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扬风 朝阳初露,晨曦微分,寂静一夜的玄石城再次喧闹起来。 城东军烈老巷,一座不起眼的茅草屋内,一位少年正呆呆地坐在床头,两眼都是血丝,一夜未睡。 “这绝不是幻境。” 恍惚了数个时辰,少年总算清醒过来,他扬起细嫩的双手,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接受了现实。 “我扬风重生了。” 扬风本是绝代魔尊,但他和一般魔头不同,千万年来一直矢志维护天道平衡。 诸天万界气运之子,出身微末,废柴废体,一朝得了机缘,夺舍重生,或是穿越窃身。至此一飞冲天,登临绝顶后,必会遇到扬风的考验。 神魔一战,扬风顾念天骄凤女们护佑苍生万灵,所以天魔问心的试炼往往适可而止。 这些人过了扬风的魔心考验,至此护佑一界,这是苍生黎民之福,更维护了天道法则。 扬风一直乐得成全。 “可惜,我扬风捍卫天道千万年,临死前才真正醒悟。” “大能重生,异魂夺体,这是诸天万界,最违逆天道之举。” “ 绝顶巅峰的老怪物们,一辈子享受无上尊荣。死了之后,异界夺体,不入轮回,野心再起,这是诸天万界最大的不公。” 扬风眼中闪烁出厉芒,目光无比的深邃悠远,好似看破虚空,窥望万界天地。 众生修行,如果总是固定的那一小撮人,生生死死,周而往复,永远霸占着最巅峰的位置。 那么,从市井到庙堂,从贩夫走卒到天地真龙,将是何等的一潭死水? “我扬风绝代魔尊,千万年来,自以为顺天道而行。此世重生,才算真正明白——” “原来我只是天道傀儡。” 他叹息一声,自嘲道:“所谓护持天道,如今想来,实在是可笑!” 扬风毕竟是绝代魔尊,曾经登临众生之巅,心志早就凝炼如磐石,颓废之念,也不过持续片刻而已。 他回过神来,眸子中激荡出异彩,一眼望上去好似汪-洋般广阔,更如璀璨星空,深邃浩瀚。 “天道,魔道,强者之道,存乎一心,不过器具而已,这一世任我驱使。” “前尘尽散,无论对错,日后我扬风必定顺心意而为。天道挡我,逆之不怠。” “咳咳咳” 许是心绪激荡,不小心牵动了脏腑,扬风剧烈地咳嗽起来,感觉胸口好像顶着一只尖锥。 “噗——” 一口血痰落地,他才觉得胸口好受一些,低头扯开衣衫,赫然见到胸前有一道乌黑的掌印。 “怎么回事?何人会对一个少年出如此重手?” 扬风眉头一皱,眼眸中隐现煞气。自己这幅身体年纪很小,说来还不满十六周岁。修为微末,只是区区一星武徒,连力气都没熬炼出来。 而且这幅身体的前主人境遇不好,多有苦难。比起同龄的富家孩子,身子骨羸弱多了,不说弱不禁风,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但这胸口承受的一掌,至少也有两百斤力气。对扬风这具身体来说,无异于巨石捶胸,根本承受不住的。 “如此狠毒的手段,看来是故意要取少年的命。” 扬风做出判断,心中不自禁有怨恨不甘的情绪油然而生,这是死去的少年怨魂残念作祟。 他面色深沉,立时搜索脑海,少年尘封的记忆翻滚起来。 “啊——” 扬风只觉得脑袋要裂开一样,无数信息钻入脑海,他抱着头,直接从床头跌落。 似万蚁噬心,更如千刀万剐,寻常人恐怕早就昏了过去,扬风却只猝不及防叫了一声,随后便紧咬牙关,以磅礴的意志强行压制住痛苦。 半个时辰后,扬风身体恢复正常,少年十来年记忆也随之理清了。 “原来你也叫扬风,幼年时,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哀痛病死。” “原本靠着军烈抚恤金生存,却没想到城主府这两年克扣烈士遗孤钱粮,你忍无可忍,昨日找城主府管家讨要说法,却被打成重伤,这才凄苦惨死……” 扬风念叨此言,不知怎地,心中居然生出微微怒意。许是少年残念,让他不自禁感同身受。 城主府倒行逆施,欺辱军烈遗孤,“扬风”惨死,城主府便是罪魁祸首。 “我扬风必会为你讨回公道,完成你生前所愿。” 他目光深沉,拳头不自禁捏紧。似是安抚告慰之言,又好似他本人心志一般。 就在此时,扬风身上陡然飘出一股黑气,阴厉森寒,正是死去的少年不可开解的凶煞戾气。 “你放心去吧!你的冤辱我全盘接下了。” “天煞镇魔诀。” 他一声咒言,盘坐在地,双手掐点,猛然吸气,将死去的“扬风”飘散出来的凶戾煞气,直接吸入体内。 这一幕要是被外人发觉,恐怕会惊破了胆。 凶戾煞气,再厉害的武者也避之不及。这东西稍稍吸入一点,侵蚀武道真气不说,还会影响武者心性,不知不觉本性就会扭曲。轻则修为再难寸进,就此停步。重则走火入魔,发狂而死。 扬风不一样,他前世乃是魔尊,修炼的便是魔功。凶戾煞气,对他是最好的滋养。 这股凶戾煞气并不多,但扬风眼下只有一星武徒的修为,实在微末,所以炼化起来,负担很大,效果更是缓慢。 日上三竿,他这才收功。 “呼——” 一口浊气吐出,扬风略微内视,全身经脉内气流游走,连贯不绝。 “二星武徒,这么容易就进阶了,看来这少年往日里修炼刻苦,根基还是颇为扎实的,只是……” 扬风顿了一顿,陡然发现了经脉内的不妥。他吸收凶煞戾气,运转的是天煞镇魔诀,体内真气应该转化为魔气才是。 眼下经脉内的气流却是清澈无比,这分明是精纯至极的真气。 “这是怎么回事?” 扬风摇了摇头,很是惊异。 武道炼体,分作九大境界,分别是:武徒,武师,大武师,武君,武王,武帝,武皇,武圣,武神。 每个大境界中,又各自分九个小境界,每个小境界称作一星。 魔道和武道类似,一一对应。 因此其间转化,亦是泾渭分明,但眼下扬风的身体却超脱了常理。 他想到这里,立刻凝聚意识进入身体探查,最后探入丹田气海,真气清流涌灌之外,却是凝绕着一层黑气。 “原来魔气在这里,真气魔气同归一处,我若是巅峰魔尊,倒是绝妙的状态,有可能凝炼真魔之气。但眼下不过小小二星武徒,真气魔气纠缠,时日一长,必有大患。” 扬风做出了判断,面色深沉,但并不惊慌。 不过他想了半天,一时也没想到法子。 已经到晌午了,扬风肚子饿得咕咕叫,索性不再多想。 他翻箱倒柜,找到仅剩的一把米,取了陶罐,淘洗一番,然后便放在火炉上焚煮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半罐香喷喷的米粥便做好了。扬风也没什么讲究,取了陶碗便喝起粥来。 “香,真香啊!” “前世吃惯了山珍海味,珍馐玉食,但滋味根本比不上这一碗粥。” 他边喝粥边感叹,“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 前世作为魔尊,他威震诸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己本初的需求,反而被天道万化给迷住了。 眼下转世重生,魂附贫苦少年身上。吃不饱,穿不暖,一碗稀粥,却不自禁让他生出满足感。 这倒是他前世少有的状态。 就在扬风感叹之时,张大娘母女走了进来。 扬风抬眼望去,搜索记忆,认出了二人。 张大娘的男人前几年战死了,留下了孤女寡母,住在这军烈老巷。原本每月都有烈士抚恤,但近年来城主府克扣,母女俩日子比扬风还要难过。 张大娘看着扬风饿死鬼一般的吃像,满脸慈祥笑意。 但她女儿张小花却是饿了许久,直盯着扬风手里的陶碗,不停地砸吧着嘴唇,口水直流。 “小花,过来,哥哥这里还有半碗粥,将就着吃吧!” 扬风倒空陶罐,只剩半碗,递到张小花面前。 小女孩下意识就要接过,却被张大娘拦住了。 “小风子,你吃吧!昨日见你还昏迷不醒,多吃点,好养伤。” 妇人一脸笑容,看着扬风羸弱的身躯,满是怜爱。 扬风昨天被城主府管家打伤,还是她找人抬回来的。眼看着扬风恢复了精神,张大娘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平日里张大娘对扬风就不错,给他缝缝补补,很是照顾他。 “小花妹妹,吃吧!今天正好是发粮的日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抗粮食回来。” 扬风拉过张小花,将陶碗塞到小女孩手里。 张大娘实在拗不过,只能怜爱的看着女儿,叹息不止。 发粮的地方在军烈老巷前的广场,每月月初午时发粮。扬风三人提前了一刻钟,广场上却是已经围满了人。 “呦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个没长眼的臭小子,昨天被打个半死,今天就活蹦乱跳的,你小子皮骨够结实呀。” 李彪撸着袖子,带着三五狐朋狗友,讥笑扬风。 昨日就是他告诉“扬风”,说以后每月军烈抚恤粮食减半。“扬风”为了老巷妇孺的有一条活路,一个人前往城主府讨要说法。 结果自是清楚的,“扬风”被打成重伤,当晚含冤惨死。 想起这些,扬风神色有些冷了。前身没解决的事情,他要代之解决。 “臭小子,老子问你话呢!” 李彪见扬风不语,冷着个脸,以为给自己脸色看,当即就怒了。 说话间,他身旁地痞混混围了上来,皆是一脸坏笑,盯着扬风不怀好意。 扬风目光一寒,看李彪几人有如看蝼蚁一般。这般锐利的眼神,李彪几人当即就被吓住了,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但也就是一瞬,李彪就回过神来。心想这臭小子昨天才被打个半死,哪有什么本事。我居然被他吓住,说出去还不被人给笑死。 “臭小子,你够能耐的,今日彪爷就打死你。” 李彪喝骂一声,一脸凶恶的就要动手。 老巷妇孺看不下去,一个个围过来,挡在扬风身前。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李彪几人平日在老巷横贯了,欺男霸女。妇孺们有勇气挡在扬风面前,已经很了不得了。 看着唯唯诺诺的妇孺,李彪得意的笑了。他觉得自己非常威武,神气活现地扫视众人,不时还凶神恶煞地瞪着孩童,吓唬他们。 “跳梁小丑!” 扬风冷喝一声,就要出手。 正文 第二章 天道圣碑 “小风子,别冲动,他们都是地痞流氓,你会吃亏的。” “风哥哥,别去,忍忍算了。” 张大娘母女一左一右拉住扬风,苦苦哀求。 看着张小花惊恐的眼神,扬风心中不自禁一怜。教训李彪几人不算什么,但打草惊蛇,惹来了城主府的幕后之人,这一街的老巷妇孺,他暂时还护不住。 今天是放粮的日子,索性等老弱妇孺拿到粮食,他见机出手也不迟。 按下心绪,扬风冷冷的瞪了李彪几人一眼。神气活现、耀武扬威的几人,立刻噤若寒蝉。 他们看着扬风凌厉的眼神,感觉到脑海中有尖刺刺入,一个个瞬间唯唯诺诺,再没了刚才的凶狠。 “放粮了!所有人排好队,一个都不许挤!” 城主府放粮队姗姗来迟,隔着老远,马管家便大声吆喝。 军烈家属们一下子激动起来,饿了大半月,今天总算能见到粮食,无论孩子还是妇人,都无比激动。 妇孺们围了上去,场面有些混乱,人人都想挤上前去。 “让开,给我让开!” 李彪带着几位大汉,又恢复了往日的霸道,他们强行推开妇孺,凶神恶煞。 “马哥,还是按照往日规矩,兄弟几个给您帮忙。” 李彪陪着笑脸,躬身弯腰,一脸谄媚。他身后几人欺负军烈妇孺凶狠无比,但对城主府的马管家,却是要多温顺有多温顺,活脱脱摇尾乞怜的小狗。 马管家点点头,放眼四周,朗声道:“规矩你们都知道了吧!以后每月粮食减半。” 全场妇孺一听这话,一个个都呆住了。粮食原本就不够吃,眼下再减半,那下个月非得死人不可。 终于有懂事的孩童忍不住了,硬着胆气,大声问道。 “我们都是九等功勋烈属,每月每户应有五十斤粗粮,每半年还应该发放五两白银。这是星华王朝法典上定死的。” “银子我们不奢想了,粗粮总得足额给我们吧?从去年开始,粮食已经去了四成,再减半,军属老巷下个月就没活人了。” 几位孩童大胆之话,老巷妇孺都明白,感同身受,一下子就议论纷纷,群情激愤。 马管家看着局势失控,满脸阴狠道,“你们这些刁民,居然敢哗变抢粮。来人,把那几个小兔崽子给我抓起来,直接打死,以儆效尤。” 话音一落,四位黑衣大汉握着扁担就走了出来,凶神恶煞,就要杖杀说话的孩童。 “慢着!” 扬风终于站了出来,昨夜枉死的少年,残留在他身上的义愤之气,隐隐沸腾起来。 “是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居然还没死?” 马管家认出了扬风,昨天才将扬风打个半死,今天扬风居然又跳出来了。 “哼!我那点私仇,等会慢慢和你算。” 扬风冷冷瞪了马管家一眼,眼神锋芒扫过身前四位黑衣大汉,吓得四人齐齐后退,手里握着的扁担都快抓不住了。 马管家心里一震,眼前少年,和昨日完全不一样了。那凌厉的目光,就是府里的护院头领曹坤都比不上。 这怎么可能?昨日这小子才被他打个半死,怎么一夜之间如此可怕? “臭小子,你想闹事不成?” 李彪走了出来,狠狠地瞪着扬风。他刚才被吓得半死,如今有了城主府的人撑腰,胆气壮了不少,正想要报仇呢。 “滚开!” 扬风轻蔑地看了李彪一眼,他要为军烈老巷的妇孺讨个公道,哪里有心思应付李彪这等地痞无赖。 “马管家,去年减少的钱粮份额,是我军烈老巷体恤府城粮荒,甘愿减去的。今年大丰收,城主府凭空又要减半,你莫非想要我老巷妇孺饿死不成?” 他不想废话,直接质问。 马管家原本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但被扬风气势恫吓,吓得结结巴巴,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神给李彪示意。 李彪也惧怕扬风,但想到城主府的马管家给他撑腰,他不能丢了面子,于是气焰嚣张道: “今年粮食减半,是我们几个军烈代表和城主府妥善商议后决定的。剩下来的钱粮,将会用来修缮城外的灌溉水渠。” “这叫未雨绸缪,乃是为了应付来年旱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你一个屁大小孩子,是不会懂的。”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老巷妇孺们也被唬住了。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能有多少见识,拆破城主府的谎言。 看着四周妇孺平静下来,马管家又有了底气。他吸了一口气,强横道:“你们再敢闹事,破坏了玄石城水利大计,日后旱灾断粮,可别怨城主府无情。”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妇孺们已经认命了。不是他们怕事,实在是根本没有见识和底气。 “扬风,你还不快给我让开,你是想公然抢粮嘛?” 马管家色厉内荏,想起刚才自己被眼前臭小子吓破胆,他心里就痛恨极了。 若不是顾忌老巷妇孺都在这里,抚恤粮食刚刚减半,人心不稳,他担心引起哗变,恐怕早就让人将扬风打死了。 “抢粮?该是我的,谁敢说抢?” 扬风冷笑一声,一把将腰间的口袋扔了出去,“往日欠的,暂且先记着。今日每户五十斤粗粮,少一两也不行。” 他冷喝声落下,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扬风朗喝言语,何尝不是老巷妇孺们心里的想法。他们日想夜想,但根本不敢说。 穷苦人就是这样,被人欺负只能忍着。忍不了,那就只能死,就如昨日的“扬风”一样。 “贼小子,你好大的胆子!” 马管家终于怒了,他要维护城主府威严,“来人,跟我一起上,杀了这小子。” 他呼喝之间,负责押粮的十来位大汉,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五大三粗,个头比扬风高一头还多,满脸横肉。 老巷妇孺没想到城主府居然真的敢动手,他们吓坏了。 张大娘看着扬风替大家出头,又要被痛打一顿,不由得一阵后悔。昨日她就没拦住扬风,眼下这苦命的孩子,恐怕…… “啪啪啪……” 众人惊恐的目光还未消散,十来位壮汉,却如破布沙袋一般,全都横飞出去,落地溅起一片尘土。 “什么?这怎么可能?” 马管家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还是昨天被他随便凌辱的少年嘛? “哼!你作恶多端,今日给你个教训,回去给我好好反省吧!” 扬风上前一步,挥起拳头,一拳砸在马管家鼻梁上。 “咔擦”一声,马管家鼻梁骨完全碎了,满脸都是血,捂着脸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直接被打懵了,连痛叫之声都发不出来。 李彪几人完全没想到扬风会有这等身手,他们又惊又怒。这几人往日里勾结城主府,欺压军属老巷妇孺。眼看着自己的靠山被人打了,无比恐惧。 “小子,你摊上事儿了!” 李彪几人扶起马管家,带着城主府的狗腿子,狼狈而逃。临走前还不忘撂下狠话,“扬风,你给我等着,城主府的曹护院,等会就来扒你的皮。” 这等威胁,扬风哪里放在心上,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一架粮车前,一手提下一只麻袋,随手扔了出去。 “乡亲们,每户五十斤,日后不必饿肚子了。” 老巷妇孺们这才清醒,城主府的恶奴被打跑了,一个个喜笑颜开。 十几架粮车,很快就被分干净了,妇孺们高高兴兴地搬运着粮食回家。 张大娘待到最后,等人走光了,才一脸担心道: “小风子,得罪了城主府,你日后可怎么办啊?” 扬风云淡风轻地笑道:“大娘放心,我惩治了克扣军粮的恶奴,伸张了正义,维护了官府的声誉,城主府还得感激我了。” 张大娘不信,“小风子,你说什么胡话,他们都是一伙的。你赶快跑吧!” 扬风心里有些触动,又想起往日张大脸对“他”的照顾,他耐着性子道: “大娘你仔细想想,去年粮食就减了四成,今年再减一半。若真是上面安排的,每户应当十五斤,三分之一都不到。但刚才大家足额领走了五十斤,粮车这才空了,这是为何呀?” 此言一落,张大娘这才回过神来,她讷讷道:“怪不得每次分粮,粮车都剩近半,原来是这些狗腿子胡作非为啊。” “大娘,别多想了。小花已经饿了大半天,回去熬点粥,您娘儿俩好生补点力气。” 扬风催促一声,张大娘终于落了心。临走之前,她还催促扬风一起走,要扬风去她家吃饭。 扬风找了个借口,说要送回运粮车。 看着张大娘母女背影消失,扬风神色这才冷厉起来。 “马管家只是个狗腿子,贪墨抚恤军粮,不是一般人可没这个胆子。一会儿便会有正主过来,若真是那曹护院,我如今恐怕会有麻烦……咦?” 他忖度之间,陡然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变。 丹田气海之内,真气流四周缭绕的魔气居然缓缓消失,他丹田真气也因此浓厚了一些。 “这不可能?武道真气循序渐进,绝不会莫名提升……” 他惊愕之语还未说完,丹田内轰鸣一声,一道晶亮的墨玉石碑虚影凝现,真气游走,疯狂地冲着墨玉石碑灌去。 “这是……天道圣碑!” 正文 第三章 修行方向 天道圣碑镇压万界法则,是维系天道平衡之物。扬风前世得到,摸索了很久,也不知道如何驱使。 没想到他死而复生,这东西居然随他灵魂而来,没入了他的丹田之中。 尽管扬风对天道已经没了敬畏之心,但对这件天道凝聚的圣物并不鄙弃,反而更有拿捏运转的兴趣。 “难道说,魔气洗练一空,转化为精纯真气,是这东西的功劳?” 扬风想到这种可能,非常诧异。魔气完全转化为真气,这可是大秘密,他前世巅峰修为,都难以做到。 “索性这就研究一下,兴许能有什么发现。” 他想到这里,当即盘坐下来,心神沉浸入丹田气海。 一个瞬间,虚影圣碑上,莫名传来一股吸力,扬风整个意识,完全被卷入进去。 他觉得天旋地转,但一个瞬间就清醒过来,然后便发觉自身意识凝聚为魂体,端坐在天道圣碑上,傲视丹田。 “这是怎么回事?” 扬风有些疑惑,前世天道圣碑在他手中,可没有这等异象。 他环顾四周,看到的却是现实空间,他身体端坐在广场上,但精神意识,却是盘坐在丹田气海内的天道圣碑上。 这种灵魂出窍的感觉非常奇怪,好像自己有两幅躯体一般。 更奇怪的是,现实空间的广场上,有很多气泡一般的光影漂浮着。他此前根本没看到,似乎只有这番状态,才能觉察。 也不知怎地,这些气泡虚影莫名就会飘向扬风的身体,然后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等等……这些气泡光影难道是——” 想起了某种可能,扬风惊喜莫名,他实在难以相信,但似乎也只有这一种解释。 “天道正气!” “这是我刚才为老巷妇孺出头,道义得到弘扬,他们身上自然而然激发的精神力量。这种积极的精神力量,便是天道正气!” 扬风惊呆了,这股力量他前世非常熟悉。诸天万界的天骄们,最后面对扬风天魔化身的考验,战而胜之。 然后便会出现天道正气,虽然那些所谓的天骄,也不会吸收利用这股力量。 但沾染了一些,这些人自然而然的,天道傍身,大义随行。走到哪里,这些人都会受到爱戴,得到亿万苍生子民的拥护。 “也只有天道正气,才能彻底洗练魔气,将其净化为平和的力量,化作武道真气。” 扬风终于明白过来,丹田内消失的魔气,莫名增长的真气,都是因为墨玉圣碑,汲取天道正气的缘故。 他很是感叹,更加惊讶于天道圣碑的作用。前世一辈子都没研究出来的东西,眼下居然机缘巧合通了皮毛,日后细细揣摩,超越上一世绝对没有问题。 “我的天煞镇魔诀,汲取怨煞戾气,不费吹灰之力。再和这天道圣碑配合,那我今世修行,比之前世还要强大十倍。” 扬风刚才还头疼丹田气海力量混杂,如今这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甚至还可以说因祸得福。 魔气真气同修,就是前世的绝代魔尊扬风,也未曾做到。 想到这里,他定了定心绪。日后修行方向大概已经有了,眼下还得考虑城主府的曹护院才是。 他清醒过来,这才发觉圣碑汲取天道正气的速度减慢了,并最终停滞。虽然广场虚空还是有不少天道正气悬浮,但扬风汲取不了了。 “天道正气和怨煞戾气一正一邪,结伴双生。看来这两者我必须同时修行炼化,不然日后修为难进。” 扬风睁开眼睛,意识回到了现实。 他起身活动了下身体,然后摆开架势,挥拳踢脚,开始熬炼筋骨来。 天道正气净化了魔气,他体内的武道真气浑厚了一倍,修为也差不多摸到了三星武徒的门槛。 就差临门一脚了,迈过去,扬风的实力至少提升一倍。面对城主府的曹护院,他便有了自保的底气。 不得不说,这幅身体的根基真的不错。扬风运转劲力,身形如游龙,衣袖挥舞之间,噼啪作响。 他御起真气,游走全身,冲击体内各大穴窍。 一个时辰后,扬风浑身都湿透了,汗如雨下。最终呼喝一声,气贯全身,丹田内真气凝聚,他修为又提升了一星。 “啪啪啪” 就在此时,一位中年人拍手走了过来,他身后赫然跟着李彪马管家等人,一个个杀气腾腾,恨不得将扬风吞了。 “好小子,小小年纪居然突破到了三星武徒,怪不得敢殴打我城主府的人,你底气不小啊!” 中年人便是城主府外府护院头领曹坤,因为掌管城主府外府事务,整天和市井平民打交道,所以名声不小。 “你就是曹坤,小小四星武徒,你哪来的胆子克扣军烈抚恤?” 扬风冷喝一声,他想起这些年“受到”的苦,又想起老巷妇孺被欺辱的冤屈,心中不自禁愤怒起来,看着曹坤的神色也愈加冷了。 他如此蔑视言语,听得曹坤暴怒不已。曹坤身后的李彪马管家等人,更是破口大骂。 “扬风,你死定了。就算你突破到三星武徒又如何?曹护院可是四星武徒,一星一天地,一只手就能灭了你。” “这个贼小子真是愚蠢,也不知道从哪里偷学的本事。对付我们还行,遇到曹护院,那就是找死。” “嘿嘿,等会曹护院拿下他,哥们几个好好折磨他,让他知道和我们作对的下场。” 在李彪这些人眼中,扬风已经是个死人了。他们刚才狼狈而逃,眼下得意无比。说得好听点是狐假虎威,说得难听点,就是不知死活。 一帮人拍着马屁,曹坤也觉得很爽。他根本不将扬风放在眼里,不过心中很是好奇,扬风一日之间变化如此之大,莫非有什么奇遇? 想到某种可能,曹坤只觉得老天瞎了眼,看着扬风的目光,无比的暴戾。 但也就是一瞬,他便收敛起来,干咳一声,故作大放姿态,“扬风,我看你也是个人才,你只要交代清楚自己这两日作为,我便引荐你加入城主府铁卫,给你一场前程。” 此话一落,扬风还没说话,李彪等人却是急得跳起脚来。 “曹护院,这贼小子和城主府作对,万万留不得啊!” “城主府铁卫都是大人物,这小子何德何能?您是慈悲,但这小贼可不会记您恩情。” “是啊!必须杀了这小子,不然军烈抚恤的事情败露,您恐怕……” 马管家等人太着急了,他们害怕扬风得了际遇,那日后他们就死定了,所以纷纷劝说。 “都给我闭嘴,我自有分寸。” 曹护院冷哼一声,身后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眼睛中闪过狠辣,狠狠瞪了马管家一眼。 要是刚才对方说漏了嘴,他也只能痛下杀手,这里所有人都得死。索性他阻止的及时,没人听到,只要把闹事的扬风杀了,这件事就可以平息了。 想到这里,曹护院又阴狠的看了扬风一眼,他眼里有贪婪,但偏偏挤出笑容,心怀鬼胎,自然是想诱骗扬风说出修为精进的秘密。 这点心思,扬风哪里会不知道。 他轻蔑地笑了笑,这等不知死活之人,就是当下状态的他也能随手灭杀。不过想到军烈老巷妇孺,他最好还是低调一点,这样才能稳妥。 引蛇出洞,按部就班。 想通其间厉害,扬风神色一定,故作狂傲道:“曹坤,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为好。我这一两日的机缘,就是玄石城城主,也没资格觊觎。” “你这样的废物,吃屎都没热乎的。” 他故意羞辱,曹坤听得气炸了肺,他这是伸着脸赶着给扬风打。 “贼小子,你找死!我管你有什么机缘,杀了你,我自会弄清楚。” 曹坤收起虚伪笑容,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扑了上去。 不愧是四星武徒,曹坤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他身后一帮狗腿子根本看不清。 劲风烈烈,吹得地面飞沙走石。 只是这点声势,哪里放在扬风眼里。 他足下微微一点,身子便徐徐退后。速度看起来不快,曹坤的那道黑影,却是止步在他六尺之外,两人的距离丝毫也拉不近。 这在李彪等人看来,自然是扬风未战先怯。他们心中期待着曹坤拿下扬风,这样才能解气。 但曹坤心里,却是惊讶不已。 他的速度飙到极致,同阶之人,被他这么一招扑击,绝对反应不过来,要吃大亏。 然而扬风不过小小三星武徒,速度却如同鬼魅一般,始终和他拉开六尺距离。他根本够不着,有再厉害的手段,也鞭长莫及。 扬风退,曹坤追,就这么保持距离,在广场上兜着圈子,足足持续一炷香功夫。 李彪等人看傻了,但想到曹坤四星武徒的修为,不由得又信心十足。 “我明白了,曹护院这是猫捉老鼠。轻易就杀了那贼小子,那还有什么乐趣!”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就说嘛!曹护院是性情中人,他这是给我们出气了。” “扬风这贼小子恐怕已经瑟瑟发抖了吧!曹护院神勇!” …… 李彪马管家看不清局势,曹坤自己却是清楚。他听了这些狗腿子的话,心里气炸了肺。若不是清楚这些人德性,他恐怕以为自己是被嘲讽的那一个。 “贼小子,有种你别跑。” 曹坤坚持不住了,只能停下来,他呼呼喘气,满脸涨红。他堂堂四星武徒,对付一个三星武徒的毛头小子,居然拿不下,传出去肯定是笑话。 等会儿必须警告李彪那些废物,让他们不许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哼,让你蹦跶了这么久,该我出招了。” 扬风顿住身形,一脸玩味的笑了笑。 曹坤没想到扬风居然真的如此听话,惊喜难言,当即纵身扑了过去。 这回他抢先一步,再不会给扬风乱窜的机会。 “找死!” 扬风冷笑一声,挥起一掌,掌间黑气缭绕,正是此前一刻游走,趁机从曹坤身上吸取的戾气。 “砰——” 扬风一掌看似轻飘飘地落在曹坤胸口,看起来没有威力,但曹坤身体如遭重击,当空跌落下来。 “噗——” 一口黑血喷出,曹坤跪在扬风面前,难以置信看着对方,“你——” 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当即栽倒,昏死过去。 正文 第四章 净元枝 场面一下子凝住了,一片死寂。李彪等人脸上如同石化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 “曹护院可是四星武徒,前一刻还大展神威,猫捉老鼠戏弄扬风,怎么突然间就败了?” 马管家整张脸上都盖着纱布,惊骇之言,无比的沉闷,就像破鼓闷响,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惊呆的不止他一人,李彪等十来位狗腿子,也都吓傻了。对他们来说神勇无比的曹坤莫名败在扬风手下,这是他们根本想不到,也根本接受不了的。 当下他们还不明白,心里甚至还有妄想,也许曹坤身有旧疾,突然发作了,这才让扬风捡了便宜。 扬风冷笑一声,走上前来,“你们这帮废物,小爷不给你们一些教训,你们还真以为我老巷妇孺好欺负。” 他一声冷喝,旋即再次挥掌,丝丝缕缕的黑气在他掌心缭绕。 “砰砰砰”,李彪等人求饶都来不及,尽皆都挨了扬风一掌,一个个跌倒在地,捂着胸膛大口吐血。 “还不给我滚!” 扬风呼喝一声,李彪等人吓破了胆,再也没了此前的猖狂,一个个唯唯诺诺,抬着昏死过去的曹坤离开了。 扬风看着这些人望风而逃的狼狈样子,冷笑道:“若不是为了掩饰我一日之间突飞猛进,为了老巷妇孺的安宁,你们这些人,都得死。” 同样的一掌,四星武徒的曹坤挨了后,倒地吐血,昏死过去。而李彪这些地痞流氓,平日欺软怕硬的混混,却只吐了点血。其间差距,自然是扬风有意为之。 “我如此苦心,想来城主府中的幕后人物会有所觉察。特意留了分寸,他们应该不至于狗急跳墙。” “短时间内,我也很难将修为提高到足以庇护老巷妇孺的层次。那么放些烟雾弹,就很必要了。” “去城里坊市看看吧!应该能有些收获。” …… 玄石城在整个天泗府城池中排名垫底,不过好歹也有百万人口,还是边荒之地,所以修炼氛围浓厚。 相应地,坊市也颇为繁华。 扬风搜索脑海记忆,他“活”着的这十六年,虽然举步维艰,不过对这坊市倒是相当熟悉。 “唉,扬风啊扬风,这十六年还真难为你了。官府克扣军烈抚恤,你连饭都吃不饱,居然还是一心向武。这分坚定,难得!” 脑海中浮过前身记忆,扬风不由得感叹。前身这样的小人物,却有自强不息之心。无奈命途叵测,含冤惨死,很是可惜。 思绪沉闷,不知不觉,却是已经入了坊市。 街道两侧,摊铺密密麻麻,商人在后面叫卖,满街都是人。 “莽山刚采摘的药草,五十年份,新鲜着呢!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一声粗咧的嗓音,将四周人都吸引了过去。 “陈松,什么药草能有五十年份?你不是吹牛吧!” “是啊!五十年份,那都差不多是灵药了,还不得搁在拍卖场,谁会当街叫卖?” 四周人都不相信,路边摊上的药草,十年份就顶天了,再好的话,路人也买不起。 摊主陈松是个精壮大汉,经商半辈子了,宣传吆喝的手段,那自是不一般。 “你们不信是吧!那我给你们看看,反正你们也买不起,干瞪眼流口水吧!” 陈松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只玉盒,轻轻掀开盖子,略微露出一条缝,一抹晶光透了出来,精纯的药香立刻逸散而出,满街都是香气。 “哎呦!了不得,还真是五十年的药草。” “这等年份,就算不是灵药,那也得是极品凡药。放在拍卖场,那至少也得千金起拍!” “何止啊!这东西都能当坊市大商铺的镇店之宝了。” 路人纷纷感叹,四周摊主看着陈松一脸羡慕嫉妒,其他人也是满脸渴望。 “嘿嘿嘿,这宝贝可是我花大代价采摘出来的。当时这灵药四周啊,遍地都是药草,郁郁葱葱,被我一锅端了。” 陈松一边得意地比划着,一边收起玉盒,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然后指着摊铺上寻常药草继续吆喝。 “我这些草药,都沾染了灵药的药性,一株抵上别人十株,寻遍整个坊市也找不到第二家。” 一听这话,围观的人群沸腾了,当即就有人出手,高价抢购陈松的药草来。 “别挤,别挤,一个个来。” 陈松脸上笑开了花,身前上百株药草,片刻间就卖出去七七八八,剩下品相太次的,他随手扔了都不心疼。 “今天赚大发了,收摊走人吧!天黑了可不安全。” 他念叨一声,开始收拾起残余药草。 就在此时,扬风走了过来。 “陈老哥,你那株极品凡药让我看看。” 陈松抬头,看到扬风一个少年,一身破旧灰衣,普普通通,根本不像买得起他宝药的样子。 “小子,少跟老陈我套近乎。就凭你也想买灵药,你拿得出几钱?” 他有些轻蔑地看了扬风一眼,若不是今天生意不错,他心情很好,恐怕这就动手了。 四周摊主听到陈松的话,又看到扬风贫苦少年的样子,都笑道。 “老陈,咱们做生意的, 笑脸迎客。人家小兄弟就是看看,又不抢你的,至于这么小气嘛!” “就是,五十年份的药草虽然稀罕,我们也不是没见过。反正当街也没人买得起,给小兄弟看看,兴许小兄弟就要了。” “老陈啊!你可别以貌取人啊!我告诉你,这小兄弟说不得就是个大人物,所谓白龙鱼服,穿行闹市。惹怒了小兄弟,日后这玄石城,可没你立足之地。” 几人和陈松很熟,很是随意地开着玩笑。陈松自然不在意,他今天心情很好,给个落魄少年看看也无妨。 他这等商人,精明着了。 “小子,老陈我今天大发善心,就让你长长见识。赶明儿你街头巷尾也给我宣传宣传,要是引来大主顾,我亏待不了你。” 陈松故作豪爽,再次将玉盒取出,小心翼翼的打开。这回不是掀开一条缝,而是完全将灵药露出来,四处扬了扬,不住地炫耀。 “啧啧,好东西啊!老陈你这王八蛋,踩哪坨狗屎走的运,老天无眼啊!” “嘿,人比人气死人。死老陈你前些日子才讨了房小妾,貌美如花,这桃花运我们也就忍了。如今连财运都起来了,羡慕死我了。” …… 摊主们看着玉盒中的晶黄药草赞叹不已,一个个留着口水,恨不得将陈松给吞了。 陈松无比得意,他看向扬风,傲然道:“小子,看清楚没有?晚上回你那乞丐窝,别忘了好好炫耀。这一传十十传百,我老陈日后在这坊市摊铺,那就是鼎鼎大名第一人了。” 想起日后风光,陈松遐想连篇。但扬风一句话,却是将他打落现实。 “这净元枝我要了。” 扬风直接一言,一把从对方手里取过玉盒,盖上盖子,随手塞入袖袍之中。 他速度很快,陈松根本反应不过来。其他人也是呆住了,扬风这般手速,原来有些功夫,众人看走眼了。 “小子,你什么意思?当街抢我药草,你不想活了?赶快还给我!” 陈松一脸怒气,非常紧张他的灵药,语速很快。 扬风淡淡看了陈松一眼,道:“这净元枝并非灵药,虽然药龄五十年,但药性并不好。这药材三五年份用处最大,到了五十年,专门炼药的玄师都用不了,在这玄石城,你卖不出去的。” 他这话一落,包括陈松在内,几位药草摊主都是一愣。他们都没认出那“灵药”,眼前少年是如何认出来的? “老陈,他说得头头是道,说不得真就是如此。” “是啊!你老陈何德何能?兄弟几个十来年见不到一株灵药,你凭什么弄到手?” 围观的摊主倒不是真信了扬风,他们是不想陈松冒头,所以才这样说,这是有意打击陈松。 一株灵药,要是在拍卖场卖出去,他们下半辈子都不用在这坊市摆摊了。 “我不信,把灵药还给我。你一个贼头小子凭什么买我灵药,大不了我卖给拍卖行,价格吓死你。” 陈松摇头,伸手就去抢。 他五大三粗,采药商人,也练过武,有些身手。出手之间,劲风扑面,居然是三星巅峰武徒。 “好家伙,老陈深藏不露,三星巅峰武徒,已经可以镇压我们了。” “那少年惨了,当街抢老陈的药草,就是被打死,也没人会替他出头。” “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家都记着吧!以这少年之死做警戒。” 一见老陈和扬风动手,四周人都惊叫起来。他们看着陈松的目光有些忌惮和紧张,却没人正眼看扬风一眼。 扬风实在太瘦弱了,貌不惊人,一身破旧灰衣,端个破碗蹲在街角,那活脱脱就是个小乞丐。 陈松拳头呼到面前,扬风无奈地笑了笑,这才侧身一步,轻易避开陈松的攻击,然后挥起一掌,轻轻拍在陈松小臂之上。 “啪” 清脆的爆响声传出,随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当中,老陈当即栽倒,抱着胳膊痛叫不已。 所有人都呆住了,根本理解不了这一出。陈松的目光更是难看,满脸涨得通红,看着扬风的眼神满是怨毒。 “有人抢药了,快叫城主府铁卫。” 陈松硬撑着一口气,大叫一声,然后看着扬风的目光一脸阴毒。他不是扬风对手,但城主府铁卫,捉拿一个当街抢药的小子,却不是问题。 四周摊主看到这一幕,也很气愤。扬风当街抢陈松的药草,就是和他们坊市商人过不去,自然都没好脸。 “小子,你死定了,现在跪下求饶,也许老陈能饶你一命。” “就是,小小年纪,有点本事就以为自己了不起。等会铁卫大爷来了,有你受的。” “大家把他围住,别让他跑了。敢欺负我们坊市商人,他活不久了。” 正文 第五章 怎么能叫抢呢 一众摊主同仇敌忾,四周围聚的其他人也没好脸色,一个个指指点点。 扬风神色淡然,他没理会众人,而是掏出玉盒,冲着陈松扬了扬,道: “净元枝天生就能吸收阴煞之气,五十年份净元枝生长之地,三丈之内,必然阴瘴凝聚,四周蛇虫鼠蚁遍地,腐臭难闻,是也不是?” 陈松一听这话,微微一愣,他这药却是在山谷阴地采的,和对方说得一模一样。 他没想到眼前少年居然真有些见识,看来他这灵药是叫“净元枝”不假。 这也是好事,等会铁卫帮他抢回净元枝,他立马就去拍卖行。知根知底,他心里才有分寸,不会被拍卖行宰一刀。 想到这里,陈松不由得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看着扬风的目光,他又是得意又是嘲讽,“小子,你说得不假。我还要谢谢你,不然一株无名灵药,说不出底细,我也难以卖出高价。” 这话刚刚落下,四周围观人中便有冷哼声传出。 “什么?我们买的药草都是假的,岂有此理。陈松,你敢骗我们,等会铁卫来了有你受的。” “可恶。这凝血草别人只卖一两银子,你开口就是五两。老子信你了,以为这东西伴着灵药生长,沾染了灵性,原来全是骗人的。” “骗子!可恶的骗子。” 这里有不少人都是听了陈松的吆喝之言,高价买了他药草的。如今听闻净元枝四周阴瘴蛇虫,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他的那些药根本没沾染什么灵药药性,之前的话全是唬人的,他们都被骗了。 众人想清这茬,顿时义愤填膺,不相干的人也气愤难言。 大家来坊市买东西,最讨厌的就是奸商。以次充好,虚头巴脑,蒙骗人钱财,谁都接受不了。 “等铁卫过来,我们一起告状,今天非要这奸商吃不了兜子走。” 陈松一听这话,吓坏了。他看到扬风含笑的目光,以为对方算计自己,当即又气又怒,只是打也打不过,心想等会铁卫来了,他添油加醋一番,眼前这臭小子死定了。 他是果断之人,当即起身,对着四周人道:“各位朋友,你们今天买的药草,我白送了,钱全部退给你们。” “那些吆喝的话只是噱头,就算告诉铁卫,铁卫也不会管的。” 他态度倒也还算诚恳,话说得更也圆滑。吃亏了的都是平民百姓,没什么身份。能白捡药草已经不错了,谁想和城主府的铁卫打交道。 陈松将今天赚的银子全都还了回去,四周人也没了话,只等看热闹。 “小贼,你害我破财,名誉扫地,我今天绝不会放过你。” 陈松咬着牙,一脸阴毒的看着扬风,有如一条毒蛇一般。 实际上他也没吃亏,这点他清楚。弄清楚了净元枝的底细,极品凡药能卖出灵药的价码,一本万利,够他吃一辈子的了。 扬风不以为意,淡淡道:“陈松,我话还没说完了,你就不想知道这净元枝更多的信息?” 陈松微微一愣。 是啊!光知道名字有什么用?药草的价值还在药性上,知道用处,才能卖出真正的高价。 “你说说看,要是让我满意,我等会也能向铁卫大哥求求情,只打断你两条腿,留你一条活路。” 陈松压着怒火,露出一副怜悯的姿态。在他心里,扬风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过他也有所求,能从这死人嘴里弄清楚净元枝的功效,他就赚大发了。 扬风微笑着摇头,他一眼就将陈松看穿,不过他根本不在意,直接讲解道。 “净元枝,天生就能洗练阴煞之气。不过三五年份就够了,到了五十年药龄,药性凝实,一般法子就利用不了。” “实际上,这种年份的药草,因为洗练阴煞之气太多,它本身就带了一股阴气。如果贸然采摘,这股阴气会进入采摘之人的身体里面,堵塞经脉。” 话音一落,一众药草摊主听得是津津有味,都觉得长了见识,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陈松却是一脸惊疑,他讷讷道:“我采了这药草,不是阴气入体了嘛!但几个月过去了,我身体越来越好,我最近修为都进步很大,眼看就要突破瓶颈,踏入武徒中期了。” 阴气堵塞经脉,真气流转不畅,武者的修为必然会受到影响,短时间还可能生病,时间长的话,那恐怕麻烦就更大了。 这道理太简单了,在场人基本都知道。所以一个个听了之后,又对扬风怀疑起来。 毕竟扬风只是个少年,满打满算,也就十六岁而已。能有点本事已经不错了,还想有超人的见识,这怎么可能呢。 “你阴气入体,所以体内阳气不旺,甚至已经渐渐枯靡。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有小半年不能人道了吧?” 扬风笑了笑,目光有些戏谑起来。 众人听了这话,一下子愣住了,有不少人和陈松熟悉,纷纷惊讶道。 “不是吧!老陈半年前娶了个小妾,前半个月传言那小妾有了。他要是不能人道,那这田谁浇的?不会是隔壁老王吧?” “去你妈的,我老王怎么会干这种事情,你别血口喷人啊!” “这种事不能乱说,你们想啊!老陈最近修为突飞猛进,身体棒着了,那话事怎么可能不顶用?不过我听说武者禁欲,对修为确实有好处。老陈要真是阉了半年,三星巅峰武徒的修为,似乎也说得通了。” …… 听着众人议论自己的私生活,陈松脸都绿了。话是大家说的,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双眼睛直盯着隔壁摊位的老王,恨不得把对方吃了。 “嘿嘿嘿”,扬风玩味地笑了笑,继续添了把火,指着手中玉盒道: “这净元枝,我听说星华王朝皇宫内用量最大,这东西宫里人都叫‘净身草’,如今看来,倒真是名不虚传。” 众人听到这里,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大家本就看热闹的,陈松前一刻有了灵药得意,引得众人羡慕嫉妒恨。 眼下对方戴了绿帽子,还是个阉人。 一时天堂,一时地狱,太具有戏剧性了,充分满足了看客们的阴暗心理,一个个乐呵极了。 四周几位摊主,这下子都说不出话来,悄悄地退开几步。 他们一是不想丢人,二是怕陈松把绿帽子的事情猜忌到他们头上,这自然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了。 “闪开闪开,耽误铁卫办事,你们一个个都得死!” 终于,城主府铁卫到了这里。一共来了三人,但皆是一身黑甲,气势慑人,为首的是五星武徒,其余两人却也是四星,城主府的铁卫居然都是中期武徒。 “陈松,谁抢你药草了,赶快告诉我们。” 铁卫小头目吴明光喝声开口,气势惊人,震得四周人齐齐退后数步。 陈松此刻还在惊愕之中,心神失守,根本没听到铁卫问话。 他出了大丑,戴着绿油油的乌龟帽子,身体还是个阉人,这对男人来说可是奇耻大辱,哪里还有告官的心思。 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将家里的小贱人千刀万剐,好好折磨发泄。 “陈松,问你话了!” 吴明光脸色冷了,喝问起来。街头小老板居然敢怠慢他,找死不成。 陈松这才回过神来,若是往日,恐怕铁卫这般质问,他会吓得屁股尿流。只是他心神受创太大,只微微抬了抬头,冲着扬风努了努嘴。 吴明光看向扬风,看着对方瘦弱不堪,皱起眉头怀疑道,“这瘦了吧唧的小猴子也敢当街抢药?反了天了,拿下他!” 他一言落下,两位铁卫手下刚要出手,扬风却是笑道: “且慢,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说抢呢!” 吴明光三人一下子愣住了,扬风神色太淡定了,说的就像是真的。再说了,若是抢药,抢了就该跑才是,谁会傻了吧唧地等在这里? 围观的人却是神色古怪,看着扬风的目光,都像在看傻瓜一样。 隔壁摊主老王走了出来,指着扬风道: “铁卫大哥,这小子抢了老陈的灵药,东西还在他手里呢!我们全过程都看到了,大家都可以作证。” 其他摊主也走了出来,他们这时候要为陈松说话,这样日后陈松才不会怀疑他们。 吴明光看着傻愣愣的陈松问道,“是不是这样?你说句话呀!” 陈松此刻才算是清醒过来,没办法,人阉了,王八帽子也戴了,只能回去再找小贱人算账。眼下还是拿回灵药,这日后就是他的命根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躬身,“铁卫大哥……” “你这病,我能救。” 就在此时,扬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话。陈松听了之后,整个人石化当场,嘴里告状的话语,也吞了下去。 “老陈,说话呀!别让铁卫大哥等急了。” 隔壁老王一脸着急,他要将功补过,不然以后老陈和他可没完。对方名声没了,他也没好处。街头摊主,谁家里没个女人,那日后还不得防着他。 众人都看向陈松,心想这家伙是乐极生悲。家里娇妻跟人私通,他自己更是个阉人,放谁身上都不好受。 这不心神受创,所以才傻了。 “铁卫大哥,这全是个误会,我和这位兄弟是诚心做买卖。他要买,我愿卖,怎么能叫抢呢?” 陈松深吸了一口气,躬身对着吴明光道。 众人听了这话,一下子都呆住了,愣在当场,都以为自己听岔了。 吴明光几人神色也不好看,他们被人叫过来,敢情是在玩他们。 “几位大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劳烦各位跑了一趟。” 陈松走到吴明光身边,掏出一袋银子,塞到吴明光手里。 “哼!算你识相。” 吴明光脸色这才好了一些,略微颠了颠,招呼着手下离开。 四周人实在想不到会有这一幕,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自诩和陈松关系不错的老王挤了过来,疑惑道:“老陈啊!你搞哪一出?你被人当街欺负成这样,咋能忍得下去?” 陈松冷冷看了老王一眼,哼道:“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说完,他甩开老王,拉着扬风走到一边,“小兄弟,求求你了,我这病到底咋治啊?” 扬风咧嘴一笑,“我也没说要给你治,清心寡欲,一心修炼,不是挺好的嘛!等你成了强者,要什么有什么。” “可我这身体……” “哎——小兄弟,算我求你了,那净身枝你拿去,权作诊疗费,你要是让我再复雄风,我必有重谢。”陈松咬牙苦涩道。 “罢了,我也不难为你。想要治你这病,还得去那阴瘴之地才行。你准备准备,我过两天来找你。” 扬风觉得火候到了,陈松的雄风和他没关系,但那阴瘴之地,对他修行却是大有助益。 这是一个机缘,他不会错过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正文 第六章 姑娘换只手吧 扬风离开药草摊铺,又在坊市内逛了逛,说来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倒是也有些发现。 “略微有些可惜,我如今囊中羞涩,一个铜板都没有。看来只能日后找机会,再来这里碰运气了。”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当街得了净元枝,又打听到了阴瘴之地的消息,这收获已经不小了。 他不是寻常武者,如今主修的还是魔功,天地阴煞之气,对他最为紧要。至于其他东西,眼下并不着急。 想到这里,扬风转身就要离开。 “咦,这人怎么回事?好重的戾气。” 就在此时,一道罩袍身影擦肩而过,身子看起来瘦弱,整个人缩在袍子中,看不清面容。 眼下还有落日余晖,但这人从扬风身边走过,却让扬风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此人大有问题,跟上去看看,说不得能找个机会,吸收对方身上的阴戾之气也未尝不可。” 戾气是一种负面的精神力量,很多时候是因为遭遇不公,或是生逢大变,心性扭曲,郁积而出。 这样的精神力量久久不散,日积月累,便会凝生成煞气,融入武者体内。 这种力量非常可怕,很多修行者都饱受戾气怨煞侵蚀的痛苦,不仅行事不端,有违天道,更可能伤害身边人,乃至自己。 扬风前世作为魔尊,捍卫天道,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怨煞戾气。他帮助那些天骄强者洗练戾气,不仅这些人得到提升,他自己也得到好处。 罩袍人直奔百草堂,扬风也随之跟了进去。 百草堂内一片热闹,比起扬风此前待的药草摊位,不知高到那里去了。 “诸位贵客,今天本店刘供奉坐堂,你们有个啥疑难杂症,都可以请教他老人家。” 跑堂管事胡铁山开口吆喝,扬风这才注意到,堂内一角坐了个老先生,已经傍晚了,他身前还有个老长的队伍。 排队的人皆是一脸希冀,显然等着这刘供奉问诊。 那罩袍人也在其中,安静地排着队。他身上寒气太重了,前后人都让开几尺。 “这么重的怨煞戾气,哪是一个药房供奉看得了的,看来我有机会了。” 扬风笑了笑,今天运气真是不错。 “哎,我说你这人傻愣着站在这里干嘛?你是买药还是看病?” 胡铁山走了过来,看着扬风一身破旧衣衫,一看就知道是没钱的穷鬼。他本人最讨厌这种人,买不起药草光会浪费时间,他可没心思招呼。 “我等人。” 扬风看也没看胡铁山一眼,只淡淡一言,所有注意力都在罩袍人和那刘供奉身上。 胡铁山见扬风如此轻视他,不由得一怒,满脸阴狠,“小子,要等人出去等。我百草堂不欢迎闲人,给我滚吧。” 话音一落,胡铁山直接拦在扬风面前,一脸鄙夷和嘲讽。 他比扬风高了半头,这一下子也挡住了扬风的目光。 扬风眉头微微一皱,看着胡铁山鄙视的神情,他大概也明白对方的心思。 一个跑堂管事而已,他实在没空理会,更没心思和他计较,索性将怀里的玉盒取了出来,略微扬了扬,“我来售卖灵药。” 这纯粹就是找个由头留在这里,净元枝是不可能卖的。所以话音未落,就把玉盒又揣到怀中。 周遭人听到灵药二字,皆是好奇地看向扬风。灵药可了不得,再差的也价值千金,玄石城一般大户都用不起。 胡铁山听了这话,根本不信。他以为扬风不过就是吹牛,心想既然你不要脸,那我就好好治治你。 “灵药是吧?我帮你找位师傅鉴定一下,若你所言属实,我百草堂便留下了。” 胡铁山话刚落,立刻拉着扬风,他怕扬风心虚跑了。他要揭破扬风的谎言,然后好好羞辱。 扬风有些无奈,这家伙居然不依不饶,还真是麻烦。 “也别找什么师傅了,就这位刘供奉吧!” 他随便挣脱对方,然后就冲着刘供奉走去。此刻刘供奉正给那罩袍人把脉,扬风正好近前看看。 四周人都围了过来,他们实在好奇,能够见到灵药,可够他们开眼界的。于是跟着扬风,如众星捧月一般。 胡铁山急了,气得牙痒痒。他断定扬风就是个说大话的骗子,眼下对方居然想糊弄刘供奉,真是贼胆包天。 好好好,我让你装逼,等会刘供奉揭破你的嘴脸,我再好好踩你两脚,我看你个小叫花子还有什么理由赖在这里。 胡铁山推开人群,抢先到刘供奉身边,谄媚道: “刘供奉,这人说带了株灵药过来,麻烦您给看看。要真是好东西,咱百草堂说什么也不能错过。否则的话,小的就让人明正典刑,绝不能让假药害了别人。” 这后一句话自然是针对扬风,在场人谁都听得明白。他们这才注意到扬风,一身破旧衣衫,十六七岁的样子,瘦骨嶙峋的,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 “嘿,这小兄弟说大话,恐怕有乐子了。” “吹牛吹到百草堂,他真是班门弄斧,这是自取其辱。” “这种人我见多了,往日都在街头巷尾,胡乱吆喝,牛皮吹破天,能蒙一个是一个。那倒霉蛋啊,自以为捡了漏,最后还不是便宜了这些心术不正的人。” 大堂内议论纷纷,众人也都没了长见识的想法。他们现在一门心思要看扬风出丑,大家都是来求药的,你胡吹牛皮,让你随意放肆,没准儿就坑到在场那位身上。 谁都不想被人骗,花重金买了株假药,钱浪费了不说,还可能伤了身体,耽误修行。 众人越想越怕,看着扬风的神色也一下子冷了下来。 大堂内的喧闹,对扬风没有任何影响。五十年份的净元枝,说是灵药也没什么问题,他一门心思都在罩袍人和刘供奉身上。 二人一个求诊,一个看病。前者自是紧张,别有心绪,后者却也是入神把脉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 “小友,你这病太过蹊跷,老夫一时也看不懂。可否让老夫先看看那药草,若真是灵药,也许对你有用处。” 刘供奉试探性的问了句,那罩袍人点了点头。他缩在袍子中,只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模样谁也看不见。 扬风将玉盒递了过去,他也有心看看这刘供奉的眼力。如果对方真有些能耐,那说不得能从对方身上摸出罩袍人一丝半点的信息。 刘供奉还未接过,却被胡铁山一把夺下,“臭小子,麻溜点。你是怕自己的牛皮被刘供奉戳破吧!你这点本事也想骗人,真是笑话。” 他对扬风恶语相向,但将那玉盒放到刘供奉面前,却是满脸堆笑。 刘供奉坐镇百草堂三十年,那地位比掌柜的还要尊贵。更重要的是,刘供奉医者仁心,生平最讨要假药贩子。眼下借着机会,狠狠踩一脚这小叫花子,他胡铁山可就露脸了。 这机会可要抓住,他说不得就能得到刘供奉的青睐。 刘供奉将玉盒四下翻了翻,并不急着打开。看材质也就是寻常石玉,说明这东西没什么来历,不是达官贵人家流露出来的。 “路数没问题,若真是灵药,我百草堂必定给小兄弟一个满意的价钱。” 扬风微微点了点头,这刘供奉倒是够小心的。不看药草,先看玉盒,看来对方是怕东西来路不正。这样再珍贵的灵药,也是个麻烦。 “哗——” 刘供奉按着盒盖,缓缓滑开。盒盖滑开的一瞬,一抹清新香气散出,整个大堂的人都闻到了,一个个惊异无比,全都看了过来。 “这是……灵药!” 指望着看笑话的胡铁山一下子呆住了,他跑堂十年,这种惊人的药香,他只远远见过几次。 “灵药,真的是灵药!” “这药性好强,我要是得了这东西,吞服炼化,我修为肯定能突破到五星巅峰。” “呵呵,给你吞服,那是暴殄天物。这等灵药,得让玄师炼丹。丹药一成,送进拍卖行都是压轴的宝贝。” 众人看呆了,他们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少年,手里居然真的能拿得出灵药 胡铁山直接就傻了,他想让扬风出丑,到头来出丑的是他。他刚才处处针对,差点让百草堂错失灵药,若是被掌柜的知道,他这跑堂管事的身份,恐怕就到头了。 “这药草年份很足,应该有五十年了。但有些奇怪,这东西还不是灵药,只是这药性,怎么如此深沉?” 刘供奉皱着眉头,他没认出这净元枝的底细。 众人一听这话,都很是吃惊,有人开口道,“刘供奉,这怎么不是灵药。它的药香压得我这株十年份的香灵草寡淡无味,隐隐还有酸气,也只有灵药才有这等药力了。” 在场众人见过灵药的不多,但对灵药的特性还是知道一点。灵药药香很浓,瞬间就能充斥大堂。至于寻常凡药,在这药香的压制下,特性一时全无,状如牛草。 刘供奉微微摇了摇头,沉声不语。 这时候,他座前的罩袍人开口了,“这位朋友,这株草药能否让给我。价钱好商量,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扬风一听这话,嘴角微微上翘,他知道身边的罩袍人上钩了。 对方一身怨煞戾气,应该能感觉到净元枝对他身体的好处,果然没浪费他一番苦心。 “小友,这东西并非灵药。哪怕就是灵药,对你这阴寒之体,也未必就有缓解,你要慎重啊!” 刘供奉看向罩袍人,他虽然不明白对方身体的病症,不过对方一身森冷,用阴寒之体解释,倒也能说得通的。 “多谢前辈关心,晚辈会谨慎行事的。” 罩袍人婉言谢绝,刘供奉也不好开口了。 扬风见此,却是笑道:“朋友,在下也粗通医术,要不让在下给你把把脉?” 众人一听此言,皆是一怔。扬风拿得出灵药,居然还懂医术,这少年看来了不得啊! 刘供奉眼神一亮,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眼前少年如此沉稳大度,他刚才以貌取人,实在有些不妥。 罩袍人有些纠结,不过他想要扬风手里的药草,要是不给这个面子,他恐怕不容易将灵药拿到手。 他宽大的袖袍动了动,伸出白皙的手掌,轻轻递到扬风面前。 扬风略微掐住罩袍人手腕,只两三个呼吸,便松了开来,呵呵笑道: “男左女右,姑娘还是换只手吧!” 正文 第七章 魂器 扬风此言一出口,罩袍人惊得立时抽回玉手,腾腾起身。 反应如此之大,四周人都有些吃惊。她本就罩袍裹身,众人看不清她的样子,自然也不知道她的性别。是男是女,说来并不紧要。 只是那刘供奉却是呆住了,他切脉半天,连病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而眼前的少年,却是三两息就看出蹊跷,看来这把脉的功夫,倒是远远胜过他了。 “小兄弟,老夫看走眼了,你这把脉的手段,让老夫汗颜。” 刘供奉此言一出,四周人震惊无比。连刘供奉都对扬风如此佩服,看来眼前少年是真有本事的。 韩枫淡淡笑了笑,也没开口,只是静静地盯着罩袍人。 对方面容看不清,但想来非常纠结的。这个世界男女观念比较重,加上这姑娘年纪也不大,脸皮薄,让一个少年给她切脉,还是知道她底细的情况下,她难免不会有些想法。 “医者仁心,姑娘,你不必多虑,让小兄弟给你看看吧!” 刘供奉苦口劝了两句,罩袍人终于伸出右手。白皙的玉手,滑腻馨香。细长的中指上,套着一只鬼头戒指。 扬风眼角陡然一跳,不过也就是一瞬,他就装作若无其事,随手切了过去,这回把脉足足顿了十数息,冷峻的面容才露出笑容。 “我这病还有救嘛?” 罩袍内的少女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粗硬,居然还故意压着嗓音,这却是在掩饰身份,如罩袍裹身一般。 “嘿!小毛病而已,不用紧张。” 扬风笑道,这安抚话语还未落下,他切脉的手陡然一翻,一把将少女的玉手抓在掌心。 “你干什么?” 少女慌了,细润的嗓音终于传了出来。 四周人也是一脸震惊,心想这少年莫不是看上了人家姑娘。但这当众调戏,未免胆子太大了些吧! “唰——” 少女左手一个挥动,一柄翡翠短匕从罩袍中滑出,直接对着扬风的手腕切去。这要是落实了,对方手就断了。 扬风略微一笑,及时放开了手。 “登徒浪子,你找死!” 少女不依不饶,不退反进,一步欺到扬风面前,闪着绿光的短匕,瞬间抵上扬风胸口。单薄的衣衫,已经被刺破了。 “姑娘,别冒失,这小兄弟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供奉起身,一脸紧张。他坐堂要是出了人命案,那他这名声可就毁了。况且扬风给他感觉不错,莫名其妙死在这里,那就可惜了。 “今天你若是不给我一个解释,你死定了,本姑娘最差也要割下你一只猪手。” 少女冷哼一声,声音格外的森冷,比之她给人的感觉还要阴寒。 四周人都呆住了,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本来还有人对扬风的刚才的表现有些敬佩,眼下却都是唏嘘。 “色字头上一把刀,大家以后都得小心了。” “这少年走了狗屎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株灵药。却不想乐极生悲,冒犯了这位姑娘,日后我等可得引以为戒啊!” 众人这般议论,胡铁山却不由得一阵欣喜,看向扬风的目光满是嘲弄道:“色胆包天,这位姑娘大度放过你,我百草堂也不会轻饶你。” 扬风抬首看了胡铁山一眼,目光一寒,对方吓得立刻噤声,连退数步,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这等小人物,扬风实在懒得计较,眼下这姑娘才是他目标。 他转首看向少女,目光澄澈,神色淡然,丝毫无惧抵在胸口的短匕。 “姑娘这般,让在下如何是好?” “我不过就是感受下姑娘的体温,寻思着对症下药。你如此过激,若真杀了在下,我个人的冤屈暂且不提,你的病可再没人能治了。” 少女微微一怔,看着扬风澄澈的目光,如朗夜繁星,不由得痴了。对方说得似乎不差,她反应的确有些过头了。 扬风又开口,分析起病情来。 “姑娘这病得有五六年了,其间苦痛,外人难知。不过有一点我却知道,姑娘一身修为不弱,但从五六年前,无论怎么努力,修为都不进反退,甚至可以说,你一身真气,一泻千里。” “我看姑娘年纪也不大,最多也就十五六岁,如此看来,你天赋当真是强大,十岁女童之龄,就能达致武徒巅峰,可算是一代天娇。只可惜……” 他顿了顿,又摇头道,“天娇陨落,让人感叹!” 此言一落,罩袍少女彻底呆住。她这几年的经历,对方居然说得丝毫不差,这倒是戳到了她的伤心处,心神失守,握着翡翠短匕的手不停地颤抖,然后居然握不住,失手落下。 “嗤——” 短匕刺入砖石之中,齐根而入,锋锐如斯,哪怕少女稍微用点力气,扬风胸膛都得被刺穿。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短匕锋锐,扬风刚才就在生死一线。但对方却是处之泰然,这份心性,让人折服。 但更让人震惊的是,扬风口中的天娇,闻所未闻。以在场人的眼界,根本接触不到这等人物,也难以相信。 “这女娃子谁家的,若真是如此厉害,不得把城主府的三少爷给比下去。” “咱玄石城年轻一辈,天赋最高的几人,都在十五六岁的时候踏入武徒后期。城主府的三少爷石川,龙鳞镖局的少当家龙武,城外薛员外的小孙女祁红。这三位是名头最盛的,但和这少年口中的天娇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啊!” “吹牛,一定是吹牛的。这少年刚才对着女娃儿拉拉扯扯,肯定看上人家了。眼下吹捧之言,那是故意讨好呢!” 众人实在太震惊了,一时接受不了。他们也是炼武的,虽然实力比较低微,但也有些见识。十岁能踏入巅峰武徒,这怎么可能呢。 旁人没有注意到,那刘供奉却是一脸深邃,若有所思。 “我这病还有得治嘛?” 少女再次开口,声音柔弱,惹人心怜。 “我给你写张方子,你先调养调养。如果有些用处,你再来寻我,这样咱医患之间,才能建立信任。” 扬风笑了笑,单脚一挑,将那匕首勾起,然后递给了少女。 他虽有通天见识,解决少女身上的戾气,也的确不算难事。但少女身份不简单,他若是随意冒进的话,那结果难料。 “刘供奉,纸笔能借我用用吗?” 扬风转身看向刘供奉,对方这才惊醒过来。 他深望了罩袍少女一眼,然后才看向扬风,“请!” 扬风也不拘束,走到桌边,执笔便挥洒起来。 铁画银钩,一气呵成。 那字迹倒也不怎么样,但那股气势却有如冲天之剑,好似可以斩断一切。 刘供奉再次心惊,眼前少年果然不凡。 “照方抓药,两张方子分开打包。” 扬风停笔,直接对着胡铁山吩咐。对方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刘供奉和那少女都没意见,他也不敢说什么。 药材很快就取来了,扎成两摞。 “小兄弟,这药方我能否看看?” 终于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刘供奉想知道扬风给阴寒之体的少女到底开了什么药。他要是能看出一些端倪,也许能有收获。 “请便。” 刘供奉接过一张药方,略微扫了一眼,然后陡然一惊,“当归,茯苓,红枣……这些都是补血的,功效非常单一,这能治阴寒之体?” 此话一落,在场人有些骚动。扬风表现再如何惊人,毕竟只是个少年。他或许有些惊人之处,但说到治病救人,还是刘供奉这般的老先生可靠。 罩袍少女也有些狐疑地看过来。 “是补血的不假,对这位姑娘也是正当其用。她大姨妈来得蹊跷,再不治或许麻烦。” 众人一听这话,一下子石化当场,皆是一脸无语地看向扬风。 姑娘家的病症,他居然这么随口说出来,这让人姑娘脸往哪放啊! 罩袍少女有些羞怒,不过旁人看不到她的脸,她强忍住没有发作。 “那这张方子……” 刘供奉又看向另一张,刚想琢磨,却见韩枫取走桌上的玉盒,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然后他就拎起另一摞药包,淡淡道: “这张方子不必看了,整个玄石城没人看得懂,这是给我自己开的。” “药我拿走了,权当诊疗费,该付的药钱,找这位姑娘。” 他话音落下,人已经走到了门外,只留一众人目瞪口呆,愣在当场。 出了百草堂,扬风径直离开坊市。等他看到军属老巷,天已经黑了。 老巷广场上的粮车已经被搬走了,老巷内也还算是平静。 灯火烛光,炊烟袅袅。 扬风松了一口气,看来城主府并没来找老巷妇孺麻烦,焦点应该在他身上了。 他隐约感觉到四周有窥探的目光,应该是城主府的暗哨,奉命盯着他了。 扬风神情自若,他回到家里,关起院门,这才发觉院内放着半袋米,想来是老巷哪位好心大娘替他拿回来的。 他略微有些感激,随手放下玉盒和药包,但并未急着生火做饭,而是一脸兴奋地在小院内踱着步子。 过了半晌,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正是罩袍少女玉手上带着的鬼头戒指。 “魂器,居然是魂器。好东西呀!这上面隔着一层禁制,若我没有猜错,里面定然封禁着一尊阴魂。” 扬风百草堂内突然冒犯那罩袍少女,实际上就是为了这枚鬼头戒指。他顺手牵羊,倒也不是贪图少女身上的宝贝。 “那少女天赋不凡,之所以修为倒退,全是这戒指内的阴魂捣的鬼。” “那少女倒也是可怜,苦心修炼的真气,莫名就被这戒指内的阴魂给偷了去,这才修为不进反退。” “她天赋绝佳,肯定被家族捧在手心里。但突然修为倒退,天赋不再。世俗冷暖,人间百态,这几年定然受了不少委屈,这恐怕是那怨煞戾气的根源所在。” 扬风微叹一声,他取走少女的鬼头戒指,为的是下一步施救。这是个源头,也许会背点冤名,不过他不在意这些。 “时候也不早了,想来城主府的人也应该回去通风报信了,我的药是时候熬炼了。” 正文 第八章 老方 烟火燃起,一会儿就飘出了药香。 小半个时辰后,扬风的药便熬好了。 “分量是够了,但看起来有些刻意而为的味道,还是自然一点好。” 扬风忖度了一下,又取了半碗米,淘洗一番,然后倒入陶罐之中,大火烹煮起来。 晚风冰凉,寒气刺骨。老巷已经渐渐陷入寂静,大半人都睡了。 “汪汪汪……” 巷口传来狗吠声,由远及近。 片刻后,“铿锵”甲胄声到了院外,“砰——”,一位黑脸甲士一脚蹬开院门,旋即领着四人,气势凛冽的冲入小院。 “扬风,你强抢军粮,打伤城主府护卫,跟我们走一趟吧!” 黑脸甲士威风凛凛,开口便是喝问。随行四位亦是一脸深寒,尽是杀机。 扬风扇了两下蒲扇,似乎少了这阵风,他的药粥便熬不成一般。 “铁卫大哥总算是来了,让扬某等了好久。”他起身抱拳。 “你等我们?” 黑脸甲士微微一愣,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这小子一副好等的样子,莫不是脑子坏了。 扬风笑道,“在下白日惩戒了城主府恶奴,他贪污克扣军烈抚恤钱粮,坏了城主府名声,人人得而诛之。扬风不才,赶巧做了此事,铁卫大哥不是奉城主大人的命令,来嘉奖在下的嘛?” 此言一落,黑脸甲士等人皆是一阵失神,他们万万没想到扬风会说出这般话。 如此正义凛然之言,黑脸甲士一时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眼前小子虽然不算什么,但军烈抚恤的事情若是闹大了,他可担待不起。 “铁卫大哥,晚风阴凉,喝碗粥,热乎热乎。” 扬风笑了笑,泰然自若的盛了两碗,随手示意黑脸甲士取用,然后自顾自便捧着破碗滋滋喝了起来。 这是他刻意熬炼的药粥,馨香扑鼻,热气腾腾,散发出来的药草气息,实在是浓郁。 几位铁卫闻了之后,都不由得轻嗅鼻翼,那药香热气,闻起来肺腑舒坦。 黑脸甲士一脸惊疑,“你这是药粥?” 扬风放下碗,笑道:“昨日不小心和城主府的马管家起了冲突,肺腑受了些伤,无奈病急乱投医,按照家父留下来的军伍老方,胡乱抓了些药,这不想因祸得福,苦苦勤练的修为,居然有了突破。” 黑脸甲士几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 扬风又道,“铁卫大哥,这老方可不止养伤,对于疏通武者陈年旧伤,淤积气煞,大有好处,请!” 黑脸甲士将信将疑,他艺高人胆大,也不怕扬风一个毛头小子下毒。 他今夜过来,除了为了镇压白日事情之外,更重要的便是弄清扬风一日之间巨大变化的原因所在。 曹坤带回去的消息,引起了他主子的怀疑。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做下属的必须要弄清楚。 “哧溜——” 黑脸甲士端起碗,一口气将药粥吸入腹中。 “好!铁卫大哥果然豪爽,有大将之风。”扬风赞叹一句。 黑脸甲士却没给面子,随手将饭碗扔掉,“啪啦”脆响,“哼!小子,你少跟甲某玩心眼。粥也喝了,这就跟我们走吧!” 他话音刚落,猛然挥手,示意手下架起扬风,转身就要走。 只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肚子中陡然一阵绞痛,他不自禁就弯下腰来。 “老大,你怎么了?” 随行四人反应很快,当即就叫道。有两人上前扶住黑脸甲士,另两人却拔出刀,呼啦间架在了扬风的脖子上。 “小子,你敢给我们甲天头领下毒,解药交出来,留你一条全尸。” 二人一脸杀气,大手擎握着黑铁剑,扬风要是不老实,他们立马就将扬风的脑袋割下来。 “慢着!你们不用紧张,刚才一股热气冲撞丹田,我隐隐感觉到了突破的征兆。” 甲天转身示意,然后在四位属下的疑惑目光中,直接盘坐当场,运转真气,居然修炼起来。 一刻钟后,甲天仰首吐了一口浊气,朗笑着起身,一股强大的气息,笼罩当场。 他四位下属都惊住了,甲天往日也就是五星武徒,只比他们高一星,威吓有限。但眼下却让他们不自禁生出拜服之心,根本不敢直视。 “老大,你突破了?” 一位机灵的铁卫小心翼翼地问道。 甲天没有掩饰,朗笑道,“不错!困了我三年的屏障,终于破开了,我甲天日后必当冲击后期武徒。” 此言一落,四位下属齐齐呆住,一脸震惊。 甲天突然突破,可是那药粥的功劳。如此说来,身旁小子说的话全是真的了。他们要是喝了药粥,恐怕对修为也有好处。 四位随行的甲士,不自禁看向一旁火炉上的陶罐,神情震动,眼里满是渴望。 扬风适时感叹道:“看来老方上所言不假,如甲头领这般刻苦修炼之辈,体内必有气煞郁结,堵塞经脉,凝成无形壁障。一般人是没法子祛除的,不过我这一罐药粥,却正为合适。” “这是军伍中调理军士身体用的,星罗王朝数百万军烈的智慧,我昨日那点机缘,倒什么都算不上了。” 甲天听了此话,眼睛直冒光。他现在已经确定,扬风手中的军伍老方,就是他主子要他搜刮的东西。 扬风昨日被打个半死,今日活蹦乱跳,重伤护院曹坤。他甲天片刻间突破三年壁障,两者仰仗的,都是这张老方。 “扬风,这张老方是星罗王朝的宝贝,必须由城主府保管,你速速交出来。” 甲天还是威严的语气,不过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味道了。 “甲天头领,这老方是军伍口口相传,我也是从我那死去的老爹嘴里知道的。他弥留之际,最后几句我根本没听清楚,说来就是半张残方。” 扬风摆摆手,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什么?” 甲天陡然一惊,微有怒气。就在此时,他注意到火炉旁的几包药草,有一包刚刚拆开,显然就是熬炼药粥的药材了。 “嘿嘿,既然你没记清,那就算了。我就拿包药回去复命吧!” 甲天认真比对了一下,发现几包药都是一样的,也就不再怀疑,随手取了一包,带着人就此离开了。 小院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那院门大开,似乎还在等着人。 扬风丝毫没有拾掇的意思,打了点井水,将自己的破碗洗了洗,又盛了碗粥,这才淡淡道: “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 过了片刻,白日的罩袍少女走了进来,一身气煞,显然怒气不小。 “把这粥喝了吧!估计姑娘的气能消停消停。” 扬风挥挥手,很是随意的坐到台阶上,沉声不语。 罩袍少女显然不是甲天那般好糊弄的,她早就来了,纵观全场,已经看透了扬风,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小贼,把东西还给我。” 扬风淡笑着看着少女,道:“你不是来治病的?那就请离开吧!孤男寡女,深夜私会,我怕人误会。” 他扬手指着院门,一副送客的姿态。 “哼!你不给,那我自己取。” 少女有些怒了,袖袍一翻,翡翠短匕闪着寒光,瞬间欺近扬风身前,直接横在了扬风脖颈上。 “东西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扬风还是云淡风轻,微笑道:“你杀了我,可就没人给你治病了。再说了,你那魂戒乃是邪器。你这几年修为大幅度后退,全是这东西的缘故。” 少女一听这话,陡然一惊。鬼头戒指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只是个纪念而已。除了样子怪了些,根本没什么其他用处。 “什么魂戒,你把话说清楚!”她有些惊疑。 “魂戒就是魂戒,现在告诉你,你也不懂。我只需要知道,你这几年苦难遭遇,全是这东西作祟就行了。” “我白日取走,也是为你好!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杀气腾腾地找上门来,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就不帮你了。” 扬风摇头,一脸后悔的样子。 少女很是惊讶,因为两次见扬风,对方表现都太惊人了,她已经有点信了。 “好了,把粥喝了,这可是难得的宝药。” 少女略微有些挣扎,不过想起甲天刚才喝碗粥,立马突破的事情,她也有些意动。她这几年修为倒退,如今不过就是四星武徒。 若是真能就地突破,那说明扬风是可信的,她的天赋还可以再次回来。 这般事她不知道想了多久,无比的渴望。 “滋滋”,少女吃相很是文静,小口吞咽。 扬风就这么静静看着,心里有些无语。这女孩也太怪了,连吃饭的时候,罩袍都遮掩的无比严实,除了一张樱桃小嘴,扬风什么都看不到。 喝完粥,少女有些期待,坐在一旁,闷声不响。又过了一刻钟,她这才开口说话,语气有些失望,“这药粥对我怎么没有任何作用?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扬风解释道:“那甲天有什么资格跟你比?你一身怨煞戾气,是他百倍千倍。一碗药粥能除去他体内淤积,但对你,不过些许缓和。” “那到底应该怎么办?你真有法子救我?” 少女还是不相信,她这幅样子,族里前几年找了不知道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眼下连她父亲都放弃了。 扬风不过就是个说大话的小子,哪里真可能救她。 “当然!我扬风言出法随,我要做的事,天王老子也阻止不了。” 扬风起身,挥了挥衣袖,背负双手,傲视苍天。 这等视天下人于无物的气度,让少女很是吃惊,这是她从未见过的。 “你我医患之间,先得建立信任。我住处你也找到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那魂戒暂且留在我这里,你这几日若是有好转,我们再谈下一步。” “好了,你可以走了。夜深了,我要休息了。” 正文 第九章 阴瘴之地 深夜,城主府北厢一座宅邸。 三少爷石川正端坐大堂,四周一片敞亮,却只有他一人。 “锵锵”甲胄声从屋外传来,甲天走了进来,倒头便拜,“少爷,我回来了。” “人莫非跑了?”石川抬了抬头,没看到扬风,一脸冷漠。 甲天回禀道:“那小子没跑,不过他的秘密被我发现了。” “哦?”石川来了兴趣,微微倾身。 甲天连忙起身,呈上草药。 石川看了看,冷冷道:“这就是我父亲都没资格觊觎的机缘?百草堂的方药汤剂,甲天,你是在糊弄我嘛?” “回禀少爷,这汤剂乃是军伍老方,能够洗练体内旧伤气煞。不止那小子得了好处,就连属下喝了之后,也得了莫大机缘……” 甲天赶忙解释,又崭露了刚刚突破的修为。 石川听了之后,神情一振,不过随后便一脸森严,“东西既然到手,怎么还留那小子活在世上?这么好的方子,若是被他泄露出去,我损失可就大了。” 甲天躬身,又解释道:“少爷,属下是存稳妥之想。这草药是否就是我喝得那一罐,还得仔细检验。再说了,那小子的话也未必属实。说不得老方中某些关键药材,他没钱弄到手,冒然杀了,后悔都来不及。” 此话一落,石川陷入了深思,甲天所言不假,暂时稳住扬风,的确是最妥当之举。 “嘿嘿,石川,你这属下心思倒是细腻,比你强多了。” 就在此时,一位华服青年走了出来,一脸倨傲神色。 石川皱了皱眉,不悦道:“黄芪,我舅舅让你来帮我,你怎么净说风凉话。” “你是七星玄徒,通晓术炼之术。这炼药的事,就由你来吧!” 话音一落,石川猛然将手里的两包药扔了出去。他是八星武徒,这一扔劲力不小,药包上含着真气,瞬间到了黄芪面前。 “定!” 黄芪轻蔑一笑,随手一点,如铁石一般的药包,就此悬空定住。 “老师早就想插手军方丹炼之术了,一直没有机会。却没想到这偏僻的玄石城,居然出来一副老方。” “嘿嘿嘿!我黄芪定要以此为突破口,军方术炼工坊,我必会辅佐老师拿下。” …… 一夜无话,扬风清晨醒来。 “哗啦啦”,他取了桶井水,当头浇下,一阵清爽。 生火熬粥,扬风抽空练起了拳脚。 他前世虽然了得,但如今却只是个平凡少年。万丈高楼平地起,修行这等事,越是微末越不能马虎。 武道一途,除了修炼真气之外,还有武技秘术。不过眼下扬风也没寻到合适的,所以练些粗苯的拳脚功夫,关键时刻也能应急。 “那阴瘴之地若是如我所想,我应该可以踏入武徒中期,再加上这株净元枝,五星武徒也就这三两日了。” 扬风思度片刻,粥却是好了。他正准备吃饭,这时隔壁的张大娘来了。 昨晚的动静,张大娘应该有些觉察,担心了一夜,看到扬风无事,这才安下心来。 扬风心里有些感激,这般温情,他前世是少有的。 他又安慰了张大娘一番,无非还是那些说辞。 作恶的只是城主府的狗腿子,上面的人也被瞒骗了。如今事情暴露,军烈老巷的好日子来了。 一介妇人,也没有什么高深见识,自然信以为真,开心地离开了。 张大娘一走,扬风神色便冷了下来,他可不会如此天真。昨日的老方交上去,暴风骤雨这才刚刚开始。 “我孤身一人,本不在乎什么。不过军烈老巷妇孺们,却不得不挂怀。” “如此行事,非得低调谨慎,谋定而后动不可。” 想到这些,扬风也没心思窝在家里,三两口喝了粥,便急匆匆地出门。 清晨的坊市,比起昨日热闹。城外的药农刚刚采摘的药草,沾着露水,非常新鲜,很是抢手。 街道上还有不少淘宝的武徒,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陈松的摊铺有些冷清,他一株药草都没摆出来。四周熟人看着他的目光躲躲闪闪,隐隐有指点言语。 昨日闹了笑话,陈松这张老脸是彻底丢光了。许是破罐子破摔吧!他也不管旁人的看法,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四周,满脸苦闷。 就在此时,一位灰衣少年从远处走来。 陈松见了之后,立刻喜笑颜开,隔着老远就冲了过去。 “小兄弟,你总算来了,想死老哥了。” 他极为热情,走到扬风身边,立刻抓着扬风的手,好不热情。 “放开!” 扬风甩了甩手,冷冷地看了陈松一眼。 陈松神色立刻就僵了,满脸尴尬,不知作何自处。 “我叫扬风,不是什么小兄弟,叫我风少吧!” 扬风微仰着头,神情冷傲。 陈松年纪都能当他爸了,但却并不生气,而是点头哈腰,躬身行礼,“风少,陈松失礼了,您多多海涵。” 他一脸谄媚,扬风状若无物,缓步游街。 “风少,那地方咱今儿就去,要入冬了,我怕大雪封山。”陈松紧跟在扬风身边,一脸讨好。 “不是说好过两天嘛!没必要这么心急。” 扬风神色冷淡,似乎那阴瘴之地,他真的毫不在意一般。 “风少,我这病……实在等不了啊!” 陈松满脸苦涩,整条街都知道他如今不举,家里几房妇人也开始闹了,里外不是人,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份罪。 “你等不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扬风冷冷看了陈松一眼,一言堵得陈松说不出话来。 这陈松在坊市如今也算出名了,对着扬风一个少年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引得四周人耻笑。 “陈老板,雄风不在,这是病,得药医,你求个毛头小子有什么用?” “嘿嘿嘿,老陈啊!我老梁的铺子,别的没有,这壮阳草可是一大把。拿回去熬两壶,包你一夜七次,次次飞天。” “陈松,祖传秘方你要不要,五百两便宜卖你,保管你家那骚狐狸爽的叫爸爸!” …… 一路而过,四周人极尽嘲讽之言。听得扬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更何况陈松这当事人。 这家伙今日顶着绿帽子,招摇过市,说来就是为等扬风。原本做好心理准备,旁人说什么都忍了。 只是坊市这些摊铺老板们,嘴巴太毒了,他听得气炸了肺,但偏偏没办法。 这般羞辱之下,他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让扬风帮忙,等他治好了病,再找这些人算账。 “风少,小的实在没法子了。今日劳烦您老人家跟我走一趟,只要事成了,我愿意献上一半家产。” 陈松话音一落,先行抵上一叠银票,足足五千两。 “你倒是有心。”扬风扫了一眼,觉得时候也到了。他也想尽快去那阴瘴之地,至于五千两白银,对他当下也有些用处。 财侣法地,对修炼而言,这资财是第一位的。 “这坊市也没什么逛的,就随你去一趟吧!” 陈松一听这话,惊喜地差点跳起来。他招呼一声,一辆马车立刻驶过来。 原来他早有准备,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马车很快出了北门,五十里谷地一览无余。再往北,便是莽山。 这“莽”取得是荒莽之意,但并不荒芜。三百里莽山,天地元气浓郁。山峦叠嶂,各等药草随处可见。 城内坊市的药草,九成都来自这里,皆是药农药贩子采摘。 马车入了莽山,再行二十里,立刻没路了。 “风少,前面只能步行。”陈松请示一句。 “带路。”扬风淡漠摆手。 二人扔下马车,拾步上山。 莽山四处地势崎岖,丘陵蜿蜒,自然没什么山道。人能走的便是道,翻山越岭,有时候药农还得攀岩索吊。 陈松原本还担心扬风一个少年,走不惯山路,吃不了那苦。 然而扬风速度一点都不比他慢,翻山越岭,气定神闲。 他心想寻常药农能过的地,扬风一介武夫,应该也没问题。对方昨日随手就将他打趴下,想来手里的功夫,绝对胜过他的。 一路无话,傍晚时分,二人来到一处隐秘山谷。 四周地势陡峭,尽是坚硬的岩石,生不得药草,自是人迹罕至。 “风少,就是这里。” 山路走了大半天,陈松早就累了,气喘吁吁。但看着山谷,却是神采奕奕。 扬风淡笑着看了对方一眼,知晓对方心思,点头道:“走吧!” 此前是陈松带路,入了这山谷,扬风却是走在前头。 山谷内潮湿,山岚雾气,阴寒中带着腐臭气味。陈松不自禁皱起眉头,就是这里的阴寒之力害得他不能人道,他自然不喜。 扬风却是鼻翼嗅个不停,呼吸间,卷裹地阴煞气,归入丹田气海。 阴瘴之地终于到了,没了那净元枝,瘴气范围居然扩大到十丈。其内黑气缭绕,隐隐有虫鸣蛇嘶之声。 “该死,这地方太邪了。早知道是这样,我根本不会采那破药。” 陈松暗骂一声,捏着鼻子,躲在扬风身后,远远地避开。 “陈松,你这病还治不治了?” 扬风转身笑道,一脸邪异地看着陈松。 陈松一听这话,身子不自禁一抖,手却悄悄伸入了怀中。 “呵呵,我知道你早有准备,你那一半家产,还有这五千两银票,只是暂且放在我身上的吧!” 扬风摇了摇头,满脸戏谑。 陈松立刻觉察出了扬风话里的不善,他自也不是善茬,面目一狞,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把黑刃匕首来,“小子,我知道你手段不弱,不过我这武器淬了毒。就是后期武徒擦破点皮,也撑不了十息,随后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你识相点,把治病法子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那五千两白银就当白送你了。” 扬风咧开了嘴,笑道,“我知道你另有他想,赶巧我也是。你准备了把毒刀,而我昨日就对你做了手脚,你阴人的本事,可比我差多了。” 陈松原本还一脸凶狠,一听这话,神色一变。他想起扬风昨日拍了他一掌,恐怕就是那时…… “啊——” 刚想到这里,陈松便痛叫一声,他右手钻心的疼,手里的匕首都握不住,直接脱手。 “噗通”,陈松栽倒在地,身子扭曲如大虾,翻来滚去。 “唉!” 扬风叹了口气,怜悯道:“本来你能少受点皮肉之苦的,何苦自己找罪受。” 他走到陈松身边,陈松痛得想死,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撑着一口气,“求求你,放我一命,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放你一命?那你的病到底治不治了?” 扬风一脸玩味,陈松听了这话,微微一顿。他只想活命,哪里还敢有奢想。 “不治了,不治了,放过我这条狗命吧!” “这怎么行?我扬风言出必践,你还没有资格让我毁诺。” 扬风话音一落,随手提起陈松,然后就对着不远处的阴瘴扔去。 “啊——” 正文 第十章 屠神兵诀 撕心裂肺的叫声从阴瘴中传出,足足持续了一刻钟,这才渐渐微弱。 随后,阴气开始翻滚收敛,如潮水一般退去,最后全都钻进了陈松的身体。 阴气散了,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陈松整个人膨胀起来,阴气内盘踞的蛇虫鼠蚁,皆是向他口鼻钻去,似乎在追逐那阴气一般。 古怪的是,陈松此刻还没死。奄奄一息,隐隐还有呜呼吃痛之声,只是他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扬风走了过来,绕着陈松走了两圈,看了又看,然后满意道: “嗯!效果还不错,李代桃僵,勉强有一丝阴煞魔傀的影子了。” “只是……” 他又盯了陈松两眼,摇头道:“你这厮天赋太差劲了,市井中人,要修为没修为,要戾气没戾气。庸庸碌碌,哪有资格做我的阴煞魔傀。” “算了吧!就饶你一命。地阴煞气放你身上太久,实在暴殄天物。” 他定了主意,就地坐下,然后从怀中取出玉盒,拿出净元枝。 “吧唧吧唧”,扬风咬了几口,随便咀嚼了两下,便将整株药草吞入腹中。 然后他心念一动,真气运转,开始炼化净元枝,引导药性游走全身,最终汇聚丹田气海。 “天煞镇魔诀!” 一声叱喝,咒言威起。扬风一个抬手,身前狂风卷裹,陈松膨胀的身体,立刻飞旋浮起。 他身下赫然凝着一卷阴气,直连地下一个孔洞,然后灌入他身体之中。 “果然如我所想,此处有地下阴穴,看来是没了净元枝镇压,满溢而出。” 扬风点点头,暂且不管地下阴穴,单手一挥,按在陈松头上。 “吞天魔功第一式,牛魔饮水!” 又是一声咒言,扬风手掌之间,魔气氤氲凝结,一只牛头赫然浮现。 魔气牛头并不完全,但气势可怕,只见它张嘴一吸,陈松体内磅礴阴气,便从天灵盖内涌出,最后灌入扬风掌中。 吞天魔功,乃是扬风前世为天煞镇魔诀创立的配套法门。这门魔功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吞吸天地阴煞戾气。 此门魔功说来只有三招,牛魔饮水,龙鲸吞海,饕餮噬天。 前世扬风巅峰之时,一记饕餮噬天运转而出,曾经炼化了一方魔界,当得是绝世神功,引诸天万界至尊震动。 当然,扬风如今修为微末,这牛魔饮水眼下声势更是弱小,他也就是勉强施展。 话虽如此,陈松体内的阴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别说吞吸,武徒之境沾染一点,绝对病入膏肓,一命呜呼。 一炷香功夫后,陈松膨胀的身体渐渐恢复了。他一身魔气尽数被扬风吸收干净,至于他体内蛇虫,早就被浓郁阴气碾碎,化作养料,精华一道被扬风吸收,只剩下枯骨残渣还留在陈松体内。 扬风收功,随手一推,陈松昏睡的身体飞到十丈之外,缓缓落地。 “真气外放,运转如风,四星武徒巅峰。” 扬风声音冷淡,显然有些不满意。 这么一处阴瘴被他完全吸收,居然只突破了一星,实在差劲。 “那净元枝药性足够了,哪怕此地阴瘴浓郁,我的身体也足以容纳炼化,没道理就这点效果。” 他一脸疑惑,试探性地内视丹田。过了片刻,他终于恍然过来,“原来是天道圣碑在压制我,昨日广场吸收的天道正气,如今彻底被地阴煞气中和,这才将我修为推升到四星巅峰。” “剩余的大半地阴煞气,却是转化为魔气,萦绕在我丹田气海四周。至于净元枝的药性,对我来说却是可有可无,平白无故浪费了一株准灵药,有些可惜。” “有点糟糕的是,魔气混杂在丹田,两股力量时间一长就会驳杂激斗,一旦失控,我必定爆体而亡。” 扬风有些无语,他日后修炼,必须同时利用天地正气和怨煞戾气这两股力量。墨玉圣碑这是逼着他振兴天道,等于凭空给他套上了枷锁。 “看来短期内就得和城主府撕破脸,军烈抚恤的事情,必须得彻底了结。” 他有了主意,但又不自禁摇了摇头,“这般事毕竟是杯水车薪,想要天地正气,最好莫过于夺取天地气运,得一方天地意志加持,行天道功德,护佑一方苍生。” 这等事,做得最多的便是扬风前世那些对手了。 诸天万界的天骄,自小便有大气运,一路修行,斩妖除魔,誓言逆天。 而最终,天道意志反而钟情于这些人,给他们莫大好处,最终成一方主宰。 “说来还真有些可笑,我扬风前世自以为天降大任,矢志不渝地维护天道平衡,有时候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成全那些所谓的天骄。” “但实际上,这些废柴崛起的天骄们,不过是顶着张娃娃皮的老怪物。生死轮回都灭杀不了这些人的勃勃野心,反而一次又一次颠覆万界,罹难苍生。” 扬风说到这里,微微叹息一声,这是自己前世的命运,千万年被蒙在鼓里,为天道所耍弄。 眼下超脱回首,他不自禁感觉到前世可悲。 他从来都是豁达之辈,这般颓然心绪,也就是一瞬,便一扫而空。 “往事莫提,我如今已然醒悟,这一世绝不会任由天道摆弄。夺舍重生的老怪物们,人死灯灭,再让我遇到,必让你们魂飞魄散,心死寂灭!” “我扬风这一世,不仅仅要傲视万界天骄,更要重定天道轮回。” “皇帝轮流转,若总是那么些人窃据高位,一潭死水,那这万界天地,未免太了然无趣了些。” 他慨然之言刚落,丹田内陡然一震。天道圣碑虚空凝现,玄光大放,一股清气扫荡丹田,四周缭绕的魔气,瞬间被净化。 真气翻滚,气海飞旋,扬风修为再升一星,成就五星武徒。 圣碑隐去,丹田气海也恢复了平静。除了凝绕的魔气消失之外,扬风气海运转的速度,快了一倍,真气数量也提升了三成。 “哼!这天道圣碑倒真是不甘寂寞,不过两句敞亮话而已,居然给了我一丝天道气运加持!” “这是在褒奖我,还是在贿赂我?” 扬风神色冷淡,无喜无悲。前世他眼中的天道已经成了笑话,他这一世只当是器具而已。 尊崇还是鄙弃,那只看利弊与否。 不过对于他这般突破,他也觉得有些无语,“无怪乎那些气运加持的天骄,年纪轻轻修行那么快。天道意志临身,就是头猪也能飞上天去。” 吐槽了一句,扬风也不将气运机缘放在心上。这些只是身外之物,有很好,没有也无妨。说到底,修行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本身的力量。 他定了定神,终于将目光看向了身前阴穴。没了陈松身体吸扯,阴穴不再喷吐阴气。拳头大小的洞口,只略微飘着一层灰气。 若是不注意的话,恐怕只以为是山谷湿气,根本不起眼。 “地煞阴穴之处,周遭百里寸草不生。哪怕就是最低等的,也不是这般样子。如此看来,这处阴穴应该是后天形成的了。” “既然如此,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下面有异宝了。” 想到这里,扬风微微一惊。能形成地煞阴气的异宝,在他如今境界,绝对是了不得的东西。 以他的眼光看来,这等异宝,玄徒之境,是没资格得到的。 “天道气运加持,踩坨狗屎都是宝贝。” 尽管扬风对天道已经没了盲从之心,不过天道意志钟青,还是很有好处的,眼下只当前世为天道老儿打工收些利息。 想到这里,扬风微微有些期待。他倒是要看看,这天道气运能给他带来什么宝贝。 他走到一边,把陈松的黑刃匕首取来,对着“阴穴”洞口就准备开挖。 然而那句话说得真是不假,“运道来了,挡也挡不住”,“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他今天真的遇到了。 扬风不过随便翻了翻,这“阴穴”便到底了。尺寸之土下,赫然埋着一截断剑。锈迹斑斑,但其上凝着的煞气,连扬风都吃惊。 “这是灵器?”扬风忖度一句,又摇了摇头,“不对,灵器毁成这个样子,早就成破铜烂铁了。” “这应该是玄器。” 神、圣、玄、灵、凡,这是术炼器物的五个层次。 每个层次各有四个品阶,低阶、中阶、高阶、顶阶。 陈松的翡翠匕首,市井山野的切菜砍材刀,都是凡器。区别在于,前者是中阶凡器,而后者,是最低阶最末流的不上台面之物。 凡器也不能小视,最顶阶的凡器,便是世俗人说得“削铁如泥,吹发立断”,埋在地里一千年,取出来还是崭新的。 凡器之上,便要术炼玄师才能打磨了。而想要打造一把玄器,非得精通炼器的玄王才行。能使用这等玄器的,也必然是一尊王者。 “明一者皇,察道者帝,通德者王。” “无论是武王玄王,又或是魔王,不行天地仁德者,不能成其位。” 这里的天地仁德,自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仁义道德。天地王者,基本都掌控一方区域。能维护这一方区域苍生黎民的利益,得到他们真心拥护,才能成就王位。 “五阶王者,对我当下而言,还真算是大人物。” “也罢!不管是谁,你的玄器被我得到,你我之间也算是有了恩惠。你这断剑破败成这个样子,却能生出一方阴瘴,看来你也是含冤而死,有未了之心愿。” “你的戾气,我全盘接受。你有何诉求,我皆会满足!” 扬风郑重一语,旋即探手握住断剑,正准备取出来。 就在他握住剑柄的一瞬间,断剑之内,一股血煞之气,翻卷而来。有如浩荡之潮水,瞬间将扬风淹没。 天旋地转,扬风来到了一处沙场。 四周尸山血海,一片修罗地狱的惨象。 扬风什么没见过,这等场面,他自然不放在心上。 只是他略微一看,陡然发觉,这沙场搏杀的死尸,居然穿着同样的衣饰。他再细微一瞧,这才发现,两方搏杀,有一方居然没穿甲胄。 这一方死得最多,几乎满眼都是。个个无比冤屈,仇深似海。 而着甲的那些,却是三三两两,人数很少。临死之前,脸上还带着得意和奸笑。 “这是诱杀,自己人杀自己人。一方做好准备,另一方一无所知。无怪乎人人怨气冲天,千百年后仍能传递异象,经久不散。” 扬风终于明白过来,他有些动容了。这等卑劣之事,他最是讨厌,无比痛恨。 “必是贼子奸臣,坑杀忠良。恐怕这些人的死只是开始,那些活着的阴诡之人,不知道有多少脏污泼在这些将士身上。” “人死了,事未了。就如我军烈老巷妇孺一样,这些忠贞将士遗留在世的亲人朋友,恐怕几多羞辱……” 扬风联想到了军烈老巷,不由得愤怒起来,胸中意气激荡,精神震动,眼前幻象恍惚间消失。 就在此时,他手中断剑陡然一声剑鸣,一道血煞剑光冲射而出,直刺入山谷峭壁之上。 光耀如刀割,石屑簌簌落下,一片铭文缓缓凝现。 “屠神兵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