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小仙官作死的一生 第一章 这就是操蛋的命

　　“钱多钱少，一毛钱也是爱啊。”骄阳下，一个少年趴在地上，伸着破搪瓷碗苦苦哀求着，一身的污浊的脸掩盖了原本的样貌，犹如路边的一件旧衣服毫不起眼。路过的行人匆匆而过，最多仅仅瞟他一眼，一毛钱都没有。
　　上天仙界，月宫。
　　一群上界小妖排排坐。
　　“忒惨嘞，我都看不下去咧。”玉兔看着乾坤镜中的那个要饭的少年哭得眼睛都红了。
　　“汪汪！刚十七天还早着呢。这还不算惨的，听我主子司法天神二爷说司命大神可是为利市仙官安排了足足75天的命书，前几天的遭遇才算刚刚开始，后面才叫可是惨绝人寰啊。”哮天犬接过话题说道。
　　青牛捅了捅旁边的玉兔问：“和主子出去了一个月，给俺老牛讲讲，前面几天惨到啥程度？”
　　“惨死了，从仙官投胎的第一天开始家里就死人，死东西，到了第十天连家里的耗子都死绝了。”玉兔抹着眼泪说，“最惨的是第十二天，家里唯一住的房子都塌了，还压断了他一条腿，到现在都没钱接上呢。”
　　“他凡间的老爸也不知道怎么取名字的，啥名字不好取，偏偏取名叫史光，不就全死光了吗。”也不知道谁插了一句。
　　青牛听着又捅了捅哮天犬说：“哮天犬剧透一下，这后面还怎么惨法？”
　　哮天犬摇了摇头说：“别问本汪，这命本可是玉帝钦定的，具体怎么安排只有几个大佬知道。”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难道要不死不活地在下界惨七十五年？”青牛接着说，“给我们讲讲内幕消息总可以吧？怎么说也是利市仙官，财神的正职副手，正儿八经的神仙，比我们的辈分高多了，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让玉帝这样罚他？”
　　哮天犬不耐烦地说：“没看南天门贴着的处罚通告啊？利市仙官妄动财神的落宝金钱，花费了好多天庭功德，搞得下界钱财连年通货膨胀，热钱不断，罚神魂入人间投胎一世历劫。”
　　“难怪呢，自天玄星刘伯温下凡历劫断了上天路，人间香火功德本来就越来越少，玉帝肯定心痛这些功德。”青牛嘟哝说。
　　“这也太惨了吧，财神大人就没给利市仙官求求情？”玉兔同情心泛滥地问。
　　“照本鸟仙看啊，几位大佬这样做都为他好，一个掌管天下贸易财富的仙官竟然闹出天下通胀这样的事，实在丢人。让他去感受一下赚钱的艰辛也是好的。”太乙真人的坐骑白鹤童子忽然开腔插嘴说。
　　“仙人下凡历来总有点本命法宝，利市仙官再厉穷也是财部的，再怎么说也要带点什么吧，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呢。”南极仙翁的坐骑鹿插嘴说。
　　“这次真没有，我家主人亲自压人走的六道轮回。他那点功德直接赔了公库，本命法宝留在了仙体里。六道轮回只能消去记忆赤裸裸的魂穿，要不是仙魂不灭，甚至天庭都回不了。”哮天犬很八卦地说。
　　其实不光是月宫，天界的周天世界都在看利财仙官下凡历穷。
　　这可是天界历近几年中唯一一部穿越剧，不看就没得看了。上一部天玄星下凡是两年前的事，看得好好的，主角牛B地把天路断了，肉身下凡的南天门成了摆设，虽然平均两三年才上来下去一个，可还是需要上来下去的啊。
　　不觉天界时间过了大半个时辰，众人继续看起利市仙官苦命的一生。
　　此时正值下午一点整，又刚好是夏天最热的时候，炙热的阳光将地面烘的快要冒烟了，匆匆的行人也不愿在大太阳底下多待。
　　史光垫着的那张张薄薄的报纸已经当不住柏油马路的蒸腾，坐在上面犹如在烤架上灼烤，已经一整天没喝水了，嘴唇干裂的发白，看着破瓷碗里的几块钱，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禁自问在这城市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他正准备起身离开，找个人流量大的地铁站碰碰运气，拖着沉重的脚还没走出几步，从后方突然围出好些个人。
　　史光喉管上下蠕动了下，填着干涩涩的舌头说，“几位爷，我这也是刚来，不懂规矩，要不这几块钱权当给你们了。”
　　这帮人正是盘踞在这一带的乞丐，领头的头目嘴角一咧说，“不要紧张，我这是来帮你的，你这样可讨不到钱。”
　　“这...”
　　史光后半句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可不信这眼前这位高粗肥瞟的同行有那么好心，会给他帮忙。
　　领头的直接让几人架起史光就走，还特意把嘴给捂住，朝着暗处走去。
　　一间破旧的小屋。
　　史光被绑在一根木柱上，浑身不能动弹，心里在哀怨：这同行是杀父仇家一点也没错。
　　几人在小屋里翻箱倒柜的搜寻着什么，半响。
　　“找到了，老大。”
　　一名干干瘦瘦的乞丐举着手中的小瓶子说道。
　　领头的直接接过，跨着步子来到史光面前，晃晃了手中白色的小药瓶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由于嘴中被塞着臭袜子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以摇头的方式回答。
　　阴森的笑容映入史光的瞳孔，紧接着他便自言自语道，“这里面有半勺子水，不过可不是一般的水，只要几滴，你的喉咙就会像是火钳烫过一般的煎熬难受，然后你就永远不能说话了。”
　　史光的小腿肉在颤抖着，他害怕了，额头的汗水不停往下滴落，恨不得跪下央求。
　　“这样你就能成为我们的赚钱工具，想一想，一个哑巴又是青春年华的时候，却这般可怜，不仅腿断了不说还是个哑巴，那些富人该多疼惜。你说是不是。”
　　领头的扯着史光的脸颊，笑盈盈的说道。
　　眼泪在史光的眼睛里夺眶而出，他想不通，为何会这样。
　　几人看见他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反而笑的更欢。
　　领头低着头的慢慢悠悠的拧开瓶盖，抬头的瞬间直接掐住史光的嘴巴，将瓶子里的不明液体直接灌入他的喉咙。
　　“嘭！”
　　就在此时，大门被人用力踹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大喊道：“我们是警察，举起手，你们被捕了！”
　　随即，更多身穿制服的警察，从门外涌了进来，三下五下就将乞丐们全部制服。
　　史光看到他们，眼泪夺眶而出，不是喜极而泣，而是疼的要死。
　　此时的他，从喉咙到食管，再到肠胃，犹如火烙一般的疼痛，黄豆般的汗滴，从脸上滚滚而下。
　　“队长！”有人看到史光情况不妙，立刻惊呼道。
　　“快，送医院。”




第一卷小仙官作死的一生 第二章 脱纲是病得治

　　最先冲进来的警官，立刻上前解开史光的绳索，几个警察七手拔脚的架着人急匆匆的出房间，上了警车。
　　到了医院，直接进了急诊室，经过一番抢救，主治医师走了出来。
　　陪行的警察立刻上来询问：“大夫，情况怎样？”
　　“强腐蚀药，声带，食管，肠胃，严重烧伤，需要住院。”
　　主治医师平静的道，“刚洗了肠胃，命是保住了。前期不能进食，只能靠营养液掉着。”
　　两名警察互视一眼，其中一个问道：“那他现在能做笔录么？”
　　大夫狠瞪了那个警察一眼：“你们有点同情心吗？都告诉你们病人声带严重烧伤，基本等于哑了，还要记笔录，你们的心可真大呀！”
　　话还没说完，一个小护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喊道：“章大夫，那孩子从病床上强行下来，跑出去了！”
　　“什么？”
　　屋内的其他三人，齐声惊呼。
　　“坏了！”一名警察最先反应过来，惊呼道：“这孩子不是要寻死吧？”
　　“啊！”其他几人也瞬间醒悟。
　　“那还不去追！”有人喊道。
　　四个人一起往屋外奔去。
　　岂知，还没出门，就听到走廊有人惊呼道：“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人生最悲惨的事，是什么？
　　穷困潦倒？
　　痛不欲生？
　　都不对。
　　在史光的眼里，最悲惨的事，是当你穷困潦倒，痛不欲生的时候，想死竟然也他妈的死不了。
　　史光仰躺在地上，无力而悲愤的看着天空。
　　他从十几层的楼顶一跃而下，重重的拍在水泥地上，本以为这一次，一了百了，一切归零。
　　结果，竟然还活着。
　　剧烈的疼痛感，从全身各处，清晰的传来，疼得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史光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但这一次，不是疼的流泪，而是绝望的流泪。
　　想想就知道，这一次真完蛋了，怕是全身的骨头都碎了，早知道，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养病呢。
　　一阵忙碌，史光被包成木乃伊似的，绷带缠绷带地被安放在病床上，现在连手指都动不了了，只能直愣愣的望着空空荡荡的天花板，每日靠着输液过日。
　　天界，司命司的办公房。
　　司命大神颤颤巍巍地拿着利市仙官的命书，呆呆地瞅着墙上挂着的乾坤镜。
　　“脱纲了，竟然脱纲了。”他喃喃的重复道。
　　“脱肛不怕，快用华佗痔疮膏。不论内痔，外痔，混合痔疮；早期痔疮，中期痔疮，晚期痔疮，脱肛便血三天见效，早用早好！”（这个……嘿嘿……华佗痔疮膏就不给点广告费？一百块也是爱啊。）
　　这一嗓子把司命大神唬了一跳，回过神才发现华佗医仙的推销药膏的小仙童像献宝一样捧着痔疮膏不打咯愣地念完了词。
　　这是广告时间？
　　不能啊，华佗在仙界就是个废人，谁需要啊。神仙！知道不？神仙能得病吗？神仙得病还叫神仙吗？没病要医仙有个毛用！
　　司命大神很生气，叫嚣着：“我是神仙，金仙，金仙能……”刚想说“得痔疮”这三个字，忽然把这三个字生生的吞了回去。
　　神仙得痔疮不可怕。
　　司命大神编命书脱纲才可怕啊！
　　出现了这么诡异的事件：出现十几楼跳楼跳不死这样的BUG，还是命书上没有的内容却发生了。要是让包子玉帝知道了这才是真真的可怕，指不定下场比利市仙官还惨。
　　想到这左右瞄了瞄同僚小仙，脸上立刻出现浮现出一副憋屎疼屁眼的表情，生硬地接着上句大声说道：“对！我是有痔疮，有很深的痔疮，都到晚期便血脱肛的程度了。要是没你这个药，我都快活不下去了，替我谢谢医仙华佗先生。”说着满面堆笑地接过痔疮膏，推推搡搡地把小仙童送出了门。
　　做戏要做全套。回来后，直接趴在仙塌上，涂了痔疮膏，趴在靠塌上，闭着眼睛，感受着屁眼上的舒爽，边装病边思索着该怎么过这道坎。
　　这么厚厚的一本命书，玉帝他老人家不会全记得每个细节吧？跳楼不死这样的bug好说，要是老板问起来就说是按照老板的意思不能便宜了利市仙官，所以没让他死，命书就这么编的。嗯，嗯，就这么说。虽然狗血了点，这只是才能问题，不是屁股问题，本仙的屁股还冰凉冰凉着呢。
　　老板要亲自查看命书怎么办？这个就不好办了，命书上没有啊。
　　要不趁着不注意，添上？
　　嗯，嗯，这个可以有！等人下班走光了，直接添上。
　　司命大神越想越兴奋，闭着眼，竖起耳，就盼着早点下班，等仙僚们下班补漏洞。
　　好不容易过了申时，同僚们陆陆续续过来关心了下他的屁眼后全走光了。司命大神一骨碌从靠塌上爬了起来，在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他那支先天批命笔，在利市仙官的命书上鼓起勇气慌乱地添上两个字：跳楼。随后急忙掩上。
　　从利市仙官跳楼，到司命大神添上跳楼两个字大致三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么算算人间也该过三个月了吧？
　　可问题来了，光写跳楼两个字有个毛用啊，至少要写个时间吧。怪只能怪司命大神太紧张，夹在住院后面四个月的地方直接就写上了这两个字。
　　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接受了好心人捐赠，好不容易一根根骨头长利索的史光，准备着再住个个把月出去就直奔幸福人生的某个黄昏，忽然感觉人生毫无意义，有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夕阳下，又有人喊：“有人跳楼啦！”
　　……………………………………
　　人生最悲惨的事，是什么？
　　痛不欲生？
　　想死都死不了？
　　都不对。
　　在史光的眼里，最悲惨的事，是当你明明有了点钱，刚相信人生真的可以很美好的时候，竟他妈的莫名其妙地又跳了一次楼。
　　史光仰躺在地上，无力仰望着刺眼的夕阳，不知道该感慨什么。
　　剧烈的疼痛感已经使他感到麻木了，已经不像上次跳楼那么痛了。
　　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这次真绝望了，难道是跳楼也会上瘾？
　　这一次医院里不光来了担架，更来了救护车，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他安放在某医院的病床上。
　　过了很久，久地都快忘记年月的时候，当有一天能正常穿上病号服的时候，他才第一次明白为什么这个医院的病号服是反着穿的。因为这医院是一家很专业的专门医院，只治一种病，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青山重度精神病医院。
　　PS：忘记说了，本书人物对话，以及作者注释别太当真，务必请过过脑，经常会出现不同的角色说不同版本的“事实”。




第一卷小仙官作死的一生 第三章 精神病是一种职业

　　青山精神病院与世隔绝，在这里日复一日，史光已经忘记自己在这里到底待了多久，更不知道现在确切的时间。
　　成为这里的病人以后，自己的名字便不再有意义，只有医院分配给每个人的代号，而史光的代号便是自虐狂007，简称007。
　　和他同处一室的三个室友分别叫做005、006、008。
　　005号是个牛人，半年前还上千万的身价，出门必定两辆车，前奔驰，后荣威，一群马仔在两旁，牛哄哄的不行。一年前实业不干了，被朋友拉着去搞房地产，盖别墅区，盖完了才发觉土地没证，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东窗事发，能买得起别墅的业主哪一个好惹的？于是住进了精神病医院来长期办公，逢人便讲房地产开发。
　　006号也是大有来头，开车上路没驾照，闹市中心连撞28人，上了热搜。为了脱罪怎么办？还是得靠精神病。
　　青山医院王主任给他开了个急性精神障碍的诊断，诊断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那一刻，咱们的006号病人突然病发，把自己驾驶的车当成了保龄球，走在马路上的行人在他眼中全变成了移动球瓶。
　　著名的保龄球精神病理论诞生了：你们觉得他是在驾车杀人，其实在他眼中自己只不过是完成了一次全垒打而已。
　　最后的判决显而易见，本该在刑场挨枪子，变成了在病房挨针头。
　　至于最后的008号嘛，没有上面两位那么复杂。据说真是一个道士，工作太兢兢业业，整天想着修仙得道，五千多卷的《道藏》背了个七七八八，背着背着就“了悟”了。至于真悟假悟那只有鬼知道，反正青山医院得道了悟的神仙至少十几个，不缺这么个道友，一般不说话，就是说话也是带着道情音唱着说。
　　所谓“一般不说话”也要看谁，例如史光进院的那晚，008就说人话：“年轻人，我看你相貌稀奇，神魂灼灼，是一个修仙不可多得的人才。你扣我三个响头，我传你修仙大道，也算是功德一件。”
　　可不是相貌稀奇，那时的史光里面夹板摞着夹板，外面绷带缠着绷带，要是能站起来不用化妆都能拍《木乃伊5》。可这三个响头想磕也没法磕，身上的骨头没有一根是整的，别说磕头了，就是坐起来都成问题。
　　事没完，等史光的伤好的差不多了，008又把旧账给翻了出来，愣说当日史光用眼皮给他磕过头了。按说这样不要脸的话出自青山医院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史光完全可以不认。但史光还是认认真真地补了这三个头，不为别的，008真心对史光好，在疗伤的大半年时间里，008寸步不离地为史光倒水喂饭，端水倒尿，比亲儿子还亲，比老妈子还勤快，这份情嘚记。
　　自此，008教道经史光就认真跟着学，虽说这经解得有些歪，权当补文化课，只要008高兴就好。
　　咯吱一声，病房的房门被推开。
　　青山医院的扛把子之一王主任站在门外，向病房内扫了一眼。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男的孙邈，女的武则，全是刚进医院实习的学生。
　　房内008正在呵斥史光：“跟你说多少次了，不是邹狗，是刍狗，你配当老天的走狗吗？刍狗就是处男狗，就是单身汪，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老天不爱单身狗，你怎么老记不住呢。”见王主任站在门口，头一扬立即不说话，一副鹤立鸡群的表情。
　　“王主任来了啊？快坐快坐。”005号殷勤的道。
　　“不坐了，不坐了。我看你恢复的不错啊，等过一阵子应该就能出院了。”王主任脸上满是和蔼，笑眯眯的道。
　　“呵呵，我听您安排。”005转脸就不理睬王主任，对史光絮絮叨叨起来，“咱们这个开发计划要做就做高档的，一定要向世界看齐。你看人家阿拉伯大户，有钱那都是装的，建个迪拜风帆玻璃楼一晚上就收个3000美刀，还要养一堆人伺候着，这都好意思叫收，太寒蝉。就这消费水平从咱医院门口排队绕着地球排，淹死在大洋里的渴死在非洲的就当合理损耗，保管还能排个来回几排。
　　什么是有钱人？你要了解有钱人的心理，有钱人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花了钱没人知道你有钱。看看人家萨大伯，卡大叔，米国人一晚上扔十几个亿就为了听个响，那才叫真土豪。碰到造那破楼的穷货，一天的收成还不够买个美国大炮仗的。”
　　005换个表情换个向给自己鞠个躬自问：“十几个亿米刀子要换成人民币怎么也要几吨吧？”
　　005自问自答说：“那是，不为砸人，就是为了砸钱。什么是土豪的最高境界，就是比砸钱连命都可以不要。所以要盖楼就要向这样的顶级富豪看齐，人家顶级土豪住的是什么？地下室，防空洞。这是土豪证明身价的趋势。以后哪个土豪出门谁敢说住在地上都不好意思见人。咱们要盖楼就要想着紧跟流行趋势往地下挖，初期我觉得也别挖得太深，就挖个十八层，这数字吉利，土豪们喜欢，卖点足。里边除了一般有的豪华设施，什么人工智能、卫星系统能接上都接上，楼顶盖个观察哨，每天48小时监控，全自动身份识别，来的都要有身份，凡是没身份的直接智能突突掉。”
　　……
　　王主任翻了翻白眼，老有兴趣地在病房里溜达了一圈。
　　伴随着005的背景音，躺在他右边铺位玩游戏的006突然开口，“王主任，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你的病情多严重，自己不知道吗？”提起这事王主任就来气，因为这个保龄球诊断，自己没少挨骂，早知道就不接这活了。
　　看到王主任生气，006一缩脑袋，没敢再多说什么。
　　“阿巴，阿巴。”史光挥着手喊了起来，他心中虽然有千言万语，但是被毒哑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看看，007这病情又加重了，见面就喊我爸爸。”听到史光的叫声，王主任满脸的惋惜。
　　“师父，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是嗓子有问题啊？”小徒弟孙邈弱弱的提出了质疑。
　　“阿巴，阿巴，阿巴。”这么久终于有人意识到自己的嗓子有问题，史光热泪盈眶。
　　“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王主任面色冷了下来。
　　青山精神病院，史光彻夜难眠，睡到半夜，看到房门被悄悄别开一条缝，孙邈偷偷摸摸溜进来。他先是向史光的左右床铺查看了下，轻车熟路往史光床边靠近，鞋子都不脱就往床上爬，史光惊恐万状，又发不出声，只能阿巴阿巴憋出两声，孙邈扑过来，按住史光的嘴，史光连爸都叫不出来了。
　　“嘘！！！”孙邈按住史光的嘴，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别害怕，我是正义化身，罪恶克星，威武霸气的人民警察！”
　　你是警察？警察是这样表身份的？
　　史光不再挣扎，孙邈的大手连鼻子带嘴全捂上了，好晕啊！
　　孙邈左右瞄了瞄两边床铺，再次确认左右铺上的006，008真睡熟了，向门外指了指。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
　　“我看过你的病历，跳过两次楼，市医院为了甩包直接定义你为精神病，伤都不治就把你拉过来，这不符合医疗流程。”孙邈说。
　　史光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这是要赶我走？
　　“这家医院有问题？”孙邈问。
　　史光连连点头。
　　可不是又问题吗？史光就属于明明可以上门诊去看病偏偏住院的那种病人。看似很不合理，其实这里牵涉到医疗费用支出这一层关系。如果让他去跑门诊的话，史光这样年龄、身体状况、社会关系全不靠谱的三不靠人员，且不说看不看得起病，出了青山医院的门，还得直接掏出搪瓷碗干他的老本行。现在顶着精神病这个伟大的职业光环，医、食、住全被BTF这样世界级的慈善机构包养着，逢年过节还有人送温暖。医院乐得收养这个既不闹事，又不拖欠医药费，没事还帮忙打杂的职业病人。本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一查王主任，这不是要砸我的饭碗吗？
　　难道我还不够职业？
　　“像006这样无照开车撞人竟然因为这医院的诊断被判无民事辨别能力，这是对法律的蔑视。那个王主任不光为原来该判决的罪犯充当保护伞，还把很多没病的病人强行诊断为重型精神病。”孙邈拍了拍史光的肩膀说。
　　是说我吗？史光“啊吧、啊吧。”拍着自己的胸口，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是精神病，真有病啊。
　　“现在我需要有人站出来，指认王主任这种违法行为。光你一个不够，我需要更多被冤枉的好人站出来。找你来我想和你分工合作，医生这边的有我来查，病人这边的有你来辨别。你是个哑巴，病人不会有防备，混在这群病人里很容易打听出各种想法。”孙邈意气风发地发表着他的侦查计划。
　　哑巴之所以让人相信，就是因为能保守秘密。可哑巴怎么和人沟通呢？史光连忙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
　　孙邈见他手势更是信心满满地问：“你再所不辞？明白，明白……。”
　　史光接着摆手，表示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比划了，我明白你不会推辞的。”孙邈与他勾肩搭背地说，“人生就像一个片场，只要努力去演，总有一天会当上主角。”
　　当主角？逗我吧！这里是青山医院，努力去演的“好演员”不是上了束缚就是挨了针头，在青山医院应该安安静静。史光都无力吐槽，只能摇摇头，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第一卷小仙官作死的一生 第四章 额的个神啊

　　第二天史光有了一个新身份：活动室的协同管理员，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为活动室内的病友端茶倒水，打扫卫生。一般来说只要病情不严重的，没有什么特别危害性的才会被医生安排在活动室，观察他们的行为模式。史光来医院快一年了，前大半年在养伤，后小半年在跟着008“学文化”，属于轻度自闭症外加突发性忧郁症“比较严重”的那种，自然也没机会和活动室的病友们多接触。
　　今天史光第一次来活动室，提着两只满满的热水瓶，向内打量，活动室内大致十来个人，大致扎了四、五堆。在中央吊挂着的电视机前围着最多，其次是几桌打牌的，其余不是看报的，就是发呆的。
　　电视里放着动物世界，声音却被禁了。
　　史光提着热水瓶，给病友一个个倒水，倒了没几个，忽听身后“叭”的一声，有人大喝：“你猜怎么地？死了！”史光没心理准备，手一哆嗦，水撒了一地，还好医院的水都是60度上下的，要不手非烫成红烧猪蹄不可。
　　史光转过身，见一病友穿着一身长褂，手持一块小木块，站在桌前，很有架势的对着电视机给大家评书《动物世界》。太有才了，这都能当评书讲。电视上一只狮子正在拖着一头小角马，可不是刚死了吗？
　　底下还有一群吃瓜病友在那喝好，大喊再来一个！
　　史光摇摇头，放下热水瓶，从边上拿起拖把，去拖那摊水渍。
　　“小伙子得的是抑郁症吧？”刚撒水的那桌的大叔打量了下面前拖地的史光，很神秘地问。
　　史光闻言停下手中的活，好奇的打量着那个大叔，病号服上挂着号牌035，一丝不乱的留着山羊胡，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我看你八字太轻，容易受惊，不抑郁才怪。”035撸着山羊胡子说，“八字轻的，问题一般都出在名字上，把名改了这病就好了一多半了。你叫什么名字，来来我给你改改名看看。”
　　史光很老实的报了名。
　　“史光，死光，不死都难。你要是叫史我爹、史我娘，准比小强还强。名字是贱了点，对不起令尊大人，可强大啊，”035一手指天说，“这待遇和上面的那位等同，谁敢直呼其名，直接咒死他！”
　　周围传来一阵轻笑。
　　“小伙子，别听他的，坐在我身边休息一下。”邻座的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笑呵呵的招呼说。
　　史光嘿嘿一笑，放下拖把，打量了下与他打招呼的中年妇女，一脸淡淡的笑容，一头卷卷的半短发，看着挺挺慈祥的。瞟了眼她胸袋上的别着的编号：013号。
　　“小伙子，来多久了？”013号问。
　　史光摇摇头，啊啊了两声，表示说不了话。
　　“小伙子不要害怕，我不是精神病，我来是为了救你。”13号和声细语说。
　　第一天就找到被冤枉进精神病医院的病人？
　　“你知道约伯吗？”13号问。
　　史光真不知姓约的伯伯是谁。
　　“一切都会好的。以前有个叫约伯第一天家产全没了，接着亲人全意外死了，第二天脚掌到头顶长毒疮。约伯没有灰心，通过了主的考验，最后主使他有更多的财产和子女，并活到了140岁。”13号安慰说。
　　煮是什么东东？史光但还是激动，约伯的受难史简直就是他的翻版，既然约伯伯能有好报，自己当然也能。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有这样好事？
　　史光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主创造世间万物，是全知全能的父，主爱世人。主说过，你们祈求，就给你们；寻找，就寻见；叩门，就给你们开门。”13号说，“只要相信相信主，任何奇迹都会出现。”说着，双手合十，闭眼祷告道，“主啊，我把他这位兄弟教到你手中，犹如您把自己的唯一的儿子交到世人手中，主啊，让这位兄弟信靠您，请降下神迹吧。”
　　稍顷片刻，13号祷告完毕说：“主让我为你展现见证，好让你信靠他。等一会儿午间新闻的第一条是：XX领导XX会见XX国国王。接着姜护士会进来发药。那桌打扑克的17号会赢，然后两个人吵架，和他打扑克的21号会被抓回病房。”13号说。
　　没多久，电视里的午间新闻开始播放。刚开始第一条新闻是XX领导XX会见XX国国王。
　　第一条见证应验。
　　“6号，13号，17号，21号……来领药。”姜护士推着小车走进了来。
　　第二条见证应验。
　　“你耍赖！”在边角打牌的21号忽然站了起来，“最后两张明明是一对尖，你硬说是两张4。”说着掀桌，举起拳头直接揍了过去。
　　姜护士对于病人打架这件事已经是驾轻就熟，拍拍手喊了句都回病房吃饭，随手按了墙上的电铃。不到片刻几个彪形护工推着活动病床把21号绑在床上。一针镇定剂下去，一切都安静了。
　　第三条见证应验。
　　史光站在门口，看着被推走的21号千交百感，脑子感觉怎么都不够用。真有神，多么高尚的神，多么纯粹的神，多么有道德的神，多么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神，多么有益于人民的神。只要信他，我就能开口说话？
　　“孩子，不要存疑，主是不可以试探的。你首先要认罪，刚才仁慈的主已经容忍了你的试探，并展现了他的威能。你要认真忏悔，全心信靠他，主才能为你准备丰富的脂膏。”13号仁慈地像个圣母，“和我一起祷告吧。”
　　史光听言，双手合十，连连点头。
　　“我信独唯一的上帝，全能的父，是创造天地和有形无形之万物的。我信主耶稣基督……”两个人站在厕所门口，双手合十，虔诚祷告，迎着阵阵骚味，犹如当年主在马棚，虽然只有史光一个人的声音。
　　史光在祷告时忽然感觉有样东西从内心深处连接了起来，心神一阵恐慌。
　　祷告完成021拉着他的手欣喜地说：“主内的兄弟，愿主的保佑你，明天见。”
　　下午五点发药的时候，医院例行通知，医院互帮互助讨论会定在明天上午九点在活动室举行，希望大家踊跃参加。医院开讨论会是一种治疗的手段，没什么特别事件每两周定期都会开一次，基本的原则是自觉自愿。有话要说的自然会去，像史光这样不知道为啥跳楼，又不愿和人接触的性子没有被医生点名，一般都愿意不去。
　　可这次史光不去也要去，他现在是活动室的协同管理员，明天九点之前必须把活动室打扫干净并且重新排好座位，明天一早还要去活动室开门，给讨论会成员倒热水。
　　史光接到通知想了想，与其明天赶早打扫卫生，不如趁着开晚饭前的空点，把活动室给整理完，省得明天赶早。
　　说干就干，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史光看着一切甚好，于是锁上门，坐在门前的长凳上，六点晚饭前不到便安息了。
　　可还没等史光懒懒的肢体摆弄开，耳边便传来嘟嘟囔囔的说话声。他侧过头，见一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摊开的双手，嘴里念念有词。
　　史光的耳力还不错，只听到那个大叔带着浓浓的陕西口音嘟哝：“额的个神啊，你创造了额的右手，又创造了额的左手，而后让左手打了右手，又让右手打了左手。你到底是要击打左手，还是要击打右手？
　　额的个神哪！额的左手长在左边，额的右手长在右边，你说人没心不可活，可额的的手没心，却活的很好，你的手有心没？你为什么要两只手为了抢心打起来呢？
　　额的个神哪！昨天又想给你的仆人打钱了。你的仆人辣么多，也不知道打给支持左手的仆人还是打给支持右手的仆人，等你指示再打吧。最关键的问题是，你的仆人收了额的钱不办事，你回去好好查查账，看上一次的钱到帐了莫有，到帐了赶紧把额的病治好……”
　　史光听到这样一段话，差点笑喷了，凑过头去看大叔手上到底写什么。
　　学识有限，什么都没看懂，他只看见左手上用红笔写了一个C打头英语单词；右手上用黑笔写一排弯弯曲曲的蚯蚓字；大叔没被打扰嘴上嘟哝声没停：“拉门！虽然额知道你不在乎拉不拉，你的门太窄，不拉门也很难爬进去。可额觉得还是拉吧，额实在憋不住了。”大叔刚说完，史光便觉得长凳一声震动，一股臭味从身旁弥漫开来。
　　史光躲避不及，反被大叔一把拉住兴奋地问：“你觉得额这段子怎么样，出了院能不能驻场赚钱，是不是比一般的脱口秀多了些真材实料？”
　　真材实料？史光疑惑的瞥了眼大叔，这还有什么说道？
　　我去！你的手往哪擦呀？手上一坨黄糊糊的东西是什么？史光啊的一声惊叫出来。
　　果然“真材实料”，不但隔夜饭吐完，还能辟谷，晚饭省了……




第一卷小仙官作死的一生 第五章 唠嗑医生很疯狂

　　青山医院从某种情况来说和其他精神病专门医院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招牌上顶着重度这两个字，让人敬畏罢了。真相是，青山医院非但有住院区，也有开解心结陪着唠嗑的心理咨询门诊，甚至还有儿童专科。
　　今天主持互帮互助会的汝主任就是门诊部听唠嗑的医生。说起汝主任可有点来头，有国际医学研究机构BTF推荐，有麻婶学院博士头衔，最最主要人家还是医院请来的客席医师。一听“客席”这两个字就知道人家的节操比一般医生高几个档次，所谓客席就是人家看医院不上三瓜两枣的工钱，拿了别家的高工资来这家免费打工。这样要技术有规格，要道德有节操，堪比白求恩的国际主义医生，到哪个医院都受欢迎。
　　对于汝主任这样的门诊客席来住院部串门，住院部的扛把子王主任在会上表示热烈欢迎，虽然全场反应冷漠。但对于友情赞助的一大桶的果汁饮料、以及大把的果糖，病友们表现出了十分的热情。
　　病友有三六九等，看医生的眼神也有各色各样。眼前这个年轻的汝主任长的有点……有点……怎么说呢？瘦瘦长长的身体像一副竹竿架子，挑着一个大大的脑袋，脑袋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眼看上去就是超智慧生物。要不是胸口还有一点突出部分，病友们都有可能搞不清性别，或者会认为外星人ET降临。
　　汝主任站在病人前面，一张口便说：“你们没病。”
　　什么意思，装病被发现了？站在病友身后提着暖瓶的史光心里一紧。
　　“是医院外面的人认为你们有病。”汝主任理了理白大褂，慢条斯理坐在位子上说，“你们只是有些特别而已。”
　　特别？所有的病人一下活跃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我们很特别？明明是你汝主任长得特别，其次才捎带上我们这群非正常人类吧。
　　“其实我想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也很特别。”汝主任向前伸长脖子，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一般人类我都不告诉他们。”
　　精神病医生看病看多了，被病人忽悠成妄想症了？
　　“等下我们偷偷的说，别给地球人听到了。”汝主任警惕的向王主任瞟了一眼。作为屋子里唯一一个正常人类，王主任立刻不好意的打了个哈哈，关上门走了。
　　“我先向你们坦白，我是女娲的守护者，专门负责女娲转世工作的。”汝主任神情越发神秘地说，“你们有什么特别的，现在可以说了，你们要完全相信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我和我家的瑶瑶都没有病，我们要出院。”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眼镜男忽然站起身说。
　　“瑶瑶，你爱你家赵新明吗？”汝主任淡淡地问。
　　那个眼睛男扭捏起来，仿佛一个女孩子似的撕弄着衣角，咬着唇，低着头吐出尖尖的女音男声：“爱。”
　　汝主任摇摇头说：“不，你不爱！如果爱就放手，让他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而不是占着他的身体，让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让他待在这个本不该他待的地方。你这是自私，为你的存在找理由。”
　　“可我舍不得我家新明。”女音男声过后，赵新明脱了眼镜抽泣着说，“我真的爱我家瑶瑶。”
　　“赵新明，你的车呢？”汝主任突然闻道。
　　“我的车？”赵新明一整恍惚。
　　“你知道的，瑶瑶走了，出去送送她吧，她原谅你了。”汝主任哀叹一声说。
　　赵新明抹着泪出了活动室的门，再也没回讨论会。
　　监控室内，孙邈和武则两人坐在副院长费为博士身后，盯着活动室的监控大屏。
　　“不愧为国外回来的心理学博士，这机会抓的准。”费院长感叹道，“记一下，让王主任确认一下029号病人瑶瑶的人格是否还在，要是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武则很乖巧地答应一声，低头记录在板夹的本子上。孙邈好奇地问：“院长，029真的不是是您安排的托？”
　　费院长吹着茶缸里的茶叶沫子，抿了口说：“也不算是托，只不过就差那么一点就要好了。昨天我给赵新明吹了吹汝医生，说好让他第一个发言接受治疗。汝医生也提前收到了赵新民的病历，做了些准备。
　　再说说治疗现场的这些细节。赵新明的第一句说，我和我家的瑶瑶没有病。他完全可以说我没有病，或者说瑶瑶这个人格已经消失了，病好了可以出院了。按常理说情侣之间应该相互保护，一个人格跳出来为另一个人格打掩护这才是病人正常的举动。可他没有，直接把两个人格单列，这句话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出卖瑶瑶这个人格。分开来说是因为潜意识已经能分辨出自我人格和虚拟人格，且不希望再拥有两个人格。汝主任马上接到了这个信号，直接把瑶瑶这个人格唤醒，然后釜底抽薪打掉了瑶瑶这个人格存在的理由，让赵新明认识到瑶瑶这个人格长期存在并不是为他好。在赵新明动摇的时候，汝主任提示了事情的真相，直接给出最后的行动指令，使得正常人格干脆利索地挤兑掉了虚拟人格。”
　　“汝主任真逗，还说自己是什么女娲的守护者，这病人真会信啊？”武则笑说。
　　“不会信，但会放松警惕。”费院长淡淡地说，“大多数病人会认为汝主任比他们病得还重，心理学上叫同类代入，学着点。”
　　“她在干嘛？”孙邈惊讶地望着大屏幕。屏幕里汝主任如行云流水般，有节奏地挥动着手上的浅色手帕，嘴里还在哼哼着悠扬的歌曲。
　　费为撇了眼大频，别过头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别看哈，小心中招。”
　　“刚才我听她说什么来着？好像说是要做法超度瑶瑶，没听说女娲的守护者还会招魂的。”武则翻弄着病历，随手拿起身前的杯子喝了一口，随后直接喷了回去，“这杯果汁是谁从活动室偷倒的，要害死我呀！”
　　孙邈面无表情的盯着屏幕回答说：“我完全相信汝主任，汝主任是不会害我的。”
　　费为听到这句话，“腾”地站了起身，用手在孙邈眼前晃了晃问：“你确信汝主任是女娲的守护者？”
　　孙邈木讷地点了点头，坚定的说：“汝主任说是，绝对就是，汝主任说什么都是正确的。”
　　完！孙邈真中招。
　　汝主任扫了眼在场的所有病人，很是满意，觉得应该测试确认一下有多少病人被催眠了。她开始发指令：“闭上你们的眼睛，你们感觉很轻松，右手会很轻，现在慢慢的抬起来。”
　　史光很纳闷，心理医生会驱鬼度亡，这不是传说中和尚道士的干活吗？现在就业市场太激烈，连医生都要多方面发展了？不过话说回来，汝主任的手绢舞比跳大神有艺术气息多了，太与时俱进了！
　　没等他胡思乱想清楚，就听汝主任发出了指令。史光往前偷瞄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闭着眼睛，在做抬手状。史光暗自琢磨，医生都说了要闭眼抬起右手，不抬有点另类，跟着闭眼一起抬吧。等等，右手还提着一个热水瓶呢。医生没说要放下热水瓶啊，好吧，提着热水瓶忍一会儿。
　　汝主任再次扫视了一圈面前的病人，基本所有病人闭着眼抬着右手做发誓状，唯独座位后面站着的那位闭着眼举着热水瓶，一只手在病友的头顶上吃力的晃啊晃，活脱脱一只招财猫。
　　汝主任感到很疑惑，那只站着的招财猫算怎么回事，负重被催眠？今天超水平发挥，催眠太深了？
　　不能等了，下一步，深度催眠时间一长造成伤害就麻烦了。汝主任暗道。
　　“现在你们要绝对相信我是你们的守护者，我是来保护你们的，你们现在很安全，你们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现在你们可以放下你们发誓的右手，当我数到三时，请睁开眼睛。”汝主任吐字清晰的说出以上每一个字。
　　“意识植入！”监控屏前的费为诧异地看着监视大屏，一口热茶差点喷了出来。
　　其实意识植入没什么高端的，一般心理医生对潜意识抵抗较强的病人多多少少都会植入点私货，以达到配合治疗还原记忆真相的目的。
　　要是正常人，意识植入会很难，每天上百遍不停灌输才能起那么一点效果。可精神病医院住的不是正常人，都是长期被疾病折磨，意识相当薄弱的病人，医生可以在病人毫无防备的条件下，强加一些外来的意识内容。今天算是开眼了，二、三十个病人无差别集体深度催眠，在费院长的记忆里是从来没有的，因为每个病人的情况各不相同。汝主任在催眠前暗示绝对信任，催眠后再次加固信任感，为了达到坚不可摧的效果，让病人用手势暗示的方法在潜意识发誓秘密共通。
　　换句话解释，这几个病人在汝主任面前已经无秘密可言，且绝对有归属感。这才是费院长喷完茶接着想要喷血的原因，这里是医院，不是某军事组织的军营，医院出去的病人是要有完全自由意识的正常人，最好把医院忘掉，医院要毛线绝对归属感啊。递交上来的治疗计划明明写着药物降低表意识浅度催眠，促使病人潜意识表现活跃。用简单点的说法来说，给病人喂点药，让病人放飞自我嗨聊去。
　　一个唠嗑大夫安守本份胡天的忽悠就成了，搞什么高科技啊。这是脱纲！脱纲可耻！真让病人家属知道医生给病人洗脑，估计青山医院该出大名了。
　　“快去，把活动室的治疗给停了，让姓汝的到办公室给我等着。”费院长背着手哼哼道，“胡闹，这简直是胡闹！”
　　武则偷瞟了眼费院长，又瞧瞧监视大屏，为难的说：“院长，这恐怕停不下来。”
　　是挺为难武则这么一个小姑娘的，费为冷静后意识到，就算自己亲自去也不一定能停得下来。现在所有对汝主任不满的行为都会遭到活动室病人的联合反抗。当场挨拳头、凳子那是轻的，而且是打了白打的那种。植入记忆不消除，病人为了汝主任，说不准晚上给你来个什么家伙。
　　监控画面里，汝主任意气风发的挥动着木锤般干瘦的拳头问：“回答我，我是谁？！”




第一卷小仙官作死的一生 第六章 神&精开大会

　　“我们绝对信任的守护者！”
　　“阿吧，啊吧！”
　　谁喊的阿爸？汝主任疑惑地环顾着眼前的病人。
　　“再说一遍，我是谁！”汝主任决定再确认一下，把那个捣乱的找出来。
　　“我们绝对信任的守护者！”这次声音整齐划一，没有一个杂音。
　　“很好！我说过，我们没有病，只是有些特别而已。”汝主任做了那么多铺垫，终于切入到正题，“我已经分享了我的最大秘密，接下来我点号，说出你们的秘密，大家可以一起讨论解决办法。”
　　汝主任说话间，武则的耳麦里传来汝主任轻微的声音：“我要被点到病人的简要病历。”
　　“收到！”武则翻弄着手上的病历，严阵以待。
　　“汝医生，我身体里住着一个系统。”一个病人突然站起来说。
　　武则望着监视屏，有点不知所措，不是说好点号的吗？这个病人怎么不懂规矩呢？真心不认识。怎么办？病历上没有照片，对脸没法对。她转过头满脸怀疑的望着费院长，这不会又是托吧？
　　那病人可不管点不点号，直接开说：“他说他叫番茄土豆系统，没事就给我发任务。发的任务不是追鸡就是撵狗。好不容易攒够了积分换了条寻功法的线索，竟然一本小学二年级语文课本，说什么熟读课本配合第七套广播体操就能突破。我信了，每天天不亮起床边做广播操边背大声背课文……”
　　“贫道华山堪舆派贾似道，专业寻龙点穴，望气批命，抓猫寻狗，批发黑驴蹄。据贫道观你气色，你这系统是域外妖邪入体……”没等带系统的家伙说完，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
　　008！怎么就没发现008一直坐在那个角落里呢？史光暗暗吃惊，看这个样子是不是又犯病了？
　　“吾乃雁山山神，小小杂毛老道也想与本神抢功。如这等域外天魔人人得而诛之……”
　　场面顿时混乱，原本等着点号的病人，接二连三的站起来，七嘴八舌的表明各自特别身份。什么身份的都有，底层的什么巫师、先知、神使、天师、被拣选的义人有八个，基层干部什么山神、土地、灶神就有六个，中层干部什么菩萨，罗汉，太白金星等等又有八个，高层神仙上帝两人、鸿钧老祖一人、太上老君若干。这些人里比较有创意的说自己是一只KITTY猫，又有人说自己是一个枕头的，唯独有一个身份被人鄙视，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自称是女娲。
　　接着事态扩大化，两个上帝都说自己是真的，说另一个是假的。
　　还没辩清楚，若干太上老君就开始不管不顾的开学术讨论会，讨论很久以前老君就一气化三个，这么多年过去功力又长了，到底化了多少清，自己是多少代后化的清，甚至连高等数学的衍生公式都画在了地上。
　　那些中低层神仙见不用排次序发言了，便拖着凳子几人一扎堆聚坐在一起说天界八卦，什么西游啊，封神啊，谁是谁的小三啊，啥乱七八糟的话题都有。
　　天师跑到人家KITTY猫、枕头妹面前硬说什么人家属于精怪范围，放在以前早就被他打死，现在是文明社会，看在他们靠脸吃饭份上就不上手了，警告以后注意不要现了原形，出来吓人。
　　最忙活的是几个先知、神使，满场到处乱窜，见谁都像亲人似的拉“人”入伙。
　　费院长老有兴趣的通过摄像镜头看着混乱的活动室里的病人。
　　“这事可奇了怪了，满活动室得的都是妄想症，还是都是具像人格的。”武则嘀咕道。
　　“小武，不错嘛，这都给你看出来了。”费为笑呵呵的说，“等这次活动结束，把参加讨论会的病人梳理一遍，凡是和病历不符的单独挑出来重点观察，该出院的就让他们出院。”
　　“院长，你是说这里面有人是假的，是装病。”武则发现新大陆似的瞪大了眼睛盯大屏。
　　“装病倒不至于，至少说明有很大一批人病情得到了缓解，知道伪装身份，能分辨出病人和自己的区别，用伪装身份讨好汝医生这个保护者，你有没有发觉，场面虽然乱，可没有人真动手，这都是有逻辑的表现。”费为笃定地有手指敲着桌子笑着说。
　　史光看着到处乱窜的病友，整个人都傻了：怎么所有人一下子都有特殊身份？
　　这是万圣节聚会前的讨论会？
　　自己要不要也编一个什么什么神仙的身份？
　　汝主任同样兴趣满满的巡视着场内混乱的病友，眼光忽然停驻在直愣愣站着的史光身上，太扎眼了，这堆人里面，唯独他一个人站在会场当中一动不动。社交恐惧症还是自闭症？不对，这里是病房区，以上两种病对个人和社会没有危害，属于门诊范围，不用住院。
　　“监控室，我想要知道007号病人的简要病历。”汝主任低头对着大褂内的微型麦克对话道。
　　“这007号病人的三层8号病房是我负责查房的，”武则妹子说，“史光，跳过两次楼，王主任诊断是突发性抑郁症以及气质性自闭症，进院九个月没有发过病。”
　　“跳两次楼？全被救了？”汝主任问。
　　“不，全摔在一楼的水泥地上了。”武则嚼着口香糖，回答的很淡定。
　　“几层？”汝主任皱着眉头问。
　　“16层的楼的天台，算17层吧。”武则把16层房的顶层算17，没毛病。
　　武则觉得没毛病，汝主任觉得毛病大了，且不论17层跳楼能不能跳死人，光结结实实跳两次楼非大毅力不能行，这得忍受多大的伤痛啊！傻子都看得出007有严重的自虐倾向，王主任这样的老同志的诊断这么就对“自虐”这两个字只字不提呢？跳两次楼病就跳好了，学乖了，不自虐了？
　　“这么长的时间不犯病，这样病人应该转到我的门诊部才对，怎么还在住院？”汝主任不甘的问。
　　武则用很无辜的眼神望着费为，费院长。这个问题问我一个实习生是否太高端了？
　　费院长听完武则小妹妹介绍“三层8号病房”007的病历顿时就不淡定了，8这个数字在青山医院有着特殊的意义。一般8这个数字对普通人来说8意味着发，发财，是个吉利数字，而在精神科临床这样一个边缘学科的医生来说多多少少有点迷信，8这个数字却很晦暗，8意味着发，发病。
　　在青山医院的历史上两次病人跳楼事故都发生在三层8号房，而且都是诊断快好时忽然自杀了。因此，青山医院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凡是有危险行为倾向的病人再挤也不安排在三层8号病房。而这次把跳了两次楼的病人放在8号病房，这就有些意味深长了，除非……除非主治的王主任确信该病人不会自杀或者……
　　他操起内线电话就打了出去：“喂！王主任，三层8号房007号病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病人有些特殊，是BTF慈善医疗基金的资助对象，BTF认为这病人在普通医院收治管理有难度，需要特殊看护、长期观察，所以拉到我们这来了。人家基金是我们的科研赞助大户，这事您老懂的……”王主任在电话那头如是说。
　　懂？费院长懂了一多半，还有一小半问题没搞懂，那个007号叫史光的病人到底有没有病，这个关键点没懂。一个能连续两次忍受跳楼伤痛的人，会被简单的催眠？如果007没有被催眠的话……
　　费院长摸着昨晚刚剃须的下巴竟然感觉有些扎手。他回忆了下事情的整个过程，忽然有种上了贼船，下不了船的感觉。不解决007这个病人的问题，要是暴出医生操控病人这样的丑闻，他这院长算是到头了。
　　算了，现在只能和汝主任同舟共济先淌过这个泥潭再说。费为夺过武则的话筒：“汝主任，你现在去再次确认007号病人是否有病，是否被你催眠，如果无法确认的情况下，再次对其实施催眠。”
　　其实不用非院长提醒，汝主任已经觉得007号问题多多，尤其是听到病史的时。当她听到费院长传来的指示时，不禁一阵寒颤。任何催眠都是有危险的，因为催眠者不知道唤醒了被催眠者什么样的记忆，对一般人来说，实施二次催眠就是在矫正第一催眠的认知，最多沉沉的睡一觉，而对于精神病人来说，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区别，造成思维紊乱。如007这样经历的人来说，二次催眠完全会唤起痛苦的回忆，这是往疯里整啊。
　　“看007的造化了。”汝主任暗暗道。随后她用双手抹了抹干瘦的脸，站起身，带上淡淡的笑容，慢悠悠的走到史光面前，满面春风的问道：“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啊吧，啊吧。”史光提了提脚边的热水瓶。意思是说自己是活动室倒开水的协同管理员，后来想想又不对，其他人都有一个特别的身份，自己是不是也要给自己按一个神仙什么的身份。于是他又把热水瓶抬了起来，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扶着，用一只手的大拇指了指天上，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汝主任猜测着史光的行为意图，监控室传来的病历里没说007号病人是个哑巴，难道是心理障碍？那他托着热水瓶是什么意思呢？托瓶……上面……
　　“观音？”
　　史光摇摇头，观音有托这么大一个瓶的吗？
　　“三圣母？”
　　史光着急啊，实在托不动了。
　　“自由女神？”
　　史光愤怒了！你呀的有性别观念吗？
　　汝主任一边漫不经心的猜着，一边在犹豫是否要对史光实施第二次催眠，突闻闹哄哄的活动室忽响起一声尖啸：“圣僧，快救救贫道吧！”
　　整场一片肃静……




第一卷小仙官作死的一生 第七章 我信了，你信吗？

　　贾似道“噗通”一声跪在汝主任面前，抱住大腿大声嚎着，“贫道，快救救圣僧吧！”没过半分钟又改口：“贫道和圣僧都快救救吧！”
　　“你没被……”汝主任眉头一凝，刚想说什么，却又听008大喝道：“嘚，妖孽！贫道观你面色灰暗，黑气冲天，定是仙丹吃少了坏了良心，贫道不妙啊，不妙！”
　　这是什么逻辑？话说被看相的人一副倒霉的样子，看相的不妙？
　　是很不妙，谁敢碰汝主任，咒骂汝女神就是整个活动室的公敌。病友们听到这话慢悠悠的聚了过来，不知谁发出了一个声音：“揍他！”
　　呼拉一下，一大群病人仿佛被按了遥控开关，发疯似的冲了上去，拳头、脚、椅子……凡是能招呼的一色往贾似道身上招呼。
　　贾似道死死的抱住汝主任的大腿，咧着嘴高声笑唱着，仿佛所有的揍都是应该的，整个活动室响彻着他的道情：“古来多少神与圣，黄土冢头谁人存。有道真情难常驻，唯有明月照故人。吾今身死未了道，自有仙渡结来生……”
　　汝主任直愣愣的看着地上抱着她大腿挨揍的贾似道，头上冷汗滴滴答答的往外冒，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拉开！快拉开！”费院长、王主任带着一群护工赶到时殴斗已经停止了。
　　贾似道从人堆里被拖了出来，满脸是血，吐着血沫子指着史光口中喃喃道：“我信了，你信吗？”说着，双目一闭，手一垂，没气了。
　　出人命了？所有的人都在发愣。
　　“快送医院！”费为大喊道。
　　……没反应。
　　费为只能再补充了一句：“快送市中心医院！”想想还是不放心，又补充了句，“两个人。”
　　史光和房里的病友挤在病房的窗前，看着008被担架抬上了救护车，回头望了望身边空落落的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005、006依次拍了拍史光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
　　医院出了这么档子事，气氛一下紧张起来，晚上刚过八点，早早的就把病人赶上了床，除了三层8号房，其他病人都给上了束缚。史光吃了粒安定才上床睡觉，望着那张空床，迷迷糊糊间耳边总响着008临走时的那句话：“我信了，你信吗？……”
　　同时，院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费院长和王主任两个人隔着办公桌，面对面的抽着烟。办公室里很静，静的落针可闻。
　　“费院，这事真办不了，那一群被催眠没醒的都是三度以上的，再催一次也没用，我是男的，学不像她。”王主任苦着脸说。
　　“你说怎么办？已经整整九个小时了，还有五个昏睡，八个嚷着出院要拯救汝医生。”费为狠抽着烟，皱着眉头说。
　　“院长，当时汝主任进院的时候就没体检一下？”王主任试探性地问道。
　　“干我们这行不读个十年八年的书根本不行，能干活的有几个愿意到我们医院来上班的，别的不说，这名声就不好听。随便开个心理咨询诊所，挂个心理咨询师的抬头，听着上档次，钱也不少挣。”费为发完牢骚解释说，“当时汝主任带着BTF的推荐信来我们医院帮忙，我就没多想，门诊缺人，直接让她了上班，谁知道会有严重的肾炎。”
　　“其实院长，你也别犯愁，理论上来说催眠后昏睡是正常现象，何况我们的果汁里还下了安眠药，事后打了镇定剂，到现在还没有案例记载催眠昏睡后身体醒不过来的，最多醒过来病情再严重些。”王主任弹了弹烟灰说，“咱们这医院的病人脑子不正常才是正常事，要是全正常了这才不正常，您说对吧？”
　　“看我急昏头了，”费院长豁然开朗，拍了拍脑门想了想说，“三层8号病房尽快处理一下，平时你私下收点钱住几个人我不管，毕竟我们医院的收入比不得私人诊所。可现在打死人了，万一调查组下来这就是个麻烦。”
　　“别的病人还好说，就是那个006，人家可是许了装修一栋楼的，儿科门诊正在施工着呢，您看……”王主任拖长了调子询问道。
　　“你自己把握，该出院的出院，该出去躲躲的就躲躲，尤其是007，这病历怎么看都不真实。”费为不耐烦的甩了甩手，示意走人。
　　王主任刚要起身，费为忽然又问：“跟着你的那个001怎么样了？”
　　“早醒了，胃口还不错。”王主任边朝大门走去边答，“001警戒心很强，再等等机会。”
　　“这个病人抓紧，治不好放在医院那可是很危险的。”费为在王主任身后喊道。
　　王医生翻着白眼拉着门把，回头无力地吐槽道：“知道危险，还让他天天跟着我上下班，真不知道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事情经过一晚上的酝酿，病友们的想象力被逐渐开发出来，说什么的都有。有鬼版的汝医生，有飞升版的贾似道，有仙鬼恋的贾汝男女版，有穿越版的三十二人英雄联盟，还有汝女神带着三十二圣斗士……要是归纳归纳，版版堪称精品，贴到小说网站简直就是直接霸屏首页的节奏。
　　有道是，耍猴的不怕人多，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完全是青山医院的真实写照，用病人的说法，没事多吃药，多被忽悠，说不定病就好了。由此可见病人还是很欢迎医生来耍他们的，至于耍完的后果，只要看今天医院对时不时来闹事的病人家属一大家子的态度，便知道啥叫不怕人多。
　　史光穿梭在病人之间，到处打听008贾似道的消息，用打听这个词很不正确，病友们对他的啊字音的特殊语言有不同的理解。例如，上午史光啊啊了两声，打个八字这个手势向一个口若悬河“说新闻”的病人打听。事没打听出来，医院内的传闻立刻又多了N个版本，上到院长下到护工再到008贾似道全给轮流“枪毙”了一遍，最终吃午饭的时候，连昨天活动室里的病人也没能“存活”，集体躺枪。
　　史光也很无奈啊，打听消息的我怎么就成了消息的发源地了呢，正暗自伤神，肩背后有人拍他。回过头，见是孙邈。
　　“我看你一个上午都在打听消息，你这样打听没用，医院是个消息封闭的地方，病人能知道什么呀。”孙邈如是说。
　　史光想想孙邈说的好有道理，拉了孙邈的胳臂，指了指医院大铁门外面。
　　“下午我请了半天假，去市中心医院看汝主任，一有消息一定告诉你。”孙邈说。
　　看汝主任，不是去打听008的？于是史光又啊啊了两声，比划了个八字。
　　“你别听他们瞎说，我们国家是法制社会，没凭没据怎么会枪毙人。一但有证据表明有人暗害汝主任，肯定会受法律制裁。”孙邈正气满满地说。
　　好有正义感！可史光总觉得这话听来变扭，怎么没008的事呢？
　　三楼主任医师的诊室的门被推开了，王主任百无聊赖的用手指敲击着办公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看到进来的武则便问：“人走了？”
　　“刚走，我看着他出门搭上6路公交车。”武则回答。
　　“那我们也走吧。”王主任说着脱了白大褂，带上帽子，口罩，太阳眼镜，又从柜子边上拿出拐杖，佝偻着背，走出诊室的门。
　　这下可把武则惊讶坏了。哇！演技派啊，这形象比龟仙人还龟仙人。
　　“扶着点。”王主任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的说，“年级大了全是毛病，看完精神还要看肉体，真是靠山山倒，靠你们小辈儿孙满地跑，还不去叫个滴滴。”
　　“医院有车，干嘛打的？”武则不解的问。
　　“我一直说细节是成败的关键，医院的车001会不认识？我们是去跟踪，不是去出差。”王主任不满地说，“给你三分钟，把你的形象改改，你这是怕001认不出来怎么地？”
　　不到三分钟，武则从卫生间里出来，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王主任站在武则面前，张着嘴上下打量：一头乱蓬蓬的长发遮着半脸，脸上画了夸张的红一块黑一道烟熏装，摘了眼镜，黑乎乎的熊猫眼一副迷迷瞪瞪地样子。最特别的是从上身T恤到下身紧身裤拉了无数道口子，仿佛刚被一群仇家追杀过似的。
　　“带药了没？”王主任吧唧吧唧嘴后问。
　　“带什么药？”武则迷惑的问。
　　“给路上的人准备点，有备无患。”王主任说得很认真，头也不回的晃荡着，拖着小步，一点不慢的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