这夜色增添着一股恐怖。 我吓得魂都没了,那种感觉形容起来,只觉得气短胸闷,很想尿尿…… “爷爷…救命…” 我大声喊着,吓得根本不敢睁开眼睛,转身要跑。 就在这时,有人抓住我肩膀。那力气就像是钳子,将我往后拽去。 我以为是二狗子或者张大爷,却听到爷爷的声音。他让我莫怕,跟我来…… 这次真的是爷爷,看到他之后,我差点热泪盈眶,有救了。 可当时只觉得腿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脚下一软,就要摊在地上。 还好爷爷搀着我,并且拉着我跑到后院晒场。 那里有个公用磨盘,以前经常有人赶驴在这里磨豆子,现在很久没人用了。不知道爷爷带我来这里干嘛? 见他二话不说,从兜里拿出红线,一头绑在磨盘把手上,一头绑在我脚上。并且嘴里喊着让我快推。 被爷爷这一声冷喝,我如醍醐灌顶般惊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推着磨盘快速转圈。 一圈、两圈、、、我发现,三圈下来,这腿如灌了铅似的沉重。 满头大汗,整个身体跟水涝似的,浑身被汗水浸透了。 按理说,这磨盘我以前也推过,碾子上没粮食,根本没那么沉,百十圈也不成问题。 可现在,就跟推座山似的。 我看向爷爷,他老人家,手捏着下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等我说推不动了,爷爷从兜里又摸出一张黄表纸,剪成纸人的那种,上面红色朱砂墨汁不知涂画了些什么。但我知道,爷爷懂些个门道,只不过不经常显露。 当黄表纸贴在磨盘上,爷爷当即大喝:“小子,快把拴着红绳的鞋子脱下来!” 我不清楚这到底啥子用,于是只能照办。 见我脱了鞋子,爷爷冲上来,一把拉住我胳膊往外甩,同时一脚踹向磨盘的推手。 那磨盘顿时咕噜噜自己转起来。同时我落在地上,蹲了个屁墩,抬头时,正看到那些黑影追着磨盘上的鞋子跑。 我吓得后脊梁骨都跟着发寒。不过看情况,总算摆脱了那些脏东西。 看我还坐在那傻愣着,爷爷拉着我就往家走。路上他问我,你怎么回来了?不应该是在瞎婆子那吗? 我把他走后在瞎婆婆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爷爷听后,脸色凝重,叨叨着:“连那个瞎婆子都没办法,看来这件事情,还真是难办了!” 他老人家说完,忽然扭头看我,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随即说道:“不对、不对啊......” “什么不对?”我被爷爷的眼神看得有些发蒙,不知道他有没有法子救我。 只是爷爷干脆没给我解释为什么不对,一拍大腿问我:“娃子,你跟爷爷详细说说,落下什么话没有?” 我不知道爷爷让我详细说什么?只能把在瞎婆婆那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直到听我说临走时婆婆让我喝了碗水,回来让他另请高明的话,爷爷抓住话茬,问我,喝了什么样的水? “滴了两滴灯油,说也怪了,婆婆还真有本事,竟然用我头发丝就能挑灯芯...” 说到这,爷爷当即打断我骂道:“原来如此,你个瞎了眼的八婆,竟然搞到老子头上了,好好好,我要是不把你个臭比撕烂了,老子跟你姓。” 看爷爷那么生气,而且嘴里很恶毒的骂着瞎婆婆,我很诧异,他到底怎么了? 之前还那么敬重瞎婆婆来着。 老头跟我解释:“就算那女人想借你的命,按理来说你也不会见到阴魂,更不会惹鬼上身。你也看到了,现在显然有人在你身上动了手脚。” 动手脚?爷爷既然这么说,这动手脚的人肯定就是瞎婆婆。 也只有她给我喝了那碗水有问题。 不过听到爷爷突然耐着性子跟我解释这么多,我估计,他也清楚,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教我一些本事。至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我问爷爷现在还有啥子办法吗? 老头叹了口气,跟我说,莫放在心上,我这就去找那个瞎婆子算账。 可现在是大晚上,我劝爷爷还是明早再说吧! 然而老头执拗,是铁了心要去找瞎婆子弄个明白。就把我送回家,让我待在床上哪儿也别去。 临走时又不放心,拿了一对童男童女过来放在我床边,还把之前贴在碾盘上的黄表纸,贴在了我床头上。 “瓜娃,这下你不用怕了,安心睡觉,我去找那个瞎婆子算账去,回来在想办法解除你那个血婚契。” 说完,爷爷杀气腾腾的往外走。 我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黎落的事,现在算是解释通了。她找我,就是为了扎个替身躲避阴兵的追查。可是我想不通,她到底有多大冤屈不愿意离开。现在更搞不懂,瞎婆婆揪我头发,不是救我,难道是害我吗,可无冤无仇的,她为什么害我? 这些困惑,让我非常迷茫,心里慌乱,坐立不安。躺下也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的。 一个人在房间里很怕。哪怕开着灯,也觉得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偷窥我。无所遁形感,就跟不穿衣服似的,被人看光了。 就在爷爷走了一小会儿后,房间里忽然变得阴冷起来。 我总觉得她来了,可突然又觉得眼皮很沉,很想睡觉,而偏偏意识却是清醒的。 我记得,小时候睡觉总能遇到这种感觉。明明已经清醒了,可起不来,也说不出来话,更没有行动能力。 老人说,这叫鬼压床;无神论认为,这是一种轻微癔症,是灵魂和肉体之间产生的差异,计算失误。 可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有些东西,科学是解释不通的。 就像这种鬼压床,在床底下放把剪刀或是斧子,事情就能缓解。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不得不信。 果然,黎落真的来了。一袭白色长裙,束腰素裹,身材丰盈的无可挑剔。 还记得,她故意让我把那纸人的胸弄的大一点,再大一点。看来她对自己的身材,一直不满现状。 我盯着她看,对方嘴角翘起,脸色惨白,虽然很漂亮,可毕竟那是扎出来的纸人,看上去五官生硬。就像画里看到的美女,永远无法跟现实相比。 黎落站在门口,并没有马上进来,眼睛一直盯着我床边的童男童女看,好像很忌惮似的,不敢过来。 我知道那是爷爷特意用来对付她的。 只不过,对方眼神阴冷,好像早料到了会有防范。没有任何征兆的朝着我扑过来。 她这一扑,那童女呼腾一下烧着了。黎落吓得连连后退,我刚松了口气以为她能离开的。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尺,朝着童男拍去。下一秒钟,童男也不复存在,变成了一滩灰烬。 黎落冷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拿来对付我!” 话落,对方的脸,朝着我一点点逼近,眼神诡异,更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错觉。 “我说过,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还想逃吗?” 黎落伸出手,朝着我脸蛋摸过来。只是就在触及的刹那,我床头上的纸人,嘭嘭嘭,三道纸人接连破碎。 那燃烧的火球,竟然直接朝着黎落拍过去。 对方被打得措手不及,脸上狰狞,对我凶着:“你为什么也这么对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黎落瞪大了眼睛,头发被刚刚火球击中,无风自动,双手直接掐着我脖子,好像要把我活活掐死似的。 我以为,自己今天恐怕完了,被掐住喉咙的感觉,除了窒息,还有慌乱。 我怕了,怕死,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死亡降临带来的恐惧。 潜意识里,我都已经没了反抗,可黎落竟然松手了。 “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简简单单就死了吗?不可能,永远不会,除了借你的命,我还要借你的种......”声音传进我脑袋里,让我有点蒙,她跟我说,借种? 我恐怕自己听错了,借什么种? 直到她扒了我裤子...... 正文 第005章 喊魂 黎洛抓着我裤脚,轻而易举就把我穿的大裤衩给扒了。 我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就更别说阻止她。 顿时裤裆底下凉飕飕的吹着冷风,吓得我浑身一抖。 我闭着眼睛,不敢去想她说的借种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要知道,我今年十八,至今没碰过女人,何况男女之事。 虽然知道男欢女爱,也偷看过地摊上卖过的禁书。可跟一个女鬼做这种事,没有氛围也没有情调。我以为,就算她想,我那里也不可能配合她。 因为我害怕。 谁知道,是我想简单了。对于一个没经历过人事的处男来说,最经不起就是挑逗。 黎洛解开罗裙,那丰盈的酮体,像极了一件艺术品。尤其是薄薄的轻纱下,若隐若现的栾峰,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她爬上我身体,脸贴着我很近,可惜她根本没有呼吸。 那种恐惧,又紧张刺激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我不想跟她发生任何关系;另一方面,我又很好奇那种感受,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趴在我胸膛上,屁股高高撅起,胸前两团晃荡着人头晕目眩。 就在她打算有进一步行动时候,爷爷突然回来了。还没进门,嘴里骂骂咧咧:“算你瞎婆子跑的快,别让我逮到你,老子非要弄死你个老不死的。” 听到爷爷声音,黎洛眯着眼睛,警告我:“今天便宜你了,我还会再来的!” 她说完,身影逐渐消散。说实话,她消失的莫名其妙。 不过我总算舒了口气。 爷爷瞅见两滩烧成灰烬的纸人,皱着眉头问我:“那女鬼是不是又来了?” 我嗯了声。现在身上恢复了点力气,可要爬起来,恐怕还很困难。 爷爷咬牙嘀咕了声什么,从红木抽屉里拿出一个破旧的木盒子。 这盒子可是他宝贝,老头从来不让我碰。 现在当着我面,竟然打开了给我看。我知道,他一点点在接受这个事实。 那盒子里放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剪刀、笔砚、还有黑呼呼的什么液体放在玻璃器皿里,以及一些老旧符咒。 “那瞎婆子良心被狗吃了,犯神经病抽了你半条魂,现在也不知道藏哪儿里去了。我领着你去叫叫,看看能不能叫回来!” 爷爷说完,黏了口吐沫,把这画着符咒的黄表纸,贴在我脑门上。 说也怪了,老头把这纸人往我头上一贴,我身体发热,突然觉得有劲了。 我问爷爷,瞎婆婆抽我半条魂做什么? 这不问还好,问完,他当时就扯开嗓子骂上了,骂的很难听。 从爷爷的眼睛里,能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我。同时我清楚,其实他也并不清楚瞎婆子为什么要抽我半条魂。 都说丢魂嗜睡,难怪我没力气,眼皮直打架,原来是这么回事。 招魂也叫喊魂,通常丢了魂的人,只有在夜里才能被叫回来。 叫魂的方法有很多种,而爷爷带我喊魂的地方,竟然是乱石岗。 乱石岗在我们镇子南坡上,很久之前,这地方叫乱葬岗。小日本打过来的时候,据说这里是弃尸荒地,还有谁家死猫死狗之类的家畜都往这里丢。 后来解放了,老辈觉得乱葬岗这名晦气,就改成了乱石岗。但至今为止,大人们都不许我们去玩。 现在爷爷带我来,我心里怕的不行,就问爷爷为什么要来这里喊魂。 爷爷说,人有三魂七魄,什么是魂,迷信的人指附在人体上,主宰人。可一旦离开肉体,会独立存在的实体。 鬼也是魂,只不过是怨气不散形成的怨念,这两种魂,不可一事而论。 但任何一种孤魂野鬼,就喜欢往这阴气重的地方去。乱石岗这边老坟圈子,阴气最重,来这里喊魂也是最快的办法。 我似懂非懂,一直躲在爷爷身后听着。拉着他衣角,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跟着我。 爷爷这时喝道:“不要回头看,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你还是童子身,身上阳气重,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但如果你回头瞅,肩膀上阳火被吹灭,就算恢复了,也是疾病缠身!” 我听得愣神,爷爷说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懵懵懂懂。 或许是看出来我不懂,爷爷拍着我后脑勺,让我别想了,先喊魂。 我点点头。 爷爷说着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瓷碗递给我,顺带还有一个勺子。 他让我一会跟他一起喊,边喊边敲碗三下,最后他问我“回来没有”,我要答应“回来了”。 说完,爷爷开始叨叨:“大东小东你别怪,大南小南在屋外,我有条魂来搁在外,谁要领来有赏钱。” 爷爷说完,问我会了吗? 我点头,他让我开始喊。 “打东小东你别怪,大南小南在屋外,我有条魂来搁在外,谁要领来有赏钱。”我一边喊着,手上不断敲着瓷碗。每敲三下,我只觉得四周温度降了三分。直到最后,冷得让人上牙跟下齿直打架。 起风了,泛着阴冷潮湿,不一会功夫,我看到从四面八方,人影憧憧的朝着我这边走来。 我虽然没有爷爷懂得多,可也不傻,能在乱石岗里晃悠的不会是人。 特么的,我吓得腿都站不稳了,但始终没有听到爷爷问我“回来没有?” 他不说,我没法答应,只能硬挺着。 直到这些个人影离我越来越近,我才看到爷爷动了。 从怀里摸出一堆纸钱,往天上扬着。 这些个鬼魂,低着头,就跟捡钱似的,蜂拥而至。有的甚至已经打起来了。 爷爷探着头问我,看到没有? 我摇头,这些个生面孔,没有一个我认识的。就更别说,从这些鬼影里寻摸到我了。 “怪了?怎么没有呢!”爷爷嘟哝着,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拉起我喊着快走。 我跟在他身后,大步朝着村里跑着。眼看着,爷爷边跑边往身后扬纸钱。 他跟我说:“我早就应该想到的,那老东西既然抽了你的魂,显然是收起来了。” 我没问他现在怎么办?问了也只会让他心里着急。 看我没吭声,爷爷跟我说:“以前不想让你接触扎纸匠这行当,毕竟这是捞阴门,很危险。具体为什么危险,你现在也看到了。如今我也没必要再跟你掖着藏着,捞阴门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也是博大精深,有很多东西,我会慢慢教你。” 回到家,爷爷不放心我,又重新找了个小纸人贴在我头上。然后问我,还困不困了? 我摇摇头:“不困!” 爷爷嗯了声,点上烟袋锅,抽了口烟后问我:“那会儿女鬼来的时候,纸人符咒都为你挡了灾,化成灰烬,她没对你做什么吗?” 我红着脸,不好意思提,毕竟那女鬼说要跟我借种来着。 看我不说话,爷爷皱皱巴巴的老脸,嘿嘿怪笑着:“你不说我也知道,她脱你裤子,是要跟你干那事!” 我啊了一声。问他你怎么知道的?她的确说要管我借种。 爷爷眉头锁紧,眼神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把那烟袋锅,往鞋底上磕了几下,说道:“天快亮了,女鬼的事情,咱们先放一放,一会咱们去找那瞎娘们算账去。” 我嗯了声,等天放亮,公鸡打鸣,爷爷领着我出了门。 镇子上的人很多都是农民,农村人起得早这是习惯。 所以很多人看到我和爷爷之后,都跟着主动打着招呼。而爷爷也不搭理,心事重重的往瞎婆婆家走。 等到了瞎婆婆家,她们家的烟头正冒着烟,没想到家里竟然有人。 这一开门,瞎婆婆正摸索着往锅里下米。爷爷进门,瞅见她,二话不说,踢翻了放在门口竖着的板凳就吼着:“你个老瞎姑子,昨晚藏起来,现在怎么敢出来了?” 爷爷这一吼,瞎婆婆顿时一个哆嗦,手里的米碗吓得掉在了灶台上,她扭头对着我们,问着谁?是她白老哥吗? 爷爷哼了一声,让她少攀亲戚,昨晚抽了我孙子半条魂,给放哪儿了?赶紧给我放出来,否则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我看到瞎婆婆听了爷爷的话,完全处在听不懂的状态。她眼睛瞎,去摸灶台上的米碗,嘴里说着:“真是白老哥,你说的什么啊?我根本听不明白!” 爷爷以为她装蒜,气的就要上去动手。 我赶紧拦着,喊着瞎婆婆,昨晚我爷爷带我来找你帮忙,走的时候你给我喝了碗水,现在我丢了半条魂,我爷爷认准了是你干的。所以很生气,才来找你的。是不是你干的,你给个说法。 瞎婆婆听到我的声音,喊着:“白小子,好孙子,婆婆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说谎。可你们说的什么,我还是不懂,昨晚我不在家,去下槐村给张拐子家孙子,看病去了。因为道远,所以就没回来。” 她这么说,我当时愣住了。爷爷也非常纳闷,昨晚瞎婆婆不在家,那我们见到的是谁? 爷爷急忙的说:“她瞎婆,这事你掂量掂量,说不得慌的。” 瞎婆婆当时就说,不信让我们去下槐村找张拐子问,他是老实人,不会说谎。 我跟爷爷都知道张拐子那人,的确老实。而且看瞎婆婆那么激动,我知道,她是因为爷爷冤枉她所以生气。 只是,如果真的不是瞎婆婆,那昨晚上那个老太婆会是谁呢? 正文 第006章 秦木匠 爷爷不是不讲道理,而是为了我的事情冲昏了头脑。 现在听到瞎婆婆解释,口气自然软下来跟她赔不是,解释说:“他瞎姑,昨晚那个要真不是你,算我白渡桥冤枉你了。不过这事真的很邪乎,你昨晚不在家,我来的时候,可明明你就在炕上坐着。我孙子臭显摆,给死魂扎了替身,心思这事就你有这能力,没想到,竟然还了他丢了半条魂。” 瞎婆婆把剩下的米下锅,朝着我这个方向招招手,让我过去给她瞧瞧。 看到爷爷赶紧给我使着眼色,我急忙走过去,喊了一声婆婆。 对方满意的点点头,伸出干巴巴的老手摸着我脑袋瓜。半天叹了口气说道:“白老哥,你说的不错,孩子的确丢了半条魂。如果你说昨晚看到我在家,那这事可不是小事。既然娃子丢了魂,你昨晚没给他叫叫?” “他瞎姑,我带着娃子去了乱石岗,叫过了。没得用,我猜肯定是那老婊子把魂收起来了!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来找你算账。” 瞎婆婆点点头,说着:“那女鬼是一回事,另外,昨晚上来我家扮演我的那个混账东西,也不是善茬。虽然这事我没参与,可毕竟那人是冒充我的,我瞎姑也有责任。” 不知道为什么,当瞎婆婆说完,我见她七八十岁的老太婆,竟然浑身气势如虹。 紧接着,瞎婆婆又说:“这么着吧,冒充我的是人是鬼咱们先没必要调查。到时候,她肯定还会再来。倒是娃子这事情要尽快解决。那扎替身的女鬼,是什么身份调查没有?” 爷爷听到这事也跟着犯愁,只知道女鬼姓黎,至于真假还并不清楚。毕竟伐马道这么长时间,没听过黎姓家,有年轻女人死了。还问他瞎姑,你晓得谁家有这么年轻的女人死了不? 瞎婆婆摇摇头,说她也不晓得。但是上槐村的秦木匠一定清楚。 上槐村秦木匠,这人我也知道一点。他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木匠,而是靠着打棺材营生,跟爷爷一样,也是捞阴门的。 瞎婆婆说:“那女人不管在哪儿死的,就算没伐马道,至少也应该打个棺材。所以只要秦木匠肯说,他就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爷爷一拍脑门,赶紧说:“还是他瞎姑有见识,我这就带娃子过去。对了,他瞎姑,昨晚上冒充你那人,估计本事挺大。至少我都没发现端倪,我劝你自己在家,还是得注意点。” 看瞎婆婆点点头,爷爷拉着我就走。 从瞎婆婆家到上槐村,足足十里地,说近不近,可真要走起来,肯定会耽误不少功夫。 一路上,我继续追问爷爷,那女鬼为什么死了不去投胎,非要扎个替身留在阳间? 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有些东西,我渐渐已经相信了。 爷爷苦笑一声,说道:“娃子,那女人之所以要留在阳间,我猜她可定还有什么心愿未了。要知道,那些恶鬼都是死前怨气很重,加上大多都是横死。要么想要报仇,要么还留恋阳间的事情。等你慢慢就知道了。” 我明白,这都是我自己惹的祸,如果我不答应帮黎洛扎那个替身,也就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爷爷,我错了!” 听到我认错,爷爷叹了口气,跟我叨叨:“有些事情,都是命里安排好的,我们扎纸匠这一行、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我们这些捞阴门的,最信的就是命,有因有果。希望这次也能化险为夷。” 爷爷说了一个“也”子,我心里以为,难道他以前也碰到过类似的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极有可能,不说别的,就说爷爷腋下夹着的木盒子和一手扎纸人的本事,年轻时候,肯定发生过不少事情。 我跟爷爷来到上槐村,往秦木匠家走。 做我们这一行的,一般人都会选择躲得远远的,认为忌讳。 所以秦木匠住在上槐村极其偏僻的地方。 说也怪了,住的偏僻,我倒也能理解,说明秦木匠这人性格孤僻。可是他偏偏住在乱石岗上头,守着坟圈子。 一想到,昨晚见到的那些影影绰绰,我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来到秦木匠家门前,透过围栏,能够清楚的看到,院子里放着的一口口棺材。大大小小,看上去不知怎的,让人头皮发麻。 爷爷站在门外,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喊着:“秦兄弟在吗?我白渡桥前来拜访。” 话落,猛然间从门里飞出一样东西。差点砸到爷爷头上。 定睛一看,没想到竟然是一只破鞋。 我顿时心里不是滋味,你个秦木匠也太无理了。我们还没说什么事情,你就轰我们走。 可看到爷爷面带笑意,我也不好说什么。然后又喊了一声:“还有我孙子,白浮。” 这话说完,又一只鞋飞了出来。不偏不倚,就算我想躲也来不及了。刚好打在我头顶上。 虽然不疼,可觉得憋屈,当即挽着袖子,就要冲进去问他到底特么想干啥? 爷爷赶紧拉住我,喊着不得无礼,随即听到里面传来秦木匠的声音,他让我们进去。 拉开门,我跟在爷爷身后进了他住的屋子。 屋子里上着香,乌烟瘴气的,那南墙上贴着大红布,布上面写满了人的名字。 不难看得出来,这些个人名,应该都是秦木匠的祖先。因为都姓秦,又是按资排辈,中间带着家谱来的。 而秦木匠正坐在炕头上,翻着一本泛了黄的小人书,看得是津津有味。就算爷爷跟他说话,对方也没抬头。 我有点看不下去了,刚刚进门用破鞋丢我们也就算了,现在我爷爷主动跟你说话,你连搭理都不搭理。这算什么?摆明了是瞧不起我们吗! “秦木匠...”我刚开口,爷爷当即打断我道:“不得无礼!” “秦兄弟,别来无恙啊!”爷爷拱手作礼,这个秦木匠合上书,冷眼说道:“找我什么事吗?” 爷爷笑道:“跟你打听个人,一个女人...” “没有!”秦木匠不等说完,直接冷声打断。 这次就算爷爷拦着,我也要说。叫了声秦叔、我们大老远来,连坐都不让坐,话没说完你就说没有。不想帮人就直说,谁也是非要求你。 一股脑的说完,秦木匠那张同样泛着黄的老脸,皱了皱眉头,看着我说道:“那你们走吧!” 对方一句话,直接了当下了逐客令。弄得我是哑口无言,没想到对方软硬不吃。 爷爷当即给了我一巴掌,并且冷喝道:“跪下!” 我本不想跪他,哪怕他年龄跟爷爷相仿,算是长辈。可他这么没有礼貌,我打心眼里反感。 但爷爷看我不跪,一脚踹过来,就算我想不跪,双膝也沾了地。 说也怪了,看我跪下,秦木匠当即从炕上下来,扶我起来,喊着白老哥你这是干什么? 我以为秦木匠是块难啃的骨头,就算我跪下,对方也会无动于衷。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 爷爷好像抓住了他软肋,喊着秦兄弟,这是我孙子,白浮,我记得你小时候还抱过他的。 秦木匠把我扶起来,目光始终不离我身上,看得人毛骨悚然。但是等爷爷说完,对方直接哼了声:“别跟我套近乎,你要找什么人,我心里清楚,遇到什么事,我大概也看到了,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 我看着秦木匠,心里以为,如果他什么都知道,那这人也太神了吧?毕竟从我们进屋到现在,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爷爷一听,顿时急了,说他这事,你可不能不帮啊!关乎到我孙子小命。 秦木匠斟酌片刻,半天才开口道:“今天这事,我本来不愿意理你,但看在娃子的份上我可以帮忙!” 秦木匠说这话的时候,把那双粗糙布满老茧的手放在我脑瓜顶上。溺爱的眼神,让我不知所措。 倒是爷爷,听到对方答应,呵呵一笑,开始说我的事情。 当爷爷提到黎姓,秦木匠收回手,朝着供奉的南墙走去。到了那,重新燃起了三根清香,嘴里缓缓说道:“女娃子死的蹊跷,丧事没办,但却找我定了口棺材。我早就知道会有问题,没想到,会发生在白娃子身上。” 我本以为,秦木匠这人,空口白话,张口闭口一副高深莫测。没想到,他还真有点料事如神的本事。 “蹊跷?怎么蹊跷。”爷爷几乎脱口而出。 同时我也非常纳闷,黎洛死于清明节那天,横死怨气重,想找个替身留在阳间。这我都能理解,可大多横死都是意外,除非... “我怀疑,她被人下了降头,替人挡了灾。” 秦木匠这一句话,让爷爷立在当场,降头?如果是降头,那就有下盅的人。 我在爷爷的书柜里,看到过一本类似于,降头术的书。相传,即是四川、云南一带苗疆的蛊术,流传到东南亚后,结合当地巫术所演变而成的一种盅术。它能救人于生死,亦可害人于无形。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黎洛死于盅术,那这就是一起谋杀。 爷爷追问详情,秦木匠抬手制止,回过头看着我说道:“这些事情,跟你我都没得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开始我就拒绝你的原因。不过,现在我既然答应帮娃子。那我们,就只解决这一件事情,其他一概不要跟着参与。你答应,我就帮你,如何?” 爷爷虽然好奇,但秦木匠不提,又拿救我的事情搪塞,不用问,爷爷也一准答应。 看到他老人家点头,秦木匠说道:“女娃子为什么死跟咱们没关系。但要想解决白小子的麻烦,就必须要先找到她的墓地!” 正文 第007章 上山寻墓 黎洛墓地在哪儿?秦木匠说了一个地方,六指峰。 这地方在我们老家,都被传神了。不过,的确很多人都不敢去。因为,这里有个传说。 据说六指峰,是阎罗王用来翻阅生死簿的那只手,掌管着阳间生死大权。 其实不然,主要是因为六指峰山陡、崖峭,山里面更是常年大雾不散,进去的人,多半会迷路出不来。 六指峰山下有片林场,记得年前下沿村有个村民,放羊跑进了山里。他去寻,就再也没出来过。后来这家人,找了爷爷扎了个替身,做了衣冠冢。 而此时,一听说六指峰,爷爷当即喊着秦木匠,你开什么玩笑?谁会把人往那地方葬? 秦木匠眯着眼睛,盯着爷爷反问着:“你确定那地方不能葬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秦木匠说完,爷爷愣了半晌。然后说着:“怎么可能撒?不会吧、真是疯了!” 二人对话,搞得我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我喊着爷爷,到底怎么回事? 爷爷立即对着我冷喝道:“不该问的,莫要打听。”说完,他又问秦木匠,我们进去,有把握出来吗? 说话的时候,秦木匠已经把挂在墙上的帆布包斜挎在了腰间,“事不宜迟,我们应该还来得及。” 就这样,我揣着十万个为什么,跟着爷爷还有秦木匠,赶着驴车往六指峰走。 一路上,两个人好像揣着什么心事,什么话都没得讲。 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就算现在我问,也问不到答案,在他们眼睛里,我就是个娃子。 躺在驴车上,看着晴空万里,这样好天气真是难得。 我打了个哈欠,由于昨晚一宿没合眼,使得现在上眼皮和下眼皮总想黏在一起,想打瞌睡。 再加上,那驴车一路颠簸,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是哪儿? 我想我应该是在梦里,转过身,眼前竟然出现一口棺材。 黑木棺材,跟秦木匠院子里那些棺材很像。至少颜色一样。 我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却清楚,这肯定是一场噩梦。 直到,我鬼使神差的推开那棺材盖,看到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人。 对方穿着大红袍子,古代结婚才穿的那种新娘长衫。 她躺在棺材里好像是睡着了,身姿卓越,很美,却戴着面纱,若隐若现,给人一种云里雾里的好奇。 要知道,人一旦好奇,就会产生兴趣。 所以我伸出手,想要去揭她面纱,却不知怎地,她眼角竟然有泪滑落,让人闻者伤心,很想伸手,帮其拾干眼泪。 “你来了?” 我正打算伸出手,却听到那女尸竟然发出了声音。 吓得我赶紧缩回手,妈呀一声,就往后躲。 结果摔在地上,后背靠到了什么东西。手搭上去,竟然是脚。 我扭头随意瞄了眼,红色绣花鞋,仰起头,正看到那之前躺在棺材里的女人,正低头看着我。 鬼...鬼啊... 我扯着嗓子在喊,即使女人长得在美,她也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然而随着我这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爷爷的声音传了过来“白浮,娃子、娃子...” 睁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驴车停在山脚下,我躺在爷爷怀里,看到他第一眼,我忙喊着爷爷,我刚梦到女鬼,有鬼,穿着大红袍子,她、她她,就在那...! 远处昏暗无光,我竟从那羊肠小道上,看到了一抹艳红。 长发飘飘,由于太远,根本看不清长相。 但她身上穿着大红袍子,分明就是我梦里见到那女尸。 爷爷双手扣住我肩膀,让我别喊,哪里有什么鬼影。 看他不信,我用手指给他看,只是的确什么都没看到。 怪了?刚刚明明在那的。 我根本不相信,这会是一个巧合。毕竟这些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秦木匠看了我一眼,手上擦着火柴,把驴车上的纸灯笼点亮。 总共三盏,一人一盏。 秦木匠把灯笼递给我的时候跟我说:“娃子莫得怕,老话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问心无愧,怕它个球!” 我接过灯笼,点点头,可是刚刚那女人和黎洛的身影混淆在一起,无论我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试探的问:“天都黑了,不如等天亮进山好了!”说话的时候,我在征求爷爷的意见。 只不过却被爷爷刮了一眼,他吼着我闭嘴,现在全听秦木匠安排。 既然爷爷都这么说,何况我也知道,秦木匠其实也不想来。为了救我,他才来这险地,所以得感激人家。 进山秦木匠让爷爷走在前面。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还是说他也不敢。 但听爷爷还有心情问我别个事情,我也就没多想。 爷爷拎提溜红灯笼走在我前面问我,知道为什么,刚到秦兄弟家,就被丢了鞋子不? 我摇头,明面上我不知道,但我以为,秦木匠就是不想见我们俩。因为他算到了,我们来,准没好事。 可是爷爷却呵呵一笑,让我好好念念这两个字! 哪儿两个字?我开始蒙住了,不过转念一想,“丢鞋、丢鞋,分明就是丢邪吗?” 我追上爷爷,问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老头点点头,呵呵一笑说道:“秦兄弟本事,老哥我是望尘莫及,估计就算坐在炕头上,也能知晓窗外事。” 秦木匠冷哼一声,像是在笑,但我感觉,他分明是皮笑肉不动。也没说话,明知道爷爷在拍他马屁,不过看样子,这家伙并没有享受到被人吹捧的快乐。 我们三个,离山脚下越来越远。红灯笼能照到的范围,实在有限。 照不到去往何处,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黑灯瞎火的,我就不信秦木匠能找到黎洛的墓穴。还有,我在想,那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女人,到底是不是黎洛? 直到秦木匠喊了声停下。我跟爷爷同时止住脚步。 一路走来,从时间上来说,我们三个应该不会走太远。把人葬在这,虽然危险一点,但沿途只要留好标记同样也能出去。 爷爷问秦木匠,是这吗? 秦木匠摇头,从帆布兜里拿出破布,竟然现地现做,扎了一道幡。 这幡跟幡之间,还有很多门道。爷爷扎幡,有白幡、花幡、红幡。 在村里,扛白幡,死者岁数证明不大,而且家里不是绝户,意思至少有一个儿子;而扛花幡,证明死者有了孙子孙女;如果是红幡,那这时候,就可以把丧事当成喜事来办,意思是说老人到了归土之年,不是病死,而是老死的,走的时候没有罪受。最主要的,说明这老人长寿,已经有了重孙晚辈。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魂幡也是用来引魂的。据说人死后,灵魂不会跟随肉体一起死去。而是在它熟悉的地方飘荡。这样的话,人就不能顺利到达阴间。于是就有人想出并设计制作出引魂幡,用它来控制死人的灵魂。使得灵魂随肉体一起被埋到坟墓中去,或者说,被送到阴间。 至于秦木匠手里这道魂幡,看上去有些特别。这些破布,也不能说是普通。至少上面画了不少乱七八糟,我看不懂的符号。 对方用柳枝穿起,在空中不断挥舞。 说也怪了,随着他手里的魂幡鼓动,那四周竟然响起呜呜的风声。 这声音,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我不自觉地往爷爷身边靠了靠。老头也察觉我可能是害怕,拍着我肩膀跟我解释:“如果没猜错,秦木匠是打算用引魂幡,招来那女鬼,再设法找到她墓地。这手段高明,艺高人胆大。” 我似懂非懂,一部分听进去了,一部分被那些影影绰绰的东西,吓得大脑短路。 其实我清楚,这跟爷爷带我去乱石岗叫魂差不多。叫来的,不一定是自己的魂,还有可能是漫山遍野的孤魂野鬼。 周围冷风咧咧,远处应该是乌鸦,又或者猫头鹰的声音,起起落落。 而下一秒,秦木匠把幡抛在半空。说也怪了,那幡竟然没有落下,滴溜溜转了起来。 霎时,他手中有一道黄色符咒滋啦一声点燃,像是烧着了的黄雀,飞向半空,冲着那些鬼影飞去。 这一幕十分玄妙,我是第一次见。颇为惊讶那黄色符咒好像有识别功能之外。更是感叹秦木匠的本事。他就像是魔术师,那些在故事里发生的事情,就在我眼皮底下,亲眼所见。 秦木匠目光如炬,紧盯着那符咒,说时迟那时快,约莫也就几秒钟时间。就见那亮着光的符咒,竟然停下了,贴在一道鬼影身上。 骤然间,一声高亢的女人尖叫声响起,影子从半空中坠落。 秦木匠急忙喊着:“走!”然后就朝着那鬼影坠落的地方追去。 同时,爷爷抓住我胳膊,拉着我就走。 这山路崎岖,荆棘遍地,跑得我脚丫子生疼,腿上脚踝,被残枝断叶,也不知道刮了几道伤口。 但大约跑了几分钟的样子,秦木匠身子忽然立柱,站在一块非常不起眼的石碑前。 我仔细一看,刚才他手中飞出去的符咒,恰巧就贴在那石碑上。 正文 第008章 扒坟背尸 爷爷看到那墓碑,兴奋问道:“秦兄弟!那女鬼的墓就在这里是吧?” 秦木匠一脸凝重,没说话。半天说了一个字,“挖!” 只是这下,我跟爷爷为难了,早知道要挖坟,身上至少带把铁锹来。现在什么工具都没有,总不能用手扒吧? 秦木匠干脆没管,而是一屁股坐在不远的地方,点上旱烟。 我看着爷爷,问他现在怎么办? 老头也没办法,想了会,坚定地说着:“那就扒!” 说完,我跟他蹲在地上开始扒坟。好在,这坟是新坟,刚添上不久。所以很快,那里面就见了棺材。 爷爷让我继续扒,他直起身,扭了扭腰。一把年纪了,让他干这体力活的确是难为他。 我抹了把汗,继续撅着腚扒坟。如果今天没这档子事,扒人家老屋,在农村是要被人唾弃,诅咒祖宗十八代的。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知道,十里八村,至少有好几户人家,是靠着倒斗摸金活着的。 眼看那棺材盖已经浮出地面,我喊着秦叔是不是可以了? 秦木匠把那烟袋锅,朝着鞋底磕了几下。站起身,又从兜里摸出一把子红线。朝着我这里走过来。 爷爷问他:“秦兄弟,我还是没懂,到底是哪家黎姓要把丫头葬在这里了?” 秦木匠环顾四周,这雾茫茫一片,也不知道他能看到什么。 他开始并没有回答爷爷的话,而是走向我,皱皱巴巴的老脸,被那红灯笼,晃得有些吓人。 秦木匠说道:“我之前说过,这丫头被下了降头,埋在这,只不过是个祭品而已!” 祭品?我根本听不明白什么意思。就连爷爷好像也是一头雾水。 秦木匠继续说:“这是什么地方,白老哥应该清楚吧?” 爷爷也学着之前秦木匠那样,环顾四周,随即点了点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说,有人想借势?” “没错!”听到秦木匠认同,爷爷随即瞅了我一眼,看着棺材说道:“真是疯了,竟然敢做这种人鬼共愤的事情。” 我还是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也没人跟我解释。 这时秦木匠走过来,把手里的红绳丢给我,让我把绳子系在无名指上。 我没问为什么,只能照做。因为我知道,问了也白问。 绑好后,就见他拿出一把匕首,根本不征求我同意,抓着我无名指,手起刀落。 刀尖划破手指,只觉得冰凉一片,那血竟然很快就被红绳给吸干了。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用? 秦木匠拍着棺材盖,很有节奏的敲打着。嘴里跟着默念,叨叨很快,根本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大概几分钟过后,就见秦木匠双掌拍向棺材盖。那钉在棺材上的钉子,竟然齐刷刷全部弹起。 紧接着,秦木匠大手一推。 突然间,冷风拂面,呜呜声,好像某人在一声声叹息。 随着划开的棺材盖,里面那具女尸,缓缓被揭开面纱。 黎洛双手抓向空处,眼睛瞪得溜圆,给人一种死不瞑目,再加上生前脸上表情狰狞。 遽然间,我好想知道了什么。我问爷爷,她、她是不是被活活憋死的。 秦木匠这时候翻开棺材盖,那里面,上面全都是抓痕,一道道掺着血渍。 爷爷没回答我,一个劲的再说,造孽、真是造孽的话。 秦木匠叹了口气讲:“这丫头被下了降头,到死都不知道,被人给活埋喽!而且害她的人,竟然还是她亲人。活人祭,为活着的人填运造势,值得么?” 难怪黎洛瞪大双眼,死不瞑目,她恨,恨这天地,为什么对她不公平。 所以此时此刻,我竟然还有些可怜这个丫头。 不过可怜归可怜,她现在是鬼,来找我借命的。 爷爷问秦木匠那现在怎么办? 对方在我爷爷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动了,抓着那红色的另一端,直接捆在了黎洛身体上。 他跟我说:“白浮,背上尸体,下山。” 我当即啊了一声,问:“我背啊?她万一要活过来怎办?而且、而且......” “而且个屁!”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爷爷给打断了,他上来就朝着我后脑勺甩了一巴掌,讲道:“你爷爷是扎纸匠,再怎么说,咱们家也是捞阴门的,你还害怕尸体?也不怕出去让人笑话。” 我听了觉得有道理,一咬牙,把尸体从棺材里扶起来,放在了后背上。 而我这刚把尸体背起来,秦木匠又开口了,他喊着我名字,让我注意,背尸有背尸的忌讳和规矩。通常这种事情,应该是由背尸匠或者赶尸匠来做。但今天这女鬼缠上了你,只有你自己来做才能化解她对你的怨气。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也要按照规矩来行事。第一、下山之前,绝对不能往后看,更不能倒退;第二、不管谁喊你也不要答应,哪怕是你爷爷也不行;第三、千万不能让尸体着了地,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一定要记好了! 我点头应承,心里诚惶诚恐,有些害怕。说真的,我现在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但话说回来,黎洛的尸体很奇怪,没有任何腐烂,甚至给人感觉竟然还有点点温度。酮体触手可及,那种妙不可言,对于我这种青春年少的半大小伙子来说,驮在身上,总忍不住想抓两把过瘾。 下山的路,我不记得怎么往回走。可秦木匠偏让我走在前面。等我问他朝那个方向去的时候。 他却看着爷爷,说着:“白老哥,还是你来吧!” 爷爷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随手从兜里摸出一张金箔纸折成纸鹤。 “白浮你记得,我们扎纸匠除了替死人伐马道之外,还有很多你看不到的学问,而我也只不过初窥门径,刚寻到冰山一角。” 我知道,爷爷是想告诉我,这飞鹤带路,也只是扎纸匠一门,最简单的手艺。 只是当金纸鹤真的飞上天之后,简直不可思议。 秦木匠看我还愣着,当即喊道:“白浮,你跟着纸鹤先走,我和你爷爷在身后。千万记着,之前我交代你的三点要求。” 他说完我看了眼爷爷,老头对我递过来放心的眼神,我赶紧背着女尸,跟着纸鹤往山下走。 走了一会,我听到身后一点动静没有,心里犯嘀咕,不知道爷爷跟秦木匠跟没跟上来。但是我现在不能回头,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 说实话,黎洛身体上给我带来的小刺激,现在早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害怕,担心。虽然爷爷说的没错,我们家是捞阴门的,经常跟死人打交道。可等到我真背着一具女尸行走在这漆黑的山路上,我那小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或许是我心理因素影响,走了没一会,我越走越怕。手上不自觉的紧了紧,可是这一抓,竟然摸到一滩,热乎乎、黏糊糊的东西。 顿时感觉有些奇怪,啥东西,难不成这尸体还能尿尿...... 正文 第009章 事出变故 我心里觉着蹊跷,身子一矮,一只手扶紧黎洛的尸体。腾出另一只手,借着纸鹤散发出的金光瞅了眼。 血?满手的血,这怎么回事? 我背尸的时候没发现她身上有血,而且一路上也没磕过碰过,尸体也没有受伤,怎么会有血呢? 脑海里忽的灵光一现,刚才我托着她屁股,屁股那里有血,该不会来月事了吧? 我脑洞大开。 可这是女尸,怎么可能会像正常女人来月事呢?转念一想,这女人埋了这么久身体都没有腐烂。来月事、应该也算正常吧! 但这事太特么膈应人了,又尸体又月经,我感觉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头皮都要炸开了。 我不敢瞎捉摸,赶紧往山下跑。 任山路崎岖,也阻挡不了我下山的脚步。 可走着走着,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隐约觉得,有只手在我双腿之间摸索。 刹那间,黎洛上次说过的话,再一次重复给我听。她要跟我借种,她想生个孩子。 妈妈比亚!她不是要在这把我办了吧。 我吓得差点栽个跟头,不过还好稳住了。 低下头,正看到黎洛那两只手竟然伸进了我裤裆里。 冰凉的手,怎么会有知觉的? 我喊着姑奶奶,你可千万不要胡来,我爷爷和秦木匠就在身后。你识相点,解除了血婚契,我就放你走,可好? 也许是因为,我的话对她产生了效果,只觉得那两只作怪的手,竟然顿了下。但是马上又开始揉捏。 我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说明什么,说明很有可能黎洛的鬼魂就藏在这尸体里。 大口咽着口水,既然她能听到我说话,现在唯有我继续劝她。 “黎洛,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的确是他们不对。可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对吧!这样,咱们好聚好散,只要你主动解除了血婚契,我保证给你找上一处风水宝地给你葬了,你觉得中不?” 这不说还好,说完,我发现她两只手加快了速度,使劲揉捏着。 弄得我某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有点痛。 我喊着疼,你弄疼我了。 可对方根本不管不顾,甚至我能感觉到,她的脸离我很近,叹息声,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我终于忍不住了,怕这么下去会彻底崩溃,所以扯着嗓子大声喊着爷爷和秦木匠,只是不管怎么喊都没人应声。 如果不是秦木匠再三嘱咐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头看。我肯定要看上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爷爷和秦木匠去哪儿了? 身前那金色的纸鹤,依然在散发着莹莹烛光,这是我唯一的动力。 而且这一路走来,我发现,只要我步子变快,那纸鹤速度也会变快。我速度慢了,它就会慢下来,很神奇。所以我现在就一个想法,快点下山。 其实我应该庆幸的,都说死人尸体很沉,可黎洛在我背上轻若无物,不然我也不能跑的这么快,把爷爷和秦木匠都给甩丢了。 现在我只能自我安慰,因为我实在不清楚,爷爷和秦木匠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会留我一个人往山下走。 眼前的路,雾气渐渐散了,我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山脚下。出来了。 可即便出来了,到了山脚下,情况又有了变故。 黎洛尸身本来在我后背上不是很沉,顶多百八十斤。可现在,我竟背不动了。 不是说我坚持不住,是她体重陡然攀升,前后差距很明显。我敢保证这绝对不是错觉。 眼看着驴车就在眼前,我却艰难的寸步难行。 我喊着姑奶奶,你是我亲姐,咱们好好谈谈,你要是不想走,我也不拦着,只要你吱声,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 这不说还好,说完,那尸体更沉了。 我又惊又累,已经彻底没招了。这么会功夫,身上被冷汗浸透,最后只能供着身体,一步步挪动,生怕她掉下来。 我在想,她是不是也知道我在骗她。根本不可能把她送回去。 又走了十几米,那拴在树上的驴子,瞪着滴溜圆的眼睛,借着夜色看上去,是那么明亮。好像在嘲笑我似的,竟然“咕嘎咕嘎...”叫唤上了。 驴叫了不要紧,吓得我双手一抖,那黎洛竟然溜一滑,掉地上了。 我还记得秦木匠告诉过我的话,千万要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尸体着了地。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我竟然扛起黎洛的尸体,一路狂奔。直到把她丢在驴车上,我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可我心里始终担心,秦木匠的警告。他没跟我说,尸体着了地会怎样。 不过现在看,黎洛的尸体整个人侧卧在驴车里,眼睛闭上了,看上去更像是睡着了。 我松了口气,只要没发生变故就好。 然而,就在我聚精会神盯着黎洛的尸体时,突然有一只大手搭在我肩膀上。 吓得我尖叫一声,赶紧转过身去,来人是秦木匠。 我拍着胸口,皱着眉头问他:“娘嘞!不晓得人吓人,会吓死人是吧!” 秦木匠咧嘴一笑,给人感觉,比哭都难看。这时我才想起来问他,我爷爷嘞? 听到我问,秦木匠说,他先回去了。还有事情要办,走我们也回去。 我搔着头,有些狐疑的看着秦木匠。这六指峰回去的路,就这么一条,他回去了,从哪儿走的,我怎么没看到。还有,老头两条腿走路,能比上你这驴子快?你跟我说实话,我爷爷呢? 我根本不信秦木匠的话,抓着他手问。 而秦木匠根本没打算跟我解释,反问我:“你是想活命,还是想去找爷爷?” 他这话堵得我哑口无言,一时间愣住了。 对方手搭在我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和你爷爷几十年的交情,怎么可能会骗你呢!他真的有事,去处理别的事情了。你现在跟我赶紧回去,把这血婚契解决了。不然,我保不准,还会发生啥子变故。” 秦木匠说完,我沉默了。点了点头,朝着那上山的路看了一眼。 这一瞅,根本没想到,那山间小径上,竟然又看到了那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女人。 她在跟我告别,挥着手,我吓得赶紧跳上驴车,喊着秦叔,我们回去吧! 秦木匠抡着鞭子,驴子蹄短,却跑得飞快。 一路颠簸,我却始终担心着我爷爷。 更不敢回头瞅,生怕再看到那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女人。 正文 第010章 为什么埋在这 看我一个人坐在那发呆,秦木匠从包里摸出旱烟袋,点上之后,朝着我吹了口烟。 呛得我鼻涕一把,泪一把。 我问他,你发什么神经? 秦木匠也不恼,而是问我,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把这丫头埋在这六指峰上? 看了眼秦木匠,我发现这人好像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试探的问:“你还真打算要告诉我?” 对方嗯喽一声,我当即来了兴趣,献媚着叫了声秦叔,为啥啊? 之前秦木匠跟爷爷两人对话,我只听了个大概,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活人祭,借势之类的事情。所以心里早就猫爪似的痒痒。 秦木匠坐在驴车前头,荡着双小短腿,跟我缓缓说道:“那六指峰,其实并不是什么禁地,反而来说,还是一处福地。” 福地?福地会有人进去出不来。坑死了那么多人。 秦木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入山寻水口,登穴看名堂,六指峰的山泉水从山上来,至今从没断过,别说是你,就是我爷爷的爷爷,也是喝着泉水长大的。” 这话不假,六指峰上的山泉,清澈甘甜,不知道养育了多少祖辈。 只是我不懂,他话里有一句“登穴看明堂”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六指峰是一处,葬人的风水宝地? 果然,秦木匠跟我说:“一山独高,山前有水,周围左右有群山朝来,山头朝向山峰高处,这叫拜师山,可在主峰下安穴,向口对准水库或湖泊。加上主峰下有一前钳口形窝地,窝地百米或三百米处有水塘河流呈半月形,水四季不枯,在窝中下穴。窝口又对准月口,此地多出将帅之才。而且你看,六指峰,常年云雾缭绕,晴天时,天空出现彩龙云,常年罩在指峰上头,聚而散,散而再聚,坟中后辈肯定要出将相之人。” 听到秦木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是这么回事,那这么说来,六指峰下有大墓? 秦木匠扬了扬鞭子,悠悠说道:“有没有大墓谁也不晓得,不过这地方绝对是风水宝地,据我知道,这么多年,但凡倒斗摸金的,要么不来,来了最后也莫得下文。估计都翘辫子了。” 我点点头,其实有没有墓我到不怎关心。我关心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把黎洛活埋在这? 秦木匠转过头看了眼躺在驴车里的黎洛,深吸了口气,说着:“这丫头可怜,有人想要借地下那位的运势,为了绵延后代。你看她尸体没有腐烂,肯定是活埋的时候身体里还有口怨气没有散出去。你现在摸摸,还软乎不?” 我伸手搭在黎洛的脸上,冰冷不说,还很僵硬。这跟正常死人没什么分别。 “给她下降头的人,就是利用这一点,把她活人祭在六指峰上,为的就是让她怨气不散,让底下那位知道,下降头人的心意。” 他说完,我爆了一句粗口:“妈的!这都什么人,五行缺德,还想借势,我咒他生儿子没屁眼!” 这话说完,不知怎的,我竟然听到有人赞同,说了声“对,生儿子没屁眼。” 我看了眼秦木匠,对方正拿着水壶喝水。 所以,这声音不是他说的。 难道是…… 我浑身汗毛倒立,赶紧往秦木匠身边凑了凑。不敢在看黎洛,而是问道:“秦叔你说,黎洛的鬼魂会藏在这尸体里吗?” 秦木匠看了眼黎洛说道:“不晓得,应该在吧!” 他说应该在,我忽的想起之前,把黎洛掉在地上的事情。 顺便就问他,秦叔,你跟我说的三点我都记得,如果尸体着了地,会怎么样? 秦木匠根本没想到,我真把黎洛掉地上了。也没多想,瞅了我一眼说道:“你跟你爷爷伐马道也有段时间了吧?” 我嗯了声,他继续又说:“这么长时间,你见过谁把尸体会直接放在地上吗?” 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村子里死了人,通常会放在独板上,尸体不能占地。走的时候,八仙抬棺。以前不晓得为什么,现在更加奇怪了。 秦木匠说,尸体沾了地气,没魂没魄,很容易吸纳地精,到时会发生变故。 具体什么变故,秦木匠没等说,他看着我神似不对,然后严肃的问我:“白浮,你跟我说实话,我提醒你的三点,你都做到了吗?” 我啊了一声,支支吾吾低着头,不敢看他。 秦木匠自知事态有变,看了眼黎洛又问我:“你把她掉地上了?” 我嗯了声,这时候只能实话实说。我跟他说,尸体突然变沉。我背不动,就把她掉地上了。 听我说完,秦木匠当即从驴车上窜起来,把腰上挎着的帆布包摘下,翻了个底朝上,把里面东西全都到在了车里。 他喊着我掌灯,我把红灯笼凑过去。 看他翻出一个墨斗,这东西在村子里,是盖房子打家具用的,秦木匠有并不稀奇。 奇怪的是,他把黎洛尸体平放在车上,然后跑到脚下,让我抻着墨斗线的一头。 我照做,秦木匠调准了方向,绷紧,往上那么一拉。整根墨斗线砸在尸体上,从头到脚。 然后横过来,把尸体平放,两只手的无名指对齐,又来了这么一下。 看上去就像是十字架,钉在了驴车上。 短短几分钟里,我见到秦木匠头上有汗,然后把一堆符咒类的的东西全都按着墨线,贴在了黎洛身上。 做完这一切,我明显听到他,长吁了口气。 他跟我说:“差点被你小子害死,明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我瘪瘪嘴,小声嘟哝着:“怕你骂我。” 对方莞尔,随即问我:“我看上去就那么凶吗?” 其实仔细打量,秦木匠长得虽然难看了点,不过却有着一副面善的脸。 “不凶、不凶!”我咧嘴笑笑,问他现在啷个办? 秦木匠说:“这尸体已经入土一次,本来绝了阳气,现在挖出来,很容易尸变。你又把她掉地上,吸纳地精,很有可能会变成僵尸。所以我刚才会那么紧张。” 僵尸?听到僵尸一词,我总觉得这些东西离我们很远。此时亲耳听到,我问秦木匠:“真的有僵尸吗?” 秦木匠拿出旱烟袋,对着烛灯里的蜡烛吧嗒吧嗒点着了。 他刚想说话,没想到,这蜡烛噗的一声,竟然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