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永久封存的档案

“孩子！你迷路了吗？？”
“老师，这世界上的每一条路，似乎都在将我引入地狱。”
“哦？地狱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里没有老师您，也没有千羽和千灵，所以我不想去。”
“那天堂有我们吗？”
“我不知道...”
沉默过后，是沧桑里带着愤怒的笑声，“所以你选择像个懦夫一样卑微的活着？像一个流浪汉一样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可这能改变什么？真相永远摆在那里，你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它终将与你相遇...”
似悲鸣，似哀嚎，紧接着的又是沉默，独留深不见底的黑暗。
“可是孩子，你又能逃到哪里？无论是怎样难以接受的事实，终归是有不得不接受的那一天，你怕死吗？不，你不怕！这世界上还有比坦然赴死更难的决定吗？”
砰砰砰！！
深灰色的桌案被金发男子拍的砰砰作响，“能在这儿睡得跟猪一样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见。”
他说的不是英语，却是日语。
见桌子对面被铐在椅子上睡眼惺忪的邋遢男人依旧毫无反应，他显得有些泄气，转身对着审讯室门口的女人用英语说道:“长官，他似乎也听不懂日语。”
那个倚在门上的短发女子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或者并不该这么说，她右手拿着一只pad，左手把玩着一根铂金项链，她的目光所在，正是链子上的紫晶坠子，也许这根价值不菲的项链，才是值得她关注的对象，而不是这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大衣，头发都快把眼睛遮住的乞丐一样的嫌疑犯，几分钟后，她才懒洋洋的用英语回答道:“乔治，有点耐心！继续用泰语，马来西亚语，缅甸语问他。”
乔治敢对着上帝起誓，他真的不会马来西亚语和缅甸语，
但身为国际刑警的他，还是能很快的做出判断，千万不要和这位年轻的长官讲道理！又无奈的回头用并不地道的泰语说道:“这是第十八种语言，请你稍微给我一点点反应，哪怕是一个眼神，不然我不得不怀疑我对着一个又聋又哑的人折腾了36个小时。”
见那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乔治畏畏缩缩的转过头，小心翼翼的说道:“薇薇安，我建议请个医生先检查一下比较好。”
叫做薇薇安的国际刑警头也没抬，不作回应，继续看着绕在手上的项链。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转动，气氛沉寂的能听见三人的呼吸声。
也许过了一刻钟，或者要短一点。薇薇安终于抬头，快步走到审讯桌前，把pad递给乔治，左手轻轻一晃，将紫晶吊坠握在手心，轻轻的说:“他是中国人，也许不是，但一定是华裔，而且学历很高，可能有出国留学的经历，熟悉英语和日语...”她说到这里皱了皱眉，“也许听得懂泰语，但乔治你的泰国语很不标准，我不能确定他有没有听懂。所以说，我有理由相信，他在刻意的隐瞒着一些事情。”
乔治满脸疑惑，“你怎么确定他能听得懂哪些语言？他一直都没有反应。”
薇薇安冷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奇怪嫌疑人，看着看着，忽然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啪的一下砸在嫌疑人的头上。
那嫌疑人从被拘捕到现在已经30多个小时，审讯的国际刑警更换了好几波，但无论是什么国籍，用什么语言，表现出怎样的态度，他都显得格外冷静，吝啬的连一点反应也没有给出来，可谁曾想这一砸却砸出了反应。
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眉间带怒，双眸开始聚起了神采，毫不畏惧的迎上薇薇安的目光。
乔治连忙站起来，转身关掉摄像机，又忙对着墙上的监视器挥手，做着快关掉的口型。
薇薇安理都不理这些规矩，迎着嫌疑人的目光，淡淡的说:“不仅学历很高，还很懂国际法律，难怪这么有恃无恐。”
顿了顿又接着说:“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薇薇安，你也可以叫我乔薇，没错，我是华裔，也许你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出于礼貌我应该告诉你。”
嫌疑人眼中神采一闪而过，片刻恢复如初平静，又恢复如当初一潭死水般的沉寂。
薇薇安淡淡一笑，“不感兴趣啊，那我说点你感兴趣的，你现在在想，我怎么知道你能听懂哪些语言？”
乔治倒是显得比嫌疑人更加有兴趣一些，忙说:“对啊，你怎么知道？”
薇薇安似乎很能把自己和周围环境分离开，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乔治的话一样，自顾自的盯着微微低头的嫌疑人淡笑，不得不说这一点两人出奇的相似，这个嫌疑人也一直把审讯的国际刑警视若无物，薇薇安语气平静的说:“忘了介绍，我是脑科医学博士，也是犯罪心理学博士，我在美国医学院攻读博士学位时，我的医学导师曾告诉我，人的一切行为都是由大脑控制，它让你看什么，你才能看到什么，而它让你听什么，你才能听到什么。”
这次她用的是中文，字字句句十分标准，“所以说人们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都不一定是事物本来的面貌，因为那是由大脑处理后得来的影像和声音，反过来说，一个正常人，不聋不哑的前提下，一定会接收到外界的信息，传送给大脑，而大脑便会将这些信息处理后反馈给身体，也是很无奈的，无论你多么的不想去听不想去看，终归还是会有信息传递到你的大脑中。”
她顿了顿，嘴角挂着淡笑，观察着面前的嫌疑人，只见嫌疑人收回了与她对视的目光，眉头不展，显然是在思索，见此情形，她接着说:“老师果然没有骗我，你说对吗？”
嫌疑人目光忽地一凝，抬头看向薇薇安，他此刻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
薇薇安并不显得得意，接着说:“没错，我并不确定你是不是中国人，但你在这间安全屋已经呆了36个小时，你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也没有任何明显反应，但你却是个正常人，审讯中你对中文，英语，日语等几国语言都没有任何一点反应，这只能证明两点，要么你完全能明白我们表达的意思，要么就是完全听不懂，但你在听一些小众东南亚地区语言和乔治说错了的泰语的时候，偶尔会皱皱眉，目光会有些细微的变化...”
她突然停住，乔治听得正暗自起劲，不料在精彩关头生生止住，不由自主的说:“然后呢？”
他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国际刑警非官方投票显示，薇薇安是最不好相处的一个上司。
薇薇安呵呵笑了起来，“看吧，这就是行为习惯，有时候大脑给出反应的时候，自己都没有时间去反应。当然，这也表示他没你聪明！”
“正因为你很聪明，你在面对听不懂的语言时，你不自觉的会作出更多的猜想和分析，从而失去部分对身体控制的能力，分心猜测我们说的内容，这时候身体便会有些不自然的反应，这些反应虽然证明不了什么，但要证明你听得懂哪些语言和听不懂哪些语言，绰绰有余！”
嫌疑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挂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看着薇薇安。
薇薇安故作惊讶的说:“哈，你在佩服我么？其实这能证明的东西很有限，而且各占一半的几率，我并不知道你是在听懂时作出了反应还是在听不懂的时候作出反应，这才重要，因为这代表这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
嫌疑人依旧一言不发，饶有兴趣的听着，似乎并不对现在的境遇感到忧虑。
薇薇安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低头看向手指，“你如果是在听懂时作出反应，那我便能证明你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这才是正常反应，在听懂时思考自己处境，考虑面对的情形，这才是情理之中。”她语气突然变冷，“可是事与愿违，我假装知道你来自中国，你的表现却告诉我，你似乎从坐在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考虑到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所有事情，你似乎只是没有想到，会碰到我。”
乔治目瞪口呆，他在调到这次文物失窃案的专案组之前，早就听说了不少关于薇薇安的传言，这位国际刑警中最年轻的女性高级督察，年仅27岁，确破获多起大案，在此之前早已声名鹊起。
但这并非传奇，更加戏剧化的是，她的破案率和她的投诉率一直以来都是成正比，威名远扬的同时，臭名亦是昭著，殴打嫌疑人，顶撞上司打骂下属这些事情数不胜数，投诉信占了美国总部的百分之七十以上，这些还不算什么，这位传奇的警官和多国警方发生过冲突，酷爱擅自行动，更加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她背负着种种恶名，居然任在国际刑警中身居要职，究竟是什么理由，不免众说纷纭。
“你还是不说话吗？”薇薇安笑着问，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嫌疑人的反应，见他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接着说道:“我也不急，我相信你的指纹和虹膜样本比对结果应该很快就能出来，说实话我并不相信你是这次文物失窃案和杀人案的真正凶手。”
乔治虽然很不想问，却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嘴，“为什么？”
他实在不能理解，既然不相信这人是杀人犯，那这三十多个小时的工作岂不是白白浪费？
薇薇安并不生气，而且非常乐意似的回答道:“我不信巧合，更不信一个能在运输船上杀了十二个保安公司保安的杀人犯会留下那么多明显的证据，死者身上的指纹和监控录像中的身影，留下的太没有必要，更加没有必要的是，这样一个杀人犯，在犯案的七个小时后，会酩酊大醉的昏睡在曼谷的酒吧小巷子里，你觉得这符合情理吗？。”
乔治皱眉思索了一会，疑惑的问道:“可他的指纹和案发现场留下的完全吻合，这怎么解释？”
薇薇安说:“是啊，这完全没法解释！就像酒吧的监控录像一样，为什么同一时间同一个人会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还是一个不能从指纹查出身份的人。”
乔治张了张嘴，心里头有万千疑惑，嘴上却问不出来。
薇薇安解下手上的铂金链子，指尖轻轻掂着，欣赏着吊坠在眼前无规律的摆动，接着说:“那我问你，我们在找不到更多实质性证据来证明他就是杀人犯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
乔治想了想回答道:“四十八小时后，移交泰国警方。”
薇薇安接着问:“然后呢？”
乔治不假思索的回答:“如果泰国警方也不能证明，应该会释放他。”
薇薇安轻轻摇头，坐了下来，右手撑着头，左手把玩着链子，“傻得可爱！你以为泰国警方会放了他？乔治，这里的警察和我们可不一样，他们可不会将到手的国际罪犯给放掉，这件案子的国际关注度，破获后的功劳可是足够当地警局的任何一个警察升上好几阶。”
乔治听得一颤，惊讶道:“他们会冤枉无辜的人？”
薇薇安耸耸肩，“我可没说，只是见了不少。”
乔治无言以对，沉默思索后忙对着审讯桌对面的男人说:“你听见没，如果你不配合我们调查，那你很可能客死异乡。”
他中文说的的确不错，成语都给用上了，除了发音外，倒也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薇薇安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目光从吊坠转移到对面的嫌疑人身上，“乔治，别白白担心啦，我说过他跟聪明，聪明到能预想到几乎所有的后果，他知道他只要在四十八小时内不被我们查到身份，我们就很难查出更多实质性的证据来推进案件，所以他一直装聋作哑。”
“可是这样他会死啊。”乔治有些着急。
薇薇安呵呵笑了起来，“是啊，你会死啊，先生，你在故意找死对吗？”
“为什么？”乔治脱口而出。
薇薇安手中的链子来回摆动，“是啊，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为什么害怕帮我们查出真相？为什么这次文物连环失窃案前三次都没有出现受害者，偏偏在泰国出现了这么恐怖的凶杀现场？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十分吻合又几乎完全清白的嫌疑犯？为什么呢？”
嫌疑人微微皱起眉头，似乎也在思索着这些问题。
薇薇安沉默了几分钟，突然开口:“乔治，你让他们去把这次失窃文物档案重新整理，把所有相关人员档案全部做一次比对，重点在和这些文物有过关联的中国人员身上，时间尽量往前推移几年，上帝似乎很眷顾我们，丢给了我们一件很复杂的案子。”
乔治极为赞同薇薇安的说法，但他并不理解薇薇安话中的玄机。
这次案件的起源是从英国皇家博物馆收藏的中国敦煌壁画残片失踪开始，接下来是希腊国家考古博物馆失踪的公元前一世纪的古陶器条形镶花碗，然后是东京博物馆中的旷世藏品《寒江独钓图》。
国际刑警历时两个月的调查，都没有查出凶手的作案手法和动机，毕竟这些被大众所熟知的文物藏品并不是黑市交易中受欢迎的东西，没有人会买这些烫手的山芋。
直到两天前泰国曼谷到清迈的运输船凶杀案发生，才真正引起了薇薇安的兴趣，这艘船是国际著名保安公司JR集团所有，运送展览文物古金佛像等佛教文物到清迈参加佛教展览，保安措施和相关人员素质毋庸置疑，且有泰国军方人员随行，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艘船会在离曼谷咫尺之遥的地方发生惊天惨案，船上保安人员无一生还，运送的文物消失无踪...
而船上的监控系统却保存完好，凶手指纹随处可见，最让薇薇安不能理解的是，和监视器画面中凶手吻合的嫌疑人就在曼谷的一家酒吧后面肮脏的小巷子里枕着垃圾袋呼呼大睡。
这是很没道理的，直到她来到曼谷，，从泰国警方手中将这个嫌疑人带回曼谷外的国际刑警设立的安全屋后，她才发觉这案件可能和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
她轻轻摇着手中吊坠，缓缓抬头看向嫌疑人，“你连死都不怕，究竟是怎样的真相会让你畏惧？”
她声音变得很轻，极为好听，“也许在我还能查到的过去里，你是一个耀眼的人物，你被世人关注，被上帝宠爱，你也会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坐在花园，细细品味手中香茗，偶尔抬头欣赏老天白云...”
她仔细的观察着嫌疑人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只见他杂乱头发下的那双眼睛，光华几经变换，最后变得平静，似乎也在回忆着过去，她接着说:“我不算一个好警察，的确不算，但我从事国际刑警六年，虽然视警律如无物，却也没有冤枉过一个人，现在我很感兴趣，究竟是怎样的变故会把一个如此聪明的人变成今天这幅模样？究竟是怎样的仇恨会让别人花这么巨大的成本去陷害他，让他沦落成一个杀人嫌疑犯，我想帮你，因为我相信你！但也请你相信我...”
嫌疑犯身子猛的一震，抬手抓住薇薇安手中的吊坠，若不是戴着手铐不能从审讯椅上挣脱，几乎是站了起来，他狠狠的盯着有些愕然的薇薇安，一字一顿的说道:“国际刑警似乎并不允许在审讯时使用催眠术诱导嫌疑人。”
乔治惊讶得说不出话，他没想到这个雷打不动的嫌疑人居然也会开口说话，更想不到薇薇安会用催眠术诱导嫌疑人，这是不被允许的。
薇薇安脸上的错愕一闪而逝，“我自我介绍过，我还是个心理学家！”
咚咚咚...
审讯室的门被突然打开，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白人，慌慌张张的表情毫不掩饰，也不等审讯室里的长官回应便打开了门走到审讯桌前，把手机递到薇薇安面前，用英语说道:“美国总部的电话！”
薇薇安接过手机，示意他出去，“你好，长官。”
“薇薇安，无论你在拘捕的嫌疑人身上查出了什么，立刻停止，我允许你任何时候随心所欲，但对这个人，你立刻收手...”
电话突然中断，薇薇安连着问了好几声换来的都是忙音，而奇怪的是电话并不是被挂断，而是因为没有信号而终止了通话。
她拿过pad，却看见无线网络也被中断，不由皱起眉头，转身对着双面玻璃招了招手。
刚才那个刑警又走了进来，薇薇安急问:“史蒂文，总部还说了什么？”
史蒂文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长官只是很着急的要与您通话，但我们传送过去的指纹比对结果显示，这个人的档案不知为何，被永久封存。而虹膜样本比对结果，却有了结果...”
薇薇安见他表情古怪，奇道:“什么结果？”
史蒂文答:“撒旦集团的高层和国际刑警的交易记录中，他的虹膜样本和国际刑警高层的曾同时出现，但我想这是绝密档案，其余资料突然被回收，已经查无可查！”
薇薇安回头看向嫌疑人，皱眉说道:“你看，我们抓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就在这时候，安全屋内的警报器呜呜作响...




正文 第二章 红皇后

“出了什么事？”乔治慌张起身，惊讶的问道。
薇薇安倒不显得慌乱，目光不离嫌疑人，镇静的说道:“乔治，把安全屋四周的监视器画面调出来。”
乔治手忙脚乱的操作着笔记本电脑，可是不知为何无线网络被切断，监视器画面无法连接，他额角渗出汗水，拿出手机看了看，急道:“一定有人将我们安全屋的电波信号屏蔽了，他们想干什么？”
薇薇安不假思索的说:“史蒂文，你叫所有人到外面会议室中集合，准备好武器。”
说完注视着嫌疑人，深深吸了口气，“乔治，把他手铐打开，带他出来。”
等薇薇安带着嫌疑人和乔治来到会议室时，这里已经有十多个不同肤色的国际刑警站在会议桌前。
见他们到来，史蒂文忙指着会议桌前的大屏幕说道:“薇薇安，这是通过有线设备传输回来的画面。”
薇薇安点了点头，画面上，夜空下一架军用直升机格外引人注目，直到此时此刻，她心中才真正担忧起来。
“是军方人员么？”有人出声问道。
薇薇安回头看向身后的嫌疑人，见他亦是紧锁双眉，似乎此情此景亦非出自他手，不由疑上心头，思索了片刻后，突然说:“这个画面是哪儿？”
史蒂文答道:“一公里外的监视器拍下的。”
薇薇安皱眉说:“切换到其余监视器画面，这不是泰国的军方，这架直升机是美国的军方最新配置的军用作战直升机，泰国并未配备！”
乔治闻言一震，哑然失色道:“撒旦！”
薇薇安看着大屏幕上画面不断切换，最终停在安全屋外不到百米处的一个监视器画面上，几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画面格外清晰，一个年轻女人正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着监视器，她黑色长发，褐绿瞳孔映在监视器上如宝石般璀璨，米黄色风衣，红色丝巾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她突然投手，对着监视器招了招手，似乎知道薇薇安正看着她，她便示意国际刑警们出来，而她的身边，是十多个全副武装的人员。
薇薇安突然咧嘴一笑，“红皇后！”
其余人迅速交换着眼色，最终都落在嫌疑人身上，他们不能理解，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撒旦公司红皇后亲临，无论是来杀他还是救他，都证明他非等闲。
薇薇安此时表现出非比寻常的冷静，对嫌疑人说道:“认识她么？”
嫌疑人点了点头。
薇薇安却皱起眉头，因为嫌疑人的目光中蕴含的情愫，都不用她思索便能肯定，那是不能隐藏的怒火。
薇薇安叹了口气，“从我见到那架直升机时我就祈祷着，撒旦公司是来救你的，可你真是一个奇妙的人，在你的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总和我希望的相反...”
她目光从在场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所有人都分外安静，“我们运气似乎很差，外面是名震世界的撒旦佣兵，他们似乎和我们手中的嫌疑人有解不开的仇恨，我们怎么办好呢？”
众人相对无言，沉默良久后，乔治吞吞吐吐的说:“长官...我觉得，不能把嫌疑人...交出去...”
此言一出，其余人纷纷点头。
薇薇安静静地说:“面对撒旦佣兵也不交么？何况是红皇后亲临！”
气氛突然出奇的安静。
撒旦公司是什么？
世界著名佣兵集团，从海湾战场到阿富汗甚至东欧，接下的任务几乎从未失败，正如其名，是强大的恶魔，不仅如此，美国的军方的特种部队培训都由撒旦集团负责，而且他们和许多大国都有合作，帮助各国完成了诸多不为人知的任务。
红皇后是谁？
她叫凯莎，撒旦公司的老板，没人知道年纪轻轻的她是如何成为恶魔的主人，但不仅如此，她还手握美国另一家集团，名为上帝之火，是一家尖端武器研发集团，在世界上也是名列前茅，在知晓凯莎之名的为数不多的世人眼中，她是名副其实的红皇后。
一手恶魔，一手上帝之火，这个女人的可怕，并不是区区几个国际刑警能够应对的。
所有人都能肯定，她此行目的如果是杀掉嫌疑人，那阻拦她的国际刑警，都会被恶魔吞噬。
沉默了多久？
也许只是短短的几分钟！
薇薇安轻轻的说:“我们该把嫌疑人交出去吗？”
乔治畏畏缩缩的看了看众人，咬了咬牙的说:“不该！”
薇薇安突然有些喜欢这个新调来负责翻译的刑警，叹了口气扫视着其余人道:“你们觉得呢？”
乔治开了头，其余人无论心中怎样挣扎，这时也痛下决定，都表示不应该把嫌疑人交出去。
薇薇安看着嫌疑人，正色说:“你觉得我该把你交出去吗？”
嫌疑人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道:“给我一把枪，我自己出去。”
薇薇安呵呵笑了起来，“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咱们交个朋友。”
嫌疑人一愣，随后回答道:“朔风止水。”
薇薇安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情形下，真递给了朔风止水一把左轮手枪，“这是我的枪，你想用它杀了红皇后么？”
朔风止水没有回答。
这时，监视器画面中的红皇后又招了招手，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薇薇安笑着说:“怕她的人从地下通道走吧，这个时候没人会笑你们。”
说完就冲着门口走去。
这处安全屋并不在曼谷市区，而是郊外偏僻的树林里，月光正透过树荫，洒在分散在各处的雇佣兵身上。
凯莎静静的站在夜色中，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静静等待着。
这时她的身边并没有其余雇佣兵，只有一个高大黑人站在身后，怀中的高精度狙击枪铮铮发亮。
薇薇安见此情形，心中不免疑惑，她是出色的心理学家，她能清楚的了解到，凯莎在向她表示，自己并非为了战争而来。
这是说不通的，聪明如薇薇安也想不到答案，朔风止水对凯莎和撒旦佣兵有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凯莎若是来杀他，完全没有必要摆出这种姿态，毕竟凭现在国际刑警的装备和能力，完全不可能阻止她带来的这些身经百战的撒旦佣兵。
正当她思绪飞转的时候，一声枪响划破夜空，四周雇佣兵潮水般涌来，纷纷举枪对着国际刑警这边。
薇薇安震惊的回过头，只见朔风止水举枪对着凯莎，左轮枪口青烟丝丝飘散。
她怎么也想不到，朔风止水竟然见面便开枪，这究竟是怎样的仇恨？
“停！都把枪放下。”凯莎左臂被朔风止水射中，衣袖已经被鲜血染红。
“boss...”她身边的佣兵话刚出口便被凯莎寒冷如雪的目光打断。
凯莎捂着左臂，目光不离朔风止水，竟举步向国际刑警这边走来。
薇薇安见朔风止水目光如炬，她能肯定朔风止水还会开枪，忙趁其不备将枪抢过来，“她并不想杀你！你也不能在我面前杀她。”
朔风止水没有说话，面部肌肉扭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愤怒，痛苦，不甘，迷惘...绕是薇薇安这样出色的心理学家，也不能解读。
凯莎在朔风止水和薇薇安面前驻足，抬起满是血的右手，拨开遮挡住朔风止水眼睛的头发，担忧的语气毫不掩饰，“先生，你以前不喜欢留长头发的...”
朔风止水抬手死死抓住凯莎的手，怒吼道:“你看清楚我是谁，我不是你们的先生，我是朔风止水，是被你们害得无家可归，无国可依的朔风止水！”
无论是国际刑警还是佣兵们，都听的一头雾水，国际刑警们想不到，自认为来杀人者，却险些成为被杀之人。而佣兵们却想不到，眼前这个邋遢的男子，真会是他们的老板，那个传说中的黑皇帝，撒旦！
凯莎也许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看着握着她的那只手，“先生，您失踪了整整三年，我找遍了全世界都找不到您，我以为您不要我了，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么？”
薇薇安哑然失色，指着他们的手说道“朋友，她是你老婆吗？”
朔风止水忙松开凯莎，骇然注视着自己的手指，那是一枚黑色指环，银色边框，散发着淡淡光芒，在夜色里格外漂亮，而凯莎的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指环！
他不能解释这是为什么，急得直摇头，“不会的，你们杀了我的老师，你害我不能回国，害我被九个国家禁止入境，害我失去了一切，你在骗我，你想陷害我...”
薇薇安皱眉看着，她也很疑惑，因为她的判断中，两人的反应都不像在说谎，她冷静下来，回头问凯莎，“你不是来杀他的？”
凯莎摇头，“她是我们的先生，我怎么会杀他？我找了他三年，如果不是你们国际刑警比对先生的指纹和虹膜样本，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他在泰国。”
薇薇安心中一寒，暗骂国际刑警高层，又继续问:“凭你们都找不到？”
凯莎笑了笑，“先生如果躲起来，可能没人找得到他。”
她并没有说谎，薇薇安几乎可以肯定，回头看向朔风止水，“朋友，证明给我看，告诉我你不是撒旦！”
此时的朔风止水早没了起初面对国际刑警审讯时稳如泰山的气势，他僵硬的转头看着薇薇安，一字一顿的说道:“她杀了我老师！”
薇薇安越听越没有头绪，“她为什么杀你老师？你老师是谁？”
朔风止水目中含泪，“大西洋亚特兰蒂斯海底遗迹，方舟计划。”
“什么？”薇薇安细细回想了记忆中所有的国际大案，却从未听说过这件案子。
凯莎却身体明显一晃，惊讶的说道:“科考队中怎么会有您的老师？”
朔风止水没有说话，目光森寒如寒刀利刃。
凯莎不解的说:“可是这是您的命令啊！”
朔风止水心中怒气上涌，他实在想不通，身份尊贵如此的红皇后会对他说出一句又一句的可笑谎言，但他不允许别人亵渎他的老师，抬手捏住凯莎的脖子，怒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谎话，但你可以再说一句试试，看我能不能杀了你。”
撒旦佣兵又纷纷举枪，想要朝着他们的红皇后靠过去，可凯莎举起右手，示意他们不许动，朔风止水掐得她有些踹不过气，说话都变得有些困难，“先生，凯莎不敢骗您，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因为方舟计划失踪，也不知道您失踪的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但是您真的要我死么？如果是那样，请您动手就好。”
朔风止水手中力气不自觉的小了许多，这一刻他自己都觉得凯莎没有骗他，他也想不到尊贵如红皇后究竟会有什么理由来骗他，就算是当年的方舟计划，比起她的命，似乎也不够分量。
薇薇安仔仔细细的听着他们的每一句话，观察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他任然觉得两人都没有说谎。
可这是没道理的，两人中如果有一人是说的实话，那另一个人诉说的将是惊天的谎言。
她心中不免生起一个想法，忙说:“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和你们的先生长的一样？”但她细心一想又觉得说不通，因为凯莎是通过在国际刑警设备中比对的指纹和虹膜样本知道朔风止水的行踪，那如果要长的一样，必然这两种独一无二的身份特征也必须一样，指纹还能模拟，但虹膜却不可能，如果一样，那得是多么大的一个玩笑。
朔风止水没有薇薇安般心细如发，听了这话，似乎找到了唯一一个能解释的理由，急道:“是这样的，对吗？”
凯莎脸色更加苍白，也许是因为左臂流失了太多的鲜血，但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说:“您记得您的指环吗？它的秘密，您是否也已经忘记？”
朔风止水如受雷击一般，怔怔的看着凯莎，从哪儿来的？这似乎比所有证据都来得有力，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指环从哪儿来，似乎从他记事开始就已经带着了，他试过各种方法想要摘下来，却怎么也办不到，就像从出生那一刻就跟着他一样，而且关于这枚指环的秘密，不应该是素不相识的凯莎能够知道的。
当他第一眼看到凯莎的指环时，他的心就已经开始波动，只是在仇恨的驱使下，他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各种各样的原因驱使下，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没人能预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几分钟后，朔风止水松开了手，深深的看了一眼凯莎，他始终不愿意问出关于指环的事情，回头对薇薇安说:“把枪给我。”
薇薇安连着往后退了两步，此时此刻，无论出于怎样的考虑，都不应该让他杀了凯莎。
不料凯莎却说:“给他。”
见她依然不给，就想回头让撒旦公司的人拿一支枪过来，薇薇安何等聪明，忙抢在前面说:“我可以给他，但你得保证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你得保证国际刑警能安全离开。”
她不怕死，但她不愿无辜的人死在这里。
凯莎点头，虽然她并不需要这支枪，红皇后怎么也不会缺一支左轮。
朔风止水接过枪，凝视凯莎，咬着牙说:“你仍然要说你没有骗我？”
凯莎点头。
朔风止水打开弹夹，取出子弹，最后只留下一颗，拉开保险递到凯莎面前，“那好，你说你没有骗我，那么拿着这只枪，你有六分之一的机会向我证明你没有说谎，你敢吗？”
薇薇安能清晰的看见凯莎的额头渗出汗珠，这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害怕？
她应该是怕死的，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接过左轮手枪，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脑袋扣动扳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心渗出汗水。
上帝是眷顾凯莎的，因为枪口并没有迸发出火花。
凯莎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觉得格外甜美，她熟悉战争，参与战争，甚至制造战争，可死亡从未离她这么近过。
“接着开枪，我命令你！”
这是朔风止水说的话，令所有人震惊的话。
薇薇安急道:“你疯了吗？”
她觉得凯莎这样的勇气，无论如何也能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虽然这一枪并不一定会要了她的命，但支撑着她开这一枪的勇气和忠诚，已经足够证明他没有说谎了。
凯莎难以置信的看着朔风止水，片刻的犹豫后，再次扣动扳机。
上帝也许欣赏她的勇气，依旧没有子弹射出。
“继续！”朔风止水吼道。
撒旦佣兵再也按耐不住，他们的眼中，那个失踪三年的撒旦早就有些虚无缥缈，只有红皇后才是他们的王！纷纷举枪。
凯莎回头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对刚才站在她身边的那一个佣兵说:“丹，放下枪，他是撒旦啊。”
丹焦急的说:“也许不是呢？”
凯莎回过头，深深地看着朔风止水，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轻轻的说:“先生，你可以忘了我，但你应该记住，你是我们的黑皇帝，你是撒旦。”
再次扣动扳机...
夜色里，方才监视器里的那个不可一世的红皇后如飘絮般随风倒地，嘴角依旧勾勒出一抹笑容。




正文 第三章 方舟计划

薇薇安吓得啊了一声，片刻慌乱后立刻觉得不对，因为枪并没有响。
她忙快步走到凯莎身边，这时凯莎已经倒在了朔风止水的怀中，但头上并没有弹孔，这才让她松了口气，应该是失血过多加上高度紧张导致的休克。
朔风止水抬头看着她，断断续续的说:“她...她没有骗我...是不是？”
薇薇安知道，其实朔风止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是出色的心理学家，如果一个人为了撒谎会这样不顾性命，那这个谎言得有多大？这是说不通的...她叹了口气说:“朋友，带他进去吧，你需要急救设备和一个医生，对吗？碰巧我这儿都有。”
来到朔风止水身边的佣兵丹确认了凯莎没事，注视着朔风止水，郑重的说:“先生，她不应该承受这样的事情，您的无故失踪，已经让一个女人承受了太多。”
朔风止水的心里很乱，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他又清晰的记得过往的每一件事情，他抱着凯莎走向安全屋，直至此时此刻，他任然不知道怀中的女人为什么那么肯定的把他当成撒旦，甚至愿意为此赌上性命。
薇薇安走到他身旁，疑惑的问:“朋友，你不怕她死在枪下吗？你因为仇恨走进了一个深渊，她如果死了，便是另一个深渊。”
她觉得朔风止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因为他为了仇恨，连死都不怕，如果凯莎自己开枪打死了自己，那就证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这无疑是可怕的事实，因为这等于朔风止水亲手杀了一个甘愿为他付出生命的人。
朔风止水摇头说:“她不会死。”
薇薇安不知道这种自信从何而来，忙打开弹夹，所见令她冷汗淋漓，刚才那一枪，撞针正对着的，正是弹夹中唯一的子弹...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子弹没有射出去？
她本以为朔风止水并没有装入子弹，不料看到的，却更加匪夷所思。
但她还来不及细想，朔风止水便已经将凯莎放到了安全屋的医疗室里，正看着她说:“她伤的不严重，不会死，对吗？朋友！”
薇薇安一笑，说:“是的，朋友！”
朔风止水独坐在会议室中，国际刑警们有意无意的都躲着他，方才的阶下囚，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一个令他们畏惧的恶魔。
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他回想着刚才凯莎说的每一句话，心乱如麻。
他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记忆中的点点滴滴，都变得极其脆弱，如果他方才听到的是事实，那这些记忆，是不是根本就是一场可笑的梦境？
他思绪百转，苦苦寻找着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本身就不合理的事情，又哪里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朋友，你很热吗？为什么一头的汗？”薇薇安的声音将他从混乱不堪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擦干额头上的冷汗，皱眉问道:“凯莎没事了？”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原来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薇薇安点头说:“子弹擦伤而已，没什么大碍，那个大个儿佣兵在房间外守着，如果醒了应该会来告诉你。”
朔风止水心头似乎放松了不少，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担心这个曾经痛恨的人，“朋友，你是心理学家对么？”
薇薇安也在会议桌旁坐下，看了看左手腕上的紫晶吊坠，笑着说:“不过对你好像不怎么灵。”
朔风止水没有被她这个冷笑话逗到，表情严肃的说:“我能肯定我没有失去记忆，过往的每一天我都能拼凑出来，你能告诉我，在这样的前提下，我怎么可能是他们口中的黑皇帝撒旦？”
薇薇安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你确定你是朔风止水么？”
朔风止水肯定的点头。
薇薇安接着问:“朔风止水是谁？”
朔风止水有些糊涂起来，因为这个问题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是我！”
薇薇安笑了笑，“你确定？”
朔风止水想出口肯定，但心中突然一震，他能确定么？他突然感觉他确定不了，他突然想起，三年前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薇薇安见他神情有异，忙说:“如果你想我帮你，你就得把所有事情全部告诉我，你必须信任我，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朔风止水看着这个不过才认识两天的朋友，心里莫名其妙的泛出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徐徐说道:“我在中国长大，没有父母，是我的老师抚养我长大成人，让我接受最好的教育，把我培养成了一个令他骄傲的物理学博士，他给了我一个家，今本该在孤独中枯萎的我，迎着朝阳绽放出了绚丽的人生。”
他想到自己的老师，不知不觉中展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老师是世界著名的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他喜欢中国的古老文化，就像喜欢茶的淳韵，他喜欢西方的奇思妙想，就像喜欢爵士乐的疯狂，他有很多了不起的成就，帮助人们解读先辈的过往，同时铺垫未来的希望，我尊敬他，想念他，因为他就如我的父亲一般...可是，这个给了世界无数惊喜的老人，却被上帝夺走了辉煌的生命。”
“你的老师是谁？”薇薇安觉得她应该听说过这个有无数成就的人。
朔风止水骄傲的说:“千念祖教授。”
薇薇安暗道了声是了，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又问:“什么是方舟计划？”
朔风止水解释道:“那是由中国，美国，英国等十一个国家各个领域的科学家联合开展的一次考古项目，由各领域顶尖人才共同组成的科考队前往大西洋，那是2012年的7月，一场海底地震改变了海底起初的地貌，令深埋在海底的一片古城废墟出现在了海底。”
薇薇安讶道:“传说中海神波塞冬建立的文明，亚特兰蒂斯么？”
朔风止水点了点头，说:“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我的记忆里，这片遗迹的规模巨大，风格却与已知文明迥然不同，这是震惊全世界的发现，科考队半月的考察中，越来越深入海底，各国人员在人类文明面前衷心合作，惊人的发现越来越多，可正当所有人都欢呼雀跃的时刻，悲剧的钟声悄然而至。”
薇薇安看着他眼中含泪，已经猜到了大概，毕竟这么巨大的项目时至今日，似乎并未出现在任何一个国家或者个人的发言中。
朔风止水接着说道:“那是到达遗迹海域的第二十一天，我陪着老师和其余几个外国科学家一起乘坐科考用的潜艇下海，准备进入遗迹的更深处，我一直记得那个美国的物理学家一直在同我争论，呵呵，他觉得自己国家的牛排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事物，我一直尝试着劝他尝一尝中国菜，对此我们意见总是不统一。”
薇薇安忍不住诧然一笑。
朔风止水神色凝重，“就在我们的争论声里，离开潜艇的打捞人员兴高采烈的归来，他们带来了一块保存完好的石碑残片，很美的石碑，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璀璨夺目，虽然上面刻画的字符我们一时不能解读，但这已经足够令所有人欣喜若狂，因为它是科考队发现的第一块刻有亚特兰蒂斯语言文字的石碑残片，而且在海底被浸蚀了数不清的岁月，可依旧保存完好，我们能通过它得到许多震惊世界的数据。”
“我们准备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海面上的其余人员，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应，老师又叫大家用其它方式试过几次，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大家不得不驾驶潜艇上升，一是为了更换设备，二来也将石碑残片送回营地，那时我们都以为是因为设备故障导致与海面失去联系，又有谁能想到，海面上等待着我们的，是一只全副武装的军队！”
朔风止水紧紧握拳，语气中充满愤怒，“他们装备着领先于世界的武器，科考队上百人无一生还，整个海面几乎都被鲜血染红，我们的潜艇还没有来得及浮出海面便被他们发射的鱼雷击中，海水灌入潜艇，这是我记忆中最后的画面...”
他眼角有泪悄然滑落，“这场科考行动之前，老师告诉我，亚特兰蒂斯是人类失落的文明，有数不尽的秘密埋藏在大西洋的遗址里，他觉得那是我们人类的过往，我们应该去挖掘那些失落的文明，因为只有了解了我们人类以前灭亡的根源，才能打开通往未来的道路，而这场行动，将是人类向着未来起航的里程碑，是载着文明逃避灭亡根源的诺亚方舟！”
薇薇安这才明白方舟计划的前因后果，可心里的疑问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多了起来。
按理说，规模如此巨大，跨度如此之广的项目必然是世界瞩目的事件，可她这样一个国际刑警都没有听过，这是不合常理的。
撒旦虽然是著名佣兵集团，可他们并不是黑帮杀手，自二战撒旦集团成立，他们的战场是诺曼底，是越南，是阿富汗，是伊拉克，是中东南非，那些真正的战场，随处可见他们的身影，可他们为什么要去杀戮一支手无寸铁的科研队？这更是说不通的。
撒旦集团能够在这个和平年代屹立不倒，强大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多的原因是他们对于战争，有着自己的原则。
还有，如此多人员葬身大西洋，其中并不缺乏如千念祖教授一般声名显赫的人物，他们的无故死亡，国际刑警居然也没有过相关档案文件，这更是不合情理的。
但这些问题薇薇安觉得都不是她眼下要解决的，有一个问题她必须立刻弄明白，“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朔风止水早已猜到她要问这个问题，摇头苦笑着说:“如果我不是在潜艇里，我还可以勉强解释我为什么会活下来，可是我在潜艇里，我亲眼看见海水灌进舱里，我应该和老师一起死的。”
薇薇安揉了揉眉心，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聪明如她亦不能解释这件事情中的一二缘由，她苦笑着说:“朋友，我觉得我并不能帮你弄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反倒被你给弄糊涂了。”
朔风止水说:“我醒来的时候，在俄罗斯莫斯科的一家医院，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与亚特兰蒂斯遗址所在的大西洋已经相隔千里，我醒来之后，等着我的无休无止的审讯，起初我以为是他们把我从海中救出，可后来在审讯中我了解到，我是非法入境的佣兵集团皇帝，他们想要知道我为什么去他们的国家，是提供给恐怖分子武器，还是策划着什么了不起的阴谋...”
“从那里开始，所有事情都变得不可思议。”朔风止水仔细回想着，这时的他突然能站到一个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那些不能解释的遭遇，他从没想过，站在黑皇帝的角度上，有些事情便是理所当然，“我没有办法，只能设法逃脱...”
“等等！”薇薇安打断他，惊讶的问道:“你是说，你单枪匹马居然逃出了俄国？”
朔风止水并不想细说这个问题，回答的相当敷衍，“没错，我一个人逃出了俄国，这就是事实。离开俄国后，我想回到自己的祖国，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已经被自己的祖国禁止入境！”
“一夕之间，我家不可归，国不可依，进入了流浪和逃亡的无尽岁月，我想要查出真相，从东亚到北美，我终于查到当日那支军队的归属，我欣喜若狂，以为找到了通往真相的道路，可是，站在尽头等待着我的，不是真相...”他自嘲般的笑了笑，“而是我自己！”
薇薇安直到此时似乎才能理解最初朔风止水给她的印象，他毫不畏惧死亡，是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断送了他所有的希望，他能为复仇而活，为真相努力，仇人可以是任何人，却不能是他自己。
薇薇安想要开口安慰他两句，但最终却没有开口，冷静如她，知道只有真相才能让这个谜一般的男人得到安慰，静下心道:“朋友，谢谢你信任我，虽然有些地方我仍然不明白，但也对你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我想帮你，还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朔风止水点了点头，这三年来，第一次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个认识不到两天的女警察，她睿智，冷静，美丽，也许...值得他信任。
能够信任的人，在此时此刻，对他来说显得那么难能可贵。
薇薇安正色问道:“你为什么来到泰国？”
她觉得苦苦推演三年前那件毫无耳闻的案件，不如先解决眼下的案件，这件案件和朔风止水绝对脱不了关系，这并不是说他是凶手，而是真正的凶手似乎对朔风止水非常了解，了解到能模拟出一模一样的指纹来。
薇薇安几乎不用费神去思考便能知道，如果朔风止水不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一定知道他的身份，这是可怕的，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凶手煞费苦心的陷害他？
朔风止水毫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回答道:“英国皇家博物馆的敦煌壁画残片，是中国魏晋时期风格的壁画残片，一战时被八国联军从中国的土地掠夺，带回了英国，成为了英国皇家博物馆的藏品，我的老师是文物回归运动的大力支持者，这些被掠夺的珍贵文物，更是他心之所系，我不仅一次听说过。”
薇薇安心头一跳，不安的问:“那其余的呢？”
朔风止水如实说:“这次失窃的所有文物，都与我的老师有若多或少的关系，我的老师年轻时曾在希腊从事考古工作，失窃的古文物正是老师发表的论文中提到的事物，而日本失窃的《寒江独钓图》，本是中国的艺术瑰宝。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不得不关注那些个我老师有关的文物，这不算什么难猜测的事情，有人故意引我来此，而且知道我肯定会来。”
薇薇安暗叫糟糕，如果按照这个说法走下去，等着她的一定又是一个死循环，又回到了朔风止水的身上。
现场除了他一个人的指纹外再没有多余线索，虽然现在知道这些文物和死去的千念祖教授或多或少都有关系，但这同样是一条没法去调查的路线，且不说千念祖教授已经去世了三年，仅仅是作为一个知名人物的社会关系，便错综复杂得让国际刑警无从下手。
这一定是一个很难对付的凶手，比薇薇安以往遇到的所有凶手都难以应对，薇薇安苦笑着耸了耸肩，“朋友，我本来想问你和谁有仇，但突然想到你极有可能是撒旦的老板，真让人头疼。”
朔风止水肃容道:“如果我是呢？”
薇薇安一愣，秀眉轻颦，她早就从这个角度去推演过案情，如果朔风止水真的是撒旦的黑皇帝，那同样有两个问题不能解释，第一点是为什么黑皇帝拥有朔风止水所有的记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是关于他自己？而第二点更加不能够解释，那就是凶手如果想要陷害黑皇帝，又为什么要把凯莎招来？无论是因为什么，黑皇帝在没有撒旦佣兵和上帝之火的环境里，也不过是最初的那个邋遢的像乞丐一样的男人，对付一个乞丐怎么也要容易得多才是。
一时之间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二人都在沉默中思索，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正文 第四章 记忆植入论

我究竟是谁？
声名显赫的佣兵皇帝？
天之骄子的物理学家？
这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才对，这时却在错综混杂的离奇事件中结合成了一个人。
朔风止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保持足够的冷静，才不至于迷失在自己脑海里的迷宫之中。
薇薇安不了解黑皇帝是个怎样的人，但她能将朔风止水猜个大概，这个疯狂得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毅然开枪的男人，平静时如冷月清霞，疯狂时如烈阳昙花，如果他是黑皇帝，究竟是好是坏？
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更多的问题，苦笑着说:“朋友，你能接受我的催眠吗？我实在想不到其它方法来帮你确认自己的身份了。”
朔风止水一愣，不得不承认这应该是一个极好的办法，他选择了信任，就没有理由拒绝，也许在脑海中某个他自己都遗忘的角落里，真的隐藏着解开谜团的关键钥匙，答应道:“我要怎么配合你？”
薇薇安说了一声稍等便起身离开会议室。
她应该是去准备一些必要的事物了，朔风止水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中，已经凌晨四点半，他并不觉得困，但觉得很累，并非身体上的疲惫，而是来源于精神。
薇薇安很快回来，除了两杯咖啡，再没有其余东西带来，美丽的面孔上微微显露出一丝失望的表情，她递给朔风止水一杯，坐下后无奈的说道:“国际刑警不允许在审讯时进行催眠诱导，这间安全屋居然连安眠药都找不到一颗，更别说用于催眠的其它药物，我悄悄告诉你，我有过前科，所以他们很防备我，怕我闯祸。”
朔风止水不禁莞尔，喝了一小口咖啡，这种能对神经起到刺激性作用的饮料，他一直不太喜欢，虽然有些遗憾薇薇安不能立刻进行催眠，但也不差这一小会儿，毕竟天马上就快亮了，说道:“你和别的警察不太一样。”
薇薇安笑逐颜开的说:“是啊，很不一样，我比他们都漂亮。”
朔风止水忍住没笑，直到此刻他才有心情细细打量薇薇安，眼前这个只能用聪明到令人畏惧的姑娘，齐肩短发，瓜子脸加上瘦削高挑的身材，是个很美丽的姑娘，她倒并非吹牛，她性格沉稳果断，从刚才一系列的应对中可见一斑，这是个很不一般的女孩，朔风止水饶有兴趣的问道:“你是中国哪里人？”
这尚是他沉默了三十六个小时后，问的第一句关于别人的话。
薇薇安拖着下巴，想了想说道:“我舅舅说我是南方人，可是我不信，因为我的性格一点都没有中国南方姑娘的温婉，倒是有些北方女孩的味道，但我舅舅不会骗我，所以我应该是中国南方某个城市出生的女孩吧。”
朔风止水不解的说:“你不知道你的家乡？”
薇薇安缓缓低下头，声音有些落寞的说:“我的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了车祸，我一个人活了下来，舅舅把我带到美国，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也许我是一个注定带来悲剧的人，我的舅舅也在我八岁那一年失踪，时至今日，生死不明！”
朔风止水心头一颤，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沉稳而又高傲的女警察会有着这样悲惨的身世，想要出言安慰，可又想到自己，不禁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叹道:“你当国际刑警，是为了查出你舅舅的下落？”
薇薇安点了点，解下左手手腕上的项链，握在手中，向朔风止水展示道:“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它一直陪着我，一直以来它是我唯一的朋友，它帮我催眠，哄我入睡，是我最信任的东西一样，可现在你也是我的朋友，我希望我能信任你，就如我信任它一样。”
朔风止水点头说:“无论我是谁，都谢谢你能够给我信任，也谢谢你愿意帮我。”
薇薇安开心的笑了笑，眼眸一亮，好奇的问:“你看着我，除了我以外，你还信任过谁？”
朔风止水抬头看着她，答道:“我的老师，我的同学，还有千羽，还有很多人。”
薇薇安又问:“还有谁？”
朔风止水仔细的回忆着，看着薇薇安，缓缓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是你？”
这时的会议室里，通明的灯火也不能驱散充斥其中的奇怪氛围，薇薇安依旧坐在会议桌旁，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身边椅子上的朔风止水，而朔风止水，却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眉头深皱。
薇薇安也渐渐皱眉，轻轻问道:“我是谁？”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从云端落下，将阳光也带了下来，让人异常舒服。
朔风止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自己意识的空间里，对自己已经被催眠毫无察觉，他仍然坐在会议室，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
只是那个人，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哪里还是薇薇安？
这个女人黑色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褐色瞳孔，挺拔的鼻梁，她应该是亚洲人和欧洲人的混血儿，有着独特的美丽。
而这个人，似乎比所有人都值得朔风止水去信赖，他似乎忘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本该是薇薇安，他语气复杂万分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凯莎。”
薇薇安闻言一愣，深深吸了一口气，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朝着她期待的另外一面走去，她不希望朔风止水是黑皇帝，那样会让本来就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先生，欢迎您回来！”
朔风止水凝视凯莎，身子不自觉的靠紧椅背，心潮起伏。
欢迎您回来！
他已经是第二次听见凯莎说出这句话来，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不至于困死在自己的脑海中，“薇薇安，这是否证明我确实是黑皇帝？”
端坐在他面前的凯莎身子明显轻微一颤，膛目结舌的说道:“朋友，你在自己的梦中是否一直都这样清醒？”
朔风止水略微思索，摇头道:“我希望我不那么清醒，那样至少梦中的我，会很轻松。”
凯莎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那个位置上，薇薇安正笑盈盈的盯着朔风止水，无可奈何的说:“朋友，我想帮你，但如你所见，我并不能真正将你催眠，这无关信任，仅仅是你太过清醒。”
朔风止水略显失望，薇薇安的催眠术已经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施展于他，尽管如此，仍不能达到满意的效果，不免有些无奈，叹息一声苦笑道:“但我看见了凯莎，这是否代表着我记忆中有她？”
薇薇安摇头说道:“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一个愿意为你去死的女人，难免会令你印象深刻。”
朔风止水突然皱眉，若有所思。
薇薇安侧目看着他，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好奇的意味，“朋友，我尽心尽力帮你，你不能瞒我的。”
朔风止水犹豫了片刻，皱眉说道:“她可以是任何人，但她不能是我的妻子？”
“为什么？”
薇薇安能看见他眼中的惊惶不安，尚是第一次在朔风止水的身上体会到这种情绪。
朔风止水低着头，一言不发。
“为什么？”
这一声却不是薇薇安问出，会议室门口，已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她神色憔悴，风衣和衬衫的血迹清晰可见，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朔风止水，等待着答案。
朔风止水抬头看向凯莎，他张口想要回答，又生生止住，薇薇安能感觉到此时他心中的纠结，不免好奇道:“因为她是撒旦的红皇后么？”
朔风止水咬了咬牙，神情复杂，他知道有一种情愫已经在心头慢慢涌上来，那是害怕，是恐惧。
他很害怕凯莎是他的妻子，并不是因为凯莎的身份，他犹豫片刻后道:“我已经结婚了，我清楚的记得，这无关我是谁，但我爱着她，我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薇薇安讶道:“她是谁？”
朔风止水道:“我老师的女儿，她叫千羽。”
凯莎身子一晃，倚在门上，脸色煞白，她是悲伤的。
有鲜血自她左手指尖滴落。
薇薇安和朔风止水同时起身，想去拉那个本该高高在上的红皇后过来坐下，可凯莎却突然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朔风止水几乎是本能反应，抬腿就想跟着追上去，可他还未踏出第一步就迷惘了起来，求助般的看着薇薇安，手足无措道:“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追上去。”
他面对过无数难题，似乎都没有眼前这一道困难。
作为朔风止水，他觉得自己是不应该追的，他不应该让这个本该站在天上的女人将希望浪费在他的身上。
可万一他是黑皇帝呢？为何这具完全具备黑皇帝特征的身体，脑子里偏偏全是朔风止水的记忆？甚至连日夜思念的爱人，也是朔风止水的妻子...
薇薇安正色说道:“你开枪把她打伤的，所有事情全部抛开，你也该追上去的。”
朔风止水仿佛找到了真理般的借口，飞也似的追了出去。
薇薇安神色古怪的看着会议室的门口，叹道:“朋友，在这一件事情上，你糊涂得令我惊讶！”
她紧跟着走出会议室。
跟在朔风止水的身后，不知走了多久，朔风止水疑惑的问道:“我不记得安全屋的走廊有那么长。”
薇薇安轻轻的说:“长一点不好吗？至少在走出去之前，你能想清楚在走廊尽头，应该是什么地方，也许是你期望的，或者畏惧的。”
朔风止水楞楞的说:“我期望什么？”
薇薇安依旧轻轻的问:“你期望什么？”
朔风止水似乎看见了尽头，因为那里有光，并不耀眼却温暖着人心的光芒，令他放下防备，令他忘却深处何处。
“你看见了什么？”
会议室，薇薇安缓缓起身，皱眉凝视着双目紧闭神色平静的朔风止水，她通过一层又一层的引导，终于令这个无时无刻不将自己包裹在厚厚铠甲中的男人引入心中深层的幻梦之中。
她很想亲眼看看，那是个怎样的环境，是否如天国般美丽祥和，令身处地狱之中多年的人也能绽放出昙花般的笑容。
朔风止水微笑着说:“家！”
薇薇安接着用令人舒适的语气问道:“那里有什么？”
朔风止水依旧淡淡微笑，“千羽...我很想你...”
他走出深邃幽暗的长廊，尽头处是一栋显得有些古老的三层洋房，这是中国南方80年代的独特产物，开满木兰花的小花园，老气横秋的藤椅，那个坐在花园里看书的长发女子，以及初春温暖的阳光...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他不知不觉的走进花园，那个女子见他走进来，微笑以迎，“哥，你回来啦。”
朔风止水也笑着，被那个女孩拉到身旁坐下，他想说些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也就索性不想了，这一刻的宁静，仿佛隔世的重逢。
女孩说:“哥，我想做医生，可是爸爸让我学古典文学，你帮我说说好么？”
朔风止水抬手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她侧身避开，笑嘻嘻的说:“痒。”
朔风止水笑着说:“你可以一边念医学院，一边学习古典文学的。”
女孩想了想，点头说:“倒也不是不可以，我那么聪明，一定可以把两个学位都拿到手。”
薇薇安一颗心直往下掉，她知道朔风止水现在身处的环境，一定是最令他感到安全的地方，可是这却令这场煞费苦心的催眠变得毫无意义，她犹豫着是否要给予引导，但又不忍心打断，朔风止水脸上这一刻的幸福表情，该是这三年来的唯一一次吧。
她叹了口气，轻轻说道:“先生，您忘了我了么？”
忘了我了么？朔风止水只觉得男子嗡的一声，抬头看去时，院子里已经多了一个人，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她看着朔风止水，看着这宁静祥和的一切。
朔风止水忙回头看向千羽，她笑着与他对视。
又回头看向凯莎，她目中含泪。
“我是谁？”这个问题突然从他仅仅安宁了片刻的心中涌出来，令他心乱如麻，冷汗如雨。
凯莎突然转身走出院子，一句话也没有说，背影显得那么落寞。
薇薇安能明显感觉到，朔风止水几乎就要从椅子上弹起来，暗道不好，忙按着他的肩膀说:“先生，你先冷静，我没有走，你看，我依然在你的面前。”
这是凯莎的语气，她希望能反应到朔风止水的梦境中，起码先令他安静下来。
如果这起不到作用，她就必须立刻结束这一场精心策划的催眠，因为再进行下去，她也不知道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朔风止水猛地抬起右手，分毫不差的掐住她的脖子，声音阴冷如从地狱深渊传来，他的表情变得狰狞可怖，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谁？”
薇薇安先努力让自己冷静，想要挣脱朔风止水的手，不料无论如何也不能办到，她从没想过朔风止水有着这样惊人的力气，几乎令她窒息。
朔风止水依旧阴测测的问道:“你是谁？”
薇薇安不知道朔风止水此时是否已经追着凯莎出去，又走进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境，但她知道，一定是可怕的，而他在梦中掐住的人，应该不是凯莎，这令她欣喜，因为这是他催眠的目的，她双手用力掰着脖子上的手，令她不至于窒息，极度平静的说:“我是谁？”
朔风止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片刻后又问道:“你是谁！”
这次的声音显得愤怒，那是将要爆发的前兆。
薇薇安额角不自觉的渗出冷汗，她意识到朔风止水已经听不到她说话了，这表明这场催眠产生的梦境里，她已经没有了任何主导权，这是可怕的，通过她的判断，她能够确定，朔风止水拥有足够的力量扭断她的脖子。
薇薇安咬着牙道:“朋友，无论你看见什么，你得醒过来。”
朔风止水仿若未闻，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手中掐着的人是薇薇安，他掐着的，是一个穿着华贵礼服，带着黑色圆顶礼帽的男人，而他的脸，完全隐藏在一张白色的头套下。
头套上画着嘴，那是一根很长的横线，又很随意的竖着添了几笔。他的眼睛也是画的，左边一个叉，右边一个圈。
“告诉我，你是谁？不然我会杀了你！”朔风止水怒容满面，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愤怒从何而来。
四周早已经不是洋房花园，变成一片大海，海上漂浮的尽是沉船浮尸，血染天穹。
“呵呵呵...”那人在笑。
“杀我？”他轻松自在的开着玩笑，“那你得努力了。”
他面具上的表情突生变化，嘴变成了弯弯一撇，眼睛变成两个圆点，这是很平常的一笔一划，组成一个很平常的笑脸。
朔风止水手上力气越来越大。
薇薇安几乎快要说不出话，她是个出色的医生，能清楚的判断出自己最多还能坚持两分钟。
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脱氧令她头晕目眩，做不出更多判断。
朔风止水极目看着海面，这里他很熟悉，如果要说差别，不过水上水下的差别罢了，“你是凶手么？”
他既在问自己，也在问面具之下的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期望眼前的这个人是凶手啊，在绝望之中久居，仇恨也将变成光明。
面具人毫无畏惧一般，笑着说道:“这是哪儿？”
朔风止水道:“大西洋。”
面具人接着道:“你该在这里么？”
朔风止水一愣，是啊，不应该的，片刻前的温馨家园，此刻的人间地狱，是没有道理的，他突然意识到薇薇安根本没有解除催眠，反而将他引导到了更深层的催眠中，一切皆是虚幻，他慢慢松手，冷静了下来说道:“我不记得见过你。”
面具人面具上的表情再起变化，这次嘴变成了一根两头向下弯曲的弧线，由笑脸变成了不满的表情，他说道:“我们见过。”
朔风止水努力回忆着，依旧一无所获，“我不记得你。”
面具人又恢复了最初的表情，意味深长的道:“你的记忆，我给你的。”
朔风止水如遭雷击，在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现在，他便理会到这意味着什么，想要追问，可面具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猛地睁开眼，薇薇安那张几乎快要充血的脸立刻映入眼帘，而他的手，依旧掐着薇薇安，这着实令他吓得不轻，忙松开手关切问道:“你怎样？”
薇薇安瘫坐在椅子上，用力的呼吸着空气，第一次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调整了许久才沙哑的说道:“朋友，我再不说我是个出色的心理学家。”
朔风止水凝重道:“不，你是！朋友，也许我的记忆...是别人给的。”




正文 第五章 潘多拉

薇薇安惊道:“你看见了什么？”
朔风止水听着薇薇安有些沙哑的声音，不免内疚，端起她面前的咖啡递给她，随后才将梦境中所见所闻一一说与她听。
薇薇安听罢，目瞪口呆道:“没可能的，记忆植入论。”
梦中所见非真，却亦是真，那是人脑海深处深刻印象的真实投射，薇薇安渐渐肯定朔风止水黑皇帝的身份，而那个面具人，将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无奈说道:“朋友，你该是有一个了不起的仇人，他神奇的将你的记忆全部抹去，植入了其他人的记忆，但我想不到他的动机。”
朔风止水赞同她的说法，如果真是仇人，神通广大至能替换他的记忆，该是能轻易取走他的性命才是，何必大费周章的玩弄出这许多花样？但他意识到，这个不为人知的动机，必定有着惊天动地的目的。
薇薇安依然纠结于记忆植入，冥思苦想良久，摇头道:“是否我做了警察后少有关注医学领域，连记忆植入都能完美实现我仍毫无耳闻，这该是震惊世界的项目。”
朔风止水心中却肯定了这个看起来不可能的想法，他所迷惘的，却是那个面具人的目的，以及朔风止水本身。
如果他是黑皇帝，那么朔风止水是谁？面具人为何要将朔风止水的全部记忆植入到他的身上？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来，他本以为只要弄清楚自己身份，那么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可事实却是一个问题之下，牵涉着更多不能理解的问题。
二人浑然忘我的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对身旁匆匆流逝的时间毫无所察。
直到另一个人已经站在这个会议室里许久，二人才恍然惊醒。
“凯莎！”
二人一般的惊讶。
凯莎已经换掉了染血的衣物，换了一身黑色的大衣，精神也好了许多，英姿飒爽真如红皇后一般，不，她本来就是名副其实的红皇后。
凯莎走到朔风止水的身边，犹豫片刻后用汉语说道:“先生，需要丹他们回到美军基地么？避免和泰国军方产生更多的误会。”
朔风止水一愣，深感自己不应该是黑皇帝，撒旦虽然是世界著名佣兵公司，但佣兵集团本身在许多国家就是不合法的存在，撒旦作为外籍佣兵集团，进入泰国境内已经是非法行为，直到此时仍然没有冲突发生，唯一的理由便是美军原因，毕竟泰国军方大部分高层都是在美国接受过军事教育，而撒旦集团和美军的独特关系，令泰国方面至今仍没有作出反击举动。
薇薇安暗暗觉得好笑，两架军用武装直升机，二十多名荷枪实弹的佣兵入境，说泰国军方不知道，那是天大的笑话，她侧目看着这个站在云端的女人，道:“在东南亚，似乎撒旦显得比国际刑警物质可怕。”
凯莎充耳不闻，只是看着朔风止水。
朔风止水觉得有些心慌，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凯莎，直至此时此刻，他仍然搞不清楚凯莎和黑皇帝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指着身边的椅子说道:“你坐。”
他想到凯莎身上有伤，这么站着总是不好。
薇薇安等凯莎坐下，目光不断在凯莎和朔风止水间游离，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朔风止水，用无比诚挚的语气向凯莎问道:“凯莎女士，我是国际刑警高级督察薇薇安...”她指了指朔风止水，“是他的朋友，你应该看得出来，他好像并不记得你是谁，冒昧的问一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朔风止水心都颤了一颤，他楞楞的看着薇薇安，怎也想不到她会问得如此单刀直入，却也替他解决了燃眉之急，这确实是非解决不可的燃眉之急。 凯莎并没因为这个问题而显得意外，平静的问道:“先生，我是否应该回答国际刑警的问题？”
薇薇安抢先接过话道:“您可得记着，昨晚是我这个国际刑警救了你。”
朔风止水能够明显感觉到凯莎对国际刑警组织的抵触情绪，却没有兴趣去深究原因，点头道:“薇薇安该是信得过的朋友，你可以回答她的问题。”
凯莎应了声是，转头对薇薇安答道:“我们并没有关系。”
聪明如薇薇安也险些脱口骂出脏话来，这算是在耍她么？她觉得红皇后在说着一个可笑的笑话，没有关系也值得红皇后以命相搏？她冷笑道:“堂堂红皇后，若是不想说，我能逼你不成？”
朔风止水心里七上八下，他很想立刻知道凯莎同他的关系，这决定他往后将如何自处，可凯莎这句没有关系，直让他心往地狱中沉去。
凯莎语气依旧平静，“我没有骗你，我和先生并没有关系，既非夫妻，也没有血缘关系，我12岁被先生父亲从战场中带回美国，一同生活至三年前，一定要说关系，那我将是先生最衷心的下属。”
薇薇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许久，她的判断中，凯莎并没有说谎，这是个能够说服她的理由，一个女孩从战场孤儿变成红皇后，足够换来她报以性命的忠诚，薇薇安轻松一笑，道:“朋友，我帮你搞清楚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现在我需要你帮助我。”
朔风止水毫不犹豫道:“可以。”
薇薇安道:“我几乎能够确定，你不是朔风止水，而是上帝之火和撒旦的主人，三年前失踪的黑皇帝，正因为如此，我也能确定，此次跨过文物连环失窃案的背后，也许是一个惊天动地的阴谋，而这个阴谋是冲着你来的，所以你得帮助，找出这个凶手。”
朔风止水赞同薇薇安的说法，点了点头，他不知道那个面具人是否就是这件案子背后的凶手，但无论是不是，眼前这个案子与他有说不清的关系，无论如何也得帮助薇薇安破案。
他明白薇薇安的意思，所以他向凯莎投以询问的目光。
凯莎似乎很能明白他，肃然道:“撒旦会毫无保留的提供给国际刑警情报上的支持，你们帮先生，我们帮你。”
薇薇安打了一个响指，“成交！”
在某种意义上，撒旦比国际刑警组织的情报网更加庞大，从朔风止水指纹上传到凯莎亲临便可见一斑。
而另一方面，撒旦黑皇帝和红皇后都和这件案子有着莫名其妙的关系，无论是阴差阳错的被牵扯进来，还是有更深层的原因，薇薇安都希望他们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薇薇安静静的说道:“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撒旦合作，但现在看来并没有那么糟糕，如果二位不介意，请允许我为二位分析一下案情。”
朔风止水感觉有些不习惯薇薇安客客气气的语气，就像他仍然不习惯自己身份的转变一般。
仅仅一夜之间，他以前所爱的，恨的，珍惜的，痛恨的...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只因为他从一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自己没有分毫了解的人，他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喜，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该怎么做事。
薇薇安无疑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现在正在告诉他，朋友，这些事情，无论你是哪一个身份，都是你应该去做的。
薇薇安将案情娓娓道来，她心思细腻，从而分析的清楚明白，加上案情本来就不复杂，除了泰国现场，其余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痕迹，讲述起来并不复杂。
而倾听的二人，朔风止水本就暗中关注着这件案子，是以了解的也算详细透彻，加之牵连其中，早就在心中分析了无数次案情。
而凯莎虽并不关注案件本身，但在来时，因为知道这件案子和朔风止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有意了解过得到的情报，心中自然有自己的分析。
薇薇安讲完后总结道:“现在我们该算得上是合作伙伴，不管我们有着怎样不同的目的，朋友们，请告诉我，我们应该从哪儿入手？”
凯莎看了一晚薇薇安，随后目光移到朔风止水身上便不再移开。
朔风止水知道她是再询问自己的自己，忙说:“你想要说什么可以直接说，不用问我的意见，我不知道以前我们是如何相处，但我能确定，我现在并不知道怎么做黑皇帝，而你却把红皇后做的很好。”
他拥有朔风止水的记忆，也拥有朔风止水的处事原则，比起那个一无所知的黑皇帝，他更愿意作为朔风止水活下去，所以就算他接受了他是黑皇帝的事实，此时在他的眼中，凯莎最多算是他能够完全信任的伙伴，应该是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人，而不是他的下属。
凯莎似乎在任何时候都能理解朔风止水的想法，她并没有急着让他做回黑皇帝，就如她甘愿陪他调查这个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案子一般，而这句话中的意思，她也能完全明白，她中文并不好，询问道:“先生，我改用英文来说，应该更明白。”
朔风止水并不在乎，凯莎的中文有着浓重的口音，听起来并不舒服，朔风止水点头答应。
凯莎起身说道:“警官，我需要电脑和网络，如果可以，希望你给予我读取你们内部数据库的权力。”
薇薇安轻轻皱眉，又立刻释然，她只需要略加思索便能明白，凯莎是需要他们国际刑警数据库中的案情数据，毕竟国际刑警已经调查多日，收集了多方数据，这是破案的必要情报，而且她知道，凯莎这是很客气的说法了，不然凭着她截取朔风止水指纹数据的能力，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笑了笑说:“这很容易，只是我需要你解除这里的信号屏蔽。”
这半开玩笑的话令气氛好了许多，凯莎唤来丹，简简单单的交代了几句，并不避讳薇薇安的存在。
待丹出去后，凯莎正色说道:“你能保证我和先生在泰国的人生安全，对么？”
薇薇安郑重点头，心中由衷赞叹，这位年轻的红皇后，是令人敬佩的。她不留下一个佣兵在泰国，只因为他看懂了朔风止水的心思，因为这个如今看起来并不称职的黑皇帝，并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甚至因为脑海中的记忆，似撒旦为死敌。薇薇安很好奇，黑皇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这样一个传奇的女人甘愿如此，事事为他考虑，甚至付出性命。
凯莎温和一笑，对朔风止水说道:“先生，我会保护你。”
朔风止水心头一暖，这个女人，与他首次谋面便奉上子弹和鲜血，这句我会保护你，令他感受了这三年来从未有过的温暖...“对不起！”
他诚挚的说，发自内心的说。
他诚挚的说，发自内心的说。
凯莎听着这句对不起，有些开心，又有些心疼，她不知道那个曾经睥睨天下的黑皇帝究竟经历了什么，但她的性格使然下，令她不去做毫无根据的猜测，只要守护住这个认定的人，便已然足矣。
薇薇安大声喊了几句乔治，不见回应，起身抱怨道:“国际刑警果然没有佣兵威风，连下属都喊不进来。”
朔风止水已经习惯了薇薇安的冷幽默，这个心思细腻如尘的人，这一刻站在两个似乎并不怎么会说话的人中间，显得多么重要，她令这间会议室中的气氛不至于回归沉寂。
薇薇安见手机有了信号，按了下会议桌上的对讲器，冷冰冰的说道:“乔治，一分钟内不出现在会议室里，我保证让你滚回佛罗里达。”
不到一分钟时间，乔治果然跌跌撞撞的跑进会议室，慌慌张张的说:“需要早餐么？长官。”
绕是朔风止水般稳重如山，面对这位年轻的美国警察的后知后觉，也不禁莞尔一笑。
薇薇安随手拿起一份文件就照着乔治扔过去，阴测测的说道:“调试网络和电脑设备，连接总部数据库，叫其余人全部过来开会。”
她顿了顿回头向凯莎和朔风止水问道:“要吃早餐么？”
朔风止水已经逐渐习惯了他们这种美国式的幽默，随性答道:“如果有可能，多准备两份，我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会议室中开始忙碌起来，安全屋中的国际刑警们各司其职，薇薇安一边嚼着面包喝着咖啡，一边从容指挥，将不同设备连接到会议桌前的大屏幕上，还不忘向朔风止水解释道:“这里只是一间比较隐蔽的安全屋，我从未想过要在这里连接总部数据库，这里的设备不足够支持大幅度架构的数据运算，而且没有数据引擎的支持，庞大的数据也令人头疼，我将这里所有的计算机整合进行分摊运算，但愿能够达到凯莎的要求。”
朔风止水对计算机工程并不在行，听得有些似懂非懂。
凯莎察言观色道:“国际刑警是除了联合国最大的国际性组织，拥有186个成员国，所以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完善的资料库，而这些数据太过庞大，如果需要调用，不仅需要薇薇安的密码钥匙，更需要强大的硬件运算设备和完善的数据检索引擎，简单来说，这里没有专业的服务器设备，只能使用这些电脑终端来分摊运算。”
面对如此庞大的数据，的确不是单单一台计算机就能够解决的，如果要进行更大规模的模拟运算，那这算分摊运算，似乎也不能达到要求。
薇薇安赞叹道:“似乎红皇后还是一个计算机专家，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凯莎并不谦虚的道:“我擅长于机电工程领域，比起战争更加擅长。”
薇薇安饶有兴趣的问道:“可我们还缺少一个检索引擎。”
凯莎胸有成竹般微微一笑，看着朔风止水轻轻说道:“先生，带你见一位老朋友。”
说完便起身将自己的手机连接到一部笔记本电脑上，开始专心致志的操作，十分钟后，所有的电脑都停止了工作，显示器画面静止后同时跳动出一个百分比加载画面。
等待加载完成，悦耳的女声在会议室中响起，用地道的英语说道:“您好，凯莎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大屏幕上，浮现出一张绝美的脸，它似乎正在一一扫视着会议室中的每一个人，当目光落在朔风止水身上时，竟然表现出无比激动的惊喜表情，“能见到您真是无比荣幸，我的先生。”
朔风止水自觉见识了数不清的诡异场面，但面对着这张脸时，仍然陷入深深的震撼中，讶道:“这是...人工智能么？”
他不曾想到，人工智能已经发展到具备自主记忆，拥有喜怒哀乐的程度。
薇薇安惊喜的赞叹:“多么美丽的程序，上帝之火无所不能！”
凯莎笑着说:“先生，它叫潘多拉，是我们一起开发的人工智能，你失踪后它和我一样想你，这三年中，它长大了许多，不是吗？它已经能够走出上帝之火，来到这里见你了。”
潘多拉之名，源自古希腊神话，是宙斯所创造的一位美丽女子，集众神之馈赠于一身，是一个完美的作品，这个名字，和这个程序真是匹配，朔风止水心中赞叹，他好奇的问道:“它能看见我？”
潘多拉似乎很乐意和朔风止水说话，它抢在凯莎之前答道:“先生，这里的每一个摄像头都是我的眼睛，所以，我能清清楚楚的看见您。”
朔风止水不禁赞叹科技的美丽。
凯莎正色说道:“潘多拉，我们有很多时间叙旧，但你得先帮助我们查清楚一些事情。”




正文 第六章 Mr.joker

潘多拉颇为谦逊的说道:“乐意为您效劳。”
凯莎用手指轻轻敲着会议桌面，跳动着一个个有节奏的音符，平静的说道:“检索11月7日失窃的黄金佛像的所有信息。”
约莫一刻钟后，潘多拉道:“检索完成。”
凯莎胸有成竹道:“告诉我，佛像什么时候离开的印度，终点在哪儿？”
这是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此次佛像送展活动几乎是全程透明的，11月6日上午7点30分离开印度，由专业的捷运公司通过飞机运送到曼谷，再运送到清迈参展。
潘多拉给出的答案也一般无二，凯莎接着说道:“印度首都机场到泰国曼谷机场，需要多少时间？”
潘多拉几乎不用通过检索便报出了一个准确答案，凯莎又问道:“运送佛像的船什么时候离开码头？”
“11月7日下午3点10分离开曼谷码头。”
凯莎神秘莫测的笑了笑，又问道:“展览在什么时候？”
“11月8日。”
“结束时间和佛像结束展览后什么时候送还印度？”
“本次展览预计进行七天时间，其间由捷运公司和泰国军方维护，结束后并不会立刻运回日本，而是通过轮渡送往东亚几个国家展览，最后一站会是远东，最后才会送还印度博物馆。”
凯莎目光一凝，“告诉我，佛像到达曼谷机场是由谁接收，到码头又一共花费了多长时间？”
“泰国军方人员和寺庙人员一起负责接收，辗转到码头不到两小时。”
薇薇安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阴郁，“我们被凶杀案蒙蔽了双眼。”
朔风止水也渐渐皱起了眉头，这些都是现成的线索，之前国际刑警方面没有发现其中问题是因为轮渡上的12条人命，而他没有去深入思考则是因为他的老师，他震惊道:“一尊黄金佛像，值得泰国军方人员亲自接收么？”
薇薇安不自觉得握紧了紫晶吊坠，道:“看来这件案子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凯莎继续说道:“潘多拉，接入上帝之火的数据库。”
潘多拉似乎连犹豫都表现得惟妙惟肖，“凯莎小姐，您确定要在国际刑警的安全屋中接入我们的数据库？”
凯莎深深看了一眼薇薇安，意味深长的说道:“警官，我们这一刻还是伙伴，对么？”
薇薇安起身环顾四周，自有她的一翻气势，沉声说道:“所有人的手机全部放到我的面前，从这一刻开始，这里的每个人不许和外界联系，每一台电脑之后都不能带走。”
待所有人把手机交上后，她微笑道:“这是我的态度，凯莎女士应该知道，你们并不是国际刑警的目标。”
凯莎也淡淡一笑，不作变态，对着大屏幕道:“潘多拉，按我说的办。”
“是的，小姐。”
待一切就绪后，凯莎继续说道:“调出护送佛像的捷运公司档案。”
不太漫长的等待后，潘多拉炫耀般的说道:“小姐，我想我找到了您需要的东西。”
凯莎让它继续。
大屏幕上，罗列出一家名为JR的保安公司档案，潘多拉有它自己的筛选方法，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几份详尽的报表。
会议室里变得有些吵吵嚷嚷，薇薇安知道，这里的大部分人心里都疑惑着，疑惑着这么劳师动众的前提下却没有检索哪怕一份关于文物失窃案现场的文档，甚至连被害的12人身份档案也没有检索，反倒开始查受害方的捷运公司。
她不想解释，正如她不想解释她为什么要和凯莎合作一般
朔风止水并不擅长阅读这类文件，凯莎细心为他解答道:“这是上市公司的年度报表。”
朔风止水皱眉道:“这上面有问题吗？”
凯莎摇头，“没有。”
朔风止水不解道:“那为什么要看这个。”
薇薇安笑着道:“朋友，你知道JR是个怎样的公司吗？”
朔风止水摇头。
薇薇安道:“这是一家世界前十市值超过两百亿美元的保安公司，他们主要从事捷运，私人保安和贵重物品存放等业务，所以你觉得这样的公司，给大众看的报表会有问题吗？”
朔风止水更加不解，但他也知道，这几份没有问题的报表，一定隐藏着惊人的秘密。
潘多拉突然抢着说道:“先生，请由我来为您解释。”它又列出了数十张报表和其余图片，“这些是这几年JR公司新建的或者投资的项目，都是几乎不用花费什么时间就能检索出来的资料，我通过计算和上面的业绩报表对此后发觉，他们每年的流水比之盈利都要大，甚至超出了三倍以上。”
在场许多人已经恍然大悟，朔风止水惊讶道:“所以说，这家公司几乎年年都伪造业绩。”
潘多拉却道:“也许不应该这么说，通过检索，我能确定他们每一张报表都是真实的，有据可查，国际刑警商业调查科的数据库中的税务记载就是最好的证明，在不发行新股又不接受注资的情况下，他们的盈利并不足够支持他们的扩张，所以说，他们一定有着世人并不知晓的盈利手段。”
薇薇安毫不吝啬的对着屏幕竖起拇指，玩笑道:“潘多拉，你是否考虑一下，加入国际刑警？”
潘多拉换上一副尴尬笑容，“我是先生和小姐的私人物品，对您的好意，真挚的表示歉意。”
薇薇安被逗得哈哈一笑，朔风止水也不禁莞尔。
凯莎见怪不怪，又下指令道:“帮我检索出JR私下做的什么生意。”
潘多拉为难的说道:“小姐，恐怕这里的设备不足以应对这样庞大的检索，这是我们双方数据库中都没有的记载，它们有可能藏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台计算机中。”
凯莎毫不迟疑道:“黑掉这座城市网络上能检索到的所有计算机，用他们暗中分摊运算。”
潘多拉惊喜道:“可以吗？”
凯莎看向薇薇安，并不说话。
薇薇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可以。”
这是个疯狂的女人，凯莎如是想着。
为了破案甘愿同魔鬼为伍，一边打击犯罪，一边自己游走在是非边缘。
凯莎道:“听见了吗？潘多拉。另外再帮我干一件事情，查出这次和JR接触的泰国军方人员资料，如果可以，我需要他们背后藏着的那个人的资料。”
屏幕上，潘多拉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当着国际刑警的面，入侵泰国军方的网络也可以吗？”
薇薇安翻了一个白眼，大声说道:“你们听见它说什么了吗？”
“没有！”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得和潘多拉一般不怀好意。
薇薇安接着道:“你们会留下让别人能发现的痕迹吗？”
“保证不会。”
实践证明，愿意同疯子共事的人，要么也是疯子，要么被影响成和他们一样的疯子。
这时突然有人举手，立刻招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乔治，是薇薇安这一组中最新调来的人，薇薇安好奇道:“你有不同意见？”
乔治连忙使劲摇头，畏畏缩缩的说道:“没有，我只是提醒您，午饭时间已经到了，是不是需要准备午饭？”
噗嗤，朔风止水尚是第一次没忍住笑出了声。
接下来的时间，几乎就是不断检索，比对，再检索，再比对，然后推理猜测。
朔风止水由衷感叹，这个时代就如同一本书一般，网络就是钥匙，毫无疑问，潘多拉是一把万能钥匙，它能打开所有你想要看到的内容。
就如同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关键词一般，它帮你检索出所有有关的数据。
“我有理由相信，JR参与走私和毒品交易。”薇薇安皱眉说道。
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潘多拉不断地从各种渠道检索出关于JR的相关情报，其中包括银行，税务部门，甚至小到有记载的每一个员工工资单...
必然是有收获的，再除去合法的业务外，那剩下的都是非法的，他们和南非，东南亚，远东，欧洲都有许多不合常理的联系，这是潘多拉检索出的高层通话记录和电邮发现的，在很多合法业务中，都有许多联系是显得多余的，联系的并不是客户，而是查不下去的电话号码或者电邮地址，这是不合理的。
所以薇薇安猜测，这家闻名世界的保安公司，通过不同的保全或者捷运任务作为掩饰，暗中一定还进行着其它交易，而通过这些地址，她能猜到，他们暗中运送的，不外乎钻石，毒品，以及军火。
她此时还能记起，电视上JR总裁面对公司人员遇害接受采访时，对罪恶声泪俱下的控诉，可谁曾想，他自己就是他控诉的那一类人。
如果不是同时接入上帝之火和国际刑警的数据库，是很难检索到这些情报的。
撒旦正如地狱之王一般，它拥有国际刑警不能收集到的地下情报。
凯莎揉了揉眉心，道:“先生，对泰国军方的检索要复杂一些，我们可能得去清迈看一看案发现场，顺便去拜一拜其余的大佛。”
薇薇安表示赞同，JR这次的运送任务无论路线还是时间都很长，佛像在曼谷改由轮渡，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也是凯莎着手检索JR的依据，因为飞机完全可以直飞清迈，何必多此一举？
而泰国军方的接待，更加显得不合情理，JR如果暗中走私，那这一次可能牵涉着了不起的人物。
她知道案情本身已经发生质变，可她却不能立刻上报，因为她这次牵涉着的，同样非比寻常，起身道:“如果有可能，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大家都不要和总部联系，也不要求助泰国警方。”
凯莎正色道:“先生，为了您的安全，我必须调来佣兵。”
朔风止水深知此言非虚，从现在查出的东西可以肯定，他们一旦泄露了消息，迎接他们的必然是毁灭性的打击，但他依旧摇头道:“你如果了解我，该是知道我并不需要。”
凯莎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点点头便选择放弃。
薇薇安却不明所以，她觉得以凯莎的性格，一定会调集佣兵入境才会作罢，但此时并不方便多问，也只能将疑问深埋在心底。
便在此时，潘多拉突然说道:“先生，有您的邮件。”
朔风止水一愣，不解道:“我的邮件？”
“是的先生，署名Mr.joker，需要现在打开吗？”
朔风止水心中充斥着不安的感觉，今天之前，他并不知道潘多拉的存在，这位署名Mr.joker的人却们准确无误的将邮件发送给潘多拉，这证明了这人不但熟悉自己的身份，甚至能清楚的掌握到他的行踪，他能肯定，这位Mr.joker，就是那个将他牵涉进这件案子的人，这使他感到不安，甚至恐惧。
凯莎握住朔风止水的手，温言安慰道:“先生，我会保护您。”
薇薇安凝视着朔风止水许久，毅然道:“打开吧。”
潘多拉等待着凯莎的指示，直到凯莎点头才将邮件打开。
这是一份视频文件，那是一艘在场所有人都不感到陌生的轮渡，正是金佛失窃发生命案的那一艘船，拍摄的角度是固定的，画面中是一个手脚全被木桩钉在船舱墙壁上的男人，浑身血迹斑斑，虽然奄奄一息，但任然紧紧的盯着摄像机，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而他的身前甲板上，是一个花花绿绿的小丑玩偶，正对着摄像设备，发出阴测测的笑声。
薇薇安登时起身，不可置信道:“如果我没记错，这艘船被泰国警方扣在了码头，至少有两队警力看守。”
画面中的轮渡显然已经不在码头，那就说明这位Mr.joker在荷枪实弹的特警看护下抢走了这艘船。
凯莎问道:“潘多拉，能查出这个男人是谁吗？”
潘多拉立刻罗列出一连串的资料档案，“察猜，金三角臭名昭著的毒贩，被国际刑警和多国警方通缉7年仍未落网。此人为祸东南亚各国多年，身负47条命案，死在他手中的国际刑警都有4名，毒品生意甚至扩散至远东地区，是一个十足的疯子，曾有人出价一千万美元让我们进入金山角狙杀此人，被先生拒绝。”
一时间除了凯莎外，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朔风止水身上。
朔风止水并不记得这些事情，但这并不影响他感到后悔，如果是现在面对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疯子，他一定不会推开这笔生意。
凯莎冷冷道:“撒旦集团从事战争分析，情报收集，特种兵培训，高级VIP保护...甚至参与战争，但撒旦佣兵并不参与私人暗杀活动，这种人似乎应该是你们国际刑警去对付吧？”
薇薇安目光在众人间一一扫过，指着大屏幕，和凯莎一般无二的冷言道:“收起你们这种可笑的想法，想要这个人死，那就找到他，抓住他，把他送上法庭，而不是埋怨别人为何不杀掉他。”
其实这是正常的心里，只要是心怀正义的人，都会觉得朔风止水做得不该，这个佣兵皇帝手中拥有比国际刑警还要可怕的武器，似乎就应该将察猜这个万人所指的人杀死，而不是不闻不问。
薇薇安敲了敲桌面，把话题拉回案情，“朋友，这位小丑先生，应该就是整个案件的主谋，可他究竟想干什么？将这样一份视频发给我我们，挑衅？还是炫耀？”
朔风止水赞同她的说法，目光回到屏幕上，便是这一看，脸色登时铁青，急道:“潘多拉，现在是什么时间？”
“下午四点三十二分。”
凯莎和薇薇安也同时花容失色。
朔风止水指着画面道:“这不是录像，是现场直播，他选了一个能让我们看到西边天空太阳的角度，让我们可以推算出时间，他是一个计算机高手，在我们打开写封邮件时，就直接连接了直播线路。”
薇薇安道:“这不是炫耀，而是挑战！”
他在挑战朔风止水和国际刑警，挑战他们能不能找到察猜，毫无疑问，察猜一定和JR有着很深的暗地合作，找到察猜不一定能抓到Mr.joker，但一定能挖出JR这条庞大的走私贩毒通道，这对国际刑警有着重大意义。
薇薇安指挥众人道:“乔治，立刻联系泰国警方，带人去轮渡现场，收集一切数据，戴维，联系泰国总部，我们需要支援...”
她沉默片刻，沉声道:“我们不会出卖伙伴，对吗？”
“对！”
凯莎道:“立刻联系你们美国方面，如果有可能，请将JR总裁控制起来，起码得暗中监视起来。”
薇薇安点头，这也Mr.joker明显比他们所有人都了解这件案子，他既然动了察猜，大有可能会动JR。
凯莎拿过一台笔记本，“潘多拉，你专心检索泰国军方数据，把这封邮件的直播线路转给我，我来追踪。”




正文 第七章 跨境走私案

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除了朔风止水。
他不擅长推理，不擅长计算机，同样不擅长指挥，这令他感到无奈又觉得悲哀，和这件案子牵涉最深的人，却同样也是最插不上手的人。
“长官，泰国外交方方想要同您通话？”
薇薇安接过电话，镇静道:“我是薇薇安，说话。”
电话那头用别扭的英语说道:“对不起，我们撤销对国际刑警的求助。”
薇薇安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那边道:“我没法解释更多，但我有必要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无权在我国境内进行调查，对此我们会同你们高层交代，抱歉。”
电话被挂断，薇薇安脸色很是难看。
这算什么？如此大的国际犯罪集团就在眼前，却被告知自己无权继续追查？
“帮我接通总部。”薇薇安声音森寒得令人闻而生畏。
乔治将电话接通后递给薇薇安。
薇薇安道:“丹尼尔长官，我对在深夜打扰您表示歉意，但我这边碰到了麻烦的情况。”
薇薇安隶属国际刑警美国总部重大案件特别调查组，美国那边这时应该还是深夜。
“这没关系，因为有人比你更早的吵醒了我...”电话那边丹尼尔却是用一口熟练的中文对薇薇安说，“我差不多能明白你遇见的情况，但你知道，各国有自己的司法机构，我们无权干预司法主权。”
薇薇安急道:“不，您不知道这件案子的具体情况，它并不单单只是一起文物失窃和凶杀案件，而是牵涉巨大的跨过走私案件，针对此类案件，我想我们有独立调查权。”
丹尼尔沉默了几秒钟，沉声道:“这次的报告，估计会很长。”
薇薇安登时一喜，她完全理解，只有结案，才会有很长的报告要写，丹尼尔这是授权她绕过泰国政府进行独立调查。
“交涉由我来进行，但我有必要告诉你，这是个很麻烦的过程，而且很难达成一个令人满意的共识，这个过程中，我不能给予你更多的支援。”
薇薇安道:“是的，长官。”
丹尼尔叹了口气，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道:“帮我向撒旦的皇帝和红皇后问个好。”
薇薇安一愣，目光立刻落在斯蒂文的身上，斯蒂文心虚的低头。
“我允许你打击罪恶，但不允许你去出生入死，你可以在正义和邪恶间自由行走，但不等于必须在刀尖上跳舞。”丹尼尔对薇薇安表现出特别的关心，而且毫不掩饰，“薇薇安，你懂我的意思吗？”
电话挂断，史蒂文忙道:“抱歉，薇薇安，你知道我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薇薇安摆了摆手，她并不在意，反倒放下了心，史蒂文会定时向丹尼尔汇报她的所有行动，这根本都不算秘密，而她和朔风止水还有凯莎合作，按照现在的案情发展来看，似乎也根本不可能隐瞒，这位Mr.joker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乔薇，美籍华人，28岁，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犯罪心理学博士学位，脑科医学博士学位，华尔街旋木基金唯一继承人，先生，你的朋友坐拥百亿身价，是个不简单的人。”没人想到潘多拉会自己将薇薇安的资料检索出来，更没人想到，这个人工智能竟然聪明至此。
因为任何人听见丹尼尔对薇薇安的态度，心里都会感到疑惑，而她另外一层的身份，似乎能很好的解释这个问题，朔风止水忽然想，有着这样一个下属，应该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薇薇安毫不在意道:“我并不想隐瞒什么，你们没问而已，我们的合作关系应该不会因为这些因素而终止吧？”
朔风止水本就觉得无所谓，在他的眼中，薇薇安是个聪明得可怕的女人，就算现在，也仅仅是在聪明的背后加上了一个惊人的身世而已，并不影响他对薇薇安的信任，
而凯莎依旧专注的操作着手中的笔记本。
薇薇安得到答案，定下心来，道:“我有必要告诉各位，从现在开始，我们在泰国境内所做的所有调查都得不到泰国官方的认可，他们甚至会否认我们的调查结果，而总部和泰国国际刑警方面也不能再给予我们人力上的任何支持，所以我用孤军深入作为比喻应该再合适不过。”
她突然绽放出疯狂的笑容，“可是，我们在追查的案件，也许是这个世纪最大的跨境走私案，而我们要抓捕的凶手，是我从业以来遇见的最神秘而强大的疯子，所以我们不该就此停步，对么？”
“不该！”依旧是最新调来的乔治想都不想就大声符和。
而其余人都知道，这个孩子也许过不了多久，面对这种情况就会显得不那么激动，因为同疯狂的罪犯比起来，薇薇安更加疯狂，以至于至今任然跟随着她的部下们面对眼下情况已然能够轻松面对，而不是提心吊胆。
薇薇安立刻开始谋划，如何用有限的人力物力在孤军深入的情况下进行调查，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撒旦那些训练有素的佣兵们没有离开，这将是很大的助力。
朔风止水又变得无所事事，他更加确定，这间大会议室里就他一个外行，就连潘多拉也比他忙。
他只能在这件错综复杂的案子中寻找可能和自己有关的那一部分，而这位Mr.joker也许就是关键，他将自己卷进这个混乱的漩涡，是要邀请他一起对付JR庞大的走私网络吗？这是一个很高明的主意，因为从目前的情况分析，Mr.joker似乎同JR有着很深的仇恨，因为他前两次盗窃都仅仅是高明的盗窃而已，并没有向现在这样疯狂，在保卫森严的情况下大开杀戒，在众目睽睽之下掠夺证物，在天涯海角中绑架恶魔...这些都是他的邀请函吗？为了邀请被地下王国奉为皇帝的朔风止水和凯莎一起对付JR？
可Mr.joker表现出的强大使朔风止水并不确定这个最靠谱的推理，因为他表现得太过于强大，整整一天的忙碌，连JR的地下网络都逐渐浮出水面，可这位小丑先生，任然没有半点端倪。
这令朔风止水不安，令他不得不将记忆中的那个面具人和Mr.joker联系在一起，这将是最可怕的结果，那便代表着从方舟计划到现在的文物失窃案，自己几如一只提线木偶般，从未逃脱过此人的算计，而此人所谋为何？所为为何？依旧一无所知。
正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凯莎忽地抬头，道:“先生，我们可能碰到了大麻烦。”
薇薇安听见凯莎语气不对，也走了过来，凯莎指着画面中察猜身前的那个小丑玩偶，“我本来想通过这个视频追踪Mr.joker的IP地址，因为这是直播上传，并不好隐藏上传IP，追踪的结果证明这是没有错的，只是结果显示，这是移动网络的流动IP，并未进行加密和隐藏处理，所以不用费太多功夫，就能追踪到这艘船仍然在曼谷附近的湄公河水域中，他并不怕我们找到这个地址。”
她飞快的敲击着键盘，画面终于从被钉在墙上的察猜变成另外一个电脑桌面画面，凯莎解释道:“他用的4G网络上传，应该是一台笔记本电脑或者pad类的移动终端，这才是他想给我们看到的东西。”
薇薇安和朔风止水异常同步的露出惊骇的表情，追踪到的电脑桌面上，除了几个普通图标外，一份英文文档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你以为我要让你们来救他？不，我只是要送你们一场绚丽的烟火表演。”
薇薇安道:“这艘船上应该装有定时炸弹，他并不在这艘船上。”
凯莎脸色非常难看，受伤后的大量失色加上一整天的精神集中，令她不得不靠紧椅背来缓解头晕目眩，“现在是五点三十分，太阳落下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三十分，如果没有泰国官方的帮助，我们救不了察猜。
一时间沮丧的情愫充斥着整个会议室，所有人都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案情推进是顺利的，他们查出了足以震惊世界的跨境大案，这本该令他们高兴。
可事实呢？越来越清晰的案情，却把所有人推向了更深层的疑惑，因为他们查出来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人，都不是他们想要查的，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道究竟是在查着什么...
毫无疑问，Mr.joker就是凶手，可是这个凶手的动机太过于古怪，似乎就是为了把JR这个庞大的走私网络掘出水面，他做到了，也做得很成功。
薇薇安道:“伙伴，我们得做点什么。”
是啊，该做点什么，因为迄今为止，他们查到的，看到的，几乎都是那位自称小丑先生的人让他们去查的，去看的。
凯莎点头道:“必须尽快联系JR方面的人，也许下一颗炸弹，会送到他们的办公大楼里。”
薇薇安表示赞同，立刻让人去联系国际刑警方面，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朔风止水越来越感觉到沮丧，薇薇安睿智而又疯狂，她不畏惧任何罪恶，这也许就是Mr.joker把她卷进来的原因，而凯莎沉稳果断，了解罪恶，大权在握，如果是为了对付JR，她们两个就够了。
朔风止水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多余？就是这片刻的沮丧，令他豁然开朗！不应该的，他心中不断地说，Mr.joker也许是从他入手，逐渐牵涉撒旦和国际刑警来帮助他对付JR，可这在他表现出的强大面前是说不通的，他太过于强大，察猜这种怪物般的罪犯都能信手拈来，那撒旦一方就变得多余起来。
总有一个原因，一个不得不需要朔风止水的原因！
所有的犯罪都有一个动机，所有的犯罪也必须有一个目的。
而这场由文物失窃引发出的一系列案件，在朔风止水看来都是没有道理的，他们查到的，看到的，全部都是Mr.joker引导他们的，检索出的每一条线索，都在引导他们调查JR，而整件事情的本源明明是这个小丑先生，可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任何和他有关的线索，仿佛这个人，与所有事情毫不相干...
“怎么回事？”凯莎看着电脑愁眉不展。
镜头变了。
依旧是那一艘船，只是拍摄的镜头由船上的近距离拍摄换成了远景，这时能清楚看到四周环境，或许不能这么说，因为四周除了这艘船，就是辽阔的水面，映着落日的余晖。
薇薇安看了看墙上挂钟，太阳该落山了，而他们，至始至终什么也做不了。
一直在忙着入侵泰国官方数据库的潘多拉突然停了下来，大屏幕上那张美丽的面孔变得跳动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电脑显示器都跳动着同样的画面。
“怎么回事？”
有人问，没人答。
凯莎也露出惊骇的表情，她埋头操作了好一会儿，震惊道:“先生，潘多拉被人入侵了。”
朔风止水突然想呵呵笑几句，不为其他，只因为他觉得好笑，因为凯莎就算说给他听，他也没有办法解决。
薇薇安道:“不应该的，这里有国际刑警自己的防火墙软件，就算有黑客入侵，我们至少也会得到警报才对。”
凯莎摇头，“潘多拉不会被入侵，与其说它是一个程序，不如说它是一个人，它在网络中能够自主完善和改变自己的源代码，所以说，它就像一个生活在计算机里的人一样，黑客不可能控制它的，除非...”她目光落在朔风止水身上，“先生，你是唯一能够完全控制潘多拉的人。”
凯莎在担忧着，因为她直到此时此刻才真正开始思考，失踪了三年的黑皇帝究竟经历了什么？她突然意识到，也许以后将要面对的，是比他们还要可怕的存在。
朔风止水脑中突然回想起在梦境中听见的那一句话，“你的记忆，我给你的。”
他现在觉得或许应该这样说，“你的记忆，也是我拿走的。”
拿走的东西里，也许就有操纵潘多拉的方法。
“你好你好你好...”潘多拉的那张脸已经完全从屏幕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狞笑着的恶魔小丑面孔，它阴测测的用带着浓重英国语调的英语道:“不要惊讶，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
薇薇安缓缓踱步到会议桌正前方，站在大屏幕前，她冷冷的注视着那张小丑面孔，无比坚定的道:“我会抓住你！”
“为什么？”小丑的语气中充满疑惑。
薇薇安道:“盗窃，杀人，绑架，掠夺...你如果需要，我还能背出更多的罪名，保证每一个都够你在美国加州的男性牢房里过上一辈子。”
“警察，我欣赏你的自信，就如我欣赏自己逃跑的能力，要抓我，我等你！”声音沙哑得仿佛不像人类，偏偏透露出无与伦比的疯狂，又掺杂着不容怀疑的真诚。
凯莎道:“你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就来和她吵架吗？”
“对啊，我因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却也没有花费太多力气。”它声音再变，这次变得年轻，变得令人一听之下，尽是诚意，“哦，撒旦！你是否在猜测着，是不是你告诉我的？哈哈，是的，就是你告诉我的。”
“你想干什么？”朔风止水沉声道。
“你们觉得我是什么？罪犯？恐怖分子？还是一个疯子？”Mr.joker声音也变得凝重，“你们得相信我，小时候我的梦想是做一个老师，因为我不喜欢自己的老师，所以我想，如果我成为一个老师，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学生讨厌自己...”
薇薇安很不喜欢他这种绕过主题的说话方式，打断道:“这里没人想要和你讨论儿时的梦想是老师还是警察，如果你来谈条件，也许我可以选择不切断电源。”
“不要着急，不要愤怒，因为那些都没用。”他声音变得一派老气横秋，倒十足十的像一个年迈的老教授一般，“我来给你们上第一课。”
凯莎道:“总得有个主题。”
“关于抉择！”
“什么意思？”薇薇安第一次觉得自己心理学上的造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因为她此时完全不能从Mr.joker的话中分析出一丝一毫的有用信息。
朔风止水从头至尾一句话也不曾说，他心中反倒出奇的安静，因为他必须冷静，冷静的听着每一句话，分析每一种语气，他希望自己对这个疯子的感觉不是陌生，而是熟悉。
这是多么可悲？
没有仇恨，他恨着别人的仇人三年，此时对自己的仇人却感到陌生，这又是多么的可笑？
朔风止水反倒能最为平静的问道:“选择什么？”
“这得问你。”
小丑面孔在这句话音落下后消失无踪，所有电脑立刻恢复正常，潘多拉系统在重启之中。
而大屏幕上，察猜所在的那艘船已经逐渐模糊在夜色里。
七点十六分。
所有人都知道察猜活不了，就算船上没有炸弹，仅仅是钉穿身体的伤口已经会造成大量失血休克，没有太多同情，最多有些遗憾。
就连遗憾也不会有多少，因为JR的罪证，似乎并不差一个察猜，已经有太多的迹象能够追寻。
耀眼的光芒，令隔着屏幕的会议室也亮了一下，仅仅片刻，再没有画面。
可这片刻，已经令朔风止水，凯莎以及薇薇安三人面面相觑。
凯莎皱着眉操作着电脑，倒回爆炸前的画面，又再拉到尽头，来来了有十分钟，脸上表情由最初的疑惑变成震惊，又由震惊变成恐惧。
这种表情是第一次出现在凯莎脸上，用枪顶着脑袋时她也不曾有这样的表情。
“高速摄影器，他故意让我们看的...”




正文 第八章 出色的伙伴

朔风止水仔细的观察着爆炸那一瞬间的画面，Mr.joker刻意使用高速摄像设备，就是为了将这一瞬间清晰的传递给他们。
他是出色的物理学博士，这使他能清楚明白的领略Mr.joker想要向他们传达的信息，而这个信息，令他更加不安，“这是...什么炸弹？”
薇薇安在武器和化学领域并不擅长，她唯有疑惑的看着凯莎和朔风止水。
凯莎将爆炸的镜头切换到大屏幕上，国际刑警中自然有擅长此道的人。
“没可能的...”斯蒂文目瞪口呆。
薇薇安感觉自己有些不耐烦，这种情绪上的失控，是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可源于一连串的意料之中，已经让她有些精疲力尽，“说清楚。”
斯蒂文道:“长官，大部分炸弹爆炸其实就是一种化学反应，不同的炸弹爆炸时有着不同的特征，不过这时候用物理学中声光热力四种现象更好解释，常见的黑火药，爆炸时产生白光，红色火焰，白色烟雾，氯酸盐炸弹却是紫光，红色火焰，伴随白色烟雾，而TNT等烈性炸药是棕红色火光，伴随清脆的响声，黑色烟雾...可是，这场爆炸，有些不太一样。”
“到底是什么！”薇薇安已经没法忍受斯蒂文的吞吞吐吐。
斯蒂文忙道:“这不是普通的物理爆炸或者化学爆炸，而是能量质变时产生的强光，因为是高速摄像设备，所以我们可以看到爆炸前的四周明显变得更加暗，这是聚变中能量的牵引现象，不断聚集的能量，达到特定界限，然后膨胀，释放，产生巨大的冲击能量...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炸弹，如果一定要说，这和核聚变非常像。”
薇薇安先是明显一愣，随后沙沙的笑了两声，用极其复杂的语气说道:“你是说，这是核武器？”
斯蒂文没再说话，虽然他很肯定自己的判断，但此时此刻，这个判断显得太过天方夜谭，如果是核聚变，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威力，在湄公河上引爆核弹，曼谷此刻已经一片灰烬。
朔风止水呆呆的看着凯莎，他认同斯蒂文的说法，而他认为的唯一合理解释，也许只有凯莎能懂。
凯莎对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示意他也不要说话。
这时，潘多拉重启完成，屏幕上再次浮现出它的美丽面孔。
可这一刻的美丽，却显得那么凝重，也许该换一个词，忧心忡忡...
“先生，凯莎小姐，我想我也许闯祸了...”
四周缓缓陷入沉寂。
“在Mr.joker控制我的系统之前，我已经侵入了泰国军方的独立数据库...”
凯莎低头苦笑不语。
朔风止水对电脑不在行，不明所以道:“那又怎样？”
薇薇安道:“也许我们得考虑，怎么离开泰国。”
凯莎从来没有这么赞同过薇薇安的主意，她见朔风止水仍然不能理解，解释道:“潘多拉为了检索数据库，在网络中侵入了至少七千台私人电脑设备，这已经是网络犯罪，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潘多拉还侵入了泰国军方的数据库，本来它有能力不被人发现，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Mr.joker控制了潘多拉，它失控了，我们打开了泰国军方数据库，却没有把门关上！”
朔风止水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和凯莎本身已经算是非法入境，更为严重的是，他直至此时此刻，在泰国警方眼中，他仍然是一个不明身份的嫌疑犯，因为薇薇安的原因，泰国警方将他移交给了国际刑警，可是泰国军方数据库被入侵，外交部不允许国际刑警继续插手，他已经陷入一个非常麻烦的境遇。
泰国官方人员不会是傻子，凯莎的突然到来，因为美国军方的缘故他们没有作出任何举动，可是撒旦集团的系统入侵了泰国鲁军方，这需要一个强大的理由，而朔风止水这个嫌疑人的身份，一定会再藏不住。
潘多拉犹犹豫豫了老半天，用一种惹人可怜的语调道:“还有一件事情，可能会令我们的处境更加困难...Mr.joker用先生您的授权，用我对上帝之火下达了一个紧急收购项目，这时候，应该已经进行了一大半！”
凯莎叹道:“什么项目？”
“在二级市场大量吸收JR集团的流通股份，用不了几个小时，上帝之火就会成为JR最大的流通股持有方。”凯莎道:“仅凭上帝之火短时间内不可能完成这么大量的股份收购，你应该能够阻止才对。”
潘多拉道:“三年前，先生曾与华尔街一家信托基金签订了一份合作协议，这是我并没有记录的一份协议，直到刚才我下达紧急指令，法律部门才从基金手中收到协议内容，而这份协议，就是对于JR股权的敌意收购，而这家基金，就是旋木。”
凯莎不自觉的看向朔风止水，薇薇安也一般无二。
朔风止水虽然不太懂金融，但他聪明，很快便理清了其中的脉络。
三年前，他和薇薇安家族的基金签署了一份委托协议，协议的内容应该是在某一个时间帮助上帝之火收购JR的流通股份，而这个时间，就是刚才。
这是一件很容易弄明白的事情，可关键在于，他失去了记忆，而潘多拉和凯莎并不知道这份协议的存在，薇薇安从不过问旋木基金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而推动这份协议生效的人，却是Mr.joker。
而收购的对象，是一家庞大的走私集团。
朔风止水突然觉得自己无论是谁，他的人生都会因为这份协议变得无限精彩。
你看，他从昨晚到现在，短短20多个小时，从嫌疑犯变成了军火大亨，佣兵皇帝，现在...又变成了嫌疑犯。
因为这份协议，泰国方面一定不会认为他是嫌疑犯，而会认定他就是所有阴谋的幕后黑手，制造了文物失窃案，令JR陷入万劫不复，令泰国军方黑幕浮出水面，令逃亡多年的毒枭飞灰湮灭，最后，他再和华尔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基金强强联手，收购JR，吞并这个注定因为走私而万劫不复的安保公司。
真完美，朔风止水打心眼里觉得这个计划真好，好得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就是事实。
他不禁在心中问自己，我究竟何德何能？令Mr.joker从三年前就开始全算计我？
凯莎揉了揉眉心道:“先生，无论如何，我们得立刻离开泰国。”
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泰国官方一定也意识到了军方某些人与JR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不愿意国际刑警插手，连作为嫌疑犯的朔风止水也不要求接手，这是因为他们不一希望国际刑警再查出更多的内幕，这种丑闻会令泰国在国际上非常难堪，毒品一直是他们的心头大患，而他们的军方官员却暗中走私毒品，这是他们不允许公诸于世的。
可是，就在此时此刻，JR的股权被上帝之火收购，而凯莎居然在这个时候来到泰国，他们几乎不用花很多力气就能查到原因，这太简单了。
所以，凯莎决定离开，因为她不敢用朔风止水的生命来赌。
薇薇安道:“我帮你们离开。”
凯莎很意外，薇薇安虽然是旋木的继承人，但旋木本身就从事金融行业，她本身就已经和朔风止水扯上关系，此时此刻，她如果想置身事外，有太多办法，最起码不应该让朔风止水离开她的控制。
薇薇安这时能够轻松的笑一笑，因为她突然找到Mr.joker的动机，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所有的罪恶都推到朔风止水的头上，从目前情况看来，这是非常成功的，没人能够查到Mr.joker的存在，无论是谁，怎么去查，都只会查到上帝之火和朔风止水。
如果这是Mr.joker的目的，薇薇安无疑会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中间仍然有许多说不清的地方，但她选择相信这个动机，她轻轻道:“伙伴，泰国官方人员应该很快就会邀请我们去喝杯咖啡，所以你们最好做个选择，是继续调查，还是安全的离开。”
凯莎毫不犹豫道:“必须离开，先生，我们已经不能控制这里的局势。”
她不能再调集佣兵入境，如果她这么干了，这也许就不是犯罪案件，而会转化成恐怖袭击，甚至成为战争。
朔风止水心中充斥着不甘，他知道Mr.joker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如果现在走了，而Mr.joker就此销声匿迹，那他再没有机会解开谜团。
可是，他不得不考虑凯莎和薇薇安的处境，他不怕死，但不能拉着凯莎和薇薇安一起陷入地狱，点了点头道:“我们去哪儿？”
凯莎道:“美国，我们必须处理JR的收购问题，如果解决不好，你会成为走私集团的老板。”
佣兵集团的皇帝，军火公司的老板，现在还能莫名其妙的拥有一条庞大的走私网络，朔风止水感叹着自己的运气，你看，赚钱多容易，他一夜之间就成了亿万富翁，他此时内心太过复杂，只是轻轻点头，凯莎对于这些情况的处理经验，应该比他要丰富得多。
“薇薇安，丹尼尔长官的电话。”斯蒂文突然道。
薇薇安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她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接过手机，丹尼尔沉闷的声音立刻传来，“离开泰国，局势失控，他们已经拒绝交涉，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撒旦的同谋。”
薇薇安几乎可以看到丹尼尔气急败坏却忍得难受的表情，她内心除了说不清的莫名其妙，再没感到有多惊讶，这是情理之中的，泰国官方有足够的理由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和撒旦针对JR的阴谋，而泰国成了最无辜的受害方，他们有理由愤怒，调整好呼吸频率，道:“是的，长官。”
丹尼尔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薇薇安看了看身边的组员，尴尬的笑了笑，“看我干嘛，我和你们一样，一样的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能搞清楚的一点是，立刻联系我们在曼谷的撤退网络，也许我们能赶到纽约吃晚饭，撒旦的两位也会一起。”
她必须尽快准备撤退方案，得赶在泰国官方弄清楚朔风止水的身份之前，赶在泰国官方还没有限制他们离境之前。
所有人都立刻忙碌起来，收拾着会议室里的一切痕迹，也没什么好收拾，就是把电脑数据清理干净而已。
夜里十点整。
曼谷东南方有一座四季如春的海岛，名为沙美，是世界著名的旅游地，岛上坐落着许多中式或者泰式的佛寺，以及庄严的皇室古宫殿，月色下，映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倒真如一片宁静的世外净土。
薇薇安站在一栋泰式小楼的窗口前，端着一杯咖啡，安静的看着眼前如画卷般的夜色。
她没有离开泰国，因为她们已经没法通过正规的渠道离开，泰国军方和警方已经用协助调查的名义限制了他们一组共13名国际刑警的出境权，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她的撤退渠道不得不为她们一行人重新制定出境计划，而第一步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们分散送离曼谷，而她，凯莎和朔风止水被送到了这座人来人往的旅游地，入住了岛上一家私人度假村，而这家度假村，是国际刑警隐藏的安全屋，泰国方面并没有记录在案。
这是很安全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来自世界各国的旅客络绎不绝，四周海域辽阔，有充足的退路。
最重要的是，这里很美！
“能给我一面镜子么？”这是朔风止水的声音。
薇薇安望了望浩瀚星河，深深呼吸，随后走进宽阔的房间，房间内摆设别致，现代化的家具，同时又不失去泰国特有的风味，明亮的灯光下，朔风止水围着黑色围裙坐在椅子上，凯莎正帮他梳剪乱糟糟的头发。
凯莎道:“马上就好，请您再等待一会儿。”
薇薇安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微笑道:“朋友，其实你长得挺好看。”
这是实话，经过凯莎的精心打理，起初那个邋遢得跟叫花子没两样的朔风止水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得秀气中带着刚毅的成熟面孔，乱糟糟的头发被剪短并细心的向后梳理，显得精明而成熟。
薇薇安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谁能想到声名显赫的黑皇帝居然就长成这样，这张标准的东方面孔，怎么也不像西方的佣兵皇帝，她忍不住抬头看着凯莎，心中赞叹，红皇后该是名副其实的。
凯莎并不是标准的欧美面孔，而是很明显的混血美人，也许是因为撒旦的失踪，令她不得不代其行事，在非凡的经历下，赋予了她独有的美丽，那是一种清冷的美，和薇薇安的冷静睿智不同，她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一种别样气魄衬托出的美丽气质，令人不得不侧目。
只是这时的美，显得有些疲惫，也许是因为昨夜的伤，加上今日的一波三折，红皇后已经显得非常疲倦。
薇薇安道:“其实剪头发不难，我学一学应该也会的。”
凯莎知道薇薇安的意思，“先生不记得自己的记忆，我做不了太多，起码能帮他恢复三年前的相貌。”
朔风止水是感动的，凯莎对他的好，是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就如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中的那份温暖。
薇薇安无所谓，她并不关心朔风止水三年前是什么模模样，比起以前，她更喜欢在现在提点建议，“胡子可以留一些，撒旦不该显得威风一点么？对，就是这样...还有这里头发有一点长。”
一翻折腾后，朔风止水站在穿衣镜前，镜子里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词语的真正意味，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微妙感觉。
那个穿着名贵衬衫的男人，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也许三年的异国他乡漂泊无依使他多了几分沧桑气质，可他依旧能在每一个地方找到记忆中的痕迹。
他不自觉的问，我是谁？
是朔风止水，还是撒旦？
“朋友，吃饭！”薇薇安在餐厅大声喊道。
他从混乱的记忆中惊醒，心中无比肯定，无论怎样的冥思苦想也不能得出答案，今天他经历了太多，这使他很累，所以他索性不想，因为他累，身边的人一定也会和他一样的累。
直到看到餐桌上的食物，他才明白其实不想也会很累，他很不理解的问道:“为什么要吃泡面？”
薇薇安道:“先生！现在是深夜一点，这是度假村，不是酒店，没有篝火晚会，厨师已经下班，是你做给我吃，还是我做给你吃？”她又看了看并不嫌弃泡面的凯莎，“或者让受伤的伙伴做给我们两吃？”
朔风止水听见受伤的凯莎时，愣了愣道:“厨房在哪儿？我做给你们吃，我会做饭的。”
薇薇安毫不犹豫道:“出门左拐。”
待朔风止水去厨房后，薇薇安意味深长道:“他以前会做饭吗？”
凯莎摇头，她记忆中的撒旦似乎只会煮咖啡。
薇薇安道:“伙伴，撒旦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似乎并不在意？”
凯莎有些不喜欢薇薇安，因为这个女人的每一句话背后都像一个问句，她能通过你的回答判断出她想要的答案，而这句话的意思，是她想要知道自己对于现在的朔风止水的看法，“无论先生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们的先生。”
薇薇安似乎早就料到凯莎的回答，因为凯莎么性格实在太容易看透，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先生。薇薇安对撒旦和上帝之火并没有多少兴趣，但她有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所以说，你不将察猜所在的轮渡的奇怪炸弹向他解释，也是为了他好？”
薇薇安道:“看来我猜的很对，这枚炸弹一定和上帝之火有关，和他有关。”
凯莎只是看着薇薇安，一言不发，等待着下文。
薇薇安毫不畏惧道:“Mr.joker是不是并不是你们得敌人，而是你们的伙伴？和我完全不同的伙伴？至少在撒旦没有失去记忆之前，他们是不是共同谋划着什么？比如，这一系列针对JR的举动，我并不相信没有撒旦的参与，他能进行得如此顺利。”
凯莎面不改色，淡淡得道:“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如果这一个计划本就是出自先生之手，那我能做的，就是帮他完成。”
薇薇安眨了眨眼，“即使是触犯法律？”
“我会在不犯法的情况下，帮他完成，你应该知道，法律有时候并不公平。”
薇薇安下意识的摸了摸左手的紫晶吊坠，道:“我是一个心理学专家，我负责任的告诉你，你敬仰的先生真的失去了记忆，就算这个计划出自他手，他现在想的，也不是完成它，而是破坏它。”
凯莎毫不犹豫道:“我依然会帮他。”
薇薇安笑道:“你是个出色的伙伴。”




正文 第九章 直播中的客机劫案

“你的记忆，我给你的！”
那个带着古怪面具，打扮得跟中世纪欧洲贵族一般的人，就那么诡异的站在海面上。
站在被鲜血染成红色的海面上，他的左手拈着一只红色玫瑰，流着鲜血的玫瑰。
“你是谁？”朔风止水声嘶力竭的吼着，他极力挣扎，试图浮出海面，抓住海面的上人。
面具人微微低头，面具上浮现出一副诡异又真实的笑容，那一抹黑白勾画，隔着海面看去，真如一张人脸一般。
他明明站在海面上，可是他的声音传到水下时，如同在空灵深渊中回荡不绝，“你的记忆，我给你的。”
“你是谁？”
“你是谁？！”
朔风止水无论如何也不能浮出水面，他就像被埋在地下一般，阻挡着他的，仿佛不是海水，而是岩石。
面具人躬下身，将那支会流血的玫瑰放在水面，放在朔风止水的眼前，就像是在拜祭着一个死去的故人一般。
没有答案，只有朔风止水发疯般声嘶力竭的询问。
...
“先生，先生！”
朔风止水忽地惊醒，他睁开眼睛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凯莎那张满是忧虑的脸，映着微弱而柔和的灯光，轻声的叫着他。
朔风止水清醒过来，那不过是一场梦境，一场和薇薇安催眠他时所做的相似的梦境。
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心下明白，一定是自己说梦话吵醒了凯莎，抱歉道:“对不起，你本该好好休息才是。”
凯莎本来身上就有伤，如果朔风止水猜的不错，这个姑娘除了昏迷的八个小时，已经三天没有好好休息。
也许就是从上帝之火得到他的下落开始。
凯莎轻轻摇头道:“我在和美国公司那边视频会议，没有关系的。”
朔风止水算了算，美国纽约这时候应该是中午工作时间，难怪凯莎会在这个时间和上帝之火进行视频会议，这并不能减少他心里的愧疚，反倒令他更加愧疚。
他才是撒旦，此时自己的公司卷入不知祸福的阴谋事件，他却只能让凯莎带着伤处理，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可他也明白，自己就算有心帮忙，也是力有不逮，毕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何况他对上帝之火和撒旦集团至今仍然一无所知，只能道:“明天再办吧，时间太晚了。”
凯莎道:“已经基本决定了应对方案，差不多还需要半小时时间，明天我们也许要离开泰国，无论什么方法，至少有十个小时不方便联系。”
朔风止水感到非常惊讶，凯莎居然短短几个小时就能处理好对JR的收购事件，不由好奇道:“你怎么做的？”
凯莎简洁明了的总结道:
“此时JR的走私内幕并不为大众所知，我们收购一家资产优良的保安公司并没有太大问题，所以我们继续完成收购。”
朔风止水担忧道:“可是，那毕竟是一家在地下走私毒品，文物，甚至是军火的企业，这些早晚都会被人们知道的，那时上帝之火必然面临巨大的阴谋论危机。”
凯莎就那么看着朔风止水许久，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接受撒旦已经完全没有以前的记忆，他已经不会做生意了，她耐心解释道:“旋木对于JR的收购几乎就是毫不隐瞒的，我们没有办法隐瞒，而且旋木似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对于JR股权的收购，只是这时才开始在二级市场收购流通股份，而您签署的协议千真万确，旋木的确是合法的代您行事，我们已经来不及阻止。”
朔风止水仍然不能理解，凯莎顿了顿，用一种更容易理解的方式道:“上帝之火和撒旦并不惧怕这种危机，我们足够强大，所以我们并不怕树立更多的敌人，JR拥有七个世界上最安全的保险库，也拥有完善的捷运渠道，我们吞并它，重组它，用它填补上帝之火和撒旦欠缺，这没什么不对，这就是我们的目的，至于法律上和舆论上的问题，我们有世界上最顶级的律师，同时拥有强大的公关伙伴，我们能够让世人相信，并购JR明面上的优良资产就是我们的目的，至于地下的交易，我们并不知道！”
朔风止水在心中嘲笑着自己，上帝之火是美国数一数二的军工集团，在尖端军火，航空，精密仪器等领域独领风骚，而且和美国军方有着近百年八十年的合作关系，一直是美国军火总承包商，而撒旦在佣兵，情报，特种部队研究方面亦是首屈一指，这组成了一个无比强大的集团，他却担心着这样强大的堡垒因为自己而陷入崩溃的危机，这真的很可笑。
凯莎看出他的心思，声音变得温和，“先生，我们会在收购JR的同时并购一些其它的同行业企业，公关方面会把控舆论走向，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因为我们的并购，JR的暗中交易才会浮出水面，而不是因为这次文物走私案，我们才被迫收购，泰国方面并不会将真相公诸于世，请您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朔风止水笑了笑，是的，他完全相信，他突然有些嫌弃自己的记忆，因为这份记忆，令他变得无比弱小，他不想继续讨论，“早点休息，晚安。”
凯莎道:“等您先睡下我再出去。”
朔风止水没有拒绝，侧身躺下准备休息。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闭上了眼睛，因为他突然从那张温暖的床上直往下掉，掉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海面上，那个拈着玫瑰花的面具人，正透过海水俯视着他。
这令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忙大声喊道:“凯莎...”
他稍作思索就能反应过来，他又陷入了这个可怕的梦境，他只能期待凯莎还没有离开，因为他醒不过来，他希望凯莎把他叫醒。
“先生！”凯莎紧紧握着朔风止水的手，她离开这个房间才二十分钟不到。
朔风止水醒了，惊坐而起，大口喘着气，楞楞的看着坐在床边的凯莎。
凯莎拿过毛巾替他擦干额头上的冷汗，她觉得薇薇安干了一件很蠢的事，这个由催眠而引出的梦境，此时居然令朔风止水不能入眠。
朔风止水喘道:“我...我，可能没法睡觉了...”
他对那个梦境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好奇，那个无休无止的噩梦，这时给予他无限恐惧。
只要他进入睡眠，就会陷入那个一成不变的梦境，和那一句:“你的记忆，我给你的。”
凯莎道:“先生，请您相信我，无论三年前发生了怎样可怕的事情，我也会帮您查出真相，所以请您不要多想，包括您作为撒旦的记忆，也不要去挖掘，无论您记不记得，现在都由我来保护您。”
她换了姿势靠着床头坐下，紧紧握着朔风止水的手，微笑着说道:“请您勇敢的闭上眼睛，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会守护着您，我就在您的身边。”
朔风止水记不起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倒是再没有再做那一个梦，也许是因为他知道凯莎就在身边。
他能记起的，就是醒来时清晨那一缕明媚的阳光，洒在倚着床头睡着的凯莎身上，这个女人如天使般美丽。
撒旦应该是很幸福的人，因为有这样一个女子甘愿付出一切的守护着他。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薇薇安已经倚在门口，喝着牛奶，吃着面包，饶有兴趣的看着朔风止水和凯莎。
朔风止水发现后，不免有些尴尬，他准备起身坐起来，才发现凯莎依旧紧紧握着他的右手。
薇薇安道:“朋友，如果我是你，最起码会为她盖上被子。”
朔风止水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凯莎为了他能安稳休息，竟在他身边坐了一夜，他轻轻将手从凯莎手中抽走，见凯莎仍没有醒来，就准备下床离开，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薇薇安见此心中疑惑，这是不应该的，凯莎是一个警觉性非常高的人，这样的动静，她怎么也该醒过来才对。
她走到床边皱眉看着凯莎，轻轻叫了两声仍然没有反应，又伸手去摇了摇，凯莎依旧没有醒来，她立刻发觉不对，这不是睡着了，而是陷入昏迷。
伸手探向凯莎的额头，能明显感觉到体温不正常，她是个警察的同时，也是一个医生，又检查了脉搏，心中开始松了口气，回头狠狠地看向朔风止水，没好气道:“朋友，你他妈是不是蠢，她身上有伤，你打的，你就让她这么在你身边坐上一整夜？”
朔风止水张嘴就想解释，但又觉得真的没有必要，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对啊错啊，凯莎熬夜是为了工作，在这里坐了一夜是为了令他能安心入睡，归根结底全是因为他。
现在伤情加重导致昏迷，他无论怎样也不应该解释的，急道:“严重吗？”
薇薇安道:“不严重，不过你得滚出去。”
朔风止水疑惑不解，“什么？”
“我要脱她衣服，看她伤口，她又不是你老婆，你赖着不走么？”说实话，薇薇安不喜欢凯莎，就像凯莎同样不喜欢她一样，可这并不影响她生气，因为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看，凯莎能为了这个所谓的先生付出一切，这令她佩服。
至少现在薇薇安了解的朔风止水，是不值得凯莎付出如斯。
朔风止水犹豫片刻后便离开房间，剩下的便是薇薇安独自忙碌。
量血压，准备药物，打针吊点滴，这些事情薇薇安做起来无比熟练，安全屋中有着充足的药物储备，这令薇薇安感到十分庆幸，可真正忙完也是半个多小时。
等到薇薇安做完所有事情后，朔风止水才急着问道:“她没事吧。”
薇薇安摇头示意并没有大碍，才令他松了口气。
朔风止水就倚在门口，远远望着床上昏迷的凯莎，这时候的凯莎看起来有些憔悴，这令朔风止水心疼的同时又感到不安。
他不得不想，如果凯莎没有找到他，也许这位高高在上的红皇后，会一直高高在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经受着她不该经历的痛苦和危机。
薇薇安洗手后又端了一杯牛奶过来，她顺手关上了凯莎的房间门，拉了拉朔风止水，把牛奶递给他，道:“她太累了，让她睡一会儿吧。”
朔风止水喝了一口牛奶，在沙发上坐下后便一言不发。
薇薇安坐在他身旁，打开电视剧漫无目的的转着频道，淡淡的道:“朋友，也许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在没有全面了解的情况下对你进行催眠。”
朔风止水一愣，“我说梦话的声音有那么大吗？”
薇薇安一笑，“其实我挺羡慕你，我知道你心里面明白自己面临着怎样的阴谋，可你依然能带着这么多的不明白睡觉，而我不能，因为我必须考虑我们怎么离开泰国，而凯莎也不能，她必须得安排本来属于你的公司的危机应对方案，还得帮你这个只想危机不想应对办法的老板考虑所有未知的威胁。”
朔风止水说梦话的声音并不大，薇薇安并没有听见，但她那时候并没有睡下，而是在和国际刑警总部协调离开的方案以及案情后续的可能性分析，可她听见了凯莎的动静，她只是理所当然的好奇的去看了看，自然而然的就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那时候凯莎和朔风止水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其它地方，没有去注意房间门口而已。
“今天下午有船来接我们离开，到柬埔寨乘飞机到美国，但我觉得凯莎现在的情况最好不要进行这样的长途跋涉，这会使她病情加重。”
朔风止水毫不犹豫道:“那我们就等两天。”
薇薇安认真道:“也许我们会因此死在泰国，你不怕吗？”
朔风止水道:“你可以先离开，没有必要...”
薇薇安打断他道:“朋友，你是看不起我么？觉得我是那种不能共同患难的伙伴？”
朔风止水打心底觉得无辜，他并没有这个想法，薇薇安作为国际刑警，本来就没有理由陪他面对这样的威胁，因为他完全了解，从目前的案情发展来看，他们也许真的会死在这里。
泰国官方此时应该已经非常愤怒，这个国家对毒品，军火，佣兵，国际金融投机者有着深深的恨意，这些东西对这片土地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创伤，而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Mr.joker的存在，这令本该属于他的仇恨全部转移到了朔风止水的身上。
在泰国官方真正确定朔风止水身份的时候，他便会毫无疑问的成为那个为了一己之私将他们的国家拉向深渊的投机者，他们也许会因为撒旦的身份和国际舆论，不至于因为仇恨而杀了他，但这并不代表别人不会。
泰国官方只是一方面，JR这条庞大的走私网络下，究竟隐藏着多少黑暗中的罪恶没有人知道，已经浮出水面的察猜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可以肯定的一个，那就是泰国军方某个高层，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是谁，但可以肯定此人的存在，仅仅是这两人，就已经证明了这条网络下隐藏着的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亡命天涯的毒枭，有权有势的高官...
...
JR陷入奔溃边缘，这些人无疑也会受到牵连，他们的仇恨，也许会畏惧撒旦的强大佣兵和上帝之火的尖端武器，但他们并不会畏惧流落在外的黑皇帝和红皇后，他们会杀了他！
薇薇安道:“我们应该还有时间，泰国官方对案情的推算没有我们快。”她拿出手机，翻出今天的新闻，“美国的金融新闻是昨天夜里才公开报道上帝之火联合旋木收购JR，泰国官方应该也是昨天夜里才确定撒旦是推倒JR的幕后黑手。”
朔风止水没听明白，疑惑道:“可是我们在此之前已经入侵泰国军方数据库，而且留下了明显痕迹，这足够他们查到我们的身份。”
薇薇安用奇怪的目光看了朔风止水很久，她心中突然有些失望，不知为何，她觉得现在的朔风止水比起最开始那个沉稳如山的邋遢嫌疑犯差了很多，那时的他坚定，冷静，而现在的朔风止水，思绪紊乱，茫然，甚至有些懦弱，不够果断，也许是因为身份转变，失去了仇恨的同时，也失去了方向，毕竟现在对他来说，他连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都不知道，在这样的前提下，又怎么可能清晰的去看待事物。？
薇薇安不再去想这些，因为没有必要，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朋友，一夜之间，你是不是笨了许多？我们对于案情的了解，是潘多拉基于国际刑警和上帝之火数据库的检索，而泰国方面不能，所以说我们已经知道JR的内幕的时候，他们仍然只知道文物失窃案。”
朔风止水听罢便能明白，泰国方面知道JR有问题的时候，应该已经是Mr.joker绑架察猜并偷走作为证物的运输船的时候，而这个时间段，也正好是潘多拉被Mr.joker控制，并给泰国军方留下入侵的证据，而当时失控的数据，不但泄露了国际刑警，还泄露了察猜和轮渡爆炸的信息，这足够令泰国官方查出JR和东南亚毒枭间的联系，也令他们立刻意识到军方内部有问题，可这些仍然不足够他们确定朔风止水的身份，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凯莎并没有随佣兵离开，反而同国际刑警合作。
所以薇薇安和朔风止水仍然可以离开安全屋，直到昨夜泰国官方才限制他们离境。
薇薇安虽然不像凯莎那么了解朔风止水，但也能从他的表情猜到他的内心大概，见他明白，立刻接着道:“所以我们应该还有时间，直到他们将你我，国际刑警与撒旦联系在一起，将上帝之火当作真正的幕后黑手，那时候，他们就会名正言顺的向我们开枪，而不会因此引来国际问题的困扰。”
朔风止水一愣，“那颗炸弹真和我有关？”
薇薇安不置可否，她也是推测，虽然她觉得这是很明显的问题，但毕竟没有证据，所以她不想说太多。
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令她很不安。
因为知道这部手机号码的人，只会在紧急情况下才会和她联系，因为比起手机，网络显得更加安全。
“我是薇薇安，说话。”她皱眉接通。
电话那头是丹尼尔，“打开电脑，麻烦已经越来越大了。”
薇薇安能感觉到丹尼尔声音中的无可奈何，她很少从丹尼尔的口中听到这种语气，这表示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她立刻回房间拿来笔记本电脑，邮箱里就是丹尼尔发给她的地址，她仔细一看，这是美国一家直播网站的地址，点进去后，就是一个普通的视频直播房间。
可是，这个房间里直播的内容，令她膛目结舌。
那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泰国男人，坐在飞机头等舱的座椅中，满脸冷汗，他显得极度恐惧，眼角一直在不自觉的抽搐着，他手中拿着一张卡片，上面用美丽好看的花体英文写着，“你们好，我是Mr.joker。现在，我劫持这一架飞机，因为我带着一颗炸弹！”




正文 第十章 善与恶的审判

薇薇安和朔风止水面面相觑，这是没道理的，Mr.joker为什么要劫持这一架飞机？
其实按照案情现在的发展，Mr.joker无疑是最成功的那个人，撒旦成为他完美的替罪羔羊，没有任何线索能够查到他这个在阴诡地狱中翻云覆雨的幕后黑手，这是多么完美的犯罪。
可是，就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居然明目张胆的劫持了一架客机，而且还在网络上进行直播，这需要一个强大的动机。
而无论是什么动机，都能够令薇薇安和朔风止水把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丹尼尔并没有挂断电话，“这个人不是Mr.joker，他叫理贡，是泰国军方一位陆军将军，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极有可能就是泰国军方和JR集团合作走私的幕后之人，他用一个完美的假身份大张旗鼓的登上了这架飞往东欧的客机，不过，他却带着一颗炸弹。”
薇薇安心中无比震惊，理贡的身份足够解释Mr.joker为什么劫持这架客机，他似乎就是要将这条走私网络下的所有人抓住，这不是一个令人安心的理由，察猜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急道:“飞机上有多少人？逃亡的理贡为什么会带着一颗炸弹？他又是怎么带着一颗炸弹过的安检？”
丹尼尔道:“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带了一颗炸弹，就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有一张卡片一样，根据客机上的工作人员描述，他发现第一张卡片时，完全以为是别人的恶作剧。”
薇薇安打开免提，方便朔风止水也能听见。
丹尼尔详细讲述道:“第一张卡片藏在他的西装口袋里，他登机后从口袋中取下钢笔填写出境表格时发现了它的存在，这张卡片上写着，让他打开自己的手提包，那里面有一颗炸弹，军方的背景经历令他养成了谨慎的性格，他打开了手提包，发现了一个不大的小丑玩偶，还有第二张卡片。”
薇薇安急问:“上面写着什么？”
“察猜认为他能逃，结果带着他的罪逃进了地狱，你呢？是否仍以为能带着你的罪逃到上帝看不见的地方？天堂地狱，抉择而已。”
是了，这是一个能够令理贡畏惧的理由，察猜的横死，令JR走私网络下的所有人心惊胆寒。
“理贡看到这张卡片时，飞机已经起飞，他第一反应就是逃，所以他惊动了空乘，他极力想要说服空乘人员们相信他的口袋里的玩偶是个炸弹，可这听起来太过荒谬，没人愿意相信，也是万幸，他们虽然不信，任然联系了塔台，这令理贡身份曝光，因此塔台联系了泰国警方和国际刑警，由我亲自确定，这非常有可能是一颗炸弹。”丹尼尔万幸薇薇安告诉了他察猜死亡的真相，不然客机上三百多人，多半会因为无视这个玩偶而全部命丧太平洋。
朔风止水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认真听着，他继承了一个物理学家的记忆，这告诉他另外几种可能性，机场安检不可能检查不出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所以这颗炸弹极有可能是假的，Mr.joker利用理贡的恐惧在故弄玄虚，达到他劫持飞机控制理贡的目的。
这种可能性会令所有人松一口气，因为这是最好处理的一种。
但他却没有因此而乐观，反而更加担心。
因为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如果这颗炸弹是真的，那便已经超出了已知物理范畴，就像那场令察猜粉身碎骨的爆炸一样，因为没有出现过，所以安检不能检测出这颗奇怪炸弹。
这是可怕的，因为这种大型客机一旦起飞，在高空中是不能够打开机舱的，因为一道小小的口子，就会令舱内外不同压力在对冲下产生巨大的力量，这是这种大型客机最害怕遇到的情况，这种力量会直接令飞机解体，所以说，这颗炸弹扔都扔不出去，这种情况，会令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同时这也表明Mr.joker拥有着最可怕的武器，无法防备，而此时飞机上的所有人，随时可能丧命。
他沉声道:“他劫持飞机的目的呢？仅仅是为了抓住理贡？这在理贡上飞机前就能做到。”
这个问题薇薇安和丹尼尔都没有办法回答，这个至今都没有一点线索的Mr.joker，每一次的动作都显得有些惊世骇俗，而他的目的，就像他的身份一样令人无从猜测。
丹尼尔也没法回答他，只能将经过全部道出，“在我们确定那个玩偶中极有可能隐藏着一颗炸弹后，立刻通知了航空公司，可是这只能令情况更加复杂，因为我们不知道Mr.joker的目的，所以我们没法作出相应的应对措施，一架起飞的客机中有一颗炸弹，这是我们最不愿意面对的劫持案件。”
的确，客机起飞后等于一个完全孤立的环境，在不知道这颗炸弹引爆方法的前提下，无论是国际刑警还是航空公司都不敢轻举妄动，稍有不慎，便会令几百人死于非命，因此，机场的安检一直是最严密的，可是仅管如此，还是不能阻止这颗炸弹上飞机。
“Mr.joker成功的劫持了这架客机，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们都期待着他的条件，只有知道了他的条件，我们才能应对，可是，他似乎根本不想和我们通过任何渠道谈判，因为他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后续，在客机上，理贡发现了新的卡片，就在他的衣服的另一边口袋里，上面早已经写好了要求，直播间，电脑，他要在网络上对这场劫机进行直播。”
薇薇安觉得脑袋疼，她从23岁加入国际刑警至今，已经五年整，她觉得可能会遇上各种令她头疼的案件，可现在她觉得，也许她以前想到的各种案件加起来，也不如一个Mr.joker令她头疼。
没法猜测动机。
现场不留痕迹。
目的匪夷所思。
这是她对Mr.joker最深的印象。
“理贡按照他的Mr.joker的要求，在空乘人员的帮助下，开启了直播，之后便是我来通知你。”丹尼尔声音突然变得非常严肃，这种严肃和之前的语气截然不同，“撒旦先生，我信任薇薇安，所以我极力说服国际刑警方面相信你不是Mr.joker，这也许是唯一的好消息，因为除了我们，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会把你列为第一嫌疑人，在祝你好运的同时，希望你保证薇薇安的安全。”
丹尼尔没有再说什么，他现在面对的，比薇薇安和朔风止水面对的情况还要复杂，朔风止水出现得太不是时候，就像因为他的出现，推动了整个案件，也像是整个案件，就是等待着他的圈套，无论是什么，国际刑警此时此刻都面临着一个可怕的罪犯。
薇薇安看电脑屏幕陷入沉思，朔风止水不自觉的回头看向凯莎的房间。
也许是几分钟后，直播中理贡的目光有了一些变化，他突然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薇薇安能够肯定，他是看到了什么，而他的面前，应该只有电脑。
薇薇安立刻将视线移往直播间的聊天栏，也许是因为劫机这个新闻太过新鲜，令这个直播间人气爆棚，短短十多分钟，已经有全世界各地数百万人观看，这导致聊天栏滚屏速度飞快，几乎是看不清到底在讨论着什么。
薇薇安可以肯定理贡不是因为看了聊天内容而做出反应，那是什么地方？难道是Mr.joker用其它方式在网络上跟理贡联系？这种猜测只维持了片刻，便有了答案，Mr.joker根本没有联系理贡，而是她作为直播间观众看到的，和理贡看到的根本不一样，理贡直播用的电脑上，一定有直播软件，一个Mr.joker早就调试好的软件，所以这台电脑的桌面上究竟有什么，只有理贡能够看到。
Mr.joker根本不想通过网络联系理贡，这会使他面临各方面的追踪，再厉害的黑客也不能保证完全不被发现，所以他在准备这台电脑的同时，在电脑中留下了给理贡的线索，他非常自信，理贡一定会因为恐惧，按照他的指示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去，帮助他完成这场成功的劫机案。
目前看来，他成功了，而且非常成功，这场注定震惊全世界的飞机劫案，劫犯几乎不用参与，就已经成功了。
薇薇安叹道:“朋友，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无论这场劫机案用怎样的方式结束，我们都查不到Mr.joker的线索。”
朔风止水无奈的笑了笑，他在嘲笑着自己，这是多么聪明的一个罪犯，自己又有何德何能，担得起这样一个人的算计？他的心里，此时无比想要记起撒旦的记忆，因为朔风止水太弱小，弱小到需要凯莎保护，就像一个累赘，他想要成为撒旦，也许撒旦拥有足够的能力，去面对这个可怕的对手。
直播视频中，理贡终于有了动作，他再次打开自己的手提袋，从里面拿出一摞卡片，而他的表情震惊无比，似乎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口袋里装了那么多东西，不光有一颗炸弹和一台笔记本而已。
理贡拿起第一张，条件反射决定了他会自己先看，薇薇安和朔风止水这时候能清楚看到，那是很精致的卡牌，背面的小丑图案一笔一划都显得格外诡异，跟活的一样。
理贡拿着卡牌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这是本能反应，人最畏惧的东西，是未知的事物，因为那会令人们有无限遐想，恐惧未知，脑海中想到的未知就无比恐惧，死亡也是如此，因为人们对于死亡，也是一无所知。
理贡现在就被这种未知给操纵着，他本该不是个胆小的人，可发现炸弹的同时，也令他发现了自己已经陷入对手的操控之中，他随身的物品被不知不觉调换，这令他安全感瞬间丧失，对手似乎能预测到他的所有行动，令他内心防线全部崩溃，最终沦落成Mr.joker的提线木偶。
机械般的举起手臂，将卡牌的正面展现在人们面前。
“我是Mr.joker，你们以为我是恐怖分子？呵呵，其实我是黎明中的审判天使，亦是黑夜中的恶魔小丑。”
直播间中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怀疑，有人愤怒，有人崇拜...
也许世间百态，人心异同，这时是最完美的体现。
理贡在两分钟后换了另一张卡牌，这次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展示在观众的面前。
“但这个时候，我是一个教师！人们崇拜着泰戈尔的绝世才华，赞叹着爱因斯坦的奇思妙想，欣赏着贝多芬的天籁佳音，可是...人们能看到泰戈尔，看到爱因斯坦，甚至是乔布斯，比尔盖茨，可是，你们看不到上帝，甚至将他遗忘。”
这时直播间里倒是出现了一个大致统一的观点，那就是，这人一定是个疯子！
薇薇安眼角跳了跳，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深切体会到疯子和天才，真的只有一步之遥，她有些能够明白Mr.joker的目的。
“朋友，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
朔风止水不解道:“为什么这样问？”
薇薇安道:“我们应该向上帝祈祷，万能的主，你所创作的每一个人都是善良的。”
理贡又拿出新的一张卡片。
“我给你们上的第一课，名为善与恶的审判。而我，将是代主行事的审判天使，你们看到的这个人，是泰国军方的将军，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可他还有很多身份，毒枭，文物走私犯，地下钱庄老板...这些身份你们以前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因为国际刑警和泰国官方不会把他的罪恶展现在你们的面前，无论有多少人因他而死，都将不为人知，那么，你们觉得他是善是恶？”
聊天栏以飞快的速度滚动着，许多人说着恶人，可又有许多人说着:“关你屁事！”
朔风止水哭笑不得，这个世界怎么了？人们在面对他人生死的时候，居然能够谈笑风生的评判着善与恶，是与非，他苦笑道:“人们已经看不见上帝，遗忘了他的仁慈。”
薇薇安只是认真的看着直播，她等待着理贡拿出新的卡牌。
“这是个坏人吗？应该是，他死后上帝一定会让他下地狱！上帝赋予你们决定他生死的权力，觉得他该死的按1，觉得他不该死的按2，那么，从现在开始！”
“疯子！”薇薇安怒极吼道。
她猜中了，这就是Mr.joker策划出这场直播劫机的目的，他的确是要给所有人上一课，一场关于善与恶的课题。
一场关于人性善与恶的课题。
朔风止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聊天栏，他努力的想要从铺天盖地的1里找出几个2来，可是这显得很不容易。
有人觉得这是一场闹剧，他们此刻嬉笑怒骂着。
有人觉得仅仅选择理贡的生死还不够新鲜好玩，他们觉得应该把决定理贡的死法的权力也交给他们，他们在选1的同时还贡献了许多不同意见。
还有很多人表示，关我屁事，他们一会儿按1一会儿按2，完全是一幅看热闹的心态。
也有些人在决定理贡生死的同时，突然想起他身边的炸弹，这会令飞机上三百多个无辜者全部丧生，这些人选了1的同时，极力表示不应该连累无辜者。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朔风止水再一次问着自己，人生百态，世间冷暖这一刻展现无遗，他看着薇薇安，目光中充斥着疑惑，“朋友，你是心理学专家，这就是人心本性，对么？”
薇薇安苦笑道:“许多年后，这位伟大的劫犯一定会出现在心理学，社会学，刑侦学的教科书中，这是一个经典的案例，多么完美的犯罪啊！”
她忽地抬手敲击着键盘，在聊天栏中输入一行英文，点击发送。
“一群傻子！”
这句话在聊天栏中被迅速淹没，可能根本没有人看到。
“他并不是审判的天使，只是在阴暗处摆弄风雨的恶魔小丑，他这时候一定在笑，笑着这些人的愚昧，这是一场关于善与恶的课题，只是所有人都觉得理贡是教材，又有谁想得到，观看这场劫机闹剧的所有观众，都是教材！”
薇薇安轻轻叹了一口气。
朔风止水略微思索，薇薇安说的没错，他能肯定，Mr.joker根本不可能放过理贡，那这张让众人来审判的卡片，注定就是小丑的恶作剧，他不会因为按2的人多而放过理贡，他根本没有参与这场劫机的计划，如果那是一颗炸弹，也一定不是遥控引爆，所以说理贡和飞机上所有人的命运其实早已注定。
这张卡牌，这场所谓的审判，在不久的将来，注定会完成他善与恶的课题。
网络成就了这个新时代，也注定成就他的审判，隔着一面屏幕，没有人知道网络中彼此的身份，这个独特时代成就的种种独特人性，都在这场审判中一一体现，因为别人不知道自己身份，所以每个人都显得格外自由，能够毫无顾忌的一边看着热闹，还事不关己的畅所欲言，他们不怕自己的话把事态扩大，因为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善与恶，也许在明天的报纸中就会出现最终的评判，如果飞机爆炸，那所有人都是罪犯。
这是来自一个罪犯的审判。
理贡看着聊天栏中的各色议论，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竟然低哑的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指着屏幕，回头对身后早已面如土色的空乘人员道:“看啊，他们和我比起来，没什么两样！”
薇薇安看着理贡的举动，摇头道:“起初的不可置信，紧接着是无奈认命，然后又心存侥幸，现在，他只剩下绝望，他已经没有了对死亡的畏惧，这不是因为Mr.joker，而是因为这些人亲手掐灭了他所有的希望，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这也许就是Mr.joker的计划，理贡在不畏惧死亡的情况下，就再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朔风止水勉强的笑了笑，“这怪不了这些人，对么？”
薇薇安点头，“是的朋友！不怪他们，这些人中至少有一半的人都觉得这只是一场闹剧，网络显得太过虚幻，在这样虚幻的环境里，人性和道德本来就变得同样虚幻，人们可能会在天灾人祸面前同心协力，因为那是和他们息息相关的，离他们很近，能切身体会，可绝不会在这样一场前所未有的审判中展现出这样的人性，因为这场劫案和审判，本身就显得虚幻。”
朔风止水不能从专业的心理学角度去思考这些问题，但面对Mr.joker的种种阴谋，他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他不甘道:“我们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
薇薇安自嘲道:“怎么做？飞机劫案一直都是最难处理的劫案，因为他的案发现场显得太过封闭，根本无法介入，何况Mr.joker根本不用参与，我们连那颗炸弹的真假都无法确定，更别说阻止，这些原因已经注定我们不能改变飞机被劫持的情况，那我们就注定受制于人。”
朔风止水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没法细数心中有多少种情愫在翻涌，我是撒旦么？那个神话一样的黑皇帝，面对此时此刻的情况，会无能为力么？他不得不这样想，因为作为朔风止水的他，真的无能为力。
“哪怕有一点办法，国际刑警方面也一定会有所行动，因为这场劫案注定会成为执法界的最大耻辱，它的影响太过恶劣，可是我的手机一直没响，那只能证明他们没有办法，因为这个罪犯太过高明。”薇薇安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位Mr.joker，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从理贡拿出第二张卡片的时候我就猜到Mr.joker的目的，他要用一场完美的案件作为教材，所以他做了这么一场审判，让看到的人都能参与，而各种各样的原因造就了注定的结果，人们会自己推动案情的发展，最后炸弹会爆炸，理贡会死，这就是善与恶的教材，Mr.joker导演，人们共同参与演出，留给后人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