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楔子 风将荒凉的大地冻得寸草不生。 低垂下来的云隔离了大地与天空的界限,将整个世界一分为二,刀一般锋利的冰霜无情刺着他的每一寸肌肤,瘦弱的身体忍不住在瑟瑟发抖。 他抬起了无神的眼睛,那晦暗的天空依旧看不见任何光芒,更遑论这个了无生气的乱石坡道。然而他依然执着的弯曲着身子顶着寒风缓缓爬着,在坚硬的地表留下一条黑色的痕迹。 没有人知道他是来自什么地方,亦或是他本身所受是什么样的遭遇。他的脚腕上依旧拴着褐色的麻绳,那些束缚或者将会永远拴住他的腿踝,直到他倒下的那一刻。或许等肉体化为尘土之后,这个不断舔舐他血肉如同刀锯的苦难根源,也会跟着幻化成无数细微的尘土吧? 这样的时间,这种荒凉的山路上只有他在漫无目的的前行着,虽然他的眼睛还睁得很大,但是那瞳孔里面早就没了神采,脸早就麻木了,这种痛苦似乎也蔓延到了全身,风里依稀有着那卑鄙的虚影,它们对他恶毒的诅咒着、推搡着他的身体,甚至恶劣地伸手去撕扯他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身体。 “呼!” 寒风不急不徐地跟着他,毫无廉耻地在他身上缠绕。尽管微弱的阳光也照在后背上,然而这种季节里,那光亮不过是堪堪让人看得见路而已,所以脚步在呼呼北风当中越来越缓慢,像是在泥坑里跋涉着似的,每一次挪动都感觉异常的艰难。 发出阵阵嘲讽呼啸的风,不时牵绊着他的手臂和双腿,它在吹动那些不安稳的小石块,让它们不停地硌在赤裸的小腿下面,这使得他好几次都被绊倒在冰冷坚硬的大地。 就在他勉强撑起早已冻僵的双手打算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只瘦骨嶙峋的半大癞皮黄狗,它的嘴里叼着半块黑乎乎的烧饼,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无神的双眼,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低吼声…… 试探着用手去够那狗嘴里的东西,凭着本能,他猜测那是可以填肚子的,只要从这个和自己差不多个头的家伙嘴里拿过来,他就可以让那干瘪的肚皮充实一点。 在这一刻,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对生的渴望,他凶狠地抓住了那湿润的鼻子,然后用力掰着那长长的,毛绒绒的嘴巴。虽然白森森的牙齿让他感到害怕,但是那半块黑乎乎的食物更让他心动,他甚至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那畜生的耳朵,让它嗷嗷惨叫了起来。 他并没有发现这只狗崽子已经被他吓到了,在那个最终的目标并没有到手里前,他根本就不打算放过对手,他甚至用小手紧紧抱着那畜生的脖子。身上很冷,这样子至少会让他暖和,那个呼噜噜的肚皮靠着他的胸口,突然有感觉到了那一排排的骨头在硌着他。下意识地突然松开了双手,他无力地躺倒在地,看着对面凑过来那张臭烘烘的嘴巴在他脸上乱舔,他注意到那块黑乎乎又冷又硬的半块干饼子,已经被抓在了他手里。 “嗯……大概它是想要报复我……接下来它应该是要吃掉了我的了吧?” 而此刻,一只大手突然猛地把那狗崽子扒拉到了一边,然后眼前出现了一张枯瘦的脸庞,那对浑浊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狼狈的样子,嘴角仿佛隐隐有些笑意,但随即就又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大手一把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把他扶了起来…… 面前这是个半老头子,只见那人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接着肩膀抖了抖,随即嗵一下,一件灰扑扑的棉袄压在了他头顶上,“怪可怜的哩!唉,跟着我走吧……” 正文 第2章寻宝记(1) 这是在某年某月的一天,时间在这里其实没什么概念,十里山是一座不大不小的乱石山,山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石头,就是那十几户在大山深处苦捱日子的人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祖先会选择了这么一个贫瘠荒凉,还山路难行的地方来定居过活,其中的原因连村子里年纪最大的老神头也说不清楚。 老神头以前是个手艺不错的石匠,现在则是个懒懒散散的老瘸子,他喜欢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袋。每到这个时候,那只秃了半截尾巴的老黄狗就会乖乖趴在他的脚边,抬着头眼巴巴看着他,希望他能扔出来半块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死面烧饼,好让它慢慢舔着,润湿了,嚼碎,咽下去,让那干瘪的肠胃能充实一些。 同样陪在老人身边的还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半大孩子,他没有大号,只有一个极常见又很响亮的乳名——“狗剩”。 狗剩是被老神头捡来的,不知道爹妈是谁,见他的时候就是一副邋里邋遢皮包骨的模样,那时候两三岁的他正在和两个月大的大黄在抢那半个硬饼子,满脸都是灰扑扑的煤灰,只露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珠和残缺不全的乳牙,一脑袋的焦黄乱发,光着身子,连衣服都没有。 “怪可怜的嘞!跟着吧……”老神头只干巴巴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狗剩就一路随他回了那个冷冰冰的老房子,再然后,这个小毛头就成了老人的徒弟。 为什么要他做自己的徒弟而不是儿子,老人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按照老神头的逻辑,他如果把这么个小孩子丢在这荒山野岭孤僻村子里是丧了良心,可就这么把孩子过继过来恐怕会对不起他的爹妈。 毕竟狗剩四肢健全、脑筋也不差,除了说不清楚名字和来历地址以外,压根就是个健健康康的男娃。那个重男轻女劳动力就是一切的年代,连先天有点小残缺的男孩都要当宝贝供着的,怎么可能就这样给扔在荒山里?要非说什么原因,恐怕就只能说是拍花的人贩子才干得出来了。 转眼狗剩跟着老神头过了就是十个年头,每日里除了砸石头刻佛像,平时也会陪着老人守在台阶上看着山外面发呆。久而久之,这傻乎乎的一老一小加上一条老黄狗,自然也就成了十里山村子里一道独特的景观。 十里山是乱石山,方圆十里就磨盘村这么一个小村落,靠山吃山,村里人都靠着给乡里的石雕工艺品厂打磨石料过活,十几户人家四十几口子都会砸石头,刻上个碑,打个碾子磨盘,或者手巧的也能做四不像、石狮之类的镇门口,可是这里能真正说得上算是个好手艺人的,也只有老神头才实至名归。 老神头最善于雕刻石佛像,而且是厂里特聘的技术顾问,凭着一手石雕的绝活,他还是附近几个乡里大大小小寺院道观的座上宾,甚至连省里有几个教授级的老专家,也偕同来找他出山修复过那些损坏了的文物石像。按照村里人的说法,老神头是咱磨盘村的能人,是鲁班老爷托梦授艺嫡传,人家是有着祖师爷庇护的。 不过小徒弟狗剩是知道自家师父压根就没那么神,起码老爷子从来就不刻碑也不打磨盘碾子以及石桌石墩,就连那些镇门用的石狮和石鼓之类也没有打过。 不是说老神头没有这个手艺,要知道这位可是能给文物级石像补残的手段;也不是说他瞧不上那些没技术含量的活计,看看他们一家子的生活就知道——这老房子里可满世界连个像样家具都拿不出来的。 只不过这老爷子脾气犟,每天就喜欢和个石人佛像较劲,而且干起活来还忒讲究,从选料到动工亲力亲为,而且在三月十七,二月初二,正月初一以及正月十三这几天都不会动工,动手的时候还要给祖师爷上供,给毛胚料披红挂彩。 小时候的狗剩最喜欢这所谓的开工仪式,对他而言,开工的时候就是过年,因为上完供的白面馒头是能可劲造得,当初那个年月,能有白馍吃也实在是幸福得紧哩!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老神头至今已有一个多月没什么活计了,按照村里人说,老人如今是十足地“倒了血霉”。实际上外面已经是天翻地覆,连厂里也开始歇工歇业,更不用说那些日渐稀少的寺庙道观,那还有什么心气再返修重建之类的。 老人每天发呆的时间越来越久,后来几乎是一整天都在门口蹲着,这种时候狗剩却已经长大了不少,他不再只陪着老神头,每天忙忙碌碌的帮着劈柴打水,或是打磨那两件锄头斧子,还有把家里的衣服床单都洗了晾起来,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他脸上倒总是笑嘻嘻的。 相比老人却开始消瘦而憔悴,皱纹深了不少,颧骨高耸,两道凹陷从他脸的两侧一直蔓延下去,在锁骨处留出了一个大坑。他的双手常用斧凿,留下了刻得很深的茧子和伤疤,但是这些伤疤中没有一块是新的,它们象历史一般陈旧,并且逐渐开始脱落掉了下来。 “爷,咱家没粮了!”狗剩在屋里把米缸敲得当当响。 “去找四小子拿点过来……回头我还他。”老神头连脑袋都没扭,只是从身边抓了一把干枯的荒草揉碎了塞进烟袋锅子,咵咵地打着火镰,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很快就飘了过来。 嘴角扯了扯,狗剩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他很清楚所谓四小子是个什么路数,而更知道所谓“还”的概念是什么意思…… 轻车熟路穿行在石砬子中间,两大两小四道身影趁着夜色默默绕过了山梁,一直到一个半月牙形的矮坡才停了下来。 黯淡的白光洒在荒草上,光秃秃的酸枣树支楞着枯枝微微颤抖,时不时随风发出嘎吱咯吱的怪响,一条猥琐的四脚蛇刚刚从树后窜出来,就被毛乎乎的爪子一下子踏住,接着一张硕大的嘴巴凑过来两口吞进嘴里,咬得血淋淋咔咔作响。 大黄也是饿得紧了,这几天没怎么喂过它,所以一见到嘴的东西也没有犹豫,直接嚼吧嚼吧就咽了下去,根本不理会旁边狗剩一脸苦兮兮的表情。 老神头围着树转了转,又抬头看了看月亮,很快直接把眼光落在了几步开外的地方——这是正对着山凹的一块凸起,斑驳地露出了半截青石,上面青一块绿一块的都是苔藓。石头下面黑乎乎是一个扁扁的岩缝,里面淡淡冒出了袅袅婷婷的白气,在石旁草叶上面结出了几颗晶莹的露珠,接着又承载不住似的吧嗒吧嗒落了下来,在地上啪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叔……就是这儿?”旁边一个黄脸的精瘦汉子弯腰背着鼓囊囊的麻袋,龇牙咧嘴地冲老神头低声问。 摇摇头,没说话,思索了片刻,老神头拾起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子甩了出去,嗖地准确无比打在了岩缝旁边,只听悉悉索索一阵乱响,从那黑乎乎小洞里,一对碧绿碧绿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恶狠狠瞟了三个人一下,那白色雾气立刻就断了线,接着就是呲啦啦地蹿出来一条胳膊粗的红磷大蟒,昂首挺胸冲着最前面的大黄飞快游走,可到了近前一转头,却猛地一口往侧面老神头他的脚脖子叼了过来! “啊!” 狗剩吓得尖叫了一声,倒退了两步,旋即又立刻扑过来就要拽那蟒蛇的尾巴,而此刻老神头的一对干瘦大手已经紧紧攥住了蛇头的腔子处,猛了掐住,同时“嗨!”地低喝出声,一下子把右脚跺在了那蟒蛇的尾巴上面。 “吱……嘎!” 红磷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张嘴半张着却是死活也闭不上,急得吱吱狂叫,肥硕的身体也左右乱扭,竟把扑上来的狗剩一下子撞出了老远! “四小子,你站那儿……你他娘是死人啊!快拽着点儿……”狗剩坐在地上看到老神头老脸通红,胳膊也开始随着蟒蛇的动作被甩得左右挥舞,连忙跺脚对不远旁边呆愣着的黄脸汉子大骂了起来。 “我的爹!”四小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扔掉了背上的麻袋,手刨脚蹬地扑上去抓住了那大蟒的下半截身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死命把它往地上摁了下去…… 毕竟是年富力强的小伙子,有了这么个生力军加入进来,老神头的压力立刻减轻了不少,连忙身子一靠,整个人挨着四小子往地上一压,汇合着两个人的力气总算把这畜牲按得动弹不得。 狗剩此时抓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块跑了过来,对着蛇头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顿乱砸,转眼就把那蟒头砸了个血肉模糊;再看大黄这边,它不知何时也已经咬住了那大蟒的尾巴,嘴里呜呜乱叫,晃着脑袋左右乱甩,看那架势,倒是真没失了秃尾巴狗的那份彪悍! “呼……” 不约而同,三个人同时长长出了一口大气,接着就是大口地喘了起来。看到身后边大黄还在连撕带咬,四小子哭笑不得地挥手给了它一巴掌,笑骂说道:“你个狗日的,还没完了嘞!” 前面狗剩眼珠一瞪,却也不服气地马上给了四小子一脚:“你嘚瑟个啥?它比你强多了!” “嘿嘿!你个……”四小子被他踢得一龇牙,恼火地刚要张嘴骂娘,却发现老神头一对昏黄的老眼猛地张开,神光四射,那股子气壮山河的气势顿时塌了下去,连忙乖乖闭上了嘴巴。 “叭!” 老神头掏出了一次性打火机,明亮的火苗嗤地冒出来,凑着烟锅美美吸了一口,噗地吐出了一个烟圈,接着满意地把打火机在手里转了转,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志得意满地说道:“闹腾个啥……不知道该忙活正经事了?” 四小子和狗剩立刻脸色一正,腰杆笔直坐了起来。 “叔(爷),你意思说这个石头坷垃里就有宝贝?” “废话!还磨叽个屁,动手……” 老神头率先站了起来,搓了搓手从麻袋里拽出了一根短把子羊镐,对着那岩缝狠狠砸了下去…… 四小子他们也互相看了一眼,狗剩手快,先把小铁锹抱在了怀里,四小子却是晚了一步,只好眼巴巴看了看,从里面捯饬了半天,才掏出来一只铁锤和半截扁口的铁钎。 运了半天气,他依依不舍地撕下了一块衣服里衬,熟练地在手上绕了几圈,然后找准了羊镐刨出来的豁口,把铁钎插了进入,叮叮当当地开始凿了起来。 这个地方几乎都是七棱八岔的石头砬子,能用到铁锹的地方并不多,大多数都是铁钎和羊镐在出力,所以狗剩自然要比别人轻松很多,自然也就有了功夫去琢磨心事。 对于他来说,今天夜里的活计并不陌生,老神头带着他和四小子一起干过两三次了。十里山的石头下面出宝贝,这在磨盘村是半公开的秘密,说穿了其实就是一些夹杂在石层里的极品玉料,当地人在河床和滩涂上会捡到一些特殊的石砬子,经有经验的匠人们打磨过就会“透闪”。 当然这种玉料并非常见,而且杂玉居多,大多数是褐色和青黄之类的次品料,对于老手艺人来说,真正能称得上是珍品的,应该是那些伴生在矿脉上的玉髓,这些几乎没有杂质的玉料往往一出土就身价百倍。在老辈人的口口相传里,这些所谓特级玉料的玉髓,其实就是女娲老娘娘给后代儿孙们留下活命的宝贝。 老神头这勘察地脉的本事凭得就是半辈子的经验,加上从省里老专家教授嘴里套出来的知识,还有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一些老年间驳杂风水道理。而作为一个会望风水的老手艺人,自自然然也就被村里人越传越神,久而久之就被起了“老神头”这么一个雅号。 四小子是老神头的本家侄子,平时就靠倒摸那些稀罕玉石玉料过日子,手头要宽裕很多自不必说,不过他的眼光不行,压根对堪舆摸不着头脑,通常只能巴望着自己这位叔叔心情大好时候,领着去踅摸上几块好料。 狗剩是不喜欢和老神头一起出来做这活计的,一是因为这活计辛苦,二是太过于危险…… 例如刚刚那种情况,狗剩就已经见过了好几次,兽有灵性,在艰难的寻宝过程里,那些凶猛的异种虫蜱总是突如其来,更别提老神头所说在挖掘过程里,还有可能会突然塌方,落入那些古墓陷阱之类的倒霉事了。 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狗剩对于怪力乱神之类的始终有些莫名恐惧,但事实上,饿得咕咕叫的肚皮还是一次次让他身不由己,默默跟着一起出活计来了。 恨恨地看了四小子一眼,狗剩对于这个人可以说有着莫大的怨念,在他的概念里,假如没有这么个多事的人在,恐怕老神头就不会打这主意挣钱糊口了。 正文 第3章寻宝记(2) “日他娘个先人地哩!”四小子突然像是被马蜂蛰了一样,直挺挺跳了起来扔了斧凿,探出乌黑的爪子对着那碎石坑里一阵乱刨,只听到一通儿稀里哗啦的乱响,接着就抱出一个有巴掌大小的圆形扁石料来,忙不迭献宝似的递给了老神头,两眼泪汪汪地问道:“叔……叔!” “咋?”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老神头难得开起了侄子的玩笑,只是一边用手摩挲着石面,斜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是不是……那个……” 四小子火急火燎地直伸脖子,指着那块石头,连蹦带跳,嘴里却结结巴巴半天说不上来句整话。 “老娘娘保佑嘞,你个憨娃运气真是好,嗯……是个好髓料,你个小兔崽子算是抄着的哩……”吐了口唾沫,老神头拿袖子在石面上蹭了蹭,圆边映着月光居然发出了星星点点的清光,这光景连狗剩这半吊子也看得出来,敢情这是块难得的纯色白玉璧。 四小子蹦起来咣咣对着正东连磕了几个响头,美滋滋一把攥住了玉璧,叭叭连亲了几口。 “先人保佑,老娘娘保佑的哩!”四小子站起来看了一眼乱石坑,小心翼翼地把玉璧搁到不远处,然后满脸通红问道:“叔!还挖不?” “嗯……今儿个运气不赖,我也下手摸摸!” 老神头甩开了羊镐,兴致勃勃用手在石坑里面划拉起来。果然是运气不错,才不大会儿功夫,老神头在里面就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不大的石坷垃出来,随手在衣服角上蹭了蹭甩给狗剩说道:“接着!” 狗剩也学着老神头用唾沫使劲擦了擦石头表面,捧着对月光照了过去…… “我个亲爹!叔……你这是倒摸出来个啥哩?” 四小子抽空往狗剩手里瞄了一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斑驳表面露出来像是凝露般的一片璀璨绿色,光华夺目之间,隐隐约约竟把狗剩的双手包围了起来,仿佛是他掌心托了一团莹莹的灯火一样。 老神头也有些意外,不经意咽了口吐沫说道:“乖乖,这可不像是一般的好料嘞!” 四小子瞅了瞅自己手里的那块,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把空着的手向着狗剩一伸:“换不?” “放屁!你脑袋让驴踢了,这宝贝是俺爷掏出来的,你想要?问他去……”狗剩激灵了一下,怕他伸手过来抢,连忙倒退了两步,躲在了老神头旁边。 老神头嘿嘿一声冷笑,忙把狗剩扒拉到身后边,对四小子哼道:“咋得……我跟前你还敢伸手?” “我可是你亲侄子!他个外姓人和我争了个甚?”四小子像是斗鸡一样脸红脖子粗,对着老神头直嚷嚷。 “这宝贝见光,人人有份,更别说这是我的徒弟……咋?财迷心窍,你个小兔崽子翅膀还硬了?”老神头眼睛一眯,一步跨过来对着四小子后脖梗挥手就是一个大巴掌。 啪! 四小子被揍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触在树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甩手给自己摔了两个耳光,忙哭丧着脸解释说道:“叔,我说错了还不行嘛我!” “你个兔崽子……”老神头刚要接茬拿下去,突然发现有些不对,立刻又掐住了话头改口说道:“你个欠管教的货,再敢动什么贼心思,老头子我剁了你去喂狼!” 看着老神头是真发了火,四小子像是被霜打了一样彻底蔫了下来,乖乖缩到了一边,琢磨起了自己手里那块斑驳玉璧。 按照老神头的意思,天生地养物华天宝,这矿脉里孕养些个玉髓不容易,总不能给搜刮干净了,一人一块已经是莫大造化,绝不能贪心没尽。 狗剩虽然年纪不大,可他却是很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既然自己没本事守得住那块极品翡翠,自然又顺理成章给师父揣进了他的衣服兜里。 老神头满意地点点头,心说这孩子算是懂事,总算是没白养活,相比之下,那个四小子的品行就差出老大一截子了。 “去,你也试试手!咱一人来上一块就成,这人啊……可不能忘了本,贪心不足蛇吞象啊……哼!”说着话老神头狠狠瞪了一眼四小子,看他垂头丧气像是打了蔫似的,却是心头无名火起,免不了话到最后又重重哼了一声! “啊!” 四小子被老神头吓得一哆嗦,差点失手把玉璧掉在了地上,连忙勉强扯了扯嘴角,一脸尴尬对狗剩笑道:“那个啥……狗剩子,去试试看也好,不管咋得也不能空手不是?好坏也踅摸上一块半块的……嘿嘿!你说是不是,叔。” “哎……这还像句人话!不管咋得,咱们是见者有份,永不落空……去!狗剩,不管你摸出个啥来,俺爷俩也不稀罕,都归你,自己个留着!”老神头一锤定音,彻底打烂了四小子的小算盘。 旁边四小子立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彻底地蔫了!他知道,老神头的话旁打侧敲是在给自己听着,而且看话里话外,是真打算等狗剩完了事以后,就鸣金收兵了! 想了想,四小子也实在是不甘心得厉害,于是乎鼓了鼓勇气,凑到老爷子跟前低声问:“叔!咱就这么回去?不挖了?” “咋的?你当俺说话是放屁哪……娘的,你个兔……呸,呸……你个混账小子,不是和你说过,所谓横财不富命穷人,你有今儿这运气也已经够瞧了,当心给食儿噎着了……刚刚那长虫可应该不止一条,闹不好是一窝子也说不定,别看现在太太平平,说不定马上就给你又窜过来个十条八条毒虫猛兽啥的,不是和你讲过……万物有灵,越是灵气充沛的地方,这种凶恶的玩意儿也绝对是少不了,要不……你以为我这么着急忙慌,催你们完事儿是为了个啥?” 老神头斜着眼看了看四小子,然后又把眼光落回了正在坑里仔细查找的狗剩身上,顿了顿又轻轻对四小子说道:“放心!除了他现在摸的,那两块宝贝都给你去淘换,嗯……你拿五成……这还不行?” “哎……哎!谢……谢谢叔,叔,你老还是向着我哩……”四小子一下子裂开了大嘴,忍不住乐出声来——他可是没想到老神头会把出手这件事照例托给了自己去办,更把以往四六分账的价码给提了一成,不由从心里往外那么兴奋了起来。虽然也清楚是老爷子怕他心里有了芥蒂,对狗剩不利;不过终归是好处落了大头,于是也就顺理成章,识相地对刚刚那篇揭过不提了。 心里有数,老神头知道自家侄子财迷德行,为了让四小子彻底断了算计狗剩所得或是再悄悄回来捡漏的念头,他也算是用心良苦,软硬兼施,连吓唬带笼络,甚至不惜连应得收入也缩减了一成出来。 再说狗剩,他此刻也是一脑门子汗落了下来,要说看着那叔侄两个人人有宝不眼馋是假的,可真轮到了自己上阵,满坑都是碎石砬子,反而是挑花了眼。咬着牙干脆一努劲把手伸到了能够到的极限,一点一点地从里面掏摸,像是过筛子一样,只希望哪怕是从个头上能压住那两个玉髓一头,拾掇一个大大的宝贝出来。 这时候的狗剩就像是红了眼睛的小狼,两只手来回折腾,可也许是天不从人愿,尽管他费了半天力气,仍然没挑到个合心的石料出来。不是个头太小,就是颜色不正,而转头看着老神头和四小子在后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起来,狗剩索性把手往石砬子底下用力一抓…… 心里话:“这时好时坏就看这一把了!”突然他只感到手指头碰到了一个异常光滑的东西,心里先是一惊,接着就是狂喜——难道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真掏到大个的了? 顺着那冰凉滑腻的表面一直向空隙摸了过去,只觉得这物件个头不会小,而且凭着触觉就可以断定,一定不是什么凡物。心里越想就越多了百倍的力气,正好食指和中指扣住了两个圆圆的窟窿,顿时一鼓作气用力一扯,接着向上一拉…… “嗷!” 轰隆隆顿时间大地震动,脚下就像是过山车似的抖了起来,狗剩只觉得整个人像是如坠云里雾里,腾空飞起! “要死了!你个……憨娃子!” 耳朵里只听到老神头扯着嗓子大喊,然后就是重重地一跌! 狗剩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散了架,胸口发闷,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大团棉花,又腥又甜,接着哇得吐出了一口热血…… 狗剩昏昏沉沉却不知道,他的脚下已经像是开了锅似的,翻起了大片的土块碎石,一直延伸到了十几丈的远近,漫山遍野都是乌烟瘴气,一道黑乎乎水缸般粗细的身影来回扭动,头角峥嵘硕大一颗头颅嗷嗷怪叫着从土浪里一下子冒了出来,仿佛牛吼般震耳欲聋,呼地把他硬生生顶起了半天高,狠狠摔在了那被掀翻的枯树上面。 老神头此刻已经被吓得三魂掉了二魂,老脸不停抽搐,而四小子更是不堪,裤裆里屎尿横流,两眼一翻索性晕了过去…… “老天爷!你个憨娃子,你……你是招出了个甚来啊……” 所幸老神头是还记得这从小养大的娃子不容易,扑上前一把扯住狗剩,用力往四小子附近拉了过来,也不管他们受不受得了,死命按住了两个人的脑袋,三个人一头扎进了土堆里面。 此刻狗剩只觉身体抖如筛糠,周围一个劲地翻腾,可他人在土里埋着,只能随波逐流,任由那巨大的波动来回翻搅,不多时,他的耳朵、鼻孔和嘴里也吃满了砂石,整个身体开始不听使唤,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 “嘶……疼,疼……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狗剩慢慢恢复了意识,浑身上下都仿佛是被拆散了架一样,没有一处不是痛得钻心刺骨,眼前朦朦胧胧是一片灰暗,耳朵里嗡嗡作响,不时发出了隆隆雷声。 忍痛往左右摸了摸,感觉身边有两个人在,心里方才定了下来,忽然感觉一个湿漉漉的东西在脸上来回舔舐,不由自主地又是一阵心跳。 呜呜! 听到了熟悉的哀鸣,有一个毛乎乎的脑袋凑近耳边……是熟悉的味道……,狗剩立刻想到了一起来的老狗——大黄。 “哎呦……嘶!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黄的到来,让狗剩平添了不少勇气,他咬紧牙关居然一口气撑起了半截身体,使劲瞪着眼睛,狗剩还是看东西模模糊糊的,越是如此,他越忍住不去眨眼,这是出于普通老百姓的智慧,风沙迷眼的时候,只要你坚持睁开不眨眼片刻,自然而然就会有眼泪流出来,自动把脏东西冲出去,虽然不好说万试万灵,但往往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这算是个很环保的处理方式。 等到泪水逐渐淋湿了眼眶,总算让他渐渐能勉强看见了眼前事物,狗剩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道连绵不绝的土丘后边,而身边大黄正摇头摆尾地在老神头和四小子脸上乱舔,时不时还用它的脑袋拱一拱两个人的肩膀,发出了阵阵的呜咽声。 狗剩立刻开始一阵心慌意乱,也顾不上再看周围,连忙翻身轻轻在两个人鼻子下面比了比,虽然说是双目微合牙关紧咬,但可以试出来,他们的呼吸还算有力,看来是晕了而已,估么着没什么大碍。 “唉!”重重叹了口气,狗剩仰面朝天重又瘫倒在地,看着天空黑云密布,不断有隐隐地闪光,雷声隆隆,他暗暗骂娘。 “真是倒霉,也不知道刚刚是触了什么霉头,怎么一下子就晕了……山塌了?”狗剩苦着脸,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忍痛慢慢积蓄力气,打算努力再爬起来。 突然他又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一股庞大无比的压力从不远处传递了过来,隔着高大厚厚的土丘,看不到那里的情形,但是出于本能,狗剩还是立刻停止了自己想要再妄动的计划,甚至连呼吸也屏住了…… 正文 第4章寻宝记(3) 虽然明明身体没有在移动,但是从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以至于狗剩的牙齿也在打架,发出了咯咯咯咯的怪响,像是山外和尚庙里木鱼被敲击发出的动静;然后他的脊梁骨跟着开始发麻,一寸寸没有了知觉,凉冰冰的寒意从尾椎一路攀升直达脖梗;最后,连脑袋都僵化没办法挪上半分了…… 不需要过多的去想象,压抑让人无法呼吸的气氛,已经足以让在场的一切活物达到噤若寒蝉、体似筛糠的效果,这是先天带来的绝对压制力,不会有什么反抗的想法,只能作鹌鹑状,五体投地的恭顺对待。 大概是鳞片的摩擦,呲呲啦啦让人毛骨悚然,此刻云堆里电光闪烁,一道修长的影子缓缓、缓缓延伸至狗剩的脚边…… 到小腿…… 膝盖…… 腰…… 胸口…… 突然!一声类似小孩子哭泣的呜咽,从狗剩身边猛地响起:“呜、呜……” 秃尾巴老狗大黄像是突然感觉不妙,竟夹着两条后腿连连倒退,堪堪离开了十几步的距离,立刻撒腿就跑,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不过此时的狗剩已经顾不上那狗的事情,面前一点点慢慢抬起的巨大头颅,已经让他无法再分神想其他事情,现在的他只想要大叫出声:“啊……救命啊!龙……龙……龙啊!” 一点也不需要质疑他的判断,无论是谁看到眼前的家伙也只能得出这个结论——首先是个头,别的不讲,只这颗头颅便比个大号水缸还要粗上三圈,长上半尺;狭长的双颊中间伸出一道层层褶皱的粗鼻,以及下面的血盆大口里红彤彤一条长舌来回翻卷游荡,几乎顺着嘴角可以够到腮后那些粗壮密集的丛生鬃毛,两条长长的须子也从嘴上面向后耷拉过来,唯一勉强和记载不同,是它只有一支黑乎乎的独角,正生在了它眉心中间。 这疑似龙的怪物全身有着一块块巨大的坚硬鳞甲,每块鳞甲都闪烁著冰冷的金属光泽,单单看看,就让人感到心中胆寒。此刻,它正用粗壮的后肢和腹部把整个身体支撑了起来,单只直立于面前,露在土丘外的小半截身体就足有几人高,可以看到两只略小的前肢搭在土丘顶端,同样也密密麻麻覆盖着大大小小的灰褐色鳞片,但龙爪却是冰冷幽深的黑色。 似乎是看到了狗剩的恐惧让它感到得意,于是炫耀般地把那近乎有数米长的龙尾,如同鞭子一样扬起来狠狠扫了下来…… 轰隆! 地面剧烈震动了起来,假如狗剩此刻可以看到就会发现,那个被砸中的地方竟出现了一道齐小腿深的沟壑。 “哼——”那怪物一声低哼,那鼻孔当中喷出两道白色的烟雾,散发出浓烈的一股臭味,那两颗灯笼大小的巨大眼珠,促狭地眨了眨,嘴角居然微微露出了似笑非笑地模样。 继而那嘴巴微微张开,发出呵呵的怪叫,是整整内外三排交错地如同锯子一样的牙齿,每一颗牙齿都白森森的,让人感到心中一阵冰冷,没有人怀疑它的锋利程度。 狗剩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都停止了跳动,这一刻,外界的声音都好像听不到了。 此刻的雷声愈加密集了起来,密密麻麻仿佛是爆豆一样,让人禁不住直起鸡皮疙瘩,想要磨牙的冲动。 漆黑的天空上一道闪电狰狞划过,很快拉成了一大片电光,似天空在咆哮,震耳欲聋的声浪震慑大地。 那电光的闪烁,将大地一下子照亮,但瞬间就又化作黑暗,浓烈的土腥气扑面而来,随后就有不少雨气向着狗剩扑面而来…… 此刻那怪物忽然紧张了起来,它不再逗弄地上那个有趣的小人儿,身体缓缓向一侧游动了起来,狗剩看得出,它的鳞甲在呈斜向偏移,一层层从他眼前晃过,随着噼里啪啦的碎石瓦砾也不停地从上面掉落下来,仿佛流瀑翻卷,那硕大悠长的身体似慢实快地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半螺旋形,把它的上半截身躯牢牢护在了中间。 可以看得出,那天空的雷电让这条所谓龙的怪物忌惮非常,只从它躲躲闪闪地架势就知道,俨然闪电雷声让它开始恐惧了! 就在这时,突然那天空上在雷鸣轰轰持续中,一道闪电似开天而来,在划破长空的一瞬,突然改变了方向,如直线降临,轰的一声,落在了不远处,紧接着,一股黑烟在电闪间升空,滋啦一下火光涌现。那怪物嘎的一声,身体立刻一惊,把头又往后缩了缩。 仿佛不甘心刚刚的失误,天空里滋滋啦啦的响声愈加激烈,乌云里电光隐隐,一道更加粗大的霹雳扭曲着张牙舞爪,拼命撕开了天空,带着无可匹敌的威慑之力,勇敢地俯冲了下来,那瞬间的光芒把整个大地照得一片通亮,在和地面接触的瞬间便又化作万千火蛇,轰然炸响…… 这次的雷光已然是就打在那怪的身边,所幸有这宽大的壁垒保护,狗剩虽然被土石泼了一身,但总算没有受什么伤害。 不过那怪物却没这么好的运气,电光火石飞溅,几乎大半的破坏力都被它拦了下来,下半截身体侧面几乎被炸得焦黑,疼得那怪嗷嗷怪叫着狼狈逃窜,这一动作自然是让周围免不了地动山摇,那高高连绵不绝的土丘,也接二连三地塌陷了下来,倒是让狗剩面前的视野顿时开阔,眼前为之一空…… 此刻天空里电光接连不断地激发,一连串的跟着那怪物游动的轨迹,接连不断地炸响,地面上一片狼藉,飞矢流弹像是比赛似的,争先恐后往那怪的身前身后追击过去,时不时在喀嚓滋啦声后就随之听到了一阵阵凄厉悲惨的嘶鸣吼叫,震耳欲聋地传递过来。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不用说这外形巨大很有可能是龙种之类的上古异兽了。 那怪物被逼的急了,大口一张,一道浓厚的红色血炎源源不绝向着天空就直入云端。 转眼间,红云便蔓延了大半个天空,这血红颜色一层又一层堆积上去,厚重之余更显得沉沉欲坠,而黑色云层自发翻滚,如浪如涛,隔了遥远的距离。红云堆积,最初的电光却渐渐被淹没进去,便是中央那道夺目金光,也渐渐微弱下去。随着那光芒隐退,云间自生变化,忽现出千百雷光,在云层间游动,时隐时灭,乍一看去,更像是无数扭动翻滚的长蛇,诡异非常。没等辨清这红云雷光的虚实,红云深处,光芒突又大盛,一个明灭变化的间隔,那光却是变得高度集中,一道异常明亮的硕大电光火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地猛砸了下来! 刹那,高空之上尖音骤起,似万鬼厉笑,无数道刺耳声音汇合成一处,震得人耳轰鸣。百里虚空,一时间上下倒颠,云浪翻滚,只听得嗷嗷如同牛吼似的怪叫,听上去无比凄惨痛苦。可惜此刻那怪物已经离开原处有了一段距离,一时间烟雾弥漫,落石如雨,狗剩虽然竭尽全力看过去,哪里还看得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也奇怪,这偌大的激烈场面实际上已经覆盖了这附近几十里方圆,周围到处是碎石狼藉,偏偏唯有狗剩这里没有被波及到,虽然也有些烟尘蔓延过来,却是比那个被雷电穷追猛打的怪物好了何止千万倍有余? 也许是天性使然,或者是那怪物命不该绝,狗剩此刻也发现了这异乎寻常的现象,勉强往身体周围来回张望着,忽然发现在身边昏迷不醒的老神头上衣口袋那里,正隐隐透出了绿色的光华,仿若实质般把周围几米方圆严严实实笼罩了起来,那触目所及的雷火和崩石被光罩一一挡住,仿佛暴风雨中一把大伞之下,这风云突变如火如荼的战场里,他所在竟意外因此而成了一个安全的世外桃源。 “该着你个狗日的天打雷劈嘞!嘿嘿……”狗剩此时不由自主开始幸灾乐祸了起来,听着那龙形怪物不住的嘶吼,他大声骂了一句,忍不住又笑了两声却立刻被眼前一声巨吼给硬是打断了。 啊嗷! 夹杂着雷光电火,猛地狂风扑面而来,一个铺天盖地的焦黑身影一下子到了狗剩近前,一只钢勾似的利爪骤然抬起,刚要猛抓,却突然咦了一声,迅速又收了回去…… 那怪物此刻虽然狼狈不堪,耳目却是异常的敏锐,不知怎么,竟也听到了狗剩大骂出声,它此刻正急得冒火,一下子被激起了暴戾天性,恶声恶气狂吼一声刚要对着狗剩发作,却突然看到了狗剩这里的绿光大盛,随身而来那些附骨之蛆般的电光霹雳竟一一被光罩挡住,不由顿时两眼冒光,骤起急智,硬生生把个刚刚扬起的硕大爪子愣是给收了回来,反而仔仔细细往那三个脏乎乎的小人身上看了过去。 当看清楚是那中间一个老头子身上有着异状,怪物马上毫不犹豫地伸出了一只爪趾,用那前面钢勾般的指甲,向着老神头一把勾了下来…… 嘣! 这爪子来的快,回的也快…… 绿色光罩就真像是个坚韧无比的泡泡一样,猛地把那爪子弹了回去!不过倒是把狗剩在里面吓了个魂不附体,惊叫还没出声就堵在了嗓子里,一张嘴也半天没有合了起来。 “娘了个……你个狗日的,还要给老子递爪子,你个傻吃猛长的灰鬼毛蛋,来啊!当爷真怕了……你个死泥鳅,臭长虫……”惊魂未定,倒也把狗剩这山野里长大的娃子给挤出了野性,反正仗着那光罩有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把自己能用的上的污言秽语铺天盖地的泼了出去,真把对面当成了杀父仇人一样骂了个狗血淋头。 虽然听不太懂狗剩在那里骂街的意思,但怪物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在夸奖自己,由不得火冒三丈,顿时忘记了身后无数雷火加身,扬起了两只爪子,对着面前这个绿光罩子就是一顿乱抓乱砸。哪知道,不管它再如何发狂,那面前的绿色泡泡依然浑然不动,坚固异常,反倒是它忽略了漫天飞舞的雷火,被趁漏砸了个结实,只把它电得外焦里嫩,浑身发麻! 任它再是身体庞大,鳞甲紧实,却也受不住这反反复复的雷电来回蹂躏,一时间打从心里难受委屈,竟望天怒吼,两个灯笼似的怪眼大颗大颗地落下了泪来…… 狗剩此时也开始骂的口干舌燥,喘了喘气刚要再鼓足勇气乘胜追击,意外竟发现这怪物两眼含泪,一脸被虐待至极的小媳妇模样,不由干笑了两声,也不忍心再给它伤口上撒上一把盐了。 “你……嗨!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就当你是龙好了!”狗剩舔了舔嘴唇,哑着嗓子说道:“我说老龙啊!你这不老老实实在地下面趴着,非得上来招雷劈,真是何苦来哉……” 那龙听狗剩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不由自主更是连连悲鸣,一个大头直往下沉,把自己的鼻子凑到了狗剩近前。 离得近了,狗剩这才发现这黑乎乎的大脑袋上,那鼻子的鼻孔撩天,一对黑窟窿似乎异常显眼,又红又肿的分外巨大。狗剩马上咯噔一下,心里不由猛地想起了之前曾用手在地下摸宝的时候,用力把住了空隙用力掀起来过…… 莫非是我把这家伙的鼻子错当成宝贝,一把扯成了这副模样?嘿嘿……敢情这龙也和咱旁边家的老牛一样,就怕抓鼻子哩…… 回想起那些老人们讲过的古老故事,里面似乎也有着神兽喜欢享受日精月华的说法,狗剩这才感觉有些心虚,不由得也同情起了这遭到无妄之灾的龙来,下意识安慰它说道:“可惜你个头太大一点,要不然也能让你来这里躲躲,省得让雷老劈着你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龙倒也机灵,听到狗剩有了放自己一马的口气,立刻急匆匆就地翻滚,摇头摆尾之余还把个大脑袋在跟前蹭蹭,仿如一个巨大无比正在撒欢儿的狗崽子一样,那举动分明是在讨狗剩的欢心。 “你……我……得、得,我说你先别来这套,咱们先试试再说……” 狗剩虽然也没什么把握,但也确实心里想要帮帮这个倒霉蛋,琢磨了一阵,勉强扎挣着把手探进了老神头的口袋里,把那一方灵玉给掏了出来。 说来也怪,这方灵玉落到了狗剩的手中,竟突然大放异彩,绿色光罩一下子涨了数倍,并且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直往四下里蔓延开来。不多一会儿,那龙已经被罩住了上半截身子,稳稳当当把漫天飞舞的雷火给拦在了外面。 狗剩一乐:“敢情咱还有这本事,这玩意儿还真好使?” 那龙此时仿佛是长长出了口气,一下子瘫软下来,一个大脑袋咕咚一下磕在地上,顿时把狗剩和身边的两个一老一少给弹了起来,四小子抱在怀里的玉璧登时滑脱落地,滴溜溜在原地打了个转转,斑驳的一面着了地,露出了背面…… 狗剩手里的那方灵玉突得一跳,绿色光罩忽然敞开顶上一个不大的空当,登时那雷火仿佛活物一样,乘机而入,一股脑钻了进来,不偏不倚正打在了玉璧的上面。 喀……咔……咔……哗啦一下,玉璧表面上裂开了一片蜘蛛网似的痕迹,继而片片脱落,一片盈彩流光飞舞,宝气直冲霄汉,整个天地间顿时出现了一道光柱钻入云端,光华夺目的白光在半空里啪的散开,一分为二,成四,变八,化作六十四股旋转的弧形光影,仿佛烟火似的齐齐爆开,漫天飞舞。转眼之间,周遭那些厚厚的乌云像是滚汤泼雪似的,烟消云散,瞬间无影无踪。从那空当里,无数霞光溢彩从天而降,伴随着金光闪闪罩在了狗剩身边的那条龙身上面。 眩目的光彩把狗剩周围照得如同白昼,须发毕现。龙身上焦黑的皮肤竟然眼睁睁地一层层剥落了下来,露出了粉红的皮肉,瞬间又生出了无数精光闪闪的密鳞,那颗巨大头颅上独角也渐渐缩短,仿佛融化了一样,取而代之是从额头上凸起了两个鼓包,一点点冒出了头,眼看着迎风而长,成了一对七棱八岔的鹿角模样! 这时候的龙头上须发益发茂盛,一张怪脸更显得威风凛凛,怪眼一睁,两道毫光大放,那股无形的威慑之力又遍布全身,张牙舞爪腾身翻起,昂头对着天空发出了一声贯彻天际,洪钟巨响般的龙吟…… “嗡……啊、吽……” 那号角似的吟唱伴随着飘荡四野的回声,无数气流来回翻滚,飞沙走石,地动山摇,这是对于上古传承的敬意,天赋使然,万物降服,代表着这天生的庞然大物赫然重生,神龙降世,亘古传奇由此而生!!! 正文 第5章寻宝记(4) “咋样?没事儿吧……你们呢?” 大地震刚刚过后的小村里到处是一片凌乱,身为村长的魏先民简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虽然说是不足几十口子的小村落,可是习惯了平淡日子的村民们突遭横祸,自免不了鸡飞狗跳,家家都可以听到嘶喊、谩骂,和那些哭天抹泪的女人孩子混在一起,乱做了一团。 魏老汉压制住了自己恐慌的情绪,把家里婆娘撵到了一边,挨家挨户地赶过去看望灾情。 虽然是地动山摇地厉害,不过这山里人家户户都不缺石料,几乎家家经过几代人劳作下来,都是在深挖地基苦苦经营。那所盖起来的坚固石屋,用得也是古法糯米汁掺杂着明矾、石灰来粘连填充缝隙,这种配方是沿用了很多年的老法子,盖起来的房子,那不是一般地结实牢靠,以至于除个别几处荒废的棚子塌了以外,几乎就没见到什么房倒屋塌的惨状。 不过各家男女老少倒是被惊了个够呛,叨叨咕咕地拉着魏老汉说得不停,,大体都是在问这地震会不会再来,或者说是追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是不是山塌方了之类的。 “叔!叔!俺哥和俺满江叔都不在家,好像出去了,可咋办啊?”林家老五从旁边撵上了魏老汉,这个才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这当口已经是完全惊慌失措地乱了手脚…… “啥?这神更半夜的……他们干啥去了!那狗剩呢……他在不在?” “不知道,俺刚刚从家里出来没见着俺哥,在俺叔那里转悠了两圈,也没啥动静……估摸着是都一起跟着出去了吧?” 这林家老五就是四小子的亲兄弟,平时两个人常在一起,感情上很是不错,此时这种天摇地动,到处是一片乱哄哄的情况下猛地不见了人,也难怪他着急了! “这几个货,不是又淘换玉髓去了吧?”刚想到这儿,魏老汉的脑筋也崩起来了——他作为村里的老人,可是知道那个被人叫做老神头的老家伙,压根就不是什么省油灯。 同样是差不多的年纪,这老家伙经历可比自己要复杂许多。听说,他早年间上山和一个老道学过几年,懂得风水五行,本身又是老石匠,精通雕刻,晓得石性,谣传他年轻时还在外地和一帮坏小子在西北盗过墓。可以说,在这穷乡僻壤的磨盘村里,这个被人称为老神头,大号是林满江的老家伙,就是半个活神仙,虽然不会什么掐指算命,可也能凭着那对招子点石成金了! 至于他大哥家侄儿里的那个老四,更是个一惯就不安分的坏痞子,只不过有着老人们看着,他也不敢犯大毛病就是了。眼下厂里经济不好,家家日子不好过,可难保他们搭起伙来铤而走险…… “这么巧?他们今天夜里出门,这山上就出问题……该不会是他们做了什么吧!”老魏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禁对着旁边林家五后生追问了一句:“知道他们去哪儿不?” “那我哪知道……”林老五刚要再说,猛然身体一个趔趄,刺啦一下后裤脚被撕开了半截。 “汪……汪汪!” 两个人这才看到,原来身后已经窜过来一只秃了半截尾巴的老狗, 正在死命咬着林老五的裤子,一边叫着一边往后扯动。 “咦?这不是你叔家那只大黄……这怎么灰头土脸的……坏了!该不是出事了吧?”老魏一跺脚,心里话,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些个不省心的哦! 按下村里两个人紧紧张张照呼大伙儿上山不提,这边狗剩却是被那眼前的变化给惊了个目瞪口呆,他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眼前这货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和那年画里面的那个张牙舞爪的龙一般无二。 摇了摇尾巴,龙头缓缓冲着狗剩点了点,似乎是感激对方在关键时候不计前嫌帮了自己一把。不过狗剩这时身体沉重,一连试了几次连坐起来都很吃力,估么着大概是腰骨受了严重挫伤,也只好顺便一把抓过了那块玉璧,和手里的那方翡翠一并揣进怀里,重新半躺下苦笑摇头,只叹天公不肯作美,同样是抗过了一场雷劫,自己这个重伤号却是没得了任何好处。 “狗日的嘞!你这货还真是只龙哎……我说,别人都说风从虎,龙行云……你咋得和个泥鳅一样尽往土里钻?看你这憨头憨脑的,还在那里张着嘴傻乐,真是个憨包……对了!我就叫你憨宝好了,这名儿咋样……不赖吧?”狗剩这里念念叨叨,已经把个刚成型渡劫的小龙做了通过生死、共过患难的伙伴,更连名字都取好了。可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那被称作憨宝的龙居然十分欣悦地接受了这个名字,难道真是患难之交见真情,这一大一小还就这么结了缘了? “干什么……一直看着我干什么?哎……你要干什么?啊!” 那龙盯着狗剩良久,眼中突然精光一闪,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似的把大嘴一张,一条长舌柔柔软软地卷住了狗剩,狗剩只觉得眼前一黑,竟被那龙一口把他吞了进去…… 那条龙左右扭了扭身体,腹胀如鼓,随之动作也愈加地小心了起来,但只听到它肚子里有一个微弱的声音还在不甘心的呼喊:“你个死泥鳅,臭憨宝……忘恩负义,你吃了我,烂肚子烂肠子,拉死你个狗日的,死长虫,烂泥鳅……” 可能是这些话有些实在不太中听,那龙也气得直咬牙,可惜人已经在他肚子里,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加快了游动的速度,一路往那面前的沟壑里钻了进入。 说来也奇怪,这龙一进到沟里,身边的土堆立刻纷纷从两边塌陷下来,随着它不断蠕动,仿佛蚯蚓在土中钻动,如鱼得水似的。起初,还能看到鳞甲在土里若隐若现,可再没多大功夫,就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良久。 地面上一片狼藉破败,依偎着枯树边上也只留下了两个人事不省的老少伤号,远远灯球火把簇拥着已经可以听到几声呼唤掺杂着狗吠,看起来应该是大黄这只老狗顺利搬来了救兵了! …… 狗剩虽然被吞进了龙肚子里,但却奇怪的没窒息过去。当然其中原因都要归功于怀里那方翡翠和玉璧,被吞下肚伊始,这两件事物便自发地放出了青白两色光芒,柔和地裹住全身上下,虽然也是被颠得七晕八素,却还能勉强清醒着看到周围那些黑乎乎的肉壁褶皱来回蠕动,自己仿佛是一个被包在了一个包袱堆里,毫无规律地忽左忽右,上下乱撞。 当然这里依旧臭气熏天,狗剩依旧是感到了很是难熬,止不住一阵阵干呕,正当他几乎就要耐不住性子,计划伸手去抓着两边向上攀爬的时候,忽然那肉壁已经紧紧缩了起来,顺着那头顶深处,一股子又酸又腥的黄水翻到近前,仿佛腾云驾雾似的,狗剩在龙腹里面不住翻滚,接着噗地一下子,他已经被吐在了地上。 “呕……” 和那龙大口喘息相类似,狗剩也是不住地恶心大呕,仿佛是巴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肯罢休的样子。 一直过了好一阵子,这种状况才算是好转。来回转了转颈子,狗剩看了看那龙,又瞅了瞅自己,仿佛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良久才指着自己的鼻子,张口结舌地问道:“我还……还……活着?你没……没吃了我?” 那龙眼睛眯成了一线,嘴角抽搐,似乎是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奈何它实在是无法用言语来表明心迹,只好委委屈屈地把大脑袋的下巴在狗剩身边蹭了蹭,喉咙里发出了一阵一阵噜噜的怪响。 “好痒!”狗剩被它鼻子前面的胡须搞得几乎笑了起来,忍不住一阵颤抖,随即却又突然牵连了胸前腰腹各处的伤势,哎呦大叫了一声,只疼得眼前发黑,金星乱冒,冷汗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你……你个憨宝!可真是把俺给吓……吓死了!哎呦……可疼……疼死个人!”费了莫大力气才说完了这句话,狗剩已经是脸色苍白地伏在地上,两眼园睁,喉咙嘶嘶作响大口喘气,浑身止不住地抽搐抖动了起来。 硬是被安上了憨宝这个名字的蛟龙,此刻也被狗剩的模样吓了一跳,它围着痛苦不堪的憨宝转了两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突然转身游走急匆匆不见了踪影。 不大功夫,憨宝已然又兴匆匆地返了回来,到了奄奄待毙的狗剩面前,噗地一大口喷出了漫天雾气,洋洋洒洒落在了他的身上。 说也奇怪,这丝丝水汽仿佛是宛如活物,一缕缕如同万千小蛇扭动,自发自觉地渗入了狗剩的身体,清清凉凉的感觉油然而生,让狗剩立刻感到了全身说不上那么轻快,不自禁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阿……嚏!”一下子突地坐了起来…… “嘿!好舒服……是啥灵丹妙药,再来点呗?”憨宝这一招果然是手到病除,狗剩居然一下子从地上又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它的脖子,满心欢喜大声欢叫道。 看到法子有效,憨宝自然也是高兴地摇头摆尾,索性脑袋一晃,把狗剩甩在了头顶,摇摇摆摆载着他往黑暗深处游走了过去。 虽然说是眼前一片朦朦胧胧看不甚清楚,不过狗剩也感觉得出这里是个偌大无比的通道,这里四通八达,石笋狼牙般参差不齐地分布于头顶和各个角落,时不时阴风习习扑面而来,隐隐约约有些星星点点的幽蓝或是粉白色闪现,夹杂在湿漉漉的岩壁之中。 归功于怀中两件宝贝发出的青白光芒,狗剩一路看到的都是光怪陆离,几乎所有映入眼帘全成了怪异的模样,就连憨宝头顶也是一片斑驳。 大概这就是憨宝原本的巢穴,这龙在这里游动自如而且目的明确,根本不见一分一毫地犹豫,而且愈行愈快了起来…… 呼呼地耳边生风,狗剩被吹得短发飘摆,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只感觉腮帮子噗噜噜也不自禁抖动了起来,仿佛是腾云驾雾一般新鲜有趣。 “四小子说他曾坐石雕厂的小四轮上省里新开的水泥路上逛过,那会儿把他吹得眼睛也睁不开,大概就是这样了吧?”心里把现在的光景,和当初四小子来家里吹嘘的情景比较,狗剩把身下的憨宝当做了疯狂奔驰的铁马,他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情不自禁地用手使劲拍打憨宝的头顶,大叫道:“快……冲啊!” 风驰电掣地蛇形于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地下世界,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梦中可望而不可及的经历,尤其是座下就是传说里威风凛凛的神龙,这更让狗剩感到兴致高昂,大呼小叫地雀跃不已。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再早熟也难免暴露他贪玩的天性,更何况这种情况下大人也难自控,不要说他这个原本生活里就缺少欢乐的小人了! 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转折和洞口,片刻之间一人一龙就到了个巨大无比的盈彩洞穴之中,刚刚进入到洞口,狗剩立刻感觉眼前为之目眩,眼界为之一宽…… “哇……” 止不住张大了嘴巴,狗剩的眼睛闪过了灵动的异彩,这里,几乎就是传说中的仙境。 高高悬空在头顶上是辽阔无垠湛蓝的天幕,如同微风吹拂,不时荡漾出波光粼粼的光纹,一片极巨大的广场,地面全用汉白玉铺砌,亮光闪闪,一眼看去,使人生出渺小之心。雾气蒸腾恍如轻纱,竟都在脚下漂浮环绕。 在广场远处,每隔数十丈便放置一个高青铜古鼎,共有九只,似乎散乱实则有序地排布着,鼎中青烟飘起,一股沁人肺腑的香气弥漫各处,仿佛已经可以闻到如兰似麝的味道扑鼻而来。 广场尽头,在雾一般朦胧的云气后,似乎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渐渐的,有水声传来,间中还有雷鸣般的流瀑冲击轰然巨响。 那些云气温柔轻轻围绕身旁,而憨宝到了这里,似乎是有什么顾忌,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随着它的逐渐行进,眼前也露出了清晰的面目。 两侧回廊曲曲折折,婉转斜伸向深处,细细水声传来,整座广场散发七彩颜色,如天际彩虹,绚丽缤纷,美焕绝伦。 憨宝不敢踏足广场中央,只是沿着边上回廊下面游动,来回穿行。又走了一会,雾气渐薄,竟是到了另一处世界,不由得眼前霍然一亮,只见面前一片广阔的水域,那湖面如同透明,湖水不深却清可见底,四面仿佛是广无边际,映照着茫茫云海,轻轻浮沉,一眼望去,心胸顿时为之一宽。 正文 第6章寻宝记(5) 憨宝载着狗剩到了湖边便不再向前,将头一顺,让狗剩顺着颈子滑了下来,自己把身体一顺,一道白浪直入水底去了。 片刻功夫,狗剩这里还没有回过神来,水花一翻,憨宝已经从水底叼出了一只大大的河蚌,噗通一下扔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个啥东西……吃的?”狗剩好奇地围着这个洗澡盆一样大小的白色物事转了几圈,挠了挠头,一脸的茫然问。 憨宝抬起一只爪子,用那小趾的指甲沿着两片中间缝隙轻轻一划,那巨大河蚌立刻毫不费力地裂成了两半,中间竟是一颗海碗大水晶似的圆圆珠子,玲珑剔透闪耀七色光彩,在壳中滴溜溜打转,竟是仿佛活的一般。 憨宝用爪子拨了拨狗剩,比比划划示意他将珠子拾起,狗剩这才发觉,原来这珠子外皮竟很是柔软,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透明灵液,凑近一闻,压根没有想象中那股腥气,反倒是有着淡淡清香萦绕鼻尖,久久不散。 看到狗剩傻愣愣在那里没有动作,憨宝却有些焦躁了起来,突然伸指往那珠子上一点,然后一按…… 滋得一下,那珠子立刻喷出了一道晶亮的水线,不偏不倚正投入狗剩的口中,顿时香气四溢,入口即化成一道凉凉的寒气直入肺腑,随即全身打了一个冷战,仿佛是三伏天吃了一块冰下去,畅快的无以言表,精神也为之一振! “好……香!” 狗剩这一品出了个中滋味,也不及再说二话,连忙把嘴凑到那珠子的缺口上,用力大口大口吮吸了起来。 憨宝这才点了点头,欣慰无比地打了一个滚,一头扎进水里畅游了起来。 狗剩畅饮了一个痛快,直到珠子完全干瘪了下去这才罢休,抬起头来忽然感觉两眼发困天旋地转,竟自一头栽倒沙滩呼呼大睡,丝毫没有觉悟在此后自己的命运将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狗剩迷迷糊糊揉着眼睛慢慢坐起来,睡眼惺忪地向着四外观看:“憨宝?憨宝……” 呼唤了几声,那条贪玩的小龙此刻却是不知去向,只好一骨碌爬起来,沿着湖岸边走边慢慢寻找。他这个自小在山里长大的娃儿,压根就不会水性,所以虽然也知道憨宝有可能就在水里游玩,却根本没打算去下到湖中。暗自思酌,那个憨宝必然是只顾了自己快活,看他睡熟就把自己丢在了岸边。 心里有些不爽,不免就没有留意方向,直到一头撞到了栏杆这才发觉,原来已经到了外面那个广场的边上。 “在憨宝肚子里只感到了整个人一直在往下沉,看样子俺是真到了地底下了?乖乖!这该是啥人住的……呃……该不会是……神仙住的吧?”像是眼睛也不够用了,他在原地团团打转,盯着天空里那湛蓝的水幕穹顶,像是西游记传说里的水晶宫一样,他甚至有了置身仙境如梦似幻的感觉。 耳边又回响起了涓涓瀑流水响,狗剩鬼使神差似的沿着回廊辗转前行,说也奇怪,面前广场虽然宽大到无边无沿,但顺着回廊走过去却是没有多一会儿就到了尽头,云雾弥漫眼前。下了台阶,脚踏实地仔细观看,周围一片迷茫,脚下并不是广场上那种白玉似的铺设,软乎乎的黑土上秀娟叠翠,恍惚种满了大大小小的各式花草。狗剩隔着水汽看不甚清,不过心里莫名有些发慌,于是只顾匆匆向前走过去。 走了一阵,渐渐水汽淡了些,眼界也逐渐开阔,这才看出来再往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结满了红红绿绿的小果,大小仿佛枣子,但形状浑圆结实,那小树茎秆仿佛是翠玉雕成,密密麻麻缀着无数小小的椭圆叶片,却有金色融入其中,脉络分明。 看情形,这里分明是刻意种植的一片景物,也不知道这没有阳光的地下,到底是谁,怎样让它们成活的? 这般走了一会,水声渐渐大了起来,“哗哗”做响。 过不多时,果然看见前方通道尽头,从顶直挂下一幕水帘,水花四溅,晶莹美丽,垂落一个小水潭中,不过此刻狗剩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来欣赏这道风景。 走到这瀑布跟前,仔细查看了一番,一颗心便凉了下去。瀑布后面便是坚硬的石壁,与通道两侧的石头没有什么两样,小水潭更清可见底,也不见水往哪里流出,小小一个地方只怕是渗入地底的。而在上方,源头的地方更只是在从天空飘散直下,只见漫天花雨似的水珠,不停滴下,难道已经到了尽头? 而就在左侧不远处,有一座假山,在那乱石堆中,有一股极大有山泉涌出来,泉声淙淙,是这里唯一可以听到的声音。 狗剩为了自己的新发现兴奋若狂,大叫了几声,引起的回声荡漾不绝。他奔上了那些湖石,看得很清楚,水是从地上冒出来的。可以说,水是在地下…… 他奔下石堆,伏了下来,以耳贴地。屏住了气息,果然他听到地下不是很深处,有地下水流动的声音。他紧握着拳头,用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顺水流声,身前移动——这时如果有人看到他,一定不明白用那种怪姿势在移动的是什么生物。 他耳朵一直紧贴在地面,以追踪水流声,而手则在地上撑着,向前移动。地下水离地面不是太远,大约三十公尺,河就是那么一段距离,他为了要确定地下水流动的声音,移动得相当慢,足足花了一小时,才到了山崖脚下。 绝对可以肯定,那是一条地下水道。 他估计,水道在地下,不会深过一公尺,他已经打算找到一个缺口,人就可以循着水道,进入他要去的地方了。 直起身子来,发现那一幅山崖,石上的青苔特别厚,在月光下看来,绿得发黑。他扒去了青苔,发现青苔长得茂盛的原因,是有一大块石头,十分平整的缘故。 轻轻敲了敲,里面发出了通通的闷响,再铲去了大约三十平方公尺的青苔后,狗剩就使那道暗门完全显露了出来。 他兴奋地用手敲打着石壁,发出空洞的声响,过了不大功夫,他已顺利推开石门走了进去。才跨进去了一步,他就呆住了。 狗剩,这个没出过山里的孩子,他却见到了很多人从来也未曾见过的奇特景象。那种景象,令得他目瞪口呆不知多久,直到有一股阳光照到了他的身上为止。 阳光? 在重重地下? 是的,那石门之内,是一个极大极大的山洞,山洞顶上,有几处天然的缝隙和小洞,阳光便是从那里射进来的——事实上,如果是在山里,这种情形并不罕见,相当普通,通常,这种自山洞中,直通山顶的小洞,都被称为"一线天",成为胜景。但是,这种情况发生在这不知道多深的地下,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更让狗剩目瞪口呆的是,在那山洞中,竟然建造着一座规模宏大之极的殿宇,雕梁画栋,飞檐粉墙,应有尽有。在大殿的围墙外,是一道小河,河水流动,那自然是那股泉水,引进来之后,再经过地下引出去。大殿的两扇大门、青漆耀目,两只大门环,闪着金属那种特殊的光泽,不知道是什么制造的。 狗剩在呆了许久之后,才一面不由自主摇着头,一面向前走去。由于洞顶的缝隙相当多,所以洞中,虽然称不上明亮,可是也绝不黑暗,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殿外还有极大的空地,栽种着不少树木,有的极其高大,居然绿荫婆娑。狗剩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门口青色的大门,他看不出是什么时候制造的——门上一定不知漆了多少层漆,山洞中的空气也相当干燥,所以一直维持得很好。 终于来到了门前,他的整个心灵,不由充满了一种虔敬之极的意念。他抓起了门环,沉重的门环让他心里也感觉沉甸甸的——这是一个什么所在,是什么人制造了这个地方? 他注意到,在门环敲上去的门上,也镶着一片金片,那是为了使门环击上去,可以发出更响亮的声音,也可以不会敲坏木门,而狗剩可以肯定,门环和金片装好之后,几乎没有被用过。他又呆了一会儿,过度的震骇,使得他有点浑浑噩噩,这时他在想:“在这里造了这样的一幢大房子(在狗剩的概念中,还不知道所谓宫殿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呢?避到了这里,过着那么隐蔽的日子,除了还"活着"之外,一切又和死了有什么不同?” 狗剩一面瞎七搭八地想着,一面就把门环敲击在门上,发出"拍拍"的声响。他在那样做的时候,真的希望会有人走出来开门。可是当然没有,他伸手推了推,也没有小说中的"门原来只是半掩着,应手而开"的情形出现。 后退几步打量了一下,墙不是很高,甚至可以说他轻而易举就翻墙进了去里面,看到门上着栓…… 由于所处的环境太奇特了,会影响人的情绪,以至于他做出了一些很莫名其妙的事情。 这时,他走到门后,拨下了门栓,门栓十分沉重当然是由于木头质地极好的缘故。 他把门打开,一面弯腰鞠躬,一面大声道:"您来了?欢迎,欢迎!请进,请进!"其实他这样说,根本没有特别的意义,正如刚才所说,只不过是在特异的环境之中,人有做一些特异的事的冲动而已。他当然不是认真的,狗剩说着这种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感到有一股十分奇妙的快意,可是当他直起身子来时,他整个人却都僵住了。 就在门外,站着一个人。 那实实在在是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闪动的人影,那人离他不到两公尺,看样子,就是站在那里,等人开门,好让他进来。 那人的神情平淡,但是平淡之中,带着忧郁之气,使人一看就联想到他过着一种十分不理想的生活。他穿着一件很朴素的灰色长袍,头发很长,头顶束着发髻,散下来的头发几乎可以达到肩头。 这是一个男人,从他五绺长髯就可以知道,并他的身形相当高,几乎有一米九还多,而此刻,他正一手撩着袍子准备跨进门来,可是当他陡然之间看到了狗剩,他也很震惊,皱着眉,上下打量着。 狗剩彻底像是傻瓜那样呆立着,那人打量了好一会,才现出了怒容来,用怪异的腔调结结巴巴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齐白本来害怕到了极点,但当他几乎要夺路而逃的时候,他却竟然镇定了下来,接着继而恢复了理智。 他立即想到了种种说辞,但在闯空门这个事实面前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到最后只能低下了头,尴尬的说:“俺是叫了门的,里面没人,俺就自己进来了……那个,俺可不是小偷!不过就是奇怪这房子这么好,是想看看是啥大人物住在里面来着!” 那人地脸孔立刻就红了起来,似乎是有些怒发冲冠地样子,他抑制不住地开始哆嗦,以至于再次开口的时候,连嘴唇都在发抖,说出话来更加含糊不清了。 “你……我……这……咳咳……跟我进来!”啰嗦了半晌他也没有说了什么可以让狗剩听得懂的词语,就这样直到狗剩的脖子都有些发僵时,总算他最后说出来这四个字,居然是字正腔圆,而且准确无误地把意思表达了出来。 虽然明知道从门缝里看到的,和实际站在这院子里看到的环境,截然不同就是两个概念,但是狗剩乖乖跟着那个人顺着甬道,一步步挪进那个殿宇的里面,自始至终却根本不敢抬头,他心里早就把这里当成了故事里的神话仙境,那么住在这里的人自然毫无疑问——神仙! 不错,这就是狗剩现在对这个神秘主人的定义。有着偌大一片花园殿阁,还有这外面宽阔不知有多少的巨大广场,以及那些奇异景色,他只想到了自己是被憨宝这条龙给带进了龙宫,那这高大的青衫神秘人,莫非就是所谓水晶宫里的龙王爷爷了! 正文 第7章寻宝记(6) “龙王爷爷在上,狗剩给您磕头了!” 天知道老神头和村子的老人们对狗剩都灌输了什么知识在脑袋里,让这个懵懵懂懂的半大孩子居然会有了这种奇思妙想。而他一进大殿里就跪下磕头,对着面前人磕头的举动,更是让这个神秘主人完全摸不着了头脑。 “你……你先……先站起来再说!”大概是这人也开始习惯了说话,这时候开口虽然还结巴,但是腔调浑然正常了不少,只不过他被狗剩一句“龙王爷爷”搞得云里雾里,完全是一脸茫然不解的神情。 狗剩这才缓缓爬起来,他刚刚跪下来实在是用劲大了一些,两个膝盖被硌得生疼,悄悄往地下瞄了一眼…… 嚯! 这地上铺的竟是大块光亮可以鉴人的白玉方砖,虽然未见得是绝对同样颜色,但这种大手笔已经让狗剩张大嘴巴,半天都合不起来了! “我不是什么龙王,这里也不是什么水晶宫……小孩子……呃对了……你说你叫狗剩?那……你先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是怎么到这里来了?”那主人从殿角拖过来两个蒲团,随意盘腿坐了下来,顺手把另一个蒲团丢到了狗剩面前,缓缓开口问道。 “那个俺是这附近……不,也许不是附近了……说实话俺是被憨宝……就是在这里的那条龙吞到肚子里给带进来的。俺只感觉到这里大概是在地底下,可真不知道这离俺们村有多远……”狗剩此刻反倒是说话结巴了起来,他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捡着想到了的东拉西扯,把这个主人家听得直皱眉头,一副面孔也渐渐再次成了涨红的颜色。 虽然如此,他却没有打断狗剩的言语,只是耐着性子仔细听着狗剩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叙述来由,直到听说了憨宝遇雷遭劫,狗剩和它被两件宝贝救了性命的时候,他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狗剩大叫道:“你捡到了这碧游宫里的镇殿至宝……星玉罗盘和震天符印?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在……在我……咳咳咳……在我衣服口袋里……”狗剩被他一把掀翻在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努力挣出了脖子勉强说道。 那怪人二话不说,立刻在他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两件宝贝,也不管狗剩,自顾自把两件事物捧在手里又叫又跳:“真是它们……天啊!祖师保佑……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我郭常霖总算是找到了!找到了……哈哈哈哈!” “郭常霖?星玉罗盘?震天符印……这都什么和什么?他该不是疯了吧?” 这当景狗剩歪倒在地呼呼带喘,心里却是转了百十个念头。眼前这神秘兮兮的主人此刻在他心里已经不再是高据神坛的龙王爷爷,地位直转立下,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怪人。 一个翻身坐起,狗剩歪着头看了半天,发现那人只顾抱着两块器物在旁边傻乐,根本不再理他,便悄悄爬起来四肢着地准备偷偷溜出殿外,哪知道他刚刚转过头,就听到那人在身后大吼了一声:“小家伙,给我回来!” “嘿嘿……您叫我?” 狗剩把身体迅速掉了个头,立刻成了一个标准的跪膝坐姿,面对那个自称郭常霖的怪人陪笑道。 “跪好了,磕头……打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郭常霖脸色肃然一变,把袍袖一展收拾起两件宝贝,往狗剩面前一站,义正言辞说道。 “啥?” 狗剩这下可真傻眼了,这老小子是要闹哪一出儿……我怎么又成他的徒弟了? “唞啊!好……你个混小子,想当初我在上面时,想要拜我为师的人那是不知凡几……现如今我念你献宝有功才收你为徒,你倒还犹豫起来了……趁我还没改了主意,还不乖乖给我磕头!” 说着话,那郭常霖上来就按住了狗剩的头顶,用力压下…… “一、二、三……好了……礼成。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郭常霖的闭门弟子了!” 狗剩被他大手死死压着,心里暗暗叫苦:“这个一定不是神仙!哪有神仙一见面就抢人宝贝还硬收人当徒弟的?疯子……对!这一定是个疯子!准是被关在这里久了,所以变成疯子了……该死!我可不能像他一样被困在这里……一会儿赶紧找到憨宝,说什么也得离开这里……要不然,日子久了,我和他一样……那可就惨了!” 郭常霖这里却是志得意满,他一边压着狗剩的脑袋,一边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门规戒条,然后又开始介绍自己的出身来历…… “我乃是大明崇祯天启年间,道德修士马真一,号巅峰上人门下弟子,郭常霖。按照我龙门派取字辈中‘道德通玄静,真常守太清。一阳来复本,合教永明。’……嗯……你当是守字辈的弟子……就叫守清好了……嗯……守清……守清,对了!你俗家姓什么?”郭常霖一个人念念叨叨,这才想起来原来尚且没有问新收的徒弟大号是什么,姓字名谁? 听到他的自我介绍,狗剩一颗心立刻沉了下来——敢情这位就是个疯子! “明朝人? 还……还崇祯天启年间? 难道你让我去相信你是个三百多岁的老妖怪? 娘的嘞!那我是活见鬼哩…… 疯子! 这就是个无意间进来,被困在这里的疯子! 不行,绝对不行,俺不可能给个疯子做徒弟!”狗剩心里暗骂,嘴上也没有服软:“俺没大号,俺爷爷就管俺叫狗剩,别人都是这么叫俺的!还有,俺有师父,俺爷就是俺师父,你可别乱认俺当徒弟……” 狗剩虽然抬不起头,却是早就无名三丈火起,他梗着脖子大叫,无奈那怪人竟手劲颇大,一时根本无法从他手中挣脱出来。 “没姓氏啊……嗯……那就便宜你个小子,跟着师父我姓郭好了!嗯……郭守清……郭守清……哈哈……不错……不错!” 郭常霖根本没有听狗剩的意见,只是自己一个人正盘算着,哪知手里一滑,狗剩被他抓着不住挣扎,头上大汗淋漓,借机猛地从他手里钻了出来,跳到了远远殿门口,怒气冲冲地厉声大叫:“狗日的,去你娘的守清(手心)还是手背,俺不伺候!你抢俺的宝贝,俺去找憨宝来收拾你……你给俺等着!” 郭常霖咦了一声,才要追过去,突然心里一动:“那小子说找什么憨宝……莫非是洞外九龙大阵旁寒潭里的那只蛰龙?难道……真的是如他所言,这个畜牲已经过了雷劫,成了道行了?不好……这只蛰龙此刻雷劫刚过,恐怕正是在水里化形的关键时候,只怕这小徒弟冒冒失失前去,若是它狂性大发害了性命……”他越想越怕,不由整个人跳了起来,顺手把两件宝贝往旁边条几上面一放,迈开了步子冲着大殿门外就跑,毫不犹豫往洞外追了出去…… “嘿嘿……狗日的!你也是知道怕啦……一听我说叫憨宝过来,立刻就逃跑了……” 从殿外大树后边鬼鬼祟祟冒出了一个小脑袋,嘿嘿奸笑自言自语,一脸阴谋算计得逞继而得意洋洋的表情,这却正是刚刚跑出了门外的狗剩。 “你走了,正好小爷我先进里面转转,也不知道那个老疯子是不是把宝贝放在里面,正好物归原主。”狗剩虽然嘴里说的强硬,但是仍对这金碧辉煌的大殿有些心有余悸,心里怀疑那怪人会不会临走留了什么机关在里面。 他仗着胆子慢慢靠近了殿门,悄悄探出了半个脑袋左瞄右看。 大殿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只有正中供着三清画像满脸慈祥,如沐春风一样看着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子,缓缓把脚试探着迈了进来。 刚刚是被人当贼抓了个正着带进来,自然是不敢仔细观瞧,此刻再进来却是没有了人看守,也不见机关防护,狗剩慢慢就胆子大了不少。 只见这大殿足有几间屋子方圆大小,陈设虽不多却是古朴素雅,两侧排列着铜制的龟、鹤、麒麟、龙、凤等各色瑞兽,面对门口正中则是三清供像,像前排列着几只牌位,供桌条案上摆着烛台、果品,一个古朴的铜香炉中檀香已经点燃,袅袅婷婷的香气四溢,在一旁的条几上散落着钵铙磬铃几件法器,玉净瓶中插着一支新鲜柳叶,翠色鲜艳欲滴,看起来颇有些赏心悦目的样子。再向旁边看过去,赫然那所谓星玉罗盘和震天符印就端端正正摆在了那里,顿时让狗剩心里一阵狂跳! 蹑手蹑脚跨进了门槛,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狗剩这时却突然犹豫了起来:“假如我就这么进入拿走了那两件宝贝,不是真的坐实了我这当贼的名声?”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又轻轻把脚收了回来。 才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却正瞟见了那两件玉器在那里烁烁放光,心里一紧又转念想道:“可这两件宝贝明明是我先得着的,是那个疯子活生生给抢了去,我原本不是就想着要拿回来吗?怎么搞的……我怎么硬要给自己安上个做贼的名头,真是比憨宝还要憨包了……” 咬了咬牙,狗剩不再犹豫,纵身一跳到了大殿里面,腾腾腾连跑了几步跨上前去,一直到了旁边的条几那里。 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看看,四下里鸦雀无声,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发出了呼哧呼哧山响。刚打算抬起手来去取那宝贝时,也不知怎的,狗剩却只觉得这两只手臂怕没有千斤之重,额角也滴滴答答留下了汗来…… “我这是怎么了?” 狗剩心里狂跳,他这是头一次做这种不问自取的事情,原本只以为是心安理得顺理成章的做法,却始终也难过自己良心的这一关。 火烧火燎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突然看到面前大殿中三清祖师的巨幅画像,狗剩突然有了主意。 他恭恭敬敬趴在蒲团上,对着画像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念有词:“老爷在上(他不认识三清画像,只当这是土地城隍之流在参拜),您给我作证,俺可不是故意要拿他东西,实在是这狗日的……呸呸呸!神仙面前不说脏话……那个……老爷,俺狗剩是拿回自己的东西,绝对不是偷他的……狗剩给您磕头了!” 咣、咣、咣! 这次的头倒是嗑得真心实意,实在是过不了心里这一关,狗剩也只能用这法子来解自己的心结了。 磕头嗑完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狗剩觉得身上畅快了不少,一伸手拿过来了那个翡翠玉印,又伸手抓起了玉璧仔细观瞧。 一直是在危险奔波里,他倒是没细细看那玉璧,此时再看才发觉,这玉璧上一面中间圆空花纹,一面背后有个钮袢,圆空这面周围一圈斑驳,暗藏着各式累累怪异横纹,分为八个方向,按着可以把整个玉璧大略粗分成了八个区域,而围绕其外,外环又环绕了十二道竖纹,最边沿上却是又密布了二十四道细纹,这纹路形态各异,酷似古碑上面龙蛇扭曲的篆字;而最让人惊讶的,却是这些纹路浑然天成,并非是巧匠雕琢,完全是出自玉璧本身内部透析反射才能看清,而且这关节是非注目细瞧而不得要领,果然天生至宝,绝对非比寻常! “难道这真是什么星玉罗盘?仔细看看,还真格和俺们村上次来,那个先生手里的家伙事儿有些个像,只是中间还缺了个磁针……”自言自语着,狗剩又把那所谓震天符印端在了手里,对着亮出来回转了转,光华流动,除了比一般翡翠更玲珑剔透,倒是没什么异样花纹在上面。 看了一会儿,颇感到无趣,狗剩随即把两件宝贝收了起来,心里暗自也默默打定了主意,这次如果再有人问起,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在人前把这两件事物露出来了! 踱着步子在大殿里走了几圈,狗剩只觉得心烦意乱又口干舌燥,倒是也难怪他,刚刚一番心思反复,却是他自出生以来头一次难以拿定主意,仿如和自己恶斗了一场般,心力交瘁,自也不免会感到身上疲惫不堪了…… 正文 第8章寻宝记(7) 越是嗓子火烧火燎,就越是觉得心里发慌,一股子莫名的焦躁让狗剩在供桌跟前来回转来转去,心里只恨不得一头栽进那来时的寒潭里,才能心满意足安慰心怀。 他正走着,却是突然一脚踢在了条几的腿上,哐啷一声,一抬头正看到了那个净瓶就摆在面前。 他这里情急之下,便也不管是不是对神明不敬之类,随手拿起晃了晃,里面哗唥唥水声传了出来,竟好像有不少的样子! 狗剩心里大喜,也不管干不干净,这水放了多久,心急火燎地举起来一仰头,咕咚咕咚就倒进了嘴里,一股沁人肺腑甘泉也似直入喉咙,这甘爽程度比之前喝过的蚌珠中汁液还更胜了一筹。 这瓶中之物初饮下腹内时还只是甘甜,随即片刻之后就化作了无数暖流,瞬间流转全身直入头顶,只觉得整个人心花怒放了起来,飘飘欲仙,连双脚都仿佛踩在了云端,游游荡荡整个人都飞起来了一样…… “好……好……好晕啊?” 狗剩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仿佛魂灵出窍,轻飘飘地御风而行,忽忽悠悠从这大殿里逛了出去,胡闯乱闯地也不知走了多久,随后就到了一处极其清幽僻静的所在。 云雾缭绕中面前竹林迎风摇动,一块卧牛青石横在边上,小溪潺潺从旁淌过,滩涂上几只白鹤或在闭目休憩,或展翅盘旋,林中隐隐约约有间草庐,门前浅浅篱笆里几处药田,院中稀稀疏疏栽着几棵梅树,微风过后,零零落落撒下几片枯叶,打着旋落在了地上…… 这里彷彿就是一幅水墨画儿,灵秀飘逸,美得如梦似幻。 再往背后看过去,但见一匹宽达二、三十丈的瀑布从碧玉般的山壁上挂落,崩珠散玉,如雪若雾,凉爽沁骨的清风不知从何吹拂过来,令人心旷神怡。瀑布飞泻倾入山壁前的一个大潭,潭水几乎透明。更奇的是,在瀑布右边的石壁上生着一棵巨大怪树,青枝馥郁,绿叶阴森,长逾百尺,如腰带般弯弯盘过瀑身,方圆达数亩的树冠凌空悬在飞瀑之前,堪为一道奇景。 “兀那小子!你只顾在那里看个甚……还不给我快点滚进来!” 随着话声未落,狂风登时大起,一股子偌大的力量从狗剩背后猛地推了一把,只觉得脚步不稳,踉踉跄跄地一个跟头向前翻倒,他竟骨碌碌像个倒地葫芦似的,直接滚进了林中那草庐门前。 “哎呦……我的个亲爷哩……可实在摔死俺了!”狗剩的鼻子正触到了门槛,两只眼睛又酸又麻,自免不了眼泪汪汪地爬起来大叫了一声。 “好个乖孙!你倒是口甜……得了,先饶你一回,还不快点给爷进来?” 听得里面肆无忌惮地耍笑调侃自己,狗剩不由把肚子气地鼓鼓的、两眼泛白,刚才爬起差点又一跤坐到地上。 “癞蛤蟆上炕头,你个贼娃子……连门槛都不看,活该你跌个狗吃屎哩!”说话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紧跟着又是一句抛了出来。 “狗日的……你个老狗,被你家爷踩了尾巴吗,一个劲穷叫唤了个屁啊!”听出来那说话嗓音颇为苍老,狗剩随即反唇相讥,不假思索地张嘴就骂! “嘿嘿!你个贼娃子,原本要饶你,却是自己要寻倒霉,罢了……你给我滚进来吧?” 这一下乐子可大了,狗剩还没反应过来,狂风翻卷,像是一只大手对着他的后胯叭地扇了一巴掌,他立时站立不稳,整个人直挺挺趴在了门上。吱嘎一声,两门洞开,狗剩顿时啪地拍在了地下,偏偏头前就是一只穿着草鞋的乌黑大脚,随即恶狠狠对着他脑袋瓜一脚踩了下来…… 咕咚! 直觉额头麻嗖嗖火辣辣,用手一摸…… 娘哎……怎得这脑门上起了一个核桃大的肉瘤鼓包哩? 气呼呼蹭地爬了起来,狗剩可就不干了:“老混账!你干嘛,我招你惹你了?你……咦?” 他站起来这才发觉,口袋里的两件宝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了出来,忽悠悠落在了对面那个人的手心里,而那刚刚说话的人正恶形恶状地低头看着自己,顿时心里一惊,随即接下来几句恶言便咽进了肚子,只顾望着对方发愣。 对面果不其然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一张红扑扑的老脸上蓄了不长几根狗油胡,歪着眉毛、斜着眼睛,嘴角带笑一只脚蹬在了屁股下的宽大坐椅一角,另一只脚却是摇摇摆摆在下面抖啊抖的,连带着整个高高瘦瘦的身子都在一晃一晃的。浑然没有什么高人雅士的儒雅风度,倒仿佛是一只老猿在抓耳挠腮,很骚包地左顾右盼。 颠了颠手里的星玉罗盘和震天符印,把手一抖,任两件东西随意滚到了屋子一角,老头子把破衣啰嗦地旧道袍展了展,正襟端坐张嘴问道:“小娃子……我这两只器物你从哪里得来的?” “呸!老家伙……就不告诉你,爱咋咋地。”说实话狗剩现在心里也实在憋屈——他自打到了这地界就接二连三备受打击,不是被那个憨包吞进了肚子被熏得翻江倒海,就是被一个疯子抓起来逼着做徒弟,再不就是眼下被这老不修的杂毛接二连三的折腾……,心里越思越想就越是委屈,不由赌气坐在了地上,两眼含泪,小脸一塌,嘴角也看着瘪了下来。 “哎哎哎……我说娃娃,你莫哭莫哭,道爷不是要难为你,喂……喂,算道爷的不是好不好?你可千万别哭……”邋遢老道一见他要哭顿时乱了手脚,也没法子再抖威风,连忙站了起来软言安慰,没口子的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头上。 狗剩一把鼻涕一把泪,只顾大哭,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把个老道士愁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乍煞着双手,哄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听得嗤嗤两声,狗剩竟转手把两道腌臜物抹在他的衣襟上面,老道士被恶心地一咧嘴,顿时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乖娃娃,老道把这两个物件给你,莫要再哭了好不好?” 一招手,星玉罗盘和震天符印应手而来,被他一把塞进了狗剩怀里,索性坐在了椅子上呼呼带喘,一低头正看到两片污迹,心里无端端一阵烦躁,刺啦啦一下子扯掉了半截,露出了一双毛茸茸的小腿,心里又顿觉得可惜,不禁眉头一皱,也垮下腮帮子挒开大嘴老泪纵横了起来…… “嘿……我的个袍子诶……这,这……真是冤孽啊!” 一时间,草庐里一老一小,两个人比赛似的玩命哭嚎,仿佛是要争个高低一样,此起彼伏,那恓惶悲惨的声浪滚滚而出,倒把门外那些白鹤惊了起来,扑棱棱一只只直入云端,远远地逃开了。 “我……我哭我的,你这老道……跟着起什么哄?难道……你还打算恶人先告状吗……讹人吗?”老道士一声声哭得痛断肝肠、撼天动地,倒把狗剩搅和得无法继续哭下去了。擦擦眼泪,狗剩抱着胳膊站到老道士身边恶狠狠瞪着他,只看他往下表演…… 毕竟是年纪大了许多,老道士被狗剩这么一盯住,也就被办法再没羞没臊地装下去,只好嘿嘿怪笑了几声,尴尬地说道:“莫怪,莫怪……只是你这娃儿实在是呱噪,老道我也是实在没了办法……嘿嘿!” “还说不是耍赖,你个老混账简直就和前边那个疯子一样可恶,真是活生生一对现世宝。”狗剩被他惫懒的模样气得直哼了哼,冷笑说道。 “莫要拿我和他比,他就是我一个最不成器的徒弟,莫说比我,就是你这小娃儿也比他强上百倍了!” “癞蛤蟆打哈欠……你倒是好大口气?那疯子说自己可是明朝人,你呢?别告诉我说你比他还老,是什么唐宋之类的老鬼吧?”狗剩对这说辞简直嗤之以鼻,心却里暗暗叫倒霉——敢情这里疯子可不止一个,刚刚躲开一个徒弟,这当师父的又冒出来了? “放屁,放屁……老道是永乐六年生人,虽然也在世上逍遥了二三百年光阴,可却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老哩!”老道士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老道被人叫做马疯子,也不过是乡民无知所言,有眼不识金镶玉……更不用说我那常霖小徒儿,虽然脾气执拗了些,倒也不失天真纯良,哪里像你所说,是什么疯子了?” “啧啧啧……你说你是几百岁的人?那不就成了个……”狗剩把手心向下,五指归拢,比了个手势让老道看。 “呸!该打……你敢把我老人家比那劳什子?”马真一一见立刻跳了起来,举起手就往狗剩头上拍去。 狗剩哈哈一笑,转身躲过,滴溜溜打了个转奔出门外,趴在门上嬉笑说道:“老王八……想偷袭你家小爷,还得多练上几年哩!” “回来!” 马真一把手一勾,无形的气机牵动狗剩,他突然发现自己手脚不听使唤,整个人张牙舞爪倒退了回去,被老道一把扣住了脖颈。只听他嘿嘿坏笑:“小娃儿,饶你奸似鬼,还不是逃不出道爷的手掌心?乖乖听话,自有你的好处……呵呵呵呵!” “老王八,放开!” “不放!” “放开!” “我就是不放,你又待如何?” “老乌龟,老王八,老疯子……” 狗剩心里发急,不由连声大骂。那马真一却是呵呵大笑,得意洋洋地说道:“小娃儿,我马老道被人叫做马疯子已经百十年有余,你这说法可已经不新鲜了……” “老王八,老妖怪……你抓着我又怎么样?小爷肉酸口臭,你想吃俺可也是无处下嘴的!” “吃你又……呸呸呸!哪个要吃你个娃儿,我是要你替道爷办件大事儿,若是成了,我那两件物事送你,再收你做个关门小徒弟传上一身本事,包管让我那常霖徒儿也奈何你不得……你看如何?” “真的?” “老道我金口一开,铁板钉钉绝无二话!” 狗剩眼珠转了转,腮帮子鼓了鼓,把头一抬盯住了马老道:“成!咱们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咦?不是驷马难追吗?” “笨呐……四匹马再跑也不过齐头并进,小爷一鞭子上去,管它几匹马,还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娃又说大话……兔子哪有马跑得快?” “你让马和兔子比过?小爷偏说兔子比马跑得快……” “嗯……不对……还是马比较快!” “兔子快!” “不对……” …… 正文 第9章寻宝记(8) “我说老马……不是……是马道爷唉,你老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啊?” “快了,跟着走就对了!” 一老一小嘻嘻哈哈上了后山,瀑布的源头。 这里是一片碧蓝如洗的水潭,平静无波仿佛清澈的宝石般,让人见到油然而生出视野开阔之感,周围连一丝风也没有,似乎不忍心触动着这里的祥和安宁。不经意间,狗剩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不少,整个人的表情也渐渐肃然起来。 “马道爷,您说的就是这儿?” “嗯……”马真一点了点头,指着潭底说道:“那里面就是……你带着我那两件法器下去,想来这区区潭水还不至于淹着你……” “其实我一直想问,道爷你守了这里这么久,怎么自己不下去试试……而非要等我这所谓有缘人呢?”狗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低声对老道问道。 “你个娃娃懂得什么?实在是这苍天造化弄人,要我这孤老头子替你守了……哎……乱说什么!该打,该打!”马老道欲言又止,仿佛想要说什么,却又突然感觉不对,连忙止住了话头,嘴里念念有词,狠狠对着自己的老脸扇了两巴掌,接着便借口选定方位,做贼心虚似的远远躲在一边去了。 “这老家伙,看起来是这里不定有什么危险机关,他胆怯不敢下去,只推我个不相干的人来送死……哼!不是看你一把胡子又说得可怜兮兮,你家小爷还真就不上你这恶当。”狗剩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手底下却是一点不乱,周身脱得光溜溜只剩下一条裤衩,把背心裹住了星玉罗盘和震天符印往身后一系,扭过头对马老道低吼了一嗓子:“喂!马道爷……你没交代的话,我就下去了?” 那马真一被他一惊,顿时岔了气咳喘不止,他把手摇了又摇,似乎是说让他等等,又好似说没有话再说……,狗剩这时候只觉得一头热血上涌,哪里还顾得上猜他什么意思,整个人一跃而起,噗通一声就头上脚下跳进了水中去了! “哎!你……等等……唉!这娃儿怎么忒得性急,我这一口气还没倒上来,他怎么就下去了?”马老道对着天空望了望,正是日正当中,骄阳似火。不由自主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是默默祈祷狗剩这趟下去一路平安,诸事顺利的样子。 再说狗剩,一猛子扎进水里,只觉得背后一热,一白一绿两道光从后心呼地窜了出来,围着他滴溜溜打转。正是两件宝贝仿如蛟龙入海,争先恐后地把水推开,在他身边瞬间形成了一个圆圆的光罩,涓滴不漏牢牢护住了他的身体。而他在这里面行动自如,呼吸顺畅,竟是毫无意外,一路顺风顺水地就这么随着水花慢慢沉了下来。 遥望四周,雾气昭昭不能及远,水里也没有什么鱼虾游动,却煞是无聊。 叹了口气,狗剩这才知道原来所谓这番水中之旅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起先还以为危机重重,提心吊胆地只怕有什么凶猛的水兽或是险恶机关,倒是自己个儿在那里过份的杞人忧天了。 “老家伙,不过是跑趟腿的差事,直说不就成了,还一个劲装神弄鬼,把小爷吓得够呛,哼!” 这潭水颇深,狗剩一路下潜足足过了几十分钟也未见到底,心里不禁开始有些发虚,暗自又嘀咕起来:“看起来这潭水不大,怎么这样的深法……莫不是这山是空的,却都给漫进水了?那我不是这一路都是往山腹里沉下去?苦也……待会儿即便顺顺利利大功告成,俺可咋个儿回去呢?”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脚下白茫茫一片,已经是落到了实处,抬头看看,头顶灰沉沉不清不楚,只好重重叹了口气,只怨自家贪心被人诓了到这里找什么宝贝,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一路小心,仔细查看有什么异常之处了。 落脚柔软如棉,每每迈步哗哗有声根本不能着力,狗剩只觉得整个人如有重负,连后背也直不起来,才没走了十几步,就觉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肚子里咕咕直叫。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多没有正经吃过东西,难怪是身体发虚,连路也走不动了。 “好个吝啬的老道士,也不说顺便替我准备些吃食,这把我饿的……唉!这遭瘟的水池子,连个鱼虾螃蟹都没有……要是能捡个什么可以吃的,哪怕是海带什么的也可以填填肚子嘛。”狗剩此时饿过了头,哪里还想得到这淡水里哪来的海带?不过是枉费心机罢了。 轰隆隆! 脚下霍然晃动,狗剩脚步不稳登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见面前不远红光闪动,一道明亮炙热的火柱带着大片气泡冲天而起,而那喷发的地方仿佛是吐出了一堆堆的褐色泡沫,被水一激,滚滚烟尘蔓延,就像是无数条恶龙摇头摆尾对着四下里闯了出来…… “天爷!这水里怎的也不太平?这什么鬼东西……”愣了一下,狗剩大叫着转身就跑,那身后烟尘随后蔓延而至,一股子硫磺臭味中人欲呕,眼看离着他不远,一片火红亮光带着炙热的岩浆也马上就跟了过来。 毕竟是水下不同陆地,脚底发软,狗剩越跑越慢,只觉得双腿仿佛有千斤之重,抬也抬不起来。心里暗自叫苦:“该着我倒霉……怎的我一下来就赶上了这偌大场面,偏偏还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狗日的,你怎的就不能容我缓缓再说?” 狗剩虽然知道背后有宝贝护身,不过这两件法器虽然可以防水避雷,却是不知道放不放火,他可没有胆子去试试这法器在火中适不适用,只是振奋精神咬牙狂奔,但终归力不从心,一脚踏空不着实地,踉踉跄跄摔倒在了沙地上面。 “糟糕!” 狗剩暗叫不妙,后边已经是浓烟滚滚夹杂着火光冲冲而来,他着急地双手乱刨,可惜两腿沉重,一时之间却哪里爬得起来? 咔! 错有错着,狗剩一只手猛地扒拉住一个凸起,慌乱里不禁下了死力一拽,原打算借此先站起来,哪知道突然感觉脚下一阵颤抖,接着就是流沙翻滚,仿佛泄洪一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咻地把他卷了进入里面,连个浪花都没有冒起,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刻马真一在水潭旁边正急得跳脚,他的面前水波翻卷,正是巨浪滔天滚滚而来,一道冲天而起的火柱直破云端,刹那间天地反转、乾坤变色,那原本古井不波的潭水仿佛是开了锅似的,呼噜噜直响,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围绕着那火柱打在了水面,雨打沙坑般嗤嗤直冒火花,一条条火蛇到处乱窜。 这时的整座大山也开始颤动了起来,无数松柏翠竹繁花似锦被统统淹没,眼看着山崖一层层剥离开来,塌陷了下去,那瀑布瞬间巨浪涛涛滚滚直冲山下,不多时,目之所及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糟糕!这九龙要冲关而出,封印恐怕不保,恐怕靠常霖徒儿难以应付得了!可……也不知那娃儿怎么样了……罢了……罢了!事到临头,我老道也实在顾不上你……只盼你大难不死,咱们地宫再见吧!”马真一心慌意乱,眼见得到处是火光冲天、巨浪翻滚,脚下一片狼藉,自己却是束手无策。 只好望天兴叹一声,唉声叹气地一抖袍袖,仿佛一只大雕一样腾空而起,冲着草庐竹林前面一个巨大地穴迎头扎了进去,身后轰隆一阵巨响,那巍峨耸立的山崖轰然崩塌,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 “哎!我的腰呦……这什么鬼地方?怎么到处都是黑乎乎的……” 狗剩此刻两眼一抹黑,勉强直起了身体伸手乱摸,四下都是空空如也,也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整个人半悬着无法着力,不知身处何方? 恍恍惚惚一个人往深处坠了过去,心口发闷脑海一片空白,嗓子里也好像堵了一块棉花,想要喊,却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声来。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才刚一浮现出来,不由自主心里更加难受,忍不住两眼一酸,滚滚热泪夺眶而出。 说也奇怪,那一颗颗泪花从腮边垂落,竟好像珍珠落玉盘似的叮咚乱响,而那一片漆黑当中也隐隐透出了青白两道毫光,直直冲着狗剩照了过来。 “星玉罗盘、震天符印?” 狗剩心里突地一动,莫非是两件宝贝有灵,忠心护主竟也一起随着我到阴间来了? 自是不能辜负了两件宝贝的美意,狗剩心里暖洋洋地,于是一通手刨脚蹬,竟然也可以让身体缓缓移动,不由立刻精神一振,仿如水里的青蛙似的,四肢来回划动,把头一伸一缩着,拼尽全力往光源处游去。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终于到了那光源处,喜滋滋看了一眼…… “嚯!” 一个巨大无匹的脑袋从黑暗里伸出,那两道毫光竟是它双眼里所放射了出来! 一声浑厚地咆哮声从黑暗里传出来! 隐隐的仿佛有什么巨大地阴影活动着,忽然,咔咔巨响,周围的黑暗全部破裂开来。 一个巨大地黑色地影子从里面蠢蠢欲动地想要钻出来,那是狗剩从来没有见过的庞大,简直是黑压压地一片! 接着眼前出现了一张巨大地嘴巴I一股浓烈得腥气充斥在了空气之中,随着面前呼啸地狂风,咆哮之中,那音浪几乎就要将人震碎了一样。 狗剩身体迅速冲天而起,随后就听见下方传来了“轰”地一声! 他地身子在一个呼吸之中就拔得很高,他可以看见下面,自己原来站立地地方,一张巨大的嘴巴已经合拢了起来,死死地将原来一大片地黑色空间咬碎掉,而这时,狗剩终于看清楚了那个怪物地模样。 那是一个椭圆形的前额,巨大如山峰一样,大部分已经缩回了空洞虚无里面。 它只有一小部分裸露了出来,裸露出来外表地肌肤犹如一片一片坚硬的黑色岩石,带着点点颗粒,不过是半个头颅,那体积就至少有数百米大。 两只眼睛分别放出了两道毫光,仿佛正在凝视着狗剩! 立刻,狗剩生出了一种被锁定地感觉,那眼睛里跳动着近乎妖冶的光芒,脑袋前端地鼻孔里,隐隐的喷出浓郁的白色的气体。 呼! 呼! 呼! 随着鼻孔一次次呼吸,这漆黑的空间里都仿佛刮过了一阵飓风! 狗剩隐隐地感觉到了那种强大力量地压迫感,仿佛让人身处于高山峻岭之下,那种仰视高山时自觉渺小。 可是现在,狗剩明明自己是站在它头顶俯视着,却依然有了这样地感觉。就不得不说是奇怪了。 这怪物就用那妖异的眼睛看着狗剩,虽然是无声的凝视着,可狗剩却感觉到了心里不住颤抖着! 终于,那怪兽地脑袋再次升高了一些! 它眼神里仿佛露出了一丝嘲弄一般地味道,似乎是嘲笑这个渺小地人类不自量力一样。它张开了那巨大得犹如深渊一般地大口,狠狠的朝着狗剩张开! “想咬我?” 狗剩的身体刚刚一动,立刻感到周围地空气,仿佛一下就全部变成了实体,变得粘稠而浓厚起来! 自己身子每一动一分都仿佛在水中,四处都是强大的阻力,四面八方都传来巨大地力量,朝着自己挤压过来…… 这种感觉就犹如刚刚在潭底之下潜水,被压得动弹不得! 不! 这感觉可不只是仿佛在水下行动,而是似乎四面八方都已经不是空气了,完全凝固的感觉! 狗剩觉得自己在下坠,完全是毫无抵抗力地被压了下来,整个人瞬间就被狠狠拍在了那怪物的头顶…… 晕! 居然会有晕的感觉? 难道我没有死…… 狗剩心里一阵狂喜,突然浑身增添了无比力量:“我没有死!没有死……”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无数扭曲的金色篆文,仿佛是浩瀚如同海洋的星光一下子冲进了他的脑海,他的头像是爆炸了似的剧烈疼痛起来…… “啊……” 正文 第10章寻宝记(9) “醒了……醒了!师父……那小子醒了!” 狗剩缓缓睁开了双眼,一个巨大的脸正凑在面前,臭烘烘的…… “啊!” 狗剩一下子坐起来,和那大脸猛地撞在了一起,一疼……,接着整个人咕咚一下子从石床上翻倒在地。 “小娃儿!你叫什么?” 郭常霖捂着额头哇哇惨叫,真是风水轮流转——这次却是他的额头霍然鼓起了一个青色的疙瘩,把他痛得眼泪直流。 “怎么了?醒了吗……” 马真一大呼小叫地从门外跑了进来,这老道比刚见面时更加凄惨,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到处是黑乎乎的,一张老脸也是灰一道白一道,不过倒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仿佛是刚刚办成了什么大事,很是得意的样子。 “你个混账……也不看好老幺,怎么让他给翻到地下了?” 马真一堆起了一脸皱纹,两只三角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线,喜滋滋忙一把抱起了狗剩,把他小心翼翼搬回床上;一扭脸却是立刻变成了满面怒容,对着满脸委屈的郭常霖大吼道。 “师父……小师弟是突然坐起来才撞着我,然后自己翻下去的,可不能赖我!”郭常霖委委屈屈指着头上的青包,让马真一看。 “那也是你不小心!滚一边去……”马真一抬腿像是要踹他,接着又想起了什么,硬生生收住了架势,口风一转:“混账东西,去……看着那条蛰龙去,九龙都已经被神鼎给镇压住了,那孽畜还跟着发什么疯?告诉它……再不老实,就把它关到封龙台去!” “嗳!” 郭常霖倒是听话得很,也不敢多话,连忙屁颠屁颠跑了出去。 “老……老道……道爷,我这是怎么了?” 狗剩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的,尤其是脑袋里嗡嗡作响,就像是几万只苍蝇在里面乱飞,眼前金星乱冒。 “乖徒儿,你这是走了大运了!”马真一乐颠颠倒了一杯东西给他端过来,味道很熟悉,应该是那寒潭里的蚌珠灵液,看起来这是这师徒两个和那个憨宝经常饮用的东西,大概也是他们异于凡人的根源所在。 马真一看着他乖乖喝了一杯灵液,笑地更是连眼睛都看不到了,他兴奋地拍打着狗剩的肩膀:“我说老幺啊……” “等等!什么老幺?”狗剩一愣,他的脑袋还疼得厉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是老幺,你忘了,我不是说要收你做个关门弟子嘛……咱门里这一辈你的年纪最小,那还不就是老幺了?” “老……老道士!谁答应做你徒弟了?”狗剩一惊,差点又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后来说这话的时候你又没说不愿意,还答应帮我去天罗境探查,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怎么?你还带反悔的?”马老道眼睛一瞪,狗油胡也直楞楞翘了起来。 “不是,你明明说得是……”狗剩才要说话,马真一一摆手:“不就是常霖和你的那档子事儿嘛,小事儿……以后你就是门里的小师弟,他还能和你一般见识?不听话就找师傅来,我教训他!” “那……” “那什么那,就这么定了!我说老幺……”马老道压根就不给狗剩说话的空档,连珠炮一样又继续讲了下来:“你这次虽然是险遭不测,可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啥意思?” “你知不知道,我们师徒俩是在啥地方救了你……嘿嘿!那可是九龙封印的地脉要冲,寄托玄武真灵的封龙台上!” “封龙台?那是什么地方……我只记得是掉进一个黑乎乎的鬼地方……对了,还有一个特大特大的大号王八壳子,那狗日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出了号的大王八……哎!你干嘛打我?”狗剩刚刚说到兴头,忽然马老道蹦起来对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 “屁话!那是玄武真灵,你见的是四象神兽中掌管地灵气运的玄武尊神,什么大王八……你不怕遭雷劈呀!”马老道胡子撅起了老高,作势抬手又要拍上来。 “打住!你可别再打我了……我可告诉你,现在我可是脑仁疼得厉害,你这么打法,我可是很容易被你打傻哩!” “混小子,你知道什么?我们这地宫原本就是为了这封龙台所设,借取玄武真灵镇压九龙,我全真龙门一派传承至今八百余载,秉承长春真人法谕入地宫看守这九龙大阵,也全仰仗玄武尊神之力才可力保不失……你当这是开玩笑的吗?”马老道肃然讲述过往事迹,倒是难得正经了起来。 “九龙?干嘛要封印九龙……老道……现在政府可是大力提倡保护濒危珍稀动物,你们这可是公然违法乱纪啊!”狗剩说得洋洋得意,不提防马老道又是一巴掌扇过来,幸亏他早就有了提防,一个藏颈缩头险险躲了过去,还没等他放松下来,面门上黑乎乎一只大手返回来又扫中了鼻梁骨,不由顿时涕泪横流。 “放屁放屁……你当这九龙是什么?是那些灵智未开,浑浑噩噩的披毛戴角之徒吗?好好好……那今天咱们就先来讲讲这九龙来历。 这事情得从上古年间,人皇伏羲之后说起。 伏羲人皇登临天界,华夏先民各路诸侯便共同推举了伏羲之妹女娲即位,称为女皇,建都在了中皇山上。 当然也有诸侯并不服气女娲,这就是所谓共工氏的首领名叫康回,这个人原本是伏羲的上相,后来功勋卓著被封为诸侯,镇守在孟河。传说康回这人生得面如黑铁,发似朱砂,身长二丈六尺,人面蛇身,遍身生毛目若朗星,又通晓水形地势,善于水法,自称水德真君。这共工氏族人填塞沟渠,破坏堤坝,不惜使天下洪水遍地,巨浪滔天,借此大兴兵马作乱。 在共工氏的属下里有两只异兽成精辅佐,一个是九头蛇怪相柳,人面蛇身,全身青色,性情最是残酷贪婪,专以杀戮为乐;另一个叫做浮游,个子矮小头大如斗面相却很凶恶,能够看透人的心思,从而对人施以蛊惑。 在人皇伏羲后裔里有一支叫做祝融氏,同样被封为诸侯,同样也对天下怀有野心,他的首领被称为赤帝,传言他身长三丈,面如琢玉赤发朱须。他们一直待机而动,打算先除掉共工氏一族这个眼中钉。 次年,北方高阳氏颛顼和共工氏两族在檀渊决战,祝融借机和颛顼联手诱敌围攻,共工氏首领康回兵败,路经不周山一怒之下撞倒了天柱,从此天塌西北地陷东南,江河东引日月西沉,免不了天地动荡万民叫苦不迭。 中皇山女娲娘娘为了拯救万民,炼五色石补天,又用大鳌之足立起了东、西、南、北四根天柱,更以黄土为骨肉,以水为精血造出了凡人充斥社稷,填补和延续先民血脉,后又遣派了钟山神烛龙,用神烛照亮了北方幽隐之地,命令它常年居住在西北九幽之所,安顿九幽之地的魔族子民,使他们安心生计。 接着女娲又命应龙划黄河长江流入四海,分封五龙帝君始祖后裔为四海龙君,分别为东海水龙王敖广、南海火龙王敖明、西海风龙王敖闰、北海冰龙王敖顺。 然而当时天下纷争动荡,先民各诸侯,各种上古异兽,以及魍魉妖族之间相互争斗不息,其中龙族里有九条孽龙最为凶残,它们都是龙族的直系后裔,也有传言是那九头蛇相柳借龙胎降世,承天地戾气而生,专门来兴风作浪危害人间的。 这九龙之中头一个叫做奢金龙,秉性贪婪,喜欢用金银厚利引诱世人顾私利而枉公心。 九龙之中老二叫做赤须火龙,它性子暴躁,喜欢杀戮,常引诱世人刀兵相见作为乐趣。 九龙之三是蛊毒龙,秉性阴狠毒绝,它创造百毒传授世人相互残杀,自己却把他们中毒之后的哀鸣当做了美妙的音乐来欣赏。 九龙之四是九幽寒龙,居住在极北之地,性情冷漠,动辄就把路人冻在亘古不灭的冰山之中。 九龙之五是地龙,这种龙常常据土穿行于地下,一不小心就凿空了山川基础,引至地裂山崩。 九龙之六叫做混江龙,常常拨动巨浪倾覆舟船,食人为乐。 九龙之七叫做入云龙,原本是龙族里最善长行云布雨的,可它却常常以飓风暴雨摧毁堤岸,冲垮村庄为乐。 九龙之八叫做雷龙,善用雷电,老九叫做魑龙,身体虽然不大却是一张大嘴喜欢吞食人果腹,而且体若金刚力大无穷。 自上古以来,每每这九龙出现时,才刚刚崭露头角便会让天地动荡日月无光,沃土良田化作汪洋大泽,严重了说就是千百万生灵涂炭,华夏神州面临浩劫的危险。 而自打禹王治水途中降服九龙,后来又铸九州鼎镇压至今,这九鼎之中封印九龙中途历经了数百劫,灾祸连连,中原大地历经沧桑,为社稷黎民计,我全真玄门集各家之力,耗费百年之功,遍游天下苦心经营,承地灵人杰合力才建起来了这封龙台,安置九鼎在这里镇压九龙,我龙门一脉承敎尊法旨看守已经八百年之久……哎、喂……我说混小子?你这什么态度……你、你、你当我和你在开玩笑吗!” 见狗剩压根就是心不在焉,马老道不由又把胡子撅了起来。他为了方便狗剩了解这段密辛,还故意把故事说得直白了些,哪知道这小子竟是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听到烦了,直接竟把身子一翻,直接把脊梁冲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