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蟠桃仙宴种前缘 寒露镜花落红尘   公元二百五十八年三月初三,正值天上西王母生辰,蟠桃成熟,瑶池仙境大开盛宴,邀请各路仙尊品尝蟠桃。那蟠桃园有三千六百株蟠桃树,传言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吃了成仙得道。中间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重要的是那蟠桃桃汁甜美,勾引馋虫,许久才能尝到一回。这倒不算,席间更有美酒佳肴,仙子们瑶池起舞,仙尊们也可放怀痛饮,斗酒作诗,不亦乐乎。一时间天上地下众仙云集,再看周围云杉环绕,雪峰辉映,碧水似镜,风光如画。美酒美景,众仙不禁陶醉。   酒至酣时,东王公起身向王母敬酒祝寿,趁着酒兴说了些祝福的话,不由感叹道:“仙尊凝重端庄,掌管这天地间一切阴元,上治北斗,下治昆仑。这九层玉楼,左绕瑶池,右环翠水,灵气环绕,在下自愧不如。唯有一点,恐娘娘是比不得我啊。”西王母是何方圣神,乃由西华至妙之气化生而成,神格崇高仅次于三清。她生性好强,受不得别人比过自己。听到这一处,眼波轻转,微微一笑,放下手中酒盏道:“东华帝君此话怎讲,愿闻其详”。酒多壮胆,东王公接话道:“娘娘统领众位女仙,青童则为男仙之首,你我二人共同统辖东西两股元气,化育天地,陶治万物。可这近百年来,人间入仙籍位列仙班的,到底是以男子居多,无论文畴武略,诗书礼乐,男子均比女子高出许多,俯瞰人间阳盛阴衰,也是我男子主掌江山社稷,人间沉浮。女子要么见识短浅,地位低下俯首成奴,侍奉君侧;要么红颜祸水,妖孽一方,搅得天下大乱。论其功德,实在不能与男子相提并论。”   王母听到这里,脸上一阵红白,暗想东王公所言不差,这人间几度轮回,天下均是男子当道,女子却饱受压抑。难道自己执掌的业绩不如他东王公么,想到这里较着劲说道:“东华帝君此言稍有偏颇,男子阳刚,女子细腻。女子内心细致善解人意,如水善向下,甘愿将功成名就之事,教男儿去尝试罢了,女子柔能克刚,万千风情,比起聪明智慧,若同得启蒙教育,恐怕不比男子弱罢。再说仙班,盘古大帝与女娲娘娘怎能论比弱强。”听到这里,一旁的男仙女仙们也争执起来,各不相让,大有撸袖比拼之势。   东王公心有不甘,“这样罢,与其争执,不如你我二人在众仙面前就打个赌,你我化物为凭,趁着冥界魂魄轮回人间,各自选个事主,比斗一番可好,我就以这仰光镜为证,娘娘呢?”东王公话语间手上已多出一片铜镜,这铜镜掬在手中,似一湾静水,背面透空雕金银图案,熠熠生辉。   众仙也觉有趣,撺掇着王母打这个赌,都想看看这男子与女子,究竟哪个更厉害些。西王母叹气于胸前摘下一颗紫色饰珠,启唇道:“既然众仙都想看个究竟,赌就赌罢,此为寒露珠,我带在身上有些日子了,就以此为凭,阎罗王,劳烦你将近期轮回名册拿来,让我与东王公过目,以便寻主印证。”“慢着”东王公笑道:“既然打赌,就先约定好,如何鉴别输赢,若是输了又如何?”   王母笑道,“我斗胆先说,要称输赢,必是一方心中拜服,甘愿牺牲一切成就对方。这男子与女子,就看谁愿先做牺牲,两个宝物自有感应,若是你输了,就将你化丹的宝灵鼎送我。”“好,若是你输了,就将你那长生不老的方子交给我,一言为定。”阎罗王赶紧于袖中中扯出一卷册子,这册簿上记载了无数姓名,当即展开让二位仙尊过目。   东王公心想,世上女子不过以容貌迷惑,柔情软化,我只需找个胸怀大志,刚正无情的便好。正想着,和圣柳下惠的名字映入眼帘,东王公心中大呼恰好,遂将名字化成一道金光吸入手掌,不叫王母看见。说时迟那时快,王母这边也已选好,她选的是谁也不叫人看见。   二仙尊各怀鬼胎,志在必得。当下约定,这一男一女各凭德行才艺比上一比,仰光镜与寒露珠均乃神物,自会有所感应,谁的神物先回天庭,就算谁输。阎罗王当下作法,两个名字顿时粉碎成灰化作金粉,凝成一蓝一红两缕魂魄,飘于瑶池碧波之上,似待发落。东王公掌心一合道,我此番将仰光镜深埋于你眼,助你堪破红尘,洞悉万物,只见仰光镜缓缓没入魂魄头部。西王母则将寒露珠对着红色魂魄抛去,说道:“这寒露珠藏于汝心,许你聪慧冰心,无坚不摧”。   阎罗王看二位仙尊准备停当,便默念一声:“去”,两缕轻魂在众仙的眼光中盘行若烟,缓缓飘向人间。东王公看到西王母嘴角上扬,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不觉心虚,趁众仙不注意,凝聚真气指尖一挑,趁着弥留之际将蓝色魂魄七情六欲中的情爱之欲拦下,偷偷藏于袖中。待到蟠桃宴结束之后,也不和众仙多说,急忙回到碧海之上,苍灵之墟,正值一片桃花繁茂似锦,随即便将这情爱之欲封印于庭前一片桃叶当中,自言自语道“谁不知红尘中痴情害人,我怎会容你输在这二字上,不管西王母有什么招数,也拗不过一块大石头”,话说着一阵微风袭来,落英缤纷,东王公酒劲大作,就倚在树下倒头睡去,自不待言。   书至此处,小子不禁感慨,世界本有阴阳二极,男女有别却又相辅相成。男子有男子的好,前人有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女子有女子的美,陶潜也说: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以传闻。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淡柔情于俗内,负雅志于高云。二位仙尊酒后斗气,却将业障白白落在了无辜头上。 正文 叹孟婆将错就错 笑月老乱点鸳鸯   仙宴过后,月老与福禄寿三星从瑶池出来,边走边聊。福星八卦的说:“这西王母和东王公,是不是有什么宿怨未解,拿出这么个事来打赌,你们说谁会赢啊?”   “要我说,这天下是男人的,天庭也会是男仙的,若让女子占了上风,那岂不是乾坤颠倒,打赌未尝不是好事,让那班女仙心服口服”禄星放言。月老手抚胡须,若有所思的说:“我看,哪边赢了都不是好事,二位仙尊都十分好强,别看表面上是玩笑,其实心里都在斗狠。我月老掌管人间姻缘,最明白自古阴阳互补,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天地万物也自有道理啊。若是阴阳强斗,违背天理,必招祸患。还有,这二位趁着酒性连长生不老方和宝灵鼎都赌上了,你们都晓得,这两样都是各家的看家宝贝,万一谁输了,换落到谁手里都不是好事,不仅脸面过不去,而且乱了规矩”,“月老,你真的老了啊,打赌的事也会有这样严重么”月老不再言语,拱手道别:“各位慢走,我先行一步了”,话语间就匆匆离去。   看着离去月老白色的背影,三星不解的相望叹气。那月老急急匆匆的跑回殿中,于书格中拿出一个布囊,暗想现如今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用自己这红绳咒,把两缕魂魄绑在一起。这样一来,阴阳相合顺了天道,王母和东君论不了输赢也保住颜面,天下不就太平了么。正想着,白袖一挥,乘风而下,追着两缕魂魄去了。   话说那两缕轻魂,飘飘荡荡的也不知方向,只觉得周遭景色不断变化,一阵清晰如画,一阵模糊如烟,也不知飘了多久,来到一条断头巷子前面,再无去路。只见夹道边上站满了人,说也奇怪,无论怎么也看不清人们的脸,他们也都不说话只望着一处,那巷子尽头里坐着位白衣书生,拿着个簿册圈圈点点,他那毛笔最为神奇,每点过一个人,便用笔在墙上一画,幻化出一扇门,只见他单手一推,那人就隐入门中不见,门里的情况都不相同,有的能看见绿树成荫,有的就恰似烈火焚身。   魂魄心想,难道此人是阴曹地府权冠古今的崔珏崔判官,生死薄和勾魂笔倒是应了传闻,但他不是该一身红衣面目狰狞么,怎么却是个温雅的书生,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正想着,两缕魂魄挪到跟前,判官抬眼时才见其容,这张脸是此地唯一清晰的,只见他面分阴阳,一半脸是眉目清秀的女子,另一半却是硬朗的男儿,看见两缕魂魄,那簿册便飞快的翻动起来,还没来得及细观,只觉脚底一轻跌入迷雾,半身浸在一片浅水当中,红色魂魄十分紧张,只得拽住蓝色魂魄的衣袖,慢慢前行。   温度骤降,远远的看见一个屋子,门前一位老婆婆招手,突然觉得一股暖流注入,两魂魄并不交流,都径直地来到门前走了进去,屋内只有一张八仙桌,待到坐下也不做声。只见三位美婵娟端着茶碟从里屋走出来。笑着也坐了下来,轻招呼这两缕魂魄喝茶,那暖流洋洋的甚是招人,端过茶杯,只见内里琼浆玉液,一股异香扑鼻而至,便打算一饮而尽。正在此时,不知道哪里来了一只邪乎的大花猫,这猫不知长了多久,身体巨大,好似被谁招惹了正在生气,一身滑亮的皮毛根根竖起,它噌地跳上桌子,凶狠的喵呜一声,就朝着红色魂魄一记猫爪,便踩着她的肩膀一跃而去。只听铛的一声,茶杯落地,琼浆玉液瞬间没入土中不见。   看到茶水打翻,来不及反应的红色魂魄吓得嘤嘤哭了起来,越发渴的要紧。旁边三位美婵娟彷徨对视,这茶只有一杯,如何是好。老婆婆进来责怪道:“叫你们看住大花不要胡闹,这茶没了魂魄如何投生。罢了,只得从别处借些来,孟婆望着蓝色魂魄说,只是共饮一杯的这二人,白天阳气重时也就罢了,到了夜晚阴气上袭,有时记忆梦境就会交叉。唉,这也是万不得已,如今只能这样弥补了。你们仨给我记好,这事不能叫别人知道”说着托起掉在地上的茶杯,用手一指蓝色魂魄手中的杯子,分了一股子茶水给那哭着的人。   待到此时二魂方妥妥饮尽杯中之物,伴随着浓香绕肠,二魂的前世记忆逐渐萃出,化成两片血水,头脑中一片空白,脚下忽然变成沉底浊泥,双腿重的再也抬不起来,待看时,那貌美的佳人,老态的婆婆皆幻成骷髅白骨,僵立堂前,已分辨不出方才与此刻哪个是幻觉。只见三生石上闪过两道暗光,交错呼应,二缕阴魂陷入红尘泥中,换来人间两声婴儿啼哭。   月老方匆匆赶来,看见差了一步,赶紧拜向婆婆道:“孟婆,这二人非同寻常,是王母娘娘与东王公打赌的事主,不知他们都进了什么样的人家,又在哪里,可否为我一查。”孟婆与月老曾有一段渊源,于是翻出簿册,说道:“一位是当今朝中宰相寒承祖的独子,一位是辞官隐居书生嫣重礼的小女”接着又将具体地方一一说与月老。月老谢过孟婆直奔人间方向瞧准了地方,从囊中抽出红线,说时迟那时快,用力一抛,红线若有灵性,随光直追而去,丝丝缠绕住这双魂魄的脚踝,就隐去不见,月老默念道:“系吾红线,佳偶天成,无论仇敌之怨,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只待缘分,终成夫妻。但愿你们能化解这天上一对神仙搞出来的荒唐事。”看着两道光一东一西的落定了,月老才收起布囊,悠然离去。叹只叹这月老有所不知,蓝色魂魄的情爱欲念,早已被东君封死在那桃叶之中,又怎能只凭他一段红线,就开蒙动情。真是:苦心牵线佳郎魂,无情枉对镜花缘。 正文 寒郎难承仰光镜 群芳不敌嫣小山   人间四月芳菲浓,十里桃花百里杏。洛阳城里一片春意盎然,宰相寒承祖此刻无心赏景,夫人怀孕已十一个月有余,却迟迟不生产。叫来医生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仆人们的窃窃私语,母亲大人的疑惑眼神,都叫寒承祖心慌,与爱妻马氏生活十年,一直膝下无嗣,不是怀不上就是短命夭折,妻子年近三十,自己也老了。这一次如果还不行,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他一边想着一边叹气摇头。正遇上小童拱手禀报:“老爷,门外有个道士求见”。“什么道士,这些年知道寒家情况的道士和尚,都打着求子的旗号登门骗钱,给他些银子,叫他走罢。”寒承祖挥挥手,向书房走去。   相府外站着的道士,看上去十分年轻,一身道服清爽合身,发髻上随便插着根木簪也这般好看。他肃立于门前,正想起师父的话:”七七,洛阳城东宰相夫人马氏所怀之子,乃柳下惠转世,这柳下惠与为师有些前缘,东君将仰光镜埋于他眼里,这仰光镜是神物,一般人哪里消受的起。我们助他一助,把这颗药丸和冰玉带去宰相府,若他不见你,你只需告诉他青菜羹三个字,他自会信你”正想着,门童出来,手中捏着些碎银递给殷七七,说:“你走罢,老爷心烦,不见客”。   殷七七抱拳说:“这位小哥,烦请再带个信物去给你家老爷”说着化手为掌,掌上莫名的多了一张纸条,殷七七用指尖轻轻几点,交与小童,门童见了这无中生有的本事,也觉神奇,慌慌的拿了给老爷看,此刻的寒承祖正在书房发呆,“老爷,那道士不肯走,还让我给你带了这个”小童禀报并将字条恭敬递上,寒承祖展开字条,青菜羹三个字从一片空白之中浮现于眼前,再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快快有请,正厅伺候”小童急忙跑了出去,自己也往正厅走去。   这是祖上留下的规矩,寒家的祖先一次返乡时患上重疾几乎没命,在破庙中遇见一位神人,喂了一碗青菜羹才有幸得救,当时问起姓名以便日后报恩,神人只说定有再会之时,双方即以青菜羹为约,奇怪的是虽然只是一碗汤羹,自那以后,寒家家运急转直上,位列公卿,寒家历代子孙都知晓,只要有人以青菜羹为媒登门者,必与此神人有关,就是寒家的贵客。这几代都过去了,为什么偏偏到了我寒承祖一代。   正想着,小童带着位白衣道士翩然而来,只见那道士面容沉静淡然,剑眉入鬓,一对神光清澈流离,举手投足气度不凡,绝非凡间俗物。道士拜谒道:“小道殷七七,家师无极道长与寒家祖上有前缘之约,小道此来,正是受家师所派,助寒家解困,这药丸,请拿与夫人服用”说着,殷七七双手奉上药丸,这药丸通体紫色光韵环绕,十分精致,寒承祖赶紧吩咐小童拿去喂夫人食用,自己拱拳道谢:“道长此来真是及时雨,只怪我有眼无珠,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快快请坐。”   “家师还令我带来一块冰玉,此玉正大光明,戴在公子身上自可驱邪避秽,永保平安。”寒承祖接过玲珑玉坠,只见背面篆刻正大光明四字,十分精巧。正要说话,殷七七抱拳:“大人,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小道就此别过。”寒承祖立马起来想留住殷七七,只见光影一闪,人已不见,要不是手里的玉坠扎扎实实的在着,寒承祖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是夜,马氏即临盆待产,远远望去,一片紫色光晕笼罩寒府,府内奴仆疾走取物,寒承祖紧握双手来回踱步,只听得屋内一声婴儿啼哭,他心中一紧,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接生婆出来报喜:“老爷,夫人生了生了,生了个好漂亮的玉面公子。”寒承祖赶紧进去,只见襁褓中自己的儿子小脸通红闭眼啼哭,两只小腿用力蹬着,只是一只脚踝上一圈红印相当惹眼,待要细看时,马氏却已昏将过去,他赶紧叫人照顾马氏,自己一边将殷七七带来的冰玉给孩子戴上一边说:“好孩子,爹爹给你取名寒良玉,不求你扬名立万闻达于世,只要你温润善良守护正道,守住咱们寒家门楣。”   对这孩子是越看越喜欢。谁成想乐极生悲,这寒良玉自生下三个月都没有睁眼,找来大夫给看看,想办法将小眼皮撑开,只见他双眸清亮,用东西试探眼力,任人怎样移动也不见半点寻光逐物的意思,这么好的孩子却原来是个瞎子。寒承祖与马氏抱头痛哭,遍寻名医也毫无用处,本想再找无极道长求助,无奈神龙见首不见尾,云深之处无踪可寻。幸得玉儿虽然眼睛看不见,却生的俊俏,加上心思聪敏至极,学什么都快。小模小样的就能维护心中正道,看上去更是惹人喜爱,寒承祖也就认命了,这是后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寒承祖喜获麟儿之时,洛阳城西一座小宅院里,也正有女子临盆,这座院子并不气派,却观之不俗,只见桃花掩映之中,月光照耀之下,院子里晾晒着些干货,木桌上摆放茶具和一摞书籍,打开的书页被风吹着翻动着。   院台阶上坐着一个男子,这男子乌发美髯,一脸读书人的样子,此人正是嫣重礼,此刻他正面露焦急,听着屋内的动静,屋内烛光映衬下,人影绰绰。殷七七从寒承祖府上出来又办了些货,恰巧路过这里,透过桃枝往天上看去,突然觉得此刻月亮大的不同往常,直压枝上。恍惚间,听见远处一阵碎步人语,远远移来两个黑影,七七赶紧一缩匿身树中。   来者是桃花仙子和护花使者秋先,原来这嫣重礼是个极喜爱桃花之人,自辞官后,与夫人在洛阳城西盘下一个小小院落,其他花不种偏种桃花。嫣重礼对桃花爱护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那是远近闻名。他冬天给桃树披衣怕它冻着,花谢时将落下的花瓣都埋在冢里,焚香摆烛的祭祀;对着桃花弹琴作诗,就像对着知己,夫人王氏也都由着他,两个人也算过得逍遥。桃花仙子受到这样的爱护,感动于这份情意,也在心中把嫣重礼当作旧知故人,是夜恰逢王氏临盆,桃花仙子就赶来瞧瞧嫣家的孩子。刚到门前,就听见一声清脆的笑声,这声音让嫣重礼愣了一下,不一会纯净清脆的笑声再度响起。   只听咣当一声,屋里的接生婆打翻了家什,只见沈婆婆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对嫣重礼说:“这这别家的孩子出生我得报喜拿赏,官人家的这孩子,我沈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还是大官人自己进去看看吧”说完拔腿就跑,嫣重礼赶紧几步冲进了屋子,被里面的光景吓了一跳,只见翻了的脸盆弄了一地水,王氏抱着孩子不知所措,那孩子又肉又嫩,正不停的发笑,声音清脆悦耳,教人浑身上下一片鸡皮疙瘩,谁家的孩子落地都是哇哇大哭,这孩子怎么不哭反笑,王氏抡起手掌狠狠打在屁股上,孩子突然停住了声音,不一会就笑的更厉害了,谁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夫妻两对视无语,嫣重礼慢慢抱过孩子,仔细检查各处,除了脚踝一圈红印之外,哪里都好好的没有问题。逗逗小手小脸,孩子嘴巴嘟嘟的可爱极了。   罢了罢了,这样心疼的孩子谁会当成妖孽,“小山,”嫣重礼用早就取好的名字唤她,她也停下盯住父亲,似乎知道那是在叫她。桃花仙子在窗外定睛看那孩子,小小的个子粉嫩粉嫩、小小的眼睛贼亮贼亮、小小的鼻子一呼一吸,小小的嘴像两瓣桃花,那一团,小小的,犹如初露晨光般静静地窝在襁褓里。好一个漂亮可人的女娃,难怪连月亮也落下树梢偷偷望她。   桃花仙子往孩子额头轻轻吹了一口真气,一颗小小的花仙护符显印出来又消失不见,这孩子便有花仙符咒护体,不要说磕了碰了,就是遇水遇火都能护她周全,这也是桃花仙子所能送给她的最好礼物。   待到花仙离去,殷七七也对出生即笑又有花仙护体的女娃充满好奇,不禁凑近窗前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正对着女娃的小眼睛瞅着他,乌溜溜清澈的两汪水,看的殷七七胸口猛的一疼,险些跌倒。他心中又熟悉又怪异又不解其中玄妙。这痛的面色发白,只好捂着胸口喘息片刻,不敢再留,匆匆消失于黑暗之中。 正文 鸿蒙初遇续前缘 乡野山村识兄弟(一)   咸熙二年十二月十七日,即公元二百六十六年二月初八,司马炎废黜魏元帝曹奂,自立为帝,将咸熙二年改元为泰始元年。建国号为晋,建都洛阳,后改为“太康”,史称西晋。司马炎上位后,朝中一直为平吴和立藩之事争论不休,改朝换代之际,烽烟四起,人心不一。   社稷的动荡却没能影响山野乡村的平静安宁。人间岁月,若是安安然然幸福的过,便是白驹过隙。若是操操劳劳辛苦的过,便是度日如年。寒家小哥和嫣家女娃都已六岁,这寒良玉虽然眼瞎,却生就一副缜密的心思,也没有人敢欺负他瞎,虽然自小无法像别的孩子那样自由的外出游玩,却能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听先生读书,小小年纪已学富五车,为人正直,既不持才傲物,却又泾渭分明。   这一天,相府管家刘才要上城西收债,禀报涉及的事宜款项,寒承祖抬眼正看见寒良玉在前庭坐着,便唤他过来问道”玉儿,你在那里坐着想什么?”,寒良玉回答:“父亲,孩儿在想年年岁岁这般度过,春天的样子今昔比起往日有何不同,感觉这花香鸟语,微风拂面,真是美哉。”寒承祖不由得悲从中来,别人的孩子都在春风里跑来跑去,自己的孩子却只能猜测春天的样子,他把心一横,说:“刘才一会要去城西的庄子里收债,乡下的春天比咱们家院子里更好玩些,不如你随他一起去吧。”“真的父亲,我可以出门吗?”寒良玉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父亲,露出了期待的光。   寒承祖看着儿子的这双秀目出神,若不知道他是个瞎子,任谁也不会相信有着这样美好的眼睛会看不见东西。寒良玉的眸子沉静深邃,他不是存心有意的,可就连这无意中的顾盼生辉,都能让石头融化出水来。寒承祖慈爱的摸着儿子的头说:“你去收拾一下,我还是亲自带你去。”寒良玉快乐的轻呼一声,慢慢离开,从小生长的环境使他无比熟悉,不需人带着,他也能来去自如。   不多久,寒良玉换上一身嵌领青绢长衫,腰束一条深蓝绢带,上挂两颗带穗琉璃珠,清爽怡人,干净利索。上了马车来到街上,只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走步声,叫卖声,唤儿声,问好生声此起彼伏,这一切都太过陌生,寒良玉没有言语,只是竖着耳朵听着,他的心扑通直跳,下意识的抓紧了父亲。他不知道此时与父亲要去的地方,正好是嫣小山所在的村落,这二位早已注定要见上一面。   “嫣小山,你给我站住,站住,把我家的门帘赔来。。我告诉你爹打烂你的屁股”。一个胖胖的男孩满头大汗的边追边喊,狼狈极了。前面跑着一群孩子,高矮胖瘦们开心的跟着一个编着垂髫的女娃娃,正拉着纸鸢飞快的奔跑。春花烂漫之中,追的追跑的跑,有摔倒的爬起来继续跑。“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小山姐,飞得好高啊,”一个脸上脏乎乎的小孩流着鼻涕喊。嫣小山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两条辫子在风里飘着,头上的小花簪一闪一闪的:“看看,我说行吧,这纸鸢真给我争气,你们等着啊,等我放上天,你们每个人都来放放”,正在得意忘形,不想整个人撞在对面谁的身上,两人都摔了个大跟头。   “哎呦喂”被撞的人捂着胸叫了起来,嫣小山赶紧爬起来,“你谁啊,这么不长眼,敢挡我的路”,她对面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子,比嫣小山高出一个半头,脸上脏的已经看不出模样,这孩子名叫尚廷合,是恶人谷的头号捣蛋。   小山回头看看自己的纸鸢,掉下来挂在了树梢上,于是更加生气,两人正要分辩,后面的胖小子赶了上来,一把抓住嫣小山的领子,叫了起来:“好你个嫣小山,你做纸鸢就做纸鸢,你怎么不扯你自己家的竹门帘,带上一群小罗罗,挨个抽我们家门帘,这就罢了,还不带我玩。。”   看着嫣小山吃亏,旁边那群孩子冲上来,把小胖子揪到一边,不知道谁挥了拳头,不小心碰在谁脸上,原本已经混乱的一团,变得更加混乱,“等等,等等,”旁边站着的脏孩子莫名其妙,“哎哎,我说你们,还有个被撞的人在这里,你们看不见么,哎,别打了都给我起来。”一群孩子谁还理他。”“少爷少爷。。”远处跑来几个家丁,“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又在欺负我们家少爷,看看这会能饶得过你们。。”,“快跑啊,陈家家丁来了,”那混乱的一团,立刻似鸟兽散去,慌乱紧张中,嫣小山拉起二丫,拼命的跑开,要是被家丁抓住交给爹,一定会被狠狠惩罚,娘一定又会哭啊哭的,嫌自己没有大家闺秀的样,更可怕的是,要被关起来学怎么做大家闺秀。   坐在地上的胖少爷哇哇的哭着,脸上像抹了五彩油泥,再被眼泪冲出几条白线,一张胖脸花的连五官都找不见了:”嫣小山,我会让我爹和你爹去说,把你嫁过来,你以后可是我媳妇,不带这样的,欺负自己未来的官人,哎嫣小山,你给我回来。。”,喊有什么用,嫣小山早都不知道一溜烟的跑哪去了。   闭着眼睛跑啊跑啊跑啊,不知道过了多久,感到后面再无人追来,嫣小山停下来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正要说话,却猛看见一张脏脸正冲他笑,眼睛贼溜溜的,心头一惊松开手退后一步,刚才分明抓的是邻居二丫,怎么变成这个丧门神。脏孩子清清嗓门,故作深沉的学大人腔调“我说这位姑娘。。你的眼睛长在后脑勺上啊,往别人身上撞,我现在还疼,可能是撞出内伤了,你说怎么办好呢。”嫣小山心想,这丧门神想要讹人还是怎么着,把头一扬说:“我还没说你就说,你得赔我纸鸢,要不是你,它也不会挂树上。” 正文 鸿蒙初遇续前缘 乡野山村识兄弟(二)   那张脏脸堆起笑来露出一排白牙:“那好办,我帮你把纸鸢取下来,你拿给我两个馒头吃,好不好,说实在的,我已经饿了三天了”小山打量着对面的男孩,瘦高的个头,像个叫花子,此刻温良的眼神看上去并不像坏人,都饿了三天了,小山想,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脏脸一看有戏忙说:“我是从那边山里的恶人谷偷跑出来的,因为和娘投亲戚,被恶人劫持了去,我娘被他们杀了,要不是从狗洞里爬出来跑掉,我也不会在这里与你说话了。”说着还假惺惺的抹了抹眼泪。   恶人谷,村里的大人们都说那谷里住着十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谁被抓进去了,那就是有去无回。小山毕竟年幼,看着这脏孩子十分可怜心软了下来,于是咬了咬嘴唇说“行,就这么办吧,哎,我说你怎么弄这么脏啊。”“我不叫 哎,你得叫我哥,你想啊,从山坡上滚下来,瞧我这衣服都破了。”“叫花子,那恶人谷的大恶人有多恶啊。。。”“我不叫叫花子,你该叫我哥。。。”孩子的熟络与认识,比大人来的容易许多,两人聊着天是那样自然,一边说着一边往村口老树出发。   寒家的马车就停在村口老树下,刘才和寒承祖在祠堂前收债,寒良玉在一旁边听边学,刘才托着算盘,核对完借据交给老爷过目。“玉儿,一会回去咱们带点什么回家?”“父亲,孩儿想要什么都可以买么?”“只要玉儿想要的,都能买。”寒良玉摸住父亲的手,“父亲,孩儿想要买仁义。”“买仁义?!”寒承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孩子想买什么?“是的父亲,孩儿知道清明前后,农家忙着耕地播种,是需要使银子的时候,孩儿恳请父亲将这些到期的债务除去”   “这。。”寒承祖犹豫了一下,转念一想,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能有如此胸怀,于是宽下心来,对刘才说:“听玉儿的,把这些点好的借据都烧了吧,我要给我的玉儿换仁义”。   那些借了钱的村民看见借据被烧,不需要还钱了,都跪下来给寒承祖磕头,有的还从家里拿来土产山货送给寒家。听说了这事,一时间祠堂前人头攒动,都想看看那位用银子买仁义的孩子,嫣重礼远远站着,望见这位一袭青衫的翩翩小公子,抚须点头。   这边嫣小山和尚廷合正要上树,突然看见自己的爹爹就在祠堂前,赶紧拽住尚廷合藏在树后。再看时,远见一位青衣少年向树边走来,步履款款稳重,衣带随风,挂在身上的两颗琉璃珠碰撞做响。头上的冠巾端庄,印堂宽润明朗,五官分明。再细看这少年,一对眉毛情秀入鬓,鼻梁英挺,唇若丹霞,最是那一双眸子深不见底,这时正直直望着自己。嫣小山突然间不能呼吸也动弹不得,抠着树皮忘记了身在何处要干什么。少年越来越近,再向前一步伸手摸到树上,嫣小山几乎感到他呼出的气息,她也直盯着他的眼睛望,谁知少年却一转身靠着树坐下,自顾自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嫣小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有神功护体,所以谁也看不见自己。   尚廷合被小山压在树后不知怎么回事,探出头来看见树下多了个人,小山转过脸来对着他问:“你能看见我吗?”尚廷合一把捏住她的鼻子:“你说我能不能看见,你这个失心疯!”小山捂着鼻子躲开,一个趔趄摔倒在树下少年身旁,惊的那少年一闪。寒良玉心想,难道是只大猫从树上掉了下来,刚要伸手去摸,却被一双细滑的小手捉住,耳边响起轻柔细腻的女儿声音:“我是这村里嫣家的姑娘,正要爬树取纸鸢的,求这位小哥不要惊慌,也不要做声,莫要我爹爹听见抓我回去,我可就惨了”尚廷合看到嫣小山情急之下抓住少年的手,又说了那番求情的话,想想刚才的刁蛮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寒良玉定了定神抽回手正颜道:“既然是位姑娘,怎么如此冒冒失失,女孩子家上树成何体统,还有,怎么能让你家爹爹捉回家,这于礼不合,你赶快自己回家吧,别让你爹担心,我不做声就是了”,听到这番老气横秋的话,嫣小山恨不得一把掐死他,又碍于面子下不了手,只好拿着鼻孔出气。尚廷合不知怎得,对这少年颇有好感,于是凑过来说:“哎,看你与我们同年,干嘛一个人坐树下,这样,等我把纸鸢从树上取下来,咱们一起玩吧”。寒良玉心动了一下,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要和自己一起玩的,没想到在这山野乡村竟受到这样的邀请,那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点光,照的心里一股暖流,可是想想自己的眼睛,又怎么能和他们一起放纸鸢呢,于是默然不作声。   “我知道你看不见,那又有什么,放心,我们带你”那软软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寒良玉心中一颤,思忖这个女孩怎么知道的,来不及答话。尚廷合听到看不见的话,愣了一下,他再仔细看看这少年的眼睛,除了特别好看之外,怎么看都很正常啊。再用手在他眼前挥一挥,果然没有反应,这少年发话了:“不用试了,我是看不见的,也没有办法和你们玩,你们还是走吧”,”“看你说的,男子汉大丈夫,担心什么,看不见就看不见,说一起玩就一起玩,难道你不信我们?”尚廷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寒良玉的胳膊,想到这少年一直孤独的生活在黑暗之中,他心底一阵同情。“你俩等着,我这就上树去。。”嫣小山抬头望去,之间尚廷合蹭蹭几下上了树,灵活的和猴子一般,取了纸鸢便抱着树干往下一滑,一把拉住了寒良玉的手,豪气的说:“走。。”寒良玉激动的脸上一麻,竟然起身跟着去了。小孩子就是这样,连姓名都不知道,就能玩到一起。 正文 试牛刀手刃长虫 露本色铮铮男儿   这三个孩子来到山上一片空地,嫣小山抓起一把土向天上一撒判断风向,示意尚廷合拉着寒良玉的手捉住纸鸢,只待她喊放手,寒良玉双手轻推,这纸鸢就扶摇直上。虽然看不见,只感受这春风拂面,野花清香,这瞎孩子也快乐的很,听到尚廷合的喊叫声,他知道纸鸢一定是越飞越高。   突然尚廷合将风筝线塞进他手中:“你放放看,这家伙放的好高”,寒良玉用手摸着了满带着牵引力量的线,感受到被那纸鸢拽着,试着放放线,十分有趣。   嫣小山坐在远些的地方,眼前的景色就像一幅画,那青衣少年便是这画中最美之物,他仅凭感觉就能将纸鸢放的这样好,不像自己,必须跑来跑去的。   正看得发呆,一张脏脸凑过来破坏了美好,尚廷合捂着肚子坐下来,饿呀,刚才光顾着玩了,都忘记了要吃东西,他拿眼睛瞥着嫣小山说:“哪里有可吃的东西啊,我真的饿”嫣小山狡黠的眨眨眼睛说:你在这里看着,吃的东西交给我,说着站起来跑进小树林,不一会的功夫,她就抓着只五彩山鸡回来,对尚廷合说:“这种山鸡呀,都是笨东西,咱们烤烤吃啊”尚廷合会意,三下五除二就生起一堆火,把山鸡收拾干净,穿在棍子上烤,看着寒良玉还在陶醉的放纸鸢,嫣小山拉他过来坐下,寒良玉哪里这样开心过,线都放完了,绑个死结在棍子上插入地下,任它自己飞去。   他听着两个人在旁边悉悉索索,嫣小山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一股肉香扑鼻,寒良玉端坐着,也不开动,因为自小家风严格,他哪里能接受这种吃法。那两个可不一样,早就用上了,尚廷合更是满嘴流油,满口喷肉的说:“哎,我说你怎么不吃”寒良玉却说:“玩了这好一会,还没见过礼,在下给二位见礼”“在什么下见什么礼啊,你怎么这样生分,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文邹邹的行吗?”寒良玉被他说的尴尬,只好把剩下的话咽下去,低头撕肉,“你尝一口啊,很好吃的”,嫣小山撕下一块直接塞他嘴里,寒良玉赶忙用手护住嘴,将露在外面的放进嘴里,正要说话,一阵急雨突然瓢泼而下,三个孩子赶紧找了个山洞容身。   不想这山洞的地势较低,雨水都倒灌进来,打湿了鞋袜,也没有地方坐下,三人靠着洞壁,只希望这场过雨快快结束。寒良玉说:等这雨过去,我们也该回家,免得家人担心”“反正我孤身一人,也无家可回,把你们送回去,我就继续走”尚廷合托着腮帮子说。   嫣小山突然轻轻拽了拽尚廷合的袖子,指了指身后,尚廷合定睛一看,黑暗中,一条巨蛇吐着蛇信子游了出来,这蛇通体乌黑,鳞片油亮油亮的,因为被惊扰,所以出洞来了。他赶紧示意嫣小山将寒良玉带到安全的地方,虽然心虚,但想也没想就自己挡在前面。   寒良玉的眼睛虽然看不见,听觉和嗅觉都非常灵敏,马上感觉到这山洞里发生了异样,便问“怎么了”“嘘,有条大蛇,正在前面呢”寒良玉一把将嫣小山拉在自己身后,对尚廷合说:“你能认出那蛇是否有毒,告诉我它的模样”,尚廷合说,“这蛇头椭圆,黑色无花,应该没毒,只是有些大”,寒良玉想起从前听先生读过的捕蛇之法,就像是看见了那个场景一般说,“先用一只手吸引它,另一只手从侧面慢慢伸过去,一定抓住蛇头七寸,如果没把握就直抓蛇尾轮圈,千万不要让蛇头弯曲回头咬人就成。”   尚廷合心里佩服这个瞎小子的处乱不惊,心想你说他一个瞎子怎么就不害怕,又见到大蛇停在那里小眼睛瞪着自己看,横下心,这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爷爷我是恶人谷出来的混世魔王,你奈我何,按照寒良玉的法子,集中精神诱捕了半天,瞅准机会,终于一把揪住蛇尾巴,用力抡起圈来,那大蛇几次想回头咬人,无奈被抡的像根棍子,也只有眼冒金星的份了,看准了将蛇头狠狠向地上摔上几回,合着地上的雨水血水四溅,见大蛇来不及反应,尚廷合飞快的从靴子里拔出自己护身的快刀,发力朝蛇头剁下,好一个刀起头落,见到大蛇断气在自己手中,没头的身子还乱扭了半天。尚廷合毕竟还是个孩子,他松下一口气,突然脱力,身体一软昏在地上。   “哎,叫花子,叫花子你怎么了”,嫣小山飞奔,一脚踢开死蛇,把尚廷合扶了起来。“蛇已经死了,你睁开眼看看”寒良玉此时也摸索着过来,他按照书上学的,用力掐住尚廷合的人中,真也有用,把那尚廷合憋着的一口气掐通了,他缓缓睁眼,看见两个头凑在自己眼前,嫣小山眼睛里急出泪珠,寒良玉则是一脸关切的在听他呼吸,多美好,就这样多待会吧,一种不同于恶人谷的温暖,那里总是捉弄与被捉弄他都腻了,被赶出来体验生活的,大伯伯那句话说的:“廷合,你长大了,不能总窝在山沟里,出去吧,出去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我们都受不了”,他又闭上眼睛。   不想那嫣小山眼尖,又用手指尖拼命扒开他的眼睛:“别闭上,别闭,你就睁开眼好不好,让人担心啊,”尚廷合哭笑不得,“他没事的,让他躺好休息一下”耳边又响起寒良玉波澜不惊的声音。这个瞎子,还真是个不一般的瞎子。看到尚廷合没什么大碍,寒良玉就地坐下,其实自己也被惊到了,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就遇上这样的麻烦,他就是这样的人,性格里有股子与生俱来的稳重劲和决断力,等到有时间后怕的时候,事情往往已经解决。   折腾了半天,时间不早,趁着外面雨小,三个孩子狼狈的回村里,身上泥水合着血水。寒良玉和嫣小山扶着尚廷合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刚寻遍村里,正要点上火把去山里寻找他们。寒承祖和嫣重礼看到自己家的孩子差点没有认出来。尚廷合原本就已经不能再脏了,这下嫣小山和寒良玉也脏的像泥猴,寒承祖真的后悔带着儿子到这里来,现在他和两个野孩子搅在一起,这哪里是原来的玉儿,苦苦牵心寻找后的愤怒几乎要爆发出来。嫣重礼把嫣小山拽过来,上下打量,简直是惨不忍睹,毕竟只有她是女孩子,他抱拳给大家行礼致谢,让嫣小山也谢过大家,她走到那两个泥猴面前,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只是心中不舍,刚要开口时,就被父亲一把拽走。   听到父亲一言不发,寒良玉掀衣跪下:“父亲,孩儿让您担心了,孩儿知错,请父亲责罚,斗胆请求父亲将孩儿的朋友一起带回府中修养。今日在山洞中,遇见大蛇,是他舍身救了孩儿的性命,他对孩儿有救命之恩。”寒承祖一听见儿子的话,心又软了下来,他能怎样惩罚一个看不见的孩子呢,自从有了玉儿,他的性格变化了很多,许多不能接受的都能接受了,不能原谅的也都能原谅了。   他看着这个救了玉儿的孩子,脏的看不见长什么样,玉儿却称他为朋友。他哪里有过什么朋友,这样也好,说不定把这孩子带回家陪陪玉儿对他是件好事,此事须知会这孩子的父母,“你是哪家的孩子?”尚廷合跪下禀报:“我四处为家,是个孤儿,还请叔伯不要惩罚他,是我带他去的,我愿意受罚。”寒承祖无奈的闭上眼睛,这是什么和什么,还是先去看看他们说的大蛇吧。一行人跟着尚廷合来到了先前躲雨的山洞里,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一条大黑蛇身首异处泡在雨水里,看上去有五尺多长。不得不说这两孩子还真有能耐,寒承祖看了看他们,转头问尚廷合:“你可愿意到我那里修养一段时间?”寒良玉轻轻捏了捏尚廷合的胳膊,尚廷合看着他,点了点头。   种满桃花的小院里,嫣小山跪在地上,一遍遍大声的背念着:“娘边做女,莫出闺门,行莫乱步,坐莫摇身,笑莫露齿,话莫高声,轻言细语,缓步游行。。”她一边背诵,一边望向天空,仿佛天空中有寒良玉和尚廷合的两张笑脸。嫣小山想,也许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和他们见面的机会了吧,叫花子怎么称呼,青衣少年又是谁家的公子,哎呀,怎么会糊涂到连他们的名字都忘问了,想到这里突然鼻子一酸,流下两行清泪。 正文 风云变妖狐现世 行仗义路遇情劫   当年姜太公用降妖镜逼苏妲己现出妖狐原形,因为行刑的刽子手被那千妖百媚的狐狸妖眼撩拨得下不了杀手,只好把那妖狐装进袋子用木碓捣死。妖狐在袋子里惨叫不停,最后发起毒誓,千年之后妖狐子孙定会再度现世,祸乱人间。姜太公处决苏妲己后,举国诛杀妖狐,那些妖狐遭受如此没顶之灾,死的死伤的伤基本绝迹。   谁知倭国人偷拿了苏妲己的一副画像回国,九尾妖狐的一丝魂魄正寄生在画像之中。过去了一千三百一十一年,倭国官员入朝觐见,又将画像作为礼物送给了司马炎,司马炎不愧是史上好色的开国皇帝,江山还没有坐稳就饱暖思安逸,得到这幅画像后,被苏妲己的容颜迷住,挂在墙上天天玩赏,他发誓要遍寻坊间,找出个能和苏妲己媲美的女子。   画中的一丝妖魂,经过了千年化育,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就缺一副好皮囊用来寄宿。泰始九年,即公元二百七十四年杨皇后病死,司马炎下诏“禁天下嫁娶”,在全国大肆选美,所有女子包括有婆家待嫁的一个也逃不掉。村里陈胖子一心要娶嫣小山的梦想因为司马炎,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嫣重礼和王氏终日以泪洗面,自己的女儿年方二七就遭此人祸,嫣重礼就是看透了官场邪恶,才辞官退居旧里闭门苦学,如何也不想把小山送进宫中,这些年来,他苦心培养的女儿也是能文能武,品行才华丝毫不逊于任何男儿,别看小山儿时顽皮,女大十八变,现在的她好似一朵出水芙蓉,出落的亭亭玉立。几个无眠之夜过去,嫣重礼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他和王氏商量着,唯今之计,只能让小山女扮男装投奔自己在吴国的好友冯敬亭,冯敬亭与嫣重礼自小一起长大,没有别人比他更值得信任了,此人时任吴国大鸿胪,应该可以收留小山。   嫣重礼当下手书一封,思索再三最终没有将小山是女儿身的事情说破,嫣重礼觉得这样对小山才是最安全的,教女儿放在身上带好,又嘱咐她千万小心别让他人看破自己是女子。嫣小山褪下自己的丹碧纱纹双裙换上男子长衫,好一个红妆佳人,一转眼就变成了碧玉少年。幸亏本朝男子也讲究熏衣剃面,傅粉施朱,偏爱清秀的体形,这使得嫣小山女扮男装也并不突兀。母亲王氏看见自己的女儿站在那里,望若神仙,不敢相认。只见嫣小山向着父母跪下:“父母大人在上,此番离家,女儿不能侍奉尊前,待躲过这场劫难,女儿一定回来尽孝。”人间最伤是别离,嫣重礼和王氏依着院门,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不断叹气落泪。   再说那无极道人和徒弟殷七七下山历练,过去了这些年,殷七七的容颜一点也没有变化,仍是个二十多岁的模样,他早已练就仙骨,拥有有长生不老之身。这天夜里师徒二人御剑路过皇宫,只见皇宫被浓重的妖气笼罩,师父因有要事在身,必须先回无极殿去处理,就派七七去看个究竟。   他潜入皇宫,向那妖气最厚重的地方寻去。他只身来到一处偏殿,沿着墙壁探将进去,看见红帐纱幔层层掩映,那帘后似有人半卧,妖气正是从里面源源涌出。殷七七练气凝神,定睛看去,只见一女子身披轻纱,一头乌发倾泻如瀑,唇红齿皓,烟眉如黛,玉手扶额,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正侧眼望着自己。殷七七受不了这眼神魅惑撩拨,顿时心神恍惚,急忙闭目运气。静心后再睁眼看时,帐后挂着的原来是一幅画,那画中之人就是刚才的美人。七七当下骇然,不知这是什么妖术,区区一幅画竟然拥有如此邪力,连自己九百年的仙身都险些栽了跟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行离去,回禀了师父再说。   无极殿远在蓬莱仙岛,殷七七只得夜间靠御剑,白天靠脚力。这一日殷七七在茶摊休息,旁边桌上坐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只见这少年,头戴诸葛巾,身上一件深蓝长衫,脚蹬快意靴,腰束丝绸宽带,更显的不盈一握。一双精瘦小手端着茶杯送向唇边,几口茶下去,被茶水浸湿的嘴唇润泽透亮,好像滴上露水的两瓣桃花。喝完了也不放下,就将茶杯挨在嘴边上用如玉的小门牙咬着,瞪着一双秀目发呆。   殷七七只觉得这面相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正在此时,一个要饭的乞丐来讨茶喝,不小心将碗里的饭泼了,惹着了对面桌上的两个彪形大汉,被大汉推了一把,一个趔趄靠在那少年的桌上,少年跳将起来正要发作,那大汉过来对乞丐又是一拳,“臭叫花子,叫你把剩饭扣在老子头上,就是找打”。要饭的步步求饶赔罪,没有半点用处。   殷七七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大汉的胳膊,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道了歉赔了罪,还要怎样?”那大汉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是哪根葱,敢叫大爷停手,说着挥拳就打,只听见咣啷一声,大汉的拳头还没挥出来,就被一个酒坛子扣在头上,像面条一样瘫软了下去,大汉的背后正是那少年,看见同伴吃亏,另一个人像拎小鸡一样抓起那少年,殷七七正要帮忙,只见那少年灵活的向后一翻,反而扣住了大汉的脖子,在空中利落的往左一拧,大汉一口气上不来,闷哼一声,昏了过去。少年捋捋衣服,扶起乞丐塞给他些银两,刚拿起包袱,就被赶来的捕快捉了个正着。   这少年反应够快,一把掀翻桌子向着这边跑了过来,大喊一声:“你怎么还傻站着”抓起殷七七的手就跑。殷七七什么时候是逃跑的人,心中觉得好笑又莫名其妙,且跟着他跑罢。那少年定是个玩劣的主,一路上翻山倒海,掀摊推瓦,神出鬼没,翻墙钻洞,折腾的后面的追兵痛苦不堪言。越是这样,他还越乐在其中,终于跑出了小镇来到一片树林,少年捧着肚子边喘气边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呼痛快。   殷七七站在旁边也不笑,就望着他。感觉气氛不对,这少年才慢慢停下来,对殷七七说:“你不用谢我啦,我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说你怎么不会保护自己啊,人家这拳头都挥出来了,官兵都追来了,你还一个劲的傻站着,第一次出门吧,你幸亏遇见我啦”,看他扬着小脸一副神气模样,殷七七应着景抱拳说:“多谢壮士相救,在下还要东行赶路,先行一步,后会有期。”“哎哎,别急,你也要往东走啊,我们是一路的呢,看这前面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村落,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吧,我还可以保护你”。   看着少年忽闪忽闪的眼睛,里面流出的光怎么这样熟悉,殷七七居然犹豫了,思考了一会,他点了点头:“也好,过了这片林子也行”。殷七七哪里想得到,这少年便是当年那个出生在桃花小院里,望的他胸口一痛的嫣小山。 正文 命悬一线乱坟岗 初示前因无极殿   结伴而行就有了趣味,两人互通了姓名慢慢熟络了起来,一路上嫣小山口若悬河,殷七七就那么听着,他从没有一次听过这么多话,也不觉得烦。二人从下午走到傍晚,夕阳中这一高一低的身材,高的背负长剑,稳稳妥妥仿若龙行,那低的最不安分,蹦蹦跳跳指手画脚,却也可爱。殷七七看着对面这个少年,怎么还是那么神采奕奕。   月亮升起,温度下降雾气上涌,前面一座破庙,二人于是决定在此歇脚。庙里有好几处过客留下的火堆印,殷七七找了处合适的地方升起火来。嫣小山从包袱里掏出炊饼,掰了一半递给七七,火光映衬下小山的脸颊更显娇媚。其实自己根本不需要吃什么东西,为了避免麻烦,殷七七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   “殷大哥,在茶馆看到你的时候好熟悉啊,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又总是想不起来,你看到我有没有这种感觉啊。这是不是所谓的面善啊”嫣小山不经意的说,殷七七稍停了一下,继续啃起饼来,“长夜漫漫,殷大哥讲讲你遇见的有趣事好不好,一路上都是我在说,嘴巴都麻了。”这张嘴巴也会麻啊,殷七七想着,忍不住嘴角上扬,自己有什么事可说呢,活了九百多年,对什么也都淡了,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他总能有几分把握留多少分寸,而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带给他的感受却像谜,使他拿捏不准。   待到转过去再看小山时,他早已缩成一团睡了过去。七七撩了撩火苗,正襟危坐。夜更深了,外面一阵声响,三个人推门进来,挎着包袱的小媳妇搀着位尖嘴猴腮的拄拐老人,后面跟着个气色不好的青年人。那老者对着殷七七行了个礼说:“这位朋友,同是行路人,天色太晚,我们三人也必须在此借宿,还请行个方便”殷七七暗暗探了气场虚实,并无可疑之处,便回礼道:“无须介怀,大家都一样,无所谓叨扰,各位随意便可。”   三人找地方坐下,也生起一堆火来,各自无语,三人只是不停的往火里添柴。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殷七七突然感觉不对,那小媳妇突然笑得有些诡异邪乎,拿着柴的手瞬间变成两只猫爪,往火里又添了根骨头似的东西。殷七七心说不好,只见周围破庙残柱像糖一样融化,一干人等竟然身处大片坟场之中,鬼火点点。嫣小山睡得昏死了过去,殷七七手脚也动弹不得,这是着了妖道。再看那三人,面色不好的男子变成一条秃尾白狼,小媳妇化作厉牙山猫,尖嘴猴腮的老人正是一只老奸黄鼠狼,这三只妖怪阴阴的笑着,却并无举动。一阵铃铛响起,三妖赶忙跪下,青烟落地,上半截幻化出一个女子漂浮在空中时隐时现,殷七七定睛一看,心中一沉,这不正是皇宫殿上看到的画中人么。   那女子突然面目全非,吐出长舌,向殷七七颈上卷来,说时迟那时快,殷七七运功冲破束缚,闪电似的拔出青云剑刺在女子身上,谁知手下一软就像刺进轻飘飘的烟雾。那女子对着七七的胳臂一抓,却实实抓出血来。眼看下面的三只妖向小山扑去,顾不得许多发出一记乾坤掌,先用真气化作屏障将小山护住。突然脖间一紧,长舌将七七缠住越勒越紧,情急之中,看见三妖升起的火堆,冒出的浓烟正连着女子的腰部,原来就是那升起的火烟召来幻相,他立刻用意念之术引来大水,妖火瞬间熄灭,妖女尖啸一声消失于无形。殷七七急忙回望小山,真气屏障不知何时被老奸黄鼠狼弄出个缺口,三妖正对着小山不知捣鼓着什么。殷七七腾空而起,挥出一片绚烂光幕,罩住三妖,再牵食指聚成闪电,只见银光一闪,那三只妖怪就地尸裂。殷七七来不及有半点耽搁,瞬间移到跟前,双手扶起小山,只见他此刻面色乌青,早已气若游丝,七七急火攻心喷出一口鲜血。   坐下强行救人,运功用真气替小山续命。嫣小山得了真力注入,缓过一口气来,软软依靠于七七怀中,正在此刻,从那老黄鼠狼被劈烂的半只手掌中滚出一颗珠子,光晕已是时强时弱,七七眼到手到收好珠子,抱住小山御剑疾行,他必须赶在小山咽气前速回无极殿,求师父救人。   见徒儿抱着个人跪在面前,无极道长也不多问。挥手打开冰室之门,将小山置于玄冰床上,把住脉搏试探。这孩子尚有一丝气息,也没有受什么外伤,奇怪的是空有躯壳却不见精魂。“七七,这姑娘失了精魂,恐怕用真气也维系不了多久”。   姑娘,怎么会是个姑娘,七七心里茫然,突然想起那颗带着寒光的珠子,急忙从怀里掏出来呈给师父,无极道长将珠子拿在眼前仔细端详,这不是寒露珠么。这姑娘莫非就是与好友柳下惠一起轮回的那缕红色魂魄。无极道长心中一紧,看着眼前的殷七七,陷入了沉思。看到师父半晌无语,七七心中着急,“恳请师父救救这位。。。姑娘,她是因为徒儿才成这样的,祸端都在徒儿”,师父缓缓地说,“徒儿不急,找到这姑娘的精魂就不用担心,只是这寒露珠被妖孽污染,损伤了灵气,待为师将它浸在麒麟玉化成的真如水里洗涤七天,自可恢复元气,再归置入姑娘的体内就无大碍。这段时间,她会一直昏迷不醒,玄冰床可保他肉身不坏,不要担心。你自己也伤了元气,先去休整一下,过后再来向为师细述。”   七七这才如释重负,顿觉浑身像灌了铅,他移步到房里。洗去血痕,换了衣服。英俊的面庞上满是疲惫,没有想到阴差阳错的害了小山,没想到画中的妖孽这么阴毒厉害,要是不和小山一起走就好了,小山怎么会是个姑娘,自己的心怎么遏制不住的疼,可能真是累了,殷七七的脑子从来都没有这样乱过。他甩甩头起身去找师父。   房里夜明珠撒下柔和的亮光,师父背手站在那里,心中矛盾重重,这个嫣小山与徒儿的前缘因果还是历历在目,要不是她,七七早就能冲破九重天更上层楼了。罢了,该来的总得来,这一切必须七七自己去面对。感到七七在门口候着,师父说“进来罢,与我详细说说,那日皇宫里的妖气是怎么回事?’七七将来龙去脉如此这般的一一说明,师父颔首道:“七七,不要奇怪怎么会受到画中妖女的媚惑,这画上妖女乃千年九尾妖狐,又一个祸害苍生的苏妲己,定是妖魂藏匿于画中,又修炼了一千一百多年。论道行她远远在你之上。你这次能侥幸逃脱,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宿主,只能靠焚烧枯骨幻化出来。兹事体大,这天下又要大乱了,闹的不好可能只有女娲娘娘能够降得住她。另外,为师还要说件事。。。。是关于你和那姑娘的。” 正文 不堪回首前尘事,参透玄机今生缘   “师父”殷七七不解的望着无极道长,“你且随我来”。七七和师父走过庭院来到后山,推开一扇月形拱门,正对着一座八角亭,亭额上书“望月亭”三字,这里杂草丛生久无人迹,亭内一口枯井名曰望月井。   奇怪的是,枯井中却生出一朵红莲,红莲无水无泥亦无所托,不知道靠什么存活。“七七,这只无根莲即是你得道前的肉身所化,滋养这莲花的,便是枯井中的怨气。为师想尽办法欲将此莲稳妥安置,将井中怨气化解,苦未得方。我看到那姑娘时,就知道此事还需你自己面对,为师排算过那姑娘的前世今生,她命数蹊跷,为师只能看见她的前三世,再前就是一片模糊。无奈这姑娘三世中的两世都是因你而亡,七七,如果能过了这一劫,你的道行必将更上一层,如果过不了此劫,你将再次坠入魔道,从此万劫不复。从前我护你心切,将这段记忆封存起来,以免乱你心神,到今日便再也瞒你不得了,你来”。   七七听从师父的安排,向前一步,无极道依长剑指凝气,点住殷七七的两眉之间,七七的记忆之门瞬间被打开,师父将一处被封印的记忆扯将出来,顺势在空气里一抹,形成一道水幕。七七一片眩晕,过一会便在水幕中看到了他和嫣小山相关的两世记忆。   殷七七原本是世家公子,自小性情超然不问俗事,二十岁违抗父命拒绝成婚,私自跑到山中求仙问道。适逢无极道长下山游历收徒,与七七甚为投缘,见他心思澄明仙资不错,就地收下。殷七七也不含糊,决意抛下世间一切追寻师父。无极道长取来长藤化成七七的肉身尸骨,抛在山路上。被殷家人寻到,一时举家悲痛不已,只得派人从山上将尸骨搬回家中安葬。   七七本来要娶的女子叫甄梅,见七七已死,便在出殡之日一头撞在棺材上寻死,救回去没过几日便香消玉殒。原来甄梅一直仰慕七七的才华容貌,私下求父亲派人撮合。不想好好一桩婚事,却闹的悲剧收场。奇怪的是,不论殷七七怎么努力,修行多年难有突破。师父为其排算因果,原来是当年那甄梅为七七白送了性命,结成业障宿怨。这段宿怨未了,七七是无法释然得道的。于是无极道长派七七下山,以善行弥补。   一日,有当地恶绅燕传宗为了炫耀,请他到家里宣教,被殷七七拒绝,于是怀恨在心,生出毒计。燕传宗找到当地最美的**女子红莲,又买通与七七有所交游的书生孟有庭,在八月十五月圆时以叙旧为名前往探视,偷偷在酒中下药。待药劲上来,便推着那红莲到七七身边。红莲是碧玉美人,千娇百媚。殷七七把持不住失了仙身。第二天醒来时,追悔莫及叹息落泪。他既无法与自己交代,也不能面对师父,只恨不能引刀成快,便抛下红莲回无极殿请罚。   那红莲虽然堕落**,却是个有德有义的奇女子。是夜与孟有庭和殷七七对月饮酒,见七七绝尘出世,谈吐不俗就心生敬仰。承蒙雨露恩泽,对殷七七更是爱慕有加相思成病。遂拿出所有银两请求自赎从良,**怎么舍得下这块肥肉,于是百般刁难,在楼前地面铺下二十块钉板,赌咒说只要滚过钉板就放她走。好个宁死不屈的俏红莲,以死明志,硬生生的从钉板上滚过,一身千百个窟窿无处完好,鲜血流了一地。有好心人感其节操,援手救命才得以存活。   红莲身上伤刚好,便启程去寻七七。一路上千辛万苦,沿路乞讨,昏死在灵山道路上。无巧不成书,如果没有这一昏,任红莲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断然寻不着殷七七的,昏倒的红莲被师父救下。师父告诉面壁思过的殷七七,他早已算到这红莲就是当年为七七而死的甄梅转世。红莲既然孤身找上山来就说明这一段孽缘未了。殷七七处于两难之中,早已心力交瘁,感动于甄梅红莲的一片真情赤诚,就担当下来。殷七七拜别师父,带着红莲在后山住下,许红莲一世幸福。   起初二人相敬如宾日子过的倒也安然,七七感到红莲是个心思纯净的好姑娘,对自己爱深如许,虽然自己一心向道,只是命数如此难以成全,便放下心中芥蒂,决意不能负她。这本该成就一段佳话,不想一个偶然的机会,殷七七得知原来当年自己是被燕传宗和孟有庭设计陷害,七七是追求致清致美之人,一想到红莲也搅在毒计之中,就气急败坏,激愤成恨,连原来的爱也化成了恨,再也放它不下了。殷七七痛恨自己,也痛恨红莲,在爱恨交加中煎熬,因为执念成魔,他不仅失却仙身,并且坠入魔道。变成个喜怒无常的人,对红莲百般折磨,折磨过又后悔,后悔又生恨。二人如活在炼狱之中。   终于有一天,红莲崩溃了,她知道清高如他,对自己身上的污点无论如何是接受不了的,唯有一死才能解脱,除却他心中的怨恨。此意已决,红莲当晚对七七诉说衷肠:“红莲只求长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久的侍奉君侧,红莲亦知夫君心气清高,爱的也正是夫君这分清高出尘。现在陪伴夫君和护君清白只能择其一而从之,红莲不知怎样选才是对的”说着留下三滴热泪,这泪水感应天地,生生的滴在殷七七的心头,留下疤痕。   第二天,趁七七外出采药,红莲决绝的以一命换清白,带着如许的遗憾投井自尽。殷七七回到家中不见红莲的踪迹,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井边,失声恸哭,耳边响起那晚红莲的话:“红莲只求长命,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久的侍奉君侧……”便万念俱灰,生无可恋,拔剑自刎于望月亭,结束了这段孽缘。师父此刻赶来,替七七收尸,却看见井中红莲阴魂久久不离去,只是跪在那里哭。师父心道罢了,于是收起殷七七的魂魄说,我会渡他再入轮回,再做我的徒弟,他命中有你一劫,这下也算圆满了,你且放心去吧,便托起七七肉身送入井中。   几个月后,一朵红莲育化而出,师父知是怨念集成,又无法安置,只得随他自生自灭去了。七七转世后修得仙身,轮回记忆都被打通,知晓前世今生未来,师父担心怨气未解影响修炼,于是用法术将这段记忆封印,但那三颗泪珠永远留在了七七心头,也成了七七莫名的痛。   这红莲便是今世的嫣小山,她喝过了孟婆汤,早将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干净净,又奔着今世的缘分去了。人生不过如此,没有刻骨铭心,没有磐石永恒。再难忘的红尘记忆,再浓厚的爱恨情仇,也敌不过时间侵蚀,逃不过碾压成灰的结局。缘分终将伴随着转世轮回慢慢淡去。这一生一世,几生几世,贯穿看来,不过空虚一念,幻境一场。缘分淡了,也未必不是好事。此刻的殷七七早已满面泪痕,但是心中却多了份洒脱,当初看见小山的心头一痛还留在记忆中,那一份执念却伴随着参透的前尘后世而化作青烟,不再揪心于曾经的清白,也不再揪心于曾经的陪伴。   “七七,你想好了么?”师父问话。躺在冰床上的嫣小山,既不是甄梅,也不再是红莲,她有她今生的路,也有今世的缘,殷七七道心依旧,也知道自己注定还要还她三滴泪珠,就了却红尘牵绊,不禁心中释然。天意如此就该顺应,他抬眼望着师父,满眼坚定的光,“师父,此刻徒儿心中敞亮,欠的东西总要偿还,才能了无挂碍一心悟道。若不担当,妄为师父的徒弟”,“七七,为师相信你,待到这红莲消失殆尽之日,便是你更上层楼之时”。开示了记忆之门,望着满脸泪痕,眼神坚定的徒弟,无极道长松了一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七七仙资颇高,知道了一切再去面对,必会更加通透。   那寒露珠在真如水里洗涤了七日,神光复原,无极道长用真力将 此珠推入嫣小山心脏,只见一片光韵覆盖小山全身,死灰般的面色由白转红,嘴唇也晕成粉红,整个人有了生气。师父看小山没有大碍,就授意七七趁她醒前带下山去,殷七七领意,拜别师父,抱着小山离开了无极殿。   又来到那片树林,七七将小山放好在一旁守着。过了一会小山慢慢睁开眼睛,感觉睡了好长的一个觉,伸着懒腰坐了起来,看见殷七七一双如水的眼睛,小山俏皮一笑露出白牙,嗔怪道:“殷大哥,你怎么不叫我,日头都到树尖了”殷七七淡然一笑:“看你睡得那么沉,不忍心叫醒你,快点,收拾好咱们出发了。”嫣小山歪着头想,原来这个殷大哥会笑啊,笑起来还这么好看,咦,那庙呢,难道是在做梦?   是啊,小山的一场清梦,对殷七七而言就是三生三世。一切好似都还一样,一切又也许早已不同。看着嫣小山慌里慌张的拍土跳脚,殷七七默默在心里说道“就让我护你一世,直到缘尽”。这一高一低的身影,继续前行。也许这一生,会有人无所欲求来到你的身边,默默陪伴直到缘灭,这一片大好风景,君且珍惜。 正文 妖狐失却千年巢 男儿偏作一州春   书房中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端然坐着的那个嘴角上扬,另一个则半倚案牍,一手托腮一手持卷朗声读道:“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己。。。子曰,攻乎异。。。良玉,这句话当如何解释才对啊?”   对面的少年想了想慢声说:“我们不应攻击那些与自己立场不同的人事,这样是有害的。廷合,你觉得这个理解如何?”“我怎么觉得应该解释成我们必须攻击异类邪说,才能终止其害”另一个放下手中书卷,摩拳擦掌一脸痛恨的样子,好像正在攻击异端邪说。“这才是言论的益处啊,道理不辩不明,如果天下正道都不发一言,不去辩驳,那异端邪说不就大行其道了嘛。”   寒良玉摇了摇头说:“异端邪理岂是你攻击它就能停止的,最终还是要依靠行动去铲除。但是正邪对错,评判全靠各人,每个人都会极力维护自己心中的正道,难道你就认为自己就是对的么,兼听则明,应该多听听不同的意见才对。”尚廷合笑道:“我说不过你,倒是今日恰是六月初六,喻真寺晒经咱们去凑凑热闹吧。”“好啊”寒良玉比从前开朗许多。   回想当年,与尚廷合在西村的初次相遇,到今天已经八年多了。尚廷合虽然出身在恶人谷,但后天的教育习得仍使得他发生了变化,当初的两个男孩虽然出身不同性格各异,却志趣相投相互补充。尚廷合勇敢幽默风流倜傥,寒良玉善思好学沉稳大气。一个动,一个静。难怪寒承祖每每见到二人依窗伴读的画面,都庆幸自己当日带尚廷合回来,感谢老天又赐予他一个儿子。“玉儿廷儿,你们不妨出去看看,记得早些回来就行”有尚廷合陪着,寒承祖一点都不担心玉儿会有什么闪失。   夏季天气闷热,又值雨季,气候湿润,万物极易霉腐损坏。喻真寺珍藏之佛经,长年存放于“藏经楼”,易发霉生蠹,于是僧众每年六月初六都会将经书从柜中取出,逐页翻开并用软刷拂去灰尘,再重新装匣放回。无数信众也会乘此机会瞻仰佛经和佛祖画像,也有像寒良玉他们凑热闹的,人群熙熙攘攘,甚为热闹,是个感受风物人情的好去处。   不仅如此,就连皇宫内的全部銮驾都要陈列出来暴晒,皇史、宫内的档案、实录、御制文集等,也要摆在庭院中通风晾晒。皇帝司马炎不知道哪一根筋不对了,把倭人赠与他的那幅妲己画像也拿出来晾晒,谁知那画上却晒出水来,好像出汗一般。妖狐阴气十足,哪里经得住光天化日下太阳暴晒,天空霎时间刮起一阵莫名大风,阴云蔽日,众人以为要下雨,纷纷抱头鼠窜。   喻真寺一片大乱,怕佛经被风挂散,和尚们急急护住佛祖画像。尚廷合拉着寒良玉找了个隐蔽之所。无极道人感到风云有变,心想莫不会又是妖姬作乱,于是匆忙赶到,他看到那画像上的女子妖气森森,此妖不除必有后患,此刻正是正阳之时,机不可失,无极道长当即做法引来天火焚烧,那妖姬在天火焚烧下扭曲变形,满天里都充满了戾声尖叫,划破长空。司马炎看到心爱的画像突然着火,急得暴跳如雷,无奈众人怎么扑都扑不灭,只好眼睁睁看着它化为灰烬,那妖姬失去了得以寄宿的画卷,气息孱弱,化成一缕青烟匆匆逃去。   无极道长紧随其后斩草除根。慌不择路的妖狐只见得喻真寺前空地上蜷缩着一个抱着头的女子,为了保命来不及多想,一头撞入那女子体内隐藏起来。不管怎么样,有了人气阻隔,无极道长要找到妖狐就有了困难。伏在地上的女子突然眼白一闪,好像换了一副瞳孔,她匆匆起来,藏在了晒经桌下。无极道长化作普通人的样子,也来到寺内,四处寻那妖狐不见心里着急。妖姬隐藏下来之后,伤了元气,也不敢运功施法,天气阴霾散去,晴朗如旧。   人们都松了一口气,街上又如复活了一般。“芳儿,芳儿”只见一个中年女子急切的呼唤寻人,她寻的便是自己的女儿,一个娇艳出众的红衣女子从晒经桌下钻了出来,傻乎乎的说:“娘,我怕啊。。”   那中年女子赶紧过来一把拉在怀中,“芳儿不怕,随娘回家”。这女子名叫胡芳,因为两件事远近闻名,一是因为她的美颜风华绝代,堪称洛阳一美,二是这孩子一出生就有些疯傻,只有五六岁的智力,因此人们唤她傻丫。这傻丫被娘护着回家去,走出门槛的一刹那,回头恨恨的望了无极道长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诡谲妖异。妖狐本来想趁着司马炎全国选美,找到一个好宿主以成大事,不想这一番阴差阳错,失去了栖身一千多年的画卷,只得急忙忙的寄宿在了傻丫胡芳身上。   无极道长感到一丝寒光,转头追随而去时,只看到寺门边一条红色闪过,正在懊恼,对面走来两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其中一个正是自己多年的好友,恍如隔世的他不禁叫了声:“子禽兄”。这两人停在身边,其中一个奇怪的望着他。   无极道长自知失态,作了个揖说道:“二位公子,在下眼拙认错了人,还望见谅。”   “先生勿须挂怀,认错人是难免之事”寒良玉回揖。   无极道长继续说:“这位小哥与我好友肖似极了,敢问名讳?”。   “在下寒良玉,这里见过先生。”“可是寒承祖之子?你的眼睛。。。”   “正是,先生知道家父?不瞒先生,出生之时我的眼睛就看不见,令先生见笑了”   “有过一面之缘”无极道长心中明朗,不出所料寒良玉正是好友转世,看他风华不减,却已物是人非,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的眼睛竟然看不见,但这是他此生缘劫,又岂能轻易逆天更改。   他顿了顿终于说:“听说蓬莱山上无极殿内有位无极道长通天晓地,医术也不在话下,如果这位小哥有意的话,可去寻访,说不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不想寒良玉笑了笑“多谢先生牵心,对此生造化,愚只想顺其自然,执着于此不如顺应天命。”   这番话与无极道长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不得不叹寒良玉的胸怀造诣,于是再度作揖:“也好,二位公子随喜,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来日方长,自会有缘再见”。看着无极道长远去的身影,尚廷合说:“良玉,他走远了,咱们也走吧。”寒良玉心中异然,但是也讲不出原委来,只好作罢。   话说不仅女子长得美丽会引得路人驻足,这男子若有高尚的风度,也会令人羡慕。明明是六月伏天,这二人走在街上却满街春意盎然,虽然不比掷果盈车,但那优雅的神态风度也会惹得无数女子拉手围住,丝毫不逊色于今天男神被粉丝围观的情景。尚廷合自是有礼貌的微微笑着应付,还好当众粉丝发现寒良玉是个瞎子时,大多数就化倾慕为同情,怨叹苍天无眼,不好意思挡他去路。   两个人才能顺利行走。即便这样,寒家这二位公子也被洛阳城中无数少女心中倾慕。寒良玉本来无情无欲,不通情意,眼睛成就的这方便,他求之不得。有尚廷合在身边,不须离得多近,他都能感应到方向,这是相处久了的默契。尚廷合和他开玩笑说:“看你看看你的脸,笑一下能怎样,把人都吓跑了,动物见了你也绕着走。”寒良玉被他逗的一笑:“快回家罢,不言语没人把你当哑巴”。惹得旁边的姑娘尖叫着:“快看啊,他笑了,笑了。。”然后痴痴发起呆来。   谁知回到家中不久,寒承祖也从朝中回来,就召来两个孩子议事。国子学招收十四周岁以上的官宦子弟入学。寒承祖本来不想让良玉去凑热闹,凭他的才学一定是独占鳌头,整个都城无能出其右者,就是眼睛看不见会带来许多麻烦,弄得不好还会遭人耻笑,但是这一次,他一定要让孩子自己打算。听到这个消息,寒良玉默然了一会,便斩钉截铁的说:“孩儿要去,有廷合陪着,不会有事,父亲放心吧”这么大的孩子不能再在家呆着,寒承祖点点头说:“你与廷合好好准备吧”。到了入学那一天,热闹非凡,符合条件的五品以上的子弟汇聚一堂,也有不少聚在璧雍之外伸长了脖子看的,其他时候难见这么多世家弟子的风度翩翩,一堆堆的粉丝里也有不少是为了寒家的二位少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