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你逃不掉的 北地,民国十七年。 破败肮脏的囚室内,满身鲜红伤痕布满了角落里的娇嫩少女身上。 从被折磨开始一直到现在,她都一声不吭,不哭,不闹,不动,一双幽黑无神的双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那个不停在挥舞鞭子的中年男人。 “呸!死丫头!简直是不知死活!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老子的鞭子硬!”挥舞鞭子的中年男人恨声唾骂,一副贼头鼠目的模样,在满载贪婪和气愤的衬托下,面容狰狞不堪入目。 浸泡过盐水的鞭子,在囚室里,被挥舞着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让少女皮开肉绽。 男人狠狠的挥舞着手里的鞭子,片刻,中年男人喘着粗气停下手来,眼见再这么抽下去都徒劳无果,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愤恨的站起身,离开时还不忘瞪着角落里的少女警告道:“死丫头!再不说出金子的下落!老子今晚就立刻弄死你!妈了个巴子!”说完,中年男人将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扔到地上,转身打开囚室的铁门走了出去。 TMD!苏振天那个老不死的!居然养了一个这么硬骨头的女儿!呸!老子不弄死她老子跟她姓! 中年男人狠狠的将铁门哐啷关上,愤恨离去。 而刚刚还虚弱不堪的苏余笙,见到中年男人离开,突然就站了起来,丝毫不管不顾浑身的伤痕,随意的抬手抹了一下额头前所留下的鲜血,神情冷漠,轻声靠近囚室的铁门口。 眸光扫过地上的鞭子,苏余笙快速捡起,随即目光看看向铁门上的缝口外,手也不停歇的将鞭子一圈一圈的,紧紧的绕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屏息等待着。 等待着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她却依旧纹丝不动。 终于,外面有了动静。 苏余笙靠墙而立,双手伸直鞭子,藏身在铁门旁的黑暗角落。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余笙双眸冷冽,屏息静气。 哐啷一声,门锁开了。 那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狠狠扯开铁门,谁知铁门一打开,却不见原本应该在角落处缩着的苏余笙,顿时愣住。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藏身在铁门旁角落里的苏余笙猛地上前,双臂一伸,套上中年男人的脖子,迅速地用力绷紧手中的鞭子,狠狠勒紧。 “呃——” 中年男人面目骤变,脸色从青紫慢慢涨成了紫红色。 苏余笙死死的勒紧手中的鞭子,眸光愈发的暗沉。 只消片刻,中年男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立刻就断了气,僵硬倒地。 松开手的苏余笙,这才微微气喘了起来,随即立刻扔掉手中的鞭子,弯下腰,在中年男人的身上摸出了一把手枪,利落的打开一看,六发子弹,全满。 看着手里的手枪,面无表情的她这才微微上扬干裂的嘴唇。 除去死了的这个,外面还有五个同伙,六发子弹,足够了。 苏余笙猫着腰,赤脚离开囚室,踏上囚室外冰冷的台阶,无声无息的朝着外面快速的移动着。 “嘭——!” “嘭——!” “嘭嘭嘭!——” 随即,刺耳的枪声划破寂静的黑夜,响彻天空。 五个人,五发,干脆,利落,全灭。 已经成为尸体的五人瘫倒在冰冷的地面,瞪大的双眸,神情愕然。 苏余笙踢开脚旁的尸体,快步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电话,播出一串烂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喂?你们到底搞什么?一个小丫头而已,到现在都没问出结果来!动作要快!再这么拖下去——” 听筒另一旁,一个很是熟悉的声音传来,苏余笙不怒反笑,幽幽开口:“叔叔,看来我要让你失望了……” “……你……” 对方瞬间沉默。 苏余笙幽深暗沉的语调,让对方愣在了原地,缓不过神来,语气中充满了惊愕,不可置信。 “你……你是……你怎么会……” “叔叔,别急,您放心,既然您这么想知道结果,我很快就会去见您的……” 话撂下,不等对方回应,苏余笙便狠狠的撂下听筒,清冷的神情中泛着浓郁的肃杀之气。 苏余笙从其他人的身上重新找出子弹,装满手中的枪,扯下尸体上的黑色风衣,将自己裹紧在风衣之中,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风雪交加的黑夜之中。 背叛者,她定会让他不得好死。 …… 火车吱呀吱呀的在行驶着,苏余笙坐在软卧包厢里,手中翻看着最新的报纸。 只见报纸的每一页上,几乎都写着同一个人的名字,苏镇天。 “笙丰银行行长苏镇天监守自盗,携不可计算的黄金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苏余笙泛白的指尖在触上报纸上“苏镇天”三个字时,轻颤,往下看去: 无法估算数量和重量的黄金,就这样突然不翼而飞,此事引起整个上海滩名门望族以及政府的高度重视。而和黄金一起消失的,那位曾在上海滩响当当的大人物,银行家苏镇天,更是在黄金消失的当晚,一夜之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合上报纸,苏余笙随意的将手中的报纸扔在一旁,抬眸,俏耳微动,仿佛在听什么。 车厢的门,突然打开,此时正一副学生打扮的苏余笙面无表情的看着映入眼帘的乘务员。 “小姐,请问您需不需要晚餐?” 身着制服的乘务员,推着餐车停在车厢门口,温文有礼的对着苏余笙低声道。 苏余笙闻言柳眉微挑,摇了摇头。 那乘务员见状神情骤变,目光死死的锁在苏余笙的身上。 突然举起餐车上的热水杯,朝着苏余笙泼去。 苏余笙迅速的侧身一闪,顺势伸出脚,勾住了乘务员的脚踝,乘务员一个不妨,整个人便被拖倒在地,结果,还未落地的滚烫热水,尽数洒在了乘务员的身上,烫的他面目狰狞。 茶杯落地,碎片遍地。 苏余笙眼疾手快的捡起地上锋利的碎片,直抵乘务员的喉咙,压低声音,冷声道:“谁派你来的?” 乔装打扮成乘务员的男人见状,恨恨咬牙开口:“苏余笙!你逃不掉的!到处都是我们的人!” 正文 第2章 你要杀他? 苏余笙目光冷凝,懒得再多问,毫不留情的将碎片划破了他的喉咙,男人立即全身痉挛,挣扎不过三秒,口吐鲜血,死不瞑目。 苏余笙随手扔掉手中的碎片,麻利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提起随身的箱子走出去,转身拉上车厢门的帘子,反手关好车厢门。 此时的火车走廊上,空无一人,而火车依旧在吱呀吱呀摇摇晃晃的行驶着。 苏余笙面无表情,不紧不慢的离开软座车厢,走向其他车厢,随便找了个无人坐的靠窗座位坐了下来。 很快,终点站——上海,到了。 苏余笙看着渐渐泛白的天空,神情无异的眉眼下,隐藏着浓郁的杀气。 既然林如峰如此的赶尽杀绝,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就是父亲的事情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她一定要找到他!问个清楚! 天色渐亮,苏余笙从自己的思维中走了出来。 突然,她的眉头微蹙,整个车厢静寂异常。 下意识的环顾周围,发现这节车厢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不对! 不等苏余笙反应过来,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朝她逼来。 苏余笙微微侧了侧身,直接扫向门口,只见一队士兵,齐刷刷的走上车厢,将她团团围住。 苏余笙暗暗心惊,不清楚来人的目的,危机感顿时从心中冒出。 待到士兵包围住苏余笙站定,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上了车厢,齐膝的长筒马靴重重的落在车厢上,每一下脚步声都直敲苏余笙的神经上。 男人迎着初升的阳光而来,在苏余笙的对面坐下。 那是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脸,若要形容,英俊。 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陌生,冷峻,剑眉薄唇,棱角分明,明明气质森冷,却是带着一副书生模样的金丝边眼镜,而眼镜后面的那双墨眸,深邃无底,对视一眼,便令人心颤。 苏余笙有一瞬的疑惑,盯着面前男人身上那件深黄色的军装,和军装肩膀上闪闪发光的黄色五角星,便知道,此人来头不小。 “苏余笙?” 男人暗沉开口,直接的报出了她的名字。 苏余笙,原笙丰银行行长苏镇天的独生女,被寄养在国外多年,鲜少回国。 苏余笙低眉着神情,不答。 看来又是一个为了她的父亲而来!不!准确的说,是为了那些该死的黄金而来! 傅景琛低沉着双眸,审视着面前这个默不作声的少女,双眸锐利,仿佛想要将她看穿。 为了找到她,可真不容易。 “傅景琛,你父亲的朋友。” 见苏余笙抱着满满的敌意和防备,傅景琛再度开口,语气冰冷。 呵? 朋友? 苏余笙闻言突然笑了起来,媚眼如丝,夺人双目:“我父亲,可没有朋友!” 面上嘲讽,心底却是一片惊愕。 她知道他是谁了。 傅景琛,奉天督军傅冠英之子,年纪轻轻,便坐上了北地少帅的位置,地位惊人。 仔细算起来的话,父亲多年以来,可都是为傅家做事,最少,也有十多年了,所以,听到过傅景琛的名字,实属正常,只是,却从未见过…… 傅景琛淡漠的眉目微动,毫无温度的视线缓缓的掠过她的脸,然后一直往下,最后停留在她的胸前,接着,他突然出手,一把扯下戴在她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拿在手中把玩。 “你父亲在哪儿?” “我不知道!” 苏余笙冷目瞪他,伸手想要将项链抢回来,郑重暗沉的对他道:“把我的项链还给我!” 那是父亲留给她的。 也是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傅景琛收起项链,突然站起身,弯下腰,捏住苏余笙的下颚,神情透露着冷寒,凌厉逼人:“苏余笙,希望你从现在开始记住,你的所有都是属于我的,包括你自己。” 他很清楚,此时此刻,她没得选,无处可逃。 --- 法租界内,建筑奢华气派,却不失几分优雅清宁。 在宁静的交界的最深处,是一座依山而立的精致法式洋楼。 房间内,静的可怕。 苏余笙站立在窗前,丝毫不在意正在滴水的湿漉漉短发,身着淡雅色的睡衣,裸露在外的白嫩肌肤上,清晰可见一道道,还未消去的伤痕。 此时的傅景琛,正坐在苏余笙身后的沙发上,悠闲的交叠着两条修长的腿,若有所思的目光流连于她较小的身影。 突然,他起身,朝着她走去。 修长且附着茧的手,抚上那裸露在外光滑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不要碰我。” 苏余笙美眸微转,柳眉紧蹙。 多年的训练意识让她刚刚差点就出了手,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立刻扭断他的手腕。 她养伤的这段时间,他经常突然这样出现在她的房间,不管她当时在做什么,他都毫无避讳,直直接接大摇大摆的就闯进她的房间,仿佛她真的就已经是他的了。 傅景琛闻言,接着发出一阵轻笑,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心思,轻蔑道:“怎么,想逞强?你觉得,一旦动手,最后伤的会是我?” 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缓缓的抚上那一道道伤痕,漫不经心。 医生说了,伤的不算重,休养一段时间,就不会留下疤痕。 傅景琛见她后背绷直,干脆直接揽住她的腰,与她亲近却不亲密,用命令的口气道:“今晚的宴会,你和我一起去,六点钟,我会来接你,好好打扮一下。” 今晚是她在上海滩的重要宴会上,第一次正式露面,必须要让所有人印象深刻才行。 “林如峰也会去?” “也许吧,上海滩半数以上的名流望族,都会应邀出席。”傅景琛淡淡开口,并没有给准确的答复,回答的同时,无意间闻到了她勃颈处的芬芳,薄唇微微抿起,忍不住又靠近了几分。 苏余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子,摆脱她的牵制,点头。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 傅景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冷情的双眸,她的眼睛不大,却小巧的好看分明,双眸的伸出,带着几分若有若无跃跃欲试的杀气。 “你要杀他?” 正文 第3章 您在跟我开玩笑吗? “还需要问?”苏余笙反问他道,随即又继续开口:“他出卖了我的父亲,出卖了我。” 说罢,冷眸若有若无的扫过自己肩膀及身上的伤痕。 林如峰当年全靠父亲的一手提拔,才能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在上海滩能有一份名望之位。 如今,却在他父亲最危难的时候,在父亲的背后捅刀子,还派人抓了她,严刑逼供于她,这种阴险狡诈之人!绝对留不得! 傅景琛轻轻地捏住她的下颚,别有深意的开口:“不用我帮忙?” 苏余笙微微挣脱,离开他的手,离远他的身体,眉眼含笑:“少帅,您在跟我开玩笑吗?” 她苦练多年本事,傍身行走在乱世,怎么可能会需要别人代劳? --- 上海滩难得的雪夜。 寒意凛凛,有些冷的刺骨。 傅景琛的副官此时已经在门外候着,见傅景琛踱步出来,迅速的整理下着装,端正的行了一个军礼。 看向傅景琛的同时,视线也不经意的掠过了跟在傅景琛身后的苏余笙,脸上不禁闪过一抹惊艳。 接着,就是绅士的上车仪式。 车内的坐垫很是舒适暖和,傅景琛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坐在他身旁的苏余笙,双目从上车开始,就没离开过车外的雪夜。 “今晚出席宴会的客人,有不少都认识你的父亲苏镇天,毕竟,卢家在上海滩的势力,足够有面子能将上海滩的所有名门望族都邀请过来,到时候,你的眼睛擦亮些。” 突然,未睁眼的傅景琛开了口沉声道。 “我认识的人不多。”收回视线的苏余笙微微半垂着脸,淡漠的开口。 还记得以前,父亲从来不会让外人来家里办事,不论是什么事儿,更加从来不带她出门去交际,再然后,就让她出了国,出国之前,她在家中一直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如同早期的闺中大小姐一般。 而此时傅景琛的话,却让苏余笙忍不住反映过来,父亲似乎一直都有意将她藏于人后,不露与世。 傅景琛缓缓睁开眼,转过头看向她:“不管你之前认不认识,今晚开始,你就要开始慢慢认识他们了,或许,他们之中,会有人知道你父亲的下落,也不一定。” 苏余笙闻言未答,只是抬头,继续看向窗外,不言不语。 大约半小时后,汽车开上了山路,穿过镂空的铁质花门,驶进一处华丽的大院。 坐在车内的苏余笙,看着车外不断掠过的看守士兵,不难知道,这里的守卫,十分严谨,每一位士兵,都是装备着真枪实弹。 汽车停住,副官率先下了车,快速的拉开后座的车门。 傅景琛迈步下车,绅士有礼的弯起自己的手臂,示意苏余笙。 苏余笙自然顺从的下了车,挽住傅景琛,优雅的用另一只手微整下自己的礼服。 宴会七点半,正式开始。 客人们,也来的差不多了,唯独少了今晚最重要的那一位客人,北地少帅,傅景琛。 伴着轻快优雅的西洋乐曲,傅景琛携着苏余笙,恰巧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引来全场的瞩目。 多数人的视线,都下意识的朝着苏余笙望去。 毕竟,对于傅景琛,在座的宾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反而是傅景琛身旁的这位芊芊少女,齐耳的短发,精致的面庞,看着眼生得紧,不知道是哪家的名媛千金,能被挽着傅景琛出现。 到底是名门望族,侍者比任何一个人都快速的反应过来,立刻恭敬的上前,想要帮苏余笙拿走披在肩上的大衣,谁知,还不等苏余笙动手,傅景琛却先侍者一步,在众目睽睽下,亲自帮苏余笙拿下大衣,再转手,交到侍者的手中。 傅景琛一把揽过苏余笙的腰身,而苏余笙则顺从的随着他走。 副官跟着傅景琛的身后,见了他这般的举动,心底暗自感觉意外。 苏余笙的身上有伤,需要掩盖,所以傅景琛亲自特地为她选了一件长袖长摆的西洋长裙,衬托着苏余笙玲珑有致的身材,盈盈而立,配上那精致的面容,实在很难不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 周围的宾客们,立刻就开始了窃窃私语,互相交换着眼色。 堂堂北地少帅,竟然对一个小姑娘如此的体贴照顾,可见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傅景琛才一出现,周围就立刻有人上前去寒暄。 不管男女老少,他们对傅景琛的态度,都恭敬客气的令人惊叹,而傅景琛却对他们始终保持着,冷冷淡淡,不近不远,说他没礼貌,话语和态度上却又实在是挑不出来毛病。 “哈哈哈——傅世侄,你来了!”突然,远远地,传来了一声高喊。 苏余笙偏了偏头,循声望去,来人是个大腹便便,油头满面的中年男子,穿着虽然立领马褂非常得体,但那一脸横肉,配上光头,嘴上带着笑意,气势中却带着浓浓杀意。 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是苏余笙,却清晰非常的感觉到。 此人正是卢云斯,掌管着半个上海滩的大军阀,势力非常,几乎可与傅景琛的地位所匹敌,至于身份谁高,那就看在每个人心中的态度了。 而卢云斯这个人,笑里藏刀,喜欢背后算计人,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因此,暗地里,人都称呼他为“笑面阎罗”。 只见他此时正揽着一个妆容艳丽,身段妖娆的女子,不紧不慢的朝着傅景琛走过来,而他揽着的女子,正是欢乐门的台柱子,恐怕在上海滩的男人,无人不知这位极富艳名的大歌星,白梦露。 傅景琛浓眉一挑,握住卢云斯伸出的手:“卢司令,谢谢您的邀请。” 他唤他“世侄”,他只尊称他“司令”。 这一来一回,其中分明有了疏远之意。 卢云斯听了心中不大高兴,但面上的笑容不减。“世侄啊,来了上海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为你接风洗尘啊。” 他身边的白梦露更是笑得妩媚:“傅少帅,幸会幸会,小女子真是久仰您的大名了。” 正文 第4章 我说你是谁,你就是谁 虽说,傅家的势力盘踞在北方三省,在上海滩的名气却是不小。尤其是傅景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从十六岁起,随父征战讨伐,连续五年未吃过一场败仗的年轻霸主。 白梦露见过的公子哥儿不少,多半都是些不成器的。 要么整天惹事斗狠,要么追着舞女的裙子转,还有不少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只会摇尾乞怜,抽大烟耗日子。 眼前这位,气质却大不相同。 许是,因为多带了一副金边眼镜,让他显得文质彬彬,少了那么点杀气。不过那又怎样,恶人也能长着一副好皮囊。 “卢司令,您太客气了。晚辈此番来上海是为了公事,之前因着事务繁忙,所以没能来早点过来拜访!” 有些寒暄是必须的。他们虽然是敌人,但没必要要像恶狗一样咬来咬去! 卢云斯很清楚傅景琛是来干什么的。傅家丢了脸面,绝不会善罢甘休。 “唉?咱们之间还客气什么。我和你父亲可是老相识了。”卢云斯虽然一直在笑,眼中却并无笑意。 他们是老相识,也是老对手,彼此都很清楚对方的底牌。傅沐英那只老狐狸,一口吞下北地三省还不知足,还敢觊觎他嘴里的肥肉? 此时的苏余笙,安静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然而,她站在傅景琛的身边,注定备受瞩目。 “傅少帅,这位小姐是……”白梦露适时开口,其实,她一早就注意到苏余笙了。 她神情寡淡,眼神清幽,一看就是不常交际应酬的人。 卢云斯自然也留意到了苏余笙,只是不太感兴趣。 傅景琛看了苏余笙一眼,黑色幽深的眸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这是我的朋友,余笙,余小姐。” 余笙? 苏余笙眼波流转,转头看了一眼傅景琛,不知他心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傅景琛有意要让误会加深,单手搂过她的纤腰,将人轻轻带入怀中,继续道:“余小姐一直在国外念书,近日才刚刚回国,还不太适应。况且,余小姐向来胆子小,腼腆的很。” “哦?”卢云斯听了这话,看着苏余笙的目光有些发直。“余小姐,不要拘谨,今晚一定要好好玩玩。” 既是傅景琛带来的人,想必一定来头不小。 苏余笙故意羞涩地低头应承:“谢谢司令大人。” 白梦露滴溜溜的目光在苏余笙身上转了几转,心中委实好奇。 一个倩倩少女,居然是堂堂北地少帅的朋友?看这样子,在这种场合,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 苏余笙似有察觉,敛下双眸,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精光。 卢云斯让傅景琛和自己同桌,以示对他的重视。 同桌的宾客都是上海滩的名望贵族,也有身份尊贵的外国人,各式各样的人,而他们的身边皆有女伴作陪。 而苏余笙坐在她们中间,腰背挺直,神情清冷,面无表情,仿佛周围的而一切都与她无关,显得格格不入。 坐在对面的白梦露,目光一直落在苏余笙的身上,只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一个她不敢说出名字的人。 撇开脑海中的疑惑,今天的场合极度重要,切不能失了分寸,随即,白梦露含笑起身,妖娆魅惑地走到舞台,众人见状,顿时雷动的掌声响起。 不愧是上海滩最火热的大歌星,只要一开口,定然迷倒一片。 男男女女,随之相拥起舞,一派旖旎。 卢司令收回看向白梦露的视线,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转而望着对面的傅景琛,漫不经心的问:“世侄,你怎么不请余小姐跳一支舞呢?” 傅景琛看了看身边的苏余笙,神情意味深长。 苏余笙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伸手去拿桌上的酒杯。 指尖才触到杯口,傅景琛就率先拿走了酒杯。 “你不能饮酒。”他突然附耳过去,用旁人也能听见的音量,与她低语。 苏余笙眉心微动。 对面的卢云斯见状笑声绵绵,别有深意的开口:“还挺懂得照顾小姑娘的。” 听说,他几乎不近女色,和他父亲完全不同。 不过,今儿这么一看,他对女人挺有一手。 苏余笙盯着面前的果汁,迟疑一会,才拿起来抿了一口,又放回桌上。 她的嘴里是苦的,尝不出什么味道。 “走吧。”傅景琛站起身来,对着她伸出了手。 他在邀请她。 苏余笙抬头看他,眼中写满了抗拒,轻轻道:“我不会跳舞。” 她是来找人的,可没这个闲情逸致…… 傅景琛目光灼灼,语气甚是温和:“没关系,我教你。” 苏余笙真的不会跳舞,裙摆又长,没走几步就绊了脚。 傅景琛被她重重踩了一脚,浓眉微蹙:“你是真的不会?还是故意的?” 留过洋的女子,怎能不会跳舞! 苏余笙冷冰冰地看他:“我说了,我不会。” “是么?” 他低头看着她。 “你为什么给我用假名?”苏余笙微微偏过头去,不再与他纠缠。 傅景琛眼神渐深,结实的手臂揽过她的腰,让她的身体紧贴着自己。“你的名字不重要。现在,我傅景琛说你是谁,你就是谁。” 他唇间吐出的气息拂在她的耳边,痒痒的。 正文 第5章 但愿是她想多了 苏余笙转眸,语含嘲讽:“少帅不会真的以为,我的身份能瞒得住吧?” 那些寻找她的人,鼻子比猎狗还灵敏。她是什么来头,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全城皆知。 “你怕了?”傅景琛明知故问。 苏余笙闻言忽地灿然一笑:“有少帅在,我怎么会怕呢?过了今晚,全上海滩的人都会知道了,我是少帅您的人!” 他把戏演到这里,足以以假乱真了。 傅景琛故意低下头,抱紧她的腰,薄唇凑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字地问道:“哦?你是吗?” 白天还不许他碰她,如今却变了卦,她倒是会见风使舵。 苏余笙是聪明人,如何不懂他的意思,他又离得这样近…… 她瞧了他一会儿,受不住他的眼神,索性豁出去了。 微微站定,仰头,踮脚,温凉的嘴唇不疾不徐地贴向他的下巴,模糊不清地碰了一下。 短暂的碰触,仓促,不安。 苏余笙从未亲过人,所以不太会,这是她的第一次。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大胆,引来一阵窃窃私语。 傅景琛睨着她看了又看,随后,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唇角。 这应该是他见过的,最含蓄的勾引了。 很快,一曲完了,一曲又起。 白梦露扭着腰肢,重新坐回到卢云斯的身边,妩媚邀宠。 卢云斯搂过她的身子,正欲上下其手,想起一事,侧脸问她:“玲珑呢?” 白梦露含笑轻语:“我哪里知道。” 卢云斯脸色微变,拍拍她的膝盖:“替我上楼找找,把她带过来。” 今天这样的场合,是她露面的好时候。女儿家不懂的交际,往后怎么为他办事? 白梦露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深知,卢玲珑准是又在使小性子,故意找她麻烦。 那妮子被他父亲宠上了天,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得捧着她。 白梦露烦心抬眸,正看到傅景琛搂着怀中的余笙,贴耳低语。两人亲密的姿势,仿若一对甜蜜的恋人。 白梦露以一种观察的目光打量二人,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点奇怪。她拉紧披肩,缓步上楼,目光总是忍不住看向余笙,心头有股挥之不去地沉重。 真的很像……但愿是她想多了。 … 宴席开始之后,林如峰迟迟没有露面,苏余笙暗暗有些着急。 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热闹交谈的人群,而傅景琛的视线一直都在她的身上,摇晃着酒杯中的红酒。 她的样子,仿佛让傅景琛上瘾,怎么看,都不腻,特别是这幅迫不及待,如同寻找猎物一般的神情,让傅景琛,莫名的心动。 “傅少帅,你好。”被喊下来的卢玲珑得了父亲的眼色之后,主动朝傅景琛伸出手。 “世侄啊,这是小女玲珑。”卢云斯扫了一眼傅景琛的神色,开口介绍道。 傅景琛不耐起身,淡淡回礼:“卢小姐,幸会。” 短短五个字,就结束了。 卢玲珑被他无视自己的态度,惹得心里闷堵闷堵的,却又不能多说什么。 她不悦地拿起酒杯,抿了口红酒。 请她跳舞的人,排成长长一队,卢玲珑却是故意不应,赌气似的举着酒杯,目光却忍不住透过手中的酒杯,偷偷的朝着对面看去,观摩着傅景琛那张完美无缺的侧脸。 苏余笙本以为今晚要无功而返了。岂料,就在宴席过半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如峰! 苏余笙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忙起身道:“少帅,我去一下洗手间。” 傅景琛知道她的目标出现了,随吩咐副官陈武一路跟随。 苏余笙只嫌陈武碍事,一路兜兜转转来到林如峰的身后,站在自选食物的餐桌旁,轻声唤道:“林叔叔,好久不见!” 正文 第6章 你现在满意了? 林如峰闻言怔仲,转身见她,不知是人是鬼,登时吓了一跳。 “阿笙……”他怔了怔,才敢应声。 苏余笙冷幽幽地睨他一眼:“林叔叔,这里人多,咱们借一步说话吧。” 她量他没那个胆量,当场喊出她是谁。 林如峰目瞪口呆,看看四周之后,连忙点头。 她能出现在这里?实在令他诧异。 转身之前,苏余笙极其隐蔽地顺走一把锋利的餐刀,藏于长袖之中。 陈武在几步之外,看得真切。 苏余笙和林如峰一前一后来到回廊,这里相对僻静,没有守卫的士兵。 “阿笙……你……”林如峰心乱如麻,眼里闪过不知名的神色,故作关切道:“你是怎么回来的?”他上前一步,压低语气:“你不能出现在这里,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在找你吗?” 苏余笙的双眸深不见底,冷冷注视着他:“没死在那帮人的手里,算我命大!” 林如峰忙道:“阿笙,你听叔叔的,叔叔一定会帮你的……” 苏余笙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眼中没有半点笑意。“林叔叔,事到如今,咱们都别装了。” “阿笙,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你父亲现在被全城通缉啊!他死定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苏余笙已经逼近在他的跟前,她出手极快,林如峰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用餐刀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地开了一个小口,鲜血瞬间涌出。 林如峰满脸惊恐,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苏余笙的力道精致,暂时不至于让他丧命。 “说!黄金失窃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那都是你父亲做的。”林如峰惊慌未定,颤声说道:“阿笙,你误会了,我没有害你啊!” 苏余笙卡住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发声,拿刀又在他腿上捅出一个血窟窿。 林如峰疼得浑身哆嗦,跌坐在地上,想喊却喊不出来。 “林叔叔,你再不说实话,休怪我不客气了。” 她的时间不多,她的耐心更少。 林如峰骇极,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肯开口了。 “阿笙,黄金失窃的事,我真的是不知道。可你父亲他……他的确来找过我……” 苏余笙冷着脸,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父亲说,他要离开上海……如果你来找我,让我照顾你!” 苏余笙眸光幽深,深不见底:“我父亲让你照顾我,你却让你的手下对我严刑逼问!” 林如峰一脸凄苦状:“我也是逼不得已……他们都知道我和你父亲有点交情,整天威胁我,让我交出黄金……我能怎么办?” 苏余笙冷哼一声:“别和我装可怜!你和他们都一样贪婪无耻!”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里是卢司令的地盘,你敢杀人?”林如峰怕得要死,却不信她真的敢动手! 苏余笙勾起一抹冷嘲:“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林如峰的眼珠子又瞪圆了,张大着嘴,难以置信。 几步之外的陈武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小姐,少帅请您马上回去。” 这里是卢云斯的地盘,她不该为少帅惹麻烦。 苏余笙不会放过林如峰。 傅景琛有本事把她带来,就该有本事为她收拾残局。 “阿笙,你不能杀我!我是卢司令的客人。” 苏余笙沉下脸冷哼了一声,淡淡的扫了一眼林如峰惨白的脸,冷冷道:“今晚,耶稣基督也救不了你。” 钝涩的餐刀生生划破了林如峰的喉咙。鲜血四溅,不小心溅了她一身。 陈武眉头紧皱,无语地看着苏余笙,没料到她真的敢动手! 他忙去通知少帅,这边出事了。 傅景琛赶来时,人已经死透了。 苏余笙满手是血,猩红刺眼,转头看向站在暗处的傅景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傅景琛望着她,面上没有丝毫的不悦。 “少帅,现在怎么办?”陈武等待他的吩咐。 傅景琛用修长的手勾起苏余笙的小脸,冷冷发问:“你现在满意了?” 苏余笙微微一笑望着他,没有答话。 两人直直对视,傅景琛莫名地心中一动。 她,刚刚杀了一个人,却能笑得如此轻松。那张巴掌大的紧俏小脸,甜美凶残,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 傅景琛猛地将苏余笙身上那件长及脚踝的长裙,扯出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裙下细白笔直的双腿。 苏余笙一下子愣住了。 他将她拦腰抱起,声音很低沉地说:“一起演场好戏吧。” 苏余笙闻言回神,神情不惧不怕,眼中反而闪过兴奋的光芒。 她倒是想看看,他如何让她脱身? 正文 第7章 您可有我父亲的消息?  一声枪响,一个死人,震惊了宴会厅内的所有人。   沈孝武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惹事,他下令将沈家上下,所有的大门小门全都封闭起来,连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一片慌乱之中,脸色阴沉的傅景琛抱着衣衫不整的苏余笙出现在众人眼前。   苏余笙满身血迹,像是受了伤,低头窝在傅景琛怀中,看上去甚是无辜柔弱。   众人面露惊异之色,暗中猜测。   沈孝武走上前去,眼中满是愤怒之色:“世侄,你的人也太放肆了!”   就在刚刚,陈武对着死去的余林峰的喉咙开了一枪,掩饰了之前发生的事。   傅景琛浓眉紧皱,神情肃杀,周身充斥着危险的气息:“沈司令,不是我的副官放肆,是你的客人太没规矩!敢对我的女人的动手动脚,那是他自己找死!”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原来如此,难怪他怀中的女子如此狼狈……   一句话,就能把“黑的”变成“白的”,实在厉害。   苏余笙的头垂得更低了,把脸埋进傅景琛的胸口,肩膀惴惴颤抖。   其实,她在忍笑。   沈孝武难以置信的望着傅景琛,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正僵持着,苏余笙忽然伸手,紧紧搂住傅景琛的颈项,抱住他,呜呜咽咽地拖长了音调:“少帅,带我走……”   她的表现,恰当好处。   沈孝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傅景琛的表情更是阴沉,眼神深邃,杀气腾腾:“沈司令,多谢您今晚的款待,晚辈就此告辞!”   沈孝武无声地挑了挑眉,当着众宾客的面前竟也拿他没辙。   白梦露站在几步之外,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二人离开,只觉事情很不简单。   …   富商余林峰惨死于沈公馆内,十分晦气。宾客们纷纷借故离开,有意避讳。   沈孝武怒火冲天,冷着一张脸转身上楼,只让白梦露独自送客。   他差点就要和傅景琛硬碰硬了。不过,被白梦露劝了几句后,心中的那团怒火,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经此一事,这傅少帅算是彻底把您给得罪了!来日方长,以后多得是发难他们的机会!”白梦露抿着红唇,娇媚一笑:“这里是您的地盘,您急什么?再说,不过是个喝多闹事的闲客,几杯黄汤下肚,起了色念,对个小姑娘动手动脚。这种人死了活该,哪里值得您为他出头?”   白梦露虽这么说,心里却完全不这么想。   那个余笙……她眼眸微转想起一些什么,只把这个人暗暗记在心上。   ……   窗外夜色如墨,窗内灯火通明。   褪尽衣物的苏余笙,全身浸泡在热水之中,舒缓伸展。   洗到一半,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不许发生。”   苏余笙缓缓转过身子,看见了对面的傅景琛。   浴室内,水雾缭绕,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傅景琛脱下军装,摘掉眼镜,拿着苏满红酒的水晶杯子,倚门而立。   苏余笙抬眸看他,眸中沁出一丝凉意:“今晚多谢少帅替我解围。”   若没有他,事情会很麻烦。   “你给我惹了一个大麻烦。”   今晚发生的一切,如同一石千浪,势必会引来更多的事端。   苏余笙闻言不做声,脸颊枕着手臂,直直的望着他,眸中沁出一丝凉意。   对她而言,他才是最大的麻烦。   热腾腾的水气,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你的身手不错。”见她不答,傅景琛卷起袖口至手肘处,伸手没入水中,指尖离她忽远忽近。“你杀过多少人?”   本该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却有如此本事!她的镇定,她的狠绝,她的胆量,让他惊讶之余又不免心生怀疑。   难道,她是不是苏镇天故意留下的一颗棋?   她身上的还有多少能耐?   看来,他要自己一点一点慢慢探寻了。   苏余笙扬了唇,仍是歪头看他,眼中有漫不经心的慵懒,似笑非笑:“我这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我杀过的人,和少帅相比,更是九牛一毛了。”   神父说过,若想要保护别人,就要先学会保护自己的本事。她从不随意出手,一旦出手,便要干净利落。   “一会儿到书房去。”傅景琛静静看了她一回,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正欲转身,却见苏余笙直接站了起来。   她全身毫无遮掩,走下浴缸,拿起厚厚的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   纤细青涩的身体,很白,很瘦,却撩拨得傅景琛心里微微一动。   这毫无避讳的举动。难道,她是在故意勾引他吗?   可是,当苏余笙站直身子,抬头看他的时候,从她清亮透彻的眼睛里,他看不到半点别有用心的做作。   她的眼神干净坦然,黑白分明,什么都清清楚楚。   傅景琛疑惑地笑了,声音低醇而冷漠:“你真的很大胆。”   苏余笙眼中一片清明:“我对少帅,本来就没有什么可隐藏的。”   一条小命都攥在人家手中,扭扭捏捏,又有何用?   傅景琛闻言又低低的笑了。   他伸出手掌,稍稍抬起她的下巴:“太聪明的女人,我一向不喜欢。”   工于心计的女人,简直比毒蛇还要毒!   苏余笙垂下长长的睫毛,轻轻推开他的手:“少帅,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正好,她根本就不想招他的喜欢,他们之间,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苏镇天的书房,如今已经变成了傅景琛的书房。   房间的摆设,基本没什么变化。每次来到这里,苏余笙都会想起下落不明的父亲,心如刀割。   书房内,他们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一个站在窗前。   “今晚的客人,除了余林峰,你还认识谁?”   苏余笙微微摇头:“没有了。”   十年未回,恐怕这里的人也没几个认得她。   傅景琛给自己倒了杯酒,神态悠闲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苏余笙心里有些焦躁,只给他一个背影,右手随便搭在窗台上,身子微微前倾。   等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少帅,您可有我父亲的消息?” 正文 第8章 惊心动魄  她知道她不该问的,可她忍不住。   傅景琛收回目光,语气冷漠:“我怎么会告诉你有关他的线索。”   苏余笙蹙眉,表情除了焦急还有几分轻蔑:“少帅,您不会真的以为是我父亲偷走了那些黄金吧?”   她稍显激动的情绪,引起了傅景琛的兴趣,黑瞳闪过一点星芒。   “不是他,还能有谁?不过,你父亲也许还留在上海!”   “为什么……”苏余笙正欲反驳他的话,却又暗自忍住,略带执疑的问他。   傅景琛沉声道:“之前因为余沈两派在相互乱斗,整个上海,所有的水路陆路,都有重兵把守!全城戒严之下,你父亲苏镇天要如何把上万两的黄金运出去?既然黄金运不出去,他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这里?他是人见人抓的盗窃犯,一旦露面,势必插翅难逃!”   苏余笙闻言身子猛地一震,表情瞬间阴郁下来,“我父亲绝不会偷盗,他不会。”   盗窃犯……她实在无法容忍,他们如此侮辱她的父亲。   傅景琛闻言,湛湛黑眸盯着苏余笙,薄唇有了一丝上扬的痕迹。   “是么,那就把他找出来,证明给我看。”   苏余笙轻咬牙关,心中翻江倒海。   “区区半吨黄金,根本不值得我父亲铤而走险!少帅是个聪明人,难道看不出这里面有问题吗?”   傅家父子真的会这么蠢?看不出这背后藏着阴谋?   傅景琛故意沉默。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一桩简单的盗窃案。   苏镇天背景殷实,乃是儒商出身,也是北平最早一批的留洋人士。若只是为了黄金,他就敢背叛父亲,还赔上自己经营多年的名声和地位,那他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那些被偷走的黄金,至今下落不明,而苏镇天又生死未卜,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可这文章又在哪呢?   也许,他们的目的,不是黄金,而是傅家!   “我父亲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苏余笙定定看他:“我一定要亲手抓住那个在他背后捅刀子的人。”   她会找到证据,让一切真相大白。   傅景琛清寒的眸里闪过一抹微芒。   很好,这个女人,洒脱大胆,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用!   上海滩,这个地方水深无底,明里暗里不知藏着多少条大鱼。苏余笙是个绝妙的诱饵,他可以好好利用。   苏余笙出生没多久,她的母亲就去世了,因此她对她毫无印象,只能从一张模糊的老照片上,隐约推测出她的长相容貌。而对于母亲的事情,父亲也几乎是只字不提,每每她问起,他都是沉默以对。   她感觉,父亲对早逝的母亲,心中并不怀念,更无深情。   那一天,傅景琛问她,父亲苏镇天身边有没有女人的时候。   苏余笙说谎了。她说父亲没有女人,然而,除了母亲之外,父亲还有过一个女人,一个曾经总是在半夜出现,又在天亮之前离开的神秘女人。   苏余笙从未见过她的脸,更不知道她是谁。   那个女人是谁,她一直都想要知道。   思及此,她的心情莫名有点烦躁。   举起双手,勾动扳机,一连打了几枪,结果全都没中。   该死!   苏余笙微微垂头,继续装子弹。   谁知,身后突然有一只手臂环了过来。   苏余笙眉心微蹙,本能地弯起手臂,要做一个肘击的动作,临要发力之前,她还是僵硬地忍住了。   傅景琛明显感应到她身体的变化,似笑非笑,揽过她的肩膀道:“如果对面的不是靶子,而是敌人的话,你现在已经死了。”   他看得出来,她心不在焉。   苏余笙肩膀轻轻一挣,迈前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她把子弹利落上膛,再度瞄准,又是一连六发子弹。   这一次,颗颗命中。   苏余笙转过头来,黑幽幽的眸子望着傅景琛,扬了扬唇。   “若是我想要一个人死,那人绝对活不成。”   他带她来靶场,不就是想要看一看她的身手如何。   “很好。”   傅景琛淡淡点头,脸上平淡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不会小看她。她不怕他,一点都不怕。而她的放肆,正大坦诚,让他喜欢。   “过来。”   傅景琛伸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往跟前带。   苏余笙不躲不避,仰脸看他。   他突然低下头,呼吸逼近,似要吻上她的眉心。   苏余笙睫毛微颤,心脏猛然一紧,险险避开:“少帅,我饿了。”   傅景琛闻言当即放开了她。   他虽算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只要她说不,他也不强求。他本来可以直截了当地要挟她,强迫她,为所欲为,可那么做的话,便失了某种趣味。   余笙有刺,难免扎手,须得好好调教一番才行。   上车之后,苏余笙侧眸望向窗外,只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傅景琛带她去了法租界内最有名的西餐厅“路易斯爱丽尔”。   这里的环境优雅奢华,食物更是贵得离谱。   傅景琛一袭笔挺戎装,实在太过扎眼,每每出现在哪里,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迎接各种各样的目光。   苏余笙走在他的身边,低眉敛目,沉默不语,一心一意地做个称职的摆设。   服务员上好菜后,默默退了出去。   副官陈武亲自守在包厢门外,可他最担心的,却是和少帅一同用餐的苏余笙。   那个女人太危险了。毕竟,他亲眼见识过她用餐刀杀人的模样。   天色渐暗,五光十色的夜上海慢慢随之苏醒,一片霓虹璀璨。   傅景琛品着水晶杯里的红酒,而苏余笙则专心于盘中的食物,咀嚼得津津有味。   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约定好了。   须臾,陈武敲响房门,走进来,倾下身,在傅景琛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苏余笙敏感抬眸,觑着傅景琛的神情。   傅景琛镜片后面的双眸,微微眯起,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吩咐陈武道:“一路从车站到府邸的人手绝对不能少,枪械弹药更要多备。”   陈武连声应是。   “少帅,火车七点到站,现在差不多该出发了。”   傅景琛一口喝下杯中的酒,道:“再派辆车来,送小姐回家。”   苏余笙只觉有事,便道:“我不回去。” 正文 第9章 为什么她没有觉得疼?   此言一出,引得傅景琛和陈武同时转头看她。   一个狐疑,一个平静。   苏余笙直视傅景琛问道:“少帅要去哪儿?”   她倒是很直接。   傅景琛放下酒杯:“去火车站接人。”   “什么人?”   苏余笙攥着餐刀的手,暗暗用力。   傅景琛从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便能看出她的心思。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一个很重要的人。”   苏余笙在心里迟疑了一下,才又开口说:“那我也要一起去。”   他说的人,会不会是她的父亲?否则,他何必兴师动众?   傅景琛勾起薄唇:“当然可以。”   …   心脏怦怦直跳,呼吸都不稳。   苏余笙坐在车内,等了足足半个小时。最后才知道,傅景琛今晚要接站的人是他的父亲,北地三省的第一军阀,傅冠英。   怔了几秒之后,苏余笙抬眸瞪向傅景琛,没好气地问他:“你耍我?”   他明知道她想错了,却故意不说。   傅景琛看她一眼,迈步下车,只把她那小小的愤怒隔在车门之内。   他没耍她,是她自己太敏感了。   苏余笙咬紧下唇,不甘心地跟了出去,随他和陈武一起去到站台。   “呜……呜……”   伴着刺耳的汽笛声,火车缓缓进入站台。   人潮涌动的站台上,混乱吵杂。   两排整齐待命的士兵,在站台之上开出一条路来。   周围的老百姓都不敢靠近,躲得远远地。   苏余笙气闷闷的,站在距离傅景琛几步远的地方,盯着他所看的方向。   听闻,傅冠英可是个狠角色,以雷厉风行的狠辣手段成名,对人对事,最擅长的就是赶尽杀绝。   待火车停稳,傅景琛向前几步,来到父亲所乘坐的包厢门口等候。   谁知,就在这时,后方的人群中突然爆发一阵枪响。   冷枪四起,一时令人难以辩解方向。   苏余笙立马弯下身子,寻找可以暂时隐蔽的地方。   她的身上没有武器,无法自保。   对面的傅景琛,仍是站在原地,单手举枪,面无表情地开始反击。那双锐利的眼睛匆匆一扫,即可锁定目标。   他几乎弹无虚发,一颗子弹,撂倒一个人。   他没时间上子弹,便直接换枪。   陈武掩护他的身后,指挥士兵们合围成人墙,保护少帅。然而,傅景琛却嫌他们碍事,眼疾手快地将人一把拨开,迎着枪声站了出去。   苏余笙直直地望着他,只觉他就是个疯子。   陈武见状,当即下令所有士兵开枪扫射,不管是谁,全部放倒。   震耳欲聋的枪响,此起彼伏。   苏余笙低头躲在堆着货物的木箱后面,无法动弹,举足维艰。   过了片刻,傅景琛抬手示意,陈武立刻喊道:“停火!”   站台上,此时已经躺倒一片,死的死,伤的伤。   黑黝黝的枪口飘出一缕白烟。   傅景琛提着枪,目光游弋,环顾四周,仍在寻找着蛛丝马迹的危险。   陈武喘息道:“少帅,您先上车,看看大帅……”   话音说完,傅景琛抬手指向西南方向道:“第一声枪响是从那里来的,给我搜!活的,死的,全都不许漏掉。”   “是!”陈武立刻领人过去。   苏余笙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激荡,默默起身。   傅景琛很快就注意到了她。   苏余笙迟疑着迈开脚步,正欲朝着他走去,却见他突然对她举起了枪。   那双眼镜背后的黑眸仍旧带着清晰可见的杀气,令苏余笙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什么意思?   “砰!”   话还来不及出口,枪声已响。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子弹裹着冷风,从她的耳边嗖地擦过。   苏余笙的呼吸一窒,感到背脊一阵发麻。   她使劲儿地闭了一下眼睛,又使劲儿睁开。   奇怪,为什么她没有觉得疼?没有痛感……   背后有人轰然倒地。   傅景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如刀。   方才那一瞬间,不过是毫厘之差。   苏余笙心脏砰砰地跳,久久不能平静。   突如其来的这场混乱,并未让刚刚抵达上海的傅冠英心生不悦,他不紧不慢地走下车厢,看着数月未见的儿子,淡淡道:“雷声大雨点小,沈孝武也就这点能耐了。”   傅景琛整整军帽,立正行军礼道:“大帅,都是属下办事不利!”   在外,他从来都是恪守军规,叫他“大帅”,而不是父亲。   傅冠英身着戎装,佩元帅剑与蓝黄绶带,神情威武,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到了人家的地盘,这份见面礼,咱们早晚都要收的。”   苏余笙看在远处,看着傅家父子,觉得他们就像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浓眉大眼,目光坚毅,腰背挺直,站立如钉,举手投足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说话间,一个穿着深灰貂绒大衣的女子,缓步走下车厢,轻声细语道:“大帅,这里人多眼杂,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她眉眼间竟是风情,目光轻飘飘的,像是带着钩子。   傅冠英点一点头:“也好。”   苏余笙细细打量这个女人,从她的衣着打扮判断,她应该是傅冠英的姨太太。   方才那样一番枪火交锋,她却没有半点慌张胆怯,想来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   傅景琛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几步之外神情纠结的苏余笙,对父亲道:“大帅,属下要给您引见一个人。”   傅冠英侧目看去,迎上苏余笙清亮亮的目光,不觉想起她的父亲苏镇天。当即脸色一沉,摆摆手道:“回去再说吧。”   一直以来,苏镇天把这个女儿藏在国外,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现在人挖出来了,他倒是要看看苏镇天会怎么办?   …   火车站的暴乱,很快就招来了警察局的警卫队。不过,他们来晚了一步,除了满地狼藉和受伤的老百姓,他们连一具尸体都没找到。   那些尸体都被傅景琛下令用篷布车拉走了。还有,陈武从死尸堆里翻出来的两个活口,傅景琛准备亲自审问。   回去的路上,傅景琛和苏余笙同乘一辆车,傅冠英和四姨太先行回去苏家大宅,而他们则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苏余笙发现车子拐入另外一条路,不解发问:“少帅,这是要去哪儿?” 正文 第10章 今晚,你陪我睡  傅景琛摘了眼镜,轻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看起来有点疲倦。   “审人。”   “幕后黑手是谁,少帅不是已经心里有数了,还用审吗?”   苏余笙知道那些对人严刑逼供的手段,残忍至极。   傅景琛睁开眼睛,双眸幽黑,宛如夜色。   “你怕了?”   他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苏余笙轻轻摇头:“不是怕,只是觉得多此一举。”   “对付敌人的方法,不是只有一种。”   苏余笙猜不透他的心思,轻咬下唇,半响才道:“刚才,多谢少帅。您救了我一命……”话未说完,傅景琛便抬手制止:“没人救你。那些枪手是冲着我和我父亲来的。我杀他,不是为了你。”   苏余笙闻言微微一怔。   好一个冷冰冰的答案。   “不管少帅是有心还是无意,子弹无眼,您还是救了我一命。”   傅景琛嘴角上扬:“这只是个开始。”   苏余笙眼睫一动,冷冷地看着他不吱声,明白他话里的含义。   他们父子俩去到哪里,哪里就势必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审讯的地方,在西城外的一座老宅子里。   大门推开,还未走进去,苏余笙的身子就禁不止阵阵发冷。   空无一物的客厅内,灯光亮晃晃的,跪着两个鲜血淋漓的人。   苏余笙用手帕掩住口鼻,几番犹豫,还是退了出去。她宁愿呆在外面被寒风吹,也不愿看那满目血腥。   半个小时后,傅景琛出来了,眼中泛着嗜血的光芒,慢慢向苏余笙走来。   苏余笙的鼻尖微微一动。   她知道,他又杀人了,她闻得出来。   他的身上带着死神的气息。   …   书房内。   傅景琛给父亲和自己倒了一杯酒。   傅冠英接过酒杯,示意他坐下:“苏镇天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苏镇天还没有露面,他的女儿并不知情。”   傅冠英眸光沉沉:“那就调动人手,赶紧把人找到。”   “是,父亲。”傅景琛轻点下巴,若有所思。   傅冠英深邃的眸子看向他:“你怎么能确定他女儿不知情?”   傅景琛坐直身子,放下酒杯:“她是不会撒谎的人。”   在他的面前,她的心事无处可藏。   傅冠英浓眉一挑:“别小看了女人。越是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女人,背地里越是狠辣无情。”   傅景琛轻笑:“父亲,您不用担心。这个苏余笙绝非善类,很有趣。”   听他的语气,似乎这个女孩很合儿子的胃口。难得,他突然对女人起了兴趣,由他高兴就是。   “父亲,沈孝武今晚给咱们闹了这么一出,明儿定会派人来装模作样。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   傅冠英冷笑一声:“是啊,那只老狐狸,最会这一套!”   傅景琛早已命人收拾好了二楼的主卧和次卧,给父亲和四姨太休息。而他自己则是缓步上了三楼。   回到房间之后,苏余笙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躺下了。   吴妈皱眉上前:“小姐洗一洗再睡吧。”   苏余笙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翻身用被子蒙住头道:“你出去吧,一会儿我自己洗。”   吴妈“啧”了一声,才退出去。   终于清静了。   苏余笙深吸一口气,放软身体,释放自己所有的疲惫。   今晚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一片寂静里,门外突然又有了动静。   有人开门走进来,脚步颇沉。   苏余笙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掀开被子看去,见傅景琛倚门而立,眉心不由自主地蹙起:“你……”   已经深夜了,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而且,他身上还穿着睡袍……   傅景琛迈开修长的大腿,一步步朝苏余笙走去,迎上她那双颤颤而动的眸子。   苏余笙的心窜跳了一下,她不是傻子,可以猜得到他的来意。   难道就是今晚了吗?   太阳穴突突跳动,她没有移开目光,故作镇定地与他对视。   傅景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用命令的语气道:“去洗澡。”   苏余笙闻言深深一震,嘴角发颤,紧紧抓住身上的被子,僵着没动。   “别让我说第二遍。”傅景琛的语气更加低沉,像命令,更像威胁。   苏余笙皱眉起身。   她走进浴室,用力将门关得紧紧的。   事到如今,怕也没用。   很快,傅景琛就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苏余笙洗完,在浴室纠结了一小会,最后,还是穿好衣服出去了。   傅景琛正坐在床上,神情慵懒地等着她。   他摘掉了眼镜,湛湛黑眸,深不见底。   苏余笙盯着他看了许久,忍不住问:“少帅您是要留下吗?”   今晚,他会要她做什么?她连想都不愿想。   傅景琛也盯着她看,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互不相让。   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也看到了愤怒。   “过来。”   苏余笙微低着头,慢吞吞地走过去,双手握得越发紧。   她现在处于这种劣势,只能顺从。   苏余笙走近几步,凝睇不动。   少女独有的芬芳,幽幽袭来。   傅景琛蓦的伸出手,一把搂过她,把她放在腿上,圈进自己的怀中。   苏余笙错愕瞪他,忍不住有些急了:“你……”   他的力气不算大,她随时都有机会反抗。   她的头发还是湿的,过耳的短发湿漉漉地贴着白皙的脖颈。   他能闻到她的发香,感觉到她肌肤的温暖,这小小的刺激,让人的心里突生一股强烈欲望。   傅景琛呼吸微重。   他的体温很低,手指冰凉,惹得苏余笙微微瑟缩了一下。   粗粝的手指,抚过水珠滑动的地方,指尖细致柔嫩的触感,惹人流连。   苏余笙全身都紧绷起来,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紧张,心脏一直砰砰跳个不停。   两人离得如此近,傅景琛可以清楚地听见她的心跳声。   他喜欢她的心跳声。   “今晚,你陪我睡。”   他故意轻声在她的耳畔说道。   什么?   苏余笙胸腔里的心脏微微一荡。   “我不要!”苏余笙直截了当地拒绝他道:“少帅明知我是为了什么留在这里?何必还要强人所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