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美国个体户   创业是金钱游戏,这是柳上青最后拿到投资的时候的感慨。   投资柳上青的投资商是蒋理介绍的。   蒋理和柳上青认识是在一个派对上。   那是一次豪华型派对。北京最富裕的东城区,新开的五星级饭店里,杯斛交错。黑色大理石的墙面上贴着几个主要论坛的带头人的照片。蒋理就在其中,是创业论坛的主要带头人。这是个半公开的派对,在网上发布的,签到的人过来交了钱就可以参加。当然,主要的参加人员还是认识派对的召集者的。那是个美国人。美国人在北京有美国人的圈子和主要的活动地点,一人一世界,和他们混久了,会发现一个完全不同的北京。   蒋理的眼睛在眼镜后闪烁,他在等一个人,那就是柳上青。   蒋理的合伙人李小明是柳上青的校友,李小明在美国,所以叫了柳上青和蒋理认识,也是希望柳上青能帮着他盯着点蒋理。蒋理明白他的意思。   柳上青在美国硅谷是有了名的“红衣女郎”。因为她在各种硅谷举办的大型活动上均以红衣亮相,因为青春貌美,大家便有了深刻印象。象美国人风格的这种派对,每个人拿着红酒杯,大多数时候是站着,和别人闲聊,就总是大家混个脸熟,却不真正认识,于是醒目的便有了各种外号。李小明在跟蒋理介绍柳上青时,也就说了句:“咳,就是红衣女郎。那个在华源大会上,所有人都认为华为真的在剽窃美国公司的专利的时候,她却说美国公司故意申请那么多专利,把路都给别人堵上了。说美国公司也没安好心眼的那个。”   “嚯,那么特立独行。”蒋理评价了一句,挂上了电话。好好修饰了一番,把柳上青约到了这个派对上。   蒋理在豪华的大堂里等着柳上青的时候,柳上青正在饭店外和老外寒暄,她遇见了熟人。硅谷回来这帮人即使回到北京,也经常在各种场合撞上。寒暄完了,她才施施然地进了饭店。   举着电话找蒋理的时候,柳上青迅速地打量着这个派对。   这是个相当高级的派对,就差穿晚礼服了。美国人占了一半人数,他们穿得非常高雅,女的最起码穿了鸡尾酒会裙。中国人来的,也有穿了礼服的,跟柳上青认识的老外熟人来的牙医就穿了旗袍。柳上青有点后悔,今天她是黑衣女郎,虽然是裙装,但太严肃了。   进去交了费,柳上青在自己的前胸贴上了一个不沾胶的圆纸片,这是派对要求的,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蒋理不耐烦地过来找柳上青,因为他认出了柳上青。   “柳上青。”蒋理把柳上青从美国人堆里拉了出来。   柳上青看着他,在北京还没有什么人那么亲密地动手拉她,这是谁?难道是蒋理?   看着蒋理前胸的名牌上写着“创业”二字,柳上青开玩笑地说:“你好,创业先生。”柳上青说完了,叽叽咕咕地笑了笑。   “不,我不叫创业,只不过我不希望那帮找工作的过来找我说话。”蒋理接着拉着柳上青来到了创业论坛的人群面前。   这帮人虽然不是脸熟,但其实也是在各种场合见到的。大多数是中关村管委会办的各种讲座上。   也许有些有趣的人物呢,比如蒋理。   蒋理长着一张瓜子脸,整个人又瘦又高,在大多数戴眼镜的创业人群里有点鹤立鸡群。说蒋理帅嘛,又觉得有点过,说蒋理不帅嘛,他其实还蛮男人的。不象柳上青,见了她的人都会说她是美女,不会觉得有第二种评价。   “蒋理,你们做什么?我问李小明他总是哼哼哈哈的。”柳上青拿过蒋理替他拿来的一杯红酒,坐在酒吧凳上。这个派对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   大堂酒吧的光线很是柔和,配着正在喝着红酒,衣着光鲜的人群,背景音乐还有些摇滚,谈业务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我们做网上支付。”蒋理简单地回答了柳上青。   “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也创业?”蒋理奇怪地问了柳上青一句。   “漂亮有什么用。”柳上青不满地说了一句。   蒋理觉得这个答案有点无理取闹,喝了口红酒,耸了耸眉毛,答道:“漂亮很有用。”   似乎柳上青还欠着蒋理一个答案。   柳上青之所以创业主要是因为在公司升不上去了,这才索性辞职自己干。她一年五万美金的年薪,实在只是硅谷模范中国人十万美金年薪的一半。但这涉及到个人财务隐私了,柳上青总也不能开口说我赚得太少。   当然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充分认识到自己在公司升不上去那是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觉悟的。柳上青在美国硅谷的一家电视台工作。她在技术部,除了她,其他的工程技术人员都是男的,还都是老美。柳上青的升职的愿望被同事们取笑;她盼望公司派她回国的愿望也被直接领导她的经理笑话。就这样,她还用了整整一年时间在公司派她回国的问题上做着无效的努力。   没办法。想到自己的余生就这样机械地重复毫无挑战的技术指导的工作,柳上青觉得还不如放手一搏。   就这样柳上青决定自己创业。   其实柳上青也是随大流儿。她身处美国硅谷,而美国硅谷简直就是全世界的创业基地。经常有国内各个省的代表团以招贤纳士的姿态来到硅谷,欢迎大家回国创业,还提出种种优厚条件。   优厚条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几乎所有的留学生回国创业都可以拿到中关村的初创资金10万元人民币。而且各省都出了配套的资金,有的单笔的配套资金可达上百万元。当然这些都需要留学生本人带着项目去答辩的。   “我现在在美国还有一份兼职工作呢。”柳上青望着在派对的夜色中的大落地窗前找工作的更年轻的人群,回答了蒋理。   “嗯。”蒋理没说什么,他是全辞了。他是从美国最大的网上支付公司Paypal出来的。蒋理知道辞职是个漫长的过程。   柳上青辞职其实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把全职工作辞成了兼职工作,也就是由每个星期上40个小时的班儿换成了每个星期只上20个小时的周末班儿。直到所有同事都知道柳上青是肯定会回中国的,那是早晚的事儿的时候,柳上青还在那儿上周末的班儿呢。   她可没胆量全辞了。全辞了那可就连房租都付不出来了。刚把全职辞成兼职的时候,柳上青在没发薪前是极力地克扣自己的花销。等到薪水支票拿到手,比她自己想象的钱数还多一点,房租是付得起的,樱桃也可以去买了,甚至连在国内买的复式公寓的月供也付得起了。   这下子,可以放心地进行自己的创业工作了。   其实她早就在自己居住的美国小城注册了一个小公司。注册手续极其之简单,也就是把公司的名字报给市政厅,再交20美金的注册费就万事大吉了。当然如果想继续这个小公司的运营,每年到市政厅交20美金就行了。反正如果你赚了钱,你个人申报的税务也得包含着这个小公司的税了。当然你要是赔钱的话,也可以体现在你的个人税务表上,这样可以为你抵扣应缴税款。只要有工作,美国是人人都要报税的。   柳上青愿意管这种公司叫个体户。当时注册这个小公司时还真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在每年春天必报的税务表上减免应缴的税。也不能说注册这个小公司后根本没有运营,柳上青还是很花了一笔钱购置电视拍摄应使用的器材的。但真正使柳上青决定正式创业的还是与欧阳建的一次偶遇。   一次柳上青刚参加完一个留学生社团集会,回她居住的福斯特城的路上,柳上青口袋中的现金不够交过桥费的,于是从这条路上的一个路口开了下来,准备到那里的一个商场里从ATM机上取点现金。在美国,平时谁手里都会放不超过100美元的现金,因为那里到处都用信用卡。   柳上青刚操作完,取了50美元的现金后,就听后面有人叫她,谁呀这是,柳上青回转头,这才发现是欧阳建。他非常好笑地悠闲着,手里拿着瓶奶茶。欧阳建长得不好看,四方脸,厚嘴唇,还戴着个厚眼镜儿。但他爱笑,碰上谁都先是堆上一堆笑脸。柳上青一看,是这么个半生不熟的人,聊聊吧。   欧阳建其实也是买完了奶茶要走的,但碰上了美女柳上青,干脆就请柳上青喝喝奶茶吧。这样两人便坐回了奶茶店。欧阳建在美国硅谷也算是个名人了。各种各样的团体会上都会有他的影子。他在硅谷开着一个小公司,做电话卡生意,在那些还没有微信的日子里,如果你从你的美国朋友那里听说美国打电话回国内比国内打到美国便宜得多,那便是因为有欧阳建这样的IT公司做的电话卡。   算起来欧阳建也算不少赚钱的人了。碰上中秋,春节之类的节庆,这个欧阳建还会给校友会捐上一笔。但这一天,他除了和柳上青笑脸招呼招呼以外,整个人是萎靡不振的。跟这么个半生不熟的人,柳上青还真不知道该和他聊什么。   “你知道百度要上市了吧?”欧阳建没头没脑地提了这么个事儿。那还是百度还没有上市的年月。   “知道啊。不是在静默期吗?怎么了,他们上不成市了?”柳上青关心IT业的事情,虽然她不是电脑工程师,但对IT业也算有所了解。静默期就是纳斯达克上市公司上市前规定的一段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的阶段。你的公司要是在静默期那就离IPO(首发上市)那一天不远了。   欧阳建咧着他的厚嘴唇笑了笑,他倒真愿意百度上不了市。“没有,我就是在这儿沮丧啊,当初李彦宏可是找我一起合伙干的呀,唉,我却给推了。”李彦宏,百度的CEO(首席执行官,即总经理),柳上青在硅谷华源理事会办的一次大型会议上见过。   这个照着Google(谷歌)做的网站,在国内是火得不行。中国的网民可是世界上第一多的呀。柳上青其实也一直关注百度上市的全过程,Google当时的每股股价已经翻了好几番了。柳上青还没有欧阳建那样的对互联网企业的熟悉程度,她不过是个旁观者而已。但看到欧阳建如此沮丧,想来百度会一路随着Google的路数上升的,而事实果然如此。欧阳建有多沮丧,百度就多有前途。   没有人会不关注百度的上市,在美国硅谷的几乎每个华人都会关注。硅谷的华人对百度的即将上市几乎全带着明显的羡慕嫉妒恨。这个“恨”呀,是以欧阳建的这种悔不当初为主的。本来,李彦宏也不过是他们当中不起眼的一个嘛。   百度上市,柳上青可沮丧不起来。她倒乐见其成。有这么个先锋在前,才会有后来的追随者呀。柳上青来回来去地美国中国两地跑也有两年了,最后还是决定做电视节目。来回来去地跑,主要也是为了确定做什么项目。原来的老关系几乎全都拜了个遍。 正文 免税的开曼群岛   蒋理是怎么开始创业的呢?柳上青也很好奇。   蒋理的合伙人是柳上青的校友李小明。不过这个李小明已经是有了妻子和孩子的人了,他可不敢贸然而动。于是他便经常性地参加各种“招贤纳士”团的活动。他跟蒋理是不在一个部门的同事,也就是电子支付中最大牌的Paypal,。   做技术的人自己挑头的其实并不多,他们更喜欢合伙,这样有人搞销售,有人专做技术。李小明也是中国美国两地跑,但没有柳上青那么勤。不过李小明的太太很是反对李小明的创业打算。众所周知的国内的二奶小秘的气氛使她根本就不愿放李小明回国。况且她在美国做的是大多数家庭主妇兼职做的房产中介,她做得分外地好,以至于靠自己的业绩,很得意地买了辆奔驰开开。   在开奔驰的太太面前,李小明觉得自己矮了三分,恨不得早一点回国,把公司做起来,但他又不敢辞职,他相信如果他辞职了,那开奔驰的太太就会把他踩在脚底了。只能兼职做。   一次校友会聚会,在一家中国餐馆里,李小明碰上了刚回到美国的柳上青。柳上青一看,一桌子半生不熟的人,只有李小明还算熟悉一点。   “李小明,你们那个公司怎么样了?”柳上青问他。   “还行。”   “你们搞什么项目啊?”   “不能说。”   “跟你现在工作的这个公司的业务有关系吗?”一位女工程师问。   “不能说。”李小明一副别问了的样子。   柳上青赶紧给他解围:“他们‘静默期’呢。”   大家哈哈一笑,总算把李小明放过去了。   不过李小明谨慎得有道理,柳上青因为不是IT业内人士,所以别人要是问到她做什么项目,她完全可以说是电视项目,如果再仔细问,她还可以告诉别人和电视剧差不多。这样,不懂电视的人便可以放过她了。而独独象李小明这样的,要做什么,可真得在“静默期”呢,因为在一个领域的人,一两句话就能明白你的创意,所以还是三缄其口的好。   没想到李小明是和蒋理合作啊。   李小明长的是一张四方大脸,戴着眼镜,一望便知是个工程技术人员。蒋理呢,长了一张瘦长的瓜子脸,一看就属于处事圆滑的人。这两个人走到一起去还是因为一次律师事务所在硅谷举办的会议。   硅谷,尤其是Palo Alto(帕拉阿图)经常会举办一些投资商、律师、商业团体举办的酒会。蒋理不知道李小明也想创业,但如果去了这次会议,那么便明明白白了。其实他们俩都算是各自校友会的积极分子。   那个律师事务所举行的酒会是为招揽创业企业在Cayman Island(开曼群岛)注册公司而举办的。那时正好兴起这样一股潮流,连著名的大企业都迁到开曼群岛注册,为的就是不上税。当然因为你并不真的去太平洋上的开曼群岛,所以你得由律师事务所帮你注册,并且由律师事务所为你保留一个信箱。也就是说,平时对这个公司的管理基本上你就交给这个律师事务所了。价钱嘛也还算公道。有留学生出身的华人曾亲自去了趟开曼群岛,但最后回馈回来的消息是还不如让律师事务所代理,自己跑来跑去还是太麻烦了。   李小明和蒋理联手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是蒋理找的李小明。李小明的业务好,那是懂行的人都知道的。蒋理呢,虽然也是搞网上支付的,但是对李小明还是钦佩有加。蒋理,人比较活泛,交游较广,早就知道硅谷这一亩三分地儿容不下自己,便早已暗暗准备回国创业两三年了。他一直在寻找一个技术总监,从某种角度上讲,他早就看上了李小明,但怎么说服李小明和自己合作,以及双方各占股份多少这也是需要讨价还价的。   酒会在Palo Alto(帕拉阿图)举行,蒋理把自己收拾得西装挺括,很商业地出现在酒会上。李小明呢,也就只穿了件名牌的衬衫,半休闲半正式地抵达了酒会现场。李小明到得晚了点儿,正好坐在了蒋理旁边。   “进行多长时间了?”李小明悄悄地问身边的蒋理。   “也就一刻钟,没关系,等会儿我告诉你。”蒋理悄悄地告诉李小明。   一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之后,蒋理和李小明一起踱步去了酒会大厅,两个人分别拿了点点心,说是酒会,其实准备的都是饮料。   “李小明,没想到你也来这儿了。”蒋理先行感叹了一声。   “哦,蒋理,我也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李小明有点尴尬,都是一个公司的。他接着说:“怎么,我听说你自己干啦?”李小明很想知道蒋理的现状,因为他早跃跃欲试了,只可惜缺一个推他一把的人。   “唉,没有,没有,我不能说是自己干,我还在寻找合伙人,我的团队缺一个技术总监呀。我可以跑来跑去,国内的事儿我可都趟熟了。干什么事都得给回扣,一般都在20%,只要记住这一点,那就什么事都能顺过来了。”蒋理看来看得还挺明白。   “你说的这个干什么事都得给回扣,这是怎么回事?”李小明没明白。   “一两句话说不清。但是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创业基金吧,每个省市都有,这就得一方面做好答辩,一方面做好公关工作。”蒋理没说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20%给谁呢?”李小明想弄弄明白。   “谁主管给谁,当然得是领导。对具体办事儿的人,也要经常塞点钱,购物卡之类的是少不了的,但对领导,最好是给现金。”   “还这样,不是国内打腐败打得挺狠的吗?”李小明一直在美国呆着,没想到这真创业了就真得如同胡雪岩一般用银子当灯笼趟道儿了。   “嗨,连微软在美国都被起诉贿赂官员,何况中国呢?”   “不会吧,微软那么大,它一样贿赂?它贿赂谁呀?”   “你知道微软在比尔克林顿当总统的时候,差点儿被分拆吗?”   “知道啊,不是没分拆成吗?”   “那是因为小布什上台了,微软可没少给小布什竞选资金。小布什上台,微软才没有被分拆。”   “那竞选资金是公开的合法的,那怎么能扯得上微软贿赂呢?”   “是被CEO的情妇揭发出来的,并且在法院作证的。微软真的被起诉贿赂官员,可见贿赂是世界性的。当然其实这种事只有当事人两个人知道最好,否则人一多,那就是放在别人手里的小辫子了。”蒋理看来对这方面还是有点经验的。   “那合伙人也不能知道资金都花到哪儿去了吗?”李小明最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你说呢?”蒋理反问得有道理,但也给李小明出了一道难题。   不过李小明还是留了个心眼,他让回到北京的柳上青过来和蒋理聊聊。柳上青在硅谷没见过蒋理,这算是第一次见面。对李小明而言,相当于在北京安了个眼线。   “一回生二回熟,柳上青,以后多来往啊。”衣着笔挺的蒋理不知道他正步入柳上青要问的危险话题。   柳上青啜了一口红酒,问蒋理:“蒋理,我正想请教你呢,我也不能总不请领导们去娱乐场所。让下面的人带着去,又怕掌握不好花销。你懂我的意思。”哼哼,柳上青真是遇到了每个女老板都头疼的问题。因为你会遇到不仅一个大领导,下面还有具体的办事的人。具体办事的人轻慢了,那他们可就怎么琢磨你都行了。当然,你一般不愿意在具体办事的人身上花太多的钱。   蒋理怪笑了一声,说:“你还要请领导们去娱乐场所,算了吧。”蒋理当然知道柳上青指的是什么。但柳上青不清楚的打听打听总不为过,尤其是涉及到开销的问题。蒋理的眼睛在眼镜后面闪着友好和一点轻漫的戏谑。   “真的,柳上青,在那种地方,花多少钱都可能,很难掌握,如果你自己不在的话。”蒋理皱了皱眉头,以一副在国内混了一段时间的老海归的姿态对柳上青说。当然他指的是有妓女的地方。   “是啊,我只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人家点名要去,我又不能跟着,费用远远大于我想象的。”柳上青有点无奈。   “多少钱都有。但如果人家点名了要去,你还是要公司的员工陪着去的好,宁可多准备一些费用。”蒋理其实心里很不愿意和柳上青谈这些,完全看在李小明的面子上。而且,他已经是一脸的暧昧了。   柳上青一副恨不能生为男儿身的意思把蒋理逗笑了,他说:“其实在那种场合混长了,就不相信爱情了。最好不要去。”这倒是句真心话。柳上青也就收起来了她想要控制娱乐开销的打算。   柳上青和蒋理的第一次见面,倒是蒋理占了上锋。   派对上的人群在酒吧一样昏暗的光线下三三两两地聊着天儿,蒋理应酬着创业论坛的人们,有男也有女,但他也没忘记照顾柳上青,只是看柳上青时,眼睛在眼镜后面闪着友好和一点轻漫的戏谑…… 正文 一定要有关系   柳上青曾在中国最大的电视台央视工作过。所以她就照着央视的老关系死磕。跟原来自己的顶头上司有好几年没联系了。她觉得不好贸然联系,这趟回国时看望了老蔡。老蔡是主编,是柳上青的直接领导,柳上青想让老蔡帮忙给原来的主任递个话儿,这样处理总比柳上青直接找主任要顺一些。   柳上青拎着从美国带来的一些名牌礼物去了老蔡家。老蔡家就在央视后身的塔楼里。其实塔楼的采光并不好,想当初在台里工作时还觉得那个塔楼是最好的住处呢。柳上青心情是轻松愉快的,毕竟自己在美国住的是别墅,   因为提前打好电话了,柳上青一敲门,门便开了。是老蔡的太太,塔楼的采光仍然不好,柳上青看不清老蔡的太太的脸。该叫师母,柳上青对着脸在黑影里的师母叫了一声。老蔡看来是退休了,反正他工作时间还在家呆着,不是退休了是什么呢。   进到屋里,看见了老蔡,柳上青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蔡老师,您身体还好吗?”老蔡看起来精神儿不是很好,叫着他太太赶紧沏茶。   “上青啊,在美国怎么样?”老蔡开始和柳上青寒喧起来。   老蔡其实是个油滑的人,但本质不错,柳上青在事业上最得意的一段时间其实是老蔡提拔的。是老蔡告诉柳上青要对领导忠诚,这是事业上得意的第一先决条件。所以这次柳上青来看老蔡,也算是对老蔡教诲的报答吧。   “刘主任最近怎么样啊?”柳上青聊着聊着赶紧切入主题。她迫切地需要了解原来的主任的现状。虽然柳上青知道原来的主任调到电视总公司去了,但电视总公司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她迫切地需要老蔡告诉她。可别抱错了大腿。   老蔡一听到关于刘主任的情况,赶紧顾左右而言其他。   老蔡的太太更是很帮忙,为了提防柳上青再问刘主任的情况,干脆把女儿叫进了屋。这个女孩柳上青没见过,女孩看起来很瘦,二十刚出头的样子。   “唉,跟你上青姐聊聊,你上青姐在美国。我女儿,刚从英国回来,找不着工作啊。”老蔡垂头丧气地说。   “姐姐,你好。”女孩儿很有礼貌。   “你是学什么的呀?”柳上青赶紧先顾着老蔡关心的话题。   “空调制冷。”唉,老蔡怎么让女儿学了个理工科呀,如果是文科的话,不管怎么样也能在央视找个事儿做。辛辛苦苦地花几十万块钱把女儿送去英国读书,回来可不是找不到工作嘛。   “不要怕,多找找,一定能找到份合适的工作的。要不试着去美国怎么样呢?”柳上青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看来够老蔡头疼的。   和女孩寒喧了一番后,柳上青继续把话题引到了原来的主任身上。老蔡叹着气,挥挥手,没说话。老蔡太太一听到柳上青往原来主任身上引话题,就马上要柳上青喝点儿茶。看来老蔡是不愿意搅到里面去了。   从老蔡那儿毫无收获地回来,柳上青决定自己跟刘主任联系。毕竟当初柳上青还算得上是刘主任的一员猛将。这样,柳上青就提前打了电话,跟刘主任约在台后身的四星级酒店吃饭。   结果来了三位,刘主任带着老夏,李滨过来赴约。老夏、李滨这都是当初柳上青在台里工作时的熟人了。   老夏是从电台调过来的,该五十了,他的学问其实不错,但是他见人总是低头哈腰儿,有一股过分谦恭的劲头,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工人差不多。而且在那些年头,他还不骑自行车,他骑三轮车,柳上青在美国的也这些年了,想来老夏已经换了汽车了。倘若换了汽车,又不知道是不是与其他人的车怎样地混然不同呢。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风格的。老夏不管干什么也只能是老夏的风格。这不老夏点头哈腰地跟着刘主任过来了。   柳上青视刘主任为挖掘出自己的天份的伯乐,所以格外尊敬一些。要不是在一个重要项目上犯了个低级错误而被贬回部里任闲职,柳上青还不见得愿意去美国留学呢。刘主任见到提着大礼品袋的柳上青坐在大堂里等,也很是高兴,喊上柳上青进了定好的日式餐厅的单间。   刘主任四十多岁,精明干练,总是一副走路如风的样子。当初柳上青刚被老蔡介绍进部里工作的时候,他觉得不知道怎么用柳上青这个人,看样子应该有点才华的,于是便让柳上青写个东西交上来。柳上青那时刚考完GRE(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对电视业务有一肚子话要说呢,结果还真交上来一份关于对当今电视业的思考的文章,洋洋洒洒好几十页。刘主任便要制片人们传阅。自此柳上青就成了刘主任的铁杆。   李滨成为刘主任的嫡系的原因很简单,他是博士。电视台很少有博士。当然更少有象李滨这样做过生意的博士。   “李滨,你可真是变化太大了,你现在简直成了国家干部了。”柳上青一看见李滨进来,大笑着说,李滨也只是笑笑。想当初这个李滨还没进台里的时候可是穿着名牌,用着司机的。李滨那时曾对柳上青狠狠地调笑了一番,说柳上青应该购置一些象样的衣服。于是逼得刚考完GRE,钱包中空空的柳上青借了些钱买了些能震得住李滨的衣服。他们俩当时是在一个项目组,天天打头碰面,省得他笑话自己。   而现在为了回国看起来象样子一点,有点商业气息,柳上青也是特意购置了一批衣服。美国人最讲究performance(表现),其实中国人也一样,身上都得是名牌儿,得把自己打扮得贵重点儿,震住他们。   刘主任问:“柳上青,你这是出国几年了?”   柳上青说:“六年了。”   刘主任接着说:“这么长时间你没结婚,怎么回事呀,李滨可是都结婚好几年了,我去做的证婚人。”   “啊?李滨,你这个花花公子还结婚啊,我还以为你一直单身下去呢。”   李滨边夹菜,边笑着说:“怎么扯到我这儿来了,到岁数了,该结就结了呗。”   柳上青的未婚的确是使大家都好奇得很。但电视台里女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多得很,大家也不过就随便提一下,未做深究。   席间,大家好好地回忆了一下当初在台里工作时的一些趣事。   老夏喝了酒,照旧和刘主任在诗词上探讨了一番。刘主任最愿意的是“红袖夜添香”,但柳上青对诗词一般般,曾经有一次为了凑趣,吟诵了一把,还被老夏嘲笑把其中一个古音读错了。当时柳上青立刻向老夏敬酒:“夏老师真有学问。”老夏立刻回敬:“嗯,反应还算够快。”其实两人都知道那个字可以有两种读法,但柳上青没反驳。鉴于老夏的态度,柳上青就乖乖地把“红袖夜添香”这活儿还给了老夏。   老蔡没来,这其实应该提醒了柳上青刘主任和老蔡之间肯定发生了点什么事儿。但柳上青没往细里想。老蔡是个什么样的人,柳上青其实是更清楚一些的。至于刘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柳上青没仔细想。他们俩人闹矛盾只能是刘主任对不起老蔡。但柳上青明白这一点却是在半年后了。   和大家一起吃饭聚会是没法儿把正事说开的。柳上青有个缺点,这个缺点是几乎所有海归都有的,她对国内的情况不是很熟悉了,用美国方式办中国的事儿是会造成很大的财务上的损失的。   这不,在结帐的时候,柳上青拿出了信用卡,嚷嚷着她结账。刘主任并没看到柳上青拿现金,于是客气地说今天他自己结帐。做过生意的李滨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赶紧说了一声,“哦,信用卡呀。”这时刘主任才确切地明白,柳上青挥舞的卡片乃是信用卡。细节呀,细节,尤其是钱上的细节,总是柳上青应该注意的。   这次聚会,柳上青作为原来的下属,可以得满分;但柳上青作为一个电视项目的发起人,却只能得50分。因为实际上她并没有从和过去的同事的闲聊中得到更多的关于刘主任的信息。   你如果不知道你抱的这个大腿到底有什么资源,资源是否充沛,那你就只好摸着石头过河了。这样的风险其实还是很大的。   回美国之前,柳上青又去刘主任的办公室告了告别,其实主要是和刘主任谈项目的事儿。对电视总公司,柳上青并不熟悉,但对他们没有一个良好的播出渠道,柳上青是略有知晓。   柳上青在刘主任的办公室里,基本上把项目的创意跟刘主任说清楚了。   “你打算在哪儿播呢?”刘主任问了个关键问题。   柳上青:“我能和台里的章主任联系上。”当年柳上青曾与现在已经是章主任的章自强很熟。而章自强又刚刚成为频道的主管。   刘主任听了一惊,立时动了心,他其实一直想回频道,在电视总公司呆着,他都快进入养老状态了。   “好,你去联系去吧。”刘主任现在已经是一副摩拳擦掌,要大干一番的意思了。   柳上青深受鼓舞,和刘主任道别后,离开了电视总公司。其实章自强才是柳上青该抱的大腿。只是柳上青跟章自强已经小十年没有联系过,总得找人给引见一下吧。况且柳上青确实没有章自强的电话,人家现在可是副局级官员啦。 正文 注册公司的巧办法   蒋理这边,李小明回国了。   他得应酬着李小明的事。   李小明其实面临着合伙关系的考验。蒋理在国内的开销越来越大,而且有很多开销完全是吃喝玩乐,这使他有点吃不消了。他开始摸不清他的合伙人是不是把钱都用在正道上了。   李小明不是没回过国内,他也不是不知道拉关系是要花钱的。可是他感到一切都并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开销有可能加大到他无法继续合作下去的地步。合伙人说要送现金给关系户,至于多少,要李小明不要管,只管把项目开发好,到时能用就行。这样不明不白地不清楚公司的财务状况,使李小明很是不快。于是李小明决定回到国内来看一下。   蒋理把公司设在了北航的创业园里。他们做的是网上支付。但是就象广电总局放话早晚会整顿视频网站一样,银监会也一直放言要整顿网上支付。所以蒋理便将功夫全都下在了银监会身上。如果银监会一条禁令下来,谁有资格谁没资格一个文件下来就能把蒋理多少年的功夫废了,所以公关费用是一笔必须花,也必须大方地花的费用。   李小明回到北京,入住了创业园附近的一家酒店。经济型酒店,李小明想他用不着花大价钱去住四五星级酒店来彰显身份。蒋理过来接他,他们在国内买了一辆奥迪当座驾。李小明见了蒋理,却高兴不起来。随着蒋理先去公司瞧一瞧。   创业园看来是新建的,他们的公司就在新建的园区里面。大概是蒋理提前和员工们说好了,公司的李总李小明今天要来视察,要求大家都正式着装。所以李小明一进办公室,全体员工便齐齐起立,一齐说:“欢迎李总。”   李小明还真被这架势给吓了一跳。公司总共有十来个人,和李小明有远程联系的就那么三四个,看来这三四个人是业务核心,其他的人李小明不认识,也没打过交道,看他们象是刚毕业的样子,想来就是雇来充数的那批人了。   蒋理看来这些日子够头疼的。李小明这头儿停止了向公司输入资金,还表明要过来看看。分明是信不过他的样子。自己联系的风险投资商又没有回信,银监会那边又隐晦不明。李小明这里如果出了问题,那蒋理的银子可就白砸进去了。   但国内的公关费用太高了。不是李小明自己给蒋理出难题。   蒋理关上了门,说:“李小明,你知道吗,前几天这里的孵化中心有一对合伙人打起来了。这是一个一男一女的组合,男的远在美国,女的在北京闯天下。两人看来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否则不应该因为财务闹得这么僵。这个男的从美国回来了,发现财务上有说不通的地方。男的嚷嚷着要见孵化中心的李老师。女的就过去找了李老师。李老师没让那男的费劲,自己过去敲开了他们办公室的门。男的见是李老师,一言不发,黑着个脸。李老师寒喧了几句,然后迅速切入正题,他说:‘我知道你嫌公关费用太高了,但是中国就是这样的情况,为了让你们都评上,我们园区还要跟上级去花公关费用呢。’那男的因为不了解情况,也就没有了追究的意思,李老师便有惊无险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其实如果没有主管的领导开口索要贿赂,创业企业是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国家给的创业资金的一分一毫送给任何人的。想想如果李老师开了口,那样的话,那个女的也就不好不给了。以后还得打交道嘛,总不能因为这点钱而和创业基地的人搞僵了。但这女的又不好把这件事跟合伙人说清楚。看来,两人是真的要翻脸了,这女的才把这件事儿托出来的。”   合伙关系总是很麻烦的,尤其是当其中一个远在天边的时候。   同样的难题现在就摆在李小明面前。怎么办?李小明一边听着,一边想着该怎么办。翻脸的话,李小明前期的投入可就打了水漂儿了。而继续下去的话呢,公司看来会是个无底洞。   李小明决定和其他回来创业的人联系联系,看看大家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   晚上,李小明联系上了两个在国内创业的朋友,邀大家一起吃个饭。   傍晚,老陆和柳言言如约而至。老陆回国内已经有了两年了,柳言言呢,柳上青没空,便推荐她妹妹柳言言过来和他聊聊。   老陆是个博士,他最喜欢的是别人管他叫陆博士。   李小明一看两人过来,尤其柳言言还是个女士,便很绅士地起身为柳言言搬了椅子。   “老陆,你的公司看起来做得还是很不错的嘛。”李小明和老陆打招呼说。老陆的公司和柳上青的公司一样在清华创业基地。只是老陆的雇员已经达到七八个的样子,他的公司便已经上到12楼有了独立的办公间。   “还行,规模还是比较小的。”陆博士很谦虚。   没说几句,李小明切入了正题:“老陆,国内的公关费是不是太高了。”老陆明白李小明问的是什么了。老陆摇摇头,不打算说什么。   柳言言开口了:“唉,李小明,这就是国内的实情。你看就算我和外企合作,一样要给主管的人回扣的。”   李小明问:“外企为什么也这样?”   柳言言笑了:“外企里面也都是中国人呀。其实如果不是我姐要回来创公司,我都打算去外企当个经理什么的,不比自己开公司少赚。就是如果公司知道了的话,可能会被炒掉。不过,他们胆子都挺大的,都明着开口要。”   陆博士说:“李小明,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那不应该是创业的主流。创业的主流那还是阳光的,还是正面的。”李小明笑了,听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说话,大概就是这样的。陆博士头发都有点白了,但他几乎成了创业基地12楼的象征,因为他总是很喜欢和12楼的各个企业联络。他不会有合伙人的问题,实际上他的合伙人就是他太太。他太太在陆博士在中国创业的同时还在硅谷工作呢。而且陆博士还兼着清华大学客座教授一职,他们系里的一些项目还会交到陆博士手中,所以,要说对创业来讲,陆博士虽然年纪大一些,但他也属于这批创业的人里最无后顾之忧的。   李小明在美国是工程师,也就是说他也从来没有介入到过美国公司的销售部门。至于一般的美国公司如何搞销售,如何拉关系,他基本上是一无所知。尽管如此,李小明仍然愿意相信美国的公关费用不会象在中国这样花这么多。   因为有柳言言在,所以老陆倒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李小明合伙关系只能是你自己把握,你要和人合伙,你就要信而不疑。或者为自己设一个止损点,如果这个人值不得你信任的话,那就赶紧止损。   唉,李小明想,老陆,你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吃完饭,李小明提议,去三里屯酒吧一条街看看去。李小明既然从美国回来一次,老陆当然是奉陪了。柳言言便托辞男友有事,飘然而去。得,这下就看老陆喝了酒以后会跟李小明说什么了。   两人打车去的。老陆要支撑他的创业班子,就没有买车,反正他的客户都是清华的,他在校园里骑自行车,合同照样签。李小明是指望老陆指点一二,可是老陆口很严,去酒吧街一圈,喝了不少酒,什么都没说。   想想,蒋理已经跟自己说得很透了,国内的情况就是这样,李小明似乎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蒋理在银监会很有些关系,这是当初为什么李小明同意和他合伙的重要原因。但是李小明没法承受的是财务方面的不透明。   李小明今天晚上算是喝大了,老陆却还行,把李小明送回了宾馆。   “老陆,你太油了,什么都不跟我说。”李小明大着舌头地说老陆。   “李小明啊,国内的情况是复杂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情况,你只能凭本能做出决定。”老陆不想掺和李小明和蒋理的事儿,说好说坏都容易得罪人,万一蒋理成事了,那撺掇李小明现在散伙,李小明还不得恨自己一辈子。要是说蒋理的好话,那就更不可能了,万一这蒋理把钱都挪走,给李小明剩一空架子公司,到时自己还是要受李小明的埋怨。让他自己决定吧。   有人说政治是最肮脏的,那么商业就是第二肮脏的。你得随时提防别人骗你。你的合伙人有可能骗你,你的下属更有可能骗你,你的客户当然可能骗你了。你最好具备辨别事实真相的本能。是的,是本能,而不是技巧。某著名商学院教授曾说过:“领导者其实是天生的。”领导者真的并不是后天能培养出来的。当然,如果你相信自己是个领导者,那你便试试。如果不试,那你有可能会后悔。   李小明醉着趴在宾馆的大床上,想了一圈,最后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第二天,蒋理来看李小明,看来,两人得谈谈了。公司一直都只出不进,现在是想个办法弄点进项的时候。   “小明,我准备申请北京的创新计划。过两个月答辩的时候你看你能不能回来一趟,我怕这边的人给搞砸了。”   “好,我到时过来。”   “这个创新计划的申请程序我得详细地跟你说一说。咱们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公司申请创新计划的时候没法用。创新计划规定必须得是在北京注册的,注册资金必须超过五十万的。我们申请的是一百万资金的项目,这就要求我们注册资金要多一些,我想把注册资金做成四百万的。”   李小明在旁边听着没说话。在他眼里的创业应该是象老陆一样艰苦地创业,而不是蒋理开着奥迪,花天酒地的创业。现在又提到把注册资金做成四百万,这不是逼着自己卖房子吗?   蒋理看出了李小明面露为难之色,便立刻拍拍李小明的肩膀说:“小明,你不用担心,这边有中介公司专门管注册。他们把钱打到公司帐上,呆个一两天,然后就把钱挪走。这样注册是合法的,相当于一个灰色地带吧。”   李小明松了口气问:“那这又要多少费用呢?”   蒋理说:“那得看跟他们划价了,四百万的注册资金,手续费花个一两万就行了,一个月之内他们把全套注册程序都能办好。”   李小明嗯了一声,等着听下文。   蒋理接着说:“我把这个公司注册成我51%,你49%的股份,你看这样合适吗?”   李小明似乎有些不快了。   蒋理接着说:“这也就是为了这个公司好运作,有什么事我能快速定下来,注册这个公司还不就是为了创新计划的一百万人民币吗?而且如果申报的项目没有完成,没通过验收,负主要责任的不就是我吗?”   李小明说:“照你这么说,如果风险投资到位,你和我的股份比例仍然是一半一半?”   蒋理回答:“对。比如说如果风险投资占股60%,那你和我就平分那剩下的40%。反正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俩都没有控股权。当然要是风险投资占40%,你和我平分那剩下的60%,也就是说你和我单个儿还不能控股,怎么也得两个人一起才能控股。”   李小明心下虽有点不愉快,但既然这个国内的公司并不是他们主要业务运作的公司,那他也就随蒋理去弄吧。   李小明心里想着的是老陆的那句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也就只好这样了。 正文 不要找同等重量的两个人,在同一单位   柳上青没有时间联系章自强了,她得先回了美国,把项目建议书做扎实了。因为柳上青还有美国的那份兼职的工作,所以回一趟国也是行程匆匆,不过在回去之前,柳上青还是抽时间去著名的清华大学的创业基地看了看。   各个大学都设有创业基地,因为国家有补助,所以对各个大学的创业基地来说,招来越多的创业企业,他们得到国家的补助就越多。也不见得是越小的大学,条件就越优惠,大牌的大学所给的创业优厚条件其实有的还是比小点的大学强的。   柳上青决定就进这个清华大学的创业基地好了,不仅因为它是最好的,也因为清华大学的代表团去美国硅谷招贤纳士的时候,柳上青参加了那次集会,还颇认识了几个人。   但那次集会却未必能使柳上青高兴得起来。柳上青等一干留学生出身的华人在大厅里等着清华代表团入场。大厅有点昏暗,清华的校长入场了,柳上青站在第一个,按理说,校长应该和第一个握手,再和第二个握手,没想到校长看了柳上青一眼,犹豫了一下,径直和第二个握手去了。柳上青干在那儿,大声说了句,“哦,校长歧视女性啊。”校长听了,不动声色,仍径直一个一个地握手。   柳上青的话倒是让校长助理听到了,校长助理虽没和她握手,但也并没有慢待她,特地将她安排和自己同一饭桌。人家校长避嫌呢,谁让柳上青没长出个创业的模样出来呢?柳上青其实那天穿得挺正式的,但就是还会让人误会她是个创业玩票的。这就是太漂亮了的缘故,人家要避嫌的。柳上青倒真想跟校长说一声:“我是认真的。”   柳上青的确是认真的。如果有人以为她只是看看有没有好机会,练练手而已,那就错了。柳上青把工作从全职辞成兼职的以后,她也就没了退路,只能沿着创业的路子走下去了。要说玩票性质的,可能斯坦福大学的中国学生会主席能算上一个。他虽说是本科,但校长助理给他极大的礼遇,看来他可算得上是世家子弟了。高干子弟们在这场创业洪流中不愁资金,只愁没有好项目。而且他们愁项目的程度和其他人愁资金的程度差不了太多。按理说,这两种人应该合伙,但控股权在哪一方手里,这可就是问题了。   在回美国之前,柳上青去了一趟清华大学的创业基地。没进过清华大学的,会被它的名声吓着。它的确是中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清华大学的创业基地也颇像个样子,很衬得起它的名声。   创业基地在一个十五层高的大厦里,大厦里很干净,大厅里有玻璃的穹顶。而且这座创业大厦还和一家著名公司的大厦并列。这一切都增加了柳上青对这个创业基地的好感。对以争取得到风险投资的小企业而言,这里倒是很撑门面的。   柳上青按照创业基地网站上的地址找到了创业基地办公室。办公室里很安静,十多人在那里办公的样子。柳上青被其中一个瘦小的女孩引到了里间经理的办公室。一个男负责人在那里办公。   瘦小的女孩介绍说:“这是张老师。”   穿着一身名牌儿的柳上青伸出手来,和张老师握了握手。张老师是一个中年男性,戴着眼镜,一付和善的样子。柳上青简要地介绍了自己的项目,为了显得高科技一点儿,柳上青跟他报的是电视项目与互联网视频项目同步研发。然后柳上青被要求,是否能进创业基地,回去等等回信儿。   柳上青相信她的公司没有被驳回的理由,于是也没找人,就干等回信儿了。   柳上青得赶紧回美国了。   柳上青走了以后,张老师按兵不动,既没通知柳上青可以入园,也没通知柳上青不可以入园。拖着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张老师要看看这个美女老板身后是什么人托着她。因为如果拖上几天没答复,美女就该请她的熟人打电话给张老师了,这样张老师也就知道这个美女的来路了。   可是没有任何消息。连张老师都等得不耐烦了,柳上青那边还是按兵不动,看来是在清华没后台。于是张老师便给柳上青回了电话,通知她可以入园。柳上青是在美国的办公室里接到这个电话的。   “哦,张老师,您好,您好。”   “嗯,柳上青,经过我们的审议,认为你符合入园的条件。你尽快过来办手续吧。”   “好的,张老师,我把在美国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就过去。”   “好,请尽快。”   柳上青心想,我就知道不找人也行。但其实在后面几天里,柳上青还真找了在硅谷很活跃的一个校友会主席,托他给清华这边垫个话儿。不过听上去,那个校友会主席并未帮上忙。柳上青之所以不找她刚认识的清华大学校长助理,主要是因为这样一桩小事,不必麻烦了吧。   其实在和校长助理打交道的过程中,柳上青犯了个错误。在硅谷的那次集会上,柳上青便坐在校长助理的旁边,校长助理问她做什么项目。她如实答复。错就错在她最后加了一句,“这个项目我准备找黄华融资。”校长助理立刻脸上变得生分和客气了。柳上青当时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错,只是找校长助理要名片也没有要到。校长助理说发光了,后来不知怎么终于找到了一张。校长助理可是副校长级别的呀。   柳上青不知道犯了错,回国时还真发电子邮件和校长助理联系了一下,当然没得到任何回复。黄华是谁呢?黄华是清华毕业的硅谷名人,他做网上安全的,做成了个公司,成功卖给了美国做网上安全的老大。卖完以后,拿着赚的钱开始做投资。虽说最后经过好几轮融资,黄华在他那个网上安全公司所持的比例已经很小了,但架不住盘子大,黄华依然是亿万富翁。据说新近给清华很是捐了笔钱。   柳上青犯错犯的是她还没找到黄华这个靠山呢,就先把校长助理这个靠山给推开了。在同一个单位,不要找两个同等重量的人。这样会出问题的。当然出来混,都是要挨刀的,只有在挨了刀之后,才明白事情该怎么处理。   柳上青在美国硅谷的最核心地带租了个办公室,并且去了加州驻旧金山政务厅注册了一个股份制公司。注册公司的事情她原想请一个律师朋友帮忙的,但那个律师朋友告诉她很简单,可以自己做,于是给她发过来了美国的公司法,叫她好好研读一下。于是她把美国的公司法粗粗地看了一下,便跑到市政厅,花了250美金注册了一个股份制公司。就这么简单,连美国的公司法都简单得象是《The law for the dummies》(给傻瓜读的一份法律)。   当然为了维持这个股份制公司的运营,你一年要去交一回这个250美金。这说的是企业不赚钱的情况下,如果企业赚钱的,还是有一套复杂的税表需要请会计师帮着填的。但那可是一年一上税呀,哪象国内,一个月一报税表,还没挣钱呢,先得每月付会计的费用。当然可以请做兼职的小会计,但最便宜也得每月400-500元呀。而且在税制没改革前,国内的企业居然要交25%的税,太重了,怪不得国内的小企业不好存活呢。   总算中关村还是个领风气之先的地方。如果在别的地方,填写经营项目时,你便注册不了“经营所有国家允许经营的项目”。但在中关村,一定是有前辈们铺路,想来一定经历过一番的呼吁,中关村的工商局才允许这样填写经营项目。柳上青真是希望以后在年检、在税制上也能有类似的改革。   柳上青刚回中国申请加入清华大学的创业基地时,那时还没有一人公司。一人公司就是指一个人做100%股东的公司。于是柳上青便把妹妹也放进了初创公司里。柳上青寄给妹妹10万人民币,要她先去注册一个国内的公司。清华的创业基地出了办公地点的证明,妹妹跑了一圈,总算把麻里麻烦的公司注册手续跑下来了,这也就是看在姐姐一个月发一万人民币工资的份儿上,才没多说怨言,不过也非常地不满了,说她自己都快变成公司的会计了。妹妹也是央视出来的,她在电视导演这个小圈子里还是小有点名气的。这个公司按柳上青90%股权,妹妹10%股权注册的。同时柳上青也告诉妹妹等到风险投资到位后,公司的股权就不是这样分配的了,她和妹妹间怎么分配到时再说。   一般来说,那些年头,要求至少两人为股东的有限责任公司都是以创始人和其父或其母的名字作为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的。不过还好,柳上青和妹妹注册完公司的转年,国家就允许有一人公司了。只不过一人公司年年都得交审计报告。就是得多花点审计的钱而已了。审计的费用也就在2000-3000人民币之间。 正文 答辩政府资金   蒋理回国创业有一个方便之处,那就是蒋理家在北京。他完全可以住在家里。这次李小明过来,蒋理便也邀李小明住在自己家里了。蒋理虽然看起来油嘴滑舌,经常出去应酬的一副模样,但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得很,每一笔开销在他看来也是经过谨慎取舍的。只是李小明总是在美国呆着,他再努力适应国内的情况,也仍然时不时地带出美国方式的样子。   比如这次申请创新计划,他便很认真地做了个PPT的文件以在答辩时用。这当然是好的,但他每当想约人聊聊的时候,总是很美国习惯地把人约在了至少一个星期之后。蒋理只好告诉李小明:“这是在中国,中国人约事可是今天约明天的事,明天约后天的事儿。”李小明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之后,也就一应联络工作都由着蒋理去做安排。   蒋理是个爱操心的人。他适合创业。他的性格很适合做公关工作。他虽然身上也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但他仍然有把陌生人在一顿饭的功夫变成熟人的能力。他通过校友会的主席辗转认识了主管创新计划的杨主任。好不容易跟杨主任约好了吃顿饭。李小明也陪着一起去会会杨主任。   地方当然是杨主任挑的。去之前,李小明还特地把皮鞋擦得锃亮。蒋理也把平日的半休闲半正式的着装换成了正式的西装。   不敢迟到,蒋理催着李小明快点:“小明,北京堵车可吓死人啊,咱们现在就得出去,别赶上下班高峰期。”   李小明赶紧抓紧带上笔记本电脑和一应材料,跟着蒋理出去了。   两人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了预定的酒店包间。   哥俩儿趁着有时间,赶紧把PPT又熟悉了一遍。创新计划申办的项目是从主管单位的网站上下载的。填写整个项目情况跟写了一个商业计划书差不多,甚至更繁琐。可千万别把这个项目申请书认为是个小工作量的活儿,千万把时间打出来,这是一个相对工作量较大的活儿。同时,你还要懂点儿财务。最好让你的会计和你一起做这个财务的表。   这一切当然自己做是最好的。但社会上也出现了帮助做创新计划申办的人,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新公司,一般就是代为地方科委收创新计划的部门或单位。请他们为你审看计划书,他们可是要收费的,但你也不能不让他们看就上交。蒋理用一顿饭的价钱解决了请人审看计划书的事儿。   时间差不多到了,蒋理把包间的门打开,和李小明坐好了,等着杨主任过来。   一会儿功夫,门前出现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蒋理赶紧起立:“您就是杨主任吧?真感谢您今天能过来。”李小明也赶紧站了起来,把杨主任往里让。   中年男人笑着落了座,当然得把杨主任的位子安排在主客的位置,就是对着门的位置。   “哦,介绍一下吧。”杨主任笑咪咪地问。   “我是蒋理,我这名字是我爸起的,从小我就很讲理。”大家都笑了。蒋理继续介绍:“这是李小明,是我们的技术总监,我们都是在美国最大的网上支付Paypal工作过。”蒋理说“工作过”三个字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   “哦,你们这可都是精英啊。就是答辩要好好准备,为各企业评分的专家也都是在专家库里临时抽取的,那部分很难提前做工作的。”   “那您看我们的水平在咱们这儿能排在多少?”   “不好说,北京象你们这样从硅谷回来的人扎堆儿,完全看今年都有哪些企业申请了。”   “是,我听说北京是困难点儿,如果在别的省市,留学生创业公司少的地方就会容易一些。”   杨主任摇摇头:“也不见得,小地方上照顾人情的成分要更重一些,你们如果在当地没根没底的,也不见得就能评上。”   大家寒喧了一番,杨主任也问了问他们俩项目的情况。酒过三巡,蒋理给李小明使了个眼色,李小明赶紧说,他有一急事,得赶紧走,请杨主任慢用。   李小明走了之后,蒋理对杨主任说:“杨主任,如果我们评上了,我们给您送来20%的现金可以吗?”   杨主任笑笑没说话,闭了闭眼。   蒋理笑笑敬了杨主任一杯。   然后蒋理又问了一些关于资金如何发放,什么时候发,还需要什么手续等问题。杨主任也都耐心地一一做了解答。   最后蒋理说:“杨主任,您放心,在创新计划这一块儿我们不认识别人,只认识您。”   杨主任点了点头。   好了,该说的蒋理也都说了,就等着答辩了。蒋理知道即使评分专家那儿,也会有企业去做工作的,但自己的公司在这方面恐怕还真斗不过那些地头蛇。索性就把宝押在杨主任身上。   一个月以后,蒋理他们到了答辩的日子了。李小明又跑过来一趟,仍然是住在蒋理的父母家里。   “快点走吧,小明,宁可早去了到那儿等着,也比晚到了慌里慌张的强。”蒋理催着李小明,反正他几乎从来不迟到。   李小明其实时差还没倒好呢,这次来只请了三天的假,基本上就是答辩完了就走。他可是在美国有一份全职工作呢。   “好,赶紧出发。”李小明应和蒋理说。   在车上,蒋理跟李小明又温习了一遍评审委员会可能会提出的问题。   果然到早了,蒋理和李小明跟同在外面等候的企业也没什么话可聊,大家都是竞争者,所以索性没什么人互相寒喧。答辩的楼是一所研究所的楼,看起来半新不旧的。科研院所的新楼一般都在近郊。在市中心的楼一般都会是半新不旧的。   答辩的会议室里出来一个人,喊了李小明和蒋理的公司的名字,两个人整理整理衣服进去了。会议室内是专家们都坐在三面围合的桌子的后面,共有六七个人的样子。在他们的正前方是放映PPT的大屏幕。   蒋理和李小明坐定了,蒋理首先发言介绍公司概况,介绍公司概况期间,没有人打断他,于是蒋理直接介绍李小明,然后由李小明发言介绍项目概况。在李小明介绍完项目概况之后,一个教授模样的人向李小明提了几个问题,李小明应对得很是得体。教授含笑点头。蒋理心想,这就是好兆头。   负责审核公司财务的人也向蒋理提了几个问题,但因为公司是初创,又评上了高新技术企业,负责审核公司财务的人也就没什么可问的了。   蒋理和李小明是上午的最后一家答辩的企业,他们答辩完,教授们也就起身出了会议室。在电梯上,蒋理可以清楚看到向李小明发问的教授有多欣赏他。太有门儿了。这种欣赏是一个教授对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的欣赏。蒋理心里暗喜,幸亏把李小明叫过来,他的东西扎实那是没话说的。   蒋理这些日子为了创新计划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又是申请高新技术企业,又是赶到研究所做查新报告,还得到软件中心去做软件测评。每一样都得花钱。不过倒都是几百块钱的小钱儿,就是得等。所以每样都得抓紧办,才能赶上趟儿。等到他们申报的这个项目做得差不多时,到那时争取提前申请专利。   蒋理决定要请李小明好好吃一顿,玩一玩儿,但被李小明拒绝了,他不是不想去洗浴中心,他是太累了,想睡一觉,睡完了,还得赶快回美国上班。   蒋理这边呢,就等结果了。结果年前就会出来。看李小明今天的表现,这一百万很可能有戏。蒋理这边的事忙完了,又赶紧去想风险投资商和客户的事儿了。不过国内做网上支付的也实在太多了,如何在竞争中脱颖而出是蒋理得去想的大问题。   蒋理把李小明送回了家里,父母正在家里等着他们吃饭。   “答辩得怎么样啊?”父亲问。   “我看不错,幸亏小明回来,爸,您不知道,那个主评审官对小明那欣赏得我都妒忌了。”   “也不是,他今天可是提了不少很难的问题,我其实不知道我答得对不对,但后来看他对我的态度,我觉得大概答得还行。”   “这就对了,我看得出来他是在刁难你。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蒋理说。   “好啊,等结果吧。我看出来了,国家资金这一块儿其实要拿到也是挺难的。”李小明总结了一句。   “是啊,从10月起,这两个多月我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申报项目上了。”   蒋理的父亲是个退休了的教授,他接话说:“应该是这样,国家的钱花在你们身上,应该是花得值得才行。”   蒋理的教授父亲接着说:“其实呀,我也看不惯蒋理一天到晚吃吃喝喝的,今天看你们倒是办了件正经事儿。”   李小明接口说:“伯父,出去应酬也是应该的,现在国内就是这样的情况,蒋理也不过是适应国情。我专门搞技术,他专门搞关系,这样分工其实挺适合我们俩的。”   蒋理见李小明终于说出了这样的话,赶紧给他夹了块红烧肉,推心置腹地说:“其实,这么个应酬,刚开始我也不习惯。现在习惯了,我也宁可回家来吃饭。请人吃饭的时候,我的脑子光顾着谈事儿了,摆上多好的宴席,我也没胃口。你请人家吃饭,请人家玩儿,花多少都可能,没法做预算,做了预算你一过去就会超。这手里握着点儿权的人啊,他们都拿我们当冤大头。每一个环节的人都会开口找你要钱。有的是明着要,有的是暗示你一下子。我是该给的给,跟我们关系不大的我也就送点礼物就完了。不能他们找我们要多少就给多少。”   李小明拍了拍蒋理的肩膀,点点头说:“理解。” 正文 这叫“做规模”   柳上青在美国硅谷的核心区租间办公室,因为柳上青的项目有一部分得在美国进行。另外,国内投资界的人一听你在硅谷的核心区有公司,那他们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至少认为你也是小有规模了。当然,这是做给国内投资界的人看的。而在中国的本土派初创企业往往采取租大一点的办公区,招许多薪水低的人在公司充门面的办法,那是做给从美国回来的投资人看的,他们一看你还是蛮有规模的,也就高看你一眼,这叫“做规模”。   总而言之,柳上青这间硅谷核心区的办公室至少为她招来了律师事务所的服务。   “喂?请问是徐春律师吗?”柳上青直接从自己的美国办公室这边打电话给商情律师事务所。柳上青从她的律师朋友那里听说,这是一家国内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她从这家律师事务所的网站上看到了关于徐春律师的介绍。徐春律师的履历使柳上青感到很熟悉,他在一家美国东部的名校拿到了法学学位。   “我是徐春,请问您是?”徐律师的声音透着儒雅。   “我叫柳上青,我的一位律师朋友向我推荐了您这家律师事务所。我现在在美国,很快回到国内,我的公司将要和中国的央视有业务往来。”   “能详细介绍一下你的项目吗?”徐春律师看来不仅买美国的帐,而且还很买央视的帐。   柳上青便详细地介绍了一下电视项目的内容。并讲明自己是在吸引风险投资的过程中,目前还不能付律师费用,但是有投资打入公司以后,可以开始付徐律师的费用。   徐春律师便这样答应下来了。这使柳上青非常振奋。   国内一家在业内数一数二的律师事务所答应为柳上青的这个电视项目出合同,而且双方还约好了在柳上青融资成功之前是不收费的,融资成功之后按小时收费。国内的企业很少能够接受按小时收费的律师,一般他们都是要求律师给开个总价,办个什么事,价钱是多少。   柳上青对按小时收费并不排斥,因为将来在美国还有一部分业务,有这样一位律师还是很放心的。再说这么大牌的律师事务所的服务也为柳上青在国内投资界寻求投资加了分。   在美国,一个公司是离不了律师的,比如出合同,各种各样的纠纷全都需要律师的服务。在国内,律师倒是没有在美国这边这么重要。   徐春律师是这个著名的律师事务所的上海所所长。之所以徐春律师愿意接受这样的条件为柳上青免费做,完全是看在了央视的面子上。想想将来央视如果上市的话,那得是多大一个盘子的生意呀。徐春律师是想借柳上青的这个项目和央视建立联系。   国内的电视业这时还基本上是传统产业,尽管有数字电视,但是数字电视频道基本上是不入流的频道,没有多大的观看价值。央视有自己的律师,而且央视要上市还真不知道会是哪辈子的事儿,所以律师这个行业和央视的联系是非常少的,基本上没有。徐春律师的打算也不能不说是看得远的一步棋。   “言言,你知道吗?商情律师事务所的上海所所长答应为我们服务了!”柳上青因为很兴奋,赶紧给妹妹柳言言打了个电话。   “嚯,我们这儿可没什么公司还要用到律师的呀。”柳言言在北京呢。   “这不是为公司寻求风险投资加分吗。”柳上青回答。   “行,姐,你就弄吧,反正我也不懂。不过财务这一块儿我可管得时间够长的了,咱们还是找个会计吧。现在用的这个会计师事务所倒也可以,可是要照你说的那么正规了,就还是找个会计更合适。”柳言言说得倒实在。   “行,等我这趟回去就找一个固定的会计。”   在美国办公司,第一步是找律师,这是最重要的。但在国内办公司都是以找一个会计为最大的重点。会计必须得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柳上青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国,她还得在美国这里找个帮自己看办公室的。其实柳上青在硅谷核心区租的办公室也没多贵,一个月350美金而已,但是这个办公区的环境非常好。柳上青的对面办公室是一个中年女律师的办公室,紧挨着中年女律师的是一个做保险业务的中年女性。做保险业务在美国可比在中国体面多了。柳上青的隔壁邻居是一家印度IT公司的硅谷办事处。楼上是几家律师事务所。这个楼的接待处很漂亮,郁郁葱葱的绿植以及雅致的沙发都衬出了这个楼的品味。楼的后身便是停车场,停车场居然也造得很有品味,共三层,全是木结构的。平时在上班时间时,楼里还是很安静的,接待处会播放古典音乐。   就在这条被称为大学路的街上,好几家美国顶级的风险投资商在这里办公。柳上青的办公室因为是在律师事务所的包围下,她也就不能免俗地天天穿着西服革履地在办公室泡着。就连那个印度IT公司办事处的印度人都每天西服革履的,穿得象销售商一样,柳上青这个未来的老板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柳上青是星巴克的忠实的顾客。每天早上到办公室上班时,她总要先去星巴克买杯卡布其诺和一个面点。于是她每天早上便能碰上那些投资商们,不过,柳上青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和这样大的投资商联系。先做出来点样子来是最重要的,否则谈了也是白谈。   在那时候中国的电视业还真没有引进投资这么一说,最主要的是不缺钱。电视台是国家的买卖,并不需要有融资一说。而柳上青想做的是一个单个的电视项目,其实只要拿到播放时间,再找一个冠名商,这个项目也就撑下来了。至于柳上青为什么一定要融资,主要是因为柳上青为长远打算,还是很想做一个频道的。数字电视虽然当时处于初期阶段,但早晚都是要发展起来的,赌也就赌的是这个数字电视频道。   柳上青找的刘主任主管的便是当时还在赔钱的数字电视。而现在柳上青手里的单个的电视项目不过是为做这个频道而打的先锋。数字电视频道一直赔钱,而且还不知道要赔到什么时候。但当时不管是美国、还是中国上数字电视都已经是政府行为了。   柳上青在美国读硕士时,教授教的便是未来的三网合一。即互联网、电视网、电话网三网合一。她在电视上听过美国这边的电视运营商们关于数字电视的一个听证会。从参议员们的角度讲,数字电视必须推行,已经设下了开播日期;从电视运营商的角度来讲,能不推行数字电视便拖着不推,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要把设备全换了,这是一大笔投入。   反正不管是中国还是美国,数字电视是必然要推行的,甚至已经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是已经确定播出的日期的问题了。因为有了数字电视,就可以解放天空中一大部分的电子频段,这是国防的需要。   柳上青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赌数字电视频道呢。看来,应该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美国不管从法律还是从社会条件配套上来讲,对创业公司,可以说是very friendly(非常友好)。著名的IT公司大多数都是车库起家的,象微软、苹果都是这样。因为美国的主要的住房都是我们国内叫做别墅的那样的房子。别墅都有车库,其实这么说也就是创业都是在自己家里开始干的。我们国内注册一家公司,一个要办公地点,另一个要注册资金,光这两样就是开销。不过近年来有了进步,办公地点可以以家庭住址注册了,另外注册资金也可以分批地缴入了。   不过国内的好处也是有的,因你有了办公地点和注册资金,你便直接被封为某总了。比如柳上青,一回国便被称为柳总。在美国,小企业主还真没这样的待遇,虽然大家也都“O”了一下,例如CEO、CFO(首席财务官)、CTO(技术总监)。美国人知道小企业倒闭的概率是很高的,因此如果你说你有一个 Start-Up(初创企业),他们便会知道你的财务一定很紧张。   其实只要你做生意,不管做多大,财务上永远都是紧张的。公司大了,开销也大了,连现在身处狱中的黄光裕也说他的现金不够用。时刻谨记“地主家也没有余粮,首富的现金也是不够用的,还有洛克菲勒永远是小气的”。   在柳上青忙着租办公室准备忽悠投资商的时候,蒋理打来了电话:“喂,柳上青,忙什么呢?”   柳上青有点意外,打了个越洋电话,蒋理想要做什么?   “没忙什么。”想到上次刚刚问过蒋理娱乐场所的事情,柳上青还有些尴尬。因为谈到了JI女,两个人话语里都存着些尴尬。   “你什么时候回国啊?”蒋理那边不紧不慢地问着。蒋理听起来心情大好,看来是政府资金申请下来了。   柳上青一边走在阳光明媚的大学路上,一边回答:“再过一两个月吧。”   “回来的时候通知我,我去接你。”蒋理倒言简意赅。   “好啊,好啊,有个人接好啊。”想到还要妹妹柳言言起个大早来接,嘟嘟囔囔的还不乐意,就不如让一个自告奋勇的人来接好。 正文 客户还是客户   蒋理和李小明这边很顺利,他们答辩的结果排名颇为靠前,排在了第六位。本来这个项目是只取前五位的,因为第五位的那家企业有问题,所以把蒋理和李小明的公司向上提了一位。一百万人民币将分两年划拔给他们。四月份第一笔资金就到位了。但是却不是直接打入公司帐户,而是要求企业在一家银行开了个帐户,取钱时需出示都要拿这些钱去干什么的申请。申请有可能被批,也有可能被驳回。后来还采取了拿发票来报销取款的方式。拿一些餐饮的发票是报不出来钱的,必须得是认定为和公司业务相关的发票。不过,蒋理不用担心,他的员工在那儿,他租的办公楼也就在那儿,随时都欢迎领导视察。   蒋理和李小明两人在视频电话里颇为庆祝了一番。这意味着蒋理可以继续在他的寻求风险投资的路上走下去。初创企业,尤其是高科技企业,在研发阶段会有一段时间根本就没有客户,只能靠风险投资或政府资金维持。当然,一般来讲,还是应该尽早得到一些客户以维持公司的运营,否则的话,只出不进的日子不好过呀。连 Google(谷歌)在创业初期都是尽快地找到了收入的方式而被风险投资商看中的。   其实100万的政府资助是很扛不住花的。蒋理不管怎么样,也得在寻找投资人的路上急速前进了。投资人一般还都很喜欢抽查,这样,蒋理也就不会将现在15人左右的规模往下减,最好是30个人左右的规模,看上去就满象回事了。   蒋理把他准备扩规模的事儿讲给了李小明。李小明没表达什么意见。其实最重要的是客户,没有客户,多大的规模都不管用。蒋理现在是给一些小互联网企业免费使用自己的网上支付服务。到了一定时候,蒋理可是要收费的。   只是什么时候呢?蒋理准备试着向一家企业收费了。必须得有营业收入,否则这些投资商是看都不看你一眼的。   “哎,李总,你看我们的网上支付是不是还合您的心意?”蒋理心里呯呯跳着。   “还行。”对面的李总回答得倒干脆。   “您看,我们这边也有人员维护以及各种各样的开销,您看能不能照着我们A计划的收费方式给我们打过来些费用?”   “嗯,你们这是要收费了。这样吧,我们考虑一段时间,再答复你。”李总干脆挂了电话。   蒋理又打了几家企业,得到的答复基本上是一样的,考虑一段时间,再答复。考虑什么呢?就是考虑把你换掉,然后再用另一家免费的。   网上支付领域竞争得实在是太厉害了。   蒋理想自己还不如那些做小生意的,好歹一开始就收费,没人宠他们白使唤别人东西的坏习惯。   蒋理想如果扩了规模,客户还不给钱的话,这个公司可撑不到第三年。如果不扩规模,那这些钱也烧不出一个投资人来。   还有,不能光想着给小企业免费用了,要想着给大企业用,只要搞定了大企业的主管这块儿的人,拿回扣搞定,就不愁没有客户了。   蒋理,他其实是没有什么背景。他认识银监会的人其实也是偶然的一次机会。但蒋理总有把生人变成熟人的本事,这样,又是送礼,又是一起去洗浴中心,硬是把银监会的某领导变成了哥们儿。   但是当时离银监会整肃整个网上支付的时候还早,蒋理也就把心思更多地用在了找大客户上,找银行吧。   蒋理不认识各个银行的负责人,但是他有校友,他费尽了心思找到了一个女校友。女校友的先生是中信银行的行长助理,行长助理可是副行长级别呀。   这一天,蒋理叫上了几个校友一起请这个女校友舒曼,并强调了如果她先生也能来的话就太好了。   结果那天舒曼的先生没过来,倒是舒曼自己迟到了近半个小时到了饭店。   不过都是校友,也没在意。   舒曼也得有个三十五六岁了,但她不显老,倒是人到了三十五六岁的时候,倒格外地有了些风情。不过再有风情,蒋理也不敢往歪了想,倒是其他几个校友很是拿舒曼开了开玩笑。   “舒曼,你和你先生怎么认识的?”一个校友问。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舒曼最讨厌别人问她这个问题。她现在的老公是原来的老公的上司。幸亏现在的老公调到了北京,否则天天见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尴尬。蒋理知道这个段子,于是打岔说:“当然是在银行里认识的啦,他们都是同行嘛。”   “舒曼,你们基金可太黑啦。”另一个校友说。   “嗨,那也不关我的事呀。”舒曼在他先生工作的银行开办的基金里做基金经理。   “嗨,基金不就是这样嘛,一波往下一波传,击鼓传花,看最后砸在谁手里。”一个也在银行界工作的女校友笑着说。   “舒曼,等会儿去你们家别墅参观参观怎么样?”女校友终于说出了蒋理的心里话。   “好吧。”女同学的面子舒曼不得不买。   于是一行人吃完饭,就浩浩荡荡地去了东四环舒曼家里。   这是个联排别墅,楼上三层,楼下一层。是经舒曼的手买下来的,舒曼很是得意,因为买下来的时候已经装修好了,并且对方急着卖,舒曼很是往下划了划价。这不,房子已经大大地升值了。   蒋理盼望的时刻终于到了。舒曼的老公回来了。   真是没白请一回客。蒋理的小瘦脸儿上总算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鲁行长,真是幸会,幸会。”蒋理及时地将手伸了出去。鲁行长礼貌地握了握蒋理的手,又跟屋里的各位校友打了打招呼。然后表示陪坐地坐在了餐厅的椅子上。   舒曼继续介绍着家里的情况,并评价鲁行长说:“我先生啊,他还是挺乖的。”乖?蒋理听了这样的评价,低下了头,不去看鲁行长。倒是同行的女校友吃惊地直起了身。鲁行长在餐厅那儿坐得很是不自在,于是插话说:“不要乱说啊。”   “舒曼,还是带我们参观参观楼上吧。”同行的女校友解围似的说。   于是,一行人上了楼去,唯独留下了蒋理和鲁行长坐在餐厅寒喧。鲁行长问了问蒋理在做什么业务,蒋理趁机做了详细的介绍,并问鲁行长有没有意向试用蒋理公司的网上支付服务。蒋理这样问,也是在揣测鲁行长管不管这方面的业务。   鲁行长立刻说了一句:“啊,那一块儿不归我管。”   蒋理一时弄不清鲁行长为什么要一口回绝自己。是不是现在提出来这个要求太唐突了?行长助理可是比主管副行长在银行更有话语权的,这说明鲁行长是银行里的一号人物正行长的人呀。看来,还是要跟鲁行长熟了才行。这么唐突地第一面便提出业务要求是不现实的。   其实各家网上支付企业做的技术水准都差不多,也说不好蒋理的产品就比别人的强上多少。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可就得靠公关说话了。   从舒曼那里回来,蒋理进了家,这才放松了点儿。   母亲出来看了一下,知道蒋理在外面吃了,也就没说什么,回屋看电视去了。   蒋理坐在屋里,没有开灯,外面的路灯射进来的光打在了他的鼻梁上,他象是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吱呀”一声,母亲养的猫,进了来,安静地看了看蒋理,坐到了蒋理的腿上。蒋理漠然地抚摸了它一下。依旧懒得动弹。   累了。   过了一会儿,蒋理叹了口气,给柳上青打了电话:“柳上青,你还在湾区吗?”   “是呀,旧金山湾区,硅谷这一块儿。”柳上青在电话的那一端客套着。   “最近忙什么呢?”蒋理没话找话地说,眼睛在眼镜后面又开始出现轻漫的戏谑。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子,创什么业呀。这是蒋理的心里话。   “忙着把张锐接过来。”柳上青回答道。   “张锐是谁?”蒋理稍微有点紧张。   “我的中学同学。我想让他过来给我看着美国的办公室。他是学计算机的。在圣路易斯安那大学。”柳上青简要地回答道。   蒋理一手抚摸着猫,一边跟柳上青聊着天儿:“你打算把他当技术总监?”他有点信不过这个安排。   “不,就是过来给我看摊儿。”柳上青简要地回答。   “哦,那还差不多。不过,这都是费用啊。”蒋理还是有点不放心。   柳上青的声音变得温柔了一些,说:“嗯,是啊,我希望他尽快找到一份工作,业余时间帮我看看摊儿。”   蒋理顿了顿,没说什么。   “嗯,你怎么不说话了?”柳上青在大洋彼岸问。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蒋理活动着自己的肩膀说。   “国内生活多丰富,你还说累。”柳上青有点惦记回国了。   “你回来了就知道了,应酬更累。”蒋理不愿意多说了,于是挂了电话。 正文 尊贵与卑微之间   这一天,柳上青得去圣何塞机场去接她的中学同学张锐。   张锐的机票是柳上青给买的,因为抵达圣何塞的班机便宜一些,所以柳上青也没在意需要开上一个小时的车去接机。张锐当初来美国时是化学系给的全额奖学金,但在美国华人人人都学计算机的风潮之下,张锐也改学计算机了。   张锐和柳上青很熟,因为张锐曾经是柳上青初恋男友的好友。他们之间是不会发生什么浪漫故事的,因为张锐还恋着他们的一个中学女同学李利然。李利然在美国的北方找到了份教书的工作。张锐和柳上青的关系也就是哥们儿。   柳上青这个人,有点强势,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做事上就能看出来了。但还好,张锐从来都是好好先生,所以这次直飞硅谷,张锐的运气可是比他的一个美国大学的同学李磊要好得多。李磊在还没找到工作的情况下,飞到硅谷,住了半年,才找到了一份全职工作。没找到工作的时候李磊居住的条件是相当的差,因为在旧金山,离海近,一出门衣服上就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柳上青开着她的三菱轿跑车去接张锐。张锐一从机场通道出来,便看见了柳上青,张锐招招手,倒没大声嚷嚷。柳上青看见了,连忙帮着拿行李。   “这就是你全部的家当啦。”柳上青问。   “嗯。”   “行啊,你先住办公室。安顿下来啦,先去找份儿全职工作。”柳上青说。   “好啊。”这样的安排也正中张锐的意思。   “你有正式的着装吗?”   “没有。”   “嗯,先回办公室,然后我跟你去趟Shopping Mall(商场),买一身西装。”柳上青知道他需要穿得象样点去找工作。张锐自己因为刚到硅谷,还不知道多长时间能找到份全职工作,于是一切花销也就由着柳上青安排。   为了张锐住办公室舒服一点,柳上青特地在他来之前就买了一张折叠床。柳上青自己也不是没住过办公室,只不过因为自己矮一些,所以便可以在办公桌上将就了。张锐一个男的,睡办公桌,腿可就没地儿放了。   要说美国创业气氛浓呢,柳上青租的这个办公室所在的楼里有一个和卧室一样大小的洗手间,里面有淋浴。看出来好处了吧,这就可以让住办公室的人能体体面面地出去谈生意了。这个洗手间也布置得极尽豪华温馨,不仅是大,而且里面还放着《纽约客》之类的杂志供您出恭时看。《纽约客》可是美国知识分子看的一本著名的杂志。整个楼的档次还是可以的。   创业就是这样,你活在尊贵与卑微之间。   第二天一早,柳上青从自己住的地方来到办公室。她倒并不是为了张锐来住办公室而自己去租了个住处。主要是考虑到一个女性住办公室风险比较大,住了一段时间也就去找了个别墅的单间住下了。那个单间要500美金一个月,比这个办公室还要贵一些。   张锐已经起来了。   办公室比较小,如果有三个人的话,那这个办公室就满当了。但柳上青按照对门的女律师的样子布置了这间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放了一张办公桌。这张桌子还是从旧金山的金融区拉回来的,有点类似于国内的老板桌,但木料却比国内一般售出的老板桌要好得多,就是有点半新不旧的样子。柳上青是在craigslist.org上知道旧金山金融区的一家公司要免费出让两张老板桌。在美国,有卡车的人并不多,拉桌子可是得要有辆卡车才行。所以即使免费出让,应和者也不会多。还好,柳上青找了追她的一个香港人把桌子拉回来了。那个香港人是建筑公司的,公司里自然有卡车。   台灯、以及挂在墙上的画儿、文件柜全都照着对门儿的样子布置的,台灯罩还是在大学路上最贵的一家家具店买的。连隔壁的印度人都大大地夸赞了这个昂贵的台灯罩。东西好不好其实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样布置下来,办公室的确是既职业又温馨。柳上青对自己的办公室还是很满意的。是的,她就是要用她在美国注册的公司的名义发邀请函把自己的项目小组成员接过来。   “昨天晚上睡得还行吗?”柳上青问张锐。   “还行。”   “咱们的印度老兄没夜里过来加班儿?”   “我昨天傍晚看见他了,还打了个招呼。”   这个印度人其实一直对柳上青的办公室感兴趣。不仅是他发现这个中国女子住在办公室里,而且她到底是干什么的,她对未来的打算是什么,这些都使这个印度人对自己的邻居充满了好奇。   印度人看来是印度一家中型公司的硅谷办事处的代表。他长得很是体面,再加上每天也都穿得很是体面,并且工作也还算悠闲,这也就让柳上青认为他是个拿薪水的人。他根本就没有创业的人所特有的焦虑感。这种焦虑感是既强势又焦灼的。   在硅谷,大多数工程师都是穿得很休闲的,一般西服革履全套都上的不是经理级的人物就是销售人员。当然,现在还要加上律师。加州在全美国的印象里都是悠闲的。这里有硅谷,还有好莱坞。   但是张锐很显然是需要一套面试用的西服革履的。面试的时候不穿西装可是有点特立独行。还好,这个大学城有个很漂亮的Shopping Mall(商场)。   柳上青没耽误时间,立刻开车把张锐拉到了商场。其实如果柳上青没创业的话,逛这里的商场倒是一种享受。Palo Alto(帕拉阿图)是美国的富人区,商场里面各种世界顶级品牌都齐全。但时不时地也有一些便宜货,经常会有打折的时候,比如圣诞节,那时的商品,即使是名牌折扣也是相当大的。还有每到夏天,就会有一个年中的大折扣日。这些折扣日就是象柳上青这样两头跑的人采购的日子,全买名牌,但折扣有的能达到折一半的价钱,带着回去送礼,那是相当有面子的。因为在国内买同样的东西,可是要花上柳上青所花费的三四倍的价钱呢。   只不过张锐抵达帕拉阿图的时候还没开始打折。柳上青带着张锐去了一家男装店。柳上青也是经常逛男装店的,因为国内的领导们大多是男性,买礼物送他们的话,就得熟悉男装及男性用品的品牌。   这个男装店很大,销售人员对一开门就过来挑衣服的两个亚洲人分外地热情。张锐也未见得对男装店很熟悉,刚从美国南方那个大学城所在的小镇过来,他对帕拉阿图的一切还得适应一下。   “这个怎么样?”张锐拿起一套黑色的。   “穿上看看。”柳上青回答道。   张锐进了试衣间。等张锐再一出来,连张锐自己都觉得象是变了一个人。   “很好,很职业,就它了吧。”   对这么爽快的购买者,销售人员还是很欢迎的。店里管修改袖口及裤长,于是柳上青付了账单,并拿到了取货单。   第一样最重要的行头置办好了,第二样最重要的去哪儿吃饭柳上青也得赶紧告诉张锐。尽管张锐说他已经吃过早饭了,就在他们办公楼旁边就是家早餐店。但一天三餐都得在大学路上解决,柳上青决定还是带张锐熟悉一下。   张锐其实对这次直飞硅谷是充满期待的。在美国南方的小镇里找工作可是没在硅谷这么方便。尤其是过来了还有人接应,这一点很符合张锐的求稳心理。对柳上青,张锐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中学同学,读GRE的时候两人还时不时地在电话里对对题,这份友谊对张锐来说是靠得住的。因为有李磊找工作成功的例子在前,张锐也对自己的找工作前景颇为看好。   张锐和柳上青两人回到大学路上,柳上青把车子停在了木结构的停车场里。停好了车,两人在大学路上走着的时候,迎面碰见了西装革履的邻居,印度人。这是太阳很好的一天,三个人在路口打了打招呼。印度人奇怪地看了看他们这对组合。   柳上青赶紧介绍:“这是我的中学同学张锐,他也是搞计算机的,我请他来这儿给我做个帮手。”   印度人说:“我们昨天晚上见过面了。”其实印度人怀疑这两位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看柳上青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心里便给了个否定。   “你还是在做你的视频网站吗?”印度人问。   “对,我恐怕回国的次数要多一些了,所以请我的中学同学过来帮我负责这边的事务。”柳上青回答。其实在她心里视频网站要远远地排在第三位。排在每一位的是她的电视项目,排在第二位的是和电视项目配套的出版项目。但在高科技的硅谷,前两样似乎都高科技不起来,反正视频网站也是节目公司应该做的,所以便这么说说。   帕拉阿图位于旧金山湾区气候最好的地段。整个旧金山湾区就是大家通常意义上的硅谷。这里冬天不冷,夏天不热。任何一个季节都可以穿一身西装就过去了。冬天稍微穿厚一点,一件厚点的夹克也就没问题了,夏天当然可以穿裙子,但柳上青不想穿裙子,因为办公室里给的冷气实在是太足了。   张锐很让柳上青省心,他很快熟悉了大学路。当然,一天三餐他也如同柳上青一样在Subway(赛百味)解决。柳上青饭量小,三美元就能解决一顿饭。张锐饭量大一些,也不过五六美金便解决一顿饭了。记住,“洛克菲勒永远是小气的”。柳上青必须精打细算所有的开销。其实华人也和美国人一样,把钱全都花在房子上了,真正手里握有大把现金的其实还是很少的。   张锐还没有车,所以出去面试有时就会有点困难。还好,他没面试几家公司,便被一家公司要了下来,说句老实话,半个月之内找到了工作,他实在是比他的同学李磊运气多了。李磊可是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挺了半年才找到工作的。柳上青也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张锐就可以用闲暇时间照看办公室了。   张锐为柳上青这家公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了公司的网站。张锐不可能喜欢做公司的网站,因为他学的是计算机语言,跟做网站是两码事儿。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把网站做好了。网站是一个公司的门面,网站的制作可是得在公司注册了之后赶紧弄好的,否则,你出去谈,递上名片,人家回去后是要查你的网站的。网站做得还算漂亮,张锐是用网上免费提供的模板做的。 正文 见到投资人   蒋理这边还没有搞定中信。其实痛苦的不是蒋理一个,李小明也很痛苦。尽管他人还在美国,但他的心却一直在蒋理和他们的公司上。上一份全职工作其实对李小明来说已经是高负荷运转了,美国的公司也是经常要加班的。在这份高负荷的工作之外,李小明还要领头国内公司的技术研发。他其实是非常累的。不仅累,还要搭上所有的生活必需资金外的节余。家里还要供房供车供孩子,生活用度一度很是紧张。   蒋理是单身,回国闯世界,还能住在家里。可李小明不一样,家里指望李小明这份收入。   李小明和蒋理一般都在约定的时间上网通话,这一天是他们俩的一次照常的例会。李小明问蒋理:“中信银行的鲁行长你还没搞定啊。”   蒋理心想,您可真能挑难回答的问,于是说:“我准备从舒曼身上下手了,先说服她,再让她去说服她老公。”   “这样成吗?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李小明问。   “我看还成吧,应该是还在蜜月期,这两人结婚刚一年嘛。”蒋理说。   “你可小心点,别花了冤枉钱。”   “怎么讲?”蒋理问。   李小明有老婆,更明白夫妻关系是怎么回事,说:“你先试探着做吧。我也没见过他们,不知道这两口子会不会在战术上统一口径。对了,你还是让你那个女校友探探他们夫妻关系的底,这样才知道舒曼的老公会不会在咱们的事情上和舒曼一个想法。”   “还会那么复杂呀。”蒋理心里忽然有点怯了,他准备把钱塞给舒曼的,但听李小明这意思,还有可能打了水漂不成?   “这样吧,叫上我那个女校友,我先和舒曼套套近乎。去商场陪她买买衣服。”   “也成。你那个女校友跟你什么关系呀?”   “别想歪啦,就这件事上我们才开始来往的,普通朋友关系。”   “哈哈哈……”李小明笑了起来。他蒋理还怕别人说闲话不成?李小明接着说:“我可听说你经常联系柳上青啊。”   “没有,就打了两次电话。说件正经事吧,我看现在还是找客户最重要。”   “嗯,找客户的确是最重要的。”   “我准备裁掉20个人了,就剩这10 个骨干。”蒋理说的时候有点犹豫。他刚扩的,马上又要裁下去。但扩的时候也无非是给那时找的风险投资商看的。   “你找客户的话是不是他们也会看咱们的规模?”   “他们应该不会象风投那样过来抽查。”蒋理觉得这时候裁员是有点不是时候,但是鲁行长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吐个话儿呢,难不成便等着?   李小明也知道蒋理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公司到处都是开销,写字楼的租金费用是个大头,30个员工的工资也是个大头,就连年检也还得让中介公司去做,这又是好几千块钱。别的钱恐怕都减不下来,只有裁员这一条道可以走了。   况且这样做规模也只是为了让风险投资人看的,现在指望不上刚找的那个风投了,得把钱收紧了过日子了。想到这儿,李小明说:“也好,本来就用不了这么多人的,不过不懂行的人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光以为人越多越好。”   蒋理回到国内这也是有个两三年了,开始的时候花自己卖美国那边的房子的钱,后来花李小明的钱,然后花两个人在美国借信用卡的钱,再往后有个创新计划给的钱。花了这么两三年也是把钱拼到了尽头。蒋理开始怀疑自己追求风险投资是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了。先活下来要紧,哪怕接点小活儿呢。   蒋理这么想着,便在和李小明通完话之后,把那10个骨干叫进了会议室,开会。先告诉大家公司将裁员,但在座的各位不在裁员名单中,然后说了为什么裁员和将来公司的发展方向。   蒋理的裁员由行政经理负责。蒋理嘱咐技术主管辅助行政经理进行裁员工作,然后蒋理出了办公室。他不愿意看到被裁员工闹情绪。   蒋理是个行动派,这边公司裁着人,那边他就给女校友打了个电话,叫她约上舒曼,今晚上就一起吃个饭,然后去购物。   女校友一听还挺高兴,说:“行啊,我也得买啊。”   蒋理说:“咱们俩来日方长,你这次就手下留情吧,等我把舒曼老公拿下的时候,我再给你买,怎么样?”   女校友说:“不用买了,你直接给我提成就行了。”   蒋理说:“唉,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女校友去约舒曼了,蒋理把自己埋在公司附近一家星巴克里,让咖啡给自己提提神。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女校友来的电话:“唉,蒋理,舒曼说今晚没空,明晚可以。”蒋理说:“行,没问题,那就明天晚上,让她挑个吃饭和买东西的地儿。”蒋理知道,要请就请上天,别抠抠嗦嗦的,到时她再不领你的情。   蒋理坐在这家星巴克的一个角落里,从这儿可以看到公司所在的写字楼的大门,等一会儿将会有20个人陆陆续续地从这里出来。蒋理不想见到他们。而且也相信,他们不会在这时候到星巴克来喝咖啡。   裁人是个技术活儿,弄不好人太多,情绪又太大的话,会出事儿的。还好,这些人基本上是职场新人,他们对公司很多事还摸不清楚呢。   蒋理一头疼,就到星巴克喝杯咖啡,今天,就是蒋理头疼的一天。   没想到在这家咖啡店,蒋理还遇到了黄华。黄华是个投资人。硅谷回来的。黄华过来到这边干什么?蒋理一下子来了兴致。   “黄华,我是蒋理,还记得吗?”   “哦,蒋理,我看着你就面熟。”黄华记不住人。蒋理按说在硅谷华人社区也算是有一号的,偏偏这个记不住人的黄华还得要蒋理重新介绍自己。   蒋理倒没介意,对黄华说:“啊,我是蒋理,我和李小明正在做一个网上支付公司。你是否对网上支付感兴趣?”   黄华尽量地保持着不动表情的样子,投资商也需要一副poker face(扑克脸,不动表情,让人看不出你是否真的感兴趣。)   蒋理看黄华没有表现出太大兴趣,于是问:“您这趟到我们这里来是有事啊?”   黄华和蒋理聊了几句,这才把蒋理和李小明对上号。黄华跟李小明更熟一些。   黄华这趟来是来关闭他投资的一家公司的,这次投资算是黄华的失败。这家视频网站被广电总局给封了的时候,黄华都没出现,到了今天需要收摊的时候,黄华过来了。他也怕会出什么乱子,毕竟把所有的员工都裁掉,是一件痛苦而麻烦的事,他也得在这儿盯着。   但是黄华不愿意跟半生不熟的蒋理说这些事,于是问:“蒋理,现在做网上支付的公司很多呀,大的银行都自己搞了。”   蒋理回答说:“是,大银行自己搞也是用的我们的技术啊,他们就算声称网上支付这一块是自己做的,但是他们也外包一部分业务出来。”   黄华问:“怎么你们有大银行的客户?”   蒋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瞎说:“有,中信银行。”他没说正在谈,还是已经有了协议,总而言之,他就是想给人造成已经有大客户的印象。   看着黄华笑了笑,蒋理知道黄华不信。于是便更详细地做了个说明:“我认识他们的行长助理鲁行长”。   黄华接着又笑了笑,蒋理知道这招也没用了。   投资人只相信你有没有收入。   不过黄华还是给蒋理点面子的:“蒋理,你把商业计划发给我吧,我回去看看。”   蒋理这才高兴了一点,说:“我现在带着呢,要不您现在看。”   黄华说:“行,你打开吧。”   这边黄华看着蒋理的PPT,听着蒋理的讲解,那边蒋理公司辞退的员工三三两两地出来了。   黄华没注意,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蒋理的商业计划书上了。蒋理也是边讲边抽眼看一看外面。似乎一切进行得秩序井然。   看完蒋理的商业计划书,黄华没有提议去看看蒋理的公司。因为他用不着看,他对网上支付不感兴趣,因为国内已经有了个超大号的网上支付软件了,再要和它竞争是竞争不过的。再说了,网上支付的竞争激烈程度恐怕不输于视频网站。   而且他对蒋理和李小明这样一个国内,一个美国的合伙方式并不看好。现在是没钱,有了钱,有了业务之后,股份的划分其实是会出现合伙人之间的裂缝的。黄华看过的好几家企业都出现了这样的问题。合伙人之间的矛盾,如果现在还没出现,那就是因为公司还没有挣钱。最好是两个合伙人都在中国,两个人对业务都很了解,这样的合伙关系可以走得更长远一些。   黄华也是从合伙关系过来的,一清二楚平均划分股份的不现实之处。因为人性是贪婪的。很少会有人主动放弃得到多一点股份的机会。这是说海归派。对本土派就更是这样了,因为本土派的公司中招了不少亲戚,每个亲戚都会认为自己应该拥有一些公司的股份,即使他只是在公司开车,他也会这样认为的。   以黄华的经验来看,大多数初创企业都是合伙关系,在合伙关系中最难处理的是亲戚关系,第二难处理的是朋友关系,第三难处理的是投资人给拉到一起的合伙关系。最好处理的合伙关系是夫妻关系。   黄华对其他投资商的经验是:别和你的朋友一起投资。因为你的朋友会和你抹不开面子,这样你说好,他便也说好地把你们俩都坑了。和陌生人一起投资是最好的投资方式。因为你们都会有资金的介入,每个人都对自己的钱负责任,这样,是好还是不好,说的全是实话,而且因为和你以前没交情,所以也能和你在钱上面讨价还价。   另外有一点,投资人是否了解这个被投资的项目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因为你要是不了解技术细节,你也会被创业人坑了。他们完全可以把整个技术再打包,再出售,而你还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