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何山求佛 何山急匆匆地爬到归山半山腰,在地摊上,花了六百元钱,请了三柱高香,便进了归元庙中。 归元庙虽然不大,可香客很多。院中老榕树下硕大香鼎,插满了燃烧的高香。 何山从来没有干过求神拜佛的事,先站在一旁观察人家香客怎么做。他怕程序错了不灵验,得罪了菩萨不帮忙。他妹妹小荷车祸正躺在手术台上,生死关头,马虎不得。 看了一会儿,程序基本上是一致的。 先点燃高香插入香鼎之中,再进入各个香堂,在每一个菩萨面前点燃三柱小香,插入案上小香炉,接着跪在蒲团上,磕三个头,作三个揖,在心中默默说出请求菩萨的事项,最后朝功德箱中投钱,多少不限。 整个程序比警察办案流程简单得多,何山再笨,一看也会。 何山依样画葫芦,将高香点燃插入香鼎之后,逢菩萨就拜,管他是分管什么的?逢功德就投钱,一律十元,不搞厚此薄彼。 如果乱投,多少不一,引起矛盾,一不小心得罪了菩萨,那可大发了。妹妹的小命还求他们保佑呢! 庙里菩萨有四百多尊,一轮拜下来,何山的膝盖磨破了,额头磕肿了,细麻竿腰几乎折了,累得是脸色苍白,汗珠直滴。 再累再苦,何山不敢偷懒。心里想,虽然是平时不烧香,急时抱佛脚,可心一定要虔诚。只有这样,菩萨才肯出手,小妹命才能保住。 在磕拜最后一尊菩萨的时候,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何山看了一下,还是接通。 “你是77床何小荷家属吗?人在那儿呀?” “我是,我是。”听这口气,何山明白这是湖城人民医院护士打来的,“我在归元庙拜菩萨呢!” “有你这样当哥的吗?妹妹做手术你到处跑!” “这不是着急吗?求菩萨保佑!” “求菩萨有用送你妹来医院干什么?手术做完了,回来吧!” “医生,我妹妹是不是没事了?”何山焦急问。 护士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催促他赶紧回去。 “你就告诉我吧,我承受得住!”何山央求。 “好吧,我就在电话里告诉你吧。伤太重了,医院尽力了。你妹妹已经走了,现在推到了太平间,回来办手续吧!”护士声音有些沉重。 五雷轰顶,何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呼一声:“我的妹呀,死得好惨呀!”便晕厥过去,引得香客与庙里和尚过来围观。 和尚中有个懂得一点急救常识,连忙给何山掐人中;一个女香客拿出风精油,也往何山太阳穴上抹。 没一会儿,何山醒过来,便是呼天抢地:“我滴个妹呀,我把归元庙里的菩萨都拜完了,头都磕破了,菩萨怎么还是没有保住你的命呀?” 和尚看何山没事了,打着揖退到了一旁。 香客们明白事由后围着议论开了:“小伙子呀,说得不对,你功利心太重了。” “有没听说过,平时不烧香,急时抱佛脚,是没用的。” “心不诚,佛祖怎么保佑你?” 也有香客说:“不要责怪佛祖了,可能这是你妹妹的命。人各有命的,上天早就安排好了的。”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何山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此刻,何山想的是妹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走在黑暗黄泉路上,她从小胆小,肯定很害怕。 自己真的没用,活得实在窝囊,亲妹妹都救不了,活着真不如死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就强烈地占住脑海。 对,死吧!既然活着没有一点屌用,就陪妹妹一起上路,保护妹妹不受恶鬼欺负;陪着她走,让她不孤单…… 可怎么死呢?一无刀,二无绳的,跳崖?微信新闻里不是说归山顶有一处悬崖,经常有人跳吗?不行不行,微信还说跳崖的人摔得稀巴烂,莫把妹妹吓着了! 那就不跳崖了,上吊!来时又没有想到死,没带绳呀?没绳不要紧,不是还有裤带吗?以前勘查现场时候不是见过用裤带上吊的吗?死相要比用绳子好看多了,起码舌头不会伸出来。对了,就用裤带。 可到那里上吊呢?如果回去上吊,妹妹先走了,肯定赶不上。 就在这归山上吧。 山下不是理想之处,人多,还没上吊就会被发现,死不了不说,勒疼脖子活受罪。那只有继续往山上爬,找一个偏僻的地儿,寻一棵树…… 何山着了魔一般地想着死,很快爬到山顶,看见一棵低矮枫树,便解下裤带往斜枝上一套,然后扣上,用力拉了拉,便把头往里伸。 “上吊呀?”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是呀。”何山本能答道。 “不是这样干滴,你以前上个吊吗?” 何山吓得一跳:“你是人还是鬼?”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看看,我是人还是鬼?”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何山终于看到了,在茂密的树灌丛缝隙中,躺着一个光头和尚,看不出年纪有多大,脸上黑乎乎的,身上袈裟也是脏兮兮的。 正文 第二章 脏和尚劝死 “你人也不是,鬼也不是,就一个脏和尚。没时间和你啰嗦,你也不要拦着,我要下去陪妹妹。她都走了好会儿,否则赶不上趟了!”何山又将头往套里伸。 “要死的人拦不住,我干嘛吃那冤枉亏?快吊吧,快吊吧,等你断了气,没动静了,我好睡觉。”和尚说道。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我都要死了,你还有心思睡觉,有没有同情心呀!” “同情心当然有啊!好,那老衲就泛滥一下同情心。这个时候想死呢,要挑地儿。 “归山不是好地儿吗?山青水绿,山顶上还这么清静。” “真的是什么都不知呀!好,老衲就给你科普一下。这是山的西面,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你怎知道?胡说八道。” “信不信由你。嗳,你想好了吗?” “马上就要死了,还要想什么?” “真是个糊涂蛋,死也是死得糊里糊涂的。” “难道死也要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是当然。” “我还是不明白死要想些什么?” “好吧,反正你扰了老衲清梦,把老衲吵醒了,出家人慈悲为怀,老衲就开导开导你。你要死,在死之前,就要考虑死了之后,转世投什么胎,是做人,做猪,做狗,还是做其他什么畜牲?” “当然是做人了!” “这辈子你都不想做人了,下一辈子怎么还要做人?” “你是不知道,这一辈子做人太窝囊,当然不想做了,下辈子想做人,堂堂正正的,好好活一回。” “有意思!说说你这辈子怎样窝囊法?” “没想到你个脏和尚蛮八卦呢!反正要死了,就说你听吧,管他丢不丢人!” “快说,快说。”脏和尚兴奋得坐了起来。 “我是一个警察,逮不住坏人不说,更审不了案。昨天看守时还跑了一个重要案犯,被领导放了大假。更气人的是谈了一年的女朋友跑了,公然给我戴绿帽子。你说,事业事业不顺,家庭家庭不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嗯,是没意思。要是我,早就死了。” “我也不是没脸没皮的要赖活着。之所以忍辱活着,是有一个妹妹。我的妹妹可怜呀!出生两个月不到,妈妈就跟弹棉花匠跑了,两岁不到,爸爸又死了,是我一口水一口糊养大的。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妹妹没了,命就没了,我活着就没有必要了。” “嗯,你活着是没必要了。那你下辈子想做人,打算怎样活呢?”脏和尚问道。 “下辈子不能这样了,警察一定要当的,但身手一定要盖世,什么坏人都能抓,什么案子都能破。还有,不得什么病,还能医治百病,让我妹妹长得象花一样好看,不再受丑陋折磨了!” “你妹妹长得不好看?” “小时候在大西北乡下老家,有一条毒虫爬到她脸上留下了一块蜈蚣疤,挺难看的,长期戴口罩不敢见人。嗳,你是个花和尚不成?怎关心女孩子好看不好看?你不守色戒吗?” “咳……除此之外呢?”脏和尚有些尴尬。 “当大官,让所有的人服从我,尊重我。” “嗯,还是一个官迷。” “还有没有?” “还要长得帅,长得壮,不象现在电线竿样,美女都围着我转,我想和谁好就和谁好,想和几个好就和几个好。” “你够花的。” “这不是花好不好,是风流。” “就这些?” “还没有说完呢!我还要有很多钱,天天穿名牌,开名车,吃美食,喝美酒,泡美妞……” “哎呀,老衲还没有见过这么贪的!你快去死吧,亭子那边属阳,那地儿不错,别再叭叭说过不停。对了,上吊时动静小一点,我要睡觉了!” 脏和尚躺下去眼一闭,头一缩,躲到灌木丛中睡去了。 “这死和尚,这脏和尚,还没有说完呢,下辈子人生很重要,我是得好好规划规划。”何山解下裤带,一边想,一边朝着和尚指的方向,向一个亭子走去。 这个亭子位于归山之东悬崖上,是独柱亭。何年何代修建没有人考究。 亭盖有段画梁,刻着浮雕,描述的都是历史故事。什么狄仁杰断案呀,黄道婆纺纱呀,李时珍寻药呀,张三丰舞太极呀……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对了,还有一段神仙灶王爷尝尽人间美食的故事也不错。 此刻,太阳于西,阳光将亭子的影子拉长,映在山脚下半月湖中,天湛水蓝,非常美丽。 一个漂亮姑娘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坐在亭子里,面对着画板,拿着笔,聚精会神地描绘着。 那是寻死跳崖的地方,哪儿不好画,你坐在那里挡人道? 何山看见了,正在腹诽,突然看见一个强壮汉子出现了,偷袭姑娘。 强壮汉子从后面一手抱住姑娘,一手在胸前乱摸,嘴巴乱拱,胡言乱语嚷道:“小宝贝!小心肝!” “救命呀!” “救命呀!” 姑娘四肢乱舞。 是谁不自量力找死?没看到警察在此吗? 何山丢下裤带,飞奔过去,双膊扼住案犯脖子,大叫道:“不许动,我是警察!” 强壮汉子听了,颤抖了一下,姑娘趁机挣脱出来。 “还不快走!朝山下跑!” 姑娘看了何山一眼,忙着收拾画板。 “不要命了!要个破画板?” 姑娘听了,迈开双腿,惊慌失措地往山下跑去。 “小子,你不是警察,多管闲事呢!”壮汉回过神来。 “老子是警察,就是警察!” “瞧瞧,警察那有你这麻竿样的?”壮汉双手一掰,便挣脱了。 “不管是不是警察,你干坏事就要管!” “没想到你这个熊样胆忒大,敢坏老子的好事!老子打哈欠盯了半天,你让老子的天鹅飞了!” 说完,壮汉一拳抡过来,把何山揍得趴在地上,抬腿就要去追姑娘。 何山此时正义感爆棚,那能让他得逞,双手死死地抱着强壮汉子一只腿。 壮汉挣扎了几下,挣不开,恼羞成怒骂道:“想死,老子成全你!”说完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朝着何山背部刺了下去。 一刀,两刀,三刀……, 见何山不动了,壮汉怔了一下,接着使劲一脚,把何山踢下山去。 山下半月湖很大很深,正好销尸灭迹。 何山象只瘪麻袋飞起,朝山底坠去。 正文 第三章 磕拜狄仁杰 临死救人,今生总算是有用了一回! 何山嘴角带着一丝满意微笑,从山顶凌空飞坠,湖风鼓起衣袂飘飘,好似神仙腾云驾雾。 人为什么怕死? 为什么谈死色变呀?其实这种飞天的感觉挺好呀。 没等何山乱七八糟想完,“叭——”的一声,摔到一块突兀的石岩上。脸摔得稀巴烂,骨架摔得七零八落,鲜血七窍喷出,死翘翘了! 山顶到湖面,一百多米高,扔下一块钢,甩下一块铁,不摔碎,也得摔变形,何况是人? 噫!动静不大呀,脏和尚怎么醒了? 这倒霉的,心是不是肉做的呀?怎么有心思跑到亭子里看热闹? 没见过跳崖?没见过死人吗? “这小子,还真死了!”脏和尚弯着腰,一边看一边说。 “唉,这小子,贪是贪了点,人品倒不坏,临死还救人。”脏和尚依然自言自语。 “来世太久,也容不下你这种贪人,可佛祖有好生之德,今世就满足你的愿望吧!”说罢,脏和尚朝亭子独柱一脚蹬去。 亭倒,一截画梁凌空飞下,直接砸在何山肉身上。 血渍没干,迅速浸染,画梁突然放出电弧火花,如电线短路一样,啪啪直响。 看到画梁燃烧,瞬间化为齑粉,脏和尚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再次自言自语: “老衲不知年不知月地守在这里,都不知是人还是鬼了!总算没白费功夫,找到一个象样的人了。再就是你们的事,老衲要云游四海去了,呵呵,阿弥陀佛!”作了个揖,刹那间不见了踪影。 与岩石亲密接触那一刹,何山没有感觉疼痛,只是脑海中像电视一下丢失了信号,泛起了雪花点。这个过程不知有多长,终于停止了晃动,出现了一个图像。 “见了本官还不跪下?”一戴乌纱帽的判官坐在大堂之上,拍着惊堂木喝道。 “你是谁呀?吼七吼八滴。”何山认为自己已经成了鬼,只有人怕鬼,那有鬼怕人滴。 “本官是狄公狄仁杰。” 没有这么夸张吧,跳个崖寻个死,还死到唐朝? “你已经死了一千多年,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鬼,我是刚死的新鬼,年轻力壮的,难道我会怕你这老鬼吗?”初生的牛犊不怕虎,阴间也一样。 “呵呵,胆子倒不小!” “大家都是鬼,谁怕谁呀?” “有点儿胆魄,本官喜欢。你是捕快?”狄公打量了一番何山,问道。 “捕快?那是多老的职业呀?我是警察,具体来说是刑警,嗯……跟你所说的捕快差不多吧。” “就是拿人断案的噻?” “是呀。” “那就是捕快。当个好捕快不容易,你称不称得上是个好捕快?” “我如果是个好捕快,还死干啥?” “哦,原来你是一个孬货。那你想不想当个好捕快?” “当然想呀!什么案子都能破,什么案犯都抓得到,多牛逼呀!” 如果是这样一个神探,简直是无敌了。 一探那帮鬼仔还敢不敢要我赔钱,谷晓芬那臭娘们还敢不敢扣我的工资,李强就是一个派出所长噻,看你敢在我的面前发什么威!何山一边答一边在心里无底线地想。 何山是临河派出所第一探组刑警,看守时跑了重要人犯江虎,奖金没了,一探队员要他赔奖金。教导员谷晓芬扣了他工资,所长李强在全所大会上大发雷霆,吼了他。 “要想做个好捕快,必须要有公心,公正断案,是不能容私的。” “我就是一个小人物,一个普通警察,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做不到那么伟大。不过,现在是法制社会,是用制度保障公正的,比凭公心做官要强得多。” “嗯,是这个理儿,比过去要有进步。但是要想当一个好捕快,除了思想觉悟外,还要勤修炼,至少要达到五级,必要的技能也要会。” “做个捕快还分级?” “那是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当捕快,也不是所有的捕快都一样,当然要分级。” “说说看,分那几级?”何山来了兴趣。 “分探初、探手、探魁 探宗、探圣这五级。每级中又有探萌、探中、探后三小阶。” “ 搞这么复杂?这么多阶这么多级,那还不爬死人!” “你现在还不是人,爬不死的。” “那怎样进级呢?” “当然是从探初开始,先进阶,后进级,一级一级往上爬了。”狄公讲解。 “由低往高爬,是个傻子也知道。我问的是升级要具备那些条件?”何山皱着眉头。 “当然是多破案,破大案,破恶案,惩恶扬善了。” “那就是多加班,多干事。破的案多,抓的人多,奖金就高。这个我干。那技能又是什么呢?” “这个技能不是现在所说的什么刑事科学技术,法医学、痕迹学呀,太多了,我不内行,你只有自学了。” “那你能教我什么?” “我可教你三眼。” “别装神弄鬼的,快说。” “第一眼,是溯眼。案发后呆在现场往过去看,就象现在用的录音机倒带一样。谁作的案,用溯眼回放,就可知道。当然这也是需要修练升级的。” “又来这一套!我很懒的。” “一千多年了,也没有个人跟我聊聊天。今天高兴,逮到了你,有缘。只要你拜我为师,探初探萌阶,你不用修炼,给你一小时。” “怎讲?” “凡是作案后一小时之内,你都可得知是谁作的案,蟊贼是谁!” “只一小时呀?” “莫看只有一小时,已经够厉害的了。” “那第二眼是什么?” “第二眼便是域眼。在一定的区域内,你可感知是谁是案犯,作案证物在那儿。定案靠证据,二眼很重要。” “这个区域是多大?” “探初探萌阶域眼感知面为十亩。” “还在用亩作计量单位,老掉渣了,现在用平方。” “老夫是古人,不会用洋玩意计数。” “那三眼呢?” “三眼便是顺眼。顺眼是预测将来是否有案件发生,什么时间发生。” “哎,这个好。可以用来预测彩票号码了。” “这个以秒算。探初探萌阶,只能给你初步能力,五秒钟。” “我靠,这么少呀!从选号购买彩票到摇奖,起码得一个小时,五秒钟有个屁用呀!” “这些技能是用来断案的,又不是让你发财的。” “我一穷鬼,成天为肚儿圆忙碌,那有时间破案呀!只有发了财,衣食无忧,才能干正事噻。”何山无耻地说。 “用这些技能谋利不是不可,但不能进级,相反还消耗修为。” “哦!” “还有没有需要问的? ”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怎样问案,才能让案犯开口招供?” 何山想到了自己的弱项。 “现在不是强调以证物说话,提倡零口供定案的吗?” “那是有人头脑发烧发热搞出来的,据说有个法院搞试点,不看口供,只以证据判案,结果,大多无罪,看守所的人犯都放光了。” “为什么这样做呀?” “保护犯罪嫌疑人人身权利,反对刑讯逼供、诱供,杜绝冤假错案呀。” “这样没有什么不好。从古至今,刑讯逼供造成了很多冤假错案,影响是很大的。” “所以现在走极端,出台了许多办案规定,讯问不许超过二十四小时,不许刑讯逼供……问案比喝茶喝酒都舒服,犯罪分子又不是傻子,招供才怪呢!” “这是个两难问题。” “您老断案一辈子,有没有问案绝活呀?教给我,也让我牛逼牛逼呗!” “呵,小子,你狡猾的。这个,我还真有。只要坏人不招供,我教你一句咒语,你看着他眼睛念一遍,没有不开口的。” “呵,这个好。” “啦咪啦咪哆哑哆……念一遍。” “啦咪啦咪哆哑哆……记好了。” “记好了还不跪下拜师?” “黄天厚土,师傅在上,弟子何山今拜探祖狄公为师,秉承师志,矢志除暴安良,克己奉公,甘愿肝脑涂地!”说完,何山跪下三叩首,一脸正经。 “你已得老夫微末技艺,去吧,好自为之。” 眨眼间,脑海中又是雪花点泛起,不见了恩师狄公图像。 正文 第四章 灶王爷烤全羊 何山感到肚子好饿,这才想起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做人时没吃过一顿饱饭,这做鬼了,难道也没饭吃? 早知饿死鬼难受,何不花光身上的钱,跑到山下那个小餐馆里嘬一顿?唉,悔之晚矣! 何山正在懊恼之际,忽闻一阵香味袭来,勾出了馋虫。 这是谁呀?太没素质了!人家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却一旁烤全羊勾人,缺德不缺德?我得过去教育他一番。 现在,三岁小孩都知道好东西要与大家一起分享,不能独食。古人也说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何山心里在腹诽,双腿却迎着香气迈。 终于看清了,一个老者呆在灶堂边,转动着一个铁架。铁架上绑着一只羊羔。微火烘烤,香气阵阵。 老者一只手转,一只手撕着肉吃。旁边放着一壶酒,吃一口,喝一口。美滋滋的,不知有多享受!那嘴巴,白胡子皆是油…… 这老者是谁?洪七公吗? “洪七公,我饿!”见了吃的,何山毫不要脸。 “乱叫啥呀,我是灶王爷。你饿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你给我吃,我拜你为师。别看我长得瘦,但我还是蛮聪明的。收我为徒你不亏。”为了吃,何山讲究不了那么多,跪下就拜。 “没有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为了一口吃喝,就乱拜师傅。我说过要收你为徒吗?” “喝酒没有人陪多没意思呀!认个徒弟可以陪着喝。” “说的也是。既然你下跪拜过,我免强答应为师吧。过来,一起吃吧。” 何山一把扯过一只羊腿,一口撕下一块肉,放肆地咀嚼起来。 “慢点慢点,美食是要小口慢慢咬,慢慢地嚼。” 何山操起酒壶,张大嘴巴往里倒。 “等等,美酒是要细细地啜,慢慢地品。” “吃喝不就是为了填饱肚子,那么讲究干什么?” “错,大错特错。吃喝当然要讲究。你要知道,吃喝是一门学问,马虎不得的。” “那你说说,该怎样吃怎样喝?”何山继续狂嚼猛灌。 你拜我为师,我当然要教你怎样吃,怎样喝。但你这样吃喝,暴殄天物不说,还丢了我的脸。”灶王爷不高兴了,夺下羊腿。 “好好好,听你的。”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吃的,何山不敢胡咧咧。。 “那我就教教你怎样吃。一个人生活品质怎么样,就要看他衣行住食。食是其中之一,很重要的。” “您讲您讲。”何山把羊腿一把夺了过来。 “高品质生活,吃的一定要是美食。美食不能胡吃,也不能随便找个地儿吃。吃时要讲究时间,讲究环境,讲究陪客。” “有道理。有道理。”何山一边吃一边不停地点头。 “常言说秀色可餐,就是对环境要求。宋代那个欧阳修,就是一个懂得吃知道喝的家伙。在秀美山中修一醉翁亭,这是以山水之美佐酒。雅吃呀,食中之最高境界矣。” “就是野餐噻,活着的时候,经常干这个,搞个烧烤,喝个啤酒,是蛮舒服滴。” “还有一种秀色佐酒,就是王候将相让虞姬秀女起舞,边吃边喝边欣赏。” “别说得那么好听,就是喝花酒噻。现代人也干这个,是打击的重点,我活着的时候没少干这个,叫扫黄。” “此外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吃相。吃相不雅,再美环境,再精的食物,再漂亮的人儿,也如同嚼腊。” “嗯,嗯,您老说得有道理。我好吃,就是一个吃货。您谈吃谈喝,最对我的路子了。我一定牢记您的教导,尝遍天下美食,做一个美食家。” 嗯,志向不错。要想每天吃到美食,喝到美酒,全指望别人是不行的,必须自己会做。你没看见,为师到了如此之境界,还在烤全羊呢!” “既会吃,也要会做,那您就教教我呗,我学。” “要做美食,首先,食材要独特,要新鲜,其次就是选择烹制的方式要对头。烹、煎、煮、炸、熘、泡、晒、风干,制作方式不同,味道就不相同。” 何山不停地点头。 “再就是掌握火候,多烧一分嫌老,少烧一分嫌嫩,要拿捏这个分寸非一日之功。” “这个知道,要反复的做,反复的吃,不断修改,在实践中提高厨艺。” “嗯。孺子可教也。” “您老只说吃,没说酒呢!” “吃喝二字不分家。说了吃,当然要谈喝了。喝的东西很多,最有意思的还是酒。” “您老这是什么酒呀,真好喝!度高劲大,不坠头。” “三月烧,我自己酿的。你再品品,还有什么感觉?” “入喉清凉,下肚温暖,口生津,鼻生香,五腑通透,一个字,爽。”何山又喝了一口。 “与现代人喝的酒相比,那个好?” “现在的酒都是酒精勾兑的,那有您的酒好?就是国酒什么台,什么液,也不能保证全是粮食酿的,更不用说工业污染,假冒仿制了。” “唉,现在人可怜呀,想要一口真正喝的,太难了。” “就是,就是。” “想不想学我这手酿酒手艺?” “当然想了。 江虎是江洋大盗,看守时在自己手上脱逃,后果是很严重的。警告、记过是轻的,搞不好就会脱警服,失去这个职业。 学手厨艺,会酿个酒,今后开个小餐馆,多个谋生手段,也是不错的。何山心里操起了算盘,打起了小九九。 好吧,看在同样好吃份上,师徒一场,我也不藏私了,就将一些厨艺和酿酒手艺教与你吧!” 灶王爷手一挥,一股股菜香酒香嗖嗖往何山鼻子里钻。 “记住,每做一道菜,每酿一回酒,首先要供奉我。” “知道,知道,这点理我还是知道的。” 正文 第五章 黄仙姑说衣 吃饱了,喝足了,打着饱嗝,何山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皮。1 嗯,活了二十五六岁,第一次吃了个饱饭,这滋味挺美好! “师傅,还有没有美酒美食,要带一点,给我妹妹吃。” “江湖一把伞,只能吃,不能攒。你个贪货,这个也不懂。去!去!去!本神要睡觉,你那儿好玩那儿去!” 一眨眼,灶王爷就不见了。 这是个么鬼便宜师傅噻,还神仙哪,连洪七公都不如。洪七公好歹偷只鸡留块鸭带给徒儿郭靖吃! 不能耽搁时间了,赶快去找妹妹!这条羊肠小道就是人间传说中的黄泉路?黄泉两字写得太难看了。 走呀走呀,飞呀飞。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走了多远,酒劲发作,何山嗓子眼冒起了烟。 “渴死我了!那里有水呀!” 何山高喊之后,忽然柳暗花明,见前面出现一庄园,花红柳绿,莺歌燕舞,甚是气派。 做鬼就有这点好,不须讲究。何山人还没走进去,就张着嘴大大咧咧嚷道:“有人吗?给口水喝!” 象人差他八百万似的。 庭院中,柳树下,有一老妇坐在纺车前,一手摇车,一手握着棉条,收放自如。 旁边摆着一台织布机。 她在纺线用来织布。 落后呀,愚昧呀,这是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老古董?何山看见大发感慨。 “后生,嘀咕什么呢?”老妇依然纺线,头也不抬。 “现在都用数字机器纺线织布了,一天纺上万锭,织千米,快得很。你仍在用这个,是笨呀,还是食古不化噻?” “后生说话怎么没礼貌?机器织的有我纺的好吗?数量虽多,但都是死货,能有我手工制的灵气吗?”老妇生气道。 “我看不出来什么灵气不灵气,看我身上穿的就是机器织的,不是挺好?线是多么细多么匀称!看看你纺的线,多粗多土!”何山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衬衫,显摆道。 “机器织的不假,不说有没有灵气,棉纱有多少?这种东西人怎么能穿?” “这是化纤与棉纱混合织的,棉纱都占百分之六十了,怎么不能穿?现代人,那个不是这么穿?” “现代人穿衣这么不讲究,活转去了,还不如原始人呢!” “你个古代人,落后千把年,没有见识不说,还敢对现在说三道四?”何山生气了。 “我说错了吗?这种东西有毒,现在人一些稀奇古怪的毛病,有相当部分是穿这些东西得来的。敢跟我说,你身上没有痒过?” “呃……这个倒有。新衣服买回来是不能直接穿的,要见水洗洗。” “现在人良心太黑了,只要赚钱,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卖!” “这点我赞同。现在食品方面管得严些,穿著方面嘛,还没有跟上!”说中软肋,何山只得承认。 噫,跟个古代老太太置气,说这个干什么,为现在人瞒羞遮耻,话说我没有这么高尚呀? “再说衣著灵气。看你这衣服,面料差不说,不仅呆板,还死气沉沉,那还有一点鲜活灵气。” “哈哈哈,老太婆,我长这么大,没有听说衣服还有灵气,笑死我了!” “少见多怪,浅薄。嗯?难怪看着轻佻,原来根在这儿,穿的衣服这么轻,这么薄。唉,好端端一个小伙子,都被这身衣裳给糟塌了。” “诶,你个死老太婆,没有顺着你的说法儿,你就骂人?”人死为大,反正自己是鬼,不必遵守人间纲常礼仪,想骂就骂,管你男女老幼。 “吱!吱!父亲死得早,母亲又跟人跑了,缺管教,老婆子就不跟你计较了。干事、吃喝有人教,我就教你穿衣出行了。” 老妇放下手中活计,站起来,围着何山转圈,边打量,边说。 “别自作主张。我说过要学吗?”何山不屑道。 “找女人,升官,发财,你要不要?” “我傻呀?当然要啦!” “要就必须学会穿衣。” “这跟穿衣扯上了?不明白。你必须讲出一个道理,否则不学。” “哟喝,我得求着你学了!”老妇感到吃惊。 “你当我是什么人呀?想要我学就学呀?学习是很辛苦的!再说,我还怕你把我教坏呢!” “臭和尚,冤家啊,出了家也不安生,找这么个孽徒来折磨我!”老妇埋怨一番后对何山说,“这样吧,听我讲完之后呢,学不学你自己决定。” “好。” “首先谈找女人。你穿得脏兮兮的,看着就恶心,她会喜欢你?” “现在找女人是要先谈恋爱,生出感情,然后结婚过日子,不单单看外表。”何山辩解。 “非也,动物求偶本能就是把最美的一面给对方看,孔雀开屏你当是好玩呀,那是公雀儿展示自己。只有这样,求偶才有希望。” “怎么扯远了?” “女人也是动物,是视觉动物,对配偶的第一印象很重要。谁都喜欢好看的,如果你穿得邋邋遢遢,她对你有好感吗?没有好感,谈什么感情!” “古代不是很封建吗?没过门男女都见不着人,没想到你懂得蛮多呢。” “没吃肉难道没见猪在地上走吗?新女婿上门,登徒子求爱,那个不是鲜衣怒马?” “算你说的有理。那升官呢?” “你穿的邋遢,不讲究,起码对人不尊重,那个上司会提拔你呀?再说,穿得不体面,那有官威呀!谁又会服你呀?” “发财跟穿衣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发财只有一条,那就是正经做生意。穿得破破烂烂,人家会认为你没实力,谁跟你做呀?为什么那么多人打肿脸充胖子,买豪车住豪宅,多是基于这个理儿。” “嗯,有道理。” “学不学?” “学是学,但不认真学好不好?” “首先教你怎样穿衣?” “我长这么大,还不会穿衣服?” “你说你,浑身上下,白黄黑灰,还有红,色彩太多,杂乱无章,还说会穿衣服?” 何山白衬衫、黄裤子,黑皮带,灰布鞋,红太阳帽,色彩的确太多。 “那你说说,该么样穿哪?” 何山心想,一个古代老太婆,我看你能说出花来? “穿衣戴帽,是很讲究的。一身行头,不能超过三种色彩。多了,就给人乱糟糟的感觉。 “讲的象有点道理。” “色彩呢,男人以黑、白、灰为主,女人以黄、红、绿为主。还要讲年龄的,少时以鲜艳明亮为主,中老年以黑白厚重为主。后生,你喜欢什么颜色呀?” “有衣服穿就不错了,那还能挑三拣四,那来这么多讲究?” “非也,大非特非也。原始人以树叶蔽体,也要选择鲜绿好看滴咧,何况你们现在的人。” “好,我错了,你接着讲。” “穿衣不讲究,说明生活质量不高,从而可以推出你就是一个庸人,没有大的理想。年纪轻轻的,还比不上我这一个老婆子。” 呵,穿衣服,还要上升到这么高的高度,见了鬼吧! “老太太,别啰啰嗦嗦,告诉你吧,我喜欢白色。”何山不满道。 “一个大男人,喜欢白色,也算正常。常着白衣,给人干净印象。不过,你这种脏人,我推荐你黄色。” “我虽然高,虽然瘦,但没有人说我脏。你老太婆要说清楚。还有,我为什么要穿黄色呀?” “说你脏你就脏,臭男人那有不脏的?黄色,高贵、霸气。没看到,龙袍都是黄色吗?” “我又不想当皇帝。” “没志气。就说你是个庸人吧。”老妇没等何山反应,接着说,“除了色彩之外,还有搭配技巧。常言道,黑白配,显高贵;红配绿,丑到头……” “停!停!停!我只来你这儿讨口水喝,不是来听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说的我不感兴趣,也不想学。”何山酒趁着酒性,口无遮拦。 “老婆子还没有说完呢!人呢不能只有一身衣服,春夏秋冬,起码得有一套吧。不同的季节穿不同的衣服,夏穿薄,冬穿厚,春秋两季夹衣够。” “够了!够了!够了!快给我水喝!” “出席不同的场合,见不同的人呢,要穿不同的衣服。见长者,见官僚,要穿得庄重,不能马虎,不能花里胡哨,否则别人认为你不尊重;休闲、居家,非正式场合,可以不必拘谨,穿休闲装。太正式,人家认为你太刻板,不好打交道……” “你快停,我要疯了!我只是要碗水喝……”何山捧着脑袋,实在忍受不了唠唠。 诶,你这后生,慧根差,愚钝不说,还太过顽劣,想循循诱导你,静下心来认真学学,看来不行,那只能提高你的感知了。别怪老婆子行蛮,只好强行灌入了。 老妇唠唠叨叨,从屋内提出一水罐说:“喝吧,喝吧!喝了这罐水……” 嗓子眼都冒烟了,何山那顾她的唠叨,抢过水罐,仰起脖,张大嘴,就灌。 灌完了,嘴一抹,叹道:“爽呀!” 接着问道,“刚才你又啰嗦什么?” “你没听到呀?喝了这罐水,你得叫我师傅!” “诶,搞没搞错呀?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喝了一口水,就要拜你为师?有没有天理!” “说你愚钝,真不冤枉你。老妪黄道婆,人间叫我黄仙姑,也尊称我是衣神。老妪是很讲究纲常的。喝了这罐水,我就是你师傅。你要把我请回去,不仅每天要拜,还要三柱香敬着的……” “老太婆,你搞没搞错,我是鬼了,得别人给敬香呢,那能给你敬香?” “记住我的话……” 说完话,老妇忽然没了,庄园也消失了。 何山又出现黄泉道上。 唉,妹妹没找着,倒认了三个师傅,搞没搞错? 寻妹妹要紧。 何山继续往前赶。 正文 第六章 桃花源里见佳人 走呀走呀,飞呀飞。 “妹呀,你在那里呀?”黄泉路好远啊,何山一边追一边喊。 前面忽然开朗,有大片的桃花林。 花开粉红似火,暖风拂过,落英缤纷,暗香袭人。这是不是陶渊明所说的桃花源? 如果是,里面应该有一条小溪,找找看。 嗯,真的有一条小溪。 溪水汩汩,花瓣随波逐流。 太美了! 掬捧水,洗把脸,提一下神,再往前行。打定好主意,何山便停下脚步,低下头洗漱起来。 “我的肉肉,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儿,别跑,让哥哥亲亲!” “你这登徒儿,你这恶人,别过来。” 一阵风吹过,送来花香,也送来一阵人语。 这荒郊野外,那里来的人?是鬼呀还是狐精?何山吓了一跳。 再一想呀,不对头,自己就是一只鬼,有什么好怕的,难道鬼怕鬼呀! 于是壮着胆子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桃花林中,一个英俊男子,羽扇纶巾,正在追逐一个漂亮姑娘。一边追,一边淫词浪语。 那姑娘窈窕有致,双目清亮,顾盼生辉,比巩丽姐姐好看多了。 她拎着一只小蓝,荷着一把小锄,难道是林妹妹林黛玉?葬花不成遇色狼? 那男子终于扯住姑娘衣袖,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戏弄姑娘脸庞。姑娘也不慌张,丢掉小蓝,放下小锄,抓住男子的手,张开樱桃小嘴,一口咬上。 只见男子色性不改,还在胡叫:“我的肉肉,小宝贝儿,爽不爽?不爽继续咬!” 世界这么大, 见过贱的,没有见过这么贱滴! “没爽!你这恶人,看你还敢不敢轻薄本姑娘!”说完,又咬了上去。 这那是林黛玉?她那怏怏的痨病样儿,路都走不稳,那有劲儿跑,那有这么泼辣抓人咬? 是跟流氓杠上了吧怎的?临死遇到流氓,这死了走个黄泉路还是遇到流氓!好歹我何山做过警察,正义感是有的,总不能看着流氓糟塌人家姑娘吧? 想到这,何山冲过去,大叫一声:“住手!不许动,我是警察!” 姑娘见有人来,跑进了桃花林。 那英俊男子停了下来:“你是说我吗?” “当然是你!你这流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良家妇女,我要拘捕你!”何山正义感爆棚。 “你一个现代警察,跑到古代来管闲事,是不是管得宽,闲得蛋疼?”男子并不慌张。 “不管是哪个朝代,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犯事儿就不行。我是警察,就要管。” “好好好,你管,你管!但是你总该告诉我,我犯了什么事吧?” “我亲眼所见,你调戏良家妇女,犯了流氓罪。” “我那是调戏妇女耍流氓?这是风流好不好?” “别强词夺理!你这个风流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呀。耍流氓是不经女人同意伸脚动手,淫词浪言;风流是追美,追美你懂不懂?就是你们现在人所说的谈恋爱,泡妞把妹噻。” “犯案的人都不承认犯罪,歪理总是一套套的。” “看来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是,你总该读过《诗经》吧,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是说的追美。不知道呀,还是警察呢,没文化!” “你刚才动手动脚,胡说八道,人家姑娘反抗,咬了你一口,说明人家不愿意,你追什么美呀?还恋爱呢,蒙谁呢?” “你没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揪揪掐掐谈恋爱呀!我们打打闹闹,增加情趣噻!” “花言巧语,我不会上当,蹲下!”何山命令道。 “秋香,出来,跟这个现代的傻大个解释一下!”男子无奈地朝桃花林中喊道。 “我跟我郎君疯闹,关你什么事呀?”林中走出一个古代女子,美艳四射。 话语楞冲,并不领情。 “你刚才不是骂他恶人吗?我是警察就得管。” “他就是恶人,但是我的恶人,我喜欢!” 呵,见义勇为管出麻烦来了。 “好好好,我错了,你们继续追,继续咬!” “多管闲事。秋香,宝贝儿,给哥亲一个。” “刚才你叫她什么?”何山正准备走,听到男子说话转过头。 “秋香!” “那你叫什么?”何山睁大了眼睛。 “当然是唐寅唐伯虎呀!”男子摆着扇子,淡定答道。 “你是泡妞鼻祖唐伯虎?” “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当然是我唐伯虎了。” “《唐伯虎点秋香》电影我看过噻,就是说的你们俩个?”何山八卦起来。 “那是当然。” “你追秋香卖身华府为奴是不是真的呀?” “如假包换!” “华府同意把秋香嫁给你了?” “山人自有妙计,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是用大红轿子抬回去的。” “是不是先下手为强,生米做成熟锅饭?” “看你就一白痴,这个怎么知道?” “现在大家都使这一手。” “现代人就是没有法制意识,不懂得尊重知识版权。” “你有几个老婆?” “我算算呀!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一共八个老婆,正好两桌麻将。” “秋香是第几个老婆?” “最小一个,八老婆。” “小老婆呀?够可怜的。” “她可怜什么呀,最疼的是幺,这不,我只带她出来风流快活。” “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你这么多老婆,她们会不会争风吃醋?会不会吵架?” “这就要看男人的本事了。我风流才子的女人,她们亲如姐妹,和平共处,怎么会发生吵架这种事呢?” “吹!”何山一脸不信。 “不过,争风呀,吃醋呀是有的。如果没有,那就没意思了。我就爱坐在花丛中,吹吹风,闻闻酸,别提多美了!” “有了这么多老婆,而且个个貌美如花,你受得了吗?” “你看我虎背熊腰、龙马精神,床上是生龙活虎,一扫千军,有什么受不了的。” “吹牛!要是我们八姐妹一起上,就把你撕成碎片,渣都不会留!”秋香一旁哧哧笑着插话。 “你有了这么多老婆,还会在外拈花惹草吗?” “会。你怎么还没有弄懂风流的含义?记住了,这不叫沾花惹草,这叫风流。” “你还会娶老婆吗?” “会!我唐伯虎,天性风流不羁,追美是我的事业。只要世上还有美人,就要追下去,娶回来!八个老婆算什么?今后娶十个、二十个、上百个说不定。只要不死,追美不止。” “佩服!” “大气!” “双手给你点赞!”何山双手竖起拇指。 “看你蛮羡慕的噻,要不要我教教你?”唐伯虎笑道。 “我活着的时候,不是没有女人,也有个女朋友叫赵桂芳。” “我还以为你没有被开化,还是一个白痴呢!” “她长得肥,丑不说,还是一个杀猪的,成天对我吼七吼八的。” “这种女人,是我早把她卖到华府为奴,恶心华老爷去了。” “这不妹妹出了车祸,急等着用钱,她居然携款潜逃到另一个杀猪的被窝里去了。公然给我戴绿帽子,太让人伤自尊了!” 谈起赵桂芳,何山伤起心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正文 第七章 风流才子释风流 “是够可怜的。要不,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我把这身追美绝计传给你?” “师傅在上,受弟子何山一拜!” 自己又不傻,又不是基,有这种绝计,能泡到美妞,当然要学了。 何山双膝往地上一跪,两手往地上一趴,头在地上磕得是咚咚直响。 “看来,你也是个花家伙,不过我喜欢!” “您老人家快把泡妞绝计教给我吧,我一定认真学。”何山趴在地上,又是三个响头。 “追美看着美,实则是很苦的,还是一个技术活,你可当真?”唐伯虎看到徒弟猴急猴急,便揶揄起来。 “当然当真了。我受够了寂寞空床的无奈,我受够了歪瓜裂枣折磨的苦难,您把绝计教会给我,我一定认真体会,活学活用,发扬光大起来,每日泡妞不止,娶十个、八个老婆不多,百个、千个差不多。” 谈到美女,何山两眼放光,开始胡咧咧起来。 “想得美!你以为是我们古代呀,娶多少老婆没人管呀?现代人有婚姻法,只能一夫一妻,当我不知道,还发扬光大,你蒙谁呢?你个欺师灭祖的东西!” “师傅,你呀有所不知。现在虽然是一夫一妻制,但是可以找情人的。” “情人又不是通房丫头,可以上床?” “是的。情人不仅可以上床,还可私下生小孩。只要你不说她不说就成了。” “情人可以娶多少个?” “情人可是没有限制的,包二奶,养小三,司空见惯。那些曝光了贪官,那个不是二奶小三成群?这些二奶小三都是情人,跟你小老婆差不多,只是叫法不同而已。”怕师傅不传,何山急忙讲解。 “嗯,明白了,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好,那我就把秋香晾一会儿,抽空指点指点你。” “多谢师傅!” “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都是男人离不开女人,女人少不了男人。男欢女爱,人类才能繁衍到如今。” “泡妞也要讲历史呀?” “当然。老天本来是很公平的,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凑成一对,一公一母,一个萝卜一个坑,过日子,繁衍生息很幸福的。可后来,有人不干了,既然女人这么好,男人这么有用,为什么不多弄几个?于是,不公平就产生了,有的男人会有很多女人幸福一辈子,有的男人只能打光棍孤鳏苦熬一生。” “这个我深有体会,赵桂芳那个臭婆娘跑了一晚上,我的心里便空落落的,当知道她给我戴了绿帽子,我便抓心挠肝地难受。” “特别是男人,占有欲强。有点实力,有了一个女人还想着再占一个,占了两个想第三个……而没有实力的男人,原本的指标就让人抢走了。你想自己的女人不被抢,你想拥有多个女人,一是要有实力,二是不能坐等,必须主动去追。就这样,追美就产生了。” “这是追美泡妞的起源。”何山听懂了,连连点头。 “孺子可教也。那就我讲第二个问题,怎样追美。” “这个是重点。”何山兴奋手舞足蹈。 “我讲的都是重点。首先要提高实力。什么是实力呢?首先是权,其次是财,再次还是才,当然,这个才是才华了。” 唐伯虎看了一眼秋香,接着说,“首先说权,你权越大,生杀夺予,一言九鼎,你追美的优势就越大。可毫不废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美人,或许,你不用追,人家就主动上门了。你想想,那个女人不贪慕虚荣,谁不想凤冠霞帔加顶,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敬呢?” “讲得精辟,是这个理儿。” “因此,从古到今,帝王将相,谁不是三宫六院,妻妾成群?” “难怪贪官长得再丑再老,都有二奶小三的,有权力真好。那怎样获得权力呢?”何山问。 “白痴,这个都要问,当然是当官了。当官就有权,官当得越大,权力就越大。” “那怎样才能当官呢?” “在古代,当然是读书了,通过科举考试,跟你们现在的公务员考试差不多。你总该知道,万般该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一说词吧。再就是你有财,可以买官。古代很正常,现在也没有避免,不是经常曝出谁谁腐化坠落,买官卖官?” “还有没有其他途径呀?” “有呀,剩下途径就是你有非凡的才华,苦干加巧干,得到上级青睐,提拔擢升了。” “你属那种情况?” “权、钱、才,我都有。” “难怪你泡妞把妹无敌滴。” “说远了,升官是官场学范畴,还是说回来,第二个实力,便是要有财。” “就是要有钱噻。” “对。有了家财万贯,不愁吃,不愁喝,每天养尊处优,那个女人不喜欢哪!古代这样的女子不少,现在依然很多。” “举个例呗!” “当代不是有一种论调,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要坐在自行车上笑,这正是这种钱财追美的写照。还有,彩礼盛行,谁的彩礼多,谁的胜算就大,也是钱财追美的例证。” “ 我就是一个穷鬼,一个屌丝,那有钱呀!”听到这里,何山瘪了瘪了嘴,几乎哭了。 “这个你可以去赚。你肯定要问怎样赚钱,这个是金融敛财学范畴,我就不讲了。” “嗯,莫扯远了。” “有权有钱,追美很容易,但也有憋病,那就是没有获得美人芳心。美人更多的是爱权爱钱,相反并不怎么在乎人。一旦你权钱消失,这些美人便会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见得吧?” “这样的事例,你都二十六七了,应该见得不少了。不说别的,你娘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家里穷,你娘不是跟着棉花匠跑了?你别翻白眼不服气,你扪心自问对不对?” “别说这个了,接着往下讲,往下讲。”何山不敢叫板,只好央求道。 “实力的第三个就是才华了。只要你有才华,就容易赚钱,就可以当官,就会得到别人欣赏。女人也是人呀,她又不傻,你比别人出色,她当然就围绕你转了。才华虽比不上权财来得直接,但也有优势,一旦你的才华打动了那个美人,就会真正获得她的芳心,就会与你同生死,共患难,共白头。” “举个例子说说呗。” “这样的事例不少,霸王别姬你应该知道,项羽兵败要自刎乌江,虞姬却要先一步自刎相伴,你看看,故事凄婉动人,流传至今,多么感人!再看我,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才华横溢,娶了七个老婆还不算,现在又点了秋香。除此之外,江南江北,那里没有我唐伯虎风流足迹?” “您也太得瑟了,尽吹。” “反证呢,不说别的,就说你。你个庸人,没有一点才华,没有一点鸟用,你那个丑八怪女人,一听说你遇到了坎,就毫不犹豫地走人,还敢公然给你戴顶绿帽子!你知耻不知耻呀?” “虽然认了你为师傅,说话能不能不要太损呀,我已经够难受了!”何山哭丧着脸。 “权、钱、才,相互关联,相互转化,不可分割。它们是追美的必要条件,必居其一,如果三者兼备,那更好。作为一个男人,你必须努力提升实力,获得更多的权钱才。 ” “听懂了,明白。” “那我们来讲第二问题,追美技巧。” “这个是精髓。” “我讲的都是精髓。” “是,是,您讲的都重要。” “第一是注重形象,要长得高大英俊,就象为师这样。如果形象欠缺,那就要注重穿衣打扮,弥补不足。自古以来,就没有听说过那个歪瓜裂枣、眼瞎腿跛的残废获得美人青睐的。要牢牢记住,女人始终是视觉动物,严格意义上来讲,比男人还要色。” “记住了。” “第二是认真研究追美对象。要熟悉她一言一行,喜怒哀乐。只有这样,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没想到,孙子兵法还可泡妞!” “第三是要顺着毛摸,甜言蜜语猛灌,不要怕肉麻舌酸。你养过猫狗吧,只要你顺着毛摸,它就喵喵叫,汪汪汪,那个声音温柔媚人,嗲到骨子里去了。女人同理。” “这个我懂。” “要顺着女人,她说白,你不能说黑,明明是黑得一塌糊涂;她说你丑,你不能说美,明明你长得还可以。” “就是她叫我东,我不能说西噻。她要天上星星,我得坐神舟飞船把它摘下来给她。明白,就是现在流行的妻管严噻!”何山不停点头,他深有体会,连跪都下过,就差跪搓板了。 “还是有点悟性。就是秋香刚才把我的肉咬下一大块来,我也不会叫疼,更不会发怒,还会问她,咬爽了没?如果没有,继续。” “如果美人不理怎么办?” “这个问题提得好,说明你动脑筯了。那么你要下足功夫,找出不理的原因,然后采取针对措施,厚下脸皮,死缠乱打,送花请吃请送请玩说好听的,怎么哄怎么骗,各凭本事。只要你功夫用得深,没有不成功的。没听过,好女怕痴汉吗?你越痴,成功机会便越大。” “现在有些人拿自杀逼对方,这招行不行啊!” “现代人最爱干这个了!采取这种自虐方式,你不同意嫁我娶我,就淋雨、割腕、跳楼、投河,这是绑架情爱,违背了追美初宗,我不赞同,并强烈谴责。” “如果一不小心惹恼美人了怎么办?” “那你就得哄,那你就得骗。不管是真话假话,不管肉不肉麻,只要好听,你都要使出来。刚才我不是也叫了小肉肉,小心肝、小宝贝吗,你要说得出口,张口就来。女人还是听觉动物,那个不喜欢听甜言蜜语?” “我一口乡里话,怕人听不懂,得好好练练嘴皮子了。” “光耍嘴皮子作用也不大,再出点血,效果就好了。” “这个您讲仔细一点儿。” “出血就是要舍得花钱,买她喜欢的东西送给她。这个现代人做得比较好,送名包、送名车,豪掷千金,只拿钱财出气。” “古代人呢?” “古代人就差很多,有一个皇帝为博美人一笑,做得比较失败,他不讲原则,胡闹,点烽火台烽火哄美人玩。玩多了,烽火失去了作用,结果丢了江山得不偿失。这个人是谁我就不点名了。” “听师一席话,胜读千年书。”何山拍起了马屁。 “那是。谁不知,我是大名鼎鼎风流倜傥天下绝伦大才子唐伯虎是也!” “学了这么多,我试试。” “ 呔!大胆逆徒,干什么?你眼睛放什么电,勾搭谁呢?秋香是老子的女人!” 何山眨着眼,正向桃花下风姿绰约的秋香放电,被唐伯虎看见了。 “小徒不敢,只是想活学活用,看您老人家教的是不是管用!”何山连忙跪下。 “欺师灭祖的东西,古代美人都是名花有主的。滚,祸害现代女人去!”说完,便是一脚踢去,何山一个斤斗云,又回到了羊肠黄泉道上。 正文 第八章 仙人后悔 “走呀走呀飞呀飞,追呀追呀追,妹妹等哥一起去做鬼……” 何山捂住屁股余痛,走在羊肠黄泉道上,哼着自己胡乱编的歌,让人听了不知是哭,还是笑。 奈何桥到了,孟婆怎没见?对面是鬼门关吧,怎么关着城门?是不是下班了? “这就是那个臭和尚相中的人,搞没搞错呀?” 正当何山探头探脑的时候,路旁,站着两个老者。其中一个穿着黑白风水图案道袍,捋着洁白胡须,看着何山,毫不避讳地议论。 “看来这老东西在上面肯定是鼾睡了千年,偷够了懒,临了随便选了这么个人下来,太不负责了!见了面,我要跟这臭和尚好好说道说道。” 接话的是青须老者,手拿一把小铲,背背一个药篓。 “你看,你看,年纪这么大,长得象麻竿,佝偻个腰,尖嘴猴腮,浑身上下剔不出三两肉来。”白胡子老者皱着眉头一边打量,一边说。 “一大把年纪,一门宗师,修为怎么这么差呢!”青须老者接话。 “呵呵呵,你一代药王,成天山里地里扒拉,浑身上下除了药草味外,也没有看到什么修为。不过,你说话得有根据,我又说错了什么啦?” “你刚才骂这小子尖嘴猴腮挑不出三两肉,是不是?” “难道你真是老眼晕花?你再仔细看看!” “你才眼瞎呢!我问你,猴子没得罪你吧,你干嘛侮辱人家猴子?猴子有这么瘦的吗?” “哈哈哈,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欠修为了。”白须老者从来没有这么爽快承认不是。 “这个小子不符合我收徒条件,但然不能收的。” “你不怕那个臭和尚倔和尚?不兑现诺言,他下来是要拚命的。” “谁叫他太没眼力劲儿,相中这么个人下来?我不怕他,太极神功又不是打不过他!不过,也是挺麻烦的。”白须老者挠了挠道髻。 “是挺麻烦的,这小子不仅瘦弱,一副病秧秧的样儿,最糟糕的是慧根太差,跟傻子没有什么两样。你看,这脑袋里就是一团浆糊。这怎么能继承我的衣钵,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两个老者从来都是见面就抬杠,今天却是难得的统一! “诶!我又不认识你们,在我面前指指点点说什么?” 何山听到他俩叽叽歪歪,生气了。 “正说你呢!” “说我什么?” “说你太劣,长得丑,体魄差,还蠢似猪。哦,又差修为了,侮辱了猪。”白须老者不温不火回答。 “我当然知道我长得丑,笨,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相干吗?” 已经做了鬼,都吓人,丑和美又有什么区别?何山大大咧咧地承认。 “当然相干啦!以为我们两人站在这里没事做?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相互切磋一下,我可以打打太极,他可以挖挖草药,也可以给人扎扎针炙的,都被你耽搁了。” “诶,你们两个死老头,年纪大了是不是?说话怎么这么不靠谱?素昩平生,怎么与你们相干,怎么就耽搁你了?” 何山真的是生气了。 “你自己撒泡尿照照自己,怎么要我们收你为徒?” “你谁呀,这么抬举自己?谁强迫你们收我为徒呀?我何山认了四个师傅,已经够多了,干嘛还认师傅?” 何山打量对方一下,“看看你,头发长,胡子白,身上穿件阴阳八卦袍子,头上挽个娘们发型,你这是把自己当道士呢,还是冒充高-丽-棒子韩国人?还想做我师傅,你不配!”何山肆意胡咧咧。 老者不生气,相反笑了起来,说道:“说得是,说得是。听你说这话,是不愿认我为师?” “是我说的,不认你为师!” “当真?” “当真。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好,好,好。老生好交差了。不是我不收,是这小子不拜,责任不在我。哈哈哈……” “别高兴得太早!那臭和尚倔得狠,你空口无凭,他会信你吗?他很会耍懒的,小心赖在你武当山不走,吃穷你,喝穷你,还偷走你的太极拳哟!约定时他可是发了话的。” 青须老者一旁说道。 “对,对,对,这臭和尚最难对付了。那怎么办?”白须问。 “练武之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个是真没说错。你就不能让他立个字据?有字据在手,臭和尚还能抵赖不成?” “你如果再当外人说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小心打得你满地找牙!嗯,你说的主意不错。对,立字据。” “小子,不想拜我为师,写个字据呗!”白须调面对着何山轻松说道。 “真有意思,又不认识你,干嘛给你写字据呀?我还要赶路,找妹妹呢,别挡道!”何山伸手就推白须老者。 “哟喝,一大把年纪了,劲挺不小呢!哎哟!别捏,别捏!我写还不成吗?” “少废话。写。” 一旁的青须老者从药篓中抽出一支毛笔,一只砚盘递了过来。 “我从来都没有用过毛笔写字,这不是难煞我吗?怎么写?”何山一脸哭丧。 “这样写,我不愿拜太极宗师太乙真人张三丰为师,立据人,何山。” “好,我写。我不愿拜太极宗师太乙真人张三丰为师,不对,这怎么有点象入警誓词,第一句怎么来的,我自愿加入人民警察……还有,你刚才说什么?太乙真人张三丰?武当山、太极拳、天下第一,我最喜欢武术了,干嘛不拜师?不写!”何山明白过来,把笔一扔,坐在地上。 “又一个泼皮!”白须老者叹道。 “我知道为什么选他了,和臭和尚一样出尔反尔,一样无赖,投缘!”青须老者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的吗?” “是你老眼晕花耳背,我明明说的是男子汉大豆腐,说话是作不了数的。不信你问他。”何山往身边青须老者一指。 “我听得清清的,你说的是男子汉大丈夫……” “大豆腐……” “大丈夫。” “大豆腐。你俩年纪加起来都几千岁了,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小鬼。呜——”何山张口阔瓢大嘴哭了起来,双脚直蹬,双手直拍。 遇到了武学大师,不拜师那不是傻子?当警察,没有一身过硬本事,再给案犯江虎踹一脚,揍两拳,那不被人笑大发了? 当着两个老人放赖耍泼不丢人,又没有外人看见! 何山哭声是越来越大,哭的是越来越伤心,甚至使用了女人绝招,跌脚顿手。 “缠上了,不好对付吧!”青须老者笑道。 “不哭了!” “要哭。你不收我为徒,我就哭。” “你实在是达不到我收徒的标准。这样吧,只要不强迫我收你为徒,条件你开,只要我能办到的,都满足你!” “当真?” “你可说话不算数,老夫怎能?” “你知道我是个警察,就是你们古时候的捕快,可手无缚鸡之力,跑不过,打不赢,经常吃亏,丢人现眼的。那个江洋大盗江虎就是从我手上跑滴。” “这个好办。虽然武学门派众多,博大精深,可老生对各门各派武学还是颇有研究。我将其中搏击之技教与你,擒拿格斗,追捕拿人应该不成问题。这些都是一招之技,很适合你这种慧根低下之人使用。” “你搞没搞清楚呀,我是人,很笨的,这么多招数,怎么学得会?” “这个简单,又不要你把门派发扬光大,来个菩提灌顶,强行灌入就行了。” 说完,白须老者衣袖一招,一手按在何山头上,来个菩提灌顶,什么封喉扼臂、抱腿别摔、踢腿扭臂……一个个狠招强行灌入何山脑中。 “这些招跟我们的擒敌拳、警体拳差不多,虽是一招制敌,可我没有劲,有个屁用呀!” “说得没错,是要增加一点力道。”一股狂风刮过,何山忽觉精神饱满,握了一下拳,咯咯直响。 “还是不行。你是知道的,我身体很差,跑也跑不快。” “从今天开始,你体魄会很强壮,跑起来没有人会超过你。” “现在人很注重体育锻炼的,什么乒乓球、蓝球、足球,羽毛球、高尔夫球玩得很好。你知道,我就一山里孩子,从来没玩过。现在局里搞文体比赛,我总是只有拍巴掌鼓掌的份,挺丢人的。” “这个我可帮不上你。这些球啥的都是西洋人、胡人的玩意儿,我泱泱华夏,怎么喜好这个?” “不对。足球是我们的玩意儿,宋朝蹴鞠就是现在足球。高俅就是这一招得宠敢调戏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娘子的。” “这个呀,算你小子说得有理。好,教你两招,嗯,长传远调、单刀直入、人球分过、铲球……够不够?” “不够。那有够的?我想想看,我还需要什么?” “你这泼皮,不使用一点手段,是不会改你这贪心毛病的。”老者伸出一只手,揪住何山耳朵。 “疼!疼!疼!师傅,我不要了。” “字据你是写还是不写?” “我写。我写。” 何山拣起毛笔,扯起太乙真人道袍,飞快写道,我不愿拜太乙真人张三丰为师,立据人:何山,某年某月某日。内容、落款、签名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者看过,很满意点头。 正文 第九章 强行拜师 “后生,该我了。顺手给我也立个字据。”青须老者走了过来。 “先得问问,你是谁,我不能再糊里糊涂地给人写字据了。要不,我吃亏大了!”何山说道。 “教会了你这么多东西,你还吃亏?没良心的东西!”白须老者骂道。 “不认我为徒弟,还不容许我从你身上掰下一鳞半爪呀?” “要有礼貌,要尊老爱幼,不要跟老人斗嘴!”青须老者教导道。 “我还没有说你呢?你是谁?”何山正气凛然。 “我呢,就是一郎中,叫李时珍,没有什么本事的,平常就是给人看看病,扎扎针,寻寻草药什么的。” “你为什么要我立字据呀?” “还不是贪杯,多喝了两口,跟个臭和尚打赌,上了个当,签了个约,说只要他敢去阳间走一遭,寻个人回来,我就收为徒弟,把一身本事教给他。”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呀,蒙谁呀?七岁读书时候就从课本上知道,李时珍走遍祖国河山,尝尽百花千草,写了《本草纲目》,还会使针炙,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你的本事可大了!不给好处,不签。”何山头拨浪鼓。 “只要不拜我为师,与太乙真人一样,条件随你开。但是,也是我能力范围内的。” “首先,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不收我为徒?” “说出来,怕你伤自尊。你慧根低劣,没有天赋,不是所有的人都可做郎中的。” “还有吗?” “再就你这病样,做郎中,病人怎能相信你?他们会认为你自己的病都治不好,怎么能给人治病?如果这样,医患之间怎么建立信任感?” “我有那么不堪吗?” “还有,当郎中很辛苦的,春夏秋冬,凉热炙冻,尝尽百草,吃遍毒虫,很累很危险。你一个警察,做好本职工作就够了。我苦口婆心说这番,既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 “你说我笨,说我没脑子,说我是个病秧子,这些我都没意见。可是,你是神医,不会给我治呀? “治是能治,可治起来很麻烦的。” “怎有畏难情绪呢!你要知道,你是一个郎中,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是你的本职工作。你当郎中时宣誓过没有?是不是忘记了入医誓言?”何山正气凛然,义正言辞。 “你看看你这付皮囊,一身病,长得象麻竿,瘦还不说,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整个骨架摔得粉碎,七零八落,灵魂也出了窍。很难治呀!” “后人都吹你是神医呢!如果不治好,我回去后就发微信,写微博,揭露真相,说你就是个庸医,草包。”何山威胁道。 “名声都是身外物,悬壶济世,不忘初心,才是老夫恪守的本份。罢了,罢了,使出老夫的压箱底功夫,施救与你。你能不能活,只能看天意了。” 青须老者掏出银针,灯火上过了遍,在何山皮囊胸、头、腹几个穴位上扎下,又从药篓中选出几株草药锤成汁,灌入口中。 立刻,肉眼可见,何山碎骨自动接起,肌肉恢复弹性,没有流干的血液象复苏的冰河重新流动,停摆的心脏也开始跳动。 “嗯,命不该绝,还有救!”青须老者对自己的医艺点赞。 “哎,哎,哎,你等等,你别恢复就完事了,这点本事现在医生谁不会呀?” “你想怎样?” “你看我这个儿有点矮,起码得要一米八五吧;这小体格太弱,要让我高高大大,起码胸肌凸起,腹肌八块吧;看我这脸蛋,长得本来就丑,现在又摔得稀巴烂,如果我妈不跑,估计她都不认得。” “呵,呵,呵,还不是人呢,就爱美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能这么就完了,应该修修,补补,既要让人认得出我是何山,又要英俊,仪表堂堂。人家高丽人都做得到,别说你一个神医做不到。” “你这泼皮,求人都不说软语。好,依你的。好了,你看,满不满意?” “嗯,还不错。” “那就写字据吧!” “慢!” “还有什么事?” “我有一妹,营养不良,长得瘦小不说,脸上还有一毒虫爬过留下的疤,要知道,女孩是爱美的,还要嫁人,你说怎么办?” “我给你一昩草药,吃了便好。” “我是警察,拿人抓贼是常事,伤了怎么办?” “你们现在的郎中就办得到,开点跌打损伤的药就行。不过,我的药比你们的好,更有疗效,我给你开。” “我是警察,要依法办案,法律法规,条条款款太多,我不爱读书,读了记不住,这又怎么办?” “这不是病,是慧根差,不过,我也能治,给你喝点醒脑汤,你就会博闻强记,过目不忘了。” “你们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现在环境这么差,我房事不举,不孕不育怎么办?”终于想到了正点,与赵桂芳最后一晚,自己就不举,才闹掰了的,这可是大事。 “你放心,现在你是虎背熊腰,龙马精神。不过,如果配偶过多,也会发生这样情况,车轮战是很伤身体滴。这样,也给你开副滋阴壮-阳药,保管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到妖精便活捉。还有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 “我还有,对了,如果得了癌症怎么办?对外开放,外国人那么多,得了艾滋病又怎么办……” “得得得,我服了你这个贪家伙!也不要把世上所有疾病都说出来,你不烦老夫还烦了,我给你最近配制的万疾祛除灰,包医百病。” “你会不会哄我呀,世上那有这样的神药?” “当老夫是你呀?爱信不信。我将此灰投入这个山潭中。山不塌潭不干,水就取之不绝。虽然你不是老夫弟子,但也要记住悬壶济世,治病救人!” “我才不要那么伟大呢,想救谁就救谁,想给谁治病就给谁治病,我的地盘我作主。” “真是个泼皮!写字据吧。” “不行。” “你还要什么?” “把你篓中的银针给我!” “这是老夫看家的家什,你也敢要?” “你不给,我不写。那脏和尚我见过,只怕是几千年没有洗澡了,不仅身上臭,说话口气也大,蚊子苍蝇闻了都纷纷往下掉,比杀虫剂厉害多了。要不,让他来与你理论理论?” “还是算了。这是李氏还魂针,就送给你吧!” “我连穴位都不知道,怎么扎呀?” “还是菩提灌顶硬塞吧。你不用学,行针时穴位图会自动开启,银针自找穴位,你只要撵针拂针就可了。” “怎么写?”接过银针,何山满意地问道。 “当然是这样写:我不愿拜药王李时珍为师,立据人,何山。” “好。我写。”何山熟门熟路,一挥而就。 拿着写好的字据,青白两个老者很满意。虽然损失了一些,但总比认个劣顽弟子败坏门风要好。 看着何山还站在一旁,说:“我们两讫了,你怎还不离开?” “师傅们,你们是古代人是不?” “这还有假?” “我是现代人是不?” “不错。” “古代人行文是从右到左,现代人行文是从左至右。你们把字据看看。” “依现在人的习惯从左至右,署名何山,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张字据是准备在现代使用,还是到古代使用?” “当然是古代啦。” “古代人是怎样读这个签名呀?” “从右到左,山何。” “山何是谁呀?” “哎呀,我们两个老东西被这乳臭小子骗啦!” 青、白老者扑上就要抓何山。何山喊道:“教我东西,便是师傅,不带改的!”说着,向自己的肉身扑去。 正文 第十章 何山哭灵 看到青白两个老者扑来,何山扑向自己的肉身,“啊——”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何山一咕碌儿爬起来,看了看自己躺的地儿,奇怪了! 睡的这块岩石离山顶起码有百来米,崖陡如壁。 往下看,离半月湖还有十来米高,也是坡陡难爬。往左看,还好,一个山洞,里面凉风阵阵。 洞顶湿漉漉的,有成串的水珠落下来,滴到下面一个小潭,滴滴嗒嗒,青脆悦耳。 右边当然是半月湖了。 怎么回事?怎么躺到这个上不上,下不下的鬼地方了? 莫慌,得好好想一想,捋一捋,莫是中魔症了? 静下心来,何山终于起来了一点儿,妹妹遭遇了车祸,在医院做手术,自己跑到归元庙求神拜菩萨没用,护士说妹妹没活着下手术台,自己一下伤心过度,想死了下去陪妹妹,然后跳了崖…… 想到这里,何山往山顶望去,这也太高了! 这么高跳下来,没有树没有藤的,光溜溜地没有阻挡,还不摔得稀巴烂? 当警察又不是没见过? 经常出现场,跳楼自杀见得多。二楼三楼跳下的不死即伤,十楼八楼跳下的那就是血糊糊的肉饼。 探长黄志军那小儿欺负人,总要自己搬尸体的,当然看得清。 这百来米的高度跳下,自己怎么完好,还在这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太不可思异了! 何山仔细看了看自己,伸了伸手,踢了踢了脚,转了转腰,没事;还不放心,跳了跳,比平常跳高了许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就洗把脸清醒清醒,再想。 于是何山进入山洞来到潭边,蹲下来,捧起一把水,洗起脸来。潭水荡漾,清澈如镜,何山突然停止了。 只见潭水中,倒映着一个美男子,浓眉大眼,线条分明,比影星黄晓明不知帅多少? 这还是我何山吗? 再仔细瞧,再仔细看,还好,鼻子还那个鼻子,只是挺了不少;眼睛还是那双眼睛,只不过瞳孔深邃变黑,多了一丝忧郁;嘴巴还是那张嘴巴,只不过不是那么薄了,长了一点肉肉,变得性感了一些。 站起来,脱掉衣服,看看身子,发现瘦麻竿腰不见了,背不驼了,个儿窜高了,胸肌发达,腹肌八块,标准的健美身材。 跳个崖,变化这么大,赚大发了! 能不能再跳一次? 呵呵呵,阴间跑了一趟,妹妹不在。福利再好,这崖也不敢跳了! 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何山心情激动起来,顿觉口干舌燥,嗓门生烟。好长时间没喝水了,这里又没有白开水,只有把潭水当成矿泉水喝了。 山里孩子没有那么多讲究,经常喝生水的。何山用手捧起潭水,一捧,两捧,三捧……甘甜如醇,爽! 突然,记忆的闸门打开了……寻妹,黄泉路上认师傅:狄公断案;灶王爷烤全羊喝美酒;黄道婆纺线织布论时尚;唐伯虎点秋香自夸风流;太乙真人张三丰、药王李时珍不收自己为徒……一个一个片断浮现在眼前。 呵,我运气真好,跳崖没摔死不说,晕会儿也不闲着,认了这么一大堆师傅。 这是不是做梦呀? 如果是做梦的话,自己没死是真;自己变了样是真。如果认为这还说不清楚,一袋银针就在身边是真,这可是物证呀…… 跳崖不死遇神仙,这要说出去,不仅别人不相信,自己都会把自己当疯子! 这种奇遇,五千年恐怕也只有这一次。这一次却让自己遇到了。 要想不当小白鼠给人搞研究,只有自己知道就行了,万万不能跟人说。 何山打定主意。 忽然手机响了,接通,又是那个护士女声:“你这个家属怎么这样呀?你妹妹都走了几个小时,怎还不来办手续?” 何山这才彻底回到现实,妹妹死了,后事要办。 自己是她惟一亲人,如果自己寻了短见,谁管? 猪脑子!何山骂了一句自己,就往外走。 走出洞口,看见三个矿泉水空瓶儿搁在石缝之中。 现在的人素质太差,乱扔垃圾,半月湖这么美丽的风景都搞污染了!这么刁钻的地儿,环卫工怎么清扫得到?幸亏老子自杀不成,能够带出去。 何山一边骂,一边弯腰捡起。 突然,耳边似乎有声音响起:万疾祛病灰入此潭,山不塌水不干……何山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嗯,梦中药王是说过这样的话,记得真真的。 于是返回,灌了三瓶潭水,旋上盖,扎在腰上。 半月湖这么大,地儿这么偏,怎么出去呢?人毛都没有一根,喊也没有人答应。 只有游泳了。 好在是夏天,不冷。 何山小心翼翼地爬到湖边,仰天长喊一声:“众位师傅,保佑我”,接着扑向湖中,扎了一个猛子,朝岸边游去。 很快来到医院,找到了打电话的护士,她拿出一个登记薄,埋怨道:“病人做手术,你个家属到处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 “我妹在那里?”何山一边签字,一边问。 “楼下大院西北角那个平房,太平间,去找张老头。” “张老头是干什么的?” “守太平间的。” 何山立即坐电梯下了六楼,穿过大院,在西北角很快看到了一个平房。 这个平房地儿偏,没有挂标牌,应该是太平间没错。 走近了,看见一个老头睡在躺椅上,身边一台旧电扇吱吱呀呀转着。 “你是张师傅?” “嗯。” “我妹妹是不是在这里?” “手术台上没有挺过来的那个小丫头?” “嗯。” “怎么才来呀?人走了,要早些入土为安。天气这么热,放长了,会臭的。”老张头一边说,一边带着何山往里间走。 一张病床上,盖着一张白床单。张老头用手指了指,转去又睡在躺椅上。 何山颤抖着揭开床单,终于看到了妹妹。 妹妹何小荷微张着嘴,小手冰凉,双眼瞪着,这是死不瞑目呀! 悲上心来,何山大呼一声,便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个亲妹哟,你好可怜呃,两个月不到哟就跑了亲娘呃!两岁不到哟就死了爹呃!亲人不多哟,就只有一个傻哥呃……” “我的个亲妹哟,你好可怜呃,一口糊哟一口米汤呃,度命呃活到现在呃。吃没有吃到呃,喝没有喝到呃……” “我的个亲妹呃,好可怜呃,受苦不说哟,老天还欺负呃,毒虫爬脸留疤哟不敢见人呃……” “我的个亲妹哟好可怜哟!哥答应买大房子你住哟还没有实现呃,哥答应送你去韩国整容哟还没有钱呃……” “我的个亲妹哟好可怜呃,哥答应买花裙子你穿哟你等不得呃,哥没有看到你谈恋爱哟没有嫁人呃……” 何山哭得呼天抢地,伤心处用手直拍床沿。 由于震动,手术刀口处渗血,从嘴角处流了出来。 妹妹虽然长得丑,但妹妹最讲卫生,见不得脏东西,环卫工中最负责的了,一条马路一天都要扫几遍,容不得一点灰,一片纸的,那容得下脸上血渍? 何山一边哭,一边用手擦。依然擦不干净,顺手拧开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瓶,往嘴角上倒了一点。 万疾祛病灰水很自然地流进了小荷口中。 “我的个亲妹呃,饱死鬼做不了哟渴死鬼我们不做呃……”何山一边哭一边把水朝妹妹口里喂去。 “咕!” “咕咕!” “咕咕咕……” 一瓶水一下就灌了进去。 喂妹妹喝了水,擦了血,何山想了一下,哭到那儿了,准备接着继续哭,突然看到妹妹手指动了动。先以为是自己伤心过度看花了眼。定了定神,千真万确,妹妹手指又动了!再看脸,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来,睫毛还动了动。 妹妹活啦? 握了握妹手,刚才冰凉凉的,现在手暖暖的。 刚才干什么啦? 替妹擦了脸,喂了水……什么水?山潭水,里面有万疾祛病灰? 万疾祛除灰能包医百病,配以李氏还魂针,能起死回生。何山耳旁依稀响起药王声音。 何山停止了哭泣,赶紧再拿一瓶打开,掰开妹妹嘴,又喂了进去。没过一会儿,妹妹鼻翼翕动,明显是有呼吸了。 便宜师傅真不骗自己,万疾祛病灰真的管用! 想想看,仔细想想看,刚才师傅说配以李氏还魂针,李氏还魂针是什么?是指这袋银针吗? 正想从裤袋里掏出锦袋,忽然大腿疼,显然是被针扎了。何山小心翼翼拿出银针,只见每根针铮铮然,似有轰鸣声。 好针!何山情不自禁赞叹。 可是,再好的针,不会扎,也白搭。 不对呀,明知我不会,师傅为什么还要送? 管他呢?扎针炙又不是什么难事,不是没见过?往肉肉上扎就是了。 银针是要消毒的,古代没有酒精,都是用火烧。 何山跑出去向张老头要打火机。张老头以为要点香烧钱纸,送鬼上路,风俗是要讲这个的。于是,掏出打火机就递过去,何山接过便进去了。 张老头看了一下老式手表,依以往经验,还得一会儿。 与丧户谈生意是一门学问,要等丧户伤心劲过了,才好谈。谈早了,丧户生气,谈晚了,丧户还是生气。 殡葬生意好赚钱。 他老张头守着太平间,医院能给多少钱?还不是看在殡仪馆、陵园给的高额回扣上! 还有,香烛纸钱花圈供应,这也是一笔大利润,勤快一点,也可以大赚一笔。惟一要注意的是,在这里服务,要注意态度,不能笑。你越沉痛,丧户就越满意。最好,你能跟着掉几滴泪珠子。 何山进来之后,用打火机给银针消了毒,刚举起一根针,脑海中便浮现一副女体穴位图,红色标注忒清楚。 正楞着不知怎么回事,一股劲流涌过全身聚积在手指,挟裹着银针朝妹妹穴位扎去。太阳穴、胸口、腹部、虎口穴……针针精准。 接着是撵针、拂针,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生疏感。 是针神呀还是我神?我何山从来没有学过针炙术,怎么会扎针炙?这么熟练,还象个老郎中! 不知要扎多久,要用多少力道,何山以为只要尽力扎,扎的时间长就有效,于是每根针是撵了又撵,拂了又拂。 忽然听到妹妹叫:“哥,轻一点,痒!” “妹呀,你是人是鬼?莫吓哥噻!”何山吓了一跳,站了起来。 “哥呀,这是那里?一觉睡得好沉呀!” “太平间。” “哥,你扶一下,好难受,我想坐起来。” “好。” “我怎么啦?” “你遇车祸,被人撞啦!” “我怎么不知道你会扎针炙?” “一位老神医教的。那时你小,不记事。” “我睡了多久?” “不长,一天。” “我好困,还想睡……” “你睡。一天啥都没吃,再喝点水。”何山把第三瓶水打开,让妹妹喝。 “我喝不下了。” “好好休息一下。”何山把剩下的半瓶水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