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箱子与宝石 城市名称:天海城。 气候:春夏秋三季温暖潮湿,冬季湿寒。 基本地理情况:沿海城市,东方是大海,西方是山脉。 产业:经济化城市。 发达程度:堪比首都的巨型大都市。 特色:八国联军入侵时留下的西方建筑群,以三大公馆为首,姬公馆、林公馆、欧阳公馆。 你相信,即便是在阳光下,也存在着罪恶吗? 隐藏在黑暗中的罪恶好歹还懂得羞耻,而那些暴露在阳光下的罪恶,才是真正的罪恶! 滇省边境,也就是中国的边境。 这里有界碑,自然也就有守护边防安全的武警。就像不少朝鲜人游过鸭绿江偷渡到中国一样,这里也有不少缅甸人冒着被击毙的风险越过界碑,进入滇省。 时值盛夏,滇省的边陲依旧存在着一些还没有被文明开化的原始森林。这里常年弥漫着瘴气,生活着数不胜数的毒虫野兽。 这里没有人,即便是有人,也绝对活不过三天。 可就在这片绝对不会有人的森林里,却行走着一个人,一个瘦弱的人。 在这里能看到活人绝对比看到外星人还要令人觉得稀奇,可他偏偏就是一个大活人。更令人稀奇的是,他提着一口大箱子,一口足能躺下一个人的大箱子。 他自然不会是旅行者,但凡是没有发疯的人,是绝对不会到这种地方来旅行的。 那他究竟是谁?他从什么地方而来?又要到什么地方去呢?没有人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已经在这片要命的林子里整整转悠了两天,而且他还知道,如果再走不出去的话,他就要死在林子里了。 他带着的箱子很重,那么大的一口箱子即便就是什么都不装,光自身的重量也够人受得了。瘦弱的男人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他似乎连自己的一只脚都已经快要拖不动,可他却丝毫没有想要丢下那口大箱子的意思。 那口箱子似乎就是他的命,不,或许比命还要重要吧。 终于,他摔倒在了地上,浓浓的瘴气呛得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吃力地用两条瘦弱的臂膀撑起了身子,但是很快便又倒了下去。地上的湿泥有些进入到了他的嘴里,那是一种带着浓浓植物腐败臭气的泥土。养分充足,可的确让人想吐。 男人吐不出来,他的胃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吐了。 他叹了口气,不再挣扎。只有绝望的人才会放弃求生,也只有放弃了求生的人才会不再挣扎。 “我已经受够了……”男人的嗓子里发出了一阵嘶哑的叫喊声,嘶哑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明白。 他趴在地上,极为缓慢的呼吸着,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突然,他又猛地抬起了头,原本已经毫无生气的眼中霎时间又神采奕奕。 几棵大树的树影后面,有一点亮光,就像是漆黑的夜空里的一颗孤星。 有亮光就说明有人,有人就说明还有救! 谁都不想死,一根稻草对一个溺水者来说就是整个世界! 男人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只能一点一点的朝前爬。他爬的很慢,因为他的脚还勾着那口大箱子。 那口箱子真的很重要,比他的命还重要。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到了那座小旅店的时候,眼前能看到的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和一堆亮晶晶的星星。 滇省边境,荒野小店。 点点孤灯,被盛夏的瘴气蒙上了一层雾。房间里如同桑拿蒸房一般,带着一股浓浓的潮气。 一个镶着金牙的中年人用手在男人的脸颊上抽了几下,见他悠悠转醒,这才松了一口气,咧嘴一笑,嘴里的大金牙在灯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你平时就是这么叫醒昏迷过去的人吗?”男子捂着被抽疼的脸说。 “已经很客气了。”大金牙叼上一根香烟,美美的抽了一口。 “我的箱子呢?”男人问。 “在楼下,那玩意儿太重,我可不把它搬上来。” 男人猛地坐了起来,紧张地说:“你、你这里还安全吗?我的箱子不会丢吧?” 大金牙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笑着说:“说不准,你那箱子里究竟放着什么啊?金条?” 男人喃喃说:“金条哪有它值钱……” 大金牙眼睛瞬间亮了,把烟扔到地上踩灭,坐到了男人身边,说:“你和我说说,你那箱子里究竟是什么?能不能让我看看?” 男人脸色一变:“不行!” 大金牙的脸也变了,骂道:“他妈的,老子好歹救了你的命!” 男人愁眉苦脸,伸手在破衣烂衫里摸了几下,拿出一颗红彤彤的石头塞在了大金牙的手里。 “这个给你,谢谢你救了我。” 大金牙拿着石头对着灯仔细一看,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我的天,这、这可是古梵天国宗教的红宝石啊……” “算你识货……”男人苦笑笑。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你究竟是谁?” “你想不想要?” 大金牙不说话了,他当然想要,这块石头足够他吃三辈的,可是他还是很知趣的把宝石放在了桌上。这个地方原本就不该有这么一座旅店,在这里搭建旅店的人一定不是一般人。大金牙的确不是个一般人,所以他见过的人大多也不是一般人。所以他知道,能随随便便把一颗红宝石送人的人也绝对不是一般人。 “你不想要?”男人皱皱眉头。 “想要,可我还想要我的命。”大金牙往潮湿阴冷的空气里喷了一口浓浓的烟,嘴里打着哈哈。 “一颗宝石只能让你发财,不会要了你的命。”男人叹了口气。 “得了,为了几千块钱而大打出手,最终导致丧命的人我可是见的多了,更何况你给我的是一块古国的宝石。” 大金牙看着男人,眉梢间似乎有些暗示。男人瘪瘪嘴,伸手又在破衣服里摸了一阵,等他抽出手摊开手掌的时候,一颗更大的红宝石出现在了他的手心里。 那是一颗硕大无比的宝石,足有半个拳头那么大。 大金牙的眼珠子几乎就要飞出来了,喉结不规律的上下耸动着,冷汗也从他苍白的脑门上慢慢流了下来。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大金牙退后了一步。 “想要吗?”男人冷冷的盯着他。 大金牙不再说话,愣愣的盯着桌上的那两颗闪闪发光的红宝石。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咽了口唾沫,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男人笑了起来,他知道宝石已经起到了它该起的作用。 “想要就别多问,把箱子给我搬上来。”男人不在废话,因为金钱已经不用他再说太多的话了。 大凡是聪明人都不会在这种连鬼都见不着的地方开店,能在这里开店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绝对白痴的人,一种是绝顶聪明的人。绝对白痴和绝顶聪明其实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纸,但只要这层纸没破,那么他们就还是天差地别的两类人。好在大金牙不是绝对白痴的人,他是个绝顶聪明的家伙。 大金牙沉吟片刻,慢慢拿起了桌上的那颗小宝石,把大宝石推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瞟了一眼,不屑地说:“你以为我会反悔?” 大金牙笑了笑,说:“我不认为你是个会反悔的人,不过我在这里时间太久了,这方面的事也见的太多了,所以我知道什么时候必须要放弃些什么。啊,不要误会,我说的也不是放弃,我知道我需要用什么东西来换回我的命。” 男人愣怔的看着他,随即有些无奈的苦笑笑:“你想得太多了……不过由此看得出,你的确是一个聪明人,一个很会办事的人。” 绝顶聪明的人往往都不会太贪心,他们只会拿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还有就是绝顶聪明的人从来不会多问,更不会多嘴。 正文 第二章 逃亡者 箱子被搬了上来,男人就住进了这座森林边上的小旅店。这里远离着文明社会,甚至连电都是定时供应的。 二层小楼用黑色的木板搭成,年久失修,潮湿的木板上泛起了一层绿油油的苔藓,用手撸一把,就会有水珠流下来。从远处看,小楼完全隐蔽在参天的大树下,只有一两点褐黄色的灯光在悄悄闪烁,如同坟地中飘着的鬼火。站在二层的窗口往远看,就能很清楚的看到通往县城的大道,这里距离文明社会,需要三个小时的路程。 男人有钱,很有钱。谁都知道,能掏出那么两大块红宝石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穷人。 有钱人是不应该住在这里的,可是他别无选择,因为他正在被人追杀,他是一个逃亡者。 逃亡者很瘦,身材却又极高,站在窗前,他就像是一根顶着窗户的木杆子。 床上的被单潮湿的开始发黑,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霉味。谁都不会在那上面睡觉,因为只要睡一夜,整个人连同内脏就都要开始发霉了。 好在他还不用睡在地上,他带着一口箱子,一口很大的箱子,一口足以充当单人床的箱子。 逃亡者已经躺在了箱子上,潮湿的风从没有玻璃的窗口吹了进来,感觉一阵麻酥酥。 这是一座快要塌掉的小旅馆,如果还能称得上是旅馆的话。可是它绝对有存在的必要,这里是滇缅两地不法商人交易的秘密地点,每年一到某个时刻,这里就会非常热闹,人来人往就像是在开Party。 不过好在现在并不是那个所谓的“某个时刻”,这里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但是对于逃亡者来说,这又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不希望被人打扰,更不希望被人追问,因为他身上隐藏着太多的秘密,秘密太多的人往往都不喜欢和人交谈。好在大金牙并不是一个喜欢问问题的人,或许他就是一个喜欢问问题的人,只不过是那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堵住了他的嘴罢了。不过不管怎么样,逃亡者这一夜睡的还是很踏实的,这一觉是他近几个月来睡的最美的一觉。美美的睡一觉看似很简单也很容易,但对于一些人来说,这却又是十分奢侈的事情。 逃亡者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外面好像是起了雾,又像是在下雨,总之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就连那棵里旅店不远的大树此时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他坐了起来,肚子里一个劲儿的叫唤,是啊,他已经好多天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 这里是旅店,应该会提供早餐,不过这样的旅店可能有早餐吗? 逃亡者走下楼,一层的湿气更重,空气里充满着泥土腐败的味道。 柜台处(如果还能称之为柜台的话)没有人,大金牙不在,整个一层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逃亡者裹了裹身上的破衣服,清晨的滇省密林,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冷。 “请问,这里有什么吃的东西吗?”逃亡者叫了一句。 除了一股卷着细雨的冷风外,无人应答。 “有人吗?请问,这里有什么吃的东西吗?”逃亡者又问了一句,还敲了敲随时都可能散架的柜台。 还是无人应答,就连冷风也没再吹进来。 逃亡者苦笑,如果不是饿得几乎快要昏死过去,他是绝对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热腾腾的早点呢? 就在他准备转身上楼的时候,一个甜甜的声音响了起来。 “您要什么?早点吗?” 逃亡者回头一看,柜台的后面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美丽女子。 逃亡者回到了柜台前,女子手掌撑着下巴,胳膊肘支着桌面,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集中在了一条小臂上。她的眼睛很大,水灵灵的。眼睫毛也很长,忽闪忽闪的仿佛带风。总之,是个很好看的女人。 “是、是的,我想吃些东西,请问您是?”逃亡者有些害羞。 “我吗?我当然是这家店的老板了。”女子暧昧地说。 “您是老板?那昨夜的那个金牙……” “他也是这里的老板。” “哦,我明白了,”逃亡者恍然大悟,“你们是两口子!” 说完这句话,他就有些后悔了,因为不管怎么看,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都不可能是那个猥琐大金牙的老婆。 果然,女子捂着嘴笑了起来,笑骂:“你什么眼神?我怎么会嫁给那种男人?” 逃亡者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庆幸的是,美女并没有因为他的失言而生气。 “知道你饿了,我给你准备的吃的。”女子端上来一个大碗,里面盛着满满一碗疙瘩汤。 “这是什么东西?” “野菜疙瘩汤,秦晋一带常吃这个,爽口解饿,撒点辣椒面更好吃,你尝尝。”女子把大碗推到了逃亡者的面前。 饥饿的人吃什么都香,这就叫饥不择食,只要有口吃的,什么都行。 逃亡者都没有坐下,就站在柜台的边上,三下五除二把一大碗疙瘩汤吃了个干干净净。 味道真不错,的确是美味。逃亡者抹抹嘴,意犹未尽。 “还要吗?我煮了一大锅。”女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要,我还能吃好多碗。” “我就不信你能把那一锅都吃了。” 最后,一锅是没吃完,但也没剩下多少。 逃亡者打着饱嗝,半躺在旅店外的椅子上,手不停抚摸着肚子喘气。他吃的太多了太快了,现在就连喘气都有些困难了。 “说实话,你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女子坐在了逃亡者的身边,一条裸露着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逃亡者皱皱眉,他似乎有些反感,但终究还是没有把那条胳膊打下去。 “你好像很有钱,是吗?”女子把脸凑近了逃亡者,嘴唇几乎就要贴在了他的耳朵上。 “我没钱!”逃亡者再也无法忍受,把女子推到了一边。 女子愣了,她从没被任何一个男人推开过。 愣,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她的脸也在这几秒钟内沉了下去。 “没钱?没钱还吃还喝还要住?没钱就给我滚!” 逃亡者也愣了,他没有想到女人的脸比夏天的天变的还要快。 女子很善于变脸,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的地方开这种特殊店的女子,就更善于变脸了。尤其是一个男人无视她的美貌时,她的脸变得一定会比翻书还要快。 逃亡者不说话了,他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后悔,但是他没办法,他有一个很特殊的身份,而这个身份是不允许他接近美色的。他知道他现在还不能离开,因为他的体力还没有恢复,身后的追杀者还没有完全摆脱。他需要这么一个地方休养生息,也需要这么一个地方躲避追杀,于是,他又拿出了一块宝石。 正文 第三章 天芒九劫 这是一块蓝宝石,大小和那块红的不相上下。女子捧着宝石,眼珠都快飞出来了。 “你果然是个奇怪的家伙……”她喃喃的说了一句,把宝石塞进了自己的胸衣里。 “不过我还是得把丑话说到前面,五天之后,你必须离开。” “为什么?” 女子看了看逃亡者,沉吟了一下,说:“看在宝石的份上,我只能和你说一点,五天之后,有一笔大买卖要在这里交易,参加者都是道儿上的大亨,绝对不能有外人的。” 逃亡者点点头,现在他总算明白这所旅店存在的意义了。 “总之就是这样,该说的我也已经都和你说过了,如果还想要命的话,就赶紧离开吧。” 逃亡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自然明白女子所说的话的意思。这里虽然是一家旅店,但更是不法商贩交易的场所。他垂死挣扎爬到了这里,却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一个黑色交易的窝子。他明白,所以他苦笑,如果不是那两块宝石的话,或许他早就被那些人杀掉灭口了吧? 对逃亡者来说,这里无非就是天底下最贵的旅店,那两块宝石无论给了谁,都是这辈子用不完的财富,而他却只能用那无价之宝换一宿的潮冷房间,换一锅加了辣椒面的野菜疙瘩汤。可他必须住下去,他还得躲几天,把追杀他的那波人让过去之后,他才能重新上路。好在他还有几块宝石,这些宝石可以买下半个城市,可他现在却只想要自己的性命。 夜幕降临,窗外的雾气似乎小了一些,可潮湿却更甚了。 逃亡者关掉了灯,因为这里每到了夜里十点就会自动断电,开灯实在是没多大的必要。 黑暗中,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箱子,那口巨大的箱子。他在摸索,在箱子里摸着,最后,他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本又厚又大的书。他把书放到一边,又到箱子里摸了起来,这次,他拿出了一个香炉,还有几根黑色的线香。他摸着黑把线香插进了香炉里,用打火机点燃,红色的香头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显眼。 他盘膝坐在了地上,翻开了书的某一页,闭上眼睛打坐,嘴里念念有词。 他的身边并没有人,即便是有人也无法听懂他究竟在念些什么。只是到了最后,他缓缓睁开眼睛,慢慢念出了两个词: 天芒,九劫。 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阳光透过大树枝叶间的缝隙,星星点点洒在了地上。 逃亡者的肚子又饿了,饿的咕咕叫,疙瘩汤终究不是大米饭,即便吃的再多用不了多一会就消化完了。 可这一次逃亡者却并没想要再吃饭,他在修炼一种神功,而要把这种神功修炼成,第一点就是要禁食。昨天他是实在熬不过去了才吃了一大锅疙瘩汤,今天他打算饿自己一天,好让自己的神功修炼能再上一个境界。 他修炼的这种神功名叫九劫,是古梵天国天芒教的不二神功。据说修习者要经历种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磨难,经过九次劫难之后就可以获得永生。逃亡者对九劫已经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狼狈不堪的逃亡回国,也不会被大批的古梵天国僧侣追杀了。 一天就在修炼当中过去了,傍晚时分,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逃亡者慢慢睁开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是不愉快。他是一个很讲究的人,懂得很多的礼节,急促的敲门,只能用于报丧,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允许如此敲门的。他知道此时此刻此地绝对不会有人给他报丧,所以那“请进”两个字他始终没有说出来。可他不说出口,并不代表着人家不会破门而入,一个年轻的后生端着一碗热汤面走了进来。 “我好像并没有让你进来。”逃亡者有些不高兴了。 “我只是觉得您应该吃些东西了。”年轻后生把碗放在了潮湿的地板上。 屋里的窗户已经被逃亡者关上了,线香发出的刺鼻气味让年轻后生使劲皱了皱眉头。 “这是什么香?怎么这么大的味儿?”他问。 “谅你也不知道这种奇香,这可是古梵天国天芒教的不二神香,只有在修炼九劫的时候才能点燃。”逃亡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豪,可谁都不明白他究竟在自豪些什么。 “三姐说的没错,你可真是一个怪人,一个怪到了极点的人。”年轻后生喃喃了一句。 “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里的老板。”年轻后生同样挺起了胸,同样自豪地说。 逃亡者笑了起来,他总算是明白了,这个地方并没有店主,但是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到这里来住。这些人都是盯点儿的人,大买卖即将开张,他们得接收各个方面的消息。大金牙、美丽的女子,以及眼前的这个年轻后生,他们都是这一类人。逃亡者心中猜想,年轻后生嘴里的那个三姐或许就是昨天那个风骚娘们儿吧。 “你是偷跑过来的吧?”后生问道。 “何以见得?” “如果不是偷跑过来的,你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嗯,你还真的说对了,我还真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后生愣了一下,一张还算英俊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说:“既然不知道,那我还是劝你快点走吧,这不是你住的地方。” 逃亡者笑了起来:“我还没听说过还有旅店把客人往出撵的道理。” “我这是为了你好。” “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我要报答你。” 逃亡者掏出了一颗宝石,一颗绿色的宝石。 后生的眼睛亮了,比宝石还要亮。 “如果你识货,就应该知道它价值连城。”逃亡者把宝石推到了后生的面前。 “我当然知道,玉城的‘蛇爷’绝对会出一个好价钱。”后生的手已经摸到了石头上,但马上却又缩了回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问。 “很重要吗?这颗绿宝石还不能堵上你的嘴?” “我不是傻子,宝石我当然喜欢,但我也得保住这条命享用它不是吗?最起码,你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逃亡者想了想,最后笑着说:“那是自然,我叫林绍强。” “身份呢?” “一个逃亡的人。” “你是通缉犯?” “现在都是网上追逃,我敢肯定,你在网上绝对找不到我的信息。” 后生冷冷一笑:“这些我当然早就确认过了,不然你也不可能坐在这里。” 逃亡者林绍强笑了笑:“所以,那颗宝石只是我们之间的个人交易,你可以放心的收下,没有人会找你的麻烦。” 后生点点头:“你给了三姐和大金牙一人一颗,同样的价值连城。” “我只想在这里多住几天,而我身上并没有现金,只有这些破石头。” “这些都是价值亿万的宝石!” 林绍强看了看后生,叹了口气说:“如果你没有去过柴达木,就永远不会知道,有时候,一口水要比一吨黄金珍贵得多。” “所以你要把这些宝贝给我们?” “至少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可是你就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吗?” “什么意思?” “如果一个和你从没交际的人每天给你一百万,却从不提任何要求,这样的人你不觉得发毛吗?” 林绍强想了想,说:“的确很发毛。” “所以,”后生把绿宝石放在桌上,从口袋里掏出了林绍强送给大金牙和三姐的红蓝两颗宝石,把它们和绿宝石并排放在了桌上,“我们有自己的规矩,你还是带着这些宝贝赶紧走吧。” 林绍强看了看桌上的三颗宝石,沉吟了一阵,说:“你知道,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了。” “我能看出来。” “你也知道,我正在被人追杀。” “我也能感觉到。” “正因为如此,我才选择了这里。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同时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只知道这里一直都很危险,却从不知道这里还能有什么安全。” “起码对我来说这里是安全的,追杀我的人虽然厉害,却也不敢随便招惹这里的人。” 林绍强说着,把三颗宝石推到了后生面前。 后生迟疑了一下,说:“你最多还能在这里呆三天,三天之后,这里即将变成最危险的地方。” 林绍强点点头:“我明白。” 正文 第四章 蛊棺法器 三天之后,这里将开始滇缅一年一度的大买卖,他还能在这里住三天。三天后如果他还没走,那等待他的就是两个结果,一是死,二是死得非常惨。 后生松了口气,把三颗宝石重新收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问:“说说,你得罪谁了?人家这么急着要你的命?” 林绍强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回国了,我也就不怕什么了。追杀我的人是一批古梵天国人。” 后生冷冷一笑:“是不是你偷了人家的宝石?大金牙是个识货的,他说那颗红宝石是古梵天国宗教的东西。” 林绍强摇摇头:“这些红宝石在古梵天国宗教的眼里就和和尚手里的木鱼子一样,很普通。追杀我的人,全都是古梵天国天芒教的教徒。” “天芒教?” “古梵天国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教派,推行苦修,我就是天芒教的教徒。” “那你是叛逃出来了?” “不能算叛逃,我只是脱离了出来,想回国继续完成修行。可他们不许,说一旦加入此教就永远没可能脱离出来。我没了办法,就独自偷偷溜了出来,他们发现后就一路追杀我。今天能侥幸逃回国,真是九死一生啊。” 后生慢慢点点头,随即说道:“但也不至于就因为你逃了出来,就一路拼命的追杀你吧?” 林绍强脸上变了变颜色,小声说:“那是因为我逃出来的时候顺便带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宝石?” “我刚刚就已经说了,宝石在他们的眼里并不值钱。” “那是什么东西?” 林绍强迟疑了一下,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两件事。” 后生的脸阴沉了些许,说:“说说。” 林绍强定定神:“第一,虽然已经到了中国境内,但我不敢保证那些人不会追过来,毕竟那些教徒都是些不要命的主儿。所以,在我住在这里的三天里,如果他们来找麻烦,你得帮我把他们挡回去。” 后生摸了摸下巴:“看在宝石的面子上,我答应你。” “第二件,我需要你联系天海市林公馆的林紫薇女士,让她马上派人到这里来接我。” “你认识林紫薇女士?” “我们都姓林,是本家。” 后生点点头:“林紫薇女士的面子我自然是要给的,可我怕她三天之内来不了啊。” “没关系,你可以先把我送到昆城,到了文明城市,不怕那些古梵天国人能把我怎么样。” “好的,我一会就给天海挂电话。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古梵天国人为什么要追杀你了吧?” 林绍强咽了口唾沫,目光接连闪烁了几下,小声说:“不瞒你说,他们追杀我并不是因为宝石,而是因为那口箱子。” “箱子?”后生吃了一惊。 “就是那口你一直放在房间里不让任何人动的箱子?” “实在很抱歉,那东西真的不能随便动……你要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箱子,而是蛊棺。” “啥?棺材?”后生如同触电一般跳了起来。 “放心吧,里面什么都没有,但这是我们修行的必备圣物,是我逃出来时偷的一个。” 后生瞪了瞪眼睛:“这他娘的是什么修行?竟然还需要棺材……” 林绍强纠正道:“蛊棺不是棺材,而是我们修行的法器。” 后生摆摆手:“管它是什么东西,反正挺邪乎就对了……你带着这么一个玩意儿能从古梵天国千里迢迢跑回来,也真是够难为你的了,你打算怎么办?” 林绍强苦笑笑:“虽说已经到了中国境内,但那批教徒的力量是绝对不能小觑的。我还得多加小心,绝不能被他们抓回去。你不知道,他们对叛徒处以的刑罚残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果我在这里被他们抓走,还不如直接下地狱来得痛快。” 后生耸耸肩:“我马上就去帮你联系天海林公馆,只是他们来不来接你,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三天之后,你必须离开这里!” 林绍强无奈的笑笑:“我明白,到时候我会自己主动消失的。” 后生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原因,我还真想多留你些日子,和你喝几杯。” 后生起身往外走,林绍强叫住了他:“还没请教大名呢!” 后生回过身笑了笑说:“梁峰,这个名字对你来说估计没什么用,但是在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它还算比较有用。” 实话说,梁峰是一个很安静的年轻人,也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这点和大金牙、三姐有着很大的不同。就这一点上来说,林绍强对梁峰非常满意,因为他的确是一个不愿意被任何人打搅的人。 这天晚上,梁峰、三姐、大金牙三人很罕见的坐到了一起,他们在这个下雨都会漏的破旅店里聊天、喝酒。 酒是上好的二十年老绍兴黄,聊的话题自然是后天一早的交易。半个小时之后,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定对完成,三人无话可聊,只是端着杯子慢慢的喝酒。 酒是热的,这里的瘴气太重,即便就是在闷热的夏天,他们也会喝一些烫烫的黄酒发发汗,好让身体舒服一些。 酒过三巡,梁峰放下酒杯,说:“明天就是那个林绍强该离开的日子了。” “是啊,如果不是看在那几颗宝石的面子上,鬼才会留他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三姐把杯子里的半杯酒一干而尽。和梁峰、大金牙两个男人比起来,她的酒量要小一些,三杯酒下肚,一张娇艳的俏脸就已经红了起来,说话的时候舌头也有些大了。 “他的确是个很奇怪的人。”梁峰端着酒杯若有所思。 “哦?您怎么看?”大金牙放下了酒杯,他和三姐似乎对梁峰有些忌惮。 “他整整两天没吃没喝,连厕所也只上了三次。” “也许他是吃不惯我们这里的饭而已。” “不只是这样,”梁峰放下酒杯,“他曾和我说过,他加入了古梵天国的一个神秘的教派,并且在修炼着一种什么神功。” “这、这么邪乎?” “不单如此,你们……你们难道就没问道什么味道吗?一种我们这里原先从没有出现过的味道。” 大金牙和三姐对望一眼,说:“早就闻到了,有一股甜腻腻的香味。” 梁峰点点头:“是的,他修炼的时候都会点一种黑色的线香,这种香燃烧之后就会产生一股甜腻的香味。这种味道这两天我一直都在闻,所以有一件事我是可以肯定的。” “什么事?” “这种香有毒,闻多了会让人产生幻觉。” “什么?毒香?”三姐大惊失色。 大金牙的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三姐做出了一个万分诡异的表情,说:“咱们别是……别是收留了一个魔鬼吧?” 梁峰连忙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看了看楼上,发现并没有什么动静之后,这才小声说:“他和我说过,他在古梵天国曾加入了一个叫天芒教的教派,我特意对这个教派调查了一下。” 大金牙见一向沉稳的梁峰这次也露出了些许紧张,知道事情绝不简单,咽了一口唾沫,问:“有什么发现吗?” 梁峰沉吟了一下,说:“天芒教其实是一个邪教,教徒几乎全部是由苦行僧组成了,是一个以苦行而达到修行目的的教派。这个教派里有一种无上神功,名叫九劫,听说修炼成功之后就可以达到永生不死的体态。” 大金牙眨眨眼:“这、这有点太扯了吧?” 梁峰笑了笑:“你觉的扯很正常,可对于信徒而言,永生就是他们毕生的追求。可是你们知道吗?九劫的最终并不是把人修成不死真身,而是……” 梁峰皱皱眉,说不下去了。 “你、你倒是说啊,究竟是什么?”三姐有些不耐烦了。 梁峰迟疑了一下,说:“他会把人修炼成一具木乃伊。” 大金牙和三姐再次面面相觑,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听懂梁峰的话。实话讲,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听不懂梁峰究竟在说些什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从一个朋友那里打听到的。总之,得赶紧让他走就是了。”梁峰说。 “可如果他不走呢?” 梁峰瞪了大金牙一眼,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说:“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吗?” 大金牙低下头不说话了。 三姐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僵硬的笑了笑,说:“说实话,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梁峰犀利的目光直射向她,三姐吓了一跳,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正文 第五章 虐杀者,梁伯 这一夜是逃亡者在这里居住的最后一夜,也就是在这一天的深夜里,一众黑衣人悄没声息的出现在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当他们进来的时候,梁峰三人正坐在一起打斗地主。 “你们是什么人?”大金牙率先站了起来。 黑衣人总共有二十多个,站在不算宽敞的屋子里显得非常拥挤。二十多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没有一人说话,对大金牙的问话也充耳不闻。 “你们聋了吗?我在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大金牙有点火了。 “别费劲了,他们估计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梁峰把牌扔在了桌上。 “你没发现?他们不是中国人。” 大金牙这才发现,这些人皮肤棕黄,接近于古铜色,典型的东南亚人的血统。还有些皮肤更黑,应该是非洲人了。不论是哪的人,这些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体型彪悍,面无表情。他们目不斜视,眼睛似乎天生不会往两边看一般。 梁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到这些人的面前。他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即便面对的是一群这样的怪物,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神态。 他用阿拉伯语问了一遍,对方并没做出反应,又用拉丁语问了一遍,还没有反应。这些人从进来开始一直到现在,一句话不说也就罢了,竟然连动都没有动。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们走进来,梁峰真怀疑是旅店里突然多出了二十多尊雕塑。 就在他想用第三种外语发问时,门外突然想起了一个洪钟般的声音。 “我看你还是不要再问了,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一句话都不会说。” 这句话就像是有魔法一般,黑衣人动了,而且动的还很快。他们以瞬间般的速度分成两排左右站好,与此同时,门口处慢慢走进了一个身材高瘦的人。 这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者,一身黑色西装,雪白的头发输得一丝不苟,金边眼镜下的双眸透出的是一股威严。 梁峰的脸沉了下来,他并没见过这个人,所以这个人绝不是来交易的。再说,边境交易全部都是非法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带着这么多保镖来交易,这样岂不是太张扬了吗?如果可能,他们恨不能挖地道过来。 虽没见过,但梁峰丝毫不敢大意,多年刀头滚血的生活练就了他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 这个老头不简单,但单从他的气质以及手下一众随从的彪悍来看,这的确不是个一般的人物。 “请问您是?” “姓梁,梁伯。”老人微微欠身,更显彬彬有礼。 梁峰吃了一惊:“您就是梁伯?” 大金牙和三姐也微微一惊,他们很少见梁峰脸上变色,可这次他不但变了,而且还是大变。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眼前的这个梁伯,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 梁伯挥挥手,两个黑衣人上了楼,不一会,林绍强被带了下来。 林绍强一见到梁伯,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脸上随即露出些许惊慌的神色。 梁伯大步走到林绍强面前,毕恭毕敬的说:“十年了,可算找到您了,少爷。” 梁峰的脸阴沉的更厉害了,三姐和大金牙的脸上露出些许恐惧的神色。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衣衫褴褛被人追杀的无处可藏的年轻人,竟然会是一位少爷。 林绍强稳定了一下心神,冷冷说:“没想到梁伯竟然会亲自来,既然如此,我们就走吧。” 梁伯抬起了一根手指,说:“还请少爷稍等片刻,我们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 他走到梁峰的面前,说:“可以看出你是这里的负责人,这位林绍强先生是天海林氏财团的少主人,现任董事长林紫薇女士的亲弟弟。少小离家,如今已经有十多年了。虽然不还不清楚他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回国,不过这段时间承蒙各位的照顾,我代表林总向各位表示感谢。” 梁伯深深鞠了一躬,梁峰似乎是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还礼。 大金牙和三姐对望了一眼,笑了起来。事情解决了,可以算是皆大欢喜,他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我说老头儿,你还是别整那些虚的了,要想感谢就痛痛快快来点实际的。”大金牙笑着说。 “对啊对啊,鞠个躬可一分钱都不值啊。”三姐也在一旁附和。 梁峰的脸色变了,因为他已经看到梁伯的脸色变了。 很快,梁伯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微笑,说:“这二位的话只说对了一半。” 梁峰开没有开口,大金牙就抢着问:“怎么就对一半呢?” 梁伯笑着说:“鞠躬道谢的确是太虚,这点说的还算不错。可这位女士的话可就错了,我梁伯的鞠躬可并非一分钱不值。” 三姐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那它值什么呢?” 梁伯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了:“最少值三条人命。” 梁峰的脸扭曲了起来,他看到梁伯已经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也看到了枪口瞬间喷发出来的金色火光。 他只觉得全身发冷,低头看去,只见胸口的位置绽放出了一朵红色的花,而且这朵花越绽放越大,越开越艳。 贪婪的人之所以贪婪,就是因为他们想得到的东西太多,想付出的却又太少。 几乎所有的人都想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益,可很少有人知道,得到的东西越多,所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大金牙是个贪得无厌的人,所以在梁峰倒下的同时,他也就倒下了。梁峰并不是个贪婪的人,可惜他是贪婪的人的头头,所以他也倒下了。 三姐并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她只是一个跟风者,所以她还没有倒下。 她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全身抖得不成样子。 梁伯蹲在她的面前,用枪口撩开了她长长的头发。他仔细凝视着她,遗憾的摇摇头:“实话说,你真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女人,如果我能年轻二十岁,说不定会为你这样的女人疯狂。” 热热的枪口顶在了三姐的脑门上,她哭了出来,同时小便失禁了。 “一个漂亮的女人,你说你不好好过日子,整天偏偏想着挣不该挣的钱。我告诉你,钱不是那么好挣的。” “砰!” 梁伯扣下了扳机,三姐倒在了血泊里。 梁伯站起身来,把枪收入怀中,掏出一条雪白的手帕擦擦手,然后很仔细的把它盖在了三姐满是血污的脸上。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个美丽的女人……把车上的汽油搬下来,把这里烧了,做得干净一点。” 梁伯回到了车上,林绍强也跟着他上了车。他目睹了梁伯枪杀了三个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脸上的表情似乎都没有变过。他似乎对这种暴行已经是司空见惯,又或许,他早就习惯了梁伯杀人。 那口箱子就放在他的身边,占据了车内大部分的面积。梁伯自始至终都没问那口箱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如今七十岁的他还能如此的风光,有一点是至关重要的,就是他这辈子无论在何时都能明白一个道理:该闭上嘴的时候就绝对不要多说一个字。 该闭上嘴的时候,一个字就能要一条命,这一点梁伯绝对相信。 十几辆黑色的轿车先后离去,只留下了一栋燃起大火的小旅店。即便就是梁伯也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的车开远之后,火场中一个全身是火的人影慢慢爬了出来…… 汽车驶上了公路,飞驰前行。林绍强死死抱着箱子,时不时从后视镜打量着坐在前排的梁伯。 十年了,他一点都没有变。 “梁伯……”他轻轻呼唤了一声。 梁伯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吩咐手下:“替少爷看管行李。” 手下应了一声,就要拿林绍强手里的箱子。 “别动!”林绍强突然怒吼了一声,双臂抱的更加紧了。 梁伯眉毛轻轻跳了一下,眼中突然射出两道寒光。 林绍强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色,他全身都在颤抖,说:“不许你们动它,除非……除非你们想要被诅咒!” “诅咒?” “对,是诅咒!是世界上最最邪恶的诅咒!”林绍强突然变得兴奋起来,脸上露出一种极度亢奋外加着一种恐惧的诡异笑容。 正文 第六章 极寒之地的木乃伊 北国的旷野,是被冰冻住的世界。 一个花甲老人带着一个男子漫步而行。 “两年了,今天他应该会松口了吧?”老人把一根皱巴巴的香烟塞进嘴里,再用劣质打火机点燃。冰封的世界里,扬起了一道乳白色的热气。 “不知道……”男子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句,伸手也想要一支香烟,但见老人并没有给他烟的意思,也就立刻绝了想法。 “两年了,我的老伙计,咱们整整筹备了两年,说实话,我真的已经等不下去了。”老人猛地吸了几口烟,把大半截香烟扔在了雪地里。 男子觉得有些可惜,自从跟了老人,他已经整整两年没有吸过一根完完整整的香烟了,每次抽的都是老人吸剩下的烟屁股。 看着男子贪婪的盯着雪中的香烟目不转睛,老人轻蔑的冷笑笑,说:“等这笔钱到了手里,我保证让你天天抽雪茄,喝上好的美酒,玩最漂亮的女人。” 男子不再说话,也没再盯着雪地里的半截烟看。他明白老人说的是对的,不论是谁,只要能得到那笔丰厚的财产,好几辈子都可以吃喝不愁。他应该看得远些,把目光放得更远一点。 两人在雪地中又走了一阵,终于,一个小小的灰色斑点出现在了雪域与天际的交界处。 老人长舒了一口气,说:“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初秋,没想到现在大雪封路,好在我认路的本事比较厉害,要不咱们俩非迷路冻死在这里不可。” 男子还是有些不放心,说:“叔,没什么问题吧?” 老人呵呵笑了几声:“那还能有什么问题?除非他死了!” 世事总难料,即便是老谋深算的老人也无法预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雪原与天际没有尽头,却有一座破败的小房子,砖瓦房。 房子的屋顶有一小半不见了,四面墙上也是千疮百孔,四面透风的家里只放着一张床板和一个暖炉,还有一个人! 床板上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 北国的极寒之地出现一栋破败的砖瓦房不奇怪,里面有一个死人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死人已经化作了干尸,成为了一具木乃伊。 “这是怎么回事?”砖瓦房里,老人开始歇斯底里。 “他……他死了!”男子倒退了两步。 谁都能看出来他死了,只不过他死的太过蹊跷、诡异了。 北国的冬天来的很早,就算这个人死去的时间再长,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极寒之地化作干尸。 “你……你别慌!事情一定另有隐情!”老人故作镇静,但实际上他比谁都慌。 砖瓦房里透出的是阵阵阴气,就像是木乃伊身上的诅咒一般。老人和男子没有再在砖瓦房里逗留,而是走到了外面冰天雪地当中。对他们而言,外面远比里面要暖和好多。 老人叼着烟,蹲在砖瓦房前唉声叹气。 男子也站在一旁吞云吐雾,这个时候,老人也不得不给男子一根烟压压惊了。 老人的三角眼一开一合,从朴素的大衣上看,他并不算富裕。 男子皮肤黝黑,手脚粗大,萝卜般的黑手指上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他满脸胡茬,看不出年纪,窘迫的生活只能让他在这寒冬腊月天穿一件满是破洞的烂棉袄。 “怎么会这样?他是怎么死的?”老人抬起一只眼,斜斜的看了一眼呆愣愣的男子。 他们并不想杀人,两个多月前,当他们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已经给他留下了足够的食物,这些食物足够他吃的。 “食物还剩下不少,看来他死去已经好久了。”老人说。 “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那肯定就是自然死亡了。” “是啊。”老人稍稍松了口气。 他自然明白他和男子所做的事情是犯罪,而且还牵扯到了人命。可如果死者是自然死亡,那么罪名就可以减轻很多。 最起码,不是故意杀人罪。 “可是他怎么会变成木乃伊呢?”男子突然问。 老人愣住了,这个问题他还没去想。 是啊,怎么会变成木乃伊呢? 尸体要么腐烂,要么在这极寒之地被冻结,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木乃伊呢? 不会,绝对不会! 突然,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说:“叔,我听说他去过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该不会是诅咒吧?” “混蛋!怎么会……”老人怒喝一声,却丝毫没有什么底气。 “叔,要不咱们报警吧……” “你疯了吗?现在如果报警,那咱们这整整两年的苦心经营就全完了!”老人跳了起来,大吼道。 “可、可是他已经死了啊,那笔钱我们无论如何是拿不到了。” “你别着急,一定还有办法,还有办法……”老人重新蹲下身了,把一支皱巴巴的纸烟塞进嘴里。 男子回头看了破房子一眼,心有余悸。这时,一道刺骨的冷风吹了过来,男子打了一个寒颤。 2013年冬,北国极寒之地,在荒野的一座破旧的砖瓦房内,一个男子死了。奇怪的是,这名男子化作了一具干尸,变成了木乃伊。 正文 第七章 枪神的神枪 天海市码头,全国最的大码头之一。 集装箱码在港口上,十几辆货运大车来来回回的奔走。 码头的阴暗角落处,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幽灵一般慢慢开了出来,在漆黑的夜里,就像是一口会行走的棺材。 “冯先生,这次还对多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林氏的这批货可就真出不去了。”奔驰车的副驾驶位上,一个衣冠楚楚、气度不凡的老者朗声说道。 “哼,我不是帮你,我是报林山河的恩情。”驾驶位上的小个子男人阴着脸,慢慢把车开进了一处更阴暗的角落里。 “梁伯,你们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吗?这是林小姐的意思吗?”冯天南点燃一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 梁伯冷冷一笑:“是不是林小姐的意思不用你担心,你只要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直接关系到林氏的命运。冯先生,你应该不会忘记吧,当年你做了那么多违法犯罪的勾当,如果不是林先生,只怕你已经被枪毙十回了吧?” 冯天南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懊恼神色,说:“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年就一枪崩了我来得痛快些。” 梁伯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老冯,你这海关缉私科科长也当了十来年了,人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说话就和一个孩子似的呢?” 冯天南不耐烦的摆摆手:“随便你怎么说吧,你快走吧,让人看到你在这里不好。林氏的货我保证在天亮之前全部运走,不会出一丁点的差错。” 梁伯笑了起来,并没有下车的意思。 “老冯,哄我呢?还有件事没说呢。” “什么事?” “我听说你的小舅子在古梵天国工作,是吗?” “研究古梵天国文化,下个月休假回来,怎么了?” 梁伯的脸突然间变得神秘莫测,小声说:“让你小舅子帮忙打听一下,古梵天国是不是有一个什么组织,叫什么天芒教。” “天芒教?梁伯,你什么时候对宗教感起兴趣来了?” “别那么多的废话,让你问你就问问。” 冯天南耸耸肩,答应了。 货运大车的远光灯照射着码头上的货船,几十个大集装箱已经全部运载完毕。 “我得感谢你啊,冯处长,你可是林氏的大功臣啊,我代表总公司董事局,代表林紫薇女士向你表示感谢。”梁伯得意的大笑起来。 “我只想让这种事情快一点结束。”冯天南无奈的苦笑着。 夜风习习,货运车全部撤走了。港口传来了邮轮的号角,船就要起锚了。 冯天南发动了奔驰车,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赶紧把梁伯这尊瘟神送走。 奔驰照着远光灯幽幽的从阴暗的角落里开了出来,没有一丝的声响。 不远处的集装箱顶上竖着一个十字架,圆月从它的背后投下光束,在地上留下了一个瘦长的影子。 “货箱上怎么会有十字架?”梁伯有些奇怪。 “不知道啊,谁立上去的?”冯天南眯起了眼睛,仔细打量着。 突然,十字架转换了一个角度,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巨响。 前挡风玻璃碎成了马赛克,裂痕的中央卡着一枚子弹。 “杀手!倒车!”梁伯惊怒之余,大吼一声。 奔驰飞快的朝后退去,隐藏到黑暗之中,就可以找机会逃走了。 “砰砰砰砰!” 四枪连发,奔驰的四个轮子应声而爆。 “混蛋,这么黑的天,他怎么可能瞄得那么准!”梁伯咒骂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子弹压上了膛。 冯天南吓了一跳,急道:“这里是海关,你不能在这里放枪!” 梁伯冷哼一声:“他为什么可以开枪?” “枪声一响,必定会惊动海关缉私武警,不出两分钟他就会被包围,他跑不了。” “哼,跑?我看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跑!”梁伯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前方。 集装箱上的十字架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地上,正朝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过来。 一个人,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他有枪,扛着一杆比他还要长的大枪。这个人迎着奔驰的远光灯慢慢朝这边走,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捏着枪托,真像一个十字架慢慢的朝这边移动。 “他……他要杀我们!”冯天南惊叫一声。 “你不要紧张,他绝对杀不了我们。”梁伯冷静地说。 “你怎么知道?” “他迎着光走,根本就看不到我们。还有你看他那把笨重的枪,比猎枪还要大好多,和火箭炮似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开枪之前,我的子弹绝对就已经先射穿他的心脏了。” “咱们……咱们就不能等警察来吗?”冯天南都快哭了。 “狭路相逢,生死就在一瞬间。等,那是懦夫的行为。” 梁伯打开了侧窗玻璃,举枪的手伸出了窗外。 我上战场杀敌人的时候你还撒尿和泥呢,小子! 梁伯咬着牙发了狠。 “砰!” 冯天南闭上了眼睛。 “咔嚓”一声,枪掉在了地上,扳机处还残留着一根断指。 梁伯呆呆的望着自己血淋淋的右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没有举枪,没有瞄准。那支战斧一般巨大的枪仅仅被那人当棍子抡了一下,子弹就飞出来了。这样的速度,这样的精准度,饶是梁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也从没见过。不,连听都没听说过。 剧痛随之而来,就像是一只迟到了的布谷鸟。 “砰!” 冯天南全身一震,随即倒在方向盘上不动了。 正宗德产大奔,正经的防弹玻璃,怎么会…… 梁伯惊呆了,原本嵌在挡风玻璃上的子弹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圆洞。子弹是通过那个小洞打进来的,不偏不移。 梁伯终于崩溃了,他顾不得手指的疼痛,拉开车门撞了出去,跌跌撞撞的往黑暗处跑去。 那人似乎并不想要他的命,那恐怖的枪声再也没有响起。 黑衣人消失了,消失在一片警笛声中。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他如何从重重包围圈中逃走的。 梁伯一口气跑了几千米,只觉得眼前发黑嘴里满满全部都是血腥味。他全身大汗淋漓,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般。心中一个劲地嘀咕,他是谁?是谁? 突然,一个名字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李桥,枪神李桥! 正文 第八章 道士的行囊 天海市城北,清风道观。 这里的香客很多,因为这里很安静。 这里的修行者也很多,因为这里终年被浓雾笼罩,好似仙境。在仙境里修行就更容易成仙,这是所有修行者的想法。 这里的到访者也不少,因为观主清风道人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出家人。 林紫薇作为这里最大的香客,每年都会到这里住几天。每当她人生得意或是失落时,她都会到这里来,听听山林间鸟儿的叫声,呼吸呼吸带着重重水气的空气,听听观里一早一晚的钟声。用她的话说,这里可以让她静一静。 最近一段时间,林紫薇遇到了一系列难题,她的林氏财团即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梁伯,曾经是公司的缔造者,林紫薇父亲林山河的CEO,现如今是林公馆的管家。梁伯十五岁上战场,三十岁认识了林山河,从此二人在商海摸爬滚打几十年,硬生生打造出了自己的一片天。林山河死后,梁伯辞去了公司CEO的职位,退居二线,全心全意的辅佐新上任的董事长,林山河的女儿林紫薇,几年来兢兢业业,使林氏集团再创了高峰。 几个月前,林氏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梁伯动用了所有关系,最终化险为夷。可在最后关头,一个神秘的神枪手打死了帮助他们渡过难关的冯天南,还把梁伯的一根手指打断。事情败露,如果立案侦查,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在林紫薇的弟弟,刚刚从古梵天国回来的林绍强身上,却又发生了一系列神秘而又奇怪的事情。一个名为天芒教的神秘教派浮出了水面,一种名为九劫的苦行方法死死地缠住了林绍强。 古刹之内,林紫薇和清风道人对面而坐,二人已经聊了整整一个下午,此时正在品茗。 “道长的意思,这么做很不好是吗?”林紫薇放下茶杯,秀美的眉头慢慢皱紧。 清风道人年近九十,但红光满面,道骨清风,精神头非常好。 “林氏一直是做正经生意的,这一次……唉,好在还没铸成大错,悬崖勒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那个出现在码头的黑衣人阻止了你们,阻止了你们的犯罪,却也无疑是救了你们。你们不要抱有怨恨,他,说不定真的是可以净化你们心灵的真神啊。” 林紫薇没有说话,她从不信神,她只信钱,只信万恶的金钱。她来这里也并不是信道,只是图这里的一个清净而已。 “好了,说说别的事吧。”林紫薇适时转移了话题。 “道长可曾听说过一个叫天芒教的教派?” “天芒教?贫道寡闻,不知。” “是一个古梵天国的教派,邪的很啊。” “古梵天国吗?”清风道人捻着胡子,若有所思。 “道长想起了什么?”林紫薇急问。 清风道人笑了笑:“没什么,古梵天国是一个很神秘的国度,他们的很多文化我们都无法理解。” 林紫薇急道:“道长如果知道什么,请一定告诉我,我的弟弟……我的弟弟他已经快要死了。” “哦?”清风道人变得严肃起来。 “这么严重?” “是的,我弟弟在古梵天国呆了十几年,他……他好像加入了那个邪教组织,现在……”林紫薇低下头,再也说不下去。 “如果是这样,贫道倒是有一个不二人选,你可以去咨询他。” “谁?”林紫薇看到了希望。 “欧阳极光。” 就像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一样,天海人没有不知道欧阳极光的。 三个大:大心理学家,大作家,大慈善家。 欧阳极光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家,一个风光无限一辈子的九十五岁高龄的老人。 “欧阳极光老先生吗?”林紫薇脸露为难。 “我不认识他啊。” 清风道人笑了起来:“贫道不才,和欧阳极光有着几十年的交情。” 林紫薇大喜,对着清风道人深深一躬,说:“还请道长引荐。” 清风道人笑着点点头,把林紫薇送了出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清风道人坐在蒲团上凝思,这是他每天必修的功课。 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躺下来睡过觉,每天这么静坐几个小时,想想从前,想想以后,待到东方发白,他便会神清气爽,仿佛身体和心灵都得到了净化一般。 可是今夜,清风道人却很难平静下来,他心中有一个魔鬼,这个魔鬼促使着他好几次差一点暴跳如雷。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过了,心中的魔鬼名叫愤怒,愤怒的道人自然想做一件愤怒的事情。 欧阳极光! 清风道人猛地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行程已经安排妥当,两天之后,他便会带着林紫薇到欧阳公馆去拜访欧阳极光,而在那一天,他也要做一件他这一辈所做的最为疯狂的事情。 清风道人有一个大行囊,是想当年他走南闯北时从不离身的宝贝。用他的话说,行囊里装着的,是他的家。 他打开了行囊,从里面抽出了一把软剑。 剑很软,就像丝绸,可他一抖,丝绸变成了标枪。 他在这把剑上倾注了近七十年的功力,杀过鬼子,宰过汉奸,刺过国民党军官。 这是一把正义的剑,一把赤红的剑。也就是这把剑,两天后要斩下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的头颅。 杀有德之人的剑,还算是正义的剑吗?清风道人不知道,他只知道有些事情,是他非做不可的。 欧阳极光,他要杀的人是欧阳极光。 剑光一闪,软剑归鞘。剑藏于鞘,藏住的是戾气,而不是杀气。 剑的真谛,不在于杀,而在于藏。 两天之后,梁伯开着车来到了道观,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个瘦到了极点的黑袍人。 黑袍人就像道长的剑,藏的很深,却难以掩盖身上的阵阵寒气。 他就是林绍强,林紫薇的弟弟。 清风道人给林绍强号了脉,这个年轻人极度虚弱,似乎已经好多天没有吃饭了。他的身上散发出一阵浓郁的香味,这股味道闻着让人迷糊,想打瞌睡,似乎是西域某地的一种可以治疗剧痛的香草,有毒。 清风道人终于明白了林紫薇的担心,这个年轻人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 梁伯的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断指的剧痛让他脸色苍白,没什么精神。 车驶进了市区,高楼大厦猛然间增多了。 清风道人有些紧张,手伸进了行囊,握紧了剑柄。 “道长出门好似旅行,拜访老朋友还要打点行囊啊。”梁伯笑着说。 清风道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软剑就像是蛇信一般,已经露出了血腥的舌头。 欧阳极光,今天一过,一切便如风儿一般,散了。 正文 第九章 阴谋已经抬头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中年妇人戴着花镜,正在缝补裙子上的破洞。她的年纪并不大,可是眼睛已经昏花。她的老公年纪也不大,可是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 “老林,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你说他怎么就好端端的死了呢?”中年妇女的老公就是那个在北国旷野里的老头。他的妻子名叫林芷香,是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妇女。 可就是这个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却要做一件极为不普通的事情。 林芷香放下手里的针线,把花镜扔到了一边,说:“有句话叫烂泥扶不上墙,我看形容你再合适不过了吧?” 老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要发怒,却又生生忍住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人已经死了,他一死,我们所有的计划就要全部泡汤了啊。”老头有些气急败坏。 林芷香看了一眼老头,冷笑着说:“我都还没着急,你急什么?你别忘了,咱们还有老哥哥帮我们呢。” 老头眨眨眼:“老哥哥?老哥哥难道还有办法?” “老哥哥的本事你并没有全部领教,不,你知道的也仅仅只是冰山上的一个角儿而已。老哥哥手眼通天,你放心吧,他会想出办法来的。” 老头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相信老哥哥,也自然知道老哥哥的神通,可这件事…… 涉及到了人命,实在是有些麻烦。 窗外开始下雨,雨季快要来了,以后几个月的时间,恐怕很难再见到太阳了。老头叹了口气,他看感觉自己吐出来的气都是湿乎乎的,整个人都已经快要开始发霉了。他突然感觉全身上下有些冷,一种通过毛孔直接钻进骨头缝里的冷。 天海的雨季不暖和,但也不会把人冷的全身打哆嗦。可老头就经常打哆嗦,冷的打哆嗦。后来他明白了,自己的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恐惧,对老哥哥的恐惧。 老哥哥的身份和他们夫妇天差地别,怎么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呢? 人类从来都是对未知的东西产生恐惧,越不知道,就会越恐惧。老头很细腻,他已经看出了这里面的一些问题,所以他才会觉得害怕,越琢磨越害怕,胆子也就越来越小,到现在他一看到老哥哥就恨不能立刻转身逃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先是一下,然后两下。老头深吸了一口气,他能听出敲门的人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人。一般人敲门都是连敲三下,只有真正讲究的人才会这样敲门,先一下后两下。先一下是给主人提个醒,意思是有人到访。后两下表催促,表示客人呼叫主人,您该给我开门了。连到一块的意思就是:您好,请开门。 连着敲门表示报丧,在都城里讲究老理儿的人如果听到这种连续的敲门声,隔着几条街就得开骂:“敲什么敲?还没到清明呢!” 门外的人是个讲究人,老头也知道是什么人,于是他极不情愿地去开了门。不出所料,门外站着的确实就是老哥哥,身后还跟着一位面色有些苍白的中年女士。 “老宋,你在啊,老林呢?”老哥哥笑着问了一句。 “原来是老哥哥来了,快请!”林芷香热情的把老哥哥迎进了屋。 老哥哥进了屋,身后的中年女子也跟了进来,老哥哥大咧咧的坐在了沙发上,她则有些拘束的站在了一边。 “今年的天气真有些邪乎,冷啊。”老哥哥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仿佛浓烈的尼古丁能帮助他获得温暖。 “是啊,真冷。”林芷香递上了一杯热茶,别看她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妇女,但还是有些眼色的。 老哥哥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指了指身后的中年女子,说:“老林啊,还认识她吗?” 林芷香盯着中年女子看了一会,瞳孔突然放大了不少,惊道:“她……她是……” 老哥哥哈哈大笑起来:“没错,她就是当年的那个护士,你可把她害得不浅啊。” 林芷香恢复了平静,沉着脸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老哥哥笑了笑,说:“你知不知道,她当年可是医科大的高材生,到医院当护士只不过是实习去的。当时医院已经和校方达成了协议,只要她实习一年当中没出现任何纰漏,医院就立刻和她签合同,她就会成为医院的正式医生了。” 林芷香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中年女子想说些什么,老哥哥却再次开口了:“也就是因为那次丢孩子的事,才使得她收到了牵连,虽然最后还是被录取,但一直都没能得到升迁,直到现在还是一个很普通的医师。” 林芷香有些羞愧,她一直不敢抬头面对这个被她耽误了一生前途的女人。 “好了,”老哥哥拍拍手,“闲话就不多说了。老林啊,她不单单是被你耽误了前途的人,她也是你当年犯罪行为的唯一证人啊。” 林芷香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流露出一缕凶光,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您、您不也参与了吗?”她又低下了头,声音低的有些让人听不清楚。 “哈哈哈,这可真是一句吓人的话。”老哥哥笑了起来,“不过你不要忘了,你们的老哥哥身边可是有着一张非常庞大的关系网,我这一动,整个网都会跟着颤三颤。我就和一只蜘蛛一般坐在这张网的最中间,操控着成百上千条丝线,每条丝线上都有着数不清的人。我要是出事了,有数不清的人会救我。” 林芷香抬起头,嘴角轻轻颤抖了一下,嗓子眼里咯咯响了两声后就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这就对了,”老哥哥笑着轻轻拍了拍手掌,“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会给你一笔不可估量的财富,那可是你们这一辈子都吃不完享不尽的。可如果你们到了现在还三心二意的话……”他的脸色猛地阴沉了下去,“那我就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让你们永远闭上嘴了……” 林芷香打了个哆嗦,最终不再说话。 老哥哥深吸了一口气:“好了,伤和气的话就不说了,你们只要知道我做的一切事情全部都是为了咱们的计划就已经足够了。对了,我想见见那个孩子。” 林芷香迟疑了一下,有些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冲老头示意了一下。老头转身出去,不一会带着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进来了。 老哥哥眼前一亮,嘴角轻轻抽动了几下。他一辈子在刀山火海里摸爬滚打,什么没见过,早就练成了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突然间看到那个年轻人,他还是吃了一惊,随即而来的,就是无法掩饰的喜悦。 等年轻人出去后,老哥哥问老头:“那个孩子知道些什么?” “是他和我一块发现的尸体,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老哥哥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好,好,很好,知道的越少就越好啊。” 老头眼神中闪现出一道迟疑,张张嘴,却又没把话说出来。 “有话就说,咱们之间最重要的是相互信任。” 老头沉思了一下,说:“老哥哥,您也许还不知道吧,死在北国寒地的那个人,变成了木乃伊。” 老哥哥冷冷一笑:“我比你知道的早,听说是和古梵天国的一个邪教有关系。” “那、那会不会……” 老哥哥的眼中瞬间射出两道冰冷的寒光,吓得老头连忙闭了嘴。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什么诅咒一说,我们的计划也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怪异死因就终止,那样岂不是太荒唐了吗?你们两个不要再疑神疑鬼,按部就班的完成好你们该完成的任务就行了。你们放心,虽然那个人已经死了,但一切都还在我的计划中,我们还有成功的希望。” 老哥哥的话给了这老两口一些希望,迷惑的心瞬间也开朗了不少。 老哥哥站起身来,带着中年女子走到了门口,他拉开门,随即回头沉声道:“你们最好不要胡来,打乱了我的计划,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砰”的一声,厚重的大门在老两口面前被摔上了,老两口这才被惊醒。 “老哥哥还是那样的可怕,精明的很……”林芷香苦笑笑。 “我总觉得我们就是他的棋子,他随时都可能把我们抛弃掉……”老头嘟哝了一句。 “唉,老头子,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事前事后少想。既然上了这条船,就跟着走吧。”林芷香的语气很平静,可老头明白,那平静中更多的却是无奈。 正文 第十章 造访欧阳公馆 天海,著名沿海城市,科技进步,是中国数一数二的一线发达城市。这里聚集的人才数不胜数,在这里兴起的大型产业更是如数家珍。这里高楼林立,好像就连路边的植被都被浇灌进去了水泥。这是一座铁打的城市,钢铸的城市。同时,这里也是一座充满着罪恶的城市。 城市的边缘,就是著名的天海大学。从这里走出的科学家、发明家、政治家对国家的发展都曾做出过巨大的贡献,不仅如此,这所百年老校还培育出不少军事家和革命家,位尊将帅的开国元勋们有不少都曾在这所学校受过教育。是以,天海大学成为了全国文化教育机构的代表之一,同时也成为了天海市一个显眼的符号。 婉如是天海大学心理系犯罪心理学专业大二的学生,这个出生于海边小渔村的普通小姑娘凭借着自己不懈的努力终于考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大学。而今天,无疑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就在今天,她和她的男朋友刘志光被系里评为优秀学生代表,他们俩将代表全体心理系学生参观全市著名犯罪学专家欧阳极光老先生的宅邸,赫赫有名的欧阳公馆。 欧阳极光今年九十五岁,曾任天海大学犯罪学教授,是现任系主任宋远德的师爷。二十年前退休回家,偶尔也会受到校方的邀请回来讲授公开课,平时就在家里著书立说。在整个天海大学,欧阳老爷子称得上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身为犯罪心理学专业的学生,能有幸到欧阳极光的家里拜访,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这将是何等的殊荣啊。婉如和刘志光为了这事兴奋的两天没有睡着觉。 校园大巴承载着两个兴奋的年轻人离开了学校,从城市的边缘驶进了市中心,高楼林立,人山人海。 婉如最喜欢热闹,每每进城,她都要选一个靠窗的座位,然后爬在车窗边,痴痴的望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流。她认为这才是一个大都市该具有的条件,也是一个城市人该具备的生活。 相反,出生在大都市的刘志光却更向往安静,他觉得远离人群才是他应该有的生活。 人总是这样,真正需要的,永远都是不曾拥有过的。 “欧阳老先生著作等身,威望极高,不然的话,也不可能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盖一套别墅。”刘志光似乎有些疲倦,闭着眼睛说。 “有人说欧阳公馆是咱们天海的第三大豪宅,是这样吗?”婉如问。 “有这么个说法。” “那第一和第二呢?” “第二是林公馆,林氏财团创始人林山河的家。不过这个林山河已经去世多年了,如今的负责人是他的女儿林紫薇女士。” 婉如眼前一亮,说:“啊,就是那个巨商林紫薇吗?你知不知道,她可是我的偶像啊。” 刘志光翻翻眼皮:“怎么?难道你还想超越林紫薇?除非你有一个像林山河一样的好爹。” 婉如不满意了:“怎么?难道凭着自己的努力就不可以吗?” 刘志光有些无奈的耸耸肩,不再理会婉如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想象,继续说:“林公馆是第二,第一是化石街的姬公馆,在城南。听说姬公馆不光宅邸奢华无比,就连门口的那条两公里长的化石街都是他们家专门为出行修建的呢。” “哇塞,这姓姬的家是干什么的?” “听说也是做生意的,石油、矿产、煤炭等等,这些算得上是最大的生意了,光有钱可不行,还得有势力。不过姬公馆的馆主却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年轻人,平时缩在公馆里深入简出,他的哥哥也只是市公安局里的一个探长而已。这兄弟俩怎么看都是在普通不过的年轻人,并不像是做生意的商人。” 婉如用指尖顶着下巴,似乎下定了决心,说:“的确有些奇怪啊……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拜访一下姬公馆。” 车又行驶了近半个小时后,最后停在了一栋气派的三层别墅门前。 婉如跳下车,立刻便被如此气派的别墅吸引住了。 欧阳极光年老博学,他的住宅也和他的人一般,清新不落俗套。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连续的拱门和回廊,挑高大面窗的客厅,让人心神荡漾。 透过大面的落地窗,刘志光隐隐看到里面有不少人正来回走动,别墅的大门外也停着几辆豪车,看来今天造访欧阳极光的不仅仅只有他和婉如两个人。 欧阳公馆里迎出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色的制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大大的黑框眼镜下是一张紧紧抿着的嘴。他身高足有185公分左右,后背笔直,站在那里如同一根标杆。 “二位就是天海大学的学生吧,我是公馆的管家秦林,欢迎二位的到来,请进。”秦林说完侧身站到一边,微微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再多一句嘴。 “大户人家的管家都这么有气质……”婉如暗中吐吐舌头。 “大户人家的气质基本上全部体现在了管家的身上,如果管家嘴里碎碎叨叨没完没了,那么其主人也一定是个浮躁的货色。”刘志光小声说。 二人由管家秦林引着,进入到了欧阳公馆,与刘志光猜测的不错,偌大的会客厅里果真已聚集了不少的人。 “今天是老爷亲笔自传出版的日子,这对老人家来说是一件相当有意义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喜事,所有各行各业的朋友们都来道喜。”秦林不温不火的说道。 “哇,能亲眼见证欧阳老先生自传作品出版,真是荣幸啊。”婉如再次兴奋了起来。 一旁的刘志光轻轻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如此失态。 “二位请入座,我去给二位上茶。”秦林说完转身就走了,还是和刚刚一样,没多一句废话。 “这个人好像不太会聊天啊……”望着秦林挺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会客厅的拐角,婉如喃喃道。 “即便如此,他的确是我见到过的最称职的管家,素质极高。不过……” “不过什么?” “他身上那股劲儿似乎有些过头了,不管怎么样,毕竟是自家主人的大喜事,脸上带点笑容总是好的吧。” “我看啊,他就是装酷呢,要不就是他根本就不会笑。” 刘志光笑着扶住了婉如的肩膀,两人坐在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处角落里。婉如瞪着大眼睛四下里张望,这里的一切都够她瞧好一阵子的。刘志光只随便的扫视了一圈后,就把目光集中在了会客厅里的来客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