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信物 第1章 信物 “都快12点了,回家路上小心哦。” 李老板这样嘱咐了我一句,我将身上的外套裹得紧了紧,笑道,“没事儿,家很近。” 他听这样说,仍然看着我离开,直到我出了店门,才又转身回店里忙活。 我在这家烧烤店打工已经有快两个月的时间了,虽然老板常常对着我露出色眯眯的眼神,但好在他是个妻管严,也并不敢真对我怎么样。 这天我从店里出来,抬头看见天上乌云蔽月,街上比平时更加冷清,一时间仿佛连来吃烧烤的客人都不见了,浓浓的黑色将前路罩得阴暗模糊。 心里不免就有些发毛,拉着外套嘟囔,“这条街明明生意很好,竟然连个灯泡也没人修的。” 这么说着,还是加快了步子往家里赶。 我家住在离烧烤摊很近的地方,租客大多嫌晚上太吵,所以房租也便宜一些。 “念念,睡了吗?” “还没有。” 念念是我的亲弟弟,听见他的话,我立刻奇怪起来——通常他是在客厅等我,而且会提前煮点东西给我下班后吃。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 黑暗中没人回答我,我一下子慌了起来,顾不得换鞋就冲进白念念的房间里。 没有开灯,但我能看见被窝隆起成一团,他虽然才十五岁,却已经是个很高大的小伙子了。 可惜他的身体状况却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健康,白念念从小身体就很弱,脸色苍白,像是一阵风就能刮倒。 “没事,姐,我今天有些困。”白念念蒙在被子里说。 他这样讲,我也不好再不让他睡,于是伸手替他掖好被角,说:“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咱们去医院。” 白念念说:“知道了。” 他的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有些奇怪地回到自己房里,把藏在衣柜里的钱拿出来。这样如果白念念白夜又发病不舒服的话,我就可以立刻带他去医院。 要把钱放到书桌上的时候,我突然瞥见了一个白色的东西,底下还压着什么。为了省电我没有开灯,可是夜色里那一小团白色分外显眼,莹润的样子仿佛是房间里有一个小月亮。 我非常确定我没有这样的东西,于是打开灯想要看个仔细。 那原来是一块儿白色的月牙形玉佩,玉佩晶莹透亮,光彩异常,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可是我的心在看见这东西的那一刻就沉入了谷底。 因为玉佩底下还压着一个信封,一个白底红纹的信封。 伸手去拿起信封的时候,我察觉到自己的手在止不住地抖动。 “会亲帖”三个大字端正清逸地落在纸面上,即便没有见过那写字的人,可是字如其人,也不难猜到这人必定形貌清冷,性情张扬。 天底下的女人大约都会因为收到这样的求亲帖而欢欣鼓舞,可这时候笼罩在我心间的却只有恐惧。 我叫白晓希,是白家的女儿。 若要问白家的女儿有什么不同,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故事的结局对于每个白家的女儿来说都十分雷同——她们在十八岁成年之际被嫁给阴间的人。 自然,嫁给了阴间的人,不可能继续活着。白底红纹的求亲帖,就是阴人求亲时给出的信。 我从家里逃出来已经有五年了,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那个恐怖的山村,可是这封信却出现在我的桌上。 “念念,念念,今天有谁来过吗?” 我慌乱地喊着,想要去找白念念问个清楚,他放假的时候一直都在家里,一定知道有谁来过。 只是我才刚转过身,眼里就映入一个人影。他身材修长挺拔,着血红色长衫,上面有黑色的云纹,脸上戴青面獠牙的面具,黑发如瀑,落在身后。 “你……你是谁?” 我吓得扶住了身后的书桌才能勉强站稳,喉间生涩,似乎连如何呼吸也要忘记了。 “我等你很久了。” 他上前了一步,低沉的嗓音犹如在我耳边响起,我身上一紧,人已经被他带的跌在床上。他身上锦缎织就的红衣覆到我身上,我想要逃走,可是头脑却昏沉无比。 凉薄的舌尖轻柔地在我唇上打转,那异常冰冷的温度提醒着我,身上压着我的或许并非是人。尤其在看见他偶尔露出面具之外的红色双眼时,我更能体会到这一份恐惧。 “这时候还胡思乱想,你真该吃些苦头。” 男人这样说着,张嘴咬在我唇上,我吃痛,不由得张开了嘴,那舌尖便像是条灵巧的蛇一般侵入。他的吻似无处不在,叫人生出无路可逃的慌乱来,我不由得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他渐渐地将我身上的衣服掀开,厚实的冬装也抵挡不住他身上透出来的寒意。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修长,在我的身上游动,就快要抵达敏.感又难以启齿的地方。 我有些难受地低哼出声,他却反而在我耳边轻吹了口气。 两条腿被他温柔分开,我身上无力,只想瞧瞧他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却换得男人一声轻笑,“不怕了?” 不怕才有鬼了! 他的话立刻提醒了我,不管他现在有多温柔,有些事情也是不能改的。万一面具后面是个恶鬼,那还不如不看的好。 我很是光棍地倒回床上,闭了眼什么都不去看。他用他的炽.热不停地在我腿间摩挲着,让我又羞又恼,可这样的情形和这样的男人,叫我甚至不敢去反抗他。 直到那炙热坚.硬的东西猛地贯穿我身体,仿佛被撕碎般的疼痛传来,我忍不住恶狠狠地瞪着他。只是就连这么一点儿抗拒,也很快被他顶撞得荡然无存。 …… 早上醒来的时候仍然觉得这事情太过离奇,腿间传来的隐约疼痛,提醒着我昨夜的一切都并非是梦,可在我的床上却再没有第二个人。 “吃干抹净就跑,真是个人渣,呸。” 我啐了一口,心里多少轻松了些。至少我还活着,没有像其他白家的女孩一样惨死,多少也算个宽慰。 穿上衣服下了床,率先一眼就瞧见了仍然安静躺在桌上的月牙形玉佩。 正文 第2章玉佩 第2章玉佩 虽然听长辈们说的不少,但我对于婚嫁的事懂的并不算多,大概无论这个故事有多离奇,十八岁结婚那夜必定是最血腥残酷的部分。 我清楚地记得姐姐死的那晚,鲜血染红了她的床铺。她被抬出婚房的时候,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地儿,下面更是鲜血淋漓。 现在那家伙看来是走了,想必我也算渡过了这一关,那么当然没有必要留下这玉佩来烦心了。 我把玉佩丢进垃圾桶里,想着白念念昨天好像不太舒服,于是给他做了个丰盛的早餐,好好补补身子。 吃饭的时候他却把煎好的鸡蛋夹进我的碗里,“姐,你脸色不太好,你多吃点。” 我愣了愣,抬头看着小我几岁的弟弟。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如果不是这么病弱,一定会是个超级帅气的阳光男啊。 我心里苦叹了一口气,把蛋夹回他碗里,“还是你多吃吧,你吃得好,姐姐就高兴。” 如果不是为了我,白念念也不会从家里跑出来,弄得现在连吃个蛋都要精打细算。我心里对他总是有所愧疚的。 他没再说什么,安静地把东西吃完,然后就去收拾碗筷,而我当然是回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去上班。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鬼接近了身体会虚弱,我一整天都过得有些浑浑噩噩。晚上到烧烤摊去上班的时候,李老板一看见我就露出关切的神情。 “晓希啊,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 看他热切的眼神,说不准我真同意回家休息的话,他会提出送我呢。我对他笑笑,“我没事,真没事。” “干什么呢?客人都在催了,你到底烤好了没有?” 我们才说了两句话,老板娘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一双眼睛来回在我和李老板身上大量,好像我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李老板点头哈腰地钻进了厨房去忙活,我尴尬地笑笑,也准备跟着去做事,老板娘却突然叫住了我。 “哎,你等等。” “怎么了,老板娘?”我立马站住了脚。 老板娘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眼里半是疑惑,半是惊讶,“你腰上挂着什么?” 我有些茫然,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却是吓了一跳。 那被我扔掉的玉佩竟然好好地挂在了我的腰带上。月牙形的白玉在夜色中分外显眼,犹如把月亮挂在了腰间。 “我……我……” 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玉佩的来历,更由于这玉佩突然出现的惊吓,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想到要怎么说。 老板娘看我的样子,突然就指着我骂了起来,“好啊,让你在这里打工,你却居然手脚不干净?这东西是哪个客人那里偷来的吧?还不赶快交出来!” 我对这一下毫无心理准备,一下子被骂的愣住了。 老板娘看我不还嘴,大概是以为我心虚,更加咬定了自己的说辞,伸手就要来抢我的玉佩。 到这个地步,我哪里还看不出来她是见了玉佩,心里起了贪念。心里的恼恨着实不轻,“你血口喷人,我根本没有拿客人的东西!” 老板娘叉着腰道,“那你为什么说不清楚它是哪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一个在我店里打工的穷酸学生买得起这样的玉佩,难不成你是被谁包.养了?” 说到这里,她还很是谨慎地往厨房方向瞧了一眼,竟然像是暗示我和李老板有些什么。 拜托,虽然不知道这玉佩到底有多值钱,可是买这家烧烤摊是绰绰有余的好吗!李老板怎么拿得出来? 为了能够继续留在这里打工,我选择了继续忍耐,“真的不是我偷的,我没有偷别人的东西。” 老板娘却根本不吃我这套,“你根本就买不起这样的玉佩,还不赶快交出来,放在我这里,要是有人回来找,看你到时候怎么说!” 听见她这么说,我真是气得肺都快炸了。但是她说的也没错,我根本买不起这样的玉佩,再说如果当众说这是鬼送的,恐怕会被当成神经病。 我想到早上的确把玉佩丢进垃圾桶里,现在却好好地挂在我身上,猜测它也许会自动回到我手里,那就算把玉佩拿给老板娘也没关系。 于是忍了忍又道,“我可以把玉佩给你,但是如果三天内没人来领,就说明你是在污蔑我,你得还给我。” 说完就很干脆地把玉佩给了老板娘,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老板这时候已经听见了动静,从里面跑出来,瞧了瞧我,又瞧了瞧老板娘手上的月牙玉佩,我本以为他会跟以前一样开口维护我两句,却没想到他竟然冲着我道,“晓希啊,你也别怪她。这样东西要是没人领,就还给你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却没错过李老板眼神里的贪婪。 我冷哼一声,没给他好脸色就去干活儿了。 烧烤店的生意通常都做到很晚,等到没多少客人在了,我就坐在桌上养神,先前被冤枉的委屈反倒没有终于摆脱了玉佩的轻松来得强烈。 正有些犯困了,我却突然看见坐在店门口的老板娘在盯着我。 她以前也总是盯着我,但大多是我和李老板站在一起的时候。而她现在这么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在昏暗的灯光底下就显得有些渗人了。 我打了个机灵,睁大眼睛去看她,想要看清楚她盯着我做什么。 老板娘为了掩盖年纪而浓妆艳抹,但我这么仔细一看,却觉得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一张红唇却好像染了血一般。一股恶寒猛地卷上我心头。 “救我,救我。” 她的嘴不停地在动,可是包括我在内,没有任何人听见她说话。大家和平常一样的吃饭喝酒,李老板也仍然在背后色眯眯地看我。 只有这个老板娘,她大张着嘴,用无声的唇语呼喊着要我救她。可是任谁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我根本没胆子继续看下去,慌忙找李老板打了招呼,背上包落荒而逃。 一路跑着回家的路上,仿佛有一道视线在背后注视着我,好像是老板娘在叫我救她,又好像是别的什么人。 正文 第3章 口是心非 第3章 口是心非 因为那玉佩的事情,我心里非常慌乱,一心想着跑回家里,有白念念在,至少不是我一个人担惊受怕。 谁知道到家之后,我叫了半天也没有听见白念念回我话。心里一惊,立刻把老板娘的事情忘了大半,飞一样地冲进了白念念的房间。 他正靠在床头看书,“姐?” 我松了口气,却突然发现灯光下他的眼神有些躲闪。想起他这两天的异常,立刻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白念念嘴角动了动,沉默一下才笑着反问,“怎么这么问?” 他的眼神清澈纯净,就这么望着我,即便是很肯定他心里藏了事儿的我,也有一瞬间怀疑是自己想多了。如果是不熟悉的人,一定就被他这么骗过了。 但我可不一样,我和白念念从小一起长大,他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心里有鬼。 “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我板起脸来。 白念念为难了一下,我也不急着逼他,反正长了这么大,他可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成功瞒过什么事情。 但这一次大约有些不同,白念念嗫嚅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说。 见他这样的反应,我的心也渐渐地沉了下来。 白念念因为身体的原因,人脉圈小的可怜。而他的人脉圈里能让他这样愁眉不展而又不愿跟我提的,就只有老家村子里的人了。 “是妈妈吗?”我试探地问道。 白念念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嗯?” 他没有继续说,但我已经从他的反应知道了我想要知道的。 老家的人因为阴婚的事情,和我们姐弟关系好的可没几个。那时候我和弟弟想要逃走,险些被抓了回去,只有妈妈肯暗中帮我们逃掉。 如果是别的人,就算想要联系白念念,他也不会搭理的。 “我们出来有好几年了,妈妈都没有联系过我们,这一次难道有什么大事?” 要说老家的人,我当然也有一些亲近的。但那年逃走的时候,除了妈妈以外的所有人都想捉我们回去。 为了自己活命,他们根本不愿意管我的死活。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和那些人,甚至包括我爸爸,关系都淡了下来。 但妈妈不同,我做不到不闻不问。 想起我还存着家里的电话,我连忙拨了回去,白念念想要起来阻止,但以他的身体状况,真拦不住我,我一路小跑着就到了客厅里,他来不及追出来。 电话刚响过一声就被接了起来,倒像是妈妈一直守着电话一样。 “晓希,晓希是你吗?”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多了几分沧桑憔悴,我心里有些愧疚,为了有钱生存,这些年我一有空就去打工,真正和妈妈通电话多些的,还是白念念。 “妈妈,是我,老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又为难你了?” 为了上次妈妈帮我们逃跑的事情,她在白村的状况近乎千夫所指,但为了保住我的命,不让我像姐姐那样惨死,她全都默默地忍了下来。 “不,不是。妈是担心你,白村出了好多事,他们说都是因为当时放走了你。所以才被阴鬼报复,如果不找你回来,所有人都会死。已经有很多人出去寻你了,妈没用,妈拦不住他们……” 说着,妈妈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心里不忍,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更让我心中苦涩。即便是逃出了白村,我还是没能逃掉白家女儿的宿命。 “妈妈,我没事,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妈哽咽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只是强调着,“晓希,这些你别问了。事情你都知道,你快带着念念跑,有多远就走多远去,千万不要被他们抓回来。你听见吗?” 可是我这时候还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妈妈为了帮我逃走,这些年受过多少的委屈,而我却只顾着赚钱,没怎么关心她。事到如今,只听她坚持不要我回去,我就已经可以猜到,老家一定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大事。 “你别担心,我没事的。而且我……”我几乎告诉妈妈我似乎已经和那男人结了阴婚,但怕她担心,也就没有说出口,改口道,“我这就回来,咱们见了面再说。” “不,晓希,晓希你不能回来,你……” 我知道劝说无用,直接挂断了电话。 妈妈是因为担心我才不让我回去,可是她越是担心,我越是知道情况的严重。她对我的担心,无非是怕我回到老家时候被逼去结阴婚,但这事情其实已经发生了,所以就算回去,也不会有什么。 我打定了注意,看了眼身体虚弱的白念念,就决定不要牵扯上他。 白念念才刚勉强咬着牙走出房门,显然把电话的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看着我时神色焦急,“姐,你要回去?” 我只是点点头。 白念念立马急了,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到腰都直不起来,我心疼他,连忙跑过去扶住他躺回床上。 “我毕竟是妈妈的女儿,白村如果有什么事,或许她会有危险,我得回去。”我说着,一边儿替他顺着气。 白念念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可是,可是白村的事情,你管不了。姐,你管不了。” 他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肺全都咳了出来一般,我听得揪心,生怕他再有什么事,于是赶快改口道,“姐姐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妈妈的事情不能不管,这样,我暂时不回去,但你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断定白念念知道些什么,果然他听我这么说,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老家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既然没关系,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追问。 白念念说,“和妈妈也没有关系,白村的人种下的因,当然要他们自己承受这个果。” 他突然莫名地这么说了一句,我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再问了。但白念念却不管那么多,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认真道,“姐,你信我,你不能回去。如果你一定要回,我替你去也行。” 我看他说得认真,简直不忍心吐槽,就你这身子骨,能不能回得去都是个问题。 但我担心他真替我跑回去,于是摇头道,“我只是想知道妈妈会不会有事。既然你这样说,我当然信你。你好好休息吧,也要去睡觉,明天好上班。” 我轻手轻脚从他的房间里退出来,手里攥着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打电话给老板请假。 不管白念念知道了多少,就凭他这样卖力拦我,就说明白村的情况一定已经糟到了一定程度,或许是妈妈根本无法应对的。 我没法丢下她不管。 正文 第4章 邪门儿 第4章 邪门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次回去恐怕不会太顺利,因此把打工赚来的大部分钱都留在了枕头底下,要是白念念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总还有些钱可以用。而我只留了路费,一早就坐上了回乡的车。 从我和白念念住的城市,回到白村需要花一天一夜的时间,一开始能坐城里的火车,后来就只能坐大巴。 山路九曲十八弯,每每都仿佛开在悬崖边上,从我逃离了那个小山村,到如今,仔细算来我也只坐车经过了两次。 我不敢睡觉,因为车子颠簸的厉害,而且山路很窄,靠窗坐着总让我觉得下一刻就会翻进沟里去,所以这么摇摇晃晃地坐了一整天的车,我倒是一点儿都没困。 “这小闺女,出落的这么水灵,是城里人吧?怎么也坐这车?”我身边儿的一个大妈,递过来 一个苹果,顺口就问着。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答,“我回家探亲的。” 大妈笑着说,“你生得这么漂亮,要是我闺女,我可舍不得让你一个人在外头。” “呵呵,也不是我一个人,家里还有人在城里呢”,我说。 大妈又道,“那可太有出息了,我家的孩子要是有那个能耐,我才不会还住在村子里呢。” 我听了也只是笑笑,城里住着当然比小村子舒坦,可是赚钱也没有比山里容易啊。 这一趟车曲曲折折地会经过十来个小村,白村是最后一站,也可以想得到它有多偏僻了,通常司机也不会往白村开,路过了白村前面的张家村之后,扯着嗓子喊,“白村有人没有啊?” 我回头一看,车上还有七八个人呢。心里不由有些紧张,这时候还不下车,那当然就是白村的人。 可是白村因为那个神秘的阴婚的缘故,很少跟外界接触,当然也不太可能这么多人一起出了远门,最有可能的,这些人就是妈妈电话里说的,出来寻我的。 我于是没吭声,后头坐着的几个庄稼汉子般健壮的年轻男人叫道,“咱几个都是白村的,麻烦师傅往前开嘞。” 师傅一听,嘟嘟囔囔地很不情愿,脚下也没有踩动油门。 那看来最高的庄稼汉似乎很懂得司机的意思,从包里摸出了十块钱,又跟身边的几个人一人收了十块,最后走到我面前,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小姑娘,你也去白村?” 我以为他就要认出我了,紧张得冷汗都冒出来,只能点头,“对,我是。” 他朝我摊手,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就有些不耐烦了,“钱。白村地头太偏了,师傅们都不乐意去,要另外加钱的。” 我恍然大悟,赶快掏出十块钱递给了他。他收了钱也就往前走去递给司机,我生怕被他认出来,心跳的快要从胸口蹦出来。 但我逃走的时候毕竟还小,这汉子也很眼生,看来是不认识我的,把钱给了司机,这就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想明白了这几个人就是出来寻我的,心里就格外地慌张,而且总觉得他们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像是在议论什么。 我只能强行安慰自己,那都是因为白村里很少去什么外人,所以他们有些好奇而已。 可是我越是想,越是入神,越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样的不安越来越浓烈,终于在司机的一声咒骂当中到达了顶峰。 “操,走迷了路了。” 我听见他的话,心里立马就咯噔了一下。 虽然现在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常年在这条路上开的司机,哪一个不是人熟地熟的?拿他们的话来说,闭着眼睛也能开。 可是现在我们的大巴车却是稳稳停在了马路当中,车头的灯直直地射在面前的黑暗中,却只能留下两道混沌的光束,至于车身其他方向,更是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我攥紧了自己的背包,莫名觉得脊背生寒。这条路我只走过一回,当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迷路,可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正常的夜晚,不可能黑到这个地步。 后排的那几个人也警觉起来,还是刚才的那个汉子,站起来到了车厢的前半段儿,左右看了看,对司机师傅说道,“这路没错儿啊。” 听见他说的,我稍稍松一口气,随即听见司机没好气地怒道,“你懂个球,这时辰里迷了路,那根本就不是走错了道儿,而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司机说着,又猛地踩了两脚油门儿,可是这大巴车却没反应了。 那汉子大概也被他说的不干净的东西惊住,站在原地没吭声。 司机则连声咒骂着,“早知道就不赚你们这九十块钱,全都扔在张村让你们自己走回去。妈的……” 虽然是这么说,他倒是个胆子大的,从驾驶座上站起来,这就下车去了。我猜他是去查看车子有没有哪里出了问题。 那汉子站着无趣,也走回到伙伴们身边,只是没再说话。黑夜中静谧得连山里的风声都没了,只有车头的探灯孤零零地照着前方浓雾似的黑暗。 我的心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砰砰直跳,生怕前方的车窗上突然显出个鬼的脸来。 但是没有。 不知道等了多久,忽地大巴车像被人发动了,轰地一下子冲出去一段儿。 隔着破烂的大巴车车窗,我恍惚听见一声惨叫…… 这一下可吓坏了我,连映在车窗上的脸都惨白了不少。 我下意识地看向后排那几个白村的人,他们也被这突然地一脚油门搞得措手不及,尤其是站着的那个汉子,有些狼狈地用手扶着靠背才没摔倒。 “怎……怎么回事?”他身后有个人哆嗦着问。 那汉子也没怎么想,只是说,“恐怕有什么意外,我看这车子有点邪门儿,咱们不如先下去再说。” 其他几个人立马同意,他们下了车,我当然不敢自己待在车上,于是跟着也连忙下去了。 这些人没有在乎我的举动,但我下车之后才发现他们面色呆滞而又惊恐地瞪着车尾。 在那里,我看见了已经被碾作两截的司机的尸体。他的脸扭曲着,眼珠因为挤压而向外突出,嘴却诡异地在笑。 正文 第5章 不知死活 第5章 不知死活 我几乎是立刻吓得尖叫起来,惊醒了身边的几个人。   他们虽然没像我这样尖叫出声,但是个个脸上的肌肉都在忍不住地颤.抖,显然这司机惨死的一幕,看在他们眼里,也并非那么无动于衷。   “今晚上恐怕是碰上事儿了,哥儿几个都跟紧一点儿,千万别单独乱走。”先前在车上收钱的汉子看起来像是他们当中说话顶用的,这个时候还是他先发话。   后头一个稍矮些的人说,“铁哥,这司机突然暴死,会不会……”   我听到这里,不由就猛地打了个寒颤。因为我们家女儿要结阴婚,又不方便把这种事交给外人去办,因此白家的人,多少都是懂一些阴阳术的。   所谓的阴阳术,当然就是用来跟死人打交道的手艺,十里八乡的,一旦有这样的事,总之我家的人出面去做。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白家的阴阳术人,能力最高的,要数我那爷爷。他在兄弟间排行老五,岁数已经不小了,可是却丝毫没有因为衰老而昏聩。   小时候他也会跟我们讲一些阴阳术上的东西,我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多少也听过。像是司机这样惨死,尤其是在这样不同寻常的夜里,诈尸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那个叫铁哥的,也听不出是哪家的后辈,但他说的话,却很有道理。   我左右看了看,他们几个当然是一伙儿的,可我是孤零零一个人,难保他们会愿意带上我一起。   “你是什么人,我们从来没在村里见过你。”   正如我想的,铁哥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了,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咬了咬唇,想着我既然要回白村,身份是不可能瞒得住的,这时候告诉他们我就是白晓希,看在村里都想找到我的份儿上,他们一定会带上我一起走。   “我是白……”   刚说到这里,我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看我。   这一发现带来的惊吓丝毫不浅,要知道我身后根本没有别人,只有那个死了的司机的尸体!   人有时候很奇怪,一旦感觉到了这样的危险,无论能不能抵挡,如果不回头看上一眼,就心慌意乱,什么判断也做不了。   我当然也不例外,但心里的恐惧却使我浑身的肌肉都发僵,脚下的步子也有些发颤,但我好歹还是转过了头。   司机的尸体好端端地躺在原地,但我的感觉也并不是什么错觉。   那里的确有一个“人”在看着我。他脸上戴着生有獠牙的丑恶面具,身上是黑底红色花纹的长袍,孤身立在黑暗的山路上,却分外地鲜明。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意外的是,这种境地下看见他,我非但没有觉得害怕,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看在我都嫁给阴人的份儿上,那老司机也不该难为我吧。   “你在看什么?”铁哥见我话只说一半,不由皱眉问。   我打量他一眼,就知道他根本看不见司机身边站着的男人,所以才会奇怪我为什么要盯着人家的尸体看。   “我……我看见些东西,你们等等我。”   我不可能说那里站着个他们都看不见的人,只能这样招呼了一声,心里盼着他们可千万别丢下我跑路。   我三两步地跑到了男人身边,下意识地离那司机的尸体远了几分。   男人隐在面具底下的眼睛瞥了我一眼,道,“你可真是胆子不小,竟然敢自己跑到这样的地方来。”   他的语气冷漠,不过我隐约觉得他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担心我,所以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我是回来找我妈妈的,你知道白村到底怎么了吗?”   男人冷哼一声,“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现在就给我回去。”   我一听就知道,他这是不打算帮忙了,心里燃起的希望立刻熄灭了下去。摇头道,“我一定要回去,我不能丢下我妈妈不管。”   说着,就转身准备再去找那个铁哥。   男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说了,你不准回去。你难道还看不出来白村的情况,这司机只不过是开车路过的,也落得这个下场,那是白村里的东西怨气冲天,连无关的人都不愿放过了。”   我心里一惊,他话里的意思,岂不是说,白村里正有一个怨气冲天的东西,正在作乱害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妈妈一定是有危险的。   “既然这样我更加要回去,那是生我养我的妈妈,我怎么可以丢下她不管?”说是这么说,我心里却有些害怕,因为我就算回去了,恐怕拿那东西也毫无办法。   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胆子,我居然瞧了男人一眼,求道,“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他之所以赶过来分明就是不想要我回去,我却竟然求他帮忙。要是惹恼了他,我肯定还没回到村里就要光荣牺牲了。   果然男人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我尴尬地低头,也不知道他这是说我求他帮忙不知死活,还是说我执意要回去不知死活。   但总归他的态度已经很鲜明了,我挣开他的手,准备跟铁哥他们一起回村。男人这次没有阻止,只是冷眼看着我,幽幽道,“你会后悔的。”   这样的夜里,听见他这么说话,简直让人毛骨悚然,但我终究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再回头时,地上就只有那司机的尸体了。   出乎意料的是,铁哥居然没打算等我,分明是看见我转身回来了,却带着几个人急急忙忙就往前面走了。他们都是山里做农活儿的汉子,体力当然非常的好,大步甩开,我总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们虽然跟我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刚才在车上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这么冷淡的一面。   我突然意识到他们是故意想要甩掉我,我心里顿时就慌乱起来,只能在后面大叫,“我是白晓希啊,你们不是出来找我吗?别丢下我!”   可是我的喊叫非但没有让他们慢下来,反而眼看着他们越走越快。   风是顺着他们的方向往我这里吹来,我隐约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那女人竟然在司机的尸体边上自言自语,就算不是个鬼,也是个疯子。咱们最好再走的快些。” 正文 第6章 白念念 第6章 白念念 他们竟然会有这种误会,我简直想要自杀以证清白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虽然大喊大叫,可是回应我的只有山里空荡荡的回声,在黑夜中犹如野兽的呜咽。   我渐渐地再也跑不动了,用手撑着膝盖,弯腰大口地喘气。因为剧烈地奔跑,眼前一阵阵地发花,可是这一点点的难受,根本比不上我心里恐惧的万分之一。   我不得不面对这么一个现实,我,自己一个人,被扔在死了人的山路上了。   越是这么想,越是无法忽略司机的死,他惨死的样子在我的脑子里来回地出现,挥之不去。我甚至开始觉得,他会不会就跟在我身后,会不会突然从我面前窜出来……   这种感觉来得越来越真实,我能听见他断裂的身体在泥泞的山路上拖曳前进的声音,还有鲜血的腥臭味道,以及他口里含糊不清的喘.息声……   幻觉怎么可能这么清晰?   我猛地清醒了一些,惊恐得几乎崩溃,但我还是忍不住往自己跑过来的路上看过去——那里一个血肉模糊的脸正贴着地面往前勉强地挪动着,折断的骨从皮肤上刺出来,白晃晃地异常醒目。   “啊!”   我尖叫一声,吓得差点昏了过去。   我已经跑了那么远,当然不可能还在这尸体的附近,更何况它分明是在爬动!   虽然速度不快,但真真切切就是在往我这里爬啊!   我双.腿打颤,理智告诉我,这司机爬得根本不快,我要跑一定来得及,可是身体的反应却一点儿都不争气。我非但没能跑起来,更是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看见我跌倒,那司机像是突然兴奋起来,爬行的速度骤然变快了许多。血肉在地上磨出沙沙的声响,然后快速地贴近到了我身边。   “啊……都是你,都是你,为了你的钱我才会死!”   司机嘶吼着,我甚至可以闻到他嘴里的血腥和腐臭味。   照爷爷的话讲,这时候我的三魂七魄恐怕都给吓得散掉了,所以丝毫做不出反应,几乎只能闭眼等死。   ……   “放肆!”   我身边突然有人这么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饶是已经被吓呆了的我也惊异地睁开眼睛。原因无它,这声音我太熟悉了,是白念念。   白念念那瘦削的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另外面前,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保护他的本能使我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是冲口而出的快跑却被我咽了回去——眼前的白念念,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虽然他的肤色仍然苍白,身体依然瘦弱,可是那一张温暖的脸上,此刻却尽是威严。最奇怪的是,他手里还拿着一柄幡杖,这东西让我想起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司机见到他的时候,也明显地颤动了一下,不过他的死状凄惨,已经无法做出正确的表情。   “哼,你本不该有此祸,突然横死。若是不为恶,本该安排你好好转世投胎。谁知你竟然欺到娘娘头上,该当入地狱!”   白念念的声音如旧,但语气确实从来没有见过的严厉。   那司机听得浑身颤.抖,用难听的嗓音哭求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不知道她是娘娘啊!大人饶命!”   但白念念分明不留情,手中的幡杖一转,司机就不见了踪影。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理解无能。   白念念收走了司机,却突然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虽然四周黑暗,但我还是能看见他从口里吐出的鲜血。   心里再怎么奇怪,也顾不得去问了,只是扑上去替他顺着气,“你怎么了,念念你怎么了?”   白念念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说,“我没事姐。”     我当然是不信的,可是没等我说话,白念念就说,“姐,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我的身体支撑不住,如果有更厉害的东西出来,我就没法保护你了。”   一听还有更厉害的东西,我心里的惊吓顿时多过了疑惑,于是说,“你不知道,我们碰上了鬼打墙,就这么走,是走不出去的。”   白念念摇摇头,“有我在,鬼打墙拦不住我们的。既然都到了这里,还死了人,姐姐就算立刻离开也逃不过了,先回白村吧。”   “好”,我仍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我很相信白念念。当下就扶起他,按着记忆中的道路往白村去。   没有了鬼打墙,实际上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白村,我们没走一会儿,就安全到了村口。   这里已经聚着几个人,站在村口上,像是在等着什么。见到我和白念念,都有些奇怪。一个大婶上前来问我,“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我记得这人是我二伯家的媳妇,也就是我二婶,但她已经认不出我了。   白念念身体虚弱,我急着给他找地方休息,也顾不得别的,一股脑把我就是白晓希,还有昨天的经历全都告诉了她。   她听了之后只顾捂着嘴,眼睛里分外地惊恐,“我就说铁生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没想到竟然是遭了你这个孽债的害了!”   我听得气愤不已,“二婶,你这是什么话,他根本就不等我,怎么是遭了我的害?”   二婶却大哭起来,“铁生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村子本来就不太平,说不定已经遭了害了,要不是碰上你这个白眼狼,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一听,原来他们几个还没能回来,一猜就知道他们恐怕是被鬼打墙拦着呢。一看天色,离天亮也没多久了,就争辩道,“呆会天亮了就回来了,谁让他们丢下我不管?”   二婶却不管我,只是大哭,“好啊,这个白眼狼终于回来了,你们快去告诉白五爷,就说咱们白村有救了。快抓住她,可别再让她跑了!”   还没等我缓过神,就有两个人上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我。我顿时气得跳脚,“你说谁是白眼狼?凭什么抓我?”   二婶瞪着我道,“好吃好喝养了你十多年,你却不结阴婚就跑了,给村子招了这么大的祸,不是白眼狼是什么?大家来啊,把这死丫头绑了,咱们这就叫白五爷给她安排结阴婚去!” 正文 第7章 活活烧死 第7章 活活烧死 听见二婶这样说我,我心里是各种委屈。因为生养了我,所以就要把我送给阴人结婚,如果有的选的话,恐怕没人会选择被生下来吧。可是她反倒把这当作什么恩德了似的。   我反抗地扭.动着,心里唯一想到或许能够救我的人就只有白念念了,他刚才竟然三两下就收拾了那个诈尸的司机,想来一定隐瞒了什么很厉害的秘密。   可是当我回头看见他的时候,只看见白念念惨白的脸色,都亏有人扶着他,他才没有立刻倒下去。见我回头看他,他也沉默地对我摇了摇头,那样子好像是在说,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这时候一想,就觉得自己这样要求白念念的确有些过分了,说到底,他只是个病弱少年而已啊。   可我毕竟还是一个正常人类,这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二婶她们打算对我做什么,心里怕得要死,于是大喊道,“你们要拉我去哪儿?”   二婶厌恶地回头瞪了我一眼,说,“像你这样的祸害,就应该被烧死!”   她身边走着的人我已经认不出了,可是听见二婶的话也诧异了一下,说道,“烧死?这好像不合规矩吧,她既然是逃婚了,抓回来之后再结婚就是了。烧死她又是怎么个说法?”   二婶却根本不听旁人的劝,冷哼道,“如果真的是抓回来结婚就行了,那村子里最近死的人怎么算?还有昨晚上本该回来的那些人,你家的铁哥不就是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吗?这分明是底下的人已经发了怒,自然要杀了这白眼狼才能让他们消气,难道你就想要你的儿子死不瞑目?”   这简直是欲加之罪,我气得差点蹦起来。也顾不得二婶是我的长辈了,大声道,“他们没有回来是因为他们丢下我不跟着我走,关我什么事?再说你凭什么烧死我,就算真的是因为我,村子才遭了难,那也应该是让我爷爷来决定该怎么挽回!”   二婶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怒道,“你个贱人,如果不是你逃跑,村子怎么会这样?让你死都是便宜了你了。咱们白家的女儿,哪一个不是十八岁就结了阴婚的,就只有你,竟然根本不顾父老乡亲地逃跑,我那可怜的女儿,生得那么貌美,都没有逃过一死,凭什么你就能独活?!”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里露出了格外怨毒的目光,有一个瞬间,我的脑海里竟然将她的眼神跟昨夜那个诈尸了的司机重叠起来。   可是二婶是个活人,她怎么也不可能诈尸的。   其他几个人,听到二婶这么说,也终于没有人再反驳她了,只顾压着我就往村东头的坝子上赶,没准儿真是想在那儿烧死我。   我心里一连声地叫苦,我是为了妈妈才回来,可是现在连妈妈的面儿都没有见到,难道就要被烧死在坝子上了吗?那可真是冤死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那送给我信物的男人。这家伙口口声声说我是他老婆,可是临到我都快被人烧死了的时候,他却竟然连个面儿都不露。   不过现在是白天,或许他并不方便露面儿呢?   我胡思乱想着,倒没有注意自己很快就被架上了柴火堆。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努力地挣扎着,可是抓住我的几个人随便哪个拎出来力气都大过我太多,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真是天要亡我……   我仰头看天,真没想到自己逃了好几年,最后的死却是自投罗网。   二婶已经点好了火把,看着我的眼神很是得意,就好像一个终于抓住了罪犯的警察似的。可是她并不是警察,我也不是罪犯。   真正有罪的是她们,是她们害死了白家的女儿,现在又要再害死我!   我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却根本无力去与这个疯狂的村子理论,眼看着二婶狞笑着将火把靠近了我脚下的柴火堆。   “月如,你别担心,没有人能逃过阴婚,我这就送这个小贱人下去陪你。”   她的嘴里喃喃地念着,火把上的火苗已经快要窜上柴火。   “住手!”   一个苍老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村子那边传了过来。   虽然已经几年不见,可是我仍然一下子听出了这是我爷爷的声音。   “爷爷!爷爷救我!”我像是终于等到了那根救命稻草,大叫起来。   我知道爷爷在村子里的地位非常高,这都是因为他是村子里的阴阳术最厉害的人,凡是和阴人有关系的事情,大家都会问过他。   只要他说我不应该被烧死,我就算得救。   二婶眼看着就要烧死我,却在这个时候被爷爷阻止,脸上突然出现了疯狂的神色。竟然不顾爷爷的话,抬手就把那火把丢在了我脚下的柴火堆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乡村里用来生火的柴火本身就干燥易燃,那柴火堆刚刚接触了一点儿火苗,火势立刻就环着柴火堆熊熊燃烧,灼.热的火焰将我的腿炙烤得仿佛被无数的针刺扎一般,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晓希!晓希!快救救她!”   我总算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她在叫喊着,可是柴火堆已经被点燃,又有谁能不怕死地上来救我?   我强忍着因为疼痛而汹涌的眼泪,在烟火中凝视着脚下的乡亲们,狂笑着的二婶,急得跺脚的爷爷,大哭大叫的妈妈,已吓得脸色苍白的白念念,还有冷眼旁观的众人……   “哼,早就告诉你不要回来,你偏不听。”   一个阴冷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凉意。   听起来很可笑,在熊熊烈焰中我竟然感觉到了凉意,我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但随后我身前燃得凶猛的火焰竟然忽地就熄灭下去,没有水,没有风,而是凭空就从我面前消失了,除了已经烧得发黑的木柴,没人什么能证明这些火焰真的存在过。   绑住我的麻绳一松,我“噗通”地跌坐在柴火堆上,一时有些茫然。 正文 第8章 你为什么不死 第8章 你为什么不死 “快,快把她扶下来!”   爷爷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杵着他的楠木龙头拐杖快步走了上前,招呼着叫人把我弄下去。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没有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我十分确定,刚才那男鬼一定来过!   妈妈一下子扑到了我身上,巨大的惊吓使她看起来异常的激动,扯着我来来回回地打量。不过我除了感觉腿上被火燎了的刺痛以外,倒是没有伤着什么。她头上几根打眼的白色发丝在风里凌乱,昭示着她这几年在村中过得多么艰难。   “她二婶,这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你给我个解释!”   爷爷顾不得管我,却先转身对着二婶,威严十足地问道。   二婶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从嫁进了白家之后,只有在她女儿十八岁结阴婚的时候服过软,因此被爷爷这样责问,却也并没有十分惊慌,只是道,“什么怎么回事?这死丫头几年前逃跑,害的村子不安宁,昨天回来的时候又叫铁生他们碰上了鬼打墙,她根本就是个祸害!就应该被烧死!”   “哼”,爷爷将龙头拐在地上重重一顿,低沉着声音道,“好啊,我倒是不知道,这白家的事情,已经轮到你来当家做主了。老.二!”   “爸!”   二伯应声站了出来,不用爷爷再多吩咐,就走到了二婶身边,一把将她拽回来。二婶虽然性子要强,但和二伯的感情却很是深厚,就算是她那个女儿白月茹的死,也没能影响二伯在二婶心里的份量。   这时候二伯发了话,二婶就是再有什么道理,也不会继续跟爷爷去争了。   二婶不再说话,其他人却都众目睽睽地看着爷爷。   我心里清楚,虽然二婶的做法过分,可是却正是所有人都想要做的。听他们的意思,村子里最近已经死了不少的人,而在他们的心里,这都是因为我没有履行阴婚的宿命,而逃出白村的缘故。   爷爷虽然这时候救下了我,却不能不给他们一个说法。又或者,爷爷之所以救下了我,也不过是为了让我回去结阴婚而已。   想到这里,我也沉默地看着爷爷,他接下来的话,或许就宣判了我的生死。   “大家听我说,我救晓希,并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孙女。而是为白家这延续了数百年的诅咒。”爷爷苍老的眼睛在我的身上转了一圈儿,然后又继续说道,“你们都知道,白家的女儿,十八岁阴婚就是死期,从来没有过例外。但现在这个例外出现了,晓希,她就是这个意外。”   “哼,莫非老爷子的意思,她逃婚还是个好事了?”   二婶仍然不服气,但问出的是大家的心声,因此爷爷也没有阻止她问。   爷爷却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慢慢地转向了我,说道,“我要是没有看错,晓希,你已经嫁给了阴人吧?”   听见爷爷的话,我心头猛地就是一哽。   竟然连爷爷都看出我和那男鬼结了阴婚,显然他就不是骗我的,我就算逃出了白村,也没能逃过这一劫。   虽然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听见爷爷的话,所有人立马都震惊了。尤其是我妈妈,简直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抱着我一个劲儿地哭,哭她的命怎么这么苦,我怎么就结了阴婚。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那月牙玉佩拿出来,给众人看了一眼。   他们都知道这是阴人的聘礼,没人伸手来碰,怕沾了晦气。但是见到这玉佩,就知道爷爷说的绝对不是假话,我已经嫁给了阴人。   至于我为什么还活着,这个问题我可就没法回答了。   同样没法回答的还有爷爷,他等我把玉佩收起来之后,就叹息一口,说道,“所以这件事跟晓希没有关系,她现在是阴人的妻,我劝你们也不要去打她的注意,免得被报复。”   “可是,白五爷,就算不关晓希的事,事情也总要解决的,再这样下去,恐怕……”   “就是就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面对众多的疑问,爷爷却没有开口解释什么,只是叫妈妈扶着我慢慢地回了家。爷爷一贯的口头禅就是天机不可泄露,所以众人没有问出所以然,跟着也就各自散了去。   我回到家之后,才觉得有些奇怪,我竟然一整天都没有看见我爸爸。   虽然爸爸跟我这些年没什么联系,可那是因为他是白家的人,对阴婚那一套迷信得很,我不敢联系他,怕被抓回来。   但爸爸和我的感情一贯是很好的,哪至于会我回家了他都不露面儿的?   “妈妈,我爸呢?”我拉着我妈问道。   谁知这么一句简单的问题,却问的妈妈泪流满面。我心里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都说白村不太平,难道我爸爸也……   这时候爷爷走了过来,敲了敲我的后背,“他会没事的,这些你先别问了。既然回来了,就先去休息。你结了阴婚却没有死,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你。”   我听见说爸爸会没事,心里多少放心了些,正好一个晚上都在惊恐当中度过,压根没有睡觉,爷爷一说,就觉得困到不行。妈妈也抹了抹泪,去把我从前住的小房间收拾了一下,让我好休息。   我躺到床上的时候感觉非常的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累,还有精神上的累,这一晚上和一早上我经历了数次生死,要不是神经粗.壮,恐怕早就给吓傻了,因此一倒下,我很快就睡着了。   我这一觉原本应该睡得极其安稳,可是却偏偏不像我想的那样。   梦里总是有个女人的声音,对我叫着,“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凭什么你活着我却要死!”   这声音特别真实,就好像真有人在我耳边叫喊一般,可我偏偏怎么都醒不过来,甚至连翻个身都做不到。我急得满头都是汗,胡乱喊着叫救命,可是谁也没有来救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噩梦,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院子里也没有灯光,看来妈妈和爷爷他们都已经睡下了。   我抹了一把汗,忽然听见墙边有人说道,“你为什么不死……” 正文 第9章 姐姐 第9章 姐姐 这一句话差点把我吓死过去,我忍不住“啊”地尖叫出来。   要不是这次回来,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天赋,这一声尖叫的穿透力,给鬼片配音都绰绰有余了。   可是等我叫完这一嗓子,惊魂未定的时候,竟然又听见那一句,“你为什么没死……”   声音好像是从屋外传来的,我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是二婶不甘心我就这么逃过一劫,所以想要再弄死我,立刻就警觉起来。   我刚才那一声叫,一定已经吵醒了爷爷了,只要他赶过来,就一定不会让二婶得逞。   “你为什么还没死……”   那声音离我变得更近了一些,我突然又听出了一点儿不对劲,二婶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声音听起来却像个刚成年的女孩儿。   可是白家哪会有刚成年的女孩儿!   我寒毛直竖,这时候那声音却也猛地变得声嘶力竭起来。   “你为什么还不死!”   仿佛根本就是在我面前叫喊出来的!   我吓得往后一缩,却感觉撞到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上。那透散出来的寒冷,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从男鬼身上感受到的凉,大叫一声,本能地连滚带爬逃开了。   再回身的时候,果然在我刚才撞到东西的地方看见了一个人形的东西。   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因为光线太暗,我什么看不清楚,可是这东西身上的斑驳血色还有浓烈的腐臭味道,已经非常清楚地表达了它的身份。   “你……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找我干什么?”我吓得各种哆嗦,但常识告诉我,就算拔腿就跑,也是跑不过鬼的。   它“咯咯”地笑了两声,就好像人快要断气儿了时候,那种卡着一口气出不来的声音。幽幽地说,“我死得好惨,好痛……我死得好惨……”   我心说你死的惨也不是我害的,怎么就非得要我死?但脸上却一点儿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捏着那个月牙玉佩,盼着那个死鬼赶紧来救我。   有时候人不认命是真的不行, 我已经清醒地认识到了,要在这到处都是鬼,活人比鬼还想弄死我的村子里活下来,不报他的大.腿是完全不可能的。   “你……你死的惨就去找害死你的人,别找我……”我缩在角落里,身后靠着墙,勉强寻找着一点儿安慰感。   “哈哈,白家的女儿,都要死,一个都活不了!”   它这样说着,我却突然想起了早上时候二婶的口吻,这个女鬼,不会就是二婶的女儿,白月茹吧?!   但她已经根本没有给我时间细想了,忽地抬起头来,那隐藏在厚重蓬乱的头发底下的,是一张惨白的脸,嘴边獠牙横生,她尖啸一声,竟笔直地朝我扑了过来。   我完全来不及反应,只看见从床上飘出一个白色的影子,一下和白月茹扭打在一起了。   目瞪口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我才总算认出来,那突然飞出来的白色影子,却竟然是我的姐姐。   “姐姐,你……你们……”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太奇怪,我一下子跟不上反应了。   白月茹也没有料到姐姐突然冲出来,猛地收住了手,恶狠狠地瞪着我姐姐说,“你别拦着我,否则,我要你和她一起死。”   我听得莫名其妙,我姐姐早在几年前十八岁就已经死了,怎么还能再死一遍?   姐姐却说,“你别不识好歹,她能活下来,自然有活下来的道理,这些事情根本轮不到你管。”   这时候我终于有胆子仔细看了看两个女鬼,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还保持着刚死时候的样子,脸上也没有什么狰狞的神色,但白月茹却活脱脱是个怪物。   白月茹嘶叫道,“活下来?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我,而是她?我不服!”   说完,她便又向我冲过来,姐姐飞身上前挡住了她,抽空跟我说,“晓希快跑,我挡住她!”   我愣在原地,爷爷从小就告诉我,鬼能夜行百里,我就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去找念念,快去!”姐姐看我发愣,连声地提醒我。   我恍然,白念念那天能收了那个诈尸的司机,说不定也能收掉这个白月茹。   我不再迟疑,连忙往外跑去,经过门槛的时候却被绊了一跤,膝盖磕在门前的石头上,疼得我抱着膝盖满地打滚。   但我并没有滚多久,一只手猛地把我拉了起来,那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头皮发麻,惊叫道,“别别别,别杀我,冤有头债有主,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杀了我会遭报应的!”   “这么点儿胆子还敢往这里跑。”   男人嗤笑的声音传出来,话语里的嘲讽窘得我瞬间没话可说。   我揉着膝盖抬起头,他仍然是带着那青面獠牙的面具,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   心里猜测着他会不会是刚才听见我求救才赶来,但到底没有胆子问出口——我总觉得他很不待见我。   “你……好巧啊,你也在哦……”我强行扯出一个笑容,“友好”地跟他打招呼。   没想到男人冷哼一声,说道,“你姐姐根本打不过那怨鬼,你打算放着她不管,站在这里跟我开玩笑?”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猛地想起了我跑出来是做什么的,真是那一跤把我摔傻了似的。   “你说我姐姐打不过她?那……那怎么办?”   我硬生生把那你能不能帮我咽了回去,这个要求才刚被他拒绝过,我实在没勇气对这个阴气深重的家伙来回提出要求。   男人道,“什么怎么办,你不是出来找那个白念念的么?”   果然,他根本不打算帮我!这家伙难道是专程跑来看我摔了一跤的笑话吗!   我愤怒的想着,拔腿就往白念念的屋子跑。男人无所谓地跟着我走,一边儿像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着,“那家伙白天看见你差点被火烧,好像吓得发病了,这会儿也不知道能不能爬起来。”   我一听,立马就担心起来。白念念的病发作起来很危险,我不能这个时候再去打扰他了。   可是不去找白念念,我姐姐怎么办?就算是鬼打架,打输了恐怕也不轻松吧? 正文 第10章 源自阴间的乱子 第10章 源自阴间的乱子 我在原地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拔腿跑回了自己屋里。鬼魂打架的时候看起来并不会凝聚出实体,只是吟风一阵阵地刮过,什么也看不见。   但大概是因为我去而复返,所以姐姐和白月茹一起都凝出了实体,各自神情怪异地看着我。   姐姐着急地问道,“晓希,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走吗?”   “姐姐,我听说你打不过她,怕你出事……所以才回来了。”   姐姐很生气,大声道,“你回来有什么用?你要去找念念。”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趁着她心绪大乱,白月茹竟然猛地一下扑倒了姐姐,一下子将她按在了地上。   姐姐惊慌地挣扎着,可是果然她并不是白月茹的对手,被白月茹先发制人地控制住之后,毫无还手的能力。   我慌得来回跺脚,对白月茹说,“你要找的人是我,放过我姐姐!”   但白月茹却是狰狞地咧着嘴,叫道,“不管是谁,你们都要死!”   说着,她却抛下了已经无力动弹的姐姐,突然朝我扑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往后躲,感到有一只手伸出来稳住了我。   随后另外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分明缓慢的轻飘飘一挥,却把那急速飞来的白月茹打了回去。   “哪来的毛小子,今天的事情与你无关,我看你也根本不是白村的人,识相的,就赶紧滚。”白月茹被男鬼一下掀倒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但连我都能看出来,她明显没受什么伤,不由心里慌乱起来,难道这个男鬼,实际上也并不太厉害,要是他打不过白月茹,那我跑回来可就惨了。   男鬼扶着我,脸上戴着的面具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缓缓道,“白晓希是我的妻,怎么不关我的事?”   白月茹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又不信道,“她真是嫁给了你,为什么她却没有死?白家的女儿,只要结了阴婚就活不了,你为什么没有杀了她?”   男鬼冷声道,“那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阴差快要到了,念你无辜枉死,我也不拦你,不如早些走了的好。”   所谓的阴差,当然就是掌管人死后魂魄归处的差役了,这些我听爷爷说过不少,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儿。   可白月茹却不吃这套,“咯咯”笑道,“哈哈,你当我傻?现在白村附近根本就没有阴差。附近没有归处的怨灵全都聚集在这里。就算真有阴差来,凭什么先来抓我?”   我听她的话莫名其妙,不由问道,“你说这附近没有阴差,这是怎么回事?”   从前听爷爷说,阴差也有高级和低级的区分,咱们白村偏僻,就算是没有高级阴差,但最近死的人这样多,低级的阴差总是有几个的。   为什么白月茹却这样肯定,附近不会有阴差?   男鬼也沉默了片刻,但却不像我一样不明所以,却反而道,“原来如此。”   他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了。白月茹以为是吓住了他,但刚才男鬼一抬手就掀倒了她,她大概怕打不过,所以只是自鸣得意地看着我,说道,“你既然猜到了,那么就该知趣一些。让我杀了这贱人,你们在阴间做一对儿鬼夫妻,也不错……”   我恨得牙痒痒,可是频频回头去看男鬼,他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显然是只要白月茹不对我动手,他也不打算再动手。   这般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我忽地听见了一声声铃响。就好像是挂在经幡上的那种一串串的小铃铛。   “生死有论,无常索命……”   犹如戏子的阴森唱腔忽地从我耳边响起,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他一身白色衣衫,脸色苍白的像是用唱戏的白色粉彩吐过,头上带着尖尖的高帽,手中是白色的引魂幡。俨然就是我常听见的白无常的打扮。   但是让我震惊的却不是这个 ,而是他的长相,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叫道,“白念念?”   他却并不理会我,继续用那阴阳怪气的声音道,“白月茹,你可知罪……”   白月茹在他进来的时候已经吓得脸色惨白了,可不知道鬼会不会腿发软,总之,她摊在那什么话也说不出,看来也跑不了。   “你……你,无常……这里怎么会有无常?”   白念念颇为冷漠地看了她一眼,道,“白月茹,你可知罪……”   白月茹见他根本不答,更加慌乱,可是眼见根本逃不掉,却又突然硬气起来, “我为什么要知罪,这事情分明就是你们阴间的事,你们害死了我,却放过这个贱人独活,凭什么!”   她这般喊着,脸上的表情更加凶煞起来,嘴里的獠牙也伸的更长,甚至已经看不出她原本的面目了。   无常抖动着手里的引魂幡,念道,“事起阴间,但你若为善,最终也会有个好结果。但你蛊惑阳人,又意图残害无辜,该当入地狱恕罪。”   “不!不!”   白月茹尖叫着,渐渐也已经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化作一缕黑色的烟被收入引魂幡中。   到这个时候,白念念才回头来看着我。   额,不是,看着我身边的男鬼。   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就……好像是想做什么表情又强行忍住了,最后才幽幽地对着男鬼道,“您……”   这话才刚出了一个音,我听着反而弄不清他说的是你还是您,就被男鬼打断了。   “我是来保护我娘子的,又没干坏事,这也要管?”   白念念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奇怪,也终于不再用那个怪怪的调调说话,“啊,这个,不是,我……我……您,您开心就……就好……”   我感到自己的眼角抽.动了一下,难不成连无常都搞不定这个男鬼?拿他岂不是会一直缠着我?   谁能救救我……我在内心大叫着。   但既然白无常并不打算搭理男鬼,自然目光也就落到了我姐姐身上。先前我姐姐被白月茹按住,应该是收了点伤,这时候已经趴在地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