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冷宫弃妃   紫禁城的天空永远是晦暗不明的,即便在晴朗的白天也会让人感到阴风阵阵,灰蒙蒙的天像是望不到尽头。   这雪,自正月初下了三天了,将整个紫禁城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   晦暗阴沉的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即便她身处在最偏远的冷宫也能感觉到一丝喜庆。   三年了,她被丢弃在这座废弃潮湿的冷宫里,不见天日无人过问了三载。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破败的庭院里,耳畔传来悠悠的丝竹管弦之声。   她眉若远山,眼若秋水,唇若丹朱,她虽发丝凌乱,却也算得上是个极美的女子。   她目光悲戚哀伤的望着那高耸的红墙,有些羡慕的看着天空自由自在的鸟儿,能够展翅高飞,无忧无虑。   凡是踏进这深宫的女人,哪里还有半点自由?一入皇宫深似海,除了死去,一辈子都要困在这无休止的后宫挣扎着苟延残喘。   冷风吹的人眼睛有些想要流泪,她倚在掉了漆的栏杆处,眼神茫然的看着远方。   外面传来丝竹悦耳之声,似乎在办着什么热闹的喜事。   女子拢了拢身上的外衣,目光怔忪的看着高墙外,轻声问向身旁的垂首的宫女,“你知道外面为什么这么热闹吗?”   锦云抿唇,略微有些迟疑,“这个……奴婢不知道。”   她的迟缓和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担忧,终是没能逃得过她那双锐利的眼睛,“就算是你不想说,也会有人想方设法的告诉我。”   锦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娘娘睿智的法眼,于是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今儿是宸妃娘娘的册封之礼,皇上着礼部大办了一场,这会儿只怕各宫里的娘娘都去道贺了。”   她低着头沉浸在往昔的思绪中,‘宸妃娘娘?’   锦云素指绕弄绣帕,一咬牙只得将实情说了出来。   半晌,那女子才低低的笑着,那个跟自己争斗数载的,最受不得别人比自己受宠的她,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宸妃了呢。   锦云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自嘲,不明所以的询问,“娘娘,您现在还恨着她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多嘴,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女子叹了口气,斜睨了她一眼,神色冰冷,“如果有人处心积虑的要害你,你会选择原谅她吗?”   锦云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心里还是会恨的吧,毕竟那么多年姐妹感情……”更何况当初有多信任对方。   女子怔怔的将手伸进纷纷扬扬落下的雪粒,任由心底的苦涩渐渐蔓延开来,她的心,大抵是恨着的吧,她落到这步田地也是拜她所赐。   “娘娘,外面寒意太重,奴婢扶您回屋歇着吧……”锦云扶着她有些摇摇欲坠的身躯,眼里划过一抹心疼。   她微微摇头推开扶着自己的锦云,她转身看向九重宫阙朝着乾清宫的方向勾了勾唇角,泪水划过精致的脸庞。   如果有些事情,如果一辈子都没有发生,也许她还是会安安分分的做他的宠妃,可惜,到最后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所有人只不过是那戏中安排好的角色,一切由不得己,一切都是不可更改的宿命。 正文 第2章统统为我皇儿陪葬!   天佑王朝元昭四十年,秋季。   京城被染上了一场可怕的瘟疫,死者已有上百人。彼年,温云卿正值八岁,无忧无虑的年华,而他的父亲正是太医院原判温之华温太医。   温之华奉命治疫,日夜操劳。三个月,瘟疫渐渐控制住了、   清晨,温之华两眼血丝,也已经三日三夜没有合眼了。此时他正在指挥侍卫用沸水去煮患者的衣物。   朱红的宫门角下急匆匆赶来一个跑腿的小太监,急急的喊住温之华,“温太医,皇上传召你您,快随奴才走吧!”   温之华对其他太医嘱咐了一番才赶紧走了过去。皇上传召,必定是大事也。   带路的公公并不是把温太医带去皇上住的养心殿,而是皇后宫中的凤仪宫。   只见宫门口聚集了许多宫女奴才表情怯怯的站在门口,惴惴不安。温之华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额头溢出细密的汗水。   传话的公公进去回禀了皇上,温之华这才提着药箱赶忙的走了进去。   皇上满目焦急之色显而易见,朝他无力的挥了挥手,只见床榻边皇后娘娘衣不解带泪眼朦胧的守在大皇子朱允清身边,十二岁的大皇子虚弱苍白的躺在床榻上,原本红润的嘴唇变成了紫黑色,好不瘆人。温之华心下已经明了。   复跪立在金丝软帐的床边凝心细细探了大皇子的脉象,温之华大惊失色,赶忙回禀皇帝,“启禀皇上,微臣查看了大皇子的脉象,发现大皇子不但身染瘟疫而且还有中毒的迹象。”   “你说什么?朕的皇儿怎么可能会得瘟疫?还好端端的中了毒!你不是已经研制出良药,为何无用?”皇帝勃然大怒的质问他,随后阴沉着一张脸,冷声叱令,“将伺候大皇子的贴身嬷嬷和奴才们一并抓起来即日处斩!”寝殿里伺候的宫女都战战兢兢的跪下,连大气都不敢喘,惊恐皇上龙颜震怒,一个不小心就要了人的命,尤其是在这个紧急关头。   皇后一把抓住温太医的衣服拼命请求他,发丝凌乱,早已不顾什么国母的身份,仰着哭得红肿的双眼央求道,“温太医,本宫求求你救救本宫的皇儿吧,他还那么小,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温之华扑通跪下顿时冷汗蹭蹭,心中虽然怜悯,但还是鼓足勇气的说道,“启禀皇上,微臣必须得查看给大皇子熬药的药渣,再做定论。”   “准!”皇帝看也不看他一眼,眼睛血红一片,温声哄着痛哭流涕的皇后。   凤仪宫的末等宫女谦恭将药渣端来,温之华接过细细查验其中的药材,细细闻嗅,似乎并无差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皇上看出他的犹豫不决,心中愤愤不平,威胁道,“温太医,你若再不从实招来,朕必定诛你一家老小!”   温之华平静的看着皇上,叩首请罪道,“罪臣查验并无不妥,药渣确是罪臣所开药方,但是大皇子中毒之兆,究竟什么原因,微臣也不知晓,只是……罪臣请求皇上放过老臣一家老小,罪臣犯的错罪臣一个人承担!”   皇上冷笑连连,怒斥道,“来人,革除温之华太医院院判之名,贬为平民,即刻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温之华被御前侍卫抓起,拼尽全力央求皇上,“罪臣之错就让微臣全力承担!放过罪臣的家人吧!皇上--”   夜刚擦黑,整个太医院被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今日皇帝革职院判温之华一事,还未过夜就已被人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有人好奇,有人震惊,有人惋惜,也有人高兴。   温之华上任院判多年,从未出过任何差错,一直深得皇上以及太后的信赖,如斯下场,可谓是令人啧啧称奇。   太医院前厅属于温之华的案几,如今已是空空如也。整个太医院虽然或多或少的受了些影响,但在乌太医的指挥下仍然按部就班,井然有序。有人私下揣测乌太医即将接任,免不了眼巴巴的讨好着,唯恐对方将来高升,错失了攀附的机会。   风悄悄刮过,不留一丝痕迹,月华如水,洒下满地银色光辉。   西南厢房,依旧是灯火摇曳,传来几不可闻的低声细语的人声。   透过洁白的窗棂,只见一袭绛紫色太医服饰的男人朝着一个华服少年跪在地上,神色恭敬,两只眼里满是深深的敬畏。   那坐在上首的少年生的是唇红齿白,肤色白皙,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宛若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只见他少年老成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溢满点点笑意,“事情办得滴水不漏,你,果然深藏不露,倒也不枉费我处心积虑的栽培你多年。”   那男人闻声,心中顿时惊喜万分,朝那少年抱拳一礼,沉声道,“多谢爷赞赏,奴才今后一定会尽心竭力的为您办事!”他笑的满面春风,仿佛胜利的果实尽在眼前,紧接着他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么……院判之位……”他的眼里只剩下对权利的贪念。   那少年扬唇一笑,“放心,是你的谁也夺不走。”只见他掀袍起身,走近那男子,微微弯下腰,凑近那男人的耳畔,白皙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今夜一过,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出了这道门,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懂么?”   那轻飘飘的话里满是深深的威胁,那男人忙不迭一的连连点头。“奴才发誓,即便是死也不会吐露半句!更不会牵连到爷!”毕竟他将来的荣华富贵全部攥在这个少年的手里。   少年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轻笑一声,打开朱门头也回的离开了。   如临大赦般,那男人顿时瘫坐在原地,脑门上不停的沁出冷汗。 正文 第3章血,染红土地   这灾祸终是落到温家的头上,躲也躲不过。   温之华被发落大牢的第二天,大皇子于黎明时分就已经去了。   彼时,温府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来抄家的县衙侍卫就在门口等着,大声吆喝的要冲进来。后门,母亲宋玉淑早已将贴身细软给温云卿收拾好,含泪对着温云卿说道,“云卿,为娘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了,马车已经套好了,就在外面等着,你快去找你荣伯伯吧!他一定会收留你的!”   不过八岁的温云卿也深知母亲的用意,温家要倒了……可是她不能弃父亲母亲于不顾,温云卿急得落泪,拉着娘的手不放,“娘,我不走,我不走!我哪也不去!”   温云卿的身边除了娘还有一个照顾她的丫鬟锦云,此时也是抹着眼泪哽咽不已。   “好孩子,听话……你要好好活着,活着将来才能替爹娘报仇!”娘含泪温柔一笑,拿出袖中的匕首毫不犹豫的插进了自己的胸口,鲜血顿时如注。   那血红了温云卿的眼,她目瞪口呆,泪如雨下,“母亲--不要!”   “锦云,快点拉她走!”被锦云拽着带出后门,母亲倒在了地上哭了,那唇畔的笑容那样凄惨,“锦云,好好照顾小姐!你们都要好好活着,再也不要回来!”母亲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下,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眼角溢出了泪水,喃喃自语,“老爷,为妻先走一步……咱们黄泉路上作伴,来世还要再做一对恩爱夫妻。”   锦云哭着拉着温云卿上了马车,温云卿嚎啕大哭,“母亲,母亲--”温云卿趴在床边一声一声的呼唤着。   马车颠簸起来,她的心很痛很痛,母亲就这样眼睁睁自杀在她的面前,而她却无能为力。   那么,父亲呢,再也见不到一面了吗?   温云卿埋头嘤嘤的哭了起来,锦云泪眼婆娑的抱着她,“小姐,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那些坏人是会有报应的。”   温云卿终是哭得累得睡着了,嘴唇干裂发丝凌乱。傍晚时分终于到达了荣伯伯的府上,锦云拾起一件织着祥云的水蓝色披风盖在温云卿瘦弱的肩膀上,单薄的身影,好似风一刮便能吹跑似的。   荣府下人禀报了来人,荣御天这才着急的赶了出来,看着眼前曾经天真烂漫的云卿哭得像个泪人,温声爱抚,“丫头,没事的,出了天大的事都由伯伯替你扛着,你既然来到我府上,就安心住下。其他的事想也没用,一切都会过去的!”荣御天无比揪心的宽慰着。   温云卿哽咽的道了谢,随后荣御天便派人送她们去了西厢房的暖阁。   荣御天抚了抚胡须,哀声叹气了一番。想当年,他奉命被派去云锦城做官,一路带着怀孕的夫人赶路,没想到路途上颠簸,夫人羊水破了,荒山野岭的也没有一户人家,当时幸好遇到温之华这个大夫上山采草药,这才帮他夫人接生这才有了荣婼这个宝贝女儿,虽然后来夫人因受寒发病逝去,对温之华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犹如再造之恩,他们便成了相见甚欢的知己好友,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今好友一家遭了难,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京城受过温之华恩德的百姓无一不为温家遭遇而感到惋惜和难过,这样一个医术高明的好官就这样被冤枉致死了,好在温家的女儿送走了。百姓们在惋惜之余又同样感到庆幸,都忍不住落泪致哀,还有好心人冒着大雨在午门替温太医收尸,埋葬在绿树成荫的河岸边,旁边的一座新坟便是他相濡以沫的妻子。   还有不少人前来拜祭他们夫妻俩,点了香烛,洒了纸钱。 正文 第4章重生荣宓   时光荏苒,十年光阴转瞬即逝,曾经的温云卿已经初长得亭亭碧玉。   十年前,在温之华死讯传来之后,荣御天担心有人查到温云卿。   荣御天便做主收温云卿为女儿,改了名字叫做荣宓。   荣御天对荣宓可谓是悉心教导,而荣宓也从不曾懈怠,从不曾放弃的训练自己成为一个内外兼修的大家闺秀。彼年,她已经年方十八,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才思敏捷,才华洋溢。   如今已经是天佑王朝的第十五位皇帝继位,皇宫早已改朝换代。然继承帝王之位的便是先帝的二皇子朱亦渲。朱亦渲上位以来勤政爱民,心系百姓,深得爱戴。少年天子,改年号为元和。敕封皇后为太后,二皇子的一大匹家眷也都从府邸搬进了皇宫继而敕封为后宫嫔妃。   今年已是元和三年,国丧期三年将满。   荣宓的姐姐荣婼年方二十五岁,从小就是抱着药罐长大的。两面前,荣婼心仪的便是云锦城李太守的长子李又霆,却无奈国丧期三年还未到时候,无法顺利成亲。   算算日子,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办婚事了。   成亲的事宜,荣御天交给了荣宓和管家一起操办,买红绸缎,制嫁衣,采办嫁妆,挑选金银首饰,装饰府中上下,通知亲朋好友,请荣升戏班的人前来表演,整日忙的不亦乐乎。   整个荣府喜洋洋红彤彤的一片,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这样的喜事怎能不好好大办一场,毕竟人生只有一次。   成亲这天,阳光明媚,枝头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一大清早,雨花阁,前来梳妆打扮的婆子便有好几个,伺候换喜服的又有好几人,还有一个福寿双全的老人来给荣婼梳头发,折腾一大早,累得腰酸背痛的荣婼忍不住向沫心抱怨,心却甜的像蜜一般,幸福的笑容洋溢眼角。   荣宓随着荣御天在府上招呼宾客,满府的红绸彩带,四处贴满喜字,昭显喜气贵气。   吉时已到,府外吹吹打打的迎亲花轿已经到来,鞭炮声霎时噼里啪啦震耳欲聋,荣宓将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盖到荣婼的发髻上。   李又霆穿着大红喜服拿着红绣球,喜滋滋的将它放在新娘手中,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气洋洋和幸福快乐,笑眯眯唤道,“婼儿……”   新娘在新郎官的牵引下走出了偌大的荣府坐上了大红花轿,乐班子继续吹响奏乐,围观的百姓也都一一道贺。   新郎翻身上了高头大马,抱拳感谢大家。   看着花轿和迎亲队伍渐行渐远,荣御天有些老泪纵横,伤感而又欣慰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嫁了,终于嫁了……”   “爹,今天是个好日子,应该高兴才对。”荣宓宽慰道。   “是是是,爹应该高兴才对……”   夜晚,李府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喜气洋洋,隔着高墙远远便听见欢声细语,戏班子依依呀呀长袖善舞声,宾客鼓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今夜天赐良缘,荣婼姐,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   一袭单衣的荣宓从李府出来,刚刚喝了些冷酒顿时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走路有些踉跄,但是却是开心的。街上的行人寂寥一片,银盘似的月亮散发着光辉,倒影在一汪池水中,桃花飘飘洒洒,落在了湖面上。   “荣婼姐,你要幸福啊!”醉酒的荣宓痴痴的朝着一汪池水欢呼雀跃,“一定要幸福啊!”杨柳依依,灯光映着湖水,荣宓倚在桥边驻足眉开眼笑,媚眼如丝。   这样的伊人,尤其是在醉酒孤身一个之后更引得人注目,便有几个市井之徒前来调戏,荣宓闪躲不及,便被人揪住了衣领,“小妞,长得真美,来陪爷几个乐呵乐呵。哈哈哈哈!”说着便动手动脚起来。   荣宓摇了摇晕晕沉沉的脑袋,勉强扶着桥上的石柱,厌恶的瞪着这些不怀好意之人,随即右手一翻,几枚银针已悄然落入手心,只要她用力狠狠刺去穴位,不用顷刻,这些人便会立刻晕厥。   正当她扬手刺去的瞬间,一道白影飞了过来,朝着这几个市井之徒狠狠踢了几脚,几人便滚出开外口中直吐鲜血吓得屁滚尿流的落荒而逃。只见那白影男子执起一柄银剑,红色的剑穗随风起舞,男子面色坚毅,整个人带给人一种俾睨天下的王者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男人拥有一双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渊,却透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扎得人心里一慌…… 正文 第5章大选   “姑娘,你没事吧!”男人淡淡的语气,却似有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只见眼前的这位姑娘扎着双髻,面色苍白,想必是惊吓过度所致。   荣宓回过神来,十分感激的笑了笑,“多谢公子相救。”   白衣公子不以为意,略微颔首,脚尖一点飞身离去。   荣宓的心骤然猛跳,整个人傻傻呆愣在原地,动弹不得,眼见白衣男子飞身离去,急忙唤道,“公子你叫什么名字?来日怎么寻你报答你?”白衣男子早已不见踪影,施展上乘轻功,早已落在几百米开外。   荣宓醉醺醺回到荣府,却见锦云站在府外焦急的等待着。   锦云眼尖的看见小姐失魂落魄的走着,双目茫然,不知在想些什么。锦云飞快的奔了过去,搀扶着小姐一步步回到厢房。   府中的宾客也都早已离去,杯盘狼藉,一盏盏琉璃灯四溢开来,荣宓仿佛又看见了那张俊逸的脸庞。   “老爷!”锦云欠身一福,走廊上荣老爷面露疲惫的走来,“喝醉了吧?快送回去,早些休息吧!”   “是,老爷!”锦云扶着脸颊绯红的荣宓艰难的向西走去。   翌日,荣宓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伴随着头痛欲裂的感觉,锦云正在打扫房内的灰尘,听见醒动便传来伺候洗漱的奴婢。   外头有丫鬟进来禀告,“启禀二小姐,老爷请二小姐即刻到前厅去。”   荣宓有些疑惑,“有什么事吗?”   丫鬟顺从而恭敬的回答,“似乎是从宫里来的公公。”   荣宓心下一沉,看了锦云一眼。锦云立即心领神会吩咐道,“都下去吧,我来替小姐梳妆。”   待所有侍女都出去以后,荣宓有些心急如焚,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锦云细声安慰道,“没事的,都过了这么些年,再说现在您是荣大人的二女儿,没有人会怀疑的。你且安心,我先替您梳妆更衣,再迟恐怕会误了时辰”   荣宓有些闷闷不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便快些吧。”   前厅,荣老爷在陪着宫中前来的苏公公。下人立即端来茶水和点心。荣老远毕恭毕敬道,“请苏公公享用,一路上辛苦了!”   苏公公端着茶水慢啄几口,荣老爷不知苏公公前来的用意,于是狐疑的看着苏公公,“苏公公前来是有什么大事吗?”   苏公公慢条斯理的吹了吹茶叶末儿,刻意放低声音,“这不先帝国丧已经过去,太后她老人家想给皇上选秀充实后宫,毕竟皇上的后宫嫔妃略少了些,太后的意思就是希望皇上早日开枝散叶。”   荣老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公公的意思是?”   苏公公斜睨了他一眼,并不言语。神秘的模样让荣老爷有些不安。   终于,荣宓从后面盈盈走了出来,着了一身淡紫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略施粉黛,朱唇不点及红。   荣宓低头欠身一福,恭恭敬敬,毫不失礼,“荣宓见过苏公公,公公一路辛苦了!”   苏公公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眉梢洋溢着点点笑意,“不错,荣大人真是教女有方哇!”   说完,苏公公收敛了笑意站起身来,随身小太监立即捧出明黄色圣旨,展开念道,“太后懿旨,命,凡每户官员府上有十四至二十的未婚嫁的千金,各户各一名额,十日后进宫选秀。不得延误,钦此!”   荣宓听完懿旨,一颗心顿时沉到水底,浑身动弹不得,额头冷汗直冒,身旁荣老爷扯了扯她的衣裙,她才缓过神来,木然领旨谢恩,“谨遵太后懿旨!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公公将圣旨交到她手中,便施施然众星拱月般离去。   没有预料的灾祸终是落到了荣宓的头上,荣婼已经嫁人,不在此之列。   荣宓捏着圣旨指节泛着青筋,质问荣御天,“为什么?为什么要我答应?我不要去皇宫!”   荣老爷叹了一口气,望着荣宓的怒容,“事已至此,难道我们还有的选吗?”   荣宓疲惫的滑坐到紫檀椅上,神色冷清。锦云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小姐,你没事吧…”   “为什么我们都无从选择……”荣宓痛苦的说道,“为什么命运不能由自己掌控?”   荣御天拍拍荣宓的肩膀,沉着镇静道,“难道你不想进宫弄清楚你爹是如何被陷害致死吗?你不想查出当年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你难道想让你的父母含冤不明不白的受死?你身为温家独女,岂不觉得羞愧?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你明白吗?孩子。”   荣宓有些瞠目结舌,即刻弄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暗自叹息,为什么自己却没有想清楚这一点?荣宓泪中带笑,“爹,谢谢你!皇宫,我会去的。爹娘的仇我也会报的!”女子的嘴角浮起一丝残忍嗜血的微笑,轻言道。   “孩子,后宫及其奸诈危险,爹知道你的才华就连你姐姐都不如,后宫险恶绝非你所能明白,所以你一定要步步为营,小心为上,避其锋芒,韬光养晦。”荣御天恳切的警告她。   “我会记在心里的。”荣宓感激的朝着荣御天鞠躬一拜。   “这些日子,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我会给你准备你随行要带的物品,全都交给爹来办,你就放心吧!”荣御天说完忧心忡忡的走了出去。   “人的命运就这样被人决定了,锦云,我不甘心啊。我要的从来都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而不是与众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荣宓痛苦的闭上双眼,再睁开双眼时,一片清明,刹那间冷意翩飞,“为了报仇,什么都值得。”一双芊芊玉手紧紧的攥着拳,浑身轻颤。 正文 第6章有肉有酒,惬意   这十日,荣宓一直在安安静静的读古书,闲暇时练练字体,作画写诗,悠然自得。皇宫她是必须得进去,她有不得不进去的理由。   新婚之后,嫁作人妇的荣婼姐也携夫君回娘家看了即将进宫的荣宓,荣婼担忧的拉着她的手,一再的嘱咐她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这一别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见……一如长姐般体己的交代些具体琐事,荣宓心中十分温暖。   第十天的清晨,荣御天差人做了几套家常的朴素衣服,十分淡雅的料子,荣老爷便吩咐锦云带上。   荣宓满意的点点头,歉意的笑笑,“劳爹您费心了,女儿马上就要走了,容女儿给您磕几个头,报答您这些年的养育和栽培之恩。”   荣御天老泪纵横,弯腰扶起荣宓,“快快起来。”   “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们?望爹,姐姐,姐夫多多照顾自己,照顾爹!”   皇宫派来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荣宓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这住了十年的荣府……   马车“嗒嗒嗒”的转动起来,朝着未知的远方驶去。所有应征的秀女都会在永州的官道上汇合,再一道送进皇宫进行三局甄选,淘汰者立即送出宫永不录用。一路随行的还有皇宫的大内侍卫,保护着众秀女的安全。   管事嬷嬷给每一位秀女都派发了一枚青翠欲滴的玉佩和统一的粉色长襦服饰。在马车换完衣服,安静的靠着软垫,嘲讽的笑了笑,这般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不知进了宫又是怎么一番景象。   午时在湖边小憩的时候,荣宓放眼望去来参选的秀女差不多有五十个左右。秀女们也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互相攀谈提早笼络关系。   初夏了,各处盛开了美丽的花朵引得各位秀女看新鲜似的涌了过去,荣宓安详的靠坐在柳树下,吃着发来的硬馒头烧饼,硌的牙齿生疼。   其他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都很不满意,每天都吃不饱,吵闹着要吃肉吃饭。荒郊野地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荣宓悲悯的摇摇头。皇宫中的管事嬷嬷哪里是好惹的,惹火了连馒头都不给你吃。   都知道饿肚子的难受,那些闹事的秀女们都安安分分的啃着干硬的馒头,就着从湖中打来的水细嚼慢咽,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再吵着闹着嚷嚷不公平。   到了晚上,外面夜深露重,容易感冒。于是一众人等都随随便便凑合睡在马车里,硬邦邦的底板没有一床被子。这点苦楚咬咬牙就好,一定要忍到最后。荣宓不停是搓着胳膊,盖着几件拼起来的衣服,仍然遮不住这冷飕飕的凉意。   夜深之后,荣宓饿得实在睡不着,想着这里附近有湖,水里有鱼虾。这般想着便叫醒了锦云一同前去抓鱼解馋填饱肚子。   湖边雾气蒙蒙,湿气聚集,初夏的夜晚还是凉凉的。刚走到沿岸还未走近,便看见水边有一道倩影拿着一根竹竿,挽起了裤脚和衣袖,聚精会神的盯着湖面。   荣宓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和她一样的秀女,便打招呼道,“我是荣宓,今晚我们,难得这么默契。”   夜晚太黑,月亮被阴郁的云遮住,荣宓只能看见她的嘴唇在一动一合,笑吟吟没有防备心,“我是舒颜熙。喏,那里有抓好的鱼,你先去烤着吃吧。”   荣宓突然很暖心,小心翼翼的坐在沿岸的岩石上,愉快的笑起来,“谢谢!”毫不迟疑的拿出袖中的火折子,锦云从远处捡了些干柴,吹燃火折子点燃干柴,橘色的火焰立即烧了起来,四周暖烘烘的。   锦云打着哈欠拿着匕首在河边刮鱼鳞开膛破肚,如此反复几次,鱼便被清洗干净了。   舒颜熙洗了手过来席地而坐,红色的火焰映照在她如玉的脸庞上。   荣宓这才看清舒颜熙的容颜,温婉贤淑的女子,眉间点点笑意,利落的将鱼穿插在竹竿上,伸在火堆上正反面交替转圈。   不一会儿,鱼肉的香味就闻见了,这时的荣宓几人早就饥肠辘辘,正准备尝一尝自己亲手烤的鱼的味道,霎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轻笑声,“有肉无酒,岂不可惜?”   原来也是随行的秀女,长得很小家碧玉,也不怕生的坐了过来,梨涡浅浅,笑吟吟道,“哇,好香,看看我拿的什么好东西?这是我亲手酿的桃花酒。”舒颜熙和荣宓凑近一看原来是一瓶酒,离得近了便能闻道一股清冽的酒香。   “有肉有酒,真是惬意!”舒颜熙展颜一笑。 正文 第7章三女,知己   荣宓将烤好的鱼肉递给她,“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那女子抿唇一笑,“沉汐云。”   “舒颜熙。”   “荣宓。”   “为了我们今夜相识干杯!”三人面面相觑,相视一笑。   疯到大半夜,终是疲惫了,满身酒气的各自回到马车里睡觉去了。   翌日,阴云密布。秀女们洗漱完毕便早早整装出发,经过昨晚的相识,舒颜熙,荣宓,沉汐云三人感情迅速升温,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闲暇时便凑在一起聊天。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颠颠簸簸走了大半个月终于瞥见皇宫金色一隅。   锦云有点兴奋的说着,“小姐,皇宫好漂亮!”   荣宓摇头叹气,“等你在里面待久了,你会恨不得离开的。”   “是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皇宫?”   “因为可以做主子,有人侍奉,想要什么有什么……”   “真好。”锦云发出一声感叹。   “皇宫的金碧辉煌掩埋了多少女子的青春,蹉跎了多少岁月,不是一言两语便能说得清的。后宫的女子阴谋诡计是够你受的了,一步踏错,一辈子就毁了。”   “那还是平民百姓好,乐的自由自在。锦云似乎有些明白了。”   入了宫门,所有秀女必须下马车步行入宫,管事姑姑吆喝着,“两人一对,都排好了!”   “所有随行的丫鬟以及随行带的包袱一律不得入宫,都跟随我来。”一个蓝衣公公趾高气扬的尖声说道。   锦云抹了把眼泪不舍分离,哽咽道,“小姐,你一定要成功!奴婢候着您!“荣宓安慰的拍了拍锦云,凝神吩咐着,“放心吧,等着我!其他物品你可得保管仔细了!”   锦云不敢有一丝怠慢,背着包袱连连点头,目光中充满了一丝不舍,同时心中又浮起一层不安,她既希望自家小姐能如愿入宫,又担忧后宫险恶,一不留神就会给小姐带来劫难。   这时,身后那道雄伟的朱红色宫门缓缓开启,有人期待,有人憧憬,有人不得已。   在秀女们意愿踏入这道宫门的时候,就注定了今后的福祸相依,注定了命运的轮回和覆辙。   管事姑姑阴沉着脸,在一旁边走边徐徐说道,“踏进这道宫墙,是被逐出皇宫还是高人一等,往后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每一届的秀女,都容貌俱佳,这后宫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美貌二字。   “是!”秀女们昂首挺胸的立着,眼里满是好奇之色。殊不知,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正文 第8章献艺,舞鞋不见   旭日的阳光照在春回大地的宫苑,映射在宫殿的砖瓦上,金光闪闪的煞是好看。   皇宫的宫殿真多,一天都走不完,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鲜花夺人眼球,秀女们无不发出赞叹之声。   荣宓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走着,一旁的管事姑姑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眼里却悄然浮起点点笑意。   新来的秀女被安排在储秀宫居住,待甄选结束,再面见皇上再行册封。   吃午饭的时候,众秀女都很狼吞虎咽,丝毫不避讳身份,毕竟这些天她们很久没有碰主食了,尤其是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虽然只是米饭就着炒青菜萝卜,清炒豆芽,以及蛋花汤。   吃过午饭管事姑姑将大家集合在一处,每个秀女规规矩矩的站着,管事姑姑扬声道,“今天中午我们练习步法以及面上礼仪。直到所有礼仪学完才开始甄选。”   “大家看着我走,大家也跟着走。”姑姑冷着脸看着大家。   开始的时候大家的步法很不协调很乱,后来才好了点。   “见到皇上,皇后,太后娘娘或者比自己位份高的嫔妃如何行礼?”   “双脚平行站立,两手扶膝一弓腰,膝略曲如半蹲状,都记清楚了吗?来跟我学--”   “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万福金安--”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一中午的礼仪学习直到晚饭时间才结束,惹得许多千金小姐喊累。   随后便是分配院落,四人一间院子,同住一间房。   “舒颜熙、荣宓、戴晴玉、刘雅清。”   “何沫云、赵玉娥、韩静荷、沉汐云……”   吃过晚饭,各自回了房间休息。一个敞亮的房间放了四张床,里面物品一应俱全。   因为舒颜熙和荣宓都是互相认识又被分在了一个房间,难免兴奋不已。   几日的礼仪学习很快便过去,今日便是甄选之日,只要一局难以过关便是只能背着包袱出宫去。每个秀女脸上无不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等待着出人头地的这一天,主考者便是太后娘娘身侧服侍的芸若姑姑,太医院的医女以及训诫处的周姑姑三人。   众秀女排着长队在庭院等候着,第一关便是礼仪考核,第二关是验明正身,第三关便是考核才艺。   一轮一轮考核下来,五十多人秀女在最后一轮只剩下二十几人,淘汰的秀女统一被送出皇宫,永不录用。   荣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天气越来越闷热了,荣宓用袖口煽着风,眼见舒颜熙和沉汐云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待会要展示才艺,你准备了什么?”   荣宓轻笑道,“琴技。不知舒姐姐和沉妹妹准备了什么才艺?”   沉汐云忽闪着大大的眼睛,捂唇笑着说,“我准备唱首曲子。”   只见舒颜熙眉头轻蹙,有些紧张的看着荣宓,“我准备了一支舞蹈,方才我明明准备了自己的舞鞋,放在了休息处,谁知一会儿的功夫不见了……”舒颜熙叹了一口气,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荣宓低声应道,“可是有人动了手脚?”   沉汐云可怜兮兮的拉着舒颜熙的手,安慰道,“没事的,舒姐姐,你的舞技即便没有舞鞋也依然是高超的。”   荣宓低头细想了一番,又转头逡巡了一番,众秀女都成群结队的在排练着,荣宓心下便有了主意,倏尔勾唇一笑,说道…… 正文 第9章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有个好主意,不如这样,我来弹琴伴奏,沉妹妹来和声高歌,舒姐姐只管跳舞即可。”   沉汐云抚掌赞叹,“这个主意很好,舒姐姐,你觉得呢?”   舒颜熙继而点头微笑,“如此甚好,荣妹妹真是才思敏捷哪!我想,干脆就来一首《云梦轻歌》吧……”   荣宓和沉汐云点头称好。   第三轮的比试,众位秀女都有很卖力的表演着自己的看家本领,吟诗作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活灵活现的美人剑舞,更是看的人眼花缭乱。   荣宓三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荣宓琴声悠扬动听,舒颜熙舞蹈长袖善舞,沉汐云歌喉轻扬婉转。默契般的表演引得在场的姑姑们很是喜欢。   一曲终,荣宓缓缓起身,淡笑自若,三人柔声道,“奴婢献丑了!”   三轮比试下来,剩下的秀女已不足十五人。寥寥无几的秀女站在流云亭外,芸若姑姑站在前头训诫道,“今日三轮比试已经结束,结果已见分晓。明日巳时由周姑姑带领你们前去太后娘娘的慈宁宫觐见,届时皇上皇后将携各宫嫔妃一同前往,明日就看诸位秀女的表现了。”   “是!”众秀女齐声应道。   “内务府差人送来的胭脂水粉及明日觐见所穿之物也都一一发送到各位手上了。”芸若姑姑敛神吩咐道,复转身看了一眼周姑姑,“人都交给你了,可别出什么差错才好!”   周姑姑急忙俯身应答,“是”。   是夜,亮若白昼的长春宫。   一身橘色宫女服的宫女玥心,长春宫的大宫女。只见她径直穿过宫殿直直朝后殿而去,谨慎的轻轻推开寝殿一角,来到一座独立小屋的窗前,此刻的小屋里,热气撩人,烟雾氤氲,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坐在浴桶里。   玥心低眉顺眼的回禀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今夜翻了云贵妃的牌子,此刻怕是已经到了承乾宫了。”边说边将玫瑰花悉数撒入水中,整个小屋顿时充满了玫瑰的香气。   女子轻捏起几枚花瓣轻嗅道,语气淡淡的,“本宫知道了。”突地看着鸳鸯戏水的屏风似是想到什么,“今日甄选的结果如何?”   这女子便是这皇宫的中宫之主皇后娘娘沈丝吟,年方二十四,并生育有一子一女。二皇子朱景涟两岁有余,三公主和怡仅一岁左右。   玥心沉着的回答,“只剩了不到十五人。”   “明日选妃大典,将会有貌美如花的女子充盈后宫,其他的宫苑都整理出来了么?”屋中热气腾腾,映着女子的面容越发清丽动人,沈丝吟面有倦色的趴在浴桶一侧,慵懒一笑,“玥心,往后这后宫越来越有意思了!”   同样灯火阑珊的除了皇宫的长春宫便是深受皇上宠爱的云贵妃的承乾宫。   寝殿里灯火通明,紫色的纱幔迎风飞舞,烛火噼啪的响着。   帐上的粉色帐幔子垂在两侧,明黄衣衫的男子怀中拥着一个娇媚的女子,只见他剑眉星目,颜如冠玉,表情十分淡漠,双蹙的眉心拢成了川字型,似乎有挥之不去的心事。   女子披着一头犹如瀑布的黑发,只见她的脸上绯红一片,白皙的手腕勾住眼前男子的俊朗的身侧,含情脉脉的看着男子,撒娇道,“皇上,您真的要纳嫔妃了吗?”   声音温柔入骨,似一汪碧波的春水般撩人心弦。   皇上朱亦渲的俊颜顿时浮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太后懿旨,朕也不能不从。”   云贵妃苏绿萼唇边挤出一丝苦笑,眼底却是挡不住的哀伤,丝丝泛滥开来,即将又一大批女子要来和她争夺皇上的宠爱了呢!   皇上执起苏绿萼的芊芊玉手,深深一吻,嘴唇勾笑,“朕的心都在你身上,你还怕什么?”   苏绿萼眼睛突然多出一丝坚定,倏尔妩媚一笑,“皇上时辰不早了,是时候歇息了。后日臣妾可以去看望大皇子吗?臣妾好想他。”   皇上长臂一勾,“景琛长高了不少,也是乳母们的功劳,你若想去那便去吧。”   苏绿萼回眸一笑,“多谢皇上恩准臣妾去看景琛!”   “听乳母们说,景涟生病了,这是真的么?”皇上漫不经心的询问,语气里充满不悦。   苏绿萼闻言,浑身一颤,皇后的儿子景涟……她浮起一丝虚弱的笑容,将阴谋算计遮掩住,“皇上,小孩子发热乃是正常,有太医院的太医侍候着,皇上也勿要担心,保重龙体才是啊!”   入夜,明月皎洁,清冷的月光透过云雾倾洒在万事万物的大地上,给人间铺上了一层银毯。   在钟翠宫难以入眠的不只是荣宓,原本四个人的屋子现在只剩下荣宓和舒颜熙二人,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倾泻而入。   久未成眠的舒颜熙从床上盘腿坐了起来,看着身侧床榻上同样辗转反侧的荣宓,忽然之间来了兴致,于是只见她勾唇一笑,“妹妹为何进宫?”   月光冰冷的照在荣宓脸上,将她的脸庞衬托的更加凄美,只听她低声说道,“我若是是为了荣华富贵,舒姐姐信么?”荣宓低垂眼睑,并没有告诉她事实的真相,毕竟有些事牵扯太多,知道的人多了,并没有什么好处,这样是为了舒颜熙的安危考虑。   入这皇宫就是为了查找真凶,什么荣华富贵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舒颜熙缓缓摇头,“妹妹你心性恬静,不喜与人争锋,处处忍让,实在是不像你说的那般,至少我不会信。”   “姐姐谬赞了!”荣宓翻了个身面朝舒颜熙,淡笑道,“姐姐你又是为何入宫呢?”   舒颜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深深的悲伤,“我是御使的女儿,婚嫁之事根本轮不到自己做主,即便有心上人,也是道无法跨越这鸿沟。”   舒颜熙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父亲那循循善诱的口气,舒颜熙有些好笑,“为了把我送进宫而拆散了这段感情,我无从选择……即便我是嫡女,也逃不过这场选秀。”   荣宓也被深深的感染了,于是安慰道,“人的命运是要自己把握的,不争一争,岂不遗憾?既然你我已经入宫,既来之则安之。”   舒颜熙展颜一笑,“荣妹妹,后宫险恶,若能互相扶持,倒也走的顺畅些。”   荣宓勾起一抹淡笑,轻言道,“姐姐说的是。”   荣宓自是不敢相信任何人,她是有预谋的进宫并不是来承宠献媚的。 正文 第10章我,我没有拿!   翌日清晨,众秀女开始抓紧时辰洁面洗漱,开始试穿内务府送来的衣服,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身着宫装喜笑颜开的互相打闹,有的对镜描眉,有的对镜绾发,有的扑粉贴花,精致的妆容撑托出女子的娇美姿态,一颦一笑引人侧目,仿佛就像那御花园争奇斗艳的群花,绽放光彩。   竹林的那角,荣宓也已经梳妆完毕,只见她着一身素净的宫装,云鬓上斜插着几支银簪,耳垂上缀着两颗圆润小巧的珠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舒颜熙撑伞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这谪仙般的佳人,抚掌赞叹,“荣妹妹真是天姿国色。”说完又不免多瞧了两眼。   荣宓回身含笑,看着舒颜熙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一头乌黑的秀发绾成时兴的如意髻,云鬓上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舒姐姐谬赞了,姐姐这身衣服很是别致,令人看了十分喜欢。”荣宓亲昵地执起舒颜熙的玉手,打趣道。   这时,便忽闻院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我在问你话有没有听到啊!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只见穿着一袭云缎裙的女子双手插腰大声呵斥道,瓜子脸上尽显刻薄之色,那双勾画美艳的眸子此刻正喷出熊熊怒火。   而此刻院子外正围拢了不少前来看热闹的秀女,荣宓出门一看,原来是秀女赵玉娥正在大发雷霆,责骂着院中另一位身材纤弱的秀女,而纤弱秀女此刻正满脸不安的站在旁边绞手帕。其他秀女都用充满鄙夷和不屑的目光打量着她,心中充满了委屈,她紧紧咬住毫无血色的唇,楚楚道,“我,我没有拿你的步摇。”   舒颜熙定睛朝人群看去,心中顿时了然,旋即不着痕迹的瞧了一眼身侧微蹙眉的荣宓,沉汐云?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子。   赵玉娥斜眼睨了她一眼,满脸嗤笑,“屋子里就住着你和我,难不成这步摇还会长腿,自己飞了不成?”   赵玉娥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紧紧扼住沉汐云的手腕,说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就看你偷偷摸摸的在我房口张望,那步摇一定是你偷的,快给我拿出来,不然我告诉姑姑去周姑姑!”   沉汐云连连慌张的摆手道,“我没有,我只是……”因为被人冤枉,她的脸颊有些涨红,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只是什么?”赵玉娥立即打断她的话,见沉汐云唯唯诺诺的样子,她的心中多了一丝畅快,倏地转头看向另一个关系与她交好的秀女,似笑非笑的说道,“去里间翻翻她的妆盒,若是寻不到则罢,若是寻得了……我就不可能轻易放过手脚不干净的人!”说完,扭头看向颤抖着双肩的沉汐云,那目光狠戾而嗜血。   沉汐云气得满脸通红,屈辱的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模样委屈万分,沉汐云被她当众紧紧的攥住手腕,动弹不得,她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荣宓和舒颜熙。   站在边上观望的其他秀女皆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没有人会为了一件无关痛痒的琐事而开口帮忙。   里屋里传来乒乒乓乓的瓷器破碎声,像是有人故意要闹出点动静来,眼见情形越来越不对劲,荣宓朝舒颜熙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的离开去叫周姑姑了。   妆盒被人毫不留情的扔在沉汐云的脚下,一块碧绿色的翡翠玉佩便从里面落了出来,沉汐云含着泪蹲下身,难过的将破碎的玉佩捡起来,眼泪不停的滴在玉上,这玉佩是母亲临死前留给她唯一的纪念,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它被人摔碎。   只是不论别人怎么找,也找不出赵玉娥的那极为宝贵的云鬓花颜金步摇。只不过心高气傲的赵玉娥却不愿服输,仍然不肯放过她,不屑的扯着沉汐云的衣裳,啧啧道,“瞧瞧你这身寒碜的打扮,哪像个秀女,就连这紫禁城的宫女哪个不比你强。”   不过也有人看不惯赵玉娥的嚣张跋扈,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沉汐云偷你东西,有什么证据吗,一切都是你自己凭空猜测罢了,不论大家进宫前身份如何,现在同为秀女,平起平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人!”   赵玉娥被这一通责骂,气的火冒三丈,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松开抓着沉汐云的手,想也不想就扬手一巴掌挥过去,想打掉那张极碍眼的脸,但手刚挥到一半就动不了了,被人从后面牢牢抓住。   赵玉娥吓得顿时脸色刷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