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捡回来的女人

我叫王林，是个孤儿，自从被老王头收养了以后，就跟他学了手艺，以雕刻墓碑为生。
后来王老头病死，我就自立门户了。
干这行有这行的规矩，叫天黑不立碑，天亮碑不立。
意思就是，给死人立碑刻字，无论活儿多大，一定在白天完成，不能拖到天黑。
至于天亮碑不立，就是说墓碑真正竖到坟墓之前，是不能立着的，只能让它平躺在地上。
这些规矩不光是为了干活儿方便，还有着更深一层的讲究。
但是那天给王富贵家媳妇立碑的时候，出了点事儿把时间给耽搁了，结果我把碑立好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老王头光告诉我，天黑不立碑，可没说万一要是立了，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吉利的事情。
想着，我就收拾东西，出了坟地。
大概是因为破了规矩，我心里发虚的缘故，一路上我总感觉背后有一股子擦擦擦的走路声，好像一直有人跟着我似的。
有几次我实在忍不住，回头往后看，可是后面什么都没有。
尤其让我惊悚的是，只要我停下来，后面那个声音就会消失。一旦我继续，那个擦擦声就会再次响起来。
到后来，我都给吓惊了心了，一路脚不点地地狂奔，就差没飞起来了。
我一边跑一边往后瞧，冷不防面前忽然冒出一个人影来，跟我顶了个正着。
就听砰的一声，瞬间我的脑袋就蒙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我被撞的晕头转向，耳朵嗡嗡直响，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我心里有气，就骂道：“谁啊走路不长眼，不知道看人啊。”
骂完之后我才发现，对面那个人已经被我给撞躺下了，直挺挺的，一动不动。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人给扶起来，这才发现，人已经撞晕过去了。
我心说倒霉，一边给掐人中，一边抚胸口。
一按之下，那个人的胸口竟然是软的。
我一下子就发觉，竟然是个女的。
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按过女人胸脯，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本来我是想把人一丢，就不管了。可是怕她万一不醒，一晚上就给活活冻死了。
于是一咬牙，就把人给背回了家。
回到家，我把人放在床上，细看之下，那人脸色惨白的都没人色了，我一摸浑身冰凉，凉得跟死人似的。
我吓了一跳，赶紧弄到屋里，给灌了点儿热水，那女的这才微微醒了过来。
不过浑身上下还是凉，就跟块石头似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我以为她是给冻着了，就给她熬了几天的草药。没想到，她竟然很快就好了。
等她好了以后，我就问她：“你是这村子谁家的人？”
我虽然就住村子边儿上，但是因为行当特殊，人们都嫌晦气，所以很少跟我来往。
所以我对这个村子里的人并不是十分的熟悉。
可是她一直都不说话，问什么都摇头。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心说不会是被刚才那一下子就撞坏了脑子吧。
想着现在搞不清她的身份，就只好暂时把她留下来。
大概过了两天，那女的身体就不那么虚弱了，好歹能下地活动。
我以为她在我这地方，一定会怯生，谁知道她竟然开始主动干活儿，做饭，收拾屋子，样样都做的井井有条。
就这么过了几天，我这小屋里已经干净得纤尘不染了。我单身汉的生活，也颇有了规律。
直到那天晚上，她悄不言声地来到我屋。
当时我已经睡了，被她吓了一跳，就问她：“有什么事吗？”
那女的一句话都没说，就钻进了我的被我，随后就脱光了衣服。
我就感觉一个光溜溜的身体贴在我身上，浑身凉得跟水似的，但我身上却烫得跟火似的。
本来我还想正人君子一把，但是被她一抱，当君子的念头立马就没了。
这种事都不用人教，我立马就无师自通，一翻身就把她压在了下面。
那一晚上，我们折腾了好几次。早晨起来的时候，我连提刻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打那个女的来了之后，我这日子过得忽然就有模有样了。
但是她有一样很奇怪，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出屋。尤其是她的作息差不多跟我是反着的，晚上活动收拾屋子，白天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有一点让我心惊肉跳的是，她睡觉的时候，身上的温度会特别的低，一摸浑身冰凉，有好几次我都以为她死过去了。
不过过了几天，我就有点儿习惯了。
那天晚上，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子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正在吃东西。
我眼睛睡得有点儿惺忪，加之屋子光线也不甚明亮，我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背对着我，蹲在墙角，肩膀一耸一耸的。
看那个样子，好像是在偷吃什么东西。
我一个激灵就就坐了起来，大喊一声：“什么人！”
那个人影猛地一回头，我就看到一双贼亮的眼睛，好像猫眼一样，闪着幽绿的光。
我浑身一震，一下子就毛了。
随即噌的一声，就从床上跳了起来，随手抓起一样东西就丢了过去。
那东西被我扔出去之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随即光亮一闪，一束亮光一下子打在那个人影的脸上。
一瞬间，我就看到一张死人一样的惨白的脸。
此时那个人影还在原地蹲着，那个脑袋几乎是以一百八十度的角度扭过来的。
那个情形，要多骇人有多骇人。
但同时也看清楚了，这是女个女人的脸！
我这时候才发现，被我扔出的那东西竟然是手电筒，摔在地上之后，意外地给摔亮了。
我妈呀一声大叫，人一下子就蹿到了门口，顺手按亮了电灯。
亮光像水一样，一下子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这才看清楚，那个女人此时正面对着我，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好像正在嚼什么东西。
她的那双眼睛，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里面有点疑惑，刚才她明明是背对着我的，怎么瞬间就转过来了呢。
还有刚才那双幽绿的眼睛，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不过此时那张脸切切实实地呈现在我的面前，跟平日里一样，没有一丝异常。
但是刚才那事儿在我心里留下的阴影实在太深了，我还是有点不太敢过去，于是就问她在干嘛。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做了一个咀嚼的动作，表示是在吃东西。
我朝她手里看去，就看到她的手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东西差不多应该是已经吃完了。
不过我看出她的手上油腻腻的，像是抹了一层油一样，我猜测着她吃的可能是肉一类的东西，不然不可能沾这么多的油。
只是我有点儿奇怪，她从哪儿弄来的肉。
正想着呢，我就闻到一股子香灰的味道。
味道很重，有点儿冲鼻子。
我顺着味道寻过去，就在她嘴边看到灰乎乎的一层。我用手指抹下一块来，放在手指上面捻碎，果然一股子香灰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心里更疑惑了，她吃的肉里面怎么会有香灰。




正文 第二章 天黑碑不立

虽然我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一直摇头。我询问了半天，也没能问出一个结果来。
后来实在问烦了，就让她去洗一下，然后上床睡觉。
这事儿虽然不大，但却像一个病根儿一样落在我心里。
从那天开始，我就睡警醒了，开始时时注意那个女人。
大概消停了五六天的工夫，有一天半夜，我起夜的时候，就发觉那个婆娘又不在床上了。
我以为她又去偷吃东西去了，到墙角去找，结果没有。
就在我感到奇怪的时候，就听院子里有动静。
我以为家里招贼了，于是赶忙往外看去。
就见灰蒙蒙的月光底下，一座墓碑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一看着情形，顿时就觉得嗓子眼儿里像堵了什么东西，卡得我半天都喘不上气来。
毛月亮下面，躺好的墓碑竟然自己站了起来。这情形实在太诡异了，吓得我腿肚子都转筋了，躲在那儿一动都不敢动。
这行当里有规矩，刻好字的墓碑，不到坟前不能竖起来。因为墓碑就相当于死人的门牌号。
这东西竖起来，就代表死人承认这东西了。
现在一块墓碑在我院子里自己竖了起来，那岂不是就代表死人把家安在我院子里了。
我顿时就感觉前胸后背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就在我给吓得半死的时候，就看到墓碑后面绕出一个人影来。
那个人影是佝偻着身子出来的，那个走路的姿势，极度的怪异，看得我头皮都发炸了。
就看到那个人影，背对着我鼓捣了半天，然后就听擦的一声响。随即就看到一根白蜡烛，被那个人影举过头顶，放在墓碑顶上。
蜡烛的火苗很小，看上去幽绿幽绿的。远远的一望，晃晃悠悠的，就跟一团鬼火似的。
而且那团鬼火，也只能面前照亮墓碑顶上那一小块儿。
下面仍旧是灰蒙蒙的一团。
然后我就看到一幕更加骇人的场景：那个影子拿出刻刀和凿子，开始往石碑上一刀一刀地刻。
凿子打在石碑上，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那一下下就像敲在我心上一样。
我一下子就意识到，那个影子是在修改石碑上刻好的字！
我早就听这行的前辈们讲过，有刻错字的墓碑，坟里的死人会在半夜出来修改。
真没想到，这种事竟然让我给撞上了，而且是在我家里。
我浑身就跟过电似的，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就在我快被吓死过去的时候，就看见那个人影站起起来，顺手还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就在那一瞬间，就着墓碑顶上的蜡烛光，我一下子就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
就是睡在我身边的那个女人！
她的脸被烛光照得幽绿，阴森森的，好像一张鬼脸一样。
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赶紧缩回头来，再也不敢看了。
不一会儿，外面叮叮当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我心里就跟揣了一只兔子似的，怦怦乱跳，裹在被子里都不住地发抖。
那个女人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我甚至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其实现在只要冲出去看一眼，一切就都明白了。
但是眼下，就是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出去。
她刻完字之后，又回到屋子里收拾起东西来。
我把被子蒙在头上，听着外面的声音，吓得脑袋都不敢伸出来。
直到天明鸡叫的以后，那个那人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以前我都是搂着她睡的，可是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敢了。就是离她近一点，我都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于是我尽量离她远一点儿，玩儿了命地往床里面挤去，最后都贴到墙上了。
都说天亮了以后，鬼啊死人什么的，才会不敢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天光大亮，我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下了床，我几步就窜到了外面，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这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屋里那个女人一直在熟睡，没什么动静。
我甚至开始怀疑，一到天亮的时候，她会不会就是一个死人。
我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女人昨天晚上刻的那块碑。
就在这时候，门口忽然迈进一个人来。
那个人来的很匆忙，等他进来之后我才看清楚，来得正是村子里的人。
看到那人进来之后，我随口就问了一句干嘛，那人听完，脸上一马就黑了。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刚才是犯了忌讳了。
因为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做买卖的都讲究见人三分笑。唯独我们这行特殊，来刻墓碑的没一个是有高兴事儿的。
所以我们见客人，一不能笑，二不能为干嘛。
不过还好那人村里的老乡，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没怎么挑理，只是脸色不大好看，迈步就进了屋了。
我本来是不敢进屋的，可是客人都进去了，我再在院子里待着，就有点给脸不要脸的意思了。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一进屋那人正瞧见在里面躺着的那个女人，于是就问我什么时候娶媳妇了，怎么也没知会一声啊，还说要看看新娘子的样子。
他说着话，就往里走，我拦都没来得及拦。
那人只往床上扫了一眼，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脸色刷的一下就变得纸一样的白。
我一看这情形，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出了什么事，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就看那个人眼睛瞪得到牛眼一样大，喉咙里咯咕咯咕的，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声音。
紧接着那个人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人噌的一下就从屋里蹿了出去。
他这一跑，我也吓坏了，跟着就蹿了出来。
像这种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两个人要是一起跑，最怕的就是被另外一个人落下。
我喊他等我一会。
可是那人根本就没停下来等我的意思，一边玩儿命的狂奔，一边冲我大喊：“你小子真他妈是一疯子，竟然把李富贵家的死媳妇刨出来当自己媳妇！”
李富贵家的死媳妇！
我一下子就毛了，因为我跟村子里的人来往并不多，而且有娶媳妇这种事儿，忌讳我的身份，根本就不会叫我参加。
所以尽管我知道村子里有这么个人，但压根就没见过李富贵的媳妇长什么样儿。
最要命的是，那天晚上我就是给李富贵的媳妇刻碑，结果回来晚了，这才撞上的整个女人。
一想到这儿，我就觉得后脊梁都发凉。
我下意识地朝后望了一眼，就发觉屋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
就是那个女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醒了。
此时此刻，她的双手扒着门框，大半个身子都掩藏在门的后面，只露着半张脸，幽幽地朝我看过来。
那半张脸，像白纸糊的一样，鬼气森森的，透着一股子邪性。




正文 第三章 谁刻了我的名字

看到那张死人一样的脸，吓得我浑身就一哆嗦，院子里说什么也不敢待了，噌的一下就蹿出了大门。
直到跑到喘不过气来了，我才停下来，往后看去，还好那个女人并没有追来。
这一下子，我有家都不敢回了。
我在外面待了整整一天一宿，到了晚上更不敢回去了。我战战兢兢地在野外凑合了一宿，人都冻哆嗦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心惊胆战的，生怕那个女人会找上门来。
可是一夜无事，到了第二天白天，我脑子里开始琢磨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
就觉得这个女人虽然很诡异，但是好像从来都没害我的意思。
她要是真有害我的心，恐怕我早就死了。
而且，她虽然从来不白天出屋，但是昨天白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扒着门看我。
她要真是个鬼，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
我慢慢就觉得，之前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至于她半夜起来刻碑的事儿，也不是不能解释。她跟我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偷偷学着刻碑，也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尤其是那个女人跟我亲热时候的那种感觉，太真实了，不可能是鬼。
想着想着，我就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是人，先前的事情可是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于是我乍着胆子回到家，站在大门口偷着往里瞧。就看到那个女人破天荒的没有白天睡觉，而是在屋里收拾东西。
而且不时地把东西挪到外面来。
我瞅着她在太阳底下，那影子清清楚楚的，再真实不过了。
听说鬼是没有影子的，既然这个女人有影子，那就说明她不是鬼。
我一下子就放心了，迈步就进了院子。
那个女人看到我回来，还一个劲儿地冲我笑。
那张脸在太阳底下晒得红扑扑的，不再是先前那种苍白的颜色了。
我想她那晚大概是体力消耗太大了，加之又不经常晒太阳，所以才会显得脸色苍白。
我给以前的事都找到了理由，悬着的一颗心，也一下子就落停下来。
那一整天，我什么活儿都没干，就盯着那个女人看，越看越觉得真实。
到了晚上的时候，那个女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酒足饭饱，上床睡觉。开始的时候，我心里多少还有点儿抵触，可是那个女人活生生地钻在我的被窝里。
那种能抱住的感觉非常真实，现在让我相信她是鬼，真的是有点难。
尤其是那个女人两条胳膊，像蛇一样缠在我的脖子上。那种零距离接近，肌肤相亲的感觉，我根本就抵御不住。
不到一会儿工夫，我就被她撩拨的浑身火热，小肚子下面好像有一团火球似的。
我一翻身就把她压在了下面，折腾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我才鸣金收兵。
这次做完，我就觉得格外的累，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做完之后，我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半夜的时候，我就又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这一次，那个声音好像离我很近，感觉就像是在我屋子里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那个女人又在凿石碑了。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诡异情形，就有一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
我定了定心神，安慰自己说没事儿。
想着，我就想起身阻止她继续凿下去。
可是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僵住了一样，根本就起不来。
我这才发觉，自己跟梦魇了一样，脑子清醒，但是身体根本就不听使唤。
我玩儿了命的挣扎，最后只能是把眼皮卸开了一道缝，像眯着眼睛似的往外瞧。
这时候我才看到，整个屋子都处在一种朦胧的蜡烛光的笼罩当中，似亮似不亮的。
透过昏黄的光线，我就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不断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但是从眼睛的那条缝隙里，我根本就看不清那个人影的形容，也不能肯定这个人影究竟是不是那个女人。
而且那个人影在墓碑上刻的什么字，也都被挡在了后面，看不清楚。
不一会儿，那个人影挪开了，光线一下子亮了很多。
透过那个光线，我就看到一座一根来高的硕大墓碑，赫然就立在我的面前。
我心说果然是墓碑，随后心里就是一揪。
墓碑进屋那是大忌讳，这个时候我忽然有点儿后悔，回来的这么草率了。
刚才那个刻碑的人影是那个女人吗，她是怎么把这东西弄进屋里来的。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还没转完，我就扫到了墓碑上刻着的几个血红色的大字：王林！蔡英！
王林那是我的名字！
那蔡英呢，这个名字是谁的？
就在我感到疑惑的时候，一个念头忽然在我脑子里闪了一下：蔡英不就是李富贵媳妇的名字吗，那天还是我把这个名字刻在墓碑上的。
一瞬间，一股恐怖的寒意从我的心里面涌出来，我就感觉肝儿都在颤了。
我想从床上爬起来，可是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死活就是挪不动。
墓碑上刻的是我的名字，还有一个死人的名字！
这是有人要催我的命吗！
我就觉得墓碑上那两个字的每一笔，都像是阎王爷的勾魂笔，朝我钩了过来。
我的胸口开始变得发闷，就觉得那座墓碑好像整个都压在了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就在我快被憋死的时候，忽然就听砰的一声，屋门被人给踹开了。
紧接着一股子凉风就扫了进来，伴随着那股子风进来的，是一串人影，还有大呼小叫的喧哗声。
“王林你个兔崽子，给我起来！”
那个叫声传进耳朵里，我觉得有点耳熟，想起来看看，但就是动弹不了。
我就看到那串人影在我房间里溜了一圈，然后其中一个人抡起一把大锤，当的一声就砸在了那块墓碑上。
墓碑被那股子力道一带，随后一倾，轰的一声就砸在了地上，登时就摔得到粉碎。
就在墓碑砸碎的瞬间，我就觉得绑在我身上的束缚一下子就消失了，我整个人噌的一下就从床上就坐了起来。
我这才看清楚，领头闯进我家的，竟然是李富贵。
此时此刻，李富贵拎着一把大锤就站在刚才那座摔碎的墓碑上，脑袋上青筋暴露。
李富贵指着墓碑碎片，脸上的肉都拧了，“你这个王八羔子，竟然把我媳妇的名字和你刻在一块墓碑上，想给我戴绿帽子是吧！”
我跟他说是误会，这块本根本就不是我刻的，而且我也不认识他媳妇。
李富贵根本就不信，他跟我说：“早就有人告诉我了，你把我媳妇从坟里刨了出来，就放在自家的床上！”
我跟他解释说：“这是误会，人不是我刨出来的。”
但是李富贵压根就不停，一抡锤子，直接就把我那张木头床给砸成了碎片。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我去我媳妇坟上看过了，坟刨了，棺材开了，里面的人也不见了，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
现在，他已经认准了是我弄走了他媳妇的尸体。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下子就毛了。
先前我以为一定是来我家的那个人看错了，但是现在听李富贵这么一说，越来越像真的。
李富贵一把就把我薅了起来，“快说，你把我媳妇藏哪儿了？”
此时我这才发现，屋子里就只有我们这群大男人，根本没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我告诉他说，“我不知道。”
并且解释，我家里的确是有过一个女人，但那个是个活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他的死媳妇。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富贵目光一闪，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一把就把我给搡到一边儿去了。
就看到他从那张被杂碎的木头床的碎片下面，拎出一件带血的衣服。
那衣服上的血都有些发黑了，很明显已经是有段时间了。
李富贵拎着那件血衣，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好啊，这是我媳妇下葬的时候穿的衣服，现在这东西在你床底下，那就是铁证！”
我一下子就蒙了，我是真没想到，我的床底下竟然会有这东西。
李富贵一抖那衣服，忽然就从里面掉出一张黑白照片来。
我扫了一眼，赫然就是那个女人的照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是黑白的。
李富贵也看到了那张照片，他脸上的肉抽了一下，一把就从地上抄起了照片，冲我吼道：“好小子，连我媳妇的遗照你都弄来了！”
我听了这话，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说难道跟我睡了这么多天的那个女人，真的就是李富贵的死媳妇！




正文 第四章 你敢吃吗

李富贵叫嚣着：“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把我媳妇给我送回去，不然的话，我让你好看。”
说完就带人走了。
我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意识到这下自己麻烦大了。
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跟我睡的那个女人，就是李富贵的死媳妇。
还有刻了我们两个人名字的墓碑，我觉得我一定是被鬼缠了，恐怕命不久了。
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子肉香。
我以为我精神恍惚，已经出现错觉了。可是那股子肉香味儿越来越浓，根本就不像是假的。
我顺着那股子肉香寻找过去，发觉味道是从厨房传出来的。
而且这会儿厨房来还不断传来瓷碗碰撞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里面准备饭菜一样。
我有点儿惊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就在这个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我打眼一瞧，立刻浑身就是一颤。
那个人影，就是李富贵的死媳妇！
这会儿那个女人身上穿着一身儿大红色的旗袍一样的衣服。那件衣服，红得有些扎眼。
我惊得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因为那种衣服的款式对我而言再熟悉不过了。
只有烧给死人的纸衣服，才是这种款式！
这种死人衣服，我卖墓碑的时候，偶尔也会夹带着卖一些。可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女人穿在这东西出现在我的面前。
此刻我已经吓毛了，腿肚子都转筋了，想跑都挪不动脚了。
那个女人端着一个盘子，见到我的时候，一脸的笑意，说一晚上都在给我准备吃的。
她好像并不在意满地的凌乱，说话间就朝我靠近过来。
她笑的时候，那张脸白的，就像是死人时候烧的那种纸人一样。
这个女人会说话！
我激灵一个冷颤，一下子就从地上站起来了。
她往前迈一步，我就往后退一步，一股逃命的冲动一下子就从我心里涌了出来。
要不是那个女人正堵在门口，这会儿我恐怕已经夺路而逃了。
可是她竟然笑得还是那么甜，甜得让我骨头里往外渗凉气。
就这会儿工夫，她把手里的盘子往我面前一推，跟我说这是她亲手做的，让我尝尝。
我扫了一眼她手里的那个盘子里的肉，就觉得嗓子眼里像卡了一只耗子似的，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
那些肉，都呈现出一种腊肠一样的焦红色，有点儿像风干了的肉干，看上去都有些发黑了，不过香味很浓。
但是我依稀能从那股子肉香味当中，闻到一丝香灰味。
就是那种坟前烧的草木香的味道。
闻到香灰味儿，我一下子就想起来，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是李富贵的死媳妇！
我的心脏猛地颤了一下，再去看那些肉的时候，越看就越觉得像是给死人上供的祭品。
这种情形下，我说什么也不敢下筷子。
那个女人的目光朝我扫过来，问我：“是不是不敢吃？”
我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
她又问我，“你是不是怕我？”
这个问题我是彻底不敢回答她了。
她哀怨地叹了一口气，把盘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跟我说：“其实你不用怕，我虽然是李富贵的媳妇，但不是死人。”
听她说完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被埋的时候还没死，是被活埋的，后来她从昏迷中给惊醒了。这才从棺材里爬了出来，跑到了我家。
她说的很凄惶，可是我根本就不信。
死人要下葬，棺盖板上起码要下十八颗定棺钉，就是为了防止棺材盖掉下来。
那东西起码半尺多长，钉死在棺材里，别说是个女人，就是李富贵这样的彪形大汉装进去，他也得在里面等死，根本就别想回来。
所以棺材一旦埋进土里，活人根本是出不来的。
能出来的，就一定不是活人！
而且她做的这些肉，怎么看都像是给死人上供用祭品，我甚至都能从上面闻到一股子死人味儿。
那个女人让我相信她，说她没害我的意思。
说着话，就又把盛肉的盘子递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那个盘子里的肉动了一下。应该说是肉的表皮底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的心那跟着颤了一下。
紧接着，我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脑袋从肉里面钻了出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是一片，密密麻麻的。
不到一会儿工夫，整个肉的表面，涌动着无数的白色的，好像蛆虫一样的脑袋。
那个女人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竟然用筷子夹了一块送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就开始咀嚼。
立刻，她的嘴角上就蒙上了一层东西。
白色的蛆虫，灰色的香灰。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天晚上她偷吃东西的时候，嘴角的香灰是怎么来的了。
顿时我就觉得一股子酸水从我嗓子眼里往外顶。
那种极度恶心和恐怖的感觉，让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撞翻了她手里的盘子，发了疯似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一下子就冲进了夜色了。
那个女人随后也跟了出来，看样子还想追。
就在我跑出来的时候，天上忽然轰的一声，一个炸雷就轰了下来。
听到炸雷声，那个女人一下子刹住了脚步，扒着门框往外看。
慌乱之中，我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脸上已经变成像死人那种的惨白。
我再也不会相信她是个活人，于是玩儿了命地往外跑。
我刚跑出村头，枣核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雨鞭子抽在身上生疼，我赶紧找地方躲藏。
这时候一道闪电打下来，炸得整个夜晚跟白昼似的。
借着这瞬间的亮光，我一眼就睃见了打谷场上的那个小窝棚。
那东西是农忙的时候打谷看场住的，平时不会有什么人用，这会儿刚好用来避雨，于是我一猫腰就钻了进去。
雨来得很急，我躲在窝棚边儿上根本不管用，于是就往里挪了挪。
就在我向后挪的时候，背后忽然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进去的路。
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摸，紧接着就摸到了一只人手。
这窝棚里面有一只手！
我顿时就毛了，连忙就回头去看。
这个时候，一个闪电霹下来，刹那间就照亮了窝棚里的情形。
就那么一瞬间的工夫，我就看到一张狰狞的人脸！
那是一张沟壑纵横的人脸，要不是那张脸上还有人的五官，我简直就会把它当成一块烂木疙瘩。
尤其狰狞的是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根本就没有眼珠的眼睛，白茫茫的一片，好像纸一样。
这简直是一张比那个女人更加恐怖的脸，我的心猛地一抽，妈呀一声怪叫，人一下子就从窝棚里蹿了出去。




正文 第五章 白眼老头

我蹿到雨地里，紧接着外面就是一声炸雷，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下意识地赶紧抱头蹲在地上，唯恐遭到雷击。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到窝棚里面传来擦的一声，紧接着一团红色的花苗冒了出来。
火苗照亮下，那张脸再次显露出来，看得我心里就是一揪。
然后我看到那只擎着火苗地手，慢慢凑到那张脸前面，接着就听吧嗒一声，一抹鬼火一样的亮光，在那张脸的前面亮了起来。
那一声吧嗒声响对我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那是人在抽烟的时候发出的特殊的声音！
窝棚里的那张脸居然在抽烟！
我怦怦乱跳的心总算是稍稍停了下来，能抽烟的就一定不是鬼，窝棚里的应该是个人。
接着那抹亮光的亮度忽然增强了一下，借着那萤火一样的亮光，我终于看清楚，在窝棚的更里面蹲着一个人，此时正在抽着烟袋锅。
外面又是一道霹雳，随后磨盘一样的滚雷声，轰隆隆的就响了起来。
我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这种天气，最忌讳在外面乱跑，一个不走运就会被雷劈死。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钻回到窝棚里面去。
里面那张脸虽然可怖，但好歹还是个人，但外面的打雷闪电就不一样了，有道是水火无情，像我这么乱跑，很容易被雷击到。
不过我对那张脸的芥蒂很深，虽然钻了回去，人也待在最外沿的地方，一旦都什么不对劲儿，我能第一时间蹿出去。
现在我已经成了一只惊弓之鸟，自打钻进窝棚后，眼睛就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个白眼老头，防着他会有什么举动。
烟袋锅的火光一闪，我就看到他那双白惨惨的眼睛，忽然动了一下。
而且看样子，好像是朝我这边转动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随时准备冲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白眼老头忽然开口说话了：“你不用着急，其实你死在外面跟死在家里的区别不大。”
我打了一个哆嗦，感觉就跟浑身打了冷冻剂似的，一股寒彻心扉的感觉从脚底涌了上来。
白眼老头的话一下子说中了我的心事，我整个人瞬间就惊怔了，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短暂的惊呆后，我的脑子随即就反应过来，这个白眼老头不是一般人，不然的话不会一语中的。
我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我救命的一个机会。既然这个白眼老头子知道我遭遇了什么，说不定就有法子破解。
此刻我忽然觉得这个恐怖的白眼老头，不像刚才那么骇人了。于是就稍微往里靠近了一下。
可是往前一靠，我就闻到一股子香灰的味道。
那种祭祀死人时候烧的香。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这种味道我曾经在那个女人的身上闻到过，在那盘子爬满了蛆虫的肉上闻到过。
现在，这个白眼老头身上也是这种味道，那他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我刚刚落下来的一颗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再也不敢向前挪了。
那白眼老头好像没意识到我的反常，跟我说：“你一个活人，身上却有一股子死人味儿，你一定是别鬼缠了。”
他的话刚说完，外面又是一声滚雷响。
我完全被这话给震慑住了，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分不清这个白眼老头到底什么来历，更不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然后白眼老头告诉我，他不死一般人，像我这种见鬼的情况，他能救。
我分不清这个诡异的白眼老头是人还是鬼，但他的话我已经信了一大半了。
于是我几乎下意识地脱口问出：“怎么救？”
随后那个白眼老头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小木剑，告诉我，无论什么东西缠着我，只要把这个插进去，就能救我的命。
那东西只有一尺来长，看不出什么出奇，但我还是伸手拿了过来。
白眼老头把木剑递给我之后，就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事，今晚就解决，因为我的命相显示，活不到天亮。
我听的心里怦怦乱跳，问他到底是什么人。
白眼老头不言声。
我问他，“为什么要帮助我。”
白眼老头还是不出声。
他那张跟鬼一样的脸，又陷入泥雕似的沉默。
我拿着那把短木剑，并没有立即回去。
这个老头子太诡异了，我有点信不过他，尤其是他身上那股子死人一样香灰味儿，更让人不放心。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雨停云散，露出了天上的星星。这会儿天也黑到了极致。
我知道这是一整夜里最黑的那会儿，过了这段时间，天就该亮了。
这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白眼老头跟我说过的话，我只能再活这一晚了，只要天一亮，我的寿限可能就到头了。
我想再去问问那个老头，可是他蹲在哪儿，好像泥雕一样一动不动了，而且也没再搭理我的意思，
显然是一副让我听天由命的架势。
我想了想，觉得这老头应该没害我的意思，于是一咬牙，决定相信他一回。
我把木剑往怀里一揣，就钻出了窝棚。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的心里又开始犯嘀咕，多少就有点胆怯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一开门就闪了出来。
她看见我回来，脸上露出了一副欣喜的表情，拉着我的手就往屋里拽去。
我硬着头皮进了屋。
那个女人跟我说以为我害怕了，再也不回来了。
我跟她说，“我想通了，只要你真心跟我过，我就不在乎她跟李富贵离过婚。”
这个理由听荒唐的，说完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可是那个女人听完之后竟然信了，而且还满脸的欢喜，说话间就要给我热一热饭菜。
我一听饭菜，就想起了刚才那盘爬满了蛆虫的肉来，嗓子眼儿里就直发痒。
我连忙阻止了她，说已经折腾了一个晚上，很累了，赶紧休息吧。
我把被李富贵砸坏的床收拾了一下，铺上被褥告诉她可以休息了。
其实这会儿屋子里已经被李富贵那伙人折腾的乱套了，可是这个女人由始至终，都没提过这件事，好像对这些都视而不见一样。
没有哪个正常女人，面对被人砸得稀巴烂的屋子，会是这种表现。
这更加深了我对她的怀疑，现在我几乎已经完全相信了白眼老头的话，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个鬼！
躺在床上，那个女人直往我身上蹭。看样子还想跟我亲热。
但是我一想起刚才，她把那块爬满了蛆虫的肉放在嘴里咀嚼的情景，我的胃里就往外冒酸水。
我借口太累了，就拒绝了她。
那个女人也没说什么，转身就睡了。
我悄悄摸了摸揣在怀里的木剑，人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这会儿，外面的天已经不像刚才那么黑了。而且我已经朦朦胧胧地听到了鸡叫。
天马上就要亮了，如果我真的活不过今晚，这恐怕就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决定豁出去了，一咬牙就抽出了那把木剑，冲着那个女人的后背就扎了过去。
整个过程出奇地顺利，就听扑的一声闷响，木剑齐根没进了那个女人的后背。
眼见得手，我整个人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几步就蹿到了门口。
那个女人挨了我一木剑之后，一声都没吭，缓缓地转过身来，用一种幽怨的目光盯着我，脸上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那个女人最后跟我说：“我本来是想好好跟你过日子的，可是没想到你会这么不相信我。”
说完这话，几秒钟后就死了。
看着那个女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死了，整个人都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天很快就亮了，当第一缕光照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我就看到那个女人脸上出现了一块块青色的尸斑。
那些尸斑好像感染了一样，迅速地蔓延到了身上。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那个女人就包裹在了一片青色的尸斑里。
那个情形看上去，她根本就是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正文 第六章 还尸

我看着那些令人作呕的尸斑，想到前几天我一直是在跟一具尸体亲热，就感觉整个胃部都在痉挛。随后，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直到最后，我肚子里都吐空了，只剩下酸水了，这才停下来。
我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看着一个浑身裹满了尸斑的女人躺在我的床上，我就感觉一阵子后怕，连忙找来一床被子，把尸体裹了起来。
这个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我想起了昨天晚上李富贵的事情。
现在证实了我睡过的这个女人，的确就是他的那个死媳妇，于是就打算给他送回去。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被这个那人给缠怕了，连一秒钟都不敢多看了。
我用运墓碑的车，把那个女人的尸体送到了李富贵的家。
到那儿的时候，李富贵正在招呼人手，看样子是要冲我家去的。
他看到我把尸体拉了回来，想得有点惊讶。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神色，一把就薅住了我的衣服，跟我说我糟蹋了她媳妇的尸体，就等于给他带了绿帽子，这事儿没完。
我听到李富贵说到戴绿帽子，我就想起那个女人那一身的尸斑，就又是一阵干呕。
我问他，“这件事要怎么办才算完。”
李富贵表示，一定要让我赔钱。我是在不想再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了，于是就答应了。
但他开的数目不小，李富贵也答应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筹钱。
一切都商量定之后，他这才去掀开被子，看他的死媳妇。
当看到那个女人身上的木剑的时候偶，李富贵一下子就怒了，我说是故意糟蹋尸体，就又在刚才的数目上狠狠地加了一笔。
等我答应之后，这小子一把就把木剑从尸体身上拔了出来，摔在了我面前。
我看的出来，这小子压根就不在乎他媳妇的尸体，根本就是成心想讹我的钱。
我本来想把那把木剑捡起来，可是看到上面沾满了已经发黑的血，犹豫了一下，就没伸手。
这事儿了结，我回到家后直接就瘫坐在了院子里，感觉这一晚上我就跟脱了一层皮似的。
这个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那个白眼老头。
我这条命应该算是人家救的，起码得好好谢谢人家。
于是，我又连忙赶往打谷场。
等我到那儿之后才发现，白眼老头还保持着昨天晚上的那个姿势，但是浑身已经冰凉了。
我甚至一度怀疑，我昨天晚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子死人味儿呢。
但不管白眼老头当时是死是活，他都帮过我，我也不好让把暴尸在这个地方。
于是就打算把他敛葬了。
赶等走到白眼老头跟前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在他面前的地面上，用手指头写了一串字。
我扫了一眼，那些字的大概意思是：他叫林三链，是一个游方的道士，这次帮我就是想让我给他安葬，并且立碑。
白眼老头在那串子里嘱咐我，让我把他的事情保密，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后面还有一句，木剑插在不干净的东西身上，不能拔下来。
至于为什么不能拔，后面的字已经被水冲坏了，看不清楚了。
我忽然想到，李富贵看到尸体的时候，已经把木剑拔出来了，不过好像也没出什么事。
因为白眼老头让我对这件事保密，我也算尊重他的遗愿，就把他的尸体悄悄地运回到了我家后面的那块荒地上。
那里是我堆放废石料和没刻字墓碑的地方，把他埋在那儿，再竖上碑，相信也没人会注意到。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差不多已经到了晚上了。
尽管一整天都水米没打牙，但我一点儿食欲都没有，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就觉得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子饭菜的香味。
我迷迷糊糊的，以为那个女人又在半夜做饭了，于是就坐了起来。
我伸了个懒腰，忽然浑身一颤，猛然就想起来，那个女人已经死透了，而且尸体都让我给送到李富贵家去了，哪儿还会有人给我做饭！
想到这里，我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几步就迈进了厨房。
就见灶台上，已经摆满了饭菜，都是以前那个女人常做的。
难道那个女人又回来了吗！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就胀大了，全身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我立刻环顾了一下整间屋子，一个人影也没有。
可是我总觉得，就在屋子的哪个角落里，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看。
我咽了一口吐沫，就感觉恐怖像潮水一样，一下子就把我给淹没了。
我再也受不了那种惊悚的感觉，一下子就冲出了屋子。
可是那种饭菜香始终都围着我在打转，挥之不去。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身上不仅有饭菜的香味，还有一股子油烟味。
那种浓重的油烟味，绝对不是在厨房里那短短的时间里就能沾染上的。
我下意识地举起自己的双手闻了闻，那股子油烟味就是从那双手上传出来的，而且手指头上还有一种油腻腻的感觉，就好像炒完菜没有洗手的样子。
我当即就反应过来，这种状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做菜的时候才会沾上。
也就是说，刚才灶台上那满满当当的饭菜，其实是我自己做的。
我的脑子慢慢地开始反应过来，也许这几天的事情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我在睡觉的时候梦游了，自己给自己做了一桌饭菜。
这个猜想就能完美的解释了我的手上有油烟味这个问题。
想到这里，我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但是有一点我想不通过，就是为什么我做的几道菜，都是那个女人喜欢做的呢。
难道我心里深处，一直还想着她吗。
想到这儿，我的脑子里就浮现了那个女人全身尸斑的情形，浑身就不由得颤了一下。
就在我琢磨这件事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有人砰砰敲门，一边敲，还一边大喊。
我一下子就听出了那是村长的声音，心里不由得一奇，这么晚了，村长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于是我问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村长说，“是李富贵家的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媳妇也还给他了，碑我也白送了，这小子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想着，我心里就升起一股子怒火，抄起雕刻用的刻刀，就冲了出去。
村长看到我拿着刻刀冲出来，吓了一跳，“小林子，你要干嘛？”
我这会儿已经彻底怒了，话几乎都是咆哮出来的，“李富贵还他妈有完没完了，他再这样，老子干脆跟他拼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村长就打断了我，“误会了，我来这儿不是找你算账的，而是让你刻碑。”
我听的有点儿糊涂，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村长这才告诉我，村子有个小伙子上夜班回来的时候，发觉李富贵家的门大敞四开着，以为是招了贼。
可是进去一看，才发现，李富贵家的人全都死光了。而且死相凄惨，每个人的脸都被人给抓烂了，并且在胸口插了一块石头，就好像立了一块碑一样。
我听了村长的描述，脑子里立刻就发现了那一幕恐怖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村长告诉我，村子里有横死不过夜的规矩。
就是说横死的人，在家里停尸，不能找过超过一天一夜，不然对活着的人不吉利，况且他这一家都死的蹊跷。
所以他才连夜找我来，让我开工，给李富贵家的人赶制墓碑，好赶在一天一夜之前，把他家的人都下葬。
我让村长先回去，说我准备一下东西，然后就赶过去。
村长走了以后，我在院子里收拾东西。可是总感觉背后有一束目光在盯着我。
那种感觉很熟悉，就像以前我干活的时候，那个女人在背后看着我一样。
我顿时就觉得心里发毛。




正文 第七章 人没死

那种被人从背后偷窥的感觉，实在是太叫人毛骨悚然了。
我再也不敢在院子里待下去了，于是索性就把空白的墓碑装上车，打算弄到李富贵家就地制作。
我黑灯瞎火地拉着车，一路上总感觉背后像是有人跟着一样，我走一步，背后的那个人就跟一步。
我停下来想听清楚的时候，背后那个脚步声，也几乎同时停下来。
一路上，我都有一种想要回头看一眼的冲动。
但是我听说过，走夜路的时候，如果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千万不要回头。
因为人头顶三昧真火，两个肩膀这台这两明灯。人走夜路的时候，全靠这两样东西护着。
一旦回头，灯和火都灭了，那跟在后面的脏东西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到时候就能祸害人了。
可是越不回头，我就感觉跟在我后面的那个脚步声就越清晰。
到了后来，我甚至能感觉到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呵凉气。
我被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拉着车几乎都跑了起来。
快到李富贵家的时候，我碰到了村长。村长一边帮我拉车，一边问我，“怎么拉个车还叫个帮忙的啊。”
我一愣，问他：“什么意思，我自己一个人来的，哪儿有什么帮忙的啊？”
村长也是一蒙，“后面明明就有一个推车的啊。”
我听了这话，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这一路上我都安慰自己说是错觉，没想到后面真的有东西。
说话间，村长就要回头看。
我赶忙拦住了他，“千万别回头！”
那会儿我说话都带了颤音儿了。
村长问我发生么神经，我告诉他说，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根本就没叫什么帮忙的。
开始的时候，他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很快，村长的脸色也变了，问我后面的那个黑影是不是……
没等他说出来，我就赶紧阻止了他。
我听老人们说过，走夜路的时候碰到这种事儿，不说出来就当没发生过，但是一旦说出来，我们两个可能就走不了了。
我们两个颤颤巍巍地拉着车，直走到鸡叫三遍的时候，我忽然就感觉拉的那辆车变重了。
天亮了我这才敢回头看，就见空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抹了一把冷汗，问村村长，“跟在我后面的是个什？”
村长跟我说，“刚才天太黑，实在看不清楚，不过看身材像是个男的，而且影影绰绰的，嘴里像是叼了一个烟袋锅。”
我心里一惊，他说的这个形象，怎么这么像白眼老头啊。
该不会是他的鬼魂帮我推了一晚上的车吧。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村长催着我赶紧刻碑，要在天黑之前葬下去。
我问村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难道不用报警吗。”
村长跟我说，“昨天晚上警察就来过了，他们说这些人全部都是自杀，而且脸也都是自己抓烂的。”
虽然这事儿诡异了点儿，但警察只管破案，不管诡异，他们家都像是自杀的，所以没立案。
我听了以后，心里就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但我没敢把这个说出来，就老老实实去刻碑去了。
这会儿已经是大清早起来，李富贵家里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
那些人在院子里指指点点的，开始的时候我还在意，后来他们说的话不断地传进我的耳朵了。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村子里开始流传我偷挖李富贵媳妇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富贵的媳妇死不瞑目，所以才祸害死了李富贵的一家。
所以他们一家其实是我害死的，碑上最该刻的名字，应该是我的才对，因为最该死的那个是我。
我听了这些扎耳朵的话，心里就觉得一揪一揪的。
但是这个事情的确是跟我有关，我再怎么解释，也摆脱不了干系，所以我干脆装聋子，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不知道是不是心烦意乱的缘故，我在墓碑上刻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刻上去。
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不专心的缘故。
后来我才发现，无论我怎么用力，刻刀雕在石头上，都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根本就凿不下去。
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慌了，一下子就想起了行里有叫死人碑立，活人名浅的说法。
意思就是说，只有死人的碑才能立起来，而活着的人的名字是刻不到墓碑上的。
现在这个情形，不就是这样吗。
我又换了一块墓碑，还是刻不上字，于是就告诉村长，李富贵家的人可能还有救。
村长说不可能，那些人他看过了，早就死透了，让我专心刻碑。
村里人也说，我害死了李富贵一家人，现在又开始胡说八道，已经离发神经不远了。
我受不了那些人的指指点点，于是又重新回到石碑前，一刀一刀地往上刻。
可是我整整刻了一天，一个字都没雕出。
到了现在，我就像一根紧绷的弓弦，神经已经绷到了极限，整个人都已经接近崩溃了。
晚上回家之后，我决定离开这里。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被逼疯的。
我迷迷糊糊睡了半宿，后半夜的时候，起来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就在我转身出屋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出现得太突然，我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大叫一声，“谁！”。
就看见那个人影从门外的黑暗里，一步一步地迈进屋子里。
就在人影进屋的瞬间，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我一下子就惊呆了。
是李富贵的那个死媳妇！
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完全是她死前的模样，脸色布满了青灰色的尸斑，浑身上下都血淋淋的。尤其是胸口，黑红色的血，从一个伤口里涌出来，不断地滴在地上。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地方应该是小木剑刺进去的位置。
现在，她的身上只有一个血窟窿，小木剑已经不知去向了。
我望着那个女人彻底惊呆了，不知道这个死人脸的女人，为什么又回来了。
那个女人一步步地朝前紧逼，我只往后退了两步，就无处可退了。
我问她，“你到底要干嘛？”
那个死人脸的女人根本就不回答，一把抓起我来就往外拖。
我拼命的挣扎，但是无济于事，她那只覆满尸斑的手，就好像一直铁钩子一样，死死地抓在我的身上，把我拖进黑夜里。
我想呼救，但是嘴巴好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根本就张不开。
一瞬间，我的心恐怖到了极点，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她要把我拖向哪里了。
因为她走的这条路，只通往一个方向，是李富贵的家！
她要把我拖去李富贵的家！
此时此刻，李富贵家的门大敞四开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来，就好像他家人已经准备好了待客似的。
我惊恐地望着这一切，拼命地想挣扎，但都无济于事，我最后还是被拖进了院子。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李富贵家的光线是从两根蜡烛上发出来的。
那两根蜡烛，像极了坟前祭祀用的那种，尤其是两团幽绿的火苗一闪一闪的，好像鬼火一样。
我惊恐地朝着院子里扫了一眼，就看到李富贵全家人的尸体，都呈一字，排开在了院子里。
他们躺在地上，身上插着的石头已经消失。但是每个人的胸口上，都有一个血窟窿，黑血从里面汩汩的冒出来。
血窟窿周围的血肉，以眼睛能看得见的速度向里面烂去。也就眨眼的工夫，就已经烂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来。
更为骇人的是，即使烂成这样，那些人的胸口依旧微微地起伏着，好像是在呼吸一样。
看着这惊悚的一幕，我的脑子里陡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他们是在呼吸，这些人还没死！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那些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一下子就惊呆了，他们真的还活着！
那些人眼珠乱转，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和祈求，可是他们的身体，却以眼睛看得见的速度溃烂着。




正文 第八章 来者何人

看着眼前惊悚的一幕，我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我拼命的求饶，求那个死人脸的女人放过我。
可是那个女人的脸上，连一丝的表情都没有。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在我身上，眼睛里透露出一股哀怨的神色。
这种眼神我见过，就是先前我把木剑刺进她身体的时候，她也是用这种眼神望着我的。
可是现在这种眼神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就在这个时候，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忽然就都站了起来。
我几乎是本能地朝他们扫了一眼，就看到那些尸体的脸上，也开始出现青色的尸斑。
此时此刻，他们眼睛里的那种哀怨和祈求的神色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
那种狰狞的眼神，绝对不是活人该有的。
我彻底惊呆了，眼睁睁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李富贵家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他们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活动着，就像被锈死的机器一样，缓慢地挪动着。
李富贵的尸体，更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一把刀，将拿把刀放在磨刀石上慢慢地磨动。
别人磨刀蘸的是水，可是他磨刀蘸的是自己的血。
刀刃浸泡在血水里，越磨越亮，我的心也随着那刺刺拉拉的磨刀声，不断地往下沉。
那个死人脸的女人对我说，像我这种男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她要把我千刀万剐。
此时此刻，我已经彻底绝望了，知道自己这次是活不成了。于是就问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找上我。
死人脸的女人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跟我说，现在我根本就不配知道这些。
说话的工夫，李富贵的到越磨越快，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种贪婪的神色，就好像他即将做一件期待已久的事情。
在那种表情下，李富贵的嘴巴大张着，带血的涎水都滴在了刀刃上。
看着这一幕，我就感觉到一种极度的恶心，不禁就干呕起来。
大概过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李富贵终于停止了磨刀，拎着带血的刀刃，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那双眼睛，不时地向我瞟来，露出一股子野兽一样的眼神。
我知道自己的大限马上就要到了，心里面不由得慌乱起来。
就在我已经彻底绝望的时候，李富贵忽然停止了动作，脸上的贪婪也变成了一种恐怖。
他像一只真的野兽一样，转动着他那僵硬的脖子，朝着四周乱看，就好像周围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恐惧一样。同时，嘴里还发出一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咿呀声。
几乎与此同时，其他的尸体也出现了和他一样的反应。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就连那个死人脸的女人，脸上表情也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我忽然意识到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念头在我脑子里还没转完，就看到李富贵全家人的尸体，扑通扑通的全都倒在了地上。
随即他们的身上开始大量地涌出血水，同时身体跟触电似的，开始不断地痉挛。
那个死人脸的女人和我一样，惊恐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的目光忽然向着门口瞟了一眼。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顺着她的目光朝着门口看去。可是那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等我反应过来，再去看那个死人脸的女人的时候，就发觉她人已经不见了。可是东耳房的门还在不断忽闪着，我一看就知道死人脸女人一样是躲到那间屋子里去了。
门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脸她都怕到这种程度。
就在我惊愕的时候，大门口忽然闪出两个人影来。
很快我就看清楚，进来的是一对男女，他们身上穿的是一件我从来都没见过的衣服，有点像道袍，但是不全像。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冲进了院子。然后分别将几支木剑钉进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身上。
木剑钉进身体里，那些尸体一下子就停止了痉挛，好像死透了一样，一挺就不动了。
我惊讶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甚至都忘了问他们是什么人了。
那个女的走过来，掐着兰花指一样的手指头，在我额头上重重地弹了一下。
一瞬间，我就感觉身上那种看不见的束缚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两个人告诉我，他们不是普通人，是游方的道士，路过这里的时候发觉不对劲，没想到就碰到阴尸害人的事情。所以顺手就救了我的命。
这会儿我的脑子已经清醒过来，知道我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我赶紧感谢这两个人的救命之恩。
那两个人告诉我，感谢就不必了，如果我真的感恩，他们想向我打听一件事情。
我感激涕零，告诉他们，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一定知无不言。
于是他们问我，有没有听说过附近出现一个瞎眼老头。
我问那老头什么特征。
他们告诉我，老头常年拎着一杆烟袋锅，而且两只眼睛瞎得很特殊，是那种只有眼白，没有眼珠的那种。
我听了他们的形容，心里就咯噔一下。
他们说的这个人，不正是白眼老头吗。
我心里不禁开始泛起了嘀咕，心说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和那个白眼老头是什么关系。
因为之前白眼老头警告过我，他的事情一定要保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那个白眼老头救过我的命，我对他十分敬重，所以不想违背他的遗愿。
可是眼前这两个人，也救过我的命，而且他们两个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
我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们的时候。
就听那个女的说道，这里还有一丝鬼的味道。
那个男的点点头表示同意，他说刚才进来的时候，那股死人的怨气还很强烈，他们就是冲着那股怨气来的。
可是现在，怨气消失不见了，好像那个死人被隐藏起来了。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说的肯定就是那个死人脸的女人，此时她正躲在东耳房里。
我下意识地朝着那边扫了一眼，就看到东耳房的角落里，一双眼睛闪了一下。
是那个死人脸女人的眼睛。
本来我是想把她藏身的位置告诉那两个人的，可是看到那双眼睛之后，我忽然就犹豫了。
我想起了先前那个女人跟我一起生活的几天，心里就泛起了一股子异样的感觉。
此时此刻，我有点担心，一旦我说出来，那一对男女会不会像对待李富贵家的人那样，也用木剑把那个女人给钉死了。




正文 第九章 死人归来

担心死人脸女人被他们用钉子钉死，我不敢说出死人脸女人的藏身之处。
可我的眼睛却总是忍不住看向那边，想却认死人脸女人还在不在，担心她会不会被他们发现，提心吊胆的我不敢乱动，也不敢大口的喘气，生怕一不小心把她的位置暴露。
我就这样楞楞的站在那里，他们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异样，问道:“你怎么了，这么紧张，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我支支吾吾的说到没有，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为了表现的自然一点我还佯装头疼的样子。
那对男女最后实在是找不到人了，好像是也有些累了，就简单的扫视了一下就回去了，边走还边嚷嚷着，别让我抓到那个死人脸女人，真是晦气。
看着他们走远了，我才算是放心了，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们再不走我恐怕就要憋死了吧，我的目光再次想那边望去，虽然看不到死人脸女人的身影，但我依然感觉到了她由于放下恐惧后深深的喘息，我也算是放心了。
我赶紧的离开了这里，可刚走了不几步，我就没有意识的昏倒在了地上。
等我再次醒来，就是在村长家，村长对我说:“你刚昏倒了，我路过的时候把你扛了回来。”
我有一些发蒙，我依稀还记得刚刚做的梦，梦见死人脸女人被抓到了，梦见了李富贵一家，细节倒是想不起来了，可这主要的记忆还是有一些的。
我摸着脑袋坐了起来，只听见老村长对我说:“李富贵一家的尸体全不见了，现在所有人都很恐慌”，听到这一消息的我心里也不由的一惊，莫名的恐慌感油然而生，只感觉脊梁骨发凉。
不过我权当是刚才隐瞒死人脸女人的事情的后发症，也没在多想些什么，饥肠辘辘的我现在急需要食物来充充饥，在村长家找到了一点干粮，我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我感觉只有用这种方式才可以缓解我内心的恐惧。
可是吃着吃着李富贵一家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他们一家的尸体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呢，越想越害怕，我决定不再吃了。我要回家，对，我要回家。我放下了食物，直接就往家跑，村长和我说什么我都没有听清。
我脑海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要回家。
等我回到了家里，已经是晚上了，我发现家里的门别人用暴力的手法打开了，我也没多想，以为是遇到入室抢劫，于是就想赶紧跑回家里，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
由于是深夜，马路上的灯都灭了，从窗户外面照进来一缕微软的月光，借着月光勉强可以看到周围的景象。
我飞快的跑进我的家，客厅里没有任何异样，和我出去时一模一样，客厅还放着没有吃药的泡面，烟灰缸里4还有走之前抽过的烟头。一切都是那么的正常。
但是这一切却又透露着一丝诡异。我心里开始有一丝害怕，走路也不像之前那样大声。借着月光我小心翼翼的走向我的卧室，害怕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后，但是事实证明，可能只是我多想了。
我静静的拿起手中仅有的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味也瞬间到达了我的味蕾，我无奈之下知道静静地呆坐在一旁，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因为我也不知道，睡着之后对于我来说，到底是对还是错，咽喉因为烟叶的吸入而便的异常的敏感，我轻轻的咳嗽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把什么东西咳出来，我回想起了这几天的经历，越想越感到恐怖。
难道说，我真的只能这样孤独终生么，我不敢承认，毕竟没有现在没有那一个女人瞎了眼睛看上自己。
我躺在了床上，无聊的想起来蔡英，毕竟她也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但是这是鬼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无奈之下，我只好压制夏自己内心的恐慌，然后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大不了的，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况且。自己怎么可能会让一个鬼…
越想越觉得恐怖，静谧的夜晚，月光在夜色中感到异常的冰冷，没有任何东西的温度，这样的寒冷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了当时的蔡英，想着想着，脑海里竟然有了一丝的困意，困意越来越多，并且越来越浓。沉寂的，我竟然睡了过去。
或许是这几天过于乏累吧，我很快就昏沉的睡了过去，并且睡的异常的死，鼾声在我的房间里回荡，由于我是一个单身汉，所以我的房间里，没有任何生物的存在，当然，这样也同样加剧了我恐怖的感觉。
在隐隐约约之间我仿佛听到了一些声音，虽然我睡的很死，但是这种异常的声音还是让我很快的清醒了过来。
由于这两天异常的敏感，我不由自主的向窗外望去，但是却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
仿佛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我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朵，然后想要确定我听到的声音是否正确，但是并没有任何异常。我放宽了心思，然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是就在我睡的同时，那一种奇怪的声音又清楚的传进了我的耳朵，这回，我并没有放松了警惕，反而竖起来耳朵，想要清楚的听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但是声音仿佛跟我作对一般，我只要一认真听，就会发现并没有任何的东西来扰乱我的美梦。
相反，我只要一放松警惕，那种声音也顿时会穿进我的耳朵，我有些不由自主的害怕，但是这一次，我却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一些恐怖的东西。
我瞬间睁大了双眼，然后瞪着面前的东西，前几天还在和我翻云覆雨的鬼正在和他的丈夫推门而进。由于我知道。面前的人是这样的恐怖，所以我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注意眼前的东西。
他们动作缓慢，但是好像很坚定，一步一步的朝我的房间走来，他们是来报仇的！
几人人的脸上全是腐烂的腐肉，并且还有个别的白色虫子壮在他们的脸上盘旋，我差一点都要作呕，我强忍住心中的恶心，然后呆呆的看着几个人向我缓缓的走来。
我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一种感觉，我只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十分的不真实，我想，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但是窗外嗯月光寒冷的照在了我的脸上，我的身影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这些都告诉我，面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僵硬的身躯在缓缓的向我走来每一步，都仿佛在我身旁，告诉我，我的寿命或许就在此结束了，我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人，紧闭上了双眼，虽然异常的恐怖，但是我还是壮起了胆子，然后翻了一个身，跳下了床。
但是我明显感觉，我跳下床的动作是如此的愚蠢，所有的鬼都瞬间的看向我，我仿佛无处可以逃，冰冷的气氛在我的身体里蔓延，我被慢慢的逼向了角落。
虽然他们移动的十分缓慢，但是我却仍然是害怕的，毕竟以人的力量，还不足以让我把恐惧感压制下去。
隐约间，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感觉脑袋就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晕晕乎乎中，竟然睡着了，睡着期间，我做了一个梦。




正文 第十章 奇人再现

梦中，我和那个李富贵的媳妇儿又翻云倒海了起来，但是如今这个感觉，却并不是特别真实，我冷汗一出，紧接着就醒了过来。
并不是我不想接着做梦，而是我真实的听到了一些声音，并且十分恐怖，静谧的夜中，仿佛安静的让人窒息，我不敢置信的竖起耳朵想要听一下我刚才听到的是否是幻听。
月光下，我的手臂竟然异常的苍白，我无力的看了一眼。
但是仅仅一眼，我进瞬间楞住了，我的手臂，什么时候我的手臂竟然长出了一些斑点？
我不敢置信的重新摸了摸自己的手，竟然发现手臂已经干枯无力，仿佛被吸取了水份一般，手臂上也静静的躺着那些斑点，让我瞬间想起了记忆中的尸斑。
我不可能死的，不可能。我紧紧的念着这几个字然后想要确定以及还存活在人世间。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我的确还存在这个人世间。而且，我刚才的确不是幻听，因为的确有一些声响在我的耳边徘徊着，并且让我从心底感觉到异常的恐怖。
紧接着，我就看见窗外有两个人影，让我感觉到一种恐怖的气氛在我的身边盘旋。
我没有力气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只好捏着自己的鼻子，然后紧紧的抱住自己的手臂，好让自己的手臂能够慢慢的平静下来，
外面的人好像还在一点一点的靠近窗户，窗户上被几个直愣愣的僵硬尸体让仅有的月光都没有了我无力的看着几个人缓缓的冲了进来，紧接着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我不明白为什么几个人还是要来到我的家门口，我害怕的只想重新回去，如果我可以选择我宁愿回去老村长哪里，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
恐怖嗯感觉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我的脑海我也没有想法再去想太多，只好紧紧的抓住旁边的屋里一切可能抓住的东西，但是手中由于液体的禁锢，让我冷汗直下我只感觉自己的心里已经被迫受到了陷害，我情不自禁的抖了抖，仿佛这样就可以消失我的恐怖感觉。
我当真是没有想到，前几天还在说我给他媳妇儿戴绿帽子的人，而现在竟然便成了一具具尸体。
每一个尸体都僵硬硬的，看起来十分恐怖，漆黑的屋子下，月光从外面折射了进来，照到了李富贵一家人的尸体。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忽然惊醒，刚才的那股子香味好像让我忘了点什么，他们早就已经进来了！时间仿佛瞬间停止。
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可以逃脱，只知道，如果我现在没有反抗，那么，我可能就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性了。
李富贵看起来和前几天简直是大不相同，一双眼睛无神，紧紧的盯着我，双手惨白，看起来毫无血色，而脸上也像涂了白面似的。
他和他的媳妇儿蔡英缓缓的向我走来，步子沉重而有力。
每一步向我走过来，都感觉地狱的脚步向我袭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只知道一种恐怖的感觉从我的内心深处达我的脑干，浑身都不能动弹，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只能一直看着李富贵一家的人慢慢的像我走来。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我一定会义不容辞的吞下去，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做刻碑这种事情。
其实在没碰上蔡英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的胆量还算很大，毕竟连刻碑这种事情都敢做的人，也并不是人人都会。
但是，月光下几个人的身躯在一点一点的向我靠近，这种感觉真的难以用任何的词汇形容。僵硬的身躯，无神的眼睛，还有惨白的皮肤没有一个不是在告诉我，这是死人，而且，不仅是一个死人。
他们没走一步，我都感觉身边的冷气在向我侵蚀，热气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两个人也在一点一点的向我走近。
月光下，白色的肌肤真的泛着寒光，仿佛在月光中，两个人还是仍然有交集，我紧紧的抓住身边任何的东西，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一个点上，让自己可以注意到，我还是存在的，可是这种感觉越清晰，内心的恐怖感就越甚。
身边有一个青花瓷一样的花瓶物体，我手中的汗液已经完全的淋湿，指甲也深深的嵌入的肉中，可是在此时此刻，我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
或许时间是静止的，无论是何时何地，静止的时间总是稍纵即逝，仿佛一瞬间，就可以肆意的泯灭，然后销声匿迹。
汗液越发的多，我的紧张感也越来越严重，两个人的身躯在我的面前越来越近，白色的月光在两个死尸的身上泛着金属性的白光，一种痛楚瞬间到达了我的脑袋里面。
是的，几个人轻轻的将我翻了个身，然后又再一次准确的小到了我脖子上的位置，好像正在吸住我的鲜血。
我疼的不能自己，但是更加恐怖的事情显然又发生了，那个叫李富贵的男人，竟然面色惨白的抓住了我的手臂。
由于我的手臂已经被尸斑渐渐地交汇，融为了一体，所以我的手臂根本使不上任何的力气，我拼命的反抗。
我知道，如果我此时此刻也没有反抗，那么等待我的结局，肯定是死路一条。
我紧紧的抓住身旁的青花瓷，然后重重的向外面打了出去，青花瓷落地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而我此时此刻顾不得在心疼我那些一点瓶子的钱了。我只好捏住自己的手臂，然后轻声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
但是人的力量和鬼的力量始终是悬殊的，所有人的视线，不所有鬼的视线都瞬间集中在了那个被我扔出去的青花瓷的身上，看起来十分可怜。
于是，我只好无力的拿起了手中的东西，然后看着面前愤怒的鬼们，所有的鬼瞬间都愤怒了起来，然后向我咬了过来。
我感觉我快要被咬死了，疼痛的感觉瞬间进入了我的心扉无奈之下，我只好瞪着面前的鬼，然后心如死灰，看来我年纪轻轻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了。我不甘心。
正在此时此刻，忽然有一道白光的出现瞬间救了我，我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显灵一个穿白色衣服的男人静静地太李富贵的身上点了一下。
瞬间，所有的鬼都静止不动了。我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手中的汗液也并没有完全的消失。
“多谢。”我冷静了一下，然后沉稳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面前的两个人一个看起来白发苍苍，但是另一个看起来却是精神闪烁，很是精神。
不管两个人是谁，我都要先感谢一番再说。
“你倒是不用感谢我们，不过你最近是否看见一个奇怪的老头？”年纪较轻的那个人首先说了一点话，我心头一惊，立刻看向两个人，两个人也不说话，
“我的确是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老头。可是我遇见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联系呢？”我无力的问了问，然后想着无数种可能性。两个人高深莫测的看了我一眼。
紧接着，那个比较年老的人终于开了口。
“看来，他是要拿你续命啊。”我的心头顿时一惊，不明白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现在只知道，我终于平缓了心态，然后看着整屋子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
屋子里发出了阵阵的恶臭味，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竟然今生今世可以遇到这样的事情。
李富贵还是直愣愣的站在一旁，还有很多他的家人，我无奈之下，只好请求面前的两位高人。
那个女人可能看到我被周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吓到了，随便掐了一个印，李富贵一家扑通一声全都倒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