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天子问天 古人云:“天行有常。” 在天道之中,生死开始轮回,因果成为宿命。 有人带着哭声,第一次睁眼看到这个世界。也有人带着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天行有常,但,天意无常! 人在面对苦难时,天何在?在面对死亡时,天又何在? 天,公允乎? 权臣当政,枭雄乱朝。是帝王之罪,还是上天之罪? 天,有罪乎? 带着来自心底的质问,许昌皇城内,一个帝王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 火光,剧烈的爆炸,轰鸣声和热浪遮天蔽日般席卷了过来。 被灼烧的痛苦渐渐蔓延全身,但手中依然抓着那人的手。 之后,用剩下不多的力气将那人轻轻一松,终于送出了这栋立刻要坍塌的大楼。自己死不足惜,但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啊...... 因为,那是自己所深爱的人。 意识到此为止,之后所有的一切,就全被这烈火吞没了。 特种兵少尉排长,在部队被称为“兵王”的刘协,终于和几十名恐怖分子一起,葬身在了这座埋着数百公斤烈性炸药的大楼之中。 ...... “婉君,婉君......婉君!”迫切焦急的呼唤声,像是从意识的深处传来,那像是自己的声音,但自己听来却又如此陌生。 婉君,一个让刘协魂牵梦萦的名字。 刘协和婉君自小便是青梅竹马,到了高中以后也顺理成章成了恋人。曾经,他们彼此都坚信,这世上没人能将他们分开。 即便是刘协入伍之后,两人相隔百里,各自面对不同的诱惑,几年来却也能一直不忘初心,彼此间深深依恋。以致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说,这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但就是在这次反恐行动中,“新月圣党”——这个世界上恶名昭彰的恐怖组织在当地世贸大厦中埋下了数百斤炸药,并且绑架了二百多名人质,而这人质中,就有刚到本市,准备给刘协一个突然惊喜的婉君! 见到婉君的时候,刘协承认,自己的心彻底乱了。以至于到了最后,虽然救出了所有人质,但因为他的分神,还是让恐怖分子有机会引爆了炸药,于是他为了掩护其他战士,便与这几十名恐怖分子,同归于尽在了火海之中。 ...... 此间,或许是地狱吧?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简直像是一个虚无的存在。 刘协拼命的呼唤着婉君的名字,直到口干舌燥,精疲力竭,但最后还是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陛下,我在。陛下......” 忽然之间,好像有了回应。一个婉转动人却略显沙哑的女声,只是这黑暗让人分不清楚声音传来的方向。 刘协想着,要有光。 于是,这世界忽然有了光。 当然,这并不是大预言术,只不过是因为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罢了。 阳光略微有些刺眼,他本能的抬起手挡了挡光,却发现这只手细嫩白皙,完全不像自己那满是老茧,充满爆发力的手掌。 刘协只是做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立刻听得旁边有人叫道:“陛下!陛下醒了!快来人,陛下真的醒了!”那喊声渐渐哽咽,竟似喜极而泣了一般。 “这是谁?她是在叫我吗?为什么叫我陛下?” 好不容易,刘协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但脑海中一种头痛欲裂的眩晕感觉却挥之不去,刘协晃晃脑袋,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于是立刻想到了上面三个问题。 刘协转了转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为奢华的大床上,床上的被褥全都是用上好锦缎织成,明黄色的被褥上雕龙绣凤,端的是光彩夺人。 甚至于这床,以刘协的见识,甚至分辨不出这床的木料来,只是从这木料中却隐然传来一股天然的馨香之气,想来也定非凡品。这样一张床,恐怕是古董。按市场价格来算,恐怕不会低于三千万,如果在黑市甚至可能会炒到一个亿! 再向外望去,刘协看到自己正处在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内。这地方简直像是皇宫的宫殿,里面的布置古色古香,连窗户都还是木头的,甚至连块玻璃都没有,一切都是纯天然工艺制造。 而刚才在旁边喜极而泣的那个女人,此时正走到门口去接一样东西。她此刻背对着刘协,刘协只能看到她曼妙的背影,以及她身上的衣服。 “汉代的服装款式。”只消几秒钟,刘协立刻做出了判断。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头痛渐渐的退去,疑问却越来越多。 刘协可以肯定,这里不会是拍摄剧组。没有任何剧组会花这么多钱购办那样一张镜头根本不用拍到的大床,而且自己明明是在爆炸中牺牲了,此时又怎会好端端躺在这里?再者,这个身体根本就不是自己的! 心念及此,刘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是不是穿越了? 想到这里,刘协自己都荒诞,但再让他找能解释现在状况的另一个理由,却也找不出了。 “穿越么?这算是什么,补偿吗?”刘协心中自嘲的苦笑一声,“可是婉君,没有你的世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种马后宫,还是争霸天下?我可不是那种野心之人啊。” “陛下,吉太医配了药来,你刚醒过来身子还很虚,先喝口药吧。”那女子方才敢情是去端药了,此时她捧着托盘,来到了刘协面前。 刘协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一见这女子的样貌,却不由得大吃一惊,甚至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婉,婉君!”刘协不由自主的大叫了出来,这女人虽然身穿汉服,但这一颦一笑,这眉眼样貌分明与自己的女友董婉君一般无二! 那女子被刘协这一声大叫吓得险些将手中的药洒出去,但旋即镇定了下来,面色狐疑的问道:“陛下,妾正是婉君啊。陛下何故大惊小怪呢?” “什么?”刘协闻言,一把握住了这女子的手,“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你再说一遍!” “妾,妾名婉君,是陛下钦封的董贵人啊。陛下,陛下您怎么......”这婉君现在真是被刘协的反应给吓坏了,暗想陛下这是怎么了?晕倒了一天一夜,醒来怎么得了失心疯了? “你,你叫董婉君!哈哈哈哈!”刘协笑了,大笑,笑得畅快淋漓,“老天,你带我不薄啊!” 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不说,还把自己前世的女友也弄到这个世界了,虽然还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只要有婉君在,此地即便是地狱,对自己而言也是天堂! 但笑道一半,刘协忽然不笑了。望向董婉君低声道:“把药放下,拿酒来,快。”声音虽低却十分急促。 董婉君不明就里,但还是依言放下了药碗,向门外的内侍太监吩咐了一声。不多时,一坛美酒已被端了过来。 然后,董婉君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只见刘协把药碗中的药全倒掉,以此装酒,倒了满满一碗一饮而尽。之后,这碗酒在刘协嘴里转了个圈,刘协漱了漱口就全给吐了。然后又是第二碗,第三碗......毫无例外,每一碗全都让他给这么漱了口了。 董婉君在旁边看着,心说陛下,您要实在不喜欢就别喝了,你这喝了又吐的,咱先不说浪不浪费了,您这是何苦来哉呢? 董婉君哪里知道,刘协刚才根本是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圈! 刘协大笑之时,忽然发现从自己嘴里传来一股异样的味道。这味道虽然异样,但刘协再熟悉不过——三氧化二砷,俗称,砒霜。 自己的口腔内还有砒霜残留!刘协当即吓了一跳,看来这个身体的原主是砒霜中毒死的。现在自己还魂了,他体内的砒霜应该都已清除。但就口腔里剩下这点要是咽到肚子里,那恐怕自己死而复生之后,就又要生而复死,那他刘协可就要创纪录了——史上穿越人士最短命记录。 故而刘协赶紧要来一坛酒,借着里面的少许酒精,直到将嘴里的残留砒霜完全清除干净,这才放下心来。 一坛酒眼看就被刘协吐光了,董婉君怔了怔,旋即道:“陛下要不要再来一坛?” “不用了。”刘协擦了擦嘴,展颜笑道,“我这人一向酒量不好,再喝容易醉。” 董婉君闻言不禁掩口轻笑。心说按照您这喝法,再喝十坛也不见得能醉啊,您全给吐了。 不过,陛下的笑容还真是好看啊。 董婉君红着脸,心里偷偷的想:“以前,还从没见陛下笑过呢。” 而正在此时,门口却传来内侍太监惶急的声音:“曹,曹大人到!” 还不待刘协反应过来,一个坚毅深沉的声音已经在门口响了起来:“臣曹操,特来拜见陛下!” 正文 第二章 君与臣 曹操!曹孟德? 刘协大吃一惊,现在既然是曹操当权,那么自己,应该就是那个汉献帝刘协? 绕了一圈,连自己的名字也和前世一样啊。不过这个名字真不好,至少这个汉献帝真不好,被各家军阀当成人形活玉玺,到最后更是被曹丕赶下皇位,落得个一生凄凉,好不悲哀。 不过,那个刘协已经死了,不知道被谁给下毒杀了。现在活着的,是从21世纪穿越回来的特种兵王!你们这些军阀想要利用我,可没那么简单! 心念及此,刘协对曹操笑道:“爱卿请近前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待曹操走到刘协床前,刘协这才仔细打量了曹操的样貌。这乱世的奸雄此时还正当壮年,体型魁梧却丝毫不显臃肿,身长七尺,站如青松翠柏,霸者风范凛然而出。他的样貌并不算出众,但脸上的沧桑和眼中的睿智,都给这个男人增加了几分被岁月凝练出的刚勇坚毅。 只是,此时曹操的脸色却是十分憔悴,眼眶发黑,竟像是带着无尽的疲倦。这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臣听闻陛下身体有所好转,特来看望。”曹操的声音虽然平静如水,刘协却不难听出其中如释重负般的喜悦。想来刘协复生,对于曹操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劳烦爱卿挂心了。不过,我这刚刚醒来,爱卿立刻就到,这速度还真是令人感动啊。”刘协尚不知道曹操真正的来意,故而不轻不重的刺了他一下,后面一句,却是讽刺曹操在宫中广布眼线,所以才来得这么快。 但曹操听到刘协的话,却是眉头一皱,之后狐疑道:“陛下您刚才说什么?您说您刚刚醒来......”后面的话曹操拖长了调子,却不说了,就等着刘协重复刚才那句话。 刘协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坏了,真是太大意了,一句话就漏了破绽。” 刘协的破绽,就在于那个“我”字,要知道当皇帝面对大臣的时候极少称“我”,尤其是真正的刘协与曹操之间,向来刘协都是称“朕”的。此时刘协忽然冒出个“我”来,怎能使曹操不怀疑? 心念及此,刘协忙改口道:“朕累了。朕刚才说什么你若是没听见,也不必听了。反正爱卿你向来都是不拿朕的话当回事儿的。” 说到后面,已经是无奈和埋怨的语气。 曹操闻言一怔,旋即一声长叹。沉默片刻后,方才道:“陛下中毒,此事羽林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臣已将羽林卫一干将领推出斩首,三千羽林卫也已编入青州兵敢死营。陛下,今后皇城之内的防务,便交给曹休的千里卫负责,陛下以为如何?” 刘协笑了笑,只说了句:“很好。” “文烈!”曹操低唤一声,不多时,门口便闪出一员小将。此将背负劲弩,腰悬短剑,身穿一身紧身天蓝色皮甲,显得十分精明干练。 此将在刘协床前跪倒施礼,语气却生硬冷漠:“曹休参见陛下。陛下,你错怪我叔父了!” 曹操闻言脸色一变,喝道:“文烈无礼!还不住口。” 刘协却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眼曹休:“哦?曹休将军,朕如何错怪曹爱卿了?” 特种兵技能之一就是要迅速适应环境,此时的刘协虽然身体不如从前,但眼力和心理素质还在,因此适应起皇帝这个身份来也是得心应手。 曹休冷声道:“陛下中毒之后,我家叔父为陛下寻遍解毒药方,而且就在偏殿中不眠不休的守了陛下两天两夜。陛下方醒,我家叔父顾不得休息马上赶来,陛下却对我叔父如此嘲讽,不觉得有伤忠臣之心吗?” “文烈,够了!”曹操低喝道。 曹休说完以后,也不起身,只是梗着脖子望着刘协。刘协面沉如水,静静的看着这两个姓曹的,也没有说话。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过去,三个人之间,似乎连空气都要为之凝结。 良久,刘协脸上终于一点点绽开了笑容,只是那笑容中,带着一种异样的情绪,像是感动,却又像是戒备。 刘协笑着朗声道:“爱卿忠君王,将军明事理。皆仁义之人也!爱卿,是朕错怪你了。” 对于刘协的道歉,曹操并没有过多表示,沉声道:“陛下既然无恙,那臣便告退了。” “不远送了,请。”刘协依旧笑道。 刚走出刘协的房间,曹操即刻对曹休道:“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陛下有些异常?” “没有啊。”曹休摇摇头,“我觉得还是和往常一样,您看他对您笑的那谄媚样儿,嗨,整个儿就是一怂包。” “那是谄媚?”曹操冷笑一声,“文烈,你记住,以后看人要注意他的眼睛。他刚才笑的时候,眼神里面充满了戏谑。我能感觉到,他是在冷笑,他在戒备我。” “他不是一直都戒备您嘛。”曹休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这次不一样,他整个人都让我觉得不一样。”曹操断然道,“文烈,你去查一下,这几天除了我曹家将校之外,都有什么人出入过皇宫?尤其,有什么人进入过皇帝的寝宫,你一定要查清楚。另外在寝宫周围,多布下三倍守卫,皇帝再出了问题,我拿你试问!” “是!”曹休轰然应令,旋即又道,“叔父让我调查皇帝,是不是怕,真皇帝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有人移花接木......” “你说对了一部分,不错,身为武将,有这份才智已是很难得了。”曹操赞许的点了点头,但立刻语气转冷,“但是......” “明白,我不该问,我错了!”不待曹操说完,曹休立刻应道。 “行了,下去吧。”曹操轻叹一声,挥了挥手。眼看着曹休应令退下,之后,独自一人向着司空府的方向缓步而去。 ...... 待曹操甫一退出房间,刘协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严肃。 “今夕是何年?”刘协望了一眼身后一脸愤然神色的董婉君,低声问道。 “陛下您怎么了?”董婉君闻言,脸色从愤然变成了狐疑,“今年是建安三年啊。” 刘协不语,点了点头,又开始沉思起来。 我叫刘协,曾经是个特种兵,现在是东汉帝国的皇帝。我是一个被架空的天子,被曹操从洛阳迎到了许昌。万幸的是,前世的女友婉君,今世也是我的妃子。 现在是建安三年,官渡之战还没爆发,衣带诏也应该还没爆发。现在这个时候,刘备应该还在曹操手下种菜,而原本的刘协却被人下毒给毒死了。现在的我,取代了原先的刘协,活了下来,而我此时最应该防备的是......那个下毒的人! 刘协将自己醒来以后的经历飞速的整理了一遍,终于得出了以上结论。 “陛下。”董婉君关切的道,“您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曹操把您给气着了?” “没有,我在想事情。”刘协回过神来,微笑道,“婉君,你怎么会以为是我被曹操气着了?” “还用说么?”董婉君一脸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曹操今日的表现也太目中无人了!他派曹休过来哪里是保护陛下,我看根本就是来监视的。尤其您看曹休那个样子,在他眼里恐怕只有他叔父,哪有陛下的半点位置?曹贼之乱,堪比董卓,我看这毒肯定就是他下的。还什么守了两天两夜,假惺惺,哼。” “你说这毒是曹操下的?”刘协轻笑道:“那你告诉我他下毒害我理由。我可告诉你,他两天两夜没合眼这事儿绝对是真的,你仔细看他的脸色还有那黑眼眶,你就能看出来。” “真亏你还笑得出来。”董婉君毕竟还有些小女儿姿态,一着急连“陛下”都不叫了,不过刘协倒是十分喜欢。这样“你我”相称,才有些情侣的意思,要不然一口一个陛下,董婉君叫着累,刘协听着也别扭。 “曹操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他下毒害你还需要理由吗?要说理由,那他肯定是打算谋朝篡位!话说回来,你身上的毒到底解了没有,一次杀你不成,他一定会再来第二次的。”董婉君惶急的道。 “安静。”刘协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点在董婉君娇嫩的嘴唇上,“听我说。第一,我身上的毒已经完全清除了,就在刚才喝酒的时候。第二,曹操不可能谋朝篡位,除非他打算做第二个袁术。第三,下毒的必然不是曹操,而且一次杀我不成,就等于是打草惊蛇,下毒者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杀我的机会了。” 董婉君被刘协暧昧的举动弄得脸色微红,她轻轻拿开刘协的手,又问道:“那陛下,您觉得这下毒的人是谁呢?” “这件事你应该倒过来想。”刘协沉声道,“我死了,谁得的利益最大,而这个人又绝不会被人怀疑。这样一想,答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吧?不过,如果真是那人下的毒,还真是让人觉得寒心呐。” 正文 第三章 忠与奸 曹操踏进司空府的一瞬间,天空终于承受不住雨云的重力。随着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伴随隆隆雷声,黄豆粒般的雨点倾然而下。 “阳春三月里怎么会有如此雷雨?”曹操冷哼一声,却是抢过门岗卫士为他撑着的伞,脚步不停的道:“通知几位先生到我书房来。” ...... 程昱来到书房门前,先掸了掸身上的雨水。雨势太大,程昱虽打了伞,却也有不少雨珠被风吹到了身上。看着这天气,程昱不由得担忧起许昌的堤防来。不过程昱也知道,如此时刻,曹操关心的重点肯定不是堤防的问题,而是...... 心念及此,程昱推门而入。书房内一直盯着墙上地图的曹操转过头来,冲着程昱笑笑,示意他先坐下。而旁边的座位上,早有一位穿天蓝色鹤氅的年轻谋士在自顾自的低头品茶,看样子已经等候了多时。 程昱在他身边坐定,几次想要问他些话,却都被这人以眼神制止。 书房里的气氛寂静的可怕,只听得见窗外的雨声,天际的雷声,以及年轻谋士的饮茶声。 良久,良久......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曹操终于轻叹一声,转过身来问那年轻谋士:“奉孝,他今天是不是不会来了?” 曹操没有说明“他”是谁,但程昱和郭嘉却都明白。 郭嘉放下茶杯,望了一眼对面空出来的位置——那位子本是荀彧的。 郭嘉笑了笑:“主公不要多心,天子险些遇害,或许文若心里有些不快,这也正常。不过他会来的,该来的人总是会来。” 曹操闻言一笑:“那好,今日之事,我想不必我多说,你们二位自然明白,而我现在需要一个答案。这答案如果估计不错,应该是某人的名字。这人......” “正是刘备!”程昱望着曹操的眼睛,声音果断决然。 “陛下遇害,下毒者绝对是刘备。”郭嘉也轻声附和道,“自从主公将刘备从徐州带回来,他表面上在家中种菜,实际却早有困龙升天之志。皇上给了他皇叔的名号,再加上刘备素有仁德之名,陛下一死,刘氏皇族自然以三人马首是瞻。一则是荆州手握重兵的刘表,二则是占据益州天险的刘璋,三就是他刘备刘玄德。 刘表刘璋皆远离皇都,故而若皇帝驾崩,许昌城皇室之中,自然就要刘备来统领全局。如此一来,刘备就相当于有了跟主公对抗的政治资本。哼,‘仁义’这东西,比刘备手上的双股剑可要锋利多了。” 之后,似乎是说话太多,郭嘉不禁轻轻咳嗽了两声,脸上也浮现出病态,这病态给他原本俊秀的脸上增添了几分异样的邪魅诱惑,但又让人觉得这是天妒英才。 曹操看着谋士的身体状况,不由得轻叹一声:“奉孝,今日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 “没关系。”郭嘉止住咳嗽,低声道:“老毛病了,不碍事的。问题在于,如果皇上真的死了,没人会怀疑是刘备做的。主公不要忘了刘备的‘投鼠忌器’。那时关羽做出杀主公的姿态,结果被刘备喝止,我认为那就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一出戏。 刘备为了保护皇帝,连杀主公的机会都放弃了。这样一来,如果皇帝驾崩,那嫌疑最大的自然是主公,天下舆论也将对主公不利。那些忠于大汉的臣子们,届时恐怕要纷纷弃主公而投刘备。刘备杀一人,却得万人之心。不得不说,这一步棋实在高明。” 程昱却忽然道:“主公,现在我所担心的,倒不光是内因,而是内外勾结。皇帝驾崩,刘备固然是受益者,但最能利用此事大做文章的,您认为是谁?” 曹操不假思索,毫不犹豫道:“河北袁绍!” “不错!”程昱的眼中闪过一道利芒,“怕就怕此事是袁绍授意,刘备实行,里应外合专门对付主公的。如果是这样,我们就需要考虑到,皇族之中,甚至我军文臣武将之中,有多少人是与袁绍有联系的。这些人一日不除,恐怕就是芒刺在背。” 曹操无言,只是盯着自己的衣服。良久,低声道:“衣服旧了,换身新的吧。” 程昱又道:“其实这一切的症结所在,还是刘备。此贼怀虎狼之心,拥大义之名,外施仁德,内修权谋。若不除之,早晚是我军大患。” “杀刘备?”郭嘉轻笑道,“怎么杀,凭什么杀?因为他谋害天子?我们有证据吗?其实袁绍现在巴不得我们杀了刘备,这样一来,我们就坐实了谋害天子的罪状。届时刘氏皇族人人自危,纷纷倒向袁绍,那我们奉天子以令诸侯,也就成了空谈。显然刘备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故意把自己摆在明处,我们杀他,反而显得我们心中有鬼。有恃无恐,真是有恃无恐啊。” “刘备虽然有恃无恐,但他绝不会甘心在许昌种一辈子菜的。”随着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一位头戴纶巾,面如美玉的儒生君子缓步走了进来,坐在了曹操左手边那一直空着的位子上。 “文若,因何来迟?”曹操盯着来人,语气出奇的平静。 “计算一些琐事,故而来迟,望主公见谅。”荀彧浅施一礼,“主公真有杀刘备之意?” “诚然。”曹操点头,“文若,你有什么计策?” 荀彧轻轻点了点头,却道:“袁术快要完了。” 这本是和杀刘备毫不相干的一句话,但在座的几人谁都没有提出异议,因为几人都知道,荀彧这样说,必然有他的用意。 “袁术虽日薄西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手下还有些战力,所以我们不妨前去招降他。”荀彧平静的道。 程昱皱了皱眉:“文若,把袁术逼到今天这步田地的就是我军。现在我们去招降他,以袁术的个性,他会归附我军么?” “当然不会,否则他也不是四世三公袁公路了。”荀彧的神色依然平静,“所以,与其说是招降他,不如说派个人去威胁他。态度要蛮横,要强硬,最好能让袁术气急败坏。” “然后,袁术就会变成我们的死对头。”郭嘉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妙策,妙策。如此一来,袁术就会不顾一切的打击我军,因此他反而会放下成见,率军去投奔袁绍。” 荀彧盯着房间墙壁上的地形图,轻声道:“袁术投河北,徐州是必经之地。但现在徐州的车胄兵力并不多。” “也就是说,需要有个人率军去徐州拦截袁术。”郭嘉又笑道,“此人正是刘备!” “我明白了。”程昱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刘备一旦入徐,就等于是龙归大海,他是万不愿再回许昌的。如此,则刘备等于是背叛我军,他的身份就变成了叛贼,我军讨伐叛逆,师出有名,刘备则作茧自缚,声望一落千丈。” “还有一点。”郭嘉补充道,“刘备带的都是我军士兵,只要我们在里面安排一部分亲兵混进去。届时战端一开,刘备士兵皆向我军倒戈,我倒是很想看看刘备身边只剩下他的两个兄弟时,他的表情会多么精彩!”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程昱道,“如果刘备不反,而是堂而皇之的回了许昌,那应该怎么办?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白白给了刘备一个升迁的机会?” “那就要看主公的演技了。”荀彧微微一笑,“我这一计叫做‘打草惊蛇’。第一条蛇是袁术,惊他不难。第二条蛇刘备,要惊他,可就得主公亲自出马了。” 一直旁观的曹操闻听荀彧此言,也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许昌的青梅快要熟了,正可用来煮酒啊。” 四人眼神交换,之后不约而同,会心一笑。 只是曹操不知道,在不远的许昌皇城之内,有人得出了和他们十分相似的结论。 “杀我的肯定是刘备,也正因如此,曹操肯定不会留他。你看着吧,过不了多久最迟一个月,曹操就会有所行动了。”刘协揽着董婉君,一起坐在寝宫外的石阶上。虽然几十步外就是曹休的千里卫,但刘协依然在和董婉君讨论着这种诛心之言。 刘协毫不担心自己的话会被窃听去,身为特种兵,他将自己音量控制的很好,同时也带着董婉君变成了相似的音量。两人现在的对话,在外人听来就像是情人之间耳鬓厮磨。 “陛下。许昌真是个可怕的地方。”董婉君轻叹一声,满目哀伤,渐渐闭上了眼睛。 “不用怕,婉君,我会保护你的。”刘协柔声道。 “嗯。”董婉君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夕阳给两个相互依偎的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黄,时间静如一幅定格的画卷。拥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刘协更加坚定了信念。他要保护董婉君,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拼上自己这条命。 正文 第四章 奇兵利刃 “陛下,下毒者现在还没抓住。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了。”这是刘协来到东汉的第十五天,曹操第二次来见他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此时的曹操早已经没了初次相见时的憔悴,他意气风发更胜往日,气虽盛却不凌人。那是一种沉积多时的真正上位者的气势,刚而不欺,坚而不折,可黑可厚,收放自如。 刘协依旧坐在寝宫的床榻上,只是面色比起前时已经红润了许多。刘协神色平静的望了一眼曹操:“要抓那下毒者,此事快慢,不全在于爱卿么?” “听陛下此言,看来陛下依然认为是臣下的毒么?”曹操一双眼睛直射向刘协,仿佛要看破刘协的内心深处。 在曹操这双锐眼的直视之下,刘协连忙避开了视线,却怪声怪调的道:“朕怎敢怀疑爱卿呢?爱卿要抓凶手就只管去抓,反正清者自清,朕这条性命就摆在这里,若是有人硬要拿去,朕又有何办法?” 曹操怎会听不出刘协这语气里的意思,但他也无心辩解,只是轻叹一声:“陛下要坚持这么认为,臣也无话可说。正如陛下所言,清者自清。若是陛下坚持认为是臣下的毒,那么就算是臣宁负君,毋君负臣吧。” “若没有其他事,可以告退了。”刘协似是不愿意和曹操再对话,故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其实刘协哪里是不愿意,他是太累了,演戏演的太累了。下毒者最有可能是刘备,绝不会是曹操,因为只有保护好天子,才有曹操的今天。这一点刘协心里跟明镜一般,不过他可不敢明着说出来,第一是以真正汉献帝的智商,他未必能想到这一层,第二则是刘协决不能引起曹操的注意,如果刘协道破下毒之事的天机,曹操必定会心生警觉。 一个缺心眼的傀儡是很好用的,但一个心眼太多的傀儡,那就不得不防了。刘协正是想透了曹操的这层心思,才故意不给曹操好脸色看,让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思想简单的汉献帝。但装傻其实是个十分有技术含量的活儿,尤其在曹操那双锐眼面前,好几次刘协都差点装不下去。刘协估计曹操要是再不走自己就真该露馅了。 “既是如此,臣告退了。哦,对了陛下,您让宫内匠师打造的铁器,他们已经打好了。只是臣不知道,陛下您做的这些,这究竟是什么?”曹操说着,从身边侍从手中接过一个红木的方盒,将其打开,里面各种形状的铁块,铁条,甚至螺丝,都整齐的码成了一排。 刘协轻轻吸了一口气,心说果然如此。这皇宫中就连匠师也是曹操的人,幸亏自己留了个心眼,给不同的匠师送去的都是各部分的零件,而且有的零件根本就是废品,是刘协故意让他们造出来做障眼法的,而且很多关键零件刘协根本没找他们做,而是打算自己用木制品代替。如此一来,再精巧的工匠也不会明白,刘协这是造出了一套领先这个时代一千七百多年的特种兵战术装备。 刘协眼望着木盒里面的零件,轻笑道:“爱卿也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这里面是我和兄长以前在洛阳时,闲着没事拿来玩的,让爱卿见笑了。” 曹操闻言,也是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陛下了。臣告退。”说完,曹操放下木盒,转身出了寝宫。 刘协则如获至宝般抢过那个木盒,开始组装起来。不一会儿,一个用勺子和铁块拼起来的巴掌大的投石车便已成型。刘协顺手拿起一个螺丝钉放在投石车上,轻轻一弹,只听“叮”的一声,螺丝钉准确落在端着汤过来的婉君手中的碗里。 董婉君被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却使刘协哈哈大笑起来。董婉君白了刘协一眼,走过来把碗放下:“瞧你做的好事,这还喝不喝了?” “喝,喝。婉君亲手做的汤,不喝岂不是暴殄天物?”刘协端起碗来一面喝着,一面用余光悄悄扫了一眼门外,果然一个侍卫见到投石车的用法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岗位,想来是去跟曹操报告了。 刘协这才放下心来,这个投石车只是个没用的小玩意。刘协正是想到曹操定会派人监视,以了解这些东西的真正用途,为了让曹操对这些工具失去兴趣,刘协这才故意做出个玩具来给曹操看。反正这东西日后刘晔自然会给曹操提供的,自己将之提前两年做出来也没什么大碍。至于那些飞爪、手术刀、工兵铲,防毒面具之类的,刘协打死也不能让曹操知道其作用啊。 不过有一点倒是让刘协放下了心,估计听到投石车的消息之后,曹操对于这样一位“童心未泯”的皇帝,也应该不会太过注意了。 白天有婉君相陪,刘协也不至于孤单,不过他心里一直是心痒难耐,实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试试自己这些工具的效果。 好容易到了晚上,一般来说刘协一定是要调戏一下小婉君,逗会儿闷子再睡的。但今晚却都省了,夜色方黑,刘协已经换上一身黑色紧身的夜行装,带着那小木盒,还有他自己枕头下放着的一个布包,一并出了寝宫。 在夜色的掩护下,刘协翻窗而出,脚步虽急却不发出一点声响。他以迅雷之速绕过门前岗哨,以他特种兵的潜行技术,这些一千八百年前的侍卫远不是他的对手。 刘协三转两转,来到了一处荒凉的偏院之中。来到东汉这半个月,刘协一天也没闲着,他醒来当天晚上,就沿着许昌皇城整个转了一圈,最后终于让他发现了这么一个僻静的所在。 问及婉君,她说此地原本是嫔妃的住所,不过后来有两位嫔妃都病死在了这偏院,故而宫中流传着偏院不祥的谣言。那时候的人,对鬼神也还是有着敬畏之心的,说这里闹鬼,自然也没人敢近前来,甚至偌大的院子里,连个守卫都没有,若是刺客来行刺,此间可真是最佳的隐身之所了。 不过幸亏有这么个院子,刘协才得以瞒过曹操的眼线,在此地锻炼他今生这个文质的身体。这半个月来,每天的黎明和夜晚,刘协都会来这里练几套格斗术,再做些俯卧撑之类高强度的运动。另外刘协用木头做了一把类似军刺的短刀,力量一时半会儿上不去,那就只好先练练格斗技巧了。无论如何,总要有一技傍身才行,要不然在这年头,随便一个小兵就能挂了自己。 刺、旋、点、扫......一套精妙的格斗术从刘协手中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来,比起半个月前已经大有进步,看来这个身体的筋骨已经被刘协初步的活动开了。 刘协越使越顺手,一把玩具一样的木刀,在刘协手中竟使得杀气腾腾,每一击都充满了致命的危险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刘协正舞的兴起,浑然忘我时,忽然心中升起一股本能的危险感应。刘协不由得抬眼一看,正看到一柄泛着青色寒光的长剑向自己疾刺而来,转瞬间竟已至面前! “来者何人!?” 正文 第五章 夜阑珊 刘协本能的发出一声喝问,同时飞速抽身后退,而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了几个问题。 第一,此人究竟是谁,曹操的人还是刘备的人,抑或是其它势力所派? 第二,此人怎么会追踪到自己?要知道,自己的反侦察水平在这个世界上绝对远胜于所有的追踪高手,那此人是怎么跟来的?又或者他是是无意间发现了自己?如果是无意,也就是说这人本来也是打算来这个院子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第三,此人虽然对自己出剑,但剑上有杀势却无杀意。他是真的要杀自己,还是在试探?如果是真杀,他是不是和下毒者为同一势力?如果是试探,那他八成就是曹操的人,只是,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出了纰漏,使得曹操起了疑心? 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剑锋上传来的透骨寒意却不是闹着玩的。刘协飞退,那长剑却紧追不舍,如同一道流星般直向刘协追击而来。 论武器,这人用的乃是青锋剑,刘协手中却只有一把木刀。但是刘协依仗自己的眼力和经验,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刘协向左侧一闪身避过长剑,同时飞起一脚攻向来人握剑的手腕。 此人应变也是极快,见刘协飞踢袭来,却顺势将长剑变刺为扫,向刘协的脚踝处横削而去,同时整个人也顺着剑刃的方向如舞蹈般转成了一个圆形。来人如此舞剑,则等于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锐利的剑环,攻守兼备,一下子便封住了刘协腿上的攻势。 刘协暗自点头,此人一瞬间便能感觉道自己腿法的凌厉,并且间不容发之时便想到了对策,看来绝非泛泛之辈。 刘协立时改换战术,一跃而起,一脚踏在了身边一棵老树的树干上。之后,借着树干反弹之力,刘协另一条腿凌空踏向来人头顶。即便此人头上戴着皮盔,刘协也有自信,一脚踏上绝对让他头晕目眩。 那人显然没想到刘协有此怪招,当即收住脚步,剑指明月般,横剑斜上四十五度,反攻刘协双足。 刘协朗声一笑,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刚才他已看明白了,此人化身剑环时,长剑也一直是横向的,也就是说,剑刃是平的,剑脊则是正面向上的,而突然之间变招,他的剑绝不可能下意识的再竖过来,也就是说,他四十五度举剑时,剑身依旧会向上。 刘协一脚踏在青锋剑的剑脊上,顿时来人吃力不住,剑被刘协压了下去。而刘协则趁这一下凌空借力,再度一跃,却是来到了这人背后,与此人背靠而立。 如此一来,这四尺长剑反倒发挥不出作用,而刘协的格斗术则正是施展时机! 刘协右手一把攥住那人的左臂,猛的一带将来人带向自己面前。而在此半途中,趁着此人失重,刘协又猛然松开右手,却以肘击砸在来人左肋上。 这一击如果是前世的刘协施展,一击足以令人肋骨折断。但此时的刘协力量远不及前世,而且由于他有一肚子疑问,故而手下留情,只用了六成力道,因此这一击只是令人吃痛后退,并未造成实际的伤害。 但刘协还有后招,趁着肘击将来人打退了一步,刘协左手的木刀疾如风般,准确点在来人胸前:“阁下好身手,不过看来还是在下承让了。” 嗯?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透过木刀上的感觉,来人身穿的皮甲之后,里面似乎...... 很柔软,嗯,而且很有弹性! 为了确定这一发现,刘协又用木刀轻轻点了点。 嗯,确实很有弹性。隔着木刀,都能感觉到一股酥麻如电流般的触感传过来...... 正在这时,那来人却惊喝一声:“无耻!”说完猛然举剑,一剑斩断了刘协的木刀。那速度,刘协甚至没反应过来,比起刚才快了不止一倍啊! 刘协暗自心惊,幸亏手躲得快,要不然这一剑非把自己手指头削下来不可。 而刘协分明听得,这饱含小女儿羞怒之情,甚至还略带哭腔的一声娇喝,竟是宛如黄鹂,清如美玉。这这这,这分明是个女人! 心念及此,刘协不由得凝神向那人望去。刚才在战斗之中,刘协顾不得仔细打量,现在一看,这皮甲之中,却衬着一个玲珑有致的身段,离近些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处子幽香。再借着月光看这人样貌。此人,竟是个姿色不下于董婉君的美人,依照百分标准,此女至少也在九十分。 而且她的美和董婉君是不一样的,董婉君是那种江南烟雨般细腻的美,和她的性格极为相似,越看越让人觉得舒服。而此女却是星目剑眉,鼻梁高挑,嘴角微扬,竟是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之美,更是一种惊艳之美。 这样的女人,无疑更能唤起男人心底那种征服欲和被征服欲! 然而此时的女巾帼,脸上却飞上了两片红霞,一双星目也是燃着怒火,恶狠狠望向刘协。 刘协再傻,也明白女人发怒的时候,是不可以跟她讲道理的。因此,刘协立刻扔掉手中的半截木刀,连忙抱拳道:“对不起,阁下。我不知道阁下,啊不,姑娘....我不知道姑娘原是女子,多有冒犯,万望恕罪。” “我不知道姑娘是女子。”能说出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话的大概也就只有刘协了。 不过此时此刻刘协至少确定了一件事。这人不是来杀自己的,她确实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武功而已。 “女人怎么样,你看不起女人?”那女子语气依旧不善,大有一言不合拔剑便砍的架势。 “不不不,女人好啊,很好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刘协忙道,“不过姑娘穿着一身侍卫军服,夜色之下,在下一时没有分辨出来而已。” “哦,你的意思是我不像个女人,是吗?”那女子闻言怒意更盛。刘协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果然女人生气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本来你穿一身不太显身材的皮甲,上来就跟我比剑,我哪有功夫辨你是雌雄?你要是穿个宫女的衣服我不就分出来了吗?那你要是什么都不穿,我也是不反对的嘛! 刘协一咬牙,干脆吧,大不了挨她一顿揍,我认了:“刘协自知理亏,无心辩驳。姑娘如何才肯消气,但请示下,刘协有死而已!” 说完大义凛然往那儿一站,倍儿光棍,你爱咋咋地吧。 那女子眼珠一转,想了想,依旧带着怒火道:“既然如此,那你把你这套徒手功夫教我,我今日就暂不追究了!” 刘协一听当时就明白了,这丫头是装的。她根本没表面上这么生气,她这就是看上自己这套格斗术了,打算来个空手套白狼。 哼,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去。 刘协闻言一笑:“我这套武功,可相当珍贵啊。这世上还没有第二个人会,你要想学,也只有我能教你。” 女子一听有戏,当时也忘了生气了:“那还等什么,就从今天开始教吧?”自己本来就是看到了这人独自舞剑,而且使出这套武功相当精妙,这才忍不住出手试探的。如今竟有学习这武功的机会,哪能那么轻易错过? 刘协不慌不忙的道:“本来是我冒犯姑娘在先,我教姑娘也未尝不可。但我这套功夫实在太宝贵,就这样教了,我心里总不是个滋味。这样吧,我还想要一样东西,姑娘若是答应,我就可以教导姑娘。” “你还敢跟我讲条件!”那女子一听,顿时火气又上来了,长剑直指刘协咽喉,“你如此轻薄我,我这已经是对你格外开恩了。你再讨价还价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刘协眼一闭,身子一挺,高声吟道:“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姑娘愿意,杀了我便是。但我这人一向不擅于向人低头,更不受人威胁。来吧,你的剑,朝着我刺下去吧!吾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那女子一听顿时泄气了,她也就是吓唬刘协,杀他根本没必要。再说他死了,这套武功就更没人能教了,自己照样是学不着。 于是那女子低声道:“那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刘协邪魅的一笑:“我要你!” “你说什么!” 正文 第六章 如梦令 那女子又羞又怒,杏目圆睁,看起来大有再度暴走的趋势。要知道,往日里哪有人敢如此轻薄她。 刘协也就是嘴上占占便宜,一看这姑娘火气又要往上撞,当即改口道:“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也要学姑娘这套剑法。” 女子一听火气稍定,却道:“那不行,一换一,咱俩就扯平了,那你冒犯我的事儿怎么算。” 刘协笑笑,不慌不忙的道:“姑娘,账可不能这么算呀。我这套武功独步天下,没有第二个人懂。现在我教给你,而如果你又教给别人,那这武功流传的广了,还有什么珍贵可言?我这套功夫贵就贵在独一无二,但姑娘你的剑法,恐怕不是只有你自己才会吧? 再者说,现在是你迫切的要学我的功夫,你不拿出点诚意来,我教起来也没动力不是?” 女子寻思了片刻,却是无奈的白了刘协一眼:“你这人若是经商,肯定是天下第一黑心商人。” “哈哈哈哈。”刘协大笑,“姑娘过奖了。” “真是个无赖。”那女子轻啐道,“哼,那就说定了。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间,在这里,你教我你的功夫,我教你我的剑法。不许耍赖,否则我要你好看!” “敢不从命?”刘协连忙诚惶诚恐的深施一礼道。 被刘协的语气表情逗的一乐,女子收起长剑,说了声“后会有期”,转身便向外走去。 “姑娘。”望着女子窈窕的背影,刘协忽然叫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闻言顿住脚步,侧过半边脸来,月光下看起来,恍惚间,这个外表坚强的女人却是如此落寞。只是那落寞仅存在那一瞬间,以至于刘协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女子轻叹一声:“你不要问,我也不说。缘分来时,自然知晓。今天的一切,不如就当做是一场梦吧。” 说完,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刘协却是哭笑不得,尼玛这叫什么事啊。还当做一场梦,有这样的梦吗?这算什么,一个女人拿着剑忽然袭击自己?这是春梦还是噩梦啊! 虽然这个女人的来历身份还有动机都存在诸多疑点,不过有一点刘协可以肯定,此人对自己绝无恶意。如果有的话,刘协倒觉得,她对自己反而是一种好奇。 这不是推理,而是一种本能的感觉,或者说是男人的直觉。 刘协觉得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除了遇见美女的时候。 伊人已去,刘协又锻炼了一阵,却越发觉得索然无味。刘协知道这种状态下再行锻炼势必事倍功半,故而干脆转回寝宫,在柔软的床上,相拥着柔软的小婉君,缓缓入梦。也许梦中,还会遇到那个女人吧...... 而此时,司空府内。 曹节蹑足潜踪,悄悄靠近自己的闺房。嗯,很好,周围很黑,很适合潜入。 轻轻推开房门,先是做贼心虚的低声问了句:“有人吗?”然后迅速闪身进入,关门,动作一气呵成,曹节发誓肯定没人看见自己。 “呼。”来到屋里,曹节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被父亲看见自己大晚上又跑出去,肯定又是一大通数落。 曹节摘下千里卫的皮盔,那一头秀美的长发如瀑布般舒展开来。她随手将头盔放在桌上,然后她发现...... 月光下,黑暗里,桌子前,一双明亮的小眼睛,正一闪一闪的望着她..... “啊——!” 夜半三更时分,一声尖叫冲破云霄,几乎声彻许昌城。 “别叫了,吓老夫一跳。”曹操瞪了这个让自己又气又爱的女儿一眼,点燃了桌上的油灯,“你再叫下去,一会儿再把仲康招来。” “主公,您唤我吗?”曹操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许褚的声音。 “噗嗤......”曹节忍不住笑了出来,曹操瞪了她一眼,却对许褚道,“仲康,你这人可真不禁念叨,说你你就到啊。” “主公,我这不是跟您学的嘛。”门外的许褚也笑了。 “你怎么也学得贫嘴了?这边没事,你回去吧。”曹操打发走了许褚,这才转过头来对曹节道,“不错呀,曹将军,今天晚上竟然还混进皇宫去啦?” “父亲,您又派人监视我?”曹节满脸委屈的撅起小嘴,“我知道私自装扮成军校出门是我不好,可是您也不用防贼一样防着我吧。” “监视你?我还没那个闲心。”曹操气哼哼的道,“你也不动动你的脑子。你今天穿的是千里卫的盔甲,千里卫现在在哪儿?我还用派人监视?看你穿什么衣服我就能知道你今天去哪儿了。” “哎呀,父亲当真是料事那个如神啊。”曹节自知理亏,连忙站起来给曹操讨好的揉着肩膀,“父亲您也知道女儿的个性,总不能天天跟关笼子一样闷在家里吧?您看子文弟弟还是个小孩子,您都让他学万人敌了。我都已经十七岁了,怎么在您眼里还不如子文?” “你还知道自己十七岁呀。”曹操微眯着双眼,显得十分受用,但话里依旧不依不饶,“别人家的姑娘,十四五嫁不出去,都算是老姑娘喽。你看看你,都十七了还跟个野小子似的,今天千里卫明天虎豹骑满军营的乱窜,文烈子和他们都怕了你了。甚至听说你还往青州兵那边跑过,要不是于禁拦着,你.....哎,你说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天天舞刀动剑的,要是哪儿伤着碰着,那为父还不得心疼死哟。” “虎父无犬女嘛。”曹节撒娇道,“我跟惇叔学得一身好武艺,也好为您分忧呀。女儿的志向,就是学那卫青李广霍去病......” “行行行行......”曹节还没说完,曹操便立刻打断了她,“丫头,你说的这几位有哪个是女的?还学卫青呢,卫青他姐姐你怎么不学学?往前数那么多的贤妃贤后你怎么不学学?丫头啊,你就安生的在家呆两年吧,最多再过两年,可就到了你该进宫的时候了。” 一听进宫,曹节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父亲,这件事您想都不要想了。女儿是绝不会嫁给这个傀儡皇帝的!” “这事由不得你!”曹操厉声道,“这也就是在家里,在外面你可千万要注意影响!再者说,陛下这人还不错,你嫁给他,看在我曹操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委屈了你。” “我曹节的男人,一定要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真丈夫。我的夫君必须比我更强,否则他凭什么征服我。陛下这人只会委曲求全,性格太软弱,我跟他在一起会后悔一辈子的。”曹节的语气有些激动。而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脑海中却蓦然间闪过那个在偏院遇见的男人,想到他,曹节却不由得脸色又是一红。 “你又没见过陛下,你怎么知道他性格软弱。”曹操无奈道,“要不我安排个时间,你们俩接触一下?丫头,入宫是你最好的选择,要不然,你说这普天之下还有谁配得上曹孟德的女儿?”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曹节捂着耳朵冲出门外,“父亲,我不理你了!” “哎,你去哪儿?丫头,以后晚上不准乱跑了!”望着女儿的背影,曹操只能徒劳的留下这样一句话。 “姑娘大喽。”曹操长叹一声,起身离开了座位,“真是长大喽。” 那一刻,如果有人看到曹操的背影,一定会发现,这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许多。 夜已经深了,各自的人有各自的梦。 董婉君睁开眼,爱怜的抚摸着刚入睡的刘协略显文质的脸颊。良久,轻轻说了声:“晚安。” 刘协不知道,这半个月来,每天晚上董婉君都在装睡,每天刘协离开后,董婉君都会睁着眼静静的望着窗外出神,而每天刘协回来时,她又都伪装的像是熟睡了很久一样。 她从不问刘协究竟去了哪儿,她知道做人应该知足。皇帝每天晚上都将自己召到他的寝宫留宿,这已经是天大的荣宠。 但,为什么只是留宿而已呢? 董婉君红着脸,有些小小的不甘心,更有些小小的期待。 正文 第七章 春暖夜色 午后的阳光懒散的洒落在身上,照的人暖洋洋的。刘协打了个哈欠,哎,春困秋乏呀。 然后,刘协继续盯着眼前的棋盘,盯了半晌,最后像是要把棋子摁碎一般,一颗白子狠狠敲落下来。 “陛下,落子无悔哟。”刘协对面的董婉君不由轻笑道。 “无悔!”刘协咬着牙又看了一阵棋盘,方才道,“我就不信了,你这丫头连胜我七盘了,我还不能赢你一局了?” 董婉君无奈的摇摇头,轻轻落下一子:“很遗憾,陛下,第八局您也输了。” 刘协闻言,单手捂脸沮丧的垂下头,小声道:“靠。” 这是刘协遇见曹节那晚之后,第二天下午刘协闲来无事,一时兴起打算教董婉君围弈之道,可没想到小婉君居然是此道高手。俩人在一棵老槐树下摆上棋盘对弈了一下午。 别人玩围棋基本上一局也要一个小时左右,刘协倒好,一直保持着半小时输一盘的优良战绩,最后弄得董婉君都不忍心赢他,开始故意放水了,可叹刘协依旧不是董婉君对手。 刘协只恨这年头怎么没有弄出个象棋来呢,要玩出车跳马这小丫头肯定不行啊。 “哎?有了!”心念及此,刘协忽然灵光一闪,“小婉君,咱们别这么玩了,四个围一个就吃了,多没意思。我教你一个新玩法,这是我自己琢磨的,你可别告诉旁人啊。” 董婉君看着刘协跟小孩子发现新玩具一样的兴奋表情,也不禁失笑道:“好好,婉君绝不会向别人说的。却不知陛下说的新玩法是什么?” 因此时庭院之内还站着曹休的千里卫,故而婉君在人前还是要恪守礼节,称刘协为“陛下”。 “来,咱们这样玩。还是这些棋子,咱们不围对方了,而是把自己的五个棋子连成一条线就算赢,不管是横线竖线还是斜线。当然这过程中同时也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用自己的棋子阻挡对方连线,听明白了吗?”刘协一脸认真的道。 董婉君点点头,似乎.....没什么难的。 刘协得意的一笑:“你这别小看这种玩法,这里面可是包含了天地哲理的。” 得,一个五子棋让刘协这么一说,还成了不起的东西了。 “只不过,陛下。这是按照您的规则,所以如果这样我要再赢了您,可不能白赢哦。”董婉君撒娇般的道,小女儿的媚态不经意间流露,直让刘协看的心跳加快。 刘协当即笑道:“哦?小婉君,那咱们还要跟赌点儿什么吗?你说吧,想赌什么?我就不信这次我还赢不了你。” “婉君想让陛下答应婉君一件事。”董婉君卖了个关子,“至于是什么事,一会儿再告诉陛下。” 刘协看了董婉君一眼,心说这丫头该不会罚自己喝凉水吧?应该不至于。 当即刘协也笑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我要赢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一边说着,刘协心中一面邪恶的想着要如何收拾这个丫头,这丫头让自己惯的越发没大没小了,这可不成,得让她知道谁才是一家之主啊。 约定好之后,双方摆开棋子,又是一场鏖战,直杀得天昏地暗,白日无光......好吧,意思就是从午后又一直下到了晚上掌灯时分。 “我又四连了,陛下,你阻我哪一边?”董婉君落下一颗棋子,同时笑看刘协。 这时候刘协都快崩溃了,他心里反复回荡着自己的咆哮声:“这不科学这不科学这不可学!!!” 除了第一盘董婉君因为不太熟悉套路而输给了自己,然后从第二盘开始,两个小时之内自己又连输了十盘,比围棋输的更快。这丫头简直是个怪物! “不下了,走,回去吃饭.....不是,那个用膳。”刘协无奈的瞪了董婉君一眼,董婉君也不以为忤,收起棋子跟着刘协回了寝宫。 用膳沐浴皆毕,夜色已浓,月华正散发着淡淡的温柔光辉。刘协准备哄着董婉君先睡下,然后半夜再溜出去,却不想两人刚躺倒在床上,董婉君却柔声道:“夫君,你白天答应我的事,可还算数么?” 刘协一怔:“你是说.....赢棋那个?” “正是。”董婉君眼波流转之间,似水温柔,含情脉脉,真是百炼钢能为之绕指柔,“你说过要答应我一件事的。” 刘协点点头:“好啊,你说要我做什么?” 董婉君脸一红,之后沉默片刻,似乎暗自鼓起了勇气,这才道:“夫君,今夜,婉君能请你别出去了吗?” “啊?”刘协闻言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董婉君红着脸钻进刘协怀里,这才低声道:“其实每天你一离开,我就会醒了,等到你回来,我又会赶紧假装睡的很沉。其实,你在不在婉君身边,我能感觉得到,真的。身边没了你的味道,婉君真的睡不安稳呢。” 听到董婉君这依赖的话语,刘协心中又如何能不感动?他轻轻抱着董婉君,低声道:“好,我答应你,今晚就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了。” “嗯。”董婉君轻轻点头,身子更贴近了些。 “晚安,婉君。”刘协浅笑着道。 但董婉君却轻轻摇了摇头:“早上的时候,伏姐姐告诉我,所谓的侍寝,不是说这样睡着了就算侍寝的......所以,所以......” 话说到一半,董婉君已经脸色通红,羞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刘协听得怪异,问道:“所以?”低头看去,董婉君的脸早已如红布一般。 刘协就是傻子也明白董婉君的意思了,不过他并未立刻急着回应董婉君。像董婉君这样一个温柔青涩的小丫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不易。 本来刘协觉得董婉君现在也才17、8岁的年纪,怕她羞于人事,但今晚她竟主动起来,这倒让刘协大为好奇。 不过刘协旋即也想到,现在这个时代,十五岁都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董婉君都已经十八岁,自己看来可能觉得小,但按照这个时代算起来,确实算是大姑娘了。 刘协有心逗她,故意装作不解,反而将手伸到董婉君脑袋上:“婉君,你脸好红啊?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不是,不是......”董婉君都快急哭了,想说话半天却也说不出来,最后却一转身,从床下拿出一壶酒来。 这是董婉君晚上特意准备的,就是怕自己没有胆量把话说出口。此刻婉君又羞又急,举起酒壶来却是一饮而尽。 之后,董婉君一把丢掉酒壶,那双眼睛却越发明亮起来。 “呼.....”董婉君长出了一口气,一翻身直接坐到了刘协身上。 “婉君,你要做什么?”刘协不禁笑道。 董婉君撕开刘协的上衣,露出他坚实的胸膛来,之后娇媚的笑道:“陛下,良辰美景,斜月低悬,陛下可解风情么?” 刘协一时间苦笑不得,自己居然被小婉君给调戏了? 随着酒意,董婉君的身体也渐渐炙热起来,她缓缓褪下自己的衣衫,露出白嫩如羊脂玉般的肌肤来,双肩,双臂......一个女人身上的无限风光,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灯火光辉之下,使得董婉君整个人都像是散发着光芒一般,那是暧昧的光,也是诱惑的光。 看到这些,刘协哪里还忍得住,直接一翻身,将董婉君压在了身下。 董婉君嘴里喷吐着湿热的气息,带着酒气,也带着如兰如麝的少女幽香。此时董婉君的声音简直柔媚入骨:“陛下,你便要了臣妾吧......” 这一声“陛下”,不但没有让刘协反感,反而激起了他心底最原始的征服欲望! 刘协紧紧抱起董婉君,向着她娇嫩如花朵般的红唇上吻了下去。董婉君动作笨拙,却也热烈的回应着......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屋外偶尔刮过冷风,屋内则是在喘息声与娇呼声中,灵魂最深处的火热碰撞。 春意,越发的浓了..... 正文 第八章 佳人无名 寅时五点刚过,远处的天空也才稍微露出一点微白,整个大地还是笼罩在一片似夜非夜的暗蓝色中。 正是黎明,也正是所有人睡的最沉,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刘协从那早已经乱作一团的龙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昨晚直到半夜两点的激战,累坏了小婉君,直教小丫头连连讨饶,甚至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但是对于刘协的体格来说,却还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 刘协换上一身劲装衣袍,转身再看看犹自睡的甜美的董婉君,那身下,已是斑驳的落红片片。再看看自己手臂上的几道血痕,刘协不由得摇头轻笑,暗想这丫头初经人事,自己是否出手过重了些? 看起来不到日上三竿,婉君是别想醒了。刘协便也放下了心,董婉君不醒,他每天早晚的锻炼却是不能耽搁的,刘协对于现在这个身体还是不太满意,比起以前特种兵王那健壮如虎狼的体格,这个皇帝的身体还是显得太脆弱了。 出得门来,小心避开岗哨。之后几下闪身,刘协轻车熟路顺利溜进了那荒院之内。 来到院内,刘协忽然发现往日空无一人的荒院,此时却多了一个人。这人抱着两把剑,靠着院中一棵老槐树的树干,似乎是睡着了。此人身边还放着一个方盒,也不知盒内装的什么。 刘协一看这人,忽然懊悔的一拍脑袋。坏了,昨日只顾着与婉君缠绵,却将与这丫头的约定给忘了。 这老槐树下睡着的人,不是曹节又能是谁? 此时正逢春深露重,几滴露水从槐树上滴落下来,滑进曹节雪白的脖颈之中,激得曹节猛然打个冷战,却又沉沉的将头垂了下去。看来是困极了,看这样子,再过一会儿曹节非得感冒不可。 刘协看得心疼,走近曹节,却看到她眼眶通红,像是哭了许久。 刘协低声唤道:“姑娘,姑娘,你醒醒,你怎么睡在此处了?” 一边喊着,一边还轻轻推了推曹节的肩膀。 曹节果然有了反应,从梦中不情愿的醒了过来。而一睁眼看到刘协后,曹节先是一怔,之后眼中却是燃烧起无尽的怒火! “啊——!”曹节怒吼一声,以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拔出长剑,向刘协疾刺而来! 刘协吓了一大跳,心说这是跟我结了多大仇啊?不过想归想,恶招临头,刘协依然不敢大意,连忙向左一个闪身,之后突然变换方向,向右闪避而去,原来向左只是虚晃一招,为的就是带偏曹节剑锋的走向。 曹节这一刺毫无意外的落空了,但曹节并未就此停手,反而一声厉喝,再度提剑斩来! 曹节的心情坏透了,实在是坏透了。自己昨天晚上刚刚跟父亲吵了一架,一赌气却是一天也没搭理父亲。 一整天下来,自己都没有什么好心情,只有想到晚上能见到那个家伙,可以学他的武功,心里这才稍微舒坦一些。 于是天色刚见黑,自己就换上盔甲,迫不及待的往这荒院中来了。为了见他,自己还特意多准备了一把剑,这是准备送给他的。不仅如此,还从父亲那偷来了一盒塞北贡酥,这东西平常人家根本吃不到,也是想拿给那家伙尝尝新鲜。 虽然知道这家伙绝不会是千里卫,虽然知道这家伙的身份存在着天大的疑点,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己对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和信任。难道这就是娘亲说过的,那种叫做“缘分”的东西么? 哎呀,一个姑娘家家的乱想这些,真是羞死人了。 然而,自己满怀着期待,早早来到这荒凉的偏院之中。等啊等,直到寒夜已深,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等来。 一开始,自己还在说服自己。也许他很忙,会来晚一些,也许他不太会算时间,所以耽误了,也许他迷了路,也许...... 在无数个也许都化成泡影之后,曹节终于明白。今夜,他不会来了。 那个和自己约定好今夜见面的人,那个让自己看到第一眼就觉得信任的人,那个自己给他准备了一盒酥的人......他把自己丢在这寒风里,弃在这荒院里,抛在这冷夜里。他,不会来了...... 曹节委屈的流下了眼泪,阵阵冷风呼啸在荒院里,给这个曾传闻闹鬼的荒院更增添了几分恐怖气息。曹节害怕,委屈,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但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她发誓一定要等来刘协,直到天明,她要一直等下去。 就是怀着这种心情,曹节在四点多的时候终于熬不住了,于是昏昏沉沉的靠着老槐树睡了过去。 此时被人叫醒,曹节一睁眼,看到的正是那个自己等了一夜的人。曹节心中一开始闪过了一丝“他终于来了”的欣喜,但立刻,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就将这欣喜掩盖了过去。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他辜负了我,他辜负了我! 现在曹节满脑子都是这两句话,其愤怒程度也就可想而知,而由此,她下手也是越来越狠,刘协越闪,她出剑就越凌厉,看样子势要将刘协斩杀于此地不可。 刘协哪能知道曹节受了多少委屈,不过从曹节现在的表现来看,刘协就明白,自己不让这丫头砍一剑,这关恐怕是过不去了。现在这丫头根本不听自己解释啊。 于是,连连闪躲的刘协,猛然间将身形顿了下来。此时曹节正是含怒攻来,一剑正刺在刘协左肩上,顿时一道血箭从刘协左肩飚出。刘协吃痛,“咝——”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丫头下手还真狠啊。 眼看着一剑刺中目标,曹节也有些慌了。她本来就只是生气而已,并不真的打算伤了刘协,此时见刘协受伤,满腔怒火顿时消去了十之八九。 曹节顾不得生气,弃了剑跑过来替刘协按住了肩膀的伤口,同时带着哭声道:“你怎么不躲了?你为什么不躲?” 刘协因为受伤,脸色显得有些发白,他勉强的一笑:“我知道我惹你不高兴了,没关系,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消气,也是好的。曾经,有一个约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遵守。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想说,我一定不会失约,我会教那个姑娘每天学习我的武功,我愿意每天陪着她。如果给这份陪伴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说完这段话,刘协在心里默默的给星爷点了一万个赞,然后眼眸温情的直视着曹节。 面对如此的道白和直视,曹节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又怎会承受的住,顿时,那满腔怒火烟消云散,只觉得此时的刘协是对她最好的人。 多日来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曹节哇的一声,扑进刘协怀里大哭起来。 “咝——”刘协又痛呼一声,曹节这一扑再度牵动了他的伤口。曹节满脸愧疚的放开刘协,红着脸想了片刻,忽然道:“你把眼睛闭上。” “嗯?怎么了?”刘协觉得奇怪,不过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曹节确认了一下刘协的眼睛没有睁开的迹象,连忙跑到老槐树后面。刘协只听见“刺啦”一声撕布料的声响,不多时,却觉得左臂上好像被绑上了什么东西,同时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左臂传了过来。 刘协下意识的凑过头去嗅了嗅,却听得曹节羞怒交加的道:“混账,你......不许闻!” 这下子,刘协再迟钝也知道曹节绑的是什么了。这丫头肯定是将自己贴身的小衣撕下来给自己当绷带了。 在这个时代,一个姑娘能为一个大男人做到这一步,实在是相当难得,而她是什么心思,刘协也能猜到个十之八九了。 “好了,睁开眼吧。” 刘协闻言,乖乖的睁开眼睛,果然曹节脸色通红,盔甲略显凌乱,显然是撕下了里面的内衣。 刘协心下感动:“丫头,你今天太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还到这来找我,我一定会来,决不失约。我把自己所学的一切,都教给你。” “嗯,你可不许骗我第二次,否则,我一定饶不了你!”曹节瞪了刘协一眼,恶狠狠的道。 双方立下约定,这才各自离去。而这一次,却又没有问对方的名字。 正文 第九章 鬼殿?诡殿 回到寝宫内,刘协第一件事就是将曹节那特殊的“绷带”解下来,好好收藏了起来。然后趁着将夜非夜的这点时间,迅速处理了肩膀上的剑伤。 曹节这一剑虽刺得并不深,但她包扎的手法也让刘协直咧嘴。这种所谓包扎简直就跟用块布把伤口堵住就了事一样,连最基本的止血都做不到啊。 刘协换下了全身衣服,找出自己偷偷做出来的一点纱布,将伤口重新做了处理,之后活动了一下,很好,没有大碍。之后套上干净衣服,便又拥着董婉君睡了过去。 刘协是被雷声惊醒的。 “咔嚓嚓”一个炸雷忽然毫无预料的犹如在耳边炸响,刘协骤然间睁开眼睛,却发现窗外天好像又要黑了。 “我睡了一天?不能吧。”刘协一怔,推了推怀里还蜷缩如小猫般的董婉君,“婉君,现在什么时候了?” “嗯~~”小婉君慵懒娇媚的轻哼了一声表示抗议,然后又睡了下去。 刘协顿时无语,天都黑了,这丫头也太能睡了吧。 “内侍掌灯。”刘协向外面喊了一声,同时翻身下了床。 不多时,一个宫女躬身进来将蜡烛一一点燃,黑沉沉的屋子里顿时添了些光明。 “现在什么时辰了?”刘协问道。 “陛下,现在是未时了。”宫女低声道。 “才未时?天可是够阴的。”刘协刚想到这里,又是一道炸雷,紧接着狂风卷着暴雨倾盆似的砸了下来。 这雨大到什么程度?刚下来那一刻,简直是可以用“飞流直下三千尺”来形容...... 刘协怔怔的看了外面几秒钟,终是道:“好吧,我终于明白天为什么这么阴了。” 这种大暴雨一般来说在夏秋之际是比较多见的,但现在才阳春三月,这场大雨就有点故意坑刘协的意思了。 为什么?刘协才约定了要和妹子半夜见面的啊!上次已经违约一次了,这次别说下雨了,就是下刀子也得去啊! 刘协看着窗外这场如同天帝怒火般的大雨,心里暗自祈祷,希望这雨到了晚上能小一些。 结果到了晚上,刘协的祈祷是真有效果,这雨......比一开始更大了一倍,据千里卫说曹孟德都去视察堤防了都...... 那怎么办?刘协一咬牙,那也得去啊! 刘协刚从床上一翻身,身边的董婉君却已幽怨的道:“你又要出去了吗?”那声音酸的,快哭了都。 “呃.....”刘协一怔,旋即尴尬的挠挠头,“没事,我去一会儿就回来,你先睡吧。你要是还想......那啥,回来我叫醒你。” 董婉君闻言,早已经羞得用被子蒙上了头,闷声闷气的道:“快滚,谁稀罕搭理你,哼。你后宫那么多佳丽,想找谁我哪儿管得了。” 其实董婉君这也就是个气话,她自然知道,如果刘协真的想去叫那些后宫佳人过来侍寝,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根本不必大半夜的偷跑出去。 刘协尴尬的笑笑,也不好说什么,换上衣服便冒着大雨飞身出了寝宫。 雨夜是刘协最好的掩护,巨大的雨声可以掩盖他的脚步声,阴云遮住了月亮使得地面一片黑暗,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毫不夸张。 这种环境下,即使找一个和刘协同等级的特种兵来,两人也不能打包票说可以找得到对方,更别提这些曹家千里卫了。 不过刘协本人也绝不好受,刚一出门,大雨就把他全身淋了个湿透。不仅如此,刘协肩膀上的剑伤也开始有阵阵的隐痛,刘协不用想都知道,现在拿掉纱布看,那里面的伤口肯定已经被雨水泡白了。这回去以后要是不仔细处理一下,真恐怕会有感染的可能。 荒院的屋檐下,刘协捧着手呵了口气,然后使劲搓了搓手。旋即他觉得这行为好像太小女生了,又赶紧把手放下。 雨稍微小了一些,但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二更天,她还是没来。 刘协苦笑了一下,这算什么?报复?还是惩罚? 不过这么大雨,就算她不来,也是有情可原的吧。 夜越发的冷了,饶是刘协的体质,依然是觉得有一股砭骨的寒意。刘协向外迈出一步,想了想,却又回来了。 还是,再等等吧。 刘协随手下了那间传闻闹鬼的屋子门上的锁,闪身躲了进去。这屋子同样清冷,但好歹也比在外面淋雨强多了。 环顾一下,这屋子颇有些寒酸,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铺的居然不是青砖而是木地板。一张简单的床,床上空无一物,木板光秃秃的暴露在那里,床边靠墙的地方是一个小方柜,而在床脚下,是一双.....粉红色的鞋! 鞋上有血! 这种事儿要是换个心理素质不好的,恐怕现在就得夺门而逃。不过刘协是什么人?那是受过现代马列主义高等教育的无神论主义者,一颗红心为党献身,哪怕他牛鬼蛇神! 所以刘协看到这双鞋,在最初的惊愕之后,立即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这双鞋是双新鞋,这床,这柜子,这地板,上面都落满了尘土,只有这双鞋上,不敢说纤尘不染,但尘土绝对比这些柜子地板之类要少很多! 刘协拿出木制的短刀,在鞋上用力敲了敲,嗯,没触发什么暗器。 凑近仔细看,也没什么异常。 只是拿到手里的时候,刘协立刻就感觉出来,右脚的鞋里有夹层!分量不对,比左脚重太多了。 刘协一把将鞋底撕开,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一把钥匙掉在了地板上。 刘协轻轻一笑,这屋里就只有小方柜是上锁的,这钥匙的用途自然不言而喻了。 打开小方柜,整个柜子里空旷的很,只有柜子底有些东西,似乎是拳头大小的锭子,一锭一锭的满满码了两层,估计得有三十锭上下。 刘协拿起一个锭子摸了摸,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金锭,也不是银锭。这是......陨铁! 绝对没错!虽然制作的技艺还很粗糙,但这玩意绝对是陨铁不错! 刘协实在大吃了一惊,赶紧放下这块陨铁锭子,首先想的便是:“这些锭子是谁的?” 曹操?不像,他若要藏陨铁的话大可以直接存进自己府里,何必藏在这地方? 刘备?有可能,但也不可能,他要想藏,那菜园子比这里保险的多了。 莫非是曹休?也不像,据宫里的内侍说,这个偏殿闹鬼的传闻由来已久,散谣之人目的必定是为了保护这些锭子,而曹休是最近刚调来的,时间对不上。而且如果是曹休的话,这荒院附近应该增派暗哨驻守,但为什么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等等! 一个念头在刘协脑海中闪过... 莫非,是宫里的人?毕竟偏殿闹鬼这事在内侍中流传极广,甚至可以说那些宫女太监是主要的散谣群体。 如果是他们的话,那么他们在这里肯定就不止藏锭子这么简单了。 毕竟他们就算藏了,在宫里又有什么用呢?而如果是在宫外将这些锭子换成钱,他们又是怎么送出去的呢? 这时代,金银毕竟属于贵金属,有些地方甚至还不能作为一般等价物,更别说当货币了。 但铁不同,在乱世之中,有好铁,就意味着有好兵刃,有好的兵刃,就意味着更容易诞生名将! 大概是那些宫女太监将陨铁当成了钢,打算在外面直接当货币用的。 问题就在于,他们是怎么将这些东西送出去的。 刘协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整个房间,但别的地方都没有异常。 最后,刘协只得又回到了小方柜前。 “等等!”刘协刚打算放弃寻找,但不经意间,却发现,这小方柜有被人移动过的痕迹。 “难道说......” 怀着激动的心情,刘协缓缓推开了方柜,在方柜的下面...... “哈哈哈哈,老子这回算是抄上啦!”一刻钟后,荒院的偏殿之内传来一阵低沉却放肆的笑声。说它放肆,是因为语气实在太过得意忘形,说它低沉,是因为这声音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 若不是雨声太大遮住了这笑声,恐怕千里卫的士兵一定认为,这里又闹鬼了...... 正文 第十章 锦衣夜行 曹节来到荒院的时候,眼圈依然是红的。 一夜暴雨,曹操前往视察堤防,临行前却给曹节下了死命令:“今天晚上哪儿都不许去,乖乖在家呆着。” 曹操还是心疼姑娘的,这么大的雨,这丫头这么瘦再给淋出病来可怎么办? 野丫头,今天晚上你可不能再乱跑喽。 虽然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曹节正在跟曹操闹别扭的气头上,自然看曹操做什么都不顺眼,曹操本是好意,但在曹节眼里,这分明就是对自己的软禁!尤其门口还派了一队虎豹骑,带队的还是那个冰山脸曹子桓,这不近人情的小鬼拿着鸡毛当令箭,就差把房子给围起来了。 曹节心里挂念着晚上的约会,一边暗自祈祷着希望刘协今晚不要去,一边却又想尽一切办法要出去与刘协见面,女人的矛盾性,在这一刻表现无遗。 但无论曹节怎么软磨硬泡,曹丕依然是那副冰山脸,永远都是一句话“父命难违”,就硬生生将曹节挡了回去。 折腾了一晚上,好容易等到雨小了些,曹操从堤防上回来了,这时候天也快亮了。 曹操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安慰女儿,可曹节一见曹操,却是所有委屈一起爆发,冲着曹操高声嚷道:“这样你满意了吧,你是我爹,我什么都要听你的是不是,我从来就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是不是?你一定要每时每刻的盯紧了我,恨不得把我软禁起来是不是?很有意思吗?我是人,我也是有些有肉活生生的人,不是你曹孟德听话的工具!” 连珠炮一般的哭喊,顿时将曹操满脸的笑容一点点打了回去。曹操盯着泪流满面的曹节看了半晌,想要伸手帮曹节擦去眼泪,却又被她躲开了。 良久,曹操辛酸的长叹一声:“好,你去吧,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人会拦你了。” 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里,没有一个能读懂这位枭雄的寂寞,无奈与凄凉,还有深深的疲倦。 曹节哭着冲了出去,脚步不停的往偏院去寻刘协了。 清晨,雨还在不停的下。 曹节披着一身蓑衣,却还是被雨水打得湿透。今天她没有穿那身天蓝色的皮甲,而是一身女装,使得原本英气的她,平添了三分温柔娇媚。 当她看到那个人站在屋檐下,被冻得微微发抖,在那里呵着热气搓着手时,她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扑了上去。 刘协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却已经被曹节一下子紧紧的保住:“雨这么大,你为什么还要过来,为什么还要来,你这个笨蛋。” 刘协轻笑着柔声道:“因为我答应过你的。对你,我不会再失约了,安心吧。” 听到刘协温暖的话语,曹节哭的更加厉害,却将刘协抱得更紧了些:“你......这个笨蛋。” 日子一天天过去,悠闲的让刘协觉得几乎是身在天堂。 虽然依然有千里卫监视,但刘协已经熟悉了他们的监视手段和作息时间,要避开这些人的视线,已经和玩儿一样简单了。 白天的时候,有娇俏可人的婉君陪伴左右,横琴弈棋,或者给她讲讲前世那些催人泪下的故事,每每都会逗得她眼圈红红的,紧紧抱着自己不肯撒手。 到了晚上,则就去教那位自己依然不知道名字的姑娘学格斗术,她的身上却又是一种独特的魅力。近身短兵格斗,两个人难免会有些肢体上的触碰,而这姑娘已经不再抗拒,反而会面色微红,撒娇似的瞪刘协一眼。 有时候气氛会莫名的有些暧昧,但是两个人谁都没有说破。也许那位姑娘和自己一样,喜欢这种神秘和暧昧的感觉吧? 皇帝这工作,只要不是做明君,就不会太累。刘协一个傀儡皇帝更是悠闲的可以,二十多天来,只进行过两次朝会。曹操定的规矩是每十天一朝,刘协倒也落得清闲,西凉马家的人进京面圣,刘协也只是象征性的见了这位号称忠臣的马腾一面,甚至连锦马超都懒得见了。 当然,如果传说中的那位马云禄跟着来了,刘协倒是不介意看两眼。 朝有婉君,夜有佳人,身体素质也在一天天增长,看来最多再用半年,就可以恢复到前世的水准。 刘协甚至觉得,这样过一辈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这天下迟早是要统一的,是不是自己统一又有什么干系? 两世为人,刘协已经将名利看得很淡。他向来是个知足常乐的人,觉得人生最重要的就是抓住眼前的幸福。 劳心费力,去争那些未知的,没有得到东西,能不能成功尚且不说,就算真的争到了,那东西也未必有想象中那么好。 得陇望蜀?何必呢? 但,刘协这种安逸的日子持续了不到一个月,却在某一天的夜晚被骤然打破。 是夜,繁星当空,轻云掩月。 荒院里,老槐树下。刘协手中把玩着一把精铁锻造的短剑,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若有所思。 这把短剑是这丫头昨天晚上送给自己的,想来总是玩木刀,她也不耐烦了。看来,自己是该教她一点儿更厉害的招数了。 可是这丫头现在出手又没个轻重,那些攻击要害的重手要是教给了她,万一在外头闯了祸怎么办? 要不今晚教她飞刀得了。 刘协把玩着短剑,心念及此随手一掷,只听得“嗖”一声短暂的破风声响,短剑精准的钉在了二十步外偏殿的窗棂上。 “还不错,底子还在。”刘协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又道,“这丫头怎么还不来?她居然会迟到,这可真是难得。” 但正在此时,忽听得一阵破风声,之后便是重物的落地声。 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就是从偏殿的房顶上滚落下来的! 刘协心中一惊,赶忙跑过去查看,却正看到一身天蓝色皮甲的曹节面色惨白的躺倒在地。她的眼神迷离,嘴角犹自挂着鲜血,眉头紧蹙,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刘协一把抱起曹节,却发现她后背上受伤更重。 在后背靠左肩的地方,一个铜钱大小的血洞正汨汨的冒着鲜血,那血的颜色也不对。即便是在夜晚,刘协也一眼看出,那伤口是有毒的! 看到刘协,曹节却如释重负般的笑了笑:“抱歉......我,我来晚了......” “别说了!”刘协一时间怒火万丈,同时也焦急万分,厉声道:“谁将你伤成这样的,告诉我!老子这就去宰了他!” 曹节的脸色越发痛苦,但还是尽力摇了摇头,艰难的道:“小心......锦衣人......千万不要......与他为敌......”说完,曹节再也撑不住,昏倒了过去。 与此同时,皇宫另一处偏殿内。 一个身披锦袍的少年将军推门走了进来,之后,将一支半尺长的飞枪在披风上抹了抹,擦掉上面的血迹后,这才好整以暇的收好。 殿内,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而在这盏油灯周围,则有文有武的坐着五个官员模样的人。 一个满脸钢针般胡子的雄壮中年汉子见少年回来,当即问道:“我儿,怎么样了?” 少年将军轻笑一声:“父亲放心,我锦马超要杀的人,还能逃得掉么?那家伙背上中了我的裂星飞枪,两个时辰之内,毒气攻心,必死无疑。” “孟起将军。”旁边的一个文官打扮的中年人面色一肃:“两个时辰,足够那个人说出很多事了。” “无妨,那丫头开不了口的。”马超冷笑道,“我这裂星枪的药性之所以可怕,就在此处。中我枪者,三十个呼吸之内必然昏迷。两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然后,再过一个时辰尸体就会化为一滩血水,连痕迹都不会留下。” 旁边又一个文官道:“董某自然是相信‘锦衣马超’威名的,不过我们这次所做的事实在太大,也太冒险,走漏半点风声,就有万劫不复的可能。所以咱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啊。” 马超撇了撇嘴:“这我当然明白。董承大人放心吧,那丫头不过是无意间路过咱们这偏殿而已。有我负责警戒,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所以她应该不会听见什么机密的,再说现在她是必死无疑了,董大人还怕她会泄露天机么?” 旁边马腾显然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比起这个来,我倒是更关心,我们的皇叔为什么没来?” 董承冷哼了一声:“曹贼现在对皇叔的监视越发严密,皇叔根本抽不出身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马超却冷笑道:“我看他怕的不仅仅是曹贼吧?” 刚才说话的王子服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不动声色的按了按腰间的佩剑:“孟起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超张狂的“哈哈”两声大笑:“王大人,你们是不是以为别人都是傻子?陛下中毒这事儿,始作俑者就是这位刘皇叔吧?嗯,看王大人这么紧张,您不会是刘皇叔的内应吧?” “你......”王子服气的发抖,按着佩剑的手越发紧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够了。”董承面沉如水,一声厉喝,“咱们不管怎么做,谁不是为了大汉社稷?现在起内讧有意义吗?刘备下毒那事儿,无论如何就算过去了,就让他成为无头案就得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 董承说着,将一张绢布在桌上展开:“你们来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什么纰漏?如果没有的话,就签上名吧。” 马超凑过来一看,这绢布上的字赫然都是用血写就的。只见上面写着: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近者权臣操贼,出自阁门,滥叨辅佐之阶,实有欺罔之罪。连结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皆非朕意。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元老,朕之至亲,可念高皇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除暴于未萌,祖宗幸甚!怆惶破指,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令有负!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有点意思......皇帝密诏?”马超饶有兴趣的问道。 “是。”董承面无表情道。 “字倒是像......但也仅只是像而已,仔细看的话,这绝不是皇帝的字。最关键的一点,为什么皇帝连印都没用,这样一份密诏,能有什么效力?”马腾当即看出了这份诏书的破绽,“董大人,这样一份密诏,怕不是矫诏吧?” “哈,哈哈哈......”董承笑了,却是一直在笑,并不回答马腾的问题。 “你笑什么?”马腾冷声道。 董承道:“寿成将军,我的西凉太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咱们的皇上,哪有胆子写这么一份诏书?不过只要有诏书,咱们就有了大义之名,就可以诛杀曹贼!别看曹操现在势力强大,当年的董卓,势力比曹操差吗?还不是死在吕布一人之手? 咱们现在有一个勇武不下吕布的孟起将军,再加上朝野人心向背,又有刘关张三人为内应,在外面还有袁绍向曹贼施压,咱们何愁大事不成?” “名不正!”马超忽然一字一顿的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董承冷笑:“明白了,你们西凉人还真是难打发。说吧,寿成将军,你是不是又想加码了?是不是汉中太守已经不能满足你的胃口了?” 马腾沉声道:“我只要你一个承诺。事成之后,羌人入关,朝廷将羌人等同汉人对待,不得歧视,不得压迫,从今以后羌人正式入汉籍,居汉地。董大人,如果事成,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吧?” 董承思虑半晌,咬了咬牙道:“好!事成之后,羌人入汉!” 马腾微微一笑:“很好。既然如此,我们就等着你董大人动手的信号了,但愿你尽快‘正名’,告辞了。” 马腾说完,轻轻一抱拳,带着马超闪身出了偏殿。 确认二人真去的远了,王子服这才道:“董大人,您还真敢答应啊。羌人如汉,后患无穷,您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他了?” 董承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饼画的大一些,不过为了让猎犬更有干劲儿罢了。王大人,你可别忘了,狡兔死,走狗烹。他马寿成跟咱们根本不是一条心!这个人如果只是匹夫之勇,也就罢了,关键,他是个聪明人啊。太聪明了,聪明的我不想留他。” 王子服疑道:“这话怎么说?” 董承道:“他已经把咱们下一步给看透了,能看透下一步,说不定,就能看透下两步。现在,我还真不敢完全信任这家伙了。咱们最好再想一个办法,全凭马超出手,不一定靠得住啊。” 王子服似懂非懂,想了半天,却又问道:“那咱们下一步是什么呢?” 董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王子服一眼:“蠢!还用问?下一步自然是找我那皇帝女婿,‘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