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失心碎尸案 夏日,晨光从窗帘缝隙中射入。 我已经站在了这面全身镜前一小时二十分,直到此刻,我才得以通过这面镜子看清我自己。这是我起床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我必须确认,我到底是谁。 “精神病院档案写的清楚,我叫宿罪,男,身高一米七八,体重六十五公斤,单身,喜欢阅读和健身。” 我伸出了一根手指,指着全身镜里的自己:“你要牢牢记住!” 正在我思索之际,门外老旧的木质楼梯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从脚步声的间隔以及细微的摩擦声上来推断,楼梯上一共有四到五个人。从脚步声的速度以及力度来推断,来的人很急迫。 这栋老旧残破,早已经是危楼的建筑中只有我这么一家住户。可以确定,这些匆匆而来的人定然是冲着我来的。声音越来越急,隐约间能够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对方显然是带了家伙来的。 声音越来越近,一人直接推开了门锁早就坏掉了的房门,站在了屋子里。他身后的几个人也鱼贯而入,一字排开。 为首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肤色较深,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匀称,留着一头利索的短发,大热天他依旧长衣长裤。身后的那些汉子年纪和我相仿,二十五六岁左右,脸上还有着未脱掉的稚嫩。 我注意到为首那人右肩比左肩要稍高一点,手指食指第一节关节处有茧。此刻他的右手微微握成一个拳头,食指却依旧向前伸着。进来之后,他如隼的眼睛环视了四周,此刻正好和我四目相望。而几个人的手上,却并没有拿着武器。 “宿罪!”为首的汉子率先开口说道。 我微微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刑警?你们是来找我帮忙的,我有一个条件!” “我叫闫知著。”为首的汉子微微一笑,直率说道:“既然一眼就看出我们是刑警,那么我找的就是你这个宿罪。跟我出现场,其余的事情之后再说!” 梧桐路,一条榆州市再普通不过的老街。这条老街残破狭窄,双车道,没有摄像头。唯独老街两旁两排拥有几十年历史的柳树野蛮生长,将柳条垂在电线上,垂在别人的屋顶上,遮天蔽日,好不凉爽。 当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周围已经被警戒线隔开。警戒线外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而警戒线内,则是已经开始勘测现场的警察同志了。几条警戒线,将里外隔绝开来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个热闹非凡,一个血腥冰冷。 当我看到了那平铺在一张白布上,拼接而成的一具女性尸体的时候,饶是我有心里准备,也不自觉的头皮发麻。那强烈的血腥味似乎是直冲到我鼻子里似得,浓郁的掸都掸不开。白花花的尸体映入眼里,没有丝毫血色,透着一股冰冷感刺入骨髓。 凶手手段残忍,杀人之后分尸。站在这里,我能清晰的看到肢体连接拼接处的缝隙。凶手将这个女人砍成了六段,古人说的五马分尸恐怕也不过如此。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女尸胸口的大洞。 血液已经在女尸的胸口处凝结,像是一朵开于她胸口的玫瑰花。而那黑色的深洞,则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似乎直把人要吸进去一样。凶手从女尸胸口破洞,将她的心脏挖走了。 在尸体的旁边,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正蹲在一旁,不时掏出法医工具箱里的工具对尸体进行简单的尸检。 “什么情况?”闫知著几步走了上去,对着这名法医问道。 女法医没有站起身,她用手腕将自己的口罩往下拉了拉,头也不抬的说道:“女尸身上的尸僵已经开始扩散,强行破坏后有新的尸僵出现。尸斑处于坠积期,用手指按压血液像周围流动,伤口处也会被挤压出血。挤压肱二头肌,依旧有超生反应。” “根据我的经验初步判断,女尸应该死亡了四到五个小时左右。”女法医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道:“现在是七月六号,早上八点二十分左右。也就是说,女人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二十到四点二十左右。具体的死亡时间以及死因需要进一步解剖,你们几个,把尸块装进裹尸袋里,送到殡仪馆。” 女法医喊了几个站在一旁的刑警,井井有条的安排着。 几名刑警走了过去准备装尸体入袋,一名年纪较轻,看起来才刚刚毕业的刑警,近距离看到尸体时再也忍不住,跑到一边吐了起来。 闫知著看到这一幕,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却是扶着这名刑警往远处走:“真给我丢人,你要吐就滚远一点吐,别给老子破坏了现场。” 女法医脱下了手套,摘下了口罩。虽说算不得天仙下凡,但也是绝世出尘。 “我叫宿罪,是闫知著拉来破案的。”说着,我便伸出手,等着与这位女法医握手。 女法医只是看了看我,并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哦,我叫安画微。” 正在尴尬之际,闫知著从远处走了过来,我同他将尸块装入了裹尸袋里,送上运尸车。女尸的肢体冰冷,虽说和外间温度相当,也有二十七八度,但摸起来却如同三九天冰窖里的寒冰一般。 我注意到了肢体断裂处,伤口皮瓣参差不齐,上下凸凹,一片片的皮肤还挂在肌肉上,看起来惨不忍睹。稍微碰撞挤压之下,伤口处依旧会流出暗红色的血液来,“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上,就好似她还活着一般。 安画微对闫知著说道:“闫队长,我先去解剖尸体,只不过并未在现场找到有用的指纹以及脚印线索,等尸检报告出来后,我会联系你。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闫知著点了点头。 看着安画微坐车离开,我的眼神又停留在了一旁的一个行李箱上。这个大行李箱靠在墙边,显得很是突兀。从行李箱的外观来看,这个行李箱几乎是崭新的,没有任何磨损和损坏的痕迹。 “这个行李箱就是用来抛尸的?”我开口询问闫知著:“现场血迹太少,肯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闫知著点点头。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是谁?是什么时候?”我又接连问道。 闫知著这才给我复述了一个故事: 夏日总是按耐不住自己,早早的便从山的那头升起。五点半左右,天空中泛起了鱼肚白。梧桐路23号住户,是一位年逾五十的李姓老大妈。老大妈每天要做的最0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赶早到远处的菜市场买菜。 七月六日早上五点半,李大妈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簌之后,便推开了院门,提着她的小篮子去买菜。梧桐路虽然名叫梧桐路,可两侧却是种满了高大的柳树。柳条遮天蔽日,阻挡了朝阳,这让梧桐路显得很是昏暗。 阳光从柳叶缝隙穿过,斑驳在地上,使得小街光怪陆离。冷冷清清的道路上别无他人,周围的住户还在睡梦之中。李大妈沿着老街往西直奔菜市场,却无意中瞥见了不远处墙根下的一个淡蓝色行李箱。 李大妈缓缓靠近,一个崭新的行李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可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李大妈左看右看,信奉“捡到就是自己的”这一信条的李大妈,她第一反应就是先把东西拉回家再说。 李大妈伸手去拽,可没想到行李箱里的东西还挺沉。她一时没有拉动,还差点摔了个跟头。站稳身子,李大妈却是喜出望外。白得一个行李箱不说,还搭上了里面的东西。她喜从心来,决定看看箱子中到底是什么。 柳条遮住了阳光,昏暗的环境下,李大妈缓缓的拉开了行李箱的拉锁。她忽然听到了什么“滴答滴答”的声音从行李箱里传来。 “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呢?”李大妈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继续将行李箱拉开了一个缝隙。 李大妈心急如焚,只拉开了一条缝隙,她就迫不及待的将手伸了进去。 她感觉里面很柔软,捏起来绵绵的,像是什么动物的皮肤,难道里面是皮货?她又伸手去摸,又感觉什么东西滑滑的,像是什么动物的毛发。哦,李大妈心里一喜,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貂皮大衣么? 李大妈这辈子还没有一件属于自己的貂皮大衣。她心里一激动,一只手拽紧了这貂皮大衣,一只手则是将拉锁拉开更大。她一咬牙,一跺脚,愣是将这件貂皮大衣从行李箱里扽了出来。 “李春花我也有貂皮大衣了!”李大妈恨不得当场高呼三声。 可她拿出来的并不是衣服,而是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这东西还在不住的往下“滴答滴答”的流着液体。一股血腥味猛然钻进了李大妈的鼻子里,让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昏暗的环境中,李大妈用自己的老花眼定眼观瞧。 我的妈啊,这那是什么貂皮大衣。在李大妈手上攥着的,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此刻的李大妈正抓着人头的长头发,那长而直的黑发落下,像是周边的一根根柳条。李大妈吓傻了,她看着女尸的眼睛,而那女尸尚未闭上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看着李大妈。 四目相望。 足足愣了好几秒,李大妈这才松了手,人头“噗通”一声掉落在地,在地上滚三滚。 而李大妈,也喊出了人生最高音。 李大妈的一声尖叫,惊醒了周围的住户。他们纷纷起来外出查看,这才发现了行李箱里的女尸,于是连忙报了警。 正文 013 背负的责任 刘九州果然说的不错,他的话音刚落没有多长时间,就听外面传来了急促的哨声。 刘九州一边胡乱将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一边对宿罪说道:“哨声响起的五分钟之内就必须穿好他们发的制服,从床上滚下来。要是他们来开锁之前还没有起来,那么就会直接被送到十三号去点现钱,别愣着了,赶紧行动。” 其余人已经麻利的换好了衣服,等在宿舍门口了。宿罪见状,也知道现在不是磨蹭思考的时候,也赶忙套上了昨天从这里领到的制服。这是一套劣质的黑色运动服,不知道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即便宿罪是领的新衣服,但是衣服表层已经起了一层绒球。 正在宿罪适应着这套劣质运动服的时候,张涛等人已经打开了走廊口的铁栅栏,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一旁的李纹龙拉了宿罪一把,小声说道:“别动了,现在要列队集合。新来的,我看你还没有被点现钱,你还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恐怖。” 宿罪点了点头,站在了刘山旁边,一动也不动了。 张涛适时出现在了门口,他一边拉开了门外的插销,一边对着门内喊道:“马上给我到楼前集合。” 几人高声喊道:“知道了教官。” “你为什么声音那么低?”张涛用橡胶棒指着宿罪,又对旁边一个拿着一本笔记本的迷彩说道:“这个人加一圈。” 迷彩点了点头,用笔在笔记本上不知道写着些什么。 刘九州看着宿罪摇了摇头,像是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张涛就是在故意找宿罪的毛病。宿罪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个张涛是想要故意激怒自己,好让自己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那个时候他才能好好对付自己。宿罪自然不会给张涛这个机会,他现在可不能让自己陷入张涛的陷阱,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见宿罪没有说什么,张涛也没有再纠缠,而是说道:“马上到楼门口集合。” 这是宿罪第一次清楚的看到和自己住在同一个栅栏内其余宿舍人的模样。这么一看,还真和之前张教授说的一样,他这里是什么人都接收。虽然宿罪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这边住着的都是成年人,但是他想不到跨度竟然如此之大。 还真和那个石教官说的一样,和宿罪年龄相仿的人也就是他们宿舍的刘山,刘九州和李纹龙这三个人了。二十岁之后的年龄跨度几乎就骤升到了三十多四十岁,这是成年人里的主力军。其中也不缺乏五十岁的老人,更让宿罪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里面竟然还有看起来七十来岁的老人。 宿罪看着这些人的模样,这些人肯定不是因为网瘾进来的。他不禁想到了李竹笛是因为早恋进来的,也不是因为网瘾。看来这个所谓的网瘾戒治中心就是一个大熔炉,打着网瘾的幌子,什么人都能送进来。 宿罪也不知道这些人进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宿罪有心想要问问,但他却惊讶的发现队伍里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大家默默排成了两队,有的抬着头看着远处的太阳,有的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还有人干脆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队伍里静悄悄的。 宿罪能够听到的就只有楼里的人不断赶出来集合的脚步声。 成年人的数量并不多,一个宿舍住四个人,十个宿舍也就是四十个人。而从走廊另一次出来的人就好像是沙丁鱼罐头一般,好像塞的满满当当。宿罪粗略估计,就算是一个宿舍住了八个人,这栋楼的西侧走廊也足足得有十几个宿舍。 看起来张教授还是给成年人这边留下了一丁点无所谓的体面。 黄宽看到了宿罪,裂出了一丝微笑来,冲着他点了点头,宿罪也点了点头,这是一种熟人间打招呼的方式。虽然他们之间根本什么都不了解,但总算是一块进来的,不由有一种噢朋友间的熟悉感,算是在这个沉默的网瘾中心有了一丁点心灵上的慰藉。 宿罪扭头往远处看去,就见东面那栋楼里面的女孩也都排队出来了,和这边的情况类似,也是未成年人居多,成年人占少数。不过恍惚间看到这么多和自己留着一样发型的女孩,这种场面倒也是宿罪第一次看到。 二楼的人并没有出来,看样子早上集合的人只有一层。 宿罪往二楼看了看,细密栏杆的防盗窗后面没有玻璃,有着的只是破烂的纱窗,但是纱窗后面被厚厚的窗帘挡着,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想要见到张陌生,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等所有人都站好,石教官才姗姗来迟,他绕着队伍看了几圈,才开口说道:“教官们,那就照着老样子,跑个十圈。” “起步跑!”每个队伍前面都站着一名教官,而带宿罪这一队的人正是张涛。 人们很快绕过了所谓的“主楼”,往楼后面的操场跑去。 这操场很大,宿罪粗略估计,跑完一圈估计是一千米,十圈也就是十公里。 这对于宿罪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难题,推理者人格还存在的时候,即便花花公子每日酗酒,但是推理者仍旧每日保持自律的生活,跑步健身看书学习,否则以花花公子这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之愁明日愁的性格来说,估计早就胖成张陌生那样了。 想到了推理者,花花公子心中不由惆怅了起来。当他终于肯面对自己的时候,那个一直在扛着一切的人格确是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如今他完全掌握了这个身体,可他却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开心。 因为当一切都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才知道身上的担子原来这么重。而他之前能每日潇洒度日,完全是因为有人替他背负着责任。 当一个人真正成熟的时候,就是肯主动背负起责任的时候吧。 花花公子苦笑了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凭自己的能力破案,会是什么结果呢? 正文 第二章 午夜掏心魔 听罢闫知著复述的故事,我大概知道了杀人分尸以及抛尸的时间线。法医安画微之前已经初步判断出了死者死亡的时间,死者于七月六号早晨三点二十分到四点二十分之间死亡。而李大妈发现尸体的时候,是早晨五点四十分左右。 也就是说,凶手分尸以及抛尸的时长,在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半小时之间。即便是给凶手足足两个半小时,那么凶手可用来完成这一切的时间也很短。 “闫队长,刚才搬动尸块的时候,注意到尸块断裂处的伤口么?”我看着正站在一旁研究行李箱的闫知著说道。 闫知著直起了腰,轻轻用食指敲击着自己的太阳穴:“注意到了,伤口很不平滑,骨肉参差,凶手一定是硬生生将她四肢剁下来的。” 我点点头,闫队长分析的不错,从伤口上看,凶手一定费了很大功夫才将她的四肢和头颅剁下来。 我一边回忆着女尸的状况,一边说道:“杀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人生命之脆弱,很可能会以各种各样想不到的方式离世。可分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刚刚死后,身体里的血液尚未凝固,每一刀下去,势必会被喷溅无数的鲜血。” “是啊。”闫知著微微侧头:“没有点心理素质是扛不下来的。” 我继续说道:“同时,凶手选择下刀的地方不对。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选择顺着人体四肢的关节处动手。这本就是人体连接的薄弱之处,下刀轻松惬意,此所谓庖丁解牛。而凶手显然不懂这一点,他几乎是生生砍断了人体最粗的一根骨头,大腿骨。我想,他使用的那把刀恐怕早就卷刃了。” 闫知著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我,良久才开口说道:“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我料想到你对破案一定很在行。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精通人体构造。如果哪一天你要是犯罪,恐怕没人能抓到你吧?” 我耸了耸肩,对闫知著说道:“闫队长,既然你都找到我了,肯定明白我为什么懂这些。不过我也只是懂一点人体构造,比起安画微那种专业的法医来,我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闫知著点点头:“那么小巫,通过你的分析,得到了什么结论?” “结论先放在一边,让我们先开动脑筋设想一下。”我摆了摆手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你觉得对刑警来说,逻辑学中的哪两点最为重要?” 闫知著思索了一会,却说道:“愿闻其详。” 我淡淡的笑了声,说道:“归纳和演绎。我之前之所以判断你们是刑警,是因为把你们身上的大量特点归纳在了一起,而只有刑警这个职业同时拥有这些特点,所以我推断你们是刑警。” “那么演绎呢?”闫知著又问。 “凶手必须尽快抛尸,否则第一现场会被发现。凶手必须隐秘抛尸,太显眼的东西会让人生疑。凶手在这两条基本的逻辑引导下,他决定用行李箱抛尸。但是这个行李箱较小,装不下一整具尸体,凶手该怎么做?” 闫知著看向了行李箱,此刻敞开的行李箱中还留着被害人的鲜血:“分尸。” 我两只手拍在一起,轻轻的为闫知著鼓掌:“没错,分尸是凶手的一种被迫选择,而凶手分尸的目的无非三种!” 我举起了三根手指:“其一,凶手极其仇恨被害人,单单将其杀害不能满足内心的愤怒。其二,为了毁尸灭迹,方便抛尸,这很好理解。其三,凶手无差别杀人,心理变态扭曲,他就是喜欢杀人分尸,和被害人无冤无仇。” “那么这个凶手是哪种人?”闫知著问道。 “第一种和第二种的结合!”我伸出了两根手指:“倘若凶手真是连环杀人魔,他的手法不应该这么低级。对于那些人来说,杀人是艺术。像这样的变态杀人魔,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作案了。之前榆州市出现过类似的挖心案么?” 闫知著松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这是第一起。不过照你的意思,不会有下一个死者了?当看到这么变态的杀人手法时,队里的兄弟普遍认为凶手应该是变态杀人犯,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再次作案,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这么着急找你来的原因。” “应该不会有下一个死者了,我说了,分尸只是凶手的被动选择。”我走到了行李箱的前面:“而挖心,才是我们要重点调查的部分。” 没错,这是这个案子最大的疑点,凶手为什么要把此人的心脏挖出来,而被挖出来的心脏,此刻又在什么地方? “看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查清楚死者的身份,从死者的身份入手,看其是否与别人结仇。如果不是变态杀人犯干的,那么到底是多大的仇恨,会让凶手把对方的心挖出来。”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点线索。”我笑着对闫知著说道。 “什么线索?”闫知著眼睛里闪着精光。 “仔细看这个行李箱。”我对闫知著说道:“你有什么感觉?” 闫知著认真的看着这个行李箱,半晌说道:“比一般的行李箱小一些,然后很新,大概是这样。” “很好。”我打了一个响指:“仔细看这个行李箱的轮子,上面没有一点污物和磨损,这说明这个箱子的轮子基本没用过。也就是说,凶手一定是开车抛尸。如果凶手不想引人注目的话,那么他开车的时候一定不会违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错吧。” 闫知著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市内,最高车速限制在三十公里每小时。我们折中以两个小时的总时间来算。凶手杀人分尸用一个小时,那么他只有一个小时开车时间。以抛尸地点为中心,三十公里为半径,也就是说,第一案发现场一定在这大概两千八百平方共公里范围之内。榆州市总面积七千平方公里,是不是让你少跑很多地方?” “那也是两千八百平方公里,你知道有多少人么?”闫知著揉着脑袋说道:“接近二十万人,而凶手只有一个。” “那么我再给你减少一半。”我在脑子里大概描绘出了榆州市的地图:“梧桐路为老城区,渝州城在不断在向东发展。梧桐路本就居于城西,如果凶手是从西半圆来,为什么他不直接抛尸西郊呢,那里人烟更稀少,等尸体发现不定什么时候呢。” “所以,凶手一定是从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往郊区开,而不可能从靠近郊区的地方往市中心开,除非他脑子坏掉了。”我将双手比成的圆变化成了半圆。 闫知著冲着我伸出了一根大拇指,开口说道:“说的没错!他一定是从东半圆来!而且最有可能是正东。那么等女尸的身份调查清楚,只要进行条件比对,一定能将凶手缩小到一个很窄的范围。” “当然,这只是我和你说的第一个线索而已。”我指着行李箱说道:“它能告诉我们的,可不仅仅如此而已。” “还有线索?”闫知著显得很兴奋。 我刚准备开口说话,闫知著的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确定了?嗯,好,什么?确定?好……我明白了……” 我看着闫知著的脸色逐渐晴转多云,就知道这通电话传来的消息一定让他很是震惊。 “刚刚安画微传来了消息,她确定了死者具体死亡时间为七月六日凌晨三点半。而她也确定了被害人死因,被害人死于暴力损伤胸口而导致的出血以及感染,能够确定死于他杀。她发现了死者手脚有被捆绑的痕迹,被害人嘴里之前也被塞了东西。” 顿了顿,他吞咽了几下口水,这才继续说道:“最重要的,但根据安画微的尸检发现,死者的胸口有生活反应……” “生活反应?”我有些不太理解这个词:“这是什么意思?” “法医的专用名词。”闫知著说道:“我也听不明白,总之你要记住下面的话就行,她的意思是,凶手是活生生将她心脏剖出来的。而并非是在她死后,才挖出了她的心脏。如此残忍的凶手,难道还不是变态杀人魔?” 听了闫知著的话,我心里也是一紧。我先入为主的认为凶手定然是先杀害了被害人,才挖出了被害人的心脏。而没有想到,凶手先挖出了被害人的心脏,才导致了她的死亡。两相比较,后者要比前者残忍太多。 不知怎么,一个画面逐渐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暗夜长灯,街无行人,所有人都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可唯有一户人家的灯一直亮着,透过厚厚的窗帘微弱的洒向黑暗。一个年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被赤裸绑在了一张医用的铁床上,她的嘴被封住了。她无法挣扎,无法呼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步步逼近自己。 凶手手上的匕首正冒着冷冽的寒光,这光闪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锥心刺骨。 那冰冷的刀锋在自己的皮肤上划动,他轻轻的往下一压,薄若凝脂的肌肤便渗出了一道红丝。直到凶手越来越用力,那红丝逐渐成了红色的喷泉。她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染成了红色,感受身体里的热量逐渐消失。 冰冷的铁床和滚滚热血发生碰撞。 她的痛苦缓慢而难以忍受,她恨不得凶手早早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直到,虚弱的她听到对方说:“你看啊,我要把你的心脏挖出来了!” 正文 第三章 多重人格症 “我看还是事不宜迟。”闫知著最后打量了一下现场,开口说道:“勘察记录完就可以收队了。这个行李箱上的指纹验了没有?” “收集过了。”一名技术类刑警说道:“不过凶手清理过行李箱,上面找到的都是干扰指纹,而且都是一个人的。” 闫知著摸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妈的这凶手反侦察意识不错啊,那指纹是谁的?” 我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李大妈,说道:“我猜只能是李大妈的了吧?” 那名技术类刑警点了点头。 闫知著叹口气,说道:“那么我先把这行李箱带回市公安局,就先撤了,你们做一下收尾工作。” 说着,闫知著又看向了一旁颤巍巍的李大妈:“李大妈,这次多亏了你发现尸体,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现。等着抓到凶手了,也有你的功劳,让居委会给你戴一朵大红花。” 李大妈一听,摆手说道:“大红花我就算了要了,闹的我像是要出嫁似得。不过啊,警方给奖励一件貂皮大衣不……” 闫知著开车,带着我往市公安局去。一路上,闫知著扭头看了我好几眼,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对闫知著说道:“好好看路,我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看头?” 闫知著打趣道:“要真有你这样的大姑娘,我不得看吐了?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之前我们从没有见过面,我也确信你从不会有我的任何资料。而且我们身上可没有佩戴任何能够看出身份的标志来。你到底是如何看出,我们几个人是刑警的?” “简单。”我打了一个响指。 “常年用枪的人,排除左撇子的情况,为了瞄准,他的右肩总是要比左肩高一点。”我看着闫知著,慢条斯理的分析道:“同时,你的食指有茧,那是常年握枪的手。而且你握拳时食指依旧伸出,警队训练规定,不开枪时,手指一定不能搭在扳机上,避免走火。长年累月,这种习惯扎根在肌肉记忆中,即便不握枪的时候,依旧会将食指伸出。” 看着闫知著微微吃惊的脸色,我继续说道:“你们身上有金属碰撞的声音,但是手上又空空如也,我猜应该是别在腰后手铐的撞击声。带着手铐,常年用枪的警察,不是刑警又会是什么人?” 沉默了片刻,我问闫知著:“你应该是知道我有多重人格分裂症的,为什么会找到我?” 闫知著看向了我,话到嘴边却是卖了一个关子:“我找你自然有我的理由,不过这个理由,等案子结束之后再告诉你。” 我耸了耸肩:“别忘了我帮你破案是有条件的。” 闫知著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知道你想要提什么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要等这案子破了之后再说了。” “一言为定。”我伸出了拳头。 闫知著伸出拳头和我碰了一下,又问道:“对了,像你这样的症状是不能开车的吧?” “你这不明知故问么?”我对闫知著说道:“你敢让我开车?” 闫知著“啧啧”两声,说道:“我倒不是好八卦什么的,我就是觉得有时候这人还挺神奇的。你说你也是一堂堂正正,看着没毛没病的一小伙子,怎么身子里就挤了那么多人呢?你给我说说这多重人格是什么感觉?” “你这还叫不好八卦?”我无奈的说道:“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讲,你就这样理解吧。我的身体好比你开着的这辆车,只不过正常人一辈子都是固定一个司机来开。而我,则是有不同的人来开。车是一样的车,司机不一样,开车的速度,节奏,方式都不一样,这你能理解吧?” “懂。”闫知著猛地点头:“像有人开车四平八稳,有人开车横冲直撞,车是同样的车,不过给别人感觉就大相径庭了。” “那别人开车的时候,你不知情吧?”闫知著沉默片刻,又问道。 “虽然我意识到了这车不是我一个人的,但不是我控制的时候,我可不知道别的司机是怎么开车的。”我深深叹口气:“只不过,好歹我能事后推断出个八九不离十来。至于其他的人格,慢慢来吧。” 闫知著一只手搭在窗外,只用一只手开车:“那你知道自己身体里到底有几个人格不?” “三个。”我伸出了三根指头。 “看起来你还是很诚实的。”闫知著似乎有些欣慰:“这让我很期待我们以后的合作。我从你之前呆过的精神病院要到了你的档案,你知道他们把你的三个人格叫做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却又很好奇:“我倒是想听听。” 闫知著慢慢悠悠的讲到:“首先,他们把你这个人格叫做推理者。” “推理者?”我问道。 闫知著点了点头,说道:“三个人格中,你智商最高,同时也是唯一一个认识到自己罹患了多重人格分裂症。也是你,主动去了精神病院。” “是啊。”我有些感慨:“当我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身体里有其余灵魂的时候,那年我十八岁。在此之前十几年中,我认为自己疯了。因为我总是会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做着我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上一刻我明明还在教室中读书,可下一刻,我就浑身是烂泥出现在了马路上。上一刻我还在研究物理难题,下一刻我就被送到了医院。我眨眼前看时间是星期一早晨九点,可睁开眼后,便成了星期二晚上十点。我要弄明白,到底是谁偷走了属于我的时间。” “你是如何做的?”闫知著看起来很好奇。 我缓缓的讲述,那都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我在家中安放了摄像头,当我第一次看视频录像的时候,我惊呆了。视频中出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我,他鲁莽行事,放浪形骸,整天不是呆在家里看电视,就是抱着酒瓶狂饮。我终于明白,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家里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来得了。” “我着实吃了一惊,可也冷静了下来。我试图和他在身体里交流,可这个蠢货根本意识不到我的存在。我试图通过外界媒介,例如纸条和视频来和这家伙沟通,可这家伙从来没有回应过。我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身体中会有这么个粗鲁愚蠢的家伙。” 我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我去看过医生,寻找了一切能够治愈自己的方式,可没有办法。医生鼓励我尽量在身体内部和其余人格沟通交流,这有利于打破人格之间的隔墙,促成人格融合。可八年了,这个蠢货一点都没有长进,我很怀疑他的智商是否只有五岁,我把这个人格称作呆子。” “哈哈。”闫知著哈哈笑了起来:“他们把你说的这个人格叫做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听到这个名字,我觉得有些好笑,侧眼看着他说道:“就他还是花花公子?” 闫知著认真的点了点头:“档案里是那样叫的,还有一个人格呢?” 我又闭上了眼睛,想要在脑海中试着与其余人格联系,却无济于事:“除了呆子这个人格之外,还有一个人格,我把这个人格称作小男孩。小男孩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奶油冰淇淋。他喜欢看动画片,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熊睡觉。我能从视频中清晰的分辨出小男孩以及呆子。” “人只有在重大创伤之后,才会由主人格分裂出其余人格来保护自己,逃避现实。很显然,主人格便是小男孩,他永远的停留在了六岁。他制造出了我和呆子用来保护他,可他不知道,我有多么痛苦。” “痛苦。”闫知著点了点头:“是啊,意识不到或许还好,可明明意识到了,却无可奈何的感觉,的确可以用痛苦形容。” “我想既然主人格创造了我出来,又让我意识到这件事情,我与生俱来的责任便是解决这个问题,直到主人格回到正常的生活,或者,直到我这个人格死亡。” 闫知著想要说些什么,我却率先开口说道:“而在解决这件事情之前,我必须要尽可能的保护这个身体,以便不会让那个呆子人格喝多了酒猝死,或者惹事被人打死。” 听到我的调侃,闫知著只是咧嘴笑了笑:“他们也把这个人格叫做小男孩,他们说那才是你身体里的真正主人,只不过他总是躲在黑暗中。”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思索。 这一切要从主人格六岁开始说起。 可很遗憾的,我是在七岁的时候才被小男孩创造出来的。我通过多方的调查,只知道那天晚上主人格成了孤儿。至于他为什么成了孤儿,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概不知。 车已经驶入了公安局,闫知著熄灭了车,却是突然侧着头认真问我:“你意识到了自己身体里还有其余两个人格,精神病院的档案中也记录了你只有三个人格而已。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自己身体里还有其余的人格?” 我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作为唯一一个意识到身体里有其余人格的人,我能够通过推断确定什么时刻,是由哪个人格在控制我的身体。如果还有其余人格,他要么比我聪明,会和我取得联系。要么比我傻,我会通过事后推断找到他。” 闫知著点了点头,推门下车,扭头对我说道:“公安局到了。” 我随着闫知著往前走,两人一路无话。 正文 第四章 老子是三爷 来到了公安局,安画微刚刚将尸体缝合完毕,正在一旁不停的洗着手。她一遍一遍清洗着,虽然在我看来,她手已经干净无比了。 伴随着水声,安画微说道:“凶手剖开死者胸膛,与凶手分尸的工具并不相同。前者留下的伤口窄而长,后者留下的伤口宽而短。如果要我说的话,前者如同西式菜刀,切肉锋利无比,后者则是中式大菜刀,用来剁碎骨头。” “而且。”安画微关掉了水龙头,说道:“凶手是直接将心脏从她胸膛里拽出来的,这一点心脏上撕裂伤能够证明。而凶手带着手套,全程没有留下自己的指纹。不过凶手并不专业,他下刀的位置,并不是正对着心脏。” “哦?”闫知著插话说道:“这一点你们两个倒是不谋而合,宿罪也这样觉得,他说凶手对人体构造不是那么了解。” 安画微这才看了我一眼,只是冲我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所以凶手应该不是医生,或者是屠夫一类的职业。”我说道。 “总的来说,有线索能够追下去总是好的。”闫知著清了清嗓子,对我们两个说道:“你们两个互相熟悉熟悉,以后少不了合作。我呢去安排一下,关于女尸的身份,关于第一现场范围,这都是紧要的事情。” 我们两个点了点头,闫知著离开的同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安画微,留下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安画微一直靠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就呆呆的看着窗外神游。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一副名贵的画作。安画微一米七的身高,瓜子脸,身材匀称,的确出类拔萃。 “看够了?”似乎是被我盯的不耐烦了,安画微转过头来对我说道。 我耸耸肩,说道:“闲着也是闲着?不过你看起来很高冷的样子,只是针对我么?” 闫知著莫名的微笑肯定有问题,而整个会议室里就我们两个人。我看着高冷的安画微,总觉得她有些似曾相识,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我又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她,难道是呆子人格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给你讲个故事。”安画微突然扭过了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我说道:“不知道你是否听过这样的故事,当某个人大病一场,或者遭遇了什么离奇事件之后,他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可能从无辣不欢变得口味清淡,他可能从活泼开朗变得沉默寡言。甚至,他突然会说了一门从未学过的外语,他的行为举止像极了逝去的先人。” “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我点头:“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迷信一点来说,这个人被鬼替身了,他的灵魂被死去的鬼魂所代替了。科学一点来讲,他很可能罹患了多重人格分裂症。”安画微沉默了片刻,说道:“其实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你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我还去你家看过你。” “小屁孩?”我看着安画微说道:“你我年龄差距不大吧?” 安画微轻轻笑了笑:“我比你大五岁,我母亲和你母亲曾经是同事。而且事后半年时间,你曾经被寄养在我家。不过你好像什么都忘了?你忘了小时候我们曾经一起玩耍过,你也忘了你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成了孤儿,但是我不记得曾经在你家住过。” 其实安画微的话说到了我心坎里,可我却无可奈何。从我出现的那一刻,我之后是在孤儿院度过了我的前半生,而那个时候,我已经七岁了。安画微没有理由骗我,可她童年的玩伴,应该是小男孩,而不是我。虽然,我们共用着一具身体。 “闫队长没和你说么?”我看着安画微,又说道:“我有多重人格分裂症,你的玩伴应该是我身体里的那个小男孩,他永远停留在了六岁,很少时候才会出来。我不记得你,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六岁?”安画微仔细的看着我,像是打量一个陌生人:“那你父母的事情是不是只有他知道?或者说,你从来都没有知道过。” 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只知道六岁那年我成了孤儿,但是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小男孩封锁了六岁之前大部分的记忆,深深的藏在他的大脑里。严格来说,我只是个外来户。”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么?”我看着安画微问道。 每当我努力的想要从大脑中搜寻当天晚上的记忆时,我的脑袋就好像有无数的针扎一样,这迫使我不得不放弃寻找。 “那个时候我也是小孩子。”安画微有些抱歉的看着我:“我只听自己的父母说过几句,似乎是有小偷闯入了你们家,你父母在和小偷搏斗的时候,不幸被小偷杀死了。他们说第二天才在阳台发现了你,你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否则不会害怕成那样。” 我坐了下来,用手敲击着办公桌:“可你不觉得这样的说法太牵强了么?虽然很多事情只有小男孩自己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们父母的职业。我的父亲是一名敏锐的刑警,我的母亲是一位和你一样专业的法医。你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小偷,能杀害一名专业的刑警和法医,事后却一点线索都找不到?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安画微皱着眉头,良久叹口气:“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情。可问题是,没有人知道。除了你,不,除了你的另一个人格。只是他太害怕了,他躲了起来。但是你明显比他要强得多,你不能试着想想么?” “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脑子乱哄哄的。 安画微点点头,给我递过了一杯水来:“没错,你不记得了。不过如果你不记得了,那么就更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凶手至今还没有找到,没有一丁点线索,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我一直在等机会。”我说道:“我会找到他。”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安画微说道:“实际上,是我和闫知著一起推荐了你。如果你想要继续调查下去,就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让一个精神病人成为警察编外人员,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谢谢。”我说道:“但是我没有攻击性,否则,精神病院也不会放我出来了。” 安画微摆了摆手:“不用谢我,什么时候你想起了过去,你就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做了。” 我点点头,饮尽了杯中水。 看起来安画微和小男孩的关系不错,不知道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我不是小男孩,小男孩也不是我。或许等到我体内人格融合的那一天,我才会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 也或者,我们会就这样分裂一辈子。 心病从来都是要自己来治愈自己,这是之前一名医生对我说的话。 正在这个时候,闫知著带着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这个女孩子身高在一米六左右,看起来俏皮可爱,比起整天板着脸的安画微来说,实在是多了几分青春气息,让人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闫知著说道:“温雅,安画微你之前就认识了。这位新来的叫做宿罪,你看过他的资料。宿罪,她叫温雅,是一名心理学家。她以后就是你的助手了,主要负责协助你与治疗你,免得你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你好。”我笑着说道。 温雅也笑嘻嘻的看着我:“在工作开始之前,我要确定你人格转化的时候,会有什么标志性的反应,以确定掌控你身体的到底是谁。” 我刚想说话,突然间只感觉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那是一种没来由却又无法抗拒的困乏感。我眼前逐渐开始昏暗,四肢和大脑似乎已经不受到自己控制。我明白,人格转化已经开始了。 “那个淡蓝色的行李箱……”我头晕无比,但还是开口说道:“注意……箱子上没有任何生产标志,也就是说,这箱子不是正规厂家生产的。这样,警方就没有办法顺着箱子的线索调查下去……” “说明凶手已经有预谋了……而且看箱子,看箱子的规格和颜色,一定是凶手送给女孩子的礼物,这个订制箱子的人,大概就是凶手。” 我眼前已经一片黑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找地下作坊,做工还不错,高仿……” “晚安。” 这是我还有意识的最后一句话。 “妈的。”当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看样子“囚岛”酒吧的烈酒后劲十足,我都不知道昏睡了多少天了。 “我靠,你们谁啊?”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三个人正围着我看。 “宿罪?”一个中年男人问道。 “什么狗屁名字。”我站了起来,对着周围陌生的一男两女说道:“老子是三爷。” 正文 第五章 拳脚揍红毛 我挠着自己的头,这突然冒出来的一男两女之前压根就没见过啊,难道又是喝多了不知道从哪来的了?不过仔细看这两个美女,一个冰冷如同御姐,一个可爱好似萝莉。不管是哪一个,做女朋友都是极好的啊。 中年男人开口说话了:“神奇,真他大爷的神奇,要不是亲眼得见,谁会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宿罪,你是真的不认识我们几个了?” 我努力想了想,还真就想不起来:“江湖儿女,相逢何必曾相识,不知几位道上雅号?” “我,闫知著。”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向我介绍:“那位是安画微,这个是温雅。” 只见这个温雅的认真点着头,拿出了手机,一边打字一边说道:“原来眩晕就是标志性的反应啊。” 这三个人看样子和我很熟,但我记性确实不太好,实在辨认不出。我记得自己小时候记忆力还是蛮好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感觉自己好多东西都记不住了。不过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不对啊, 自己什么时候会作诗了? 一男二女,加上我不就是两男两女了么?简单的推理一下,我就能得出一个很正确的结论来! 我看了看安画微,又看了看温雅,开口说道:“冒昧了,你们两个哪个是我女朋友啊?” “滚。”安画微骂道,而温雅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都不是。”闫知著没好脸色说道。 “难道我和你搞基了?”我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温雅笑的更大声了。 闫知著说道:“这件事情基本上很难和你解释,你的智商还不足以理解。不过呢,你就这样理解,你一直都是公安局的线人,此刻你正站在公安局会议室里,温雅是你的助手。现在,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真的假的。”我捏着自己的脸:“我没做梦吧?” “没有。”闫知著给我看了他的警官证。 我一拍手:“唉,这就对了,明白了。我说我怎么就是想不起自己的本名呢,合着我是卧底,压根没有名字是吧?” “就算是吧。”闫知著点了点头,对我说到:“跟我来,看看你能不能从这个行李箱上看出什么来。” 说着,闫知著带着我们几人来到一个行李箱前。 我看去,这是一个规格小一号的行李箱,适合女孩子使用。这个行李箱做工精美,不论是外皮还是内衬都做到了极致。可问题是,这行李箱里竟然还有尚未凝固了的鲜血。 “我明白了。”我说道:“有人用这个行李箱走私牛肉了是吧?” “反差也太大了吧。”闫知著挠着头说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推理。” 温雅看了看闫知著,回答道:“人格的个性大部分都是截然相反的,因为实在没有必要制造两个相同的人格。” “我想知道,这个行李箱本身。”闫知著看着我,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初中辍学以后,就整天在社会上混,结识了不少做灰色产业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招募你做证人。你懂么?” “你还以为我稀罕什么线人啊?”听到闫知著的话,我气不打一处来:“老子自由自在多好,我又没犯法,你还能把我关了?要不是有这么好看的姐姐妹妹,你给老子一个亿我都不稀罕。” 听到了我的话,安画微皱起眉头说道:“那要看看你有没有真本事,能不能找到制造这个箱子的工厂。” 我俯下身子,又看了看箱子,说道:“高仿箱子,仿做迪奥的一款十八寸女性向行李箱。成本价三百左右,黑市批发价五千一个,卖给那些傻了吧唧的娘们一万二。这样仿冒高端的箱子不能多做,否则奢侈品满街跑,很容易被人识破。不过这个箱子还没有做完,最重要的一步——打上标签并没有做。” “有人提前收了半成品。”我看着这个箱子,忍不住说道:“有意思,如果不出我所料,这种没有打上牌子的箱子,应该就这一个而已。高仿仿的就是牌子,没有牌子就屁都不是。榆州市骆驼广场,榆州市最大的黑市集散地,这些东西多半是从那儿流出来的。” 榆州市骆驼广场,位于榆州市老城区。据说在古代,胡商多半会牵着骆驼在此中转,久而久之,便形成集市,传承至今。不过随着城市的发展,骆驼广场再也不是榆州市繁华所在,不过这里却成了榆州市商品批发中心了。 闫知著一边给我讲骆驼广场的来历,一边拉着那个淡蓝色的行李箱走着。 我实在是没有兴趣听闫知著给我上课,沿街的小食商铺,贩夫走卒,要比什么胡商骆驼鲜明的多。 “这地方这么大,到哪儿去找制作箱子的人?”闫知著看着我问道。 “这还不简单?”我看着闫知著和温雅,说道:“跟我来就好。” 说着,我带着闫知著温雅来到了一家箱包商铺。 “是这家的?”闫知著拉着行李箱,问道:“你能确定?” 我耸耸肩:“不能确定,我就是听着他家放的音乐蛮带劲的。” 我们走了进来,一个十八九岁左右的男性店员迎了上来,他染着一头红毛,热情的开口说道:“几位,是来买行李箱的么?” 我冲着身后的闫知著摆了摆手,示意他把行李箱推过来。闫知著虽然不明白我的用意,但是还是将行李箱推了过来。 红毛看到了我们是带着箱子过来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哦,修箱子啊,留个电话,修好了我们会通知你们过来取的。这个费用大概在五十到一百之间,得具体看什么情况,而且你这个箱子……” “修你大爷。”我看着红毛说道。 红毛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道:“啥?” 我两只手举起了行李箱,然后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行李箱的塑料外壳与地板砖发生了强烈的碰撞,发出了刺耳的撞击声。我这下使出了全力,直把这行李箱摔的是七零八落,散架了一地。 “修你大爷!”我对红毛说道:“退货。” “你干嘛!”闫知著在我身后小声问道。 红毛用手拨了拨自己的刘海,开口说道:“找错地方了吧,这款式的行李箱我们从没卖过。” 听罢红毛的话,我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放屁,老子上次花了一万二在这里买的,退货。” 红毛被我一巴掌扇了个激灵,终于反应了过来:“你们他妈的是来这里讹人的啊,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是谁开的店?” 说着,我也不理会红毛,径直走到了柜台,随手拉开了柜台抽屉,从中随意抓了一把红票子出来,看样子得有千余块了。 “走!”我大摇大摆的往出走。 红毛想要动手,朝着我冲了过来,可我初中辍学就开始打架,论打架我是他祖宗。我微微一侧身,一脚就踹在了他屁股上,让他站立不稳,冲进了一堆旅行包中,半天也没个动静了。 走出了店门,就听闫知著说道:“宿罪!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的行为是违法的,明白么?你这是抢劫!” “抢劫?”我看着闫知著说道:“我是明抢,他们是暗抢。以次充好,三百成本卖一万,你说是我抢还是他们抢?” “这些自然有工商局的管,和你无关。”闫知著停下来看着我。 我耸耸肩:“封了开开了封,一本万利的买卖,真当能彻底封了啊?都知道杀人掉脑袋,这世界上就没杀人犯了?” “妈的,不管变成了哪个人格,歪道理倒是多。”闫知著摇了摇头,从我手上把钱抢了过去:“执行公务期间,得到的东西都是公有的,我就替你保管了。” “我说,好歹我也是帮你们的。”我一边看着左右的商铺,一边说道:“还不给发点工资?” “只要你真的帮了我们。”闫知著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店铺,并没有人追出来:“可现在的情况是,你把公安局带回来的证物砸了个稀巴烂,还莫名其妙的打了和你毫不相关的人,你这是在帮助我们?” 我站在了一家老榆州面食馆的门前,对着一头雾水的闫知著和温雅说道:“你让我找到这个行李箱是谁产的不错吧?” “但是现在你连行李箱都弄烂了。”闫知著没好气的说道。 “马上,你就会知道行李箱的来源了。”我说道:“不过现在,我们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我指了指旁边的老榆州面食馆说道:“吃饭!这都快中午了,你们不饿么?” 老榆州面食馆里食客不少,他们谈天论地,说到高兴处,有的干脆直接光了膀子。 “伙计,给我来三碗剔面,再来一斤驴肉,一瓶二锅头!”我喊道。 “得了,你稍等,面和肉马上好!”伙计远远的喊道。 “啊,我还没看好吃什么……”温雅说道。 我摆摆手,坐在了温雅的旁边:“妹子,剔面最快了,我们赶时间啊。” “赶时间?”温雅眨巴着眼睛。 不出片刻,上好的驴肉以及热腾腾的剔面就摆在了面前。我一边往面里一勺一勺的加辣椒,一边开口对二人说道:“快吃,一会儿晚了可不一定能吃到了。” 说着,我打开了瓶盖,一股酒香传了出来:“嗯,真酒,没掺水。” “听说你最喜欢喝酒?”温雅说道:“不过我们到底在急什么啊……”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这碗面才吃了一半,就听门口有人喊道:“哥,他们三个在里面吃饭呢!” 看着红毛带着一帮人走了过来,我抓紧时间吃起了面条。 正文 第六章 人头吓雷哥 “我说什么了,看你们吃的那么慢,只能等晚上再吃了。”我对着闫知著和温雅说道。 红毛带着一大帮人朝着我走了过来,我粗略的计算了一下,足足有十几个人。江湖流传着一句亘古不变的真理,双拳难敌四手,人多就是牛逼。但是在今天,这个真理就不怎么适用了。 我一边喝着酒,一边说道:“想要找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你去找他,而是让他来找你。生产和销售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他们压根就是一条龙服务。道上的都知道这里是黑市,不和他们打交道的商铺根本开不了店,这年头,骗人也需要团结啊。” 我指着红毛后面的一个人说道:“看见没,红毛后面的那个明显是给他撑腰的。一会儿你直接把他抓了就行,其余的都是喽啰。他不见得是生产箱子的,但是一定认识很多黑作坊的老板,那个箱子还没有做完就被拿了出来,要么就只此一个,要嘛就是有同样一批货在市面上流通。” “关于这些,你的推理倒是头头是道啊。”闫知著感叹道。 我拿起酒瓶来躲到了远处:“我先抓紧时间喝两口热热身,一会儿这不一定怎么乱呢……” 红毛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帮人走了进来,不论是饭店的食客,还是伙计都能感受到这些人可不是来单纯吃饭的。 “就他们三个!”红毛捂着自己的脸说道:“就那个躲的那么远的那个小子打的,他还抢走了咱们一千多块钱!” 红毛身后,一个留着寸头,胳膊上纹着龙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一边走来一边说道:“操~你妈妈,知道那店谁罩的不?敢在我家地面动手?莫不说那个箱子是谁家的,今天不从嘴里吐出一万块钱了,男的打断腿,女的给我爽爽!” 听到红毛的话,我赶忙把温雅拉了过来:“听见没,靠那么近,不怕波及到你?” 温雅隐隐有些兴奋:“这还是我第一次看打架,原来都是在电视上看的。一会儿打起来,你说我要不要动手!” “想不到你血液里还留着好斗的基因啊。”我站起身子来,对温雅说道:“我都忘了上次打架是什么时候了,一会儿我给你露两手。这个酒瓶子你拿着,有人要对你动手,你照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下!” “操,敢在我雷哥地盘上动手!你们活腻了吧!” “给我雷哥磕头!” “娘们给雷哥当二奶!” 一时之间,喽啰们污言秽语不断,雷哥也横笑着说道:“今天,不把你们打出屎来,算你们屁股夹得紧。” 可是让我血脉喷张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因为下一刻,店里就安静的可怕,所有人乖的像面对班主任的小学生。 一把枪顶在了雷哥的脑袋上,闫知著也不多说废话:“把谁屎打出来?” 雷哥混社会多年了,可哪里见过一言不合就拔枪的,他腿都吓软了:“我,把我屎打出来,哥哥,可别冲动啊。冲动是魔鬼,冲动是手铐,冲动是脚镣也是一副永远吃不完的后悔药啊!” 闫知著从身后掏出了手铐,拷在了雷哥的双手上,说道:“那我们就让你看看啥是手铐。我保险都没开,看把你吓的。我们是警察,其余的人还不赶紧滚?” “跑啊!”红毛听到了闫知著的话,大喝一声,一溜烟带着众人跑没影了…… 审讯过程在市公安局审讯室展开,不过雷哥虽然被抓了,但是嘴硬的很。道上的人都明白,混社会讲究的是一个义气,他要是把背后的供应链说出来,日后就再也吃不了这一碗饭了。 闫知著不论怎么威逼利诱,雷哥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不一会儿,闫知著就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这家伙滚刀肉啊,软硬不吃。” “他又没犯法,你最多关他一天。等出去后,他该干什么干什么,还能吹牛逼。”我看着愁眉苦脸的闫知著说道:“要是他说了,他这辈子就混不下去了。不过,我说你们为了一个箱子大费周章的是要干嘛?” 闫知著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告诉了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听罢,我是久久的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大爷的这么刺激?难怪啊,为了一个箱子刑警都出动了。我这脑子,我早就应该猜到的……” “你已经猜到了,不对……”闫知著开口说道:“是另一个你猜到了,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自己身体里有其他人?” “你跟我讲鬼故事呢?”我看着闫知著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了,你帮我去准备些东西,我替你审讯他。” “你?”闫知著说道。 我耸耸肩。 对于雷哥这种社会滚刀肉我是见了多了,警察的那一套流程根本就对付不了这些人,他们无非就是一个字——赖。 不一会儿,闫知著帮我准备好了东西,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雷哥?”我看着坐在对面的雷哥说道:“进局子感觉如何啊?” “就那样呗。”雷哥懒洋洋的说道。 “问你个问题啊,咱们初中都学过,你说刑警和交警有啥区别。”我又问。 雷哥眼睛看都不看我,说道:“刑警管杀人放火强~奸,交警管汽车违章肇事,不过我说,这都和我不沾边吧?我是杀人放火了?我是违章肇事了?” 我从桌子上拿出了一张照片,这是一张尸体的照片,一张尸体被切成了几段的照片。可不知道怎么,我心里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那你应该知道拿着枪的是交警还是刑警吧?”我将照片摆在他的面前,他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眼睛。 我一张一张的将照片摆在他的面前,而照片也一张比一张血腥恐怖。那是从多个角度拍摄的尸体照片。雷哥不敢去看,可又忍不住偷偷去看,表情十分纠结滑稽。 “我又没杀人,你这是干什么!”雷哥声音有些发抖。 我将一张“行李箱装着尸体”的照片给雷哥看,并说道:“尸体装在行李箱里,你还不明白?杀人犯就是制造行李的人!他把尸体装行李箱里了!现在我们要给这个女的报仇,你要是不说出来,你怕不怕头七的时候她回来找你?” 雷哥说道:“可这和我没关系啊,我又不是生产行李箱的。她就是要找,也不应该找我啊。” “可你认识生产行李箱的老板。”我对雷哥说道:“你在道上混,和这些人熟得很,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说出这些人的名字,他们的黑作坊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就能走了。要我说,他们也不一定知道是你说的。况且,你要是包庇了凶手,你就是帮凶,等着女鬼找你报仇吧。” 说着,我拍了拍桌子上放着的一个黑色正方体盒子。这个盒子四四方方,大小能够刚好能容纳一颗人头。当然了,盒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我用来吓唬雷哥的道具而已。 我猛一拍桌子:“行了,看你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照片上看清楚了吧,女人的头给割下来了。知不知道我这个盒子里装着什么?” “人头?”雷哥说道。 我点点头:“你要是不说,我就让她在这里好好陪陪你。不着急,有二十四小时呢。说不准啊,你看一会儿她,她看一会儿你,你就全说了不是?” 说着,我佯装要打开盒子的盖子,只露出了一条缝隙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一样。从我记事开始,这种情况越来越多见了。医生说我什么多重人格,根本就是狗屁,我就是我,我只是喝酒喝多了而已…… 我关上了盒子,却已经站立不住,一切似乎都黑暗了。 模模糊糊中,我听到雷哥在喊:“我说,我全说了行不行。快来人啊,快来人,你们警察被人头吓死了!快把人头拿走,我求求你们了,我全说!”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闫知著正看着我笑:“你演技真逼真,不当演员都可惜了。我现在马上进去审他,这小子快吓尿了。” 说着,一帮的温雅扶着我站了起来:“我说宿罪,你可真有意思,演的确实像。”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开口说道:“首先,你现在看到的我肯定不是刚才的我。其次,能给我点水喝么?那个呆子肯定又喝酒了,搞的头整天晕乎乎的。” 温雅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说道:“你是上一次的人格是吧?” 我点了点头。 温雅一边记录着什么,一边说道:“花花公子人格下线,推理者人格上线。” “你当玩网络游戏呢?”我一边喝水,一边说道:“已经找到箱子的线索了?” “你怎么知道?”温雅问。 “推测。”我开口说道:“我沉寂的时候是早上十点,现在是中午两点,一共四个小时被那个呆子人格控制,他一定在午饭的时候喝了酒。而现在我还在公安局,说明是和你们一块去,又一块回来的。而且看闫知著刚才兴奋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线索。” 我看着温雅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按照我沉寂前的推论去找,箱子本身是最容易追踪到的线索。所以,很容易猜到。” “果然天差地别。”温雅笑嘻嘻的说道:“你比二号人格推理能力强多了,不过,找到线索还多亏了他帮忙,要不然时间不会这么快。” “这很难么?”我无奈的说道:“黑作坊不可能一件只生产一个,找到一个和它一样的箱子,就能揪出生产商了。” “虽然方法不一样,但殊途同归,而且比你热闹多了……”温雅眨着眼睛说道。 “有名单了!” 闫知著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那小子一股脑全招了,看样子是真怕了!” 正文 第七章 死者李亦婷 说着,闫知著摆了摆手上的那一份名单。 他刚想要开口,我率先说道:“别说话,用你们的话说,我现在是推理者。” 闫知著像是看一个怪物似得盯着我左看看右看看,说道:“你们变换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总之在你或者是你其余人格的帮助下,地下黑作坊的名单是有了。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进行突击调查,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找到生产行李箱的厂商了。” 闫知著走后的半个小时里,市局里传来了一个让人为之振奋的好消息——确定了女尸的身份。 死者李亦婷,性别女,景中市人,一年前于榆州市师范大学毕业。毕业后曾经在榆州市第四中学做实习老师,三个月的实习之后,李亦婷没有被转正。榆州市第四中学以李亦婷社社会关系复杂为由,婉拒了李亦婷。 半年前,有人经常在一家酒吧看到李亦婷。再之后,就没有人知道李亦婷具体从事什么工作,居住在什么地方了。 副队长赵旺说道:“市局目前已经联系到了李亦婷的父母,他们得知消息后,已经购买了来榆州市的火车票,估计晚上会到。” “李亦婷长的蛮漂亮的。”安画微递给了我几张李亦婷的照片说道。 我看去,这应该是李亦婷大学时期的照片了。照片上,李亦婷正靠在一名男性的身上,那男性看起来同样很年轻,应该是李亦婷的男朋友。两人对着镜头灿烂的笑着,背后依稀可见榆州市师范大学这几个字。 “需要立刻调查一下李亦婷的社会关系。”我对着会议室里其余刑警说道:“李亦婷是景中市人,她没有亲戚在榆州市。她刚刚毕业一年,社会关系能够复杂到什么地方去?查,一定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赵旺说道:“我们已经联系到了李亦婷大学时的闺蜜,她们正在来的路上。” “好。” 说罢,我闭上了眼睛思索着。 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社会关系复杂被拒成为一名教师,混迹于酒吧的女人,一个安静的可以分尸的房子,房子靠近市中心。 一个线索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榆州市靠近市中心,租一套安静的公寓大概多少钱?”我开口问道。 “所谓的安静是什么?”安画微看向我。 “邻居少,不会被打扰。”我说道。 “五千左右。”安画微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还是回答道。 “真的?”我问:“这么清楚?” “因为我就住在符合你条件的市中心。”安画微耸耸肩:“市中心是很喧闹的地方,如果想要住在市中心附近,既享受便利之外,还要安静的话,五千已经是最低的了。” “钱。”我轻轻的指着李亦婷的档案说道:“一个农村来的孩子,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住在房租一月五千的公寓中,这显然和她的身份不符合。而她是个漂亮的女人……” “包养?”安画微听出了我的画外音。 我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老师当不成之后,李亦婷去了酒吧,之后,李亦婷就从朋友甚至是闺蜜的生活里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工作,住在什么地方。被包养这种工作实在是不怎么体面,但是来钱快。” “查查李亦婷的户头。”我说道。 “好”赵旺点头。 一个小时之后,李亦婷银行账户流水就放在了我的面前。 通过李亦婷账户的流水来看,李亦婷每个月都会进账两万元,每个月月初,这两万元会由一个账户打进来。而这两万元存在银行不到一个小时之间,李亦婷便会从中取走一万五,再把剩下的五千打在另一个帐号上。 根据户头的追踪,李亦婷每月转入五千的账户属于李威,而从李亦婷的档案中看,李威就是李亦婷的父亲。也就是说,李亦婷每月都会给家里打钱。 但让人捉摸不透的事情是,给李亦婷打钱的这个户主又是谁呢? 警方顺着这个线索寻找,却是碰了一鼻子灰。顺着账户查来查去,发现这笔钱短短以个小时时间里便转入转出到了各个银行账户中,直到最后才转入了李亦婷的账户里。每个月都是这样,从不例外。 “打钱的人不希望别人知道这笔钱的流向。”我将银行流水收了起来,说道。 “我已经通知技术队去调查了。”赵旺对我说道:“不过他们说这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李亦婷大学闺蜜到了!”温雅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冲着里面喊道。 “走,我们去咖啡厅。”我说道。 “不在这里调查么?”安画微问道。 “我选择在公安局不远处的咖啡厅里见面,而并非公安局里,是因为公安局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而心理学告诉我们,人往往在舒适放松的环境里,才会敞开心扉,说一些在公安局不可能说出的八卦来,而八卦,往往是很有用的东西。我说的对么,心理学专家。” 温雅点了点头,说道:“小伙子,有点心理学基础嘛。” 我打了一个响指:“顺便放松下脑子,我请你们喝咖啡。” “我去。”温雅说道。 “我不去。”安画微说道。 时值傍晚,咖啡馆里的人并不多,我们坐在卡座里,看着悠悠冒着热气的咖啡。 “李亦婷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轻轻的用勺子搅拌着咖啡,问道。 对面两个毕业生互相看了两眼,其中一个短发女孩说道:“我们两个人都是李亦婷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否则也不会翘班来找你了。在我们看来,李亦婷就是一个心地善良,单纯漂亮,从农村来的一个孩子吧。” “她的消费观怎么样?”我又问道。 “消费观?”短发女孩沉思了片刻,说道:“总之她这个人很节省的。她好像说过她家里人有些重男轻女,本来让她读完初中就去打工的。但是她哭着求了几个月,她父母才同意她上高中。” 另一个长发女孩也点了点头,补充道:“是啊,她学习成绩很好,又兼职了一些家教。她四年来都是靠着奖学金和自己赚来的钱交的大学学费。她父母不但不给她钱,每个月还找她要钱。” “她去过酒吧么?”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问道。 短发女孩忽然笑了一声,说道:“别说是酒吧了,就是网吧她都不去。她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从不参加那些花钱的活动。不过我们都能体谅她,她喝的第一杯酒,还是我从超市买回来的啤酒。” “如果我说她被包养了,你们怎么看?”我看着两人,缓缓说道。 “不可能。”两人却是异口同声说道:“大二的时候,就有人和她那么说过。别人看她穷,但是长得漂亮,就给她指了一条道,就是被包养。当时她很生气,大骂了对方。总之她很善良的,不可能做那种事情。” 我摸着自己的下巴,从李亦婷闺蜜嘴里说出来的,和在档案里面看到的,那真的是天壤之别,可到底谁说的是对的呢? “她之前有过男朋友是吧?”我又问道:“好像叫张修明的?” 长发女孩说道:“是啊,她男朋友还蛮帅的,比我们大一届。他男朋友大三时就开始自己创业了,听说风生水起的。毕业之后我们都忙着找工作,联系就慢慢少了。我最后一次听说李亦婷的消息,就是李亦婷和我们说她可能当不了老师了,我们当时还安慰她来着。” “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我问道。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短发女孩说道:“我们三个大学时关系最好,我们都不知道她现在干了什么,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她男朋友呢?”我问道:“你们有她男朋友的联系方式么?” 两人摇摇头:“他们一对太神秘了,现在已经算是彻底失联了吧。” “好,谢谢你们。”我站起了身来,说道:“咖啡我请了。” “李亦婷她怎么了嘛?”两人怯怯的问道。 我摇摇头,一边带着温雅往咖啡馆外走,一边说道:“人生无常,好好珍惜。” “你觉得她们有没有说谎?”推开门,我扭头看着一旁的温雅。 温雅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他们两个都是普通毕业生,心里素质一般般。两人回忆的时候眼睛朝着一侧,说话时没有别的小动作,说明她们说了自认为的实话。但是说了实话并不代表说的是事实,这个你要明白。”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只不过,榆州市第四中学的领导以她社会背景复杂拒绝了她,可她的闺蜜又说她单纯朴素。两者一对比,这差别也太大了。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我和温雅往公安局走去,可还没走到,就听到了公安局门口传来了吵闹声:“不可能没有东西,是不是你们私吞了?” 我和温雅赶忙几步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我问道。 一名刑警无奈的说道:“这两位,李亦婷的父母。” “不去认尸,在这里吵什么?” 我看向了李亦婷的父母,两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背后还背着一个口袋,在两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看来应该是李亦婷的弟弟李亦名了。 “我是没办法了。”刑警说道:“几人连尸体都不看,非说让我们把李亦婷的遗物拿给他们,可你说,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哪里有什么遗物啊?” 吵闹声逐渐吸引了不少的人来围观,不一会儿公安局门口站满了人。 “都别吵了!”李亦名尖声喊了起来。 “还是弟弟关心姐姐。”温雅小声对我说道:“不过李亦婷的尸体,可不能让小孩看到。” 李亦名又喊道:“你们说了把姐姐的遗物拿过来就给我买苹果手机的!你们要说话算数!” 正文 第八章 特殊性癖好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从李亦名嘴里说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这一家人连李亦婷的尸体都没有去认,便要求警方将李亦婷的遗物交出来。而他们如此急迫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要用李亦婷的遗物给自己的儿子买苹果手机。 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唯有李亦名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我就要苹果手机,你们都答应给我买了!”李亦名嘶喊着:“她肯定有钱的。她死之前还和我说过,等她忙完了这段时间,大概一两天之后就带我去买苹果手机的!” 我看着李亦名撕心裂肺的喊着,倒不像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反倒像是一个六七岁还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不,或许六七岁的孩子也比李亦名要懂事多了。 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来说,死亡意味着什么他应该很清楚。而对于李亦婷的父母来说,他们应该更明白。可是李亦婷的死亡在他们眼中看来,甚至敌不过儿子想要的一部苹果手机。 人和人的命运从生下来就是不同的,尤其是生在这样一种家庭,性别都是原罪。 “听到没!”李威喊道:“我儿子都说了,李亦婷之前和他说了,有钱!” 李亦名在大声嘶喊着,他的父母在喋喋不休的逼问着,我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几步走上前去,抓住了小男孩的领子,一把将他拽了起来。虽然我比不上呆子那样能打,但是对付个小孩子,那是绰绰有余。 紧接着,我一巴掌摔在了李亦名的脸上:“吵什么吵,现在,去认领尸体。确认是李亦婷之后,在文件上签字,然后给老子滚蛋!” “警察怎么,怎么打人……”李威说道。 “因为我怀疑你们在妨碍警方办事,如果有意见去投诉我。当然了,这要等我当上了再说!”我看着李威说道:“现在,你跟我去认尸,听见没?” 这下子,这一家人才算是安静了下来,李威回头看了看李亦名,说道:“没事,没事啊,亦名乖,一会儿爸爸带你吃肯德基,去游乐场玩。” 我深深的叹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从这一家三口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悲伤情绪,只看到了满眼都写着——传宗接代。 “走吧。”我喊上了安画微。 李威跟在我们两个人的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那一巴掌打的真解气。”安画微对我说道:“我也想打那么一巴掌。想不到都到了这个世纪,还有人这么重男轻女,似乎家里有什么王位需要继承。” 这还是安画微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我开口说道:“李亦婷每个月都会给家里打五千元,雷打不动。而且刚刚李亦婷的大学闺蜜对我说,李亦婷上大学的钱都是自己赚的。” 说话间,停尸房到了。 “进去看看,是不是你女儿,是的话就签字。”安画微指了指停尸房里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不看行不行?”李威说道:“我真是瘆的慌。” “自己女儿有什么怕的?”安画微说道:“就是看在每个月给你五千块的份上,你也要去看。” 李威哆嗦着走到白布边,一边走一边说着:“哼,她男朋友不是说什么开公司的么,一个月五千我都是少要了的。当初上高中,不还是我们给掏的钱?现在让她加倍还回来,这都是应当的。” “女儿早晚都是别人的。”李威掀开白布瞟了一眼,赶忙放下:“儿子才是自己的。” “是么?”安画微问道。 “是。”李威点了点头,赶忙跑过来,匆匆签了字。 安画微冷哼一声:“案子结束后,我会给你们打电话,让你们把尸体运回去。案子结束之前,尸体暂时保存在我们这里。” “我们可不要尸体!”李威摆手说到:“我们就要遗物,她留下来的钱,手机什么的,其他的不要。” 安画微此刻已经有些生气了,她刚想要说什么,但是被我阻止了。 我拉了拉安画微的衣服,对李威说道:“你女儿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找不到。但是如果你有她男朋友张修明的手机号,告诉我,我帮你要钱。” “你以为我们傻啊?”李威却是一脸不屑:“张修明手机号也早就是空号了,要不然我不得找他要钱?我女儿要嫁给他,至少得一百万。” “滚。”安画微终于忍不住了。 我们看着李威一家人的背影远去,路上李亦名很是不满,不停的踢着李威的腿。而李亦名的母亲则是不时把李亦名背在身上,怕他累着。 此刻的一家三口,应该是奔着不远处的肯德基去了。 死人身体里的血早已经不在流动,没有了属于人的温度。活人身体里的血不断喷涌着,给人带来能量。 可有的时候,活人的血要比死人的血更冷。 “找到了!”身后传来了赵旺的声音,我扭头看去,只见赵旺跑了过来。 “找到什么了?”我说道。 赵旺开口说道:“找到打钱的户头了。” “是谁?”我问道。 赵旺说道:“钱是从月萌网络公司打出来的。月萌网络公司,是榆州市成立了不久的新型公司,大概有十来个人职员,做手游。公司的老板叫做梁玉龙,今年四十岁。梁玉龙的老婆叫做巩凤芳,四十二岁。” “我们联系了梁玉龙的月萌公司,发现梁玉龙昨天今天都没有去公司。我们也拨打了梁玉龙的手机号码,他手机也关机了。目前我们还没有惊动梁玉龙的老婆巩凤芳。” “很好。”我说道。 顿了顿,赵旺接着说道:“梁玉龙名下有三套房产。” “找出这三套房产,把房产地址告诉我。”我看着赵旺说道:“只要有一套房产是在我们画出的半圆里,那么这个梁玉龙的嫌疑就很大了。” “没问题。”赵旺点了点头。 我掏出了手机来,拨通了闫知著的手机号码, “梁玉龙!” 我们几乎是同时喊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你也查到了这条线索了?”我开口问道。 闫知著说道:“没错,我们查到了制造那一批箱子的黑作坊。他们说由于一个工人的失误,所以整批货都没有打上标志。那个工人不知道为什么,把一个没打上标签的箱子卖给了别人。” “线索是那个卖箱子的工人提供的?”我问道。 闫知著说道:“不是,那个卖箱子的工人可能是害怕工厂主报复,早就跑没影了。他们查了监控,看到了那个车牌号。通过车牌号,我们查到车主就是这个梁玉龙。” “殊途同归。”我开口说道:“我们从李亦婷的社会关系中找到了梁玉龙,两个线索都指向了他,他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 “找到了。”赵旺手中拿着一份榆州市地图,对我说道:“梁玉龙名下有一套房产在碧空小区,正好在你画的那个半圆之中。三栋二单元二排,独门独户,周围没有摄像头,没有邻居打扰,也很符合你说的市中心安静的特点。” 我点了点头,对闫知著说道:“碧空小区,三栋二单元二排,我们去那里集合。” “我去开车。”赵旺说道。 我对身边的安画微说道:“拿上法医工具箱,我想我们要找到第一案发现场了。” 碧空小区,属于榆州市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了。这个小区奇怪的地方在于,从来不会有保安问你是谁,也从没有摄像头。每个人开车进来,开车出去,没有人知道车里坐着些什么人。安全并不是这个小区的首选,私密才是。 当赵旺开车驶入小区的时候,两侧门房的保安甚至都没有出来,汽车就这样驶入了小区之中。 “我早该想到的。”赵旺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这个小区向来都被叫做二~奶小区,都是那些有钱的老板给二~奶买的房子。” “那李亦婷算作是失败的二~奶么?”我说道:“至少我们在查李亦婷的时候,发现她名下并没有房产。” “会不会是二~奶要上位,但是梁玉龙不可能和自己的老婆离婚,于是把李亦婷杀死了?”赵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那手法也太狠了。”我摇着头。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碧空小区三栋二单元二排。从外面往屋子里去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几人下了车,我们走到了门口。门口有摄像头,也就是说只有屋子里的人可以看到来者是谁。 “找物业吧。”我看了看门锁说道:“这锁子可不好暴力破开。” “已经联系了。”赵旺看着我,笑着说道。 “速度够快啊。”我说道。 赵旺笑了笑:“要不然也不能成为榆州市刑警队最年轻的副队长啊。” 不一会儿,物业的人便赶来,我们亮明了身份之后,物业工作人员也没说什么,直接打开了门。 屋子里并没有血迹,而且看起来很是干净。地板锃光瓦亮,看样子不久前刚刚擦过。我们一间一间的寻找,直到在浴室里找到了一张奇怪的床。 这张床是由钢打造的,床长一米八,宽六十厘米。在床的三分之二处,有一个圆形的空洞,人躺上去,正好露出屁股来。而在这床的四角,有四个长条皮质手铐,能够绑住人的手脚。 床边的一张小桌子上,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具。有黑色的皮鞭,红色的蜡烛,以及各种各样的橡胶制品。 “这床还能伸缩。”我指着床边的一个摇把说道。 “这是……”赵旺红着脸,却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 “S~M。”温雅站在一旁补充说道。 正文 第九章 血流如江河 我们看向了温雅,就见温雅耸耸肩,指着面前的这张床说道:“不用害羞啦,我是心理学毕业的硕士,变态心理学自然是在我的研究范畴之中。S~M是sadomasochis~m的简称,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性~虐待。” 赵旺看了看一旁的工具,说道:“变态心理学,确实挺变态的……” 温雅白了赵旺一眼,纠正到:“变态指的是不同于常态,就好像毛毛虫变成蝴蝶叫做完全变态,你不能说蝴蝶是变态吧?S~M只是性变态中的一种性欲倒错,双方通过施虐和受虐来满足自己。” “这张床是可以调节的床。”我看着这张床说道:“不论是谁躺上去,四脚的皮手铐都可以完美的将他绑牢。李亦婷极有可能是在这张床上,被人分尸的。” “S~M会死人么?”我看向了温雅:“李亦婷和梁玉龙如果是这种复杂的关系,那么就很有可能是李亦婷自愿被捆绑的。” 说着,我带上了手套,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口塞,这是一种圆球形的口塞,后端有皮质松紧带,可以调节松紧。而此刻,这个口塞还带着黏黏的口水,看样子不久之前刚刚被人使用过。 “S~M一般是不会死人的。”温雅看着我手上的东西,说道:“这是一种双方在自愿的情况下进行的活动,如果一方非自愿,那就是违法犯罪了。之前这还算是一种心理疾病,可是到了现在,很多国家已经承认了这是一种非同常态的行为,并不能算是一种疾病。” 赵旺叹口气说道:“可是李亦婷甚至被挖出了心脏来,捆绑住她的四肢,用口塞塞住嘴,她就是后悔了也来不及了。” “不过。”温雅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说道:“还真有一种性欲倒错,会让人死亡。” “什么?”我们异口同声问道。 “冰恋。”温雅说道:“这是一种极其变态的心理,对,赵旺,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冰恋包括了窒息,虐杀,肢解,恋尸等等。还有人会把尸体吃掉,那些人把这种行为叫做秀色,借用了秀色可餐这个词语。” 温雅神情严肃,给我们娓娓展开了一个我们从未看过的世界。 “这些人都是潜在的变态杀人犯,因为大部分人都找不到一个愿意被自己虐杀肢解的活人。而当他们长期发泄不了自己心中的欲望时,很可能会做出令人发指的犯罪行为来。”温雅一字一句说着。 安画微将法医工具箱打开,对着我们说道:“尸检报告各位应该已经看过了,凶手的确是在李亦婷活着的时候,开始挖出李亦婷心脏的。这种行为,算的上是冰恋么?” 温雅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对,不过也不一定,如果凶手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性欲望而杀人就算。可如果凶手是因为别的原因,那就不算。这些人,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达到高潮的。” “别忘了李亦婷是被赤身裸体装在行李箱里的。”赵旺补充道:“而且,说了这么多,没有证据,可不能确定这就是案发第一现场。” 赵旺的话刚说完,就听“啪”的一声,浴室里一片黑暗。 “怎么了?”我问道:“谁把灯关了?” “我。”安画微的声音此刻传了出来。 我顺着声音回头看向安画微,但是浴室里黑漆漆的一片,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出个人影来,我只看到她的手上似乎提着一个水壶一样的东西。 “你们都往后走一走。”安画微说道:“人体中大概有四千二百到四千八百毫升血液,失血百分之三十以上就有生命危险。而凶手活生生剖开了她的胸膛,又将她的四肢砍断,我进行尸检的时候,她身体里的血液都快流干了。” “而如果这些血都流在了第一现场,会是什么结果?”安画微问道。 我们都摇了摇头。 就听安画微说道:“那现在你们可以看到了。” 说着,安画微拿着喷剂开始在屋子里喷了起来。 “记得拍照。”安画微对温雅说道:“长曝光。” 当这些喷剂落在床上,落在地面上,落在墙壁上的时候,我们被眼前的这一切惊呆了。只见喷剂落下去的地方,发出了一片蓝白色的光芒了。这些蓝白色的光芒几乎铺满了地面,墙面。随着喷剂的不断落下,一条蓝白色的江河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这条蓝白色的江河从床上延伸,直接延伸到了浴室中的下水口。 像是一条发着光的银河,房间里满是蓝白色光芒。这些光芒足足亮了半分钟左右,才慢慢的黯淡了下去,最后彻底失去了光芒。 安画微“啪”的一声打开了灯,日光灯缓缓的发着光,浴室里依旧是一片干净整洁,像是刚刚才铺上地板砖一样。 “鲁米诺光化学反应。”安画微一边关上了自己的工具箱,一边说道:“即便是一滴血融入了一缸水中,用这种方法也可以轻松检测到血迹。这说明凶手并没有化学方面的知识,他没有通过化学方式来清除血液痕迹,而是通过用水冲的方式。” “而刚才我们看到的蓝白色光芒,就是血液。”安画微说道:“几乎像是一条河一样的血液。” 我点了点头:“可以确定梁玉龙为嫌疑人了,把他先抓到再说。” 赵旺叹气说道:“可是梁玉龙从昨天开始起就已经失踪了。” 说话间,就听见门外传来了闫知著的声音:“物业说有一批警察已经到了,你们来的可真快啊。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走出了浴室,看着闫知著说道:“确定了这里就是第一现场了。温雅怀疑梁玉龙可能是潜伏的变态杀人犯,他可能是冰恋爱好者。” “你怎么看?”闫知著询问我的意见。 我略微思索了片刻,说道:“不一定。” “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梁玉龙,而且,他失踪了。”闫知著说道。 “搜一搜他家里有什么。”我对着闫知著说道:“通知他老婆巩凤芳吧。” 闫知著点了点头,对我说道:“梁玉龙失踪,显然是畏罪潜逃。我刚刚查了他们公司的账,他们公司的会计说,保险箱里少了五十万。保险箱的密码只有梁玉龙知道,恐怕是梁玉龙拿走的。” “五十万。”我开口说道:“一张人民币大概1.15g,五十万也就是十斤左右,如果是旧钱,那么就更重,应该需要一个箱子才能带走吧。” 闫知著皱了皱眉头,说道:“没错,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我回答。 警方将梁玉龙在碧园小区的住房几乎是翻了一个底朝天,在厨房中,警方发现了杀害李亦婷的作案工具。一把是西式菜刀,用来剖开李亦婷的心脏,一把是王麻子大菜刀,用来剁碎李亦婷的四肢。 从王麻子菜刀的刀刃上看,刀刃已经卷刃了,而在这些卷刃了的菜刀豁口上,发现了少量的骨头残渣以及碎肉。安画微将菜刀上碎肉的DNA与李亦婷的进行了比较,确定了碎肉来源于李亦婷。 而且安画微在浴室的床上,发现了李亦婷以及梁玉龙两个人的指纹。除了两人之外,再没有其余人碰过。 此刻我正站在梁玉龙家的厨房中,当我打开了冰箱的时候,看到了里面还有一些剩菜。我将盘子端了出来,轻轻的捡了盘子里的一块红烧肉丢进了嘴里,别说,这味道烧的还是蛮好吃的。 “喂!”温雅看向了我:“死人屋子里的东西你也吃啊,不怕里面有迷药啊?” 我回头来看着温雅,问道:“我这可是在办案。” “吃肉和办案有关系么?”温雅鼓起嘴说道。 “当然有关系了。”我看着厨房说道:“你看,这厨房明显是被经常使用的。冰箱里还有一些剩菜,橱柜上的一瓶红酒已经开了盖,喝了大概有三分之一了。看到垃圾桶里的垃圾没有,几乎要堆满了,是时候倒了。” 温雅摇着头,说道:“搞不懂你在干什么,不过闫队长让我过来叫你。” 我点了点头,又顺手将一块红烧肉丢进了嘴里,说道:“真的很好吃,你要不要?” 温雅想了片刻,张大了嘴。 我将一块红烧肉丢进了温雅嘴里,说道:“好了,这下你也吃了人肉了。” “人肉?”温雅刚刚吞进去红烧肉,这下差点没直接吐了。 “哈哈!”我笑了起来:“骗你的,这肉做了怎么也超过一天了。而李亦婷,是今天凌晨才死亡的。” 我走出了厨房,就看到闫知著站在客厅中,胳膊环抱在胸前,一只手摸着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看样子愁眉苦脸的。 “怎么了?”我走近闫知著,问道。 “我带了这么多人在每个房间里都找了半天,就是没找到一样东西。”闫知著挠着头说道。 “什么东西没有找到?”我问。 “手机。”闫知著回答:“我们在一间卧室找到了李亦婷之前穿过的内衣,外衣。但是我们找遍了整个屋子,却没有发现李亦婷的手机。你说,这件事情奇怪不奇怪?梁玉龙为什么要带走李亦婷的手机?”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回答:“试着给李亦婷的手机拨号了么?” “关机了。”闫知著说道。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了。”我看向了闫知著。 随着我的目光,闫知著低下了头,他忽然惊呼了一声:“对啊!这才是更关键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