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少年侠客   故老相传,自女娲娘娘以泥土造出我们人类之后,大地上就有了各色各样的生灵,万物之灵。为了避免不同的人相雷同,女娲娘娘又把每个人造得各具特性,有人美貌,有人丑陋,有人聪明,有人愚蠢。然而,不管一个人具有怎样的优点,他同时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同样,不管他具有怎样的缺点,只要你仔细地观察,都能够从他身上找出很多很多的优点。这就是世上最难确定最为麻烦的界限,也就是人类常常忽视从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的一个重要根源。   这就是传说中的公平。   上天本意是要我们生而公平,可是人类自己人为地为自己划分等级,随之而来的就是奴役,压迫,饥饿,侵略,战争。但是,最让女娲娘娘后悔的是她造出了完全相对立的两种性格:善良和凶恶。这当然不是她的本意,可是这毕竟是因她而起的。于是她努力寻找补救措施,便有了邪不胜正的公律。   在江湖上一直流传着一个神秘的说法,有一个山谷,名为无忧谷,谷里住着许多普通的百姓,他们相亲相爱,勤劳朴实,从来不知道战争为何物,更不懂饥饿是什么。因为他们总是相互帮助,相互接济,年年风调雨顺,岁岁五谷丰登。这里没有贪婪,没有欺骗,没有偷盗抢劫,没有杀人放火,没有罪恶。   这是一个人间仙境!传说中,这座仙境就是上苍留给人类的最后一片乐土!   而这块乐土,就由一位盲女统治着,或许不应该说是统治,因为据说谷里的人都喜欢说是由尊敬的“盲女”领导着、守护着。所有谷里的人都对这位盲女尊敬异常,奉若神明。   “盲女”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但是在下流社会里作为神话流传着,无须名字。   时值“安史之乱”初起,唐军节节败退,唐朝廷被迫迁移出长安。天下纷乱,战火连年,饿殍遍野,所有村舍十室九空,良田抛荒,乱草蔽径。昔日鸡犬相闻,如今悄然无息,只剩枯虫哀鸣,却更显荒凉气息;昔日商旅往来如织的官道上,举目数里不见人影,车辙新新,却是战马辎重之痕。   此次战乱乃是大唐王朝由盛世到衰落的转折点。久承太平的百姓们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这场灾祸却已经降临到头顶。战火蔓延,将数代大唐治下(包括武周王朝)共计百余年积累下来的财富损耗殆尽。当人们一觉醒来之时,已经发现自己由天堂步入了地狱。   太行山东面三百里外官道上,在一处山路拐角处挤满了拉孤携老的人群,哭声震天,哀求之声,凶神恶煞般的士兵正在行那禽兽之径。   远远地,一名挺拔的蓝衫青年缓步走来,他相貌很普通,脸色黝黑,高颧骨,四方脸,淡眉毛,身材也不是很高大,典型的江南青年。他衣着很朴素,天蓝色的长衫用一条腰带束着,衬托出他身子的挺拔和性格的正直。头发梳理得整齐,用白色镶金绸缎结起,使人看着很是精神。他眼睛里暗含着一种淡淡的忧愁,使见过他的人或许记不住他的长相,但决不会忘记他的眼睛。   他快步而行,状若沉思,但是三里多的路程,他转眼便已越过——这已经不能用“走”,连“跑”都不能用,只能用“飞”!   一道蓝影飘忽而过,二十多名训练有素的士兵连惨呼都来不及,几乎同一时刻,只感到脖子一凉,二十多道血箭自喉咙处喷射而出,一阵“当当朗朗”金石落地声,身披铁甲的躯体纷纷坠地。   惊慌失措的人群回过神来时,那道蓝影早已消失在视野之外,远处飘来一个声音:“各位尽管往前走去,大家到太行山汇合,不久将有人前来接应。”   这只是一群安禄山叛军的战利品,是忠于大唐的地方官吏和军中将领的家眷,叛军刚刚攻下太行山一带的几个城镇,先行部队已经赶往前方参加攻城略地,只剩下分批押送这些家眷的数百名士兵随后。叛军一路南下,现在已经攻到东都洛阳,而且听闻奉命组织兵力守卫东都的封常清因轻敌之故已然惨败逃走,东都沦陷只在朝夕之间。   安禄山起兵范阳之时,蓝衣青年正在山上练功,闻讯急忙赶往陈留,只为救护一人。那人便是原河南节度使张介然。不料,当他赶到陈留郡时,陈留早已被攻陷,张介然已经被叛军杀死,蓝衣青年一怒之下,杀了叛军留守陈留的将领十多人,逼问之下得知唐军将领家眷已经被押送前往太行山一带,遂急忙启程,一路上,他已经先后解救了七拨这样的被囚家眷。此时半个山西之地均已在安史叛军掌控之下,蓝衣青年探知,史思明率领叛军已经逼近潼关。潼关是长安之门户,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拿下潼关,便可挥军直入,进攻长安。   形势危急,刻不容缓!蓝衣青年一刻都不敢耽搁,待得将最后一拨被囚的唐军家眷解救出来,他已经置身于太行山中。眼看天色渐晚,经过一天的奔走,哪怕他功力深厚、年轻力壮,也感到些许疲惫。   蓝衣青年收剑入鞘,扫了一眼惊慌失措的众人,道:“大家不用害怕,太行山山高林密,如果躲进山中,哪怕叛军追来,只要不是大队人马,想来十天半月也不能找到你们。这一路来,在下已经先后杀了十三批押送俘虏的叛军,其中可能会有在场各位的亲戚朋友,大家不妨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山中寻找落脚之处,沿途留下记号,以便后来之人前来汇合;另一路稍作乔装,前往来路寻找被俘的家人,带领大家躲进山中。”   听得蓝衣青年的话语,众人慌乱的情绪稍微平抚,人群中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走上前来,迷蒙的双眼盯着他,颤抖的声音问道:“敢问侠士尊姓大名?是否受人所托,前来解救我等?”   蓝衣青年微一犹豫,终于点了点头,和声说道:“晚辈姓萧,单名一个逸字,是受了河南节度使张老将军之托,前来搭救各位。请各位尽管放心!”   众人闻言,登时喜出望外,一齐跪倒,喜极而泣道:“多谢萧侠士救命大恩!多谢张将军救命大恩!”   萧逸连忙扶起那老人家,对众人道:“大家不必多礼!快快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时间不多了,老人家,您德高望重,赶紧叫他们起来,大家分派好任务,一定要赶在叛军发觉之前,将所有人都找到,带入山中,这样大家才有活命之机,才不枉李将军一番心血!”   那老人止住眼泪,点点头站起身来,转身对众人说道:“既然萧侠士是张将军派来解救大伙儿的,大伙儿就一定要听从萧侠士的安排!”   萧逸连忙摆手,道:“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可久留!诸位好自为之!后会有期!”说完,拱手一揖,转身便欲离开。   那老人家惊疑地望着他的背影,问道:“侠士这是要去潼关么?”   萧逸一怔,停下脚步,转头问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老人道:“如果侠士想去潼关,老朽奉劝侠士还是不要去了!”   萧逸皱眉道:“潼关乃长安门户屏障,绝不容有失。如今叛军逼近潼关,形势危急,晚辈希望略尽绵力,协助守护潼关,以免生灵涂炭。老人家却不让晚辈去,这是何故?”   老人仰天深吸一口气,似乎满腹心绪,萧逸恍惚看到老人满是皱纹的眼角有泪光闪动,半晌,只听他道:“非是老朽阻止你去,而是你去了,也无补于事,反而白白葬送你一条性命,又何苦呢?”   萧逸闻言,大惊失色:“这……这又从何说起?”   老人迷蒙的眼睛打量着萧逸,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道:“老朽乃是陈留回春堂的大夫,自打懂事就同各种各样的病痛打交道。至今老朽虚度七十有一,人世间的事呀,也算是看得透了。治病有治标和治本之分,越是疑难杂症,越要从固本培元着手。这治天下也是一样的理儿哪。如今的大唐天下,已是病入膏肓,普通药石根本无法起到丝毫作用!大唐盛世,一去不复返咯!”说着,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萧逸凝思片刻,半信半疑说道:“安禄山虽然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但是大唐有十镇节度使,兵马六十万,难道还抵挡不了区区二十万叛军?”   老人一怔,旋即盯着他嘿嘿冷笑起来:“侠士武功高强,却是阅历甚浅!眼下形势,就好有一比,堂堂七尺男儿,身上长了一块脓疮,少侠说说看,这碍事不碍事呢?”   萧逸愣了一愣:“这……”   老人叹息道:“脓疮再大,大不过巴掌。然而生长的位置是关键,处理的手段是关键,但是,更关键的,是在于内在调理,阴阳不调,五行失和,哪怕你把脓疮剜去,涂上上好药材,却也仍旧不免复发,最终丢了性命!少侠是习武之人,当知内息之重,甚于外体蛮力,如若练功内息练岔了,给你敷上再多再好的金疮药,有用么??”   萧逸登时哑口无言。半晌,才怔怔然道:“那依前辈之见,这大唐江山还能不能救呢?”   老人拭了拭眼眶,再一次认真地打量起萧逸来,一边问道:“敢问少侠是否李唐皇室中人?”   萧逸摇摇头。   “那么,少侠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后?”   “不是!”   “要不,少侠祖上曾受过李唐皇室恩惠,少侠是报恩来的?”   “呃……就当是吧!”萧逸微一迟疑,答道。   “既然这样,那么老朽也就少了些顾虑。”老人点点头道,顿了顿,回过头望了一眼在路旁等候的众人,说道:“如果少侠信得过老朽,老朽奉劝少侠先不忙赶路。少侠是我等救命恩人,古人云:大恩不言谢!既然老朽得知少侠有意为李唐效力,为解救天下黎民苦难而奔劳,那么老朽也不避浅陋,愿将多年所见所闻及所思心得,一一讲给少侠听,希望能帮得上少侠的忙!”   萧逸大喜,忙躬身一揖,感激道:“能得老人家指点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老人慌忙扶起,笑道:“少侠客气了!我们边走边谈,如何?”   萧逸点点头。老人指挥众人收拾东西,也不择路,自己率先往山里走去。   萧逸见状,疑惑地问道:“老人家,我们为何不从小路上山呢?这里小路众多,也不虞给叛军找到!”   老人笑道:“少侠是怕老朽迷路吧?那你大可放心!老朽十三岁起就跟随祖父来太行山采药,要说这太行山的地形,哪怕这当地人,也未必比老朽熟悉!”   萧逸登时释然:“怪不得老人家到了太行山,就跟回到家一样呢!”   老人边走边说道:“大唐江山眼下的病根,就在于朝廷腐朽,在于皇上昏庸,在于天下承平日久,朝中大臣们已经日渐麻木,志得意满,不思进取,在于满朝文武只知歌功颂德,奉迎拍马,不懂体察民情,针砭时弊,在于中央羸弱,地方坐大,本末倒置。故而,平息叛乱,只是治标,如要治本,只有革除弊政,亲贤臣,远小人,削除藩镇势力,朝廷收回兵权,这样确保江山永固,叛乱不再发生。”   萧逸恍然大悟,抚额叹道:“老人家真是孔明再世,三言两语便令晚辈有如拨开云雾,眼前豁然明亮!”说着深深鞠了一躬。   老人抚须一笑,说道:“少侠过誉了!老朽岂能与诸葛丞相相提并论?!其实刚才老朽这些话语,只是拾人牙慧而已!”   萧逸愕然:“听前辈言下之意,似乎另有高人不成?”   老人微笑着点点头,展望远山,眼中流露出无限敬意,深情地说道:“此人乃是老朽的良师益友。若论才智见识,老朽可以断言,当世无人能出其右!非老朽夸口,此人比之诸葛孔明也不遑多让!如若他愿意辅助大唐,那么平定战乱,重整超纲,指日可待矣!” 正文 鬼师之名   萧逸只听得胸中豪气上涌,心血澎湃,一把抓住老人双臂,急声问道:“敢问老人家,这位前辈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老人苦笑道:“少侠如果想找他,老朽劝你不用枉费心机了!他是不会出山的!这样的高人,除非遇上刘玄德这样的明主,三顾茅庐,以诚心打动,方有可能!”   萧逸怔了一怔,喃喃说道:“自古以来,高人皆隐于尘世,便如千里神驹,非伯乐不能展其才!”叹了一口气,问道:“那么,可否请教这位前辈高人名讳?现居何处?日后如若有缘,晚辈也好可以前往拜见!”   老人道:“此人姓尹,上虚下宇,号五叶先生,认识他的人,也叫他‘鬼师’!”   萧逸默默地念了一边:“五叶先生,鬼师尹虚宇!”   “没错!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行军布阵,无所不通,无事不晓。”老人捻须笑道,脸上扬起得意之色。   “世间竟有如此奇人?!”萧逸几乎不敢相信,哪怕自己的师父,也没有这么多本事。难怪临下山前,师父一再叮嘱,切记不可肆意妄为、目中无人,须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师父的修为,尚且自承尚属井底之蛙,如今看来,与这位鬼师相比,自己当真如萤火比之日月,不可并论。   老人继续道:“现如今大唐已经病入膏肓,从头到脚,毛病数不胜数。要拯救大唐,必须开一剂猛药,以毒攻毒,使其体内生机激发出来,求生欲望越是强烈,其痊愈也就越快,痊愈之后也就能保持得越长久!”   萧逸凝思片刻,点点头道:“老人家所言,可谓一针见血,于当前形势分析得入木三分!然而,我们又该如何以毒攻毒呢?”   老人往身后一指。神秘地笑道:“眼下,安禄山不就是这一剂剧毒之良药么?”   萧逸惊震不已:“您是说用安禄山来唤醒沉睡的大唐?!”   老人正色道:“正是!只有这样一味猛药,才有可能拯救大唐!”   萧逸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安贼或许是一味猛药,但猛药可能起到以毒攻毒之效,也可能直接要了病人的性命!”   老人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换做其他朝代,或许这真可能是一剂要命的毒药。但是对于大唐而言,却最多伤筋动骨!能够让大唐改朝换代的,绝对不是安禄山,也不是其他任何人,只能是李氏自己!”   萧逸不禁问道:“老人家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老人正容道:“原因有三:其一,大唐历经一百多年的繁荣稳定,国库充裕,兵多将广,此天时也;其二,安禄山以三镇之力,反叛泱泱中华,实有蚍蜉撼树之无稽狂妄,虽然初期来势汹汹,也只是占了一时先机,大唐措手不及而已,如今各地要塞仍然控制在大唐手中,边关防卫力量大多仍然忠于李唐,此地利也;其三,天下民心所向,总还是李唐,安禄山虽然打着诛杀杨国忠的清君侧旗号,但是蒙蔽得了一时,又岂能长久?更何况,安禄山乃是胡人,追随他的大多数也只是胡人,胡人要想在汉人的地方立足,已是不易,更何况妄想争夺汉人的江山?而安禄山的军队所到之处,烧杀掳掠,闹得鸡犬不宁,更使得人心丧尽,人心向背,这才是最终决定胜负的关键哪!”   萧逸心悦诚服,赞叹道:“想必这也是那位鬼师高见吧?!”   老人哈哈笑道:“自然是他的高见!”   萧逸又问道:“那么,拯救李唐,非得要如此这般么?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   “是否非要这样,这老朽就无从得知了!然而,李唐江山既然已经走到了眼下这般境地,就算没有安禄山,也可能出现张禄山、李禄山、何禄山什么的,终究会有这么一天!不痛不长记性,你说呢?”老人停下脚步,斜睨着萧逸,问道。   萧逸默默地点了点头。   众人不知不觉地已经远离道路,这里高山密林,人迹罕至,众人死里逃生,一心想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虽然大都是老弱妇孺,但没有一个喊累。太阳早已落下山去,加上山上树林茂密,开始还能看到一点模糊的亮光,过得盏茶功夫,却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萧逸内功深厚,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能够清晰视物,其他人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时有人摔倒或者撞到树上,大伙儿只能手拉手,缓步前进。   萧逸扶着老人边聊边走,初时萧逸没有察觉,那老人有萧逸搀扶,几乎不用自己行走,直到身后传来“哎哟”一声轻叫,萧逸停下脚步,转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后面一女子声音回道:“杨家嫂子刚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现下腿部麻木,摔倒了!”   萧逸这才发现天色已晚,闻言心下一惊,说道:“莫不是被毒物伤到了?”   老人挣开萧逸,沉声说道:“莫慌!谁身上有火折子?”   众人半晌无语,想是大伙儿都是囚犯,身上本无一物,谁又会带着火折子呢?   老人转向萧逸问道:“侠士行走江湖,可随身带了火折子?”   萧逸满脸惭愧:“在下刚刚下山,可没想着带上火折子!”   老人凝视了萧逸片刻,只见萧逸双目明朗如星,即使在漆黑一片的现在,也能明显地看到两点光亮,心下明白,点头道:“想不到少侠年纪轻轻,内功修为竟然已经达到登峰造极之境,无须借助烛火,也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明辨秋毫,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但是,随身携带烛火,除了可以照明、驱赶野兽毒虫之用外,还有一个好处,少侠可知否?”   萧逸茫然:“请老人家指点。”   “生火做饭!”老人微微一笑,伸手拉着萧逸便往出事方向走去。   “麻烦少侠看看伤者以及伤处,可有什么异样?”老人皱眉说道。   萧逸仔细打量了一眼那个女子,只见她脸上一团黑气,双唇不停颤抖,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情知中毒已深,当下将情况一说,同时出指如风,点了心房几处大穴,防止毒气攻心。   老人摸索着搭上那女子脉搏,片刻,摇摇头道:“迟了!大罗金仙也难救!”   萧逸心下一咯噔,望了一眼那女子,心下愧疚,有如压了一块铅。   老人似乎猜到了萧逸的想法,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力有时尽,又岂能事事皆如意呢?”   萧逸怔怔于地。老人转身对众人说道:“这里已经安全了,大伙儿就地歇息吧!明天再有半天路程,就可以到达老朽采药的草庐了,到了那里,我们就可以吃上一顿包饭了!”   众人闻言大喜,纷纷聚拢一处,寻找地方坐下。当下老人吩咐两个年富力强的人,将中毒女子遗体移放一旁,折一些树枝覆盖起来。   萧逸走到老人身边,缓缓说道:“既然大家已经脱离了险境,晚辈也是时候离开了!再次多谢老前辈的指点,令晚辈茅塞顿开!后会有期!”   陡然听闻萧逸要离开,众人顿时慌乱起来,纷纷站起身,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老人提高声音喊道:“大家静一静!且听老朽一言!”   老人在众人中颇有威望,他这一扬声,大家果然立即安静下来。只听他说道:“萧少侠是前来营救大家的,既然大伙儿已经脱离危险,萧少侠还有要事在身,山外面还有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人等着他去救,我们不能耽搁萧少侠的时间!”转身又对萧逸说道:“少侠年少有为,老朽垂死之人,还有幸结识少侠,实乃祖上积德!敢问少侠今后有何打算呢?”   萧逸连称“不敢”,说道:“晚辈原先打算前往支援潼关防守,现在看来此举不可取!听了前辈的高论,晚辈深以为然,如今天下大乱,根源在于朝廷,先有李林甫,后有杨国忠!天下百姓深受其苦!既然安禄山打着讨伐杨国忠的旗号,那么晚辈就想,先杀了杨国忠,让安禄山再没有作乱的借口,揭穿了他的假面具,叫他的狼子野心公诸于天下!届时再见机行事,前辈以为如何?”   老人拍手大赞:“好!果然后生可畏!此乃一举三得之妙招啊!第一,为国除害,大快人心;第二,振奋士气,团结各方;第三,揭露叛贼嘴脸,令其成为众矢之的!妙哉!妙哉!”突然语气一转:“可是,传言杨国忠武艺高强,乃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高手!而且此人凭借其妹妹杨贵妃,可谓大红大紫,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近年来更是网罗了不少武林高手为他卖命,杨府防守之严密,甚于皇宫大内,多少有识之士、武林豪侠想要除之而后快,要么铩羽而归,要么命丧当场!少侠武功虽高,但要杀他,可没那么容易!”   萧逸点点头:“晚辈对此也略有耳闻!但是,只要是人,总会有疏忽的时候!而且敌在明我在暗,晚辈自信总能找到机会的!”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少侠心意已决,那老朽只有在此祝愿,祝愿少侠马到成功,早日为民除害!”   萧逸一抱拳:“多谢前辈!晚辈告辞!”说完,团团抱拳,身形一跃,消失在莽莽林海之中。 正文 山西龙门   次日清晨,萧逸来到太行山脚下一座小镇内,经过一天一夜的忙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走进镇里,只见稀稀落落几家门户,静悄悄的,毫无声息。萧逸找了半天,从在镇中心找到一家酒馆,酒馆很小,只有两张桌子,一个瘦小佝偻的老人家正忙碌着早饭,萧逸走进去时,老人尚未察觉。   萧逸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温和说道:“老人家,店里有什么吃的,可否上来一些?”说着掏出了一块半两的银子放到桌面上。   老人家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时候还会来客人,被萧逸的声音一惊,手里的瓷碗差点没有掉到地上,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萧逸,问道:“客官从哪里来?可面生得紧哪!”   萧逸笑了笑道:“在下是过路之人,刚到镇上,老人家自然不认识!”   老人家连连点头,继续忙活,一边说道:“这兵荒马乱的,哪里还有人哟!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可听说现如今这仗打到哪儿了呀?”   萧逸摇摇头道:“在下不知道!听闻说道,已经打到潼关了!”   “潼关?!潼关在哪里?离这里远不远?”老人一脸迷茫地问道。   萧逸不禁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答道:“在下也没有去过,听说是挺远的!”   老人家失望地“哦”了一声,颤巍巍地端起一个大碗,向萧逸走来:“这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早饭,客官请将就着吃!”   萧逸一看,大海碗里大半碗的汤水上,孤零零地飘着几棵野菜,碗底有几个指头大的粗面疙瘩,禁不住吃惊地抬起头来,望向老人:“老人家,您这是……”   老人瞪着萧逸道:“怎么?客官吃不下么?要是再迟个几天来,恐怕你连这个都吃不上呢!不瞒你说吧,若不是我两个儿子都在军中,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叫人给拆了,还能活到现在?!客官要是想吃好的,喏,往前走,三里外有一个卖牲口的集市,你去买下一个牲口宰了,就有好的了!”   萧逸唯有苦笑,肚子着实饿得厉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咕咕地一大碗汤水泡菜下肚,留下银子便走。   走在路上,萧逸心下琢磨着:“听说潼关乃是长安门户,是天下少有的险要之地,朝廷定然派了重兵把守!唐军只要死守潼关,安禄山就算再有能耐,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攻不下来!嗯,龙门雪玉刀不就在太行山中?当年爷爷曾受过龙门先祖恩惠,既然到了这里,该当前往拜访才是!只是可不能露了身份!就以拜山为名前往吧!”   心意既定,便走向酒家老人所指向的卖牲口的集市,集市不大,就是一块方圆十多丈的荒坡,坡上打了几十个木桩,卖牲口的人将牲口绑在桩上,标上价格,自己到一旁或聊天,或睡觉,就等着买主上门。   萧逸来到时,这里冷冷清清,只有三四个干瘦老头坐在旁边简易搭建的亭子里,抽着旱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萧逸扫了一圈待估的牲口,一头瘦小的牡牛,两只瘸腿的山羊,一匹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的老马,心下不禁一阵苦笑:“也罢!就当做个善事吧!”走上前去,拱手问道:“敢问四位老伯,这匹马怎么卖?”   四人惊讶地转过身,显然都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这么早来买牲口的,其中一人打量了一眼萧逸,伸出四只满是老茧的枯瘦的手指道:“四两银子!便宜卖了,要不要?”   萧逸笑了笑,说道:“老伯,您这是没打算卖马呢吧?一匹健硕的马儿,也只能卖这个价呢!”   老人给他说得老脸儿一下子红了起来,喃喏说道:“那……那依你说,这马值多少银子?”   萧逸伸出两个指头:“二两!”   老人大急,上前两步,哀求道:“我们一家子可都指望着这马儿呢!二两银子太少了,客官行行好,可否再加点儿呀?”   另外三名老人也一齐说道:“客官既然有意买下这马儿,何不就帮帮忙,老蔡头一家就指着这马儿卖了,攒点儿路费搬家呢!”   萧逸心一动,笑道:“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们急什么?”   那老蔡头听出萧逸话中有转机,登时喜出望外,紧张地盯着他道:“客官您有话尽管说,我们听着!”   萧逸道:“这马儿我要了,按照你开的价儿,四两银子!在下刚才说这马儿只值二两,是不希望你们把我当冤大头了!”   四人闻言,登时满脸惭色,讪讪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逸继续说道:“听你们的意思,是想卖了牲口搬家呢?想搬到哪儿去?”   老蔡头苦着脸答道:“听人说江南地广人稀,而且没有战乱,我们这里已经有不少人搬走了!”   另一人道:“曾经听得过往行商说道,有人曾经到过岭南一带,那里气候温和,四季如春,而且从来没有战乱,那里生活的人们,丰衣足食,而且不用交税,土地要多少有多少,没有人管你。”   又一人道:“我还听说有一个地方,叫做无忧谷,那里人人平等,大家有活一起干,有饭一起吃,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没有贫富之别,没有官府、土豪、恶霸,只有一位盲女守护着,传说中,这位盲女就是上天派下来保护无忧谷谷民的仙子呢!”   第四人叹道:“要是我们四人能够进入无忧谷,那该有多好啊!”   萧逸听后,只是置之一笑,说道:“那只是传说,当不得真的!不过听说南方确实还没有战乱,四位老伯的想法也是好的!这样吧,这两只羊和这头牛在下也买下了,每只二两银子。牛羊我就不要了,你们带回去,四家人平分了。马我带走!”说着掏出银子,丢给了老蔡头,自己去解了缰绳,牵着马儿就往外走去。   只留下四个老头子惊诧得四人八目、面面相觑。   话说萧逸骑着刚刚买来的马儿,在太行山间缓缓而行,心中还在思索着那位前辈跟他说的话儿,同时心中也在矛盾,到底该不该理会这天下争夺、大唐国运。突然右方传来一个人说话声:“你们打探清楚了没有?龙越池真的不在家里?”   这人声音有些冷酷阴狠,萧逸凭直觉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萧逸倒不是想理会他们这些人,更不想插手那些麻烦事,可是听到他们提到龙越池,萧逸却有着不得不管的道理,因为这个龙越池乃是山西龙门的当代门主,山西龙门是太行山一带侠名远播的一个家族,龙门雪玉刀,享誉江湖,颇受武林同道赞誉。萧逸的祖父曾受过当年龙门的一些恩惠,而且也有赖于龙门方可保住了性命,所以萧逸路过太行山也希望去拜会一下龙门,如果可以,他还希望可以替祖辈报答龙门之恩。也因此,他对龙门也有过一些了解。在三十年前,当时龙门声誉正旺,其时龙门门主龙南行一把雪玉刀,名震大江南北,江湖上能够胜过他的屈指可数,武功更在现在门主龙越池之上,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罪了当时刚刚出道的一个女魔头,这个女魔头找上门来,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其下手之狠辣,当真耸人听闻,龙门上下三百多人,竟然给她杀了九十三个,若非龙门上下所有人多少都会一些拳脚,而且在和龙南行等数位高手相斗中身受重伤之下,可能江湖上再也没有山西龙门这一号了。   自这一役后,龙门数十年一蹶不振,而“幽冥散人”这个名号却给叫响了。不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幽冥散人”却不在养好伤后再寻龙门的晦气,凭她的武功,当时龙门内再无可以接她十招之人,她要将龙门斩草除根也并非不可,然而后来虽然她干了不少轰动武林的大事,却再也不伤龙门一人一物。   龙门也没有因为她而躲避,仍然世代居住太行山龙门宅邸内。   萧逸听到有人要商量对付龙门,他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当下在马脖子上轻轻一按,趁那些人没有发觉之际,将马儿打晕在地。   事实上萧逸能够听到对方的对话,固然是因为对方没有运用“传音入密”之功,更是因为他自己内功深厚,对方在离管道七八里外的密林之中,根本不虞有人听到。   萧逸展开轻功,悄悄地潜近对方。敌人中虽然也有一流上乘高手在旁,但却对萧逸的来临浑然不觉。   萧逸也不敢过于逼近,因为进入他们身边二十丈之处时,他已经感应到对方有高手在场,这纯属高手的感应,只是从对方的呼吸、气氛和话语中读知。   再听得一人恭敬地说道:“小人很肯定!他们家管家龙成今天到镇上给那废人买药,药店掌柜好奇,问他平时都是龙越池带人来买的,今天怎么换他了。那老头说龙越池有事到南方去了,要好几个月呢!”   那阴冷的声音桀桀怪笑道:“师哥,真是天助我也!哈哈!那天星子还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吗?”   另一个深沉冷酷的声音说道:“既然天星子在这几天便可以成熟,为何龙越池还要赶着离开?”   先前那人恭敬地回话:“听说龙门一直在追查的‘幽冥散人’出现了,所以龙越池赶去!”   “哼!就凭龙越池那点斤两,也想跟‘幽冥散人’斗!他不碰上还罢了,要是碰上,他能活着回来,老夫这颗头可以切下来给他当板凳坐!师弟,用不着这么细心!就算龙越池今天在龙门内,天星子老夫也要定了!”   那师弟谄笑道:“小弟自然知道师兄的能耐!凭师兄的武功,那龙越池又能怎样?不过我们可以省点力气,留着服用天星子岂不更好?”   那师兄似乎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一行人便整装鱼贯而行。萧逸约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三十来人。   “天星子?这不是传说中能治百病的神果吗?却不知道龙门哪儿弄来的这东西,想来是龙越池为了医治龙行云残疾之症的。却不想招来了这群大盗!不知道这师兄弟是何许人也,看那师兄的修为,足可以跻身江湖上一流上乘高手之列,那师弟差点,但也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了。他们要那天星子干什么?嗯!听那师弟说话,有些不对劲,难道他练功出了叉子?”萧逸暗自猜测,脚下却丝毫不慢。   果然这些人径直往龙门走去,他们倒是熟门熟路,少了萧逸一番跋涉的功夫。 正文 龙门劫难   龙门建在太行山西侧一个较为缓和矮小的山坡上,一跳石板路蜿蜒至大门,拾级而上,不到盏茶功夫,大门在望。那门乃是大理石堆砌而成,一段围墙连接两边,大门上以隶书刻上大理石牌匾“龙门”二字。大门漆成红色,紧紧关闭,不过萧逸却听得里面颇为热闹,有小孩子嬉戏,有仆人忙碌,此时正是午饭时间。   萧逸绕到后面,从小山悄悄潜下来,龙门中两百多号人,也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到来。   萧逸刚刚在屋顶坐好,便听到“蓬”的一声,大门被一脚踹开了。一群人涌了进来,他们各色打扮,有农民、屠夫、渔翁、妇人、乞丐等等,显然那位师弟抢夺天星子之心已非一日。萧逸看得这些人如狼似虎的样子,暗暗摇头。   底下传来一些女仆被吓得惊慌失措而发出的尖叫声,夹杂着男仆的怒声呵斥声,还有人马上进去报告龙越湖和管家龙成。   萧逸看到最后进来的两人,也就是这场抢夺的真正主谋了。   只见那其中一人身材修长,脸色苍白,峨冠束发,双目如电,四下搜索着什么,很是急切的样子;与他并肩的另一人则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似乎龙门里根本没有他所顾忌的人或事,萧逸知道这人才是真正的高手了。不由得细细地打量起他来,那人与另一人一般,不过他头发黑白相间,更显得他的深沉狠辣和冷酷无情,他较另一人略胖,脸色一样的苍白,一络胡须也已经花白,不过修理得很整齐。两人都是双手相拢,以宽袖遮住。萧逸看出两人的兵器就在袖子里面,他虽然不知道两人是谁,看到他们这副神态,灵光一闪,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只有江湖上令人闻名丧胆的“搜魂叟”皇甫显和他的师弟“勾魂鬼”杜炼生方才会这样。同时他也明白了两人为何要抢夺龙门的天星子了,只因“勾魂鬼”杜炼生在数月前曾被人以阴柔掌力所伤,他们本身修炼的就是阴柔一路的内功,自己却无法化解,如果不尽快医治,他这身武功可就废了。杜炼生听信了手下一人不知从何而来的小道消息,说龙门有天星子,可以医治他的内伤,于是就开始谋划,并且说动了其师兄“搜魂叟”皇甫显前来相助。   萧逸相通了这点,也更无所顾忌了。只等龙门的人出来,如果稍有不利,他就暗中相助。   杜炼生扫了一圈,不见龙越池出来,胆子就放开了,大声说道:“你们也不用害怕!我杜炼生此来不为勾魂,只为向你们要点东西。当然了,要是不给,那么就不要怪我送你们去见阎王了!”   管家龙成这时恰好出来,听到这话,又看到皇甫显仰脸立在一旁,对场里的动静视而不见,心中大怒,他乃是“幽冥散人”一劫中的幸存者,这种场面也不是没见过,近来龙门声威大振,他的胆子更是大了起来,当下冷冷地说道:“龙门并非客栈,龙门子弟更非店小二,阁下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恐怕找错地方了吧?”   若非他见多识广,认得“搜魂叟”皇甫显,他说话会更不客气。在房顶上一边磕花生的萧逸听得暗暗赞许,这老头其貌不扬,倒是挺有骨气的!   杜炼生闻言登时大怒,收拢的双手陡然探出,“搜魂钩”划过一道光芒,便抓向龙成的喉咙,龙成武功虽然不是很高,但是也不输于杜炼生,见他恼羞成怒,心中已经在提防,哪儿这么容易给他抓到!闪身让开一招,佩刀也出鞘,“刷”地一刀斩向杜炼生持钩的右手,杜炼生要是不撤退,那么已经伸出的这只手便要送给龙成了。杜炼生果然心头一寒,慌忙缩回右手,不过左脚同时扫出,直攻龙成的下盘。   在杜炼生出手之时,他带来的二十多名手下也发动攻势,龙门子弟自从“幽冥散人”一役之后,更加重视修炼,虽然大都是限于资质无法步入一流高手境界,但是可以进入二三流的也有数十人,进入一流高手的还有十来人,听得有人闯进山庄来,都训练有素地各持兵器蜂拥而出,全都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杜炼生手下这些人都是一流高手,经过他和皇甫显严格遴选方带来的,不仅武功方面过硬,而且忠心方面绝无问题。不过见到龙门弟子的阵势也确实心中一寒,但是事到临头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一场混战刚刚拉开,双方兵器甫一相接,但听得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都给老夫住手!龙成,你给我退下!”   龙成和龙门弟子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即如奉圣旨,逼退了敌人立即跳出圈子,凝神肃立,恭候吩咐。   皇甫显这才往发声之人望去,只见一位锦衣中年汉子推着一辆安装了轮子的椅子正从大堂出来,椅子上半躺着一位头发胡须花白、脸色红润的威严老人,老人虽然躺在椅子上面,但是没有人敢小看了他,因为他那双眼睛扫到之处,竟然没有人敢与之对视,他那眼神似乎有穿透人心、看破世情的魄力,给他审视过,即使你最心底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皇甫显也深具这种感觉,不过他并非轻易示弱之人,眼神在阴枭险恶的掩护下,定定地和老人对视着。半晌,老人才淡淡地说道:“阁下莫非就是江湖上人称‘搜魂叟’的皇甫先生么?请恕废人怠慢之罪!不知先生光临寒舍,有何赐教?”   皇甫显倒是从心底里佩服这位自称废人的老人,都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能具有如此魄力。当下破例地向回了一礼说道:“正是老夫!阁下自称废人,想必就是龙行云龙兄了!老夫冒昧前来,只为向龙兄讨点东西,不知龙兄肯否赏脸相赠?”   这老人果然就是当前门主龙越池之父龙行云,自称废人。龙行云对皇甫显的态度倒是不置可否,脸上神色如常,语气仍然是淡淡的,说道:“未知皇甫先生想要龙门的什么东西呢?且说来听听,看看是否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皇甫显倒是给他说得老脸微红起来,语气也有些不太自然:“也不怕龙兄笑话,老夫的师弟日前曾受了点伤,此伤非龙门的天星子不能治愈!所以老夫只得厚颜前来求取!”   老人轻轻一叹,正欲再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一个声音朗声说道:“龙门的东西,即使要送人,大概你皇甫显也还未够资格来拿!如果不立即将你这群疯狗带离龙门,休怪我手上的雪玉刀无情!”   声落人到,一条修长修颀的身影便出现在龙门大门口,一脸寒霜的龙越池如同天神般堵在门口正中,手中的雪玉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把杜炼生等人吓得心胆俱裂。不是说龙越池早就去了南方了吗?怎么这关键时候又出现了?   他们就是算好了龙越池不在才来的,现在虽然有皇甫显在,但是龙门人多势众,更兼高手不少,只怕他们也没有把握硬抢强夺得天星子了。   龙门虽然不比青城派这样大帮派,高手如云,但是也并非像一些小帮小派,可以任人宰割。   杜炼生已经萌生退意,但是又确实不甘心放弃这最后一线机会。现在退怯,自己的后半辈子就等于要像眼前这位废人一般过了,这比死还可怕。   他看了看师兄,皇甫显也正好扫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丝毫感情,转而便向门口的龙越池望去,口中吐出木然的声音道:“雪玉刀享誉江湖,只不知道是否名副其实!”   龙越池怒极反笑,哈哈声中,白光如电,从门口撩起,刺穿庭院半空,直直地斩向皇甫显。那二十多名杜炼生带来的各式打扮的高手都感到一股逼人的真气扑身而来,他们本能地往两边退去。   皇甫显冷笑一声,说道:“雕虫小技而已!”口中说话,身形却丝毫不慢,左晃右闪,眨眼间便躲开了雪玉刀的芒锋,双手一分,两道白刺刺的光芒撕开龙越池雪玉刀的封锁。“当”的一声,双钩与雪玉刀相碰,登时便搭在雪玉刀上,两人四目对视,均自看到了对方眼中隐含的一层意思。   在龙越池出手一刻,龙门子弟声气大振,近年来,龙越池一直都是龙门的支柱和骄傲,有他在,龙门子弟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龙越池十几年来不知道打败了多少上门挑衅的人,为龙门挽回了面子和尊严,现在在龙门子弟眼中,龙越池是他们的门主,就是他们的方向!龙越池一出手,他们也立即向敌人发起进攻。   龙门子弟大多是二十多三十岁的青年中年人,年轻气盛,打拼起来都有一股狠劲,但是却极其缺乏经验,和敌人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江湖相比却差了一截,所以即使有十来个一流高手本来可以和对手半斤八两,但是数十招后便处处受制,渐渐滑落下风。   不过龙门中人虽然在相斗中处于下风,却没有一个人受伤或者被杀,只因一到关键时刻,敌人要么就是出手偏离,给龙门中人反伤,要么就是莫名其妙跌倒,给龙门子弟乱刀斩首。这些从鬼门关逃过一命的龙门子弟心中虽然奇怪,但是还以为是龙门祖先显灵了呢,丝毫没有想到他们两边在浴血奋战,却有人在房顶上看得津津有味,偶尔还插上一两手。   不过盏茶功夫,皇甫显和杜炼生带来的二十几个人悉数被打伤生擒或杀死,只剩下杜炼生与龙成、皇甫显和龙越池两对打得难解难分。龙门子弟为着遵循江湖规矩,却不敢上前相助,只是将两人团团围住。   若论真实武功,皇甫显要胜龙越池半筹,不仅功力龙越池比不上皇甫显,就连作战经验也无法与之相比,更何况皇甫显是黑道出名的狠辣人物,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自龙越池出现一刻起,就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单打独斗他不怕龙越池,但是他并不想为了龙越池而大费周章而且虚耗功力,所以早就想好了一个简单却恶毒卑鄙的办法。   当他一瞥间,自己手下转眼就被龙门中人或擒或杀,一下子间他也着慌了:“不好!难道龙门中除了龙越池,还有其他高手不成?难道。。。。。。难道师弟竟然中了对方之计,龙越池早知道有人要来抢夺他的天星子,所以故意散播消息说他南下追杀‘幽冥散人’,引得我们上钩?” 正文 啼声初展   卑鄙下流之人总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卑鄙下流,心机深沉之人也是一般。皇甫显自己不是东西,暗自胡思乱想,越想越不对劲,杜炼生的计划他仔细看过,相信绝对没有问题,唯一的漏洞就是消息是否泄露,这个他根本没有去考虑,因为在他看来,即使龙越池知道自己要抢夺他的天星子,他守在家里,自己也有把握将他击败,甚至再演一次三十年前幽冥散人血洗龙门一役。但是尽管他心思缜密,却也估计不到龙门会另有高人存在。   他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心寒。当下牙关一咬,使出一招险招,龙越池正感到对方压力越来越大,自己平手之局将结,马上便要落于下风,却不料皇甫显突然使出一记险招,竟然有似乎要和自己拼命一般,他为人谨慎,一时无法猜想到敌人这招后面将会有什么手段,所以也不敢与对方硬拼,闪身避过这招,却猛然发现皇甫显逼退自己后,身形一晃,趁他愕然之际,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花丛间,龙越池本以为他要逃走,但是一瞥眼之下,登时令他魂飞魄散。   原来花丛中竟然伏着两名女孩,一名十五六岁样子,穿着浅绿色褶裙,淡黄色丝巾扎着的秀发披肩散落,娟秀的脸蛋上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透着机灵,但是要真的仔细看她,又觉得她端庄文秀,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另一位八九岁样子,这才是一脸的机灵调皮样子,虽然八九岁,却已经出落得十分模样,已经可以肯定她将来定然是一位美人胚子,只见她扎着丫角,一身粉红衣裙,右手中兀自拿着一把木刀,左手则拎着一个鸟笼,一双大大的眼睛惊恐地望着向她们扑来的凶神恶煞般的皇甫显,鸟笼“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右手却举起木刀,要向皇甫显砍去。   那位少女虽然也有些惊慌,但尚未失措,看着皇甫显如幽魂一般向她们欺来,右手紧握着的木刀也立即迎头劈去,皇甫显冷声狞笑道:“真是找死!”左手肆无忌惮地往两把木刀抓去,右手径直往少女肩上按下,如果这一按落实了,那少女必定要落到他手里,而看那少女的武功,根本无力破解皇甫显这无懈可击的一招,同时飞起右脚踢向那小姑娘,这一脚要是踢实,那小姑娘不死也要残废掉。   在紧跟皇甫显身后,发了疯似的龙越池双手紧握雪玉刀,以最快的速度在身后袭向皇甫显,但毕竟慢了一步。   这一切都发生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人来得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可怕的事实的发生。这轻轻一招,皇甫显便可以扭转局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甫显奸计得逞之时----即使皇甫显本人也这样认为,突然一道凌厉的劲风当面袭来,皇甫显凭着高手的经验,深知这个出手之人功力远在他之上,而且袭击的是他的口,袭来的东西化成一道白光,非尖非圆,却人不得是什么暗器。但是江湖潜规则,越是稀奇的暗器,越有不知深浅的奥妙。   皇甫显大骇之下,只好放弃人质以保老命。可是如果放弃那两名少女的话,前有那暗处的高手,后面有龙越池拼命的进攻,自己立即陷入了极大的险境,而且如果前面那位暗处的高手全力出手的话,他这条命定然要葬送在这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皇甫显显示出了他超人的本领。龙越池凌空一斩劲道笼罩了皇甫显全身,上下左右都没有他逃生之地,前面又有那道他不敢硬接的暗器,皇甫显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双脚双掌同时在地下一撑一拍,整个身子如同皮球一般往身后滚去,其速度之快,即使飞跃着攻击他的龙越池也不禁心头暗赞。这一下,那暗器固然呼啸着从上面飞过,头上龙越池那要命的一刀也宣告落空。   皇甫显狼狈地一弹站起,双目带着惊慌不安往四周搜索,同时冷冷地说道:“何方高人,只懂暗箭伤人,却不敢出来与老夫较量么?”   他这话出来,把正准备向他继续进攻的龙越池也唬了一跳。不过他也知道,如果不是碰到什么令皇甫显忌惮的事情,刚才那两名少女都已经落到了这奸人手上了,自己那一刀根本救助不及,只是尽尽人事而已。听他这般说话,倒相信起来,收起攻势,但仍然保留着高度警惕,正欲说话,却听得自己身后房顶上传来一个人的朗朗笑声:“在下只是恰巧路过太行山,一不小心碰到皇甫先生想要拜访龙门,在下素来仰慕龙门上下侠义风范,可惜太行山绵绵延延,数千里内,群峰簇立,在下又懒得寻找,有皇甫先生这位识途老马带路,在下也只好厚着脸皮跟了上来了。皇甫先生,你不介意吧?咦,为何你脸色这么难看呀?不是怪在下刚才丢那颗花生吧?唉!在下看着先生打得满头大汗,估计是太累了,想跑到花丛在休息一下,就顺手向先生打个招呼,送颗花生给先生尝尝而已!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说话的当然是萧逸了,他这一开口,立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龙越池仰头望去,只见一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伸直双腿交叉坐在屋脊上,手里抱了一小包的带壳花生,漫不经心地磕着,似乎根本不知道下面两帮人在浴血拼杀。不过他也算是老江湖了,看萧逸这模样虽然不显眼,长相很是普通,而且虽然在南方萧逸算是中高个子,在北方只能算中低了,但是他却深知这位貌不惊人的少年乃是他龙门的大恩人,别的不说,萧逸能不声不响地尾随皇甫显等人到龙门,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他大堂屋顶上观看恶战而不为人知,刚才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皇甫显吓退,就这些本事,就足以令任何人对他刮目相看。   龙越池抱拳说道:“龙越池多谢少侠仗义援手,未知少侠尊姓大名,请恕龙门怠慢之罪!”   萧逸慌忙起身,躬身还了一礼正容说道:“龙门主切勿多礼!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而且萧逸未经通报,擅闯龙门,实在是无理取闹,尚未负荆请罪,门主又何有怠慢之说?”说着足尖一点,犹如一道青烟般,飘落在地,“搜魂叟”皇甫显和龙越池都可谓是见多识广之人,却从未见过萧逸这般出神入化的轻功,这里刚刚见他微微一动,眼睛都无法来得及眨,事实上,不要说眨眼睛,就是萧逸的足尖一点都没有点完,人已经到了他们眼前。这般快速的身法,只怕找遍江湖也找不到第二家,恐怕青城派的“六虚流转”步法也要甘拜下风。   皇甫显终于彻底地相信萧逸的话,他确实有跟随自己一路而自己毫不察觉的本事!   皇甫显切青的脸色转为苍白!他知道自己已经与龙门身份相易,龙门不再是鱼肉,而是自己在任人宰割了。萧逸的轻功如此高明,刚才那仅仅一颗花生,其内力之强已经使得自己不敢相接了,其真实武功之高,真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了。   萧逸正眼也没有看他一眼,转而向躺在椅子上的废人龙行云行礼道:“晚辈萧逸见过龙老前辈!”   龙行云微微一笑:“萧少侠不必多礼!适才援手之德,龙门当真无以为报!”   萧逸呵呵一笑:“此事容后再说!”转向给他推椅子的中年汉子又行了一礼道:“前辈有礼!”   那中年汉子憨厚一笑,回礼道:“少侠客气了!叫我龙越湖就行!”   萧逸道了声不敢,这才对龙越池说道:“敢问门主,这些人擅闯山门,按照龙门的规矩,该当如何处置呢?”   龙越池正欲开口,皇甫显仰天大笑,旋即猛地一转身,双钩在身前划出一道亮光,一股无形却有实的真气在地板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弧形刻痕,只见他须发飘扬,形状狰狞,以他独有的阴森语调说道:“又何必抬什么假惺惺的龙门规矩出来?你们联手上吧,杀了老夫,保证就没有人说你们龙门以多欺少了!来呀!”   龙越池勃然大怒,雪玉刀“铿”地一声出鞘,厉声喝道:“皇甫匹夫,你再三欺我龙门无人,今天我龙越池不斩下你的狗头、、、、、”   萧逸身形一动,龙越池只觉眼前一花,萧逸已经闪身来到皇甫显跟前,只见萧逸笑着伸出一根小指道:“门主,对付这种人,又何须门主纡尊降贵,亲自与他动手呢?龙门子弟,任何一个都足以收拾他了!”   龙越池眉头一皱,他知道自己并非皇甫显的对手,一来自己功力还不够,二来龙门刀法都是自己根据先人心得揣摩习得,毕竟没有得到过名师指点,许多精妙之处无法发挥,所以当真与皇甫显这样的高手对敌时,其不足就显示出来。但是他也确实为皇甫显的所作所为不耻。所以萧逸突然说出这种极力贬低皇甫显的话,他既同意又不同意,正不知道怎么回答,萧逸又说道:“皇甫先生,大概在下这句话说得你心里很不舒服吧?没关系,在下很乐意证实给你看!”说着往四周一扫,眼睛看到一旁惊魂未定的两名少女时,心中有了定计,笑着继续说道:“这样吧!刚才皇甫先生好像希望和这两位小姑娘比划比划是吧?既然皇甫先生这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非龙门主对手,只配和龙门孙女辈对敌,那在下暂时代龙门主答应满足一下先生的心愿如何?”   说着又对龙越池说道:“门主可否赏萧逸一个薄面,借一下令千金一用?”   龙越池知道萧逸有惊人之业,但是要说将自己宝贝女儿借给他对敌,却怎么都有点不放心,不过萧逸既然从皇甫显手下救了她们,他自然相信萧逸不会害她们,而且萧逸说的话分明是在羞辱皇甫显。所以微一沉吟便说道:“萧少侠不必客气!可心,你过来!”   那八九岁的小姑娘见爹爹向自己招手,当下按下害怕,向龙越池走了过来。龙越池对萧逸说道:“小女名叫龙可心,这个月刚满九岁。可心,见过叔叔!”   龙可心知道刚才是萧逸将意欲伤害她们的恶人打跑救了她和姐姐的,所以对萧逸特别有好感,听了爹爹的话,立即便要下拜。萧逸却一把抓住她,笑着说道:“小妹妹不用多礼!你叫我萧逸哥哥就行了!”   龙可心眨眨眼睛,转过小脸往爹爹望去,龙越池微笑着点点头,龙可心这才转向萧逸,甜甜地叫道:“萧逸哥哥!”   萧逸拍拍她的小脑袋问道:“好妹妹,你怕不怕那个坏人?想不想打他?”   龙可心那会说话的大眼睛望了一眼搜魂叟,不知道是皇甫显天生就对小孩子有威胁性还是怎样,龙可心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是看到皇甫显还是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扬起小脸刚想说不敢,但是看到萧逸无所畏惧的洒脱样子,到嘴边的话却改成了:“我不怕他!只要萧逸哥哥帮我,我就要打他!”   这话让萧逸听得大为开心,童心更炽,笑着说道:“好!那我们两个一起打他!萧逸哥哥教你怎么打,好不好?”   龙可心说出了第一句要打皇甫显的话,信心越发强大,真的似乎皇甫显就站在那儿给他打了。当下望着皇甫显,坚定地回答道:“好!萧逸哥哥说怎么做,可心就怎么做!”   萧逸轻抚着她的秀发,对这小姑娘的勇气打心底里佩服起来,当下转向皇甫显笑着说道:“皇甫先生,不是在下小觑了你,先生取了个挺可怕的外号,却连小孩子都吓不倒,反而先生一大把年纪,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欺上人家的门来,还不敢和正主过招,却专门去欺负人家弱小。若非萧逸亲眼所见,说出来也不敢相信呢!这样吧,如果先生够胆量和我的可心妹妹对上三掌而不死,今天算你捡回一条命了,怎么样?”   皇甫显老脸给萧逸说得一阵红一阵白,几乎就要无地自容了。但是听得萧逸让自己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动手,虽然知道萧逸肯定会出手,但是不知道将会怎样出手。这个自称萧逸的年轻人这样安排,就是要尽情地折辱他,尽管这很是折他的面子,不过总还有一线生机。在太行山里,谁能比龙门自己更熟悉路径,而自己无论内功轻功都比不过萧逸,要想逃跑,只有死路一条。当下只有尽量讨价还价了,他绝对不相信,以自己的武功,会接不起萧逸这年轻后生的三掌!(虽然萧逸说是要他接龙可心的三掌,但谁都知道那肯定萧逸出手无疑!)   当下皇甫显仰头一声长笑,说道:“后辈小生,忒也狂妄了吧?要是老夫接下你的三掌,是不是连那些被擒的人也一起给放了?”   萧逸也针对似地哈哈一笑:“这些跳梁小丑,大概龙门也没有这碗闲饭来养他们!龙门不是滥杀无辜的地方,不过如果他们胆敢再犯,那就难说得紧了。是吧,龙门主?”   龙越池点点头,对皇甫显冷冷地说道:“萧少侠的话,就是本门主的话!要是三掌之后,阁下还能留下狗命,他日龙某自当亲自去取!”   萧逸对龙可心说道:“好妹妹,你准备好了没有?”   龙可心只感到一个心儿就要跳到嗓子上了,紧张得只记得呼吸,听得萧逸问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萧逸知道她紧张,便笑着说道:“不用害怕,等下萧逸哥哥帮你飞过去,你只要用一只手朝他的手掌一拍,另一只手往他脸上一掴就是了!”   龙可心听得奇怪,她乃是武林世家子弟,多少都知道比武啊对掌啊是什么意思,却没听过像萧逸这般要掴人脸的,当下暂时放下紧张,好奇地问道:“是要掌他耳光吗?”   萧逸自己也好笑,说道:“就是!对坏人就要掌他耳光!”   龙可心毕竟是小孩子,玩性很大,听得好玩就高兴了:“我能掌到吗?他这么凶!”   萧逸装做傲然地说道:“有萧逸哥哥在,他就是只老虎,也要变成绵羊!放心吧!准备啦!”   萧逸说着,一掌抵住龙可心的后心,一股浑厚无比的内力冲进龙可心体内,并且迅速涌到双掌上,萧逸说了一声:“接掌!” 正文 天才少女   龙可心的身子陡然飞起,凌空扑向皇甫显。皇甫显只感到龙可心人未到,一股强大无匹的内力已经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他全身都在对方的内力笼罩之下,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他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强大的对手,即使号称黑道第一高手的“笑颜尊者”常九霄也不是这位神秘的年轻人的对手。他终于知道对方要他接三掌的话并非狂言。当下双掌提起,凝聚了他毕生功力的两掌推出,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的小命也推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整座大门都跟着晃动了一下,灰尘掩盖下,一声清脆的“啪”声传进所有人耳朵里。   龙可心的小身影倏地冲破漫天灰尘倒飞回来,半空中还夹杂着她悦耳的欢叫声:“萧逸哥哥,我掌了他耳光了!我掌了他耳光了呢!”   萧逸一把抱住龙可心,笑道:“萧逸哥哥没有骗你吧?好不好玩?”   龙可心娇俏的脸蛋激动得红扑扑的,又兴奋又认真地说道:“嗯!萧逸哥哥真本事!好玩极了!还有两掌,是不是?我还要掌他两个耳光!”   萧逸笑着摇摇头:“只有一掌了!你掌他耳光那也是一掌啊!你可不能学他那样,耍赖了!”   龙可心脸上的失望明明白白地表露出来,但是还是认真地说道:“萧逸哥哥说的对!那就不掌他了,我可不想和他一个样!这人太坏了!那我们还有一掌,打是不打?”   萧逸看着强行站立,嘴角沁血的皇甫显,笑着对龙可心说道:“那依妹妹看,这个受伤要吐血的老头,你想不想杀呢?”   说到杀人,虽然龙可心自小便听家人说起,并且家里很多人都有杀人经历,但是她毕竟是一个小姑娘,真正要她出手杀人,那她还是很害怕的。听萧逸问她,她虽然讨厌皇甫显,但是却还没有想过要杀他,当下慌忙摇头道:“这个人虽然很坏,可是。。。。。可是。。。。。。我还是不想杀人!”   萧逸很是高兴:“妹妹心地真善良!可是萧逸哥哥再打一掌,他就必死无疑啦!不如这样吧,这一掌妹妹先给他记下了!以后见到他再做坏事,我们再给他补回来,怎么样?”   龙可心闻言大喜:“还是萧逸哥哥有办法!就这么办了!”   萧逸以眼色暗示,龙可心鼓起勇气,叉腰对着皇甫显说道:“刚才我和萧逸哥哥的对话你听到了吧?现在我把你们放了,要是再知道你做坏事,我再找你打最后一掌!萧逸哥哥,我这样说对不对?”   皇甫显看着硬是装出老气横秋样子的小女孩子,心里只是气得抽筋,却偏偏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儿来。   萧逸微笑着搂着她的肩膀说道:“很对!像个小女侠了!”萧逸放开龙可心,转身对龙越池说道:“龙门主,萧逸斗胆向您讨个人情,这种人杀了也玷污龙门的地方,今天姑且放过他,他日如果再犯,萧逸第一个不会饶他!不知门主意下如何?”   龙越池满以为萧逸会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即使不杀皇甫显,也会废去他的武功,令他以后无法作恶,却想不到竟然只是让他受点伤,这么轻易就将他放了,他心里实在不甘,但是尚未来得及回话,一旁的废人龙行云便开口说道:“越儿,既然萧少侠开口了,那么也不争在这一次。这种人,确实不配死在龙门的地方!”   父亲发话,龙越池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道:“既然是萧少侠求情,那就把这些人轰出去吧!”   皇甫显等人气势汹汹而来,垂头丧气而走,看着他们灰溜溜的样子,最开心的应该是龙可心了,俊俏的小脸蛋上笑容都快僵住了,还是合不拢嘴。   直到看不见也听不到皇甫显一行人的声息,龙越池这才向萧逸一揖,躬身说道:“龙越池代龙门上下再次多谢少侠援手!”   萧逸慌忙避开回礼说道:“龙门主千万不要客气,否则萧逸只有立即离开龙门,并且以后再也不敢登门造访了!”   龙行云乐呵呵地笑道:“越儿,你真是糊涂!难道现在你还没有看出来,萧贤侄祖上应该和我们乃是世交吗?只是请恕老夫眼拙了,可能人老了,记性也不太好,想不起龙门有一门萧姓的武林世家的至交好友来!萧贤侄,你能不能提醒一下呢?”   对这么一位睿智慈祥的老人,萧逸几乎没有办法去隐瞒,但是现实又确实不容自己透露身世,否则其后果如何,恐怕谁也无法预料。这牵连之广,实在无法想象,说出来的话,对龙门上下有害无益。   萧逸早想好了说法,所以一阵激动后,还是平静地说道:“前辈说得没错,晚辈祖上确实曾受过龙门的恩惠,萧家并非是武林世家,只是到了萧逸这代,方才机缘巧合地习武了。龙门恩泽远播,估计也不记得曾惠及一个默默无闻的萧家了!”   龙越池听到萧逸这番话,倒是深信不疑。但是龙行云脸上神情很是怪异,萧逸偷看之下,便知道自己这番胡推乱塞的搪塞之语无法瞒得过这位洞悉世事的高人。   事实上,龙行云确实知道萧逸说的乃是搪塞之词,而且还猜到了萧逸这个名字也不是他的真实名字,不过他更清楚,像萧逸这样足以跻身江湖一等一高手的人物,仍然要改名换姓出现,定然有很多不可示人的隐衷,更何况现在兵荒马乱,乃是非常时期,出现这般非常人物,那只能用天时运道来解释。   他当然不会去揭穿甚至去追根寻底,而且如果有其他人怀疑或者去询问,他还会出面制止。   所以,他深思了一下,便释然笑道:“既是如此,那么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萧贤侄,如果身上没有什么要紧事,不妨在龙门多住几天,咱们两家也可算是世交,如今乱世之中能够再行相聚,实在是难得之至,你千万不要客气!把龙门当成你的一个家,就当给老夫和你这两位哥哥一个面子吧!”   萧逸如何能够拒绝?何况龙越池还说道:“萧兄弟,并非龙门自持身份看不起各位相识的困难朋友,只是有时难免照顾不过来!今日兄弟学艺归来,龙门再行相认,大有嫌贫爱富之嫌了!如若萧兄弟今日拂袖而去,愚兄也无话可说!”   萧逸还能说什么?身边的龙可心莫名其妙地在爷爷、爹爹和新认的萧逸哥哥间望来望去,她半懂不懂大人们的对话,不过却是知道萧逸哥哥要走,爷爷和爹爹要留他,当下紧紧抓住萧逸的衣角,带着哭腔说道:“萧逸哥哥,你要走了吗?那。。。。。。那。。。。。。你要去哪儿呢?你能不能带上可心一起走啊?可心舍不得你!”说着眼泪便要流下来了,却强自忍住不哭出声来,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哀求地望着萧逸。果然人如其名,确实是一个小可心!   萧逸大有不忍之心,当下微笑地为她擦了擦眼泪说道:“看你,就要哭了不是?你不舍得萧逸哥哥,可是你跟萧逸哥哥走了,你舍得爷爷奶奶、爹爹娘亲他们吗?”   龙可心自己举袖擦了一下眼睛,还是强自忍住没有哭出来:“我。。。。。我舍不得!可是。。。。。”说着又看了看爷爷和爹爹,转过头还是坚定地说道:“可是我还喜欢萧逸哥哥呀!我要跟你!”   萧逸心下很是感动,小孩子是最真诚的,他们说的话不会存在心机之类,而这小姑娘更是真诚得令他不知所措了,当下再也不忍伤她的心,说道:“嗨!小丫头,萧逸哥哥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爷爷不是说了吗,这里也是萧逸哥哥的家呀!萧逸哥哥怎么会不在家里住呢?”   龙可心登时喜出望外,“啊”地尖叫一声,跳起脚一把抱住萧逸的脖子,生怕萧逸一下子消失掉,口中连声问道:“真的吗?萧逸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以后就住在龙门了吗?你不是哄可心开心吧?”说到后面,却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了。   萧逸也被她那真性真情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他多年远离尘世勤修武功,难得有一个人来和他说话聊天,更遑论这般为他高兴为他断肠的了,所以他更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要不就不会为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而感动了,当下轻轻地将她放下来,又给她擦眼泪,一边说道:“你真是奇怪呢!刚才怎么想哭又不哭出来?现在萧逸哥哥说要留下了,却才大哭呢?”   龙可心一边抽泣一边任由他给擦还是不断留下的眼泪,说道:“因为。。。。。。因为娘亲说过,爱哭的。。。。。。女孩子,人家不喜欢的。我怕。。。。。。我怕你不带我走,所以。。。。。。所以不敢哭!”   萧逸不禁莞尔,看到龙门其他人也暗暗偷笑,却都没有真个笑出声来,想来平时大家都对这个小姑娘爱护备至,很喜欢逗她玩,所以都知道她的个性,听到她将大人哄小孩的话认真十足地说给萧逸听,都习以为常。   萧逸又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就哭了呢?”   龙可心一脸认真地说道:“萧逸哥哥既然是家里人了,我就不怕了嘛!在家里哭,又不会被笑话了去!”   萧逸一怔,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理论了!不过也不和她争论,再说下去,还不知道她再说出什么天真无邪的话语来呢!   当下半哄半逗龙可心并和众人进入大堂里。这时龙越池才说道:“想不到这小丫头竟然和萧兄弟一见如故,倒确实难得啊!萧兄弟如果没有什么急事,不妨在龙门多住几日!”   萧逸笑了笑,他确实很喜欢这个小丫头,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她那无忌童言,又或者在她身上看到自己不曾拥有过的快乐童年吧。不过他自己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太过耽误行程,安史叛军已经逼近潼关,长安震动,他必须尽快赶往长安,了解形势。如若自己仍然对当今天下大势毫不知情,那就更遑论要插手其间,完成本门历代前辈戮力承担的责任了。当下拉着龙可心的小手说道:“门主和在下父亲一辈,论理萧逸该称门主一声叔叔,怎敢担得门主兄弟之称呢?萧逸与可心妹子甚为投缘,今后就兄妹相称吧!”   龙越池哈哈一笑,他乃是豪迈之人,听得萧逸这般说话,便拍拍他肩膀道:“咱们都是江湖中人,又何须如此拘泥于辈分之论呢?古有忘年之交一说,即使古稀老翁与弱冠少年称兄道弟又何足怪哉?!咱们交咱们的,你要是愿意与小女兄妹相称,那也由得你高兴!”   龙可心睁大眼睛望着父亲,使劲眨了眨说道:“爹爹,那样的话,不是你也成了我哥哥了吗?”   龙越池一时不明她的意思:“怎么我成了你哥哥了?”   龙可心一脸老成地叹了一口长气,认真说道:“唉!爹爹,要是可心叫萧逸哥哥做萧逸哥哥,萧逸哥哥又叫你做哥哥,那不是说,我也要叫你做哥哥了吗?” 正文 天真无邪   一旁一直随着龙可心的那少女这时抿嘴笑道:“那小可心是要哥哥呢,还是要爹爹呢?”   萧逸心头一颤,有如触电一般,只因刚才说话这个声音竟有似天籁一般,直触他心底,并且在他心中不住地萦绕回响,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能将这般一句随口而出的话说得比黄莺唱歌还动听的,萧逸以无可比拟的惊异扭过头来打量这个说话之人,直到这时他才有机会细细观察这位少女。   这不是一位很出色的女孩子,并没有足以匹配得上她那副天下无双的动听声音的绝色容颜,只见她一双丹凤眼,很是灵动,皮肤略显黝黑,但是很光滑,左颊上隐隐一颗黑痣,精巧的鼻子似乎随时都会发出一声轻“哼”,对许多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样子,身材挺拔苗条,萧逸也只是比她高出小半个头,虽然说不上很美,可是也别有一番风情。她发现萧逸在打量自己,脸上一红,慌忙转向龙可心。   龙可心倒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听了姐姐的话,便很是为难地说道:“姐姐,这可怎么办呢?”   萧逸当然知道这位姑娘有一语双关之意,也为了避免尴尬,慌忙说道:“傻丫头,你姐姐逗你呢!萧逸哥哥和你爹爹可以兄弟相称,和你也可以兄妹相称,并不用你叫你爹爹为哥哥。这个呀,没有关系的!”   龙可心其实听得一头雾水,但是既然是萧逸哥哥说的,那当然是对的了。   事实上,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对英雄的崇拜心里,萧逸举手投足间就将自己以为最了不起的爹爹都无法打败的恶人给打败了,何况还能将自己突然间变成一位绝顶高手,通过自己的手将恶人打败,那种兴奋那可不是言语所能形容的,就在一刹那间,她将崇拜的对象转移到了萧逸身上,还不仅如此,在她的眼里,萧逸根本就是无所不能的,虽然刚刚和萧逸见面,她却将萧逸当成了最可依靠的人。所以她宁可离开家也要和萧逸在一起。自然在她看来,萧逸的话肯定没错!   龙行云这才有空问龙越池道:“怎么你突然又返回来了呢?发生什么事了?”   龙越池神色一暗,说道:“孩儿始终无法放心!如今安禄山起兵造反,龙门处于他管辖范围之内,吉凶未卜之际,孩儿身为一家之主,怎能离家而去?”   龙行云微一沉吟,点了点头:“也好!趁萧贤侄到来,你们兄弟也可以聚一聚,他日江湖路上,也可相互有个照应!”   龙越池老脸一红:“萧兄弟年纪轻轻,武功之高,孩儿实未曾见!今后一定好好向萧兄弟学习!”   萧逸慌忙道:“大哥说的哪里话?!小弟的武功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所得,又岂能比大哥祖传武学博大精深?”   龙行云乐呵呵地说道:“好啦!你们也别又是吹捧又是谦虚的,太过见外了!以后你们兄弟一处好好互补,越儿别的没有,江湖经验还是有一些的;贤侄武功之高,当世也只寥寥数人可以相比,更无须自谦。嗯!中午这么一闹,连午饭都吃不成了!现在该吃晚饭了!贤侄,你累了一天,要不要先洗个澡呢?”   萧逸最怕客气,希望冲淡一下这种气氛,便说道:“那最好不过了!自己家里,我就不客气啦!”   龙行云慈祥地说道:“这才像话嘛!越儿,你快吩咐你成叔,准备一间厢房,你还有新衣服吧?给贤侄拿几件来。明天再做几件新的!”   萧逸笑着说道:“不必这么浪费啦!其实我包袱里面有。。。。。。”   萧逸说到包袱,这才想起了那包袱还在马背上,自己将马击晕后却未曾取来,登时便刹住了话头,一时感到尴尬无比。   龙行云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贤侄既然第一次回家,家里当然要准备些新衣服鞋袜什么的,这又能费得了什么!”转向龙越池道:“快去办吧!”   龙越池道了声失陪,便匆匆而去。龙可心好像想起了什么,大声叫道:“爹爹,我要萧逸哥哥和我住一个院子!一定要很近很近的!”   那姐姐红着脸在她脸上连连刮划,低声笑骂道:“小蹄子,你害臊不害臊?一个姑娘家,要人家大哥哥跟你一处住?”   龙可心大声不依:“我就要萧逸哥哥和我一处住!我就要!萧逸哥哥,你到我的院子来住,好不好?”   萧逸笑而不语。龙可心可不干,扯着他的衣角撒娇道:“萧逸哥哥,你答应了吧!求你了,我可喜欢和你一处玩了!你教我武功好不好?我今后不学刀了,就跟萧逸哥哥学剑了,好不好?”   萧逸当然不能答应她,但又不忍心让她失望,正不知道该当如何,那姐姐偷偷向萧逸一笑,悄悄地在龙可心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龙可心登时目瞪口呆,收起任性之态,怔怔地望着萧逸,脸上现出一种又害怕又不信的表情,眼神满是询问。   萧逸何等功力,那姐姐说的虽然小声,却如何能逃过他的耳朵,他听得她吓唬龙可心道:“小丫头,男人最怕女孩子撒娇任性了,你这样缠萧逸哥哥,不怕他丢下你跑了吗?”这一招果然灵验无比,登时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唬住了。   龙行云这时开口问萧逸道:“贤侄,老夫观你不是一位会滥发善心之人,对皇甫显这般恶名昭彰的魔头,为何贤侄却会例外呢?”   萧逸对这位老者真是打心底里佩服,当下也不隐瞒:“只因晚辈要追查一些东西,这还得着落在此人身上!”   龙行云点点头:“如此方才合理!贤侄身上有一股非凡的气质,这股掩不住的锋芒将来会让贤侄有一段艰难之路须跋涉!希望老夫没有看走了眼!贤侄,你说呢?”   萧逸骇然无语!好半晌方才心悦诚服地躬身领教。   不久就有家人领了萧逸去换洗。之后便是晚饭,龙门所有有身份的人都齐聚一堂,气氛融洽之极,独有龙可心一个人闷闷不乐,也只有萧逸和她说话,她才回答,其他人和她说,她只是闷声瞪去,独自啃自己的馒头吃自己跟前的菜,但是举手投足间却十足一位很有教养的千金小姐。   次日清晨,萧逸早课刚刚做完,这时太阳都尚未升起,就听到一阵细碎急促的奔跑声传来,这方向显然是朝自己房间而来的。萧逸苦笑地摇摇头,除了龙可心还能有谁?   那脚步声离房间还有数丈之远便放轻下来,那三个人都蹑手蹑脚地悄悄潜进,一个女子低声问道:“小姐,这么大清早的,萧公子恐怕还没有起床呢!我们还是不要进去打搅他啦!”   龙可心压低得几乎只剩气息的声音说道:“这个我当然也知道!要不我用得着这么悄悄的吗?我就是怕吵醒了萧逸哥哥!”   另一个女子说道:“小姐,你昨晚睡得这么晚,今天早上又让我们早早地叫醒你,你不累吗?我们可是很累呀!”   龙可心不高兴地说道:“早就叫你们不要跟来,你们要累就回去再睡睡!”   那女子很无辜地说道:“我的小姐,你都不睡了,我们能睡吗?管家不骂死我们才怪呢!”   龙可心不耐烦了:“我又不告诉他,他怎么会骂你?不要说话了,吵醒了萧逸哥哥,我可要生气了!”   那两名丫鬟果然不敢再说话了。萧逸听得她们对话,一边悄悄走到自己床前,心中好笑。当下便故意咳嗽两声,还装出呼噜声来。   龙可心抿嘴得意地低笑道:“你们看,我说萧逸哥哥还没有起床吧?他可不会瞒着我偷偷跑掉!哼,大姐骗我的!啊!”突然惊叫一声,那两个丫鬟也跟着惊叫起来。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萧逸已经站在了离他们不到一丈的地方,正在微笑地看着她们呢。萧逸笑着问道:“怎么样?到底呢是我早起还是你们早起呢?吓到了没有?”   龙可心拍拍胸口,缓过一口气,这才略带抱怨地说道:“萧逸哥哥,你刚才不是还在里面打呼噜吗?怎么就跑外面来了呢?可把我吓死了。还以为自己见鬼了呢!哎呀!呸!呸!呸!大吉大利!萧逸哥哥,我可不是咒你呀!你别见怪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萧逸身边,习惯性地拉起萧逸的衣角,轻轻拂弄着。萧逸当然不会介意,说道:“你一大早就起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时,院子里突然涌进一大群人,由龙成带头,手里还拿着刀棍,如临大敌一般。龙可心见状,也不及回答萧逸的问题,却惊讶地问龙成道:“成叔,你们这是干什么?又闹贼了吗?”   龙成看到萧逸微笑地向自己行礼,登时尴尬地回礼说道:“萧少侠早安!”   萧逸知道他们定然是听到龙可心等人尖叫声,以为出什么事才赶来的,心中不由得愧疚万分,说道:“成叔不用惊慌,只是刚才萧逸和可心开的一个玩笑而已。倒是令你们受惊了!”   龙可心恍然大悟,不由得埋怨道:“成叔你也真是的,有萧逸哥哥在,谁敢这么大胆来这里呀?就是来了,那也早被萧逸哥哥抓住了。你还带这么多人来!”   龙成心中也暗暗称是,有萧逸这位武功比门主还高的人物在,什么人能奈何他?自己也太紧张了。当下笑道:“成叔是睡糊涂了,听到声音就没多想!既然小姐和萧少侠一起,那成叔就放心了!你们继续玩吧,不过要记得吃早饭才是!”说着挥挥手,带了那群人就走了。   龙可心看着龙成走远了,这才说道:“其实呢,我今天来是想悄悄地拜萧逸哥哥为师的!”   萧逸当真哭笑不得:“拜我为师?为什么?你不用拜我为师,我也可以教你一些武功呀!”他当然不能真的将本门武功传给龙可心,但是可以找一些杂学传授,或者将本门武功改变一些传授,这都不违反门规,但是他是绝对不能收她为徒的。   龙可心却很认真地说道:“这是真的!萧逸哥哥,你不知道,可心有一位弟弟,他和我一天出生的,可是他的武功比我高多了!你不知道,别提他有多神气了,他呀,明明比我个子小,却整天说我是小丫头,看不起我呢!今天萧逸哥哥帮我打败了那个坏人,弟弟听了很不服气,说要和我比试!萧逸哥哥,你教我功夫,让我将他打败了,那他就不敢欺负我了!”   萧逸闻言,登时放下心来,当下笑道:“原来这样子啊!我以为小可心你天不怕地不怕,只有你欺负别人,没有人敢欺负你呢!却还有一个弟弟可以降伏你呀?呵呵。。。。。。”   龙可心这下真的不依了:“弟弟是男孩子嘛,他又不比我小多少,我当然不能赢得了他!萧逸哥哥,人家这么求你了,你就教教人家嘛!”   萧逸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有个弟弟?我怎么没有见到他呢?”   “他在后山上,爹爹不准他下山来!要他好好练功的!”   萧逸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想来龙越池吸收幽冥散人一役的教训了,而且现在兵荒马乱的,谁知道龙门明天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总得给龙门留下一丝血脉后路,这龙可心的弟弟便是了。   当下又问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他叫龙可奇,我们都是‘可’字辈的。”   “哦!那你那位姐姐叫什么名字?”   “她叫龙可晴!哎呀,萧逸哥哥,你到底说说,教不教人家嘛?”   “教!当然教!不过得让你爷爷同意才行!”萧逸还是有些顾忌,毕竟龙门有百年历史,其武功独树一格,自己要教龙可心武功,当然要遵循她的套路,再加以改进,这样的话难免要看龙门刀法了,这在武林中可是禁忌,必须征得龙门门主同意才行,在龙门,龙行云当然也能说话,萧逸知道龙行云的见识可比龙越池高多了,如果让龙可心去说,他肯定知道自己的意思。   他昨天看到龙越池的武功,便知道龙越池并未真正得到龙门刀法的精髓,只是自己揣度琢磨出来而已。到底原因何在,萧逸自然无从得知。他只是凭经验和见识,看到龙越池出手后,便知道龙门刀法博大精深,龙越池最起码没有得到刀法的全部,所以才会在与皇甫显对敌时落于下风,当真到了大成境界,萧逸自问以他现在的武功,与龙越池对战也没有必胜把握。所以他希望凭借自己的见识,帮忙填补一些龙门刀法的缺陷,这也是他报答龙门恩情的一部分。他相信龙行云会了解自己的意思的。   龙可心一听萧逸答应,登时大喜若狂,跳起来笑道:“萧逸哥哥真好!我马上去问爷爷!”   一溜烟地跑了去找龙行云,累得两名丫鬟慌忙尾随跑去。 正文 童言无忌   不一会儿,龙可心气喘嘘嘘地跑来,脸上却挂满了笑容,远远就喊道:“萧逸哥哥,爷爷答应了!还让我好好学习呢!”   萧逸暗道:“龙老前辈果然不凡!这么快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当下也笑道:“那我们到哪儿去试招呢?”   龙可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自然是到我的院子啦!谁叫你不到我院子里住呢?要不就不用这么老远跑来了!这样好不好,你搬过我的院子住吧?”   萧逸苦笑道:“你呀!难道你娘亲没有教你‘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吗?”   龙可心一愕:“教过呀!那跟你搬过来住有什么关系?”   萧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道:“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   龙可心微一沉吟,突然仰起脸笑道:“我明白啦!萧逸哥哥,你的意思是说,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们住在一起就不对,是不是?”   萧逸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到底是真聪明还是假糊涂,这些问题。。。。。。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龙可心又说道:“娘亲又说了,只有成亲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才可以在一起的!哦!对了,我有办法了!萧逸哥哥,那我们成亲好不好?这样可心就可以天天跟萧逸哥哥在一起了!对,就这样了!”   瞧着龙可心一脸坚决的样子,萧逸却像看到怪物一般,这小姑娘满脑子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其他的倒也罢了,这成亲这般的人生大事,竟也这样草率地决定了。当下倒是他不知所措地说道:“可心。。。。。。。可心妹子,你。。。。。。你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吗?”   龙可心一脸明白地说道:“当然知道!小云姐说过,她奶奶跟她说,如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成亲了,就要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还要生娃娃,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对不对,萧逸哥哥?我想,那就跟爹爹和娘亲一样了!我们也像我爹爹和娘亲一样,这不是很好吗?”   萧逸感觉自己的脑袋比猪脑袋还要大了,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个小姑娘,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好妹子!萧逸哥哥不喜欢成亲,一听说成亲,萧逸哥哥就想跑开了!你知道吗?你再说的话,那萧逸哥哥恐怕马上就要离开龙门了!”   龙可心睁大眼睛,惊异地望着萧逸,不可思议地问道:“萧逸哥哥,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你不喜欢我吗?”说着声音也低了下来,显然很是伤心。   萧逸有点害怕她了:“喜欢呀!不过呢,不是那种喜欢!唉!咱们快去你的院子吧,你不学武功了吗?”   龙可心却似乎对学武功没那么热心了,反而停下脚步,拉着萧逸问道:“萧逸哥哥,你跟可心说实话,是不是可心让你不开心了?你不喜欢可心了?”说着说着,龙可心眼眶顿时便红了起来。   萧逸这下子可慌了手脚,一边帮她抹眼泪,一边哄道:“没有啊!可心妹妹这么聪明可爱,萧逸哥哥怎么会不喜欢呢?就是有一百个,萧逸哥哥也会喜欢一百个的!”   龙可心听了,这才转悲为喜,又哭又笑地说道:“这里只有一个龙可心,可不许你喜欢一百个!那你为什么说要逃跑了?”   萧逸无奈地说道:“我是说,萧逸哥哥害怕听到成亲啊!你不说了,萧逸哥哥就不跑了!”   龙可心明白地点点头,沉思一下,突然又很坚定地说道:“萧逸哥哥,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好不好?”   萧逸这一惊,比刚才说成亲的事还可怕,当下本能地说道:“不行!这。。。。。这是谁跟你说的?”这小姑娘脑袋里真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比一般女孩子可要想得多得多了。   龙可心惊疑地望着萧逸那失措的神态,疑惑地说道:“小云姐姐说的呀!她懂得可多了,我昨晚问她说,我很喜欢你,要怎么办才能永远和萧逸哥哥在一起,她就跟我说了很多很多了!”   萧逸有些气恼了:“小云姐姐是谁?”   这时,跟在后面的一个女孩子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颤声说道:“奴。。。。。。奴婢小。。。。。小云,叩。。。。。。叩见。。。。。。萧。。。。。。。萧少侠!”   萧逸见只是一个丫头,又吓成这个样子,什么气都消了。强自挤出一丝笑容道:“不用害怕!你呀,怎么可以对一个小孩子说这些话呢?看她心里都想了些什么东西?唉!算了!”   小云战战兢兢地说道:“回少爷话,小姐。。。。。。小姐平日里就比一般女孩子聪明爱问,很多。。。。。很多问题,小姐都问了夫人的!老太爷说过,小姐天赋异禀,家人不用过多管束!所以。。。。。。所以小婢才敢有问必答!”   萧逸听得怔了一怔,他对龙行云的能耐是钦佩不已的,既然他这样说了,肯定有他的道理,当下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你了!”   小云吓出一身冷汗,只是连连“是是是”地诺诺回答。   萧逸转向龙可心道:“好妹妹,这个事情要等你长大以后再说!现在可不能胡思乱想!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学武功,如果有一天你能将龙门武功发扬光大,甚至超越祖上前辈,那时呢,你再跟萧逸哥哥说这些,好不好?”   龙可心精神一振,她刚才看到萧逸生气的样子,心儿可真提到了嗓子上,害怕萧逸当真一气之下,就此离开龙门,今后都不能再见,那就糟糕之极了,她正在后悔说了那些自己都一知半解的话。现在萧逸没有生气,更没有走,还答应以后让自己学好武功就去找他,这一惊喜,可真无法言喻了,当下高兴地说道:“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说着伸出小手指,要与萧逸拉勾勾了。   萧逸自己也想不到,他这么随便的一句搪塞之语,竟然真的造就了一代武林奇女子!这是后话,在此不表!   龙可心一蹦一跳地领着萧逸来到自己的院子,萧逸看到这座院子比自己那座还宽敞,而且两边是一并排一样的房间,房间建的清雅秀气,风铃绸带、珠帘剪花,既花俏又美观,萧逸仅看一眼就知道,这里住的不只是龙可心一人,何况他还凭深厚的内力听到右首一间房内有细细的呼吸声呢!那自然是一名女子的房间,萧逸脑海里浮现今日看到的那副容颜和令他难忘的声音。   “可心,你姐姐和你一个院子吗?”萧逸停下脚步问道。   “是啊!萧逸哥哥,你怎么知道的?”龙可心惊奇地问道。   “猜的!我们不如到练武场去吧?那里才好施展开来,而且那里清静,才不妨碍我们切磋!”   “哦!”龙可心老大不愿意,但是却又不敢违拗萧逸的意思,让萧逸不开心。   在龙可心的带领下,萧逸七绕八转,终于来到后院山脚下一块空地上,空地上有数块大石板,还有随处堆放的不规则的巨石,旁边还散落一地被利刃削下的碎石屑。萧逸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背后挨着一棵树,抱着剑说道:“那,小可心,萧逸哥哥教武功可要求很严的。要是你怕吃苦呢,现在还来得及!”   龙可心怯生生地问道:“要是我不行了,萧逸哥哥,你会怎么罚我?”   萧逸差点无法保持严肃状,但是强自忍住,淡淡地说道:“那我会罚你顶着水盆扎马、不准你吃饭,或者要你上下这座山,爬得十次八次的,估计你也不好受吧?怕不怕?”   龙可心紧张的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哦!就这样啊!我还以为萧逸哥哥说以后都不理我呢!好,就这样!要是可心做不好了,萧逸哥哥就是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罚我睡柴房可心也不怕!”   原来在她心里,最怕的就是萧逸不理她,小孩子心中,本来最怕的不是肉体惩罚,而是被关进乌漆抹黑的地方过夜,故事里的鬼怪就出来吓唬他们了,所以龙可心也认为关进柴房很可怕,可是她宁可被萧逸关进柴房也不愿意萧逸离开她,可见萧逸在她心中的分量了。   萧逸被她提醒了,当下补充说道:“当然,要是你真的不听话,萧逸哥哥就不会再见你了!”   这句话比什么都更灵验,龙可心拼命点头:“我一定听话!萧逸哥哥说什么,可心就做什么,一定不会有错的!”   萧逸笑了笑,说道:“那现在,你将所学的刀法从头使一遍给萧逸哥哥看看!”   龙可心高兴地应了一声“是”,婢女奉上木刀,当下便收势凝立,龙门刀法使将出来,小小年纪,竟然能将这套上乘刀法使得有模有样。萧逸原以为她只会将第一套使出,却不像她一口气将三套都使出来,而且萧逸凭经验也感到她没有丝毫错乱。   三套下来也将近用了一个时辰,龙可心累得满头大汗,娇喘嘘嘘地问萧逸:“萧逸哥哥,我耍得好不好?”   萧逸也有些心疼起来,虽然木刀不是很重,但是要用它来使出一套具有很多高难度动作的武功,还要一丝不错地舞一个时辰,她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其难度可想而知。萧逸跳下大石,拉起她的小手,将一股真气输入她体内,一边说道:“你耍得很好!想不到你这么聪明,看来假以时日,你必能有一番不小的成就!”   龙可心得到萧逸这般称赞,登时喜翻了心,凑近萧逸说道:“萧逸哥哥,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啊!其实,后面两套刀法是我看爹爹练的时候偷偷学的。我弟弟都没有学到呢,我和弟弟比武的时候,都没有用出来,要不然,他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萧逸听得瞠目结舌:“你偷看学到的?你看过几次?”   龙可心看到萧逸这个样子,以为他不高兴了,惶恐地说道:“就。。。。。就只有一次!我说真的,萧逸哥哥,你可不要生气呀!我以后都不看了,以后都不用了,好不好?”   萧逸看她惶急的样子,忙安慰道:“不是!可心没错!萧逸哥哥也没有生气!你告诉萧逸哥哥,真的你只是看了一次?”   龙可心仔细地打量着萧逸,确定萧逸真的没有生气了,这才透出一口气说道:“真的!有一次,我在这里玩,爹爹好像在想什么,拿着一本书,一边想一边练,我就在那里,躲在石头后面看了!爹爹想得很入神,没有发现我的!”说着一指萧逸刚才坐着的石头后面。   萧逸再也不敢低估这个小姑娘了,刚才她和自己说那些超越年龄的话题,早就显示了她非同寻常的能耐,自己却一直在忽视。如今他要是不帮助龙可心一把,日后她无法发挥出她应有的光芒来,自己便成了大罪人了。   萧逸心中暗自决定要成全这位不世奇女子,说道:“既然可心这样聪明,那么萧逸哥哥可就省了很多功夫了!来,我们今天不学招式,萧逸哥哥教你一些调息运功法门,你熟记以后,每天按照这样练习,萧逸哥哥改天再给你将刀法改成剑法,那么就是可心的独门武功了,好不好?”   龙可心听到萧逸要给她专门设计一套武功,她兴奋得俏脸涨红了,好久才说道:“萧逸哥哥,你待可心太好了!”   萧逸心中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责任很是重大,要将这么一位天才少女雕琢成一块美玉,自己殊无把握,因为他将来会成为什么样子,他自己也无从得知。   龙可心才九岁,她本身修习的是龙门祖传的内功心法,这种心法走的是阳刚路子,与女子阴柔天性逆道而行,萧逸终于明白,以龙越池和龙行云的能耐和性子,在知道龙可心这块美玉之后,岂会因为她是一名女子而不给她机会继承龙门绝学的道理?!只是因为女子并不适合修习龙门武功而已,一个女子习阳刚内力,已是不妥,何况还要用刀呢!龙可心更是天生乖巧,一看到萧逸身上带着宝剑,便痴缠不放,虽然并没有针对剑法说什么,但是缠着萧逸教武功,那就证明她不仅喜欢萧逸,也喜欢剑法了。   当下萧逸便将本门的入门口诀传授给她,龙可心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她的悟性之高,萧逸真是自叹弗如,只要他说一句,龙可心跟着念一句,并且马上就说出自己对这句话的理解,还反口询问萧逸这样想对不对,十句里面倒是有七八句她能理解得八九不离十,这下萧逸真是给她深深地震骇住了。自己可没有要求她马上回答那些口诀的意思呀?而且这些口诀虽然不是很深奥,可是即使拿给一位一流高手看,他也绝对不可能像龙可心这般随口说出其中含义,并且理解得那么透彻,就像早就学过一样,现在只是温习。   要不是萧逸知道本门的规矩和历代前辈的行事习惯,他真的会以为龙可心已经学到过这段口诀。可是,显然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正文 废人龙行云   萧逸强行压下心头的疑问,将这段内功心法从头背到尾,龙可心也跟着他说了一遍并问了一遍,这样一轮下来,两人又花了一个时辰,午饭时间便到了,婢女前来叫唤。   龙可心很不情愿地吃了午饭,立即又缠着萧逸继续教学。   这样转眼便过了四天时间,这几天里,萧逸不仅将龙可心的任督二脉打通,而且以自己那套凌厉无比却不知道名字的剑法为基础,改编而成的一套剑法,这是他苦思多日才想出来的,虽然那只是一套雏形,大多数还是建立在原有剑法基础上的,留有明显的无名剑法的影子,不过也算有了一些改动,比如说原来剑法偏向大开大合,而萧逸针对女孩子轻盈的特点,就向着轻灵飘逸的路子改动。   这天,龙可心演练完那套剑法,在萧逸赞许的眼光下跑到萧逸身边高兴地说道:“萧逸哥哥,你教的这套剑法太好了,比家里的刀法还厉害,可是好像还没有完哦?”   萧逸心头一愣,这小妮子可真不简单!确实,萧逸只是临时地把第一套入门剑法改动了,后面的他还没有这个本事能在这么几天就将全套剑法都改编。所以听了龙可心的话,便笑着说道:“这剩下的呀,等萧逸哥哥想到了再跟你说!”   龙可心失声叫起来:“什么?萧逸哥哥,你还没有想好啊?那怎么就教我了呢?”   萧逸灵光一闪,有了主意:“萧逸哥哥是希望可心自己悟出一套绝世武功来!萧逸哥哥教你的,只是一个开始,可以给你一点启示!以后的修行,可要靠你自己啦!现在你的内力已经足以与你爹爹相媲美,不过你经验尚缺,而且武功招式还是很贫乏,需要你自创出来,这些呢,你可以参照龙门刀法和这些天萧逸哥哥教你的剑法!”   龙可心听得呆呆出神,不一会儿,两行清泪夺眶而出。萧逸倒是被她吓了一跳:“好妹子,你。。。。。。你怎么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了?你害怕了吗?害怕自己无法创出一套剑法吗?还是。。。。。。”   龙可心拼命地摇头:“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萧逸哥哥,你要走了吗?你是不是要走了?”   萧逸心中涌起一股他自己都无法说得清楚的滋味,他和这个小姑娘相处这五天时间里,自己不知不觉地无法将她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了。   龙可心竟然能够从他这么一段不着痕迹的话语中猜出他要离开的意思,他可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流露过这个意思呵!   萧逸不想瞒她,又不忍心看她伤心,想了想说道:“萧逸哥哥是有要事要办,不过呢,我会很快回来的!其实萧逸哥哥一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希望可心帮忙,可是我看可心这么小,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所以没有说出来!”   这个方法倒是很凑效,龙可心一听,当即收起眼泪,满脸高兴又有点不悦:“萧逸哥哥,你还当我是外人啊?能帮你的忙,可心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呢?倒是你,根本就是把我当个小孩子,什么都不跟我说!”说着赌气地嘟起小嘴,扭过头去。这小姑娘对萧逸撒起娇来就跟小情侣闹别扭一般。   萧逸无可奈何,说道:“其实不是萧逸哥哥不相信可心,只是这个忙太大了,就是你爹爹也帮不上呀!”他故意如此渲染,使得龙可心相信他是很为难才不告诉她的。   龙可心果然掉转头来,脸上没有了埋怨,却很关心地问道:“萧逸哥哥,有什么事情这么为难啊?可心可以帮忙吗?”   萧逸暗暗惭愧,自己对这个小姑娘也要用上心机了,当下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萧逸哥哥一直在想一套剑法,希望超越自己所学的。这些天教你的那些,就是萧逸哥哥苦想出来的。可惜萧逸哥哥资质有限,而且俗务繁多,不能静下心来。现在看到你,发现你冰雪聪明,特别是在武学方面,天分奇高,而且你现在又学了本门武功,更兼你年纪轻轻,心无杂念,如果能够潜心修炼,将来的成就肯定可以超越萧逸哥哥!”   龙可心给萧逸说得兴奋起来,好像立即就可以长大,并且变得像萧逸一样的拥有高强的武功,和萧逸一起行走江湖了。但旋即脸上又流露出闷闷不乐的样子来,喃喃地说道:“可是。。。。。。可是这样的话,那不是说,我要一直在家里呆着,不能和萧逸哥哥一起闯荡江湖了吗?”   萧逸忍俊不禁:“你难道就这么喜欢闯荡江湖吗?等你长大了,武功学好了,难道这个江湖还不是任由你纵横么?还怕没有机会啊?”   龙可心还是不高兴:“可是,现在有你呀!到时候你不陪人家,那有什么意思!”   萧逸可不敢随便给她承诺,说以后回来带她闯荡江湖,只好转换话题说道:“萧逸哥哥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呢,准备教你一套步法,有了这套步法,即使在千军万马中你也可以来去自如,如闲庭散步!这套步法很好玩的,就跟捉迷藏一样!来!你先记住口诀!”   龙可心知道事不可为,而且自己还肩负了萧逸哥哥交托的“重任”,当下虽然没有兴致,也只有强打精神学习了。不过她再聪明也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待到萧逸教她步法时,她立即变得积极兴奋起来,不一会儿,练武场上便回荡起两人欢快的笑语。   练武场门口,龙行云和龙越池在一旁观望。他们乃是应了萧逸的邀请而来,萧逸是为了让他们更加了解龙可心的卓越的天赋而特别安排的。龙越池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身对龙行云说道:“爹爹,以您看来,萧兄弟到底是什么人?当日他来到龙门,自称说龙门对他家有恩,可是孩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龙行云微笑不语。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看,他和可心玩得多开心!一个可以和小孩子打成一片的人,乃是一个保持着不老童心之人,这样的人你应该信得过他!相信孩子的眼光,他们看人的方法虽然比我们简单得多,但却往往就更加精准!”   龙越池愕然无语。   是夜,龙行云将萧逸叫到身边,龙越池和龙越湖在一旁伺候,下人都下去了。萧逸看这阵势恐怕是有要事相商了,当下精神一震,龙门既然没有把他当外人,他自然而然地希望负起一些责任来。   龙行云打量了一下龙越池,又看着萧逸说道:“贤侄不是外人,老夫也不客气了!适才收到消息,潼关已被叛军攻破,传闻长安一片混乱,恐怕皇上要迁出长安,据说意欲前往西蜀一带避难!明日贤侄要离去,应该是往西蜀方向吧?”   萧逸闻言,大吃了一惊,不可置信地问道:“潼关如此险要,怎会如此轻易就被叛军攻破?守城将军是谁?”   龙行云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关守城将军的事!先前镇守潼关的将军封常清和高仙芝,都是我朝了不起的人物,可惜皇上听信谗言,以‘失律丧师’之罪处斩了二人!后来又启用病中的哥舒翰将军,不料朝廷又得到错误情报,皇上接连下了数道圣旨,催促哥舒翰出关迎战,结果中了叛军诱敌之计,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连哥舒翰也被叛乱的部下挟持,投降了安禄山。”   萧逸惊得张大了嘴巴几乎合不来,不敢相信龙行云所说:“朝廷昏聩,竟然到了如此地步!错杀大将,已然不该;敌我强弱不分,更是荒唐至极!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连这样简单的道理,皇上都不知道吗?”   龙行云摇摇头:“天下承平已久,皇上和朝中大臣早已习惯了妄自尊大、目空一切,又岂肯示弱于人?不过这些都是那些庙堂之事,我们也管不了!太平盛世,当官的锦衣玉食、歌舞管弦,苦的是百姓;如今烽烟四起,今天下大乱,苦的依然是百姓。”   萧逸闻言,心下很不是滋味,龙行云说的不错,玄宗的开元盛世,各地官僚为了不断扩充自己的势力,大兴土木,横征暴敛,巩固自己的小朝廷,老百姓过得苦不堪言,所谓盛世,只是极少数人的盛世而已;如今战乱一起,生灵涂炭,老百姓不仅税赋加重,而且朝不保夕,想想都让人心痛。   萧逸沉默片刻,扬起头问道:“爷爷(萧逸和龙可心兄妹相称,是以改口)召唤逸儿,有什么吩咐吗?”   龙行云凝视着他,少顷,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慢慢地将视线移到门口,望着遥远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眼睛逐渐地模糊起来,只听他用一种梦呓的声调静静地说道:“四十年前,龙门出了两名年轻高手,一叫龙飞云,一就是老夫。龙飞云是长兄,生得相貌堂堂,仪表不凡,他为人放荡不羁,豪侠仁义,而且重情重义,却不想,就这样一个人,竟犯下了一个不该称之为错的大错!几乎为龙门带来一场灭门之灾!”   萧逸暗暗皱眉,他知道说出这种极其矛盾的话,背后定然有着极其不平凡的事情。龙飞云他是听过的,不过此人已经在三十年前幽冥散人一役中被杀了,龙门中人对那一役讳莫如深,所以到底原因何在,谁都不知详情。萧逸按时间推算,估计龙行云和他讲的,大概就是那一役的原因了。但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讲呢?难道要他去找幽冥散人给龙门报仇?这个事情他倒是不好推脱,而且幽冥散人恶名远播,他杀之也是造福武林,不为过!所以他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   再看龙行云,只见他眼神迷离,似乎回忆着当年的事情,口中却缓缓地道出了当年那段轰动江湖的惨案的来龙去脉。。。。。。 正文 龙门秘辛--龙门双杰   原来当年龙门出了两名青年俊杰,一是龙飞云,一就是现在的废人龙行云,两人一同闯荡江湖,不过半年时间便为龙门闯出了“龙门双杰”的美称。大哥龙飞云为人豪侠仁义,重情重义,而且开朗健谈,又长得英俊潇洒,弟弟龙行云虽然也一副侠义心肠,不过为人稳健沉默,聪颖睿智却带着些孤傲性子,所以大哥身边总围绕着一大群女孩子,而弟弟一直孑然一身。   哥哥的倜傥风流虽然给他的人生带来了不少欢乐和情趣,但最终也是导致龙门大祸的根源。   一场意外的邂逅,龙飞云兄弟结识了当时刚刚出道的一位冷傲美艳的少女,她自称幽冥女,来自南越一个僻远的小国。此女身上一股异族风情深深地吸引了年轻风流的龙飞云,而这位幽冥女同时也被他俊朗的样貌、豪迈的气概所倾倒,两人之间发生了一段短暂却热烈的爱情!   当日龙飞云和龙行云两人游历来到长沙一带的一处县城,时值盛夏,逢正午,两人来到一座酒家,正唤了饭菜,旁边来了一群衣着怪异的人,有十数人之多,说着他们听不懂的南方方言,龙飞云生性好奇,便多打量了对方几眼,只见这几人身穿以黑白两色为主的怪装,头戴又厚又大的帽子,脸上还画了相似的图案,几乎无法辨识他们原来面目,不过龙飞云凭经验,还是能分辨出他们中有男有女的,只看他们脸上的花纹变化和头上怪帽的黑白两色交缠的方式不同即可。   龙飞云偷偷地跟淡淡地在一旁喝酒的龙行云说道:“兄弟,你看他们,有几个女的,几个男的?”   龙行云微微一笑:“大哥,你就关注他们是男是女么?你看他们神色紧张,东张西望,而且呼吸急促,似乎有他们所顾忌之人事在附近。你听他们谈话,总是短短几个字便结束,而且语气带着忿忿不平,想是有什么问题产生了分歧,只怕他们不是要去做什么大事,就是在被人追杀而逃命呢!”   两人说话声音并没有放得很低,更没有运用“传音入密”之功,是因为他们认定对方之人中没有人能听得懂,同时也带有警告酒楼上那些无辜的客人,这里可能要发生械斗,希望他们做好准备。   龙飞云素来佩服龙行云的智慧,听了他的话,也不由得仔细地打量起这些人,但见他们腰间都缠着半月形弯刀,再看他们眼神,每个都是精光闪闪的,显然是一流高手的来头。龙飞云暗暗责怪自己粗心,如果这些人仓促对自己发动攻势,那么要是没有龙行云在,自己肯定一开始就给他们逼得手忙脚乱。   龙飞云嘘出一口凉气说道:“乖乖!这些人都是一流高手啊,怎么南方哪个族里具有如此实力?十几个一流高手,中原几大门派方才有如此阵势,那些小门派可还没此能耐呢!只是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一流上乘高手随行?”   龙行云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当然有!而且很可能为了替他们掩护脱身,与敌人在身后周旋,甚至已经被杀了!”   龙飞云惊异地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龙行云啜了一口酒,双手合搓着酒杯,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这十几个人并没有头领,他们的武功相差不大,谁都不服谁,所以才会对出现的问题争论不休!那么说他们肯定有一个头领带队,而这个头领此刻并不在其中!能够慑服这群高手之人,必定是一位一流上乘高手!至于小弟猜测那人可能已经丧生,是因为他们很忧虑和矛盾!只有他们清楚自己头领不是敌人对手之时,才会有这般神情!嗯!如此说来,他们是被仇人追杀的了,而不是去做什么大事!”   龙飞云听得连连点头,他已经习惯了弟弟冷静精辟的观察结论,当下说道:“很有可能!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谁又有如此能耐可以将一个一流上乘高手和十几名一流高手吓得如丧家之犬呢?而且看起来,这还是一个民族和一个民族的争端呢!”   龙行云摇摇头:“小弟也无法得知!但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到底那边是好人,那边是坏人!我们现在该做决定帮哪一边了!”   龙飞云很明白弟弟的意思。因为一股浓重的杀气将整座酒楼牢牢地钳制住了,他凭高手的经验,如果现在酒楼里有任何一个人有任何一点异动,立即便会有血溅当场的惨剧出现。   这样一股血腥杀气,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位正派人士身上!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本来赶尽杀绝就不是正道人士的作风,虽然在楼上的十几人也不是易与之辈,可是对于真正的正派高手而言,找到正主报仇也就罢了,对于其手下和弟子只要不是逼不得已,一般不会伤害。他们不用言语便做出了一致的决定!   酒楼外本来颇为热闹,突然间却似乎冷静得可怕!不知死亡来临的小贩和游人聒噪的声音变得异常的单调,甚至渗出一丝凄惨的味儿,似乎黄泉路上孤魂野鬼的哭吼哀鸣!   楼下传来掌柜和店小二带着些不自然的味道的问候欢迎,除了轻轻碎步声,龙飞云和龙行云没有听到丝毫回应,连一声“嗯”都吝啬。   随着脚步声登上楼梯,龙行云注意到那十几人眼神变得异常起来,仇恨中夹带了恐惧,恐惧里夹杂了绝望。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有如此气势?一流上乘高手龙飞云见得多了,可是没有一个有此人这般人未现身却气压全场的能耐。龙飞云无法压抑自己的好奇,往楼梯口望去。龙行云则默然无声,慢慢地品味杯中小酒,眼角也不往楼梯扫一下。   龙飞云眼睛渐渐瞪大,大到了他从未试过的程度。   楼梯口缓缓升起一顶黑绸覆盖着的竹笠,正面的黑绸没有垂下,所以竹笠下面那张冷傲娇艳的姿容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楼上所有对她行注目礼的人眼前。这算不上绝世容颜,但是与龙飞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相比却丝毫不逊色,而且更吸引龙飞云的,乃是她那独具一格的冷艳,这一副神态,成为她区别于这个世上所有女子的最大特点,更是将她本人的性格毫无保留地呈现给每一个见过她的人!   这是一个性格鲜明却非常有危险性的女子!这是龙飞云对她的评价!   当她整个修长婀娜的身材都出现之后,龙飞云向她展露出一个潇洒的微笑,并伴随着点头。这是他对遇上的每一位他欣赏的女子习惯性的动作。   却不料那神秘女郎凤目射出一道慑人的冷电,硬生生地将龙飞云满含热情的目光逼了回去。龙飞云大是尴尬,慌忙低头喝酒解窘。   只听那神秘女郎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向那十几人说了两句话,那十几人全都变色站起,愤怒、恐惧、伤悲,充满整个酒楼,有几个女子甚至失声痛哭起来。剑拔弩张之势最明显不过了!   龙行云缓缓地抬起头,对龙飞云说道:“大哥,此女并非善良之辈!今日之事,还请大哥早做决断!”   龙飞云俊脸一红,知道弟弟看破自己的心思,并且间接地以龙门子弟训示暗示,龙门训示里有:龙门子弟应以锄强扶弱、铲除奸佞为己任!龙飞云当即心头大震,坚定地对龙行云说道:“兄弟放心吧!愚兄还不至于见色忘义!”说这话时,龙飞云自己心中暗暗惭愧起来!   那边,一身黑绸的神秘女郎已经凝神提气,随时准备发动攻势了。只见她手中持着一根似绳非绳、似绸非绸的武器,也是黑色,和她一身黑裳结成一片,倒是很般配,也很是诡异。   龙行云此时皱起眉头,对龙飞云说道:“此女武功当在我们之上,只怕我们兄弟联手也未必能胜得过她呢!”   龙飞云也有同感,点头同意道:“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来头!看样子即使爹爹前来,也未必胜得过她哩!”   这时那群怪异打扮的异族高手已经纷纷拔出弯刀,团团地将那神秘女郎围住,这一来,他们立即将楼梯给堵住,楼上尚有四五个客人,他们并非武林中人,一看到动刀子的场面,登时面如死土,战战兢兢地缩在一个角落里发抖。   龙飞云看在眼里,心中不忍,站起身来走到那些人跟前,轻声说道:“各位不用害怕!尽管跟我们兄弟后面下楼,一切事情有我们兄弟担着!”   那些人看着龙飞云背后的那把大刀,知道他是习武之人,又看他们兄弟面无惧色,便稍稍放下心来,连连道谢。   龙行云走到窗前,飞身穿了出去,轻轻落在街上,龙飞云刚想说话,他的声音飘了上来:“各位请从窗口跳下,在下一旁接应!”   龙飞云怔了一怔,知道弟弟不欲惹事,便无奈一笑,正要对那五人说,却见这五人一齐摇头,一人说道:“大侠,这么高的地方,你们练武之人跳跳就到,可是我们。。。。。。一个不好,擦皮流血也就算了,要是断胳膊折腿的,那可划不来呀!”   他说这话,那四人一齐点头同意。   龙飞云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们真是傻得可爱!”突然两手探出,一下子就抓了两人,这两人一被他抓住,登时全身酸麻,连站立的力气都使不上来,龙飞云提小鸡一般将他们提到窗前,两手先后一扬,两人便如败絮一般飞出窗外。   这一幕只是转眼间的事情,楼上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那剩下的三个人,更是惊骇地望着他,似乎龙飞云便是一个疯子。而那些准备动手的人包括那位神秘女郎,都惊异地向着龙飞云看过来,也都给他这一惊世骇俗的举动吸引住了。   龙飞云恰好也往那神秘女郎望去,他认为这该是他看她的最后一眼了。   四目相对,两人均感到身子一震。龙飞云本能地感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出现了异样,似乎好奇而又有几分带着嘲弄的笑意。但是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龙门虽然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传统,但是那只是针对中原武林而言,对于自己毫不了解的异族外邦,他自然不好插手其间。   正当龙飞云准备跳窗时,一道黑影如灵蛇一般缠向他脖子,龙飞云何等武功,虽然对方有偷袭嫌疑,但是他又岂能如此轻易便给缠到!脑海里闪过那神秘女郎的独门武器,右手探出,径直抓向来物,那东西一入手,便如活物一般,迅速绕上他的手腕,同时一股强大的阴柔内力传来,龙飞云本能地运功相抗,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对方拉着向前两步,这才站稳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