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 第1章 你给我适可而止 路小雪是在一道凌厉的视线中醒来的。 意识混沌,脑子晕沉,掀不开沉重的眼皮,只隐约听到一个低沉磁性却让人冷到骨头都发颤的声音…… “没人能威胁到我。” 路小雪拧着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有点奇怪,毕竟她从来都是胸口闷,堵塞难受心悸。可是疼的似乎又不是脑袋,而是…… 手腕? 紧皱的眉头没松开,她有些乏力的终于睁开眼。 天应该还早,所以室内光线并不刺人。不过,渐渐聚焦的视线里,竟然有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在盯着自己看?路小雪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演得一手好戏。”那男人冷嗤。 路小雪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只是侧过头认真想了想,却实在想不起。 她只记自己要做心脏搭桥手术,父亲为了让她保持术前心情开朗,决定把她和陆铭哥的婚礼先办了,算是冲喜。 不过,因为体质原因,身为新娘的她在新婚夜也没有喝酒,所以应该不会有这种仿佛宿醉的难受才是。 房间内的气压很低,路小雪兀自抬手摸了摸胸口。 没有往日沉闷的疼,心脏跳得虽然舒缓,但胜在稳健有力。 这让她无暇分心深想他的话,眼睛一亮,语调都不由自主的提高几分,有些雀跃的问房间里另外一人:“手术成功了?” 见她这样,男人显然没了耐心,冷冷呵斥:“你给我适可而止!” 这态度把欣喜的路小雪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半撑起的身子也往床上摔了回去。 她手指一颤,目光顺着痛处看去,才发现自己左手手腕被纱布缠了好几圈。这会儿因为用力,又有嫣红从纱布里渗出来。 但是这不重要,路小雪被这只手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这手整体骨架偏纤细,但胜在手指纤长,哪怕指尖像是被水泡久起了几个小褶皱,也比她那因为病痛折磨而格外瘦骨嶙峋的模样好看多了。 “这……”路小雪有些懵,她是心脏有问题又不是脑子有问题,不可能睡一觉就不记得自己的身体。 于是她干笑着扯了扯嘴角,略有僵硬的抬头看边上的人…… 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子遮住室内大半的光线,背光而站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而他周身的低气压像已经到了一定的临界点,不耐烦的情绪昭然若揭。 他身后那奢华繁复的施华洛水晶吊灯一角,确切告诉路小雪…… 这里不是医院! 而这位剃着平头的先生,五官深邃轮廓线条刚毅,带着浓重不悦的凤眸更是危险眯起,厚重质感的迷彩服加身,还有闪亮的肩徽和牛制皮带…… 这人也不是医生! 确定这两件事后,路小雪咽了咽口水,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的不是病服而是一件银色长裙的时候,已经没力气惊讶了。 她清楚的记得婚礼仪式结束后,她没有留在宴会厅招待客人。父亲送她回医院,只留肖陆铭和几个伴郎伴娘在宴会上周旋。 难道是在做梦?这念头才出现就被路小雪给压下,手腕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 于是视线又回到床边的男人身上,她小心开口:“那个,请问……” 倏地,窗外一道闪电劈下…… 顿时窗外如昼,下一刻,就听得厉雷“哐啷……”劈出一道巨响! 震耳欲聋的声响惊得刚刚经历了诡异事件的路小雪直接从床上跳起,尖叫着不管不顾朝身边唯一的人扑去。然而下一刻,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擒下! 等路小雪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被反扣在床上…… “疼,疼疼,大叔,长官,您轻点儿。”没受伤完好的左手被扣扭在背后,路小雪动弹不了,脸挤压在床上有些变形,倒抽气讨饶着直呼疼。 凌烨君扫了眼没关好的窗,刚刚一声毫无预警的巨声惊雷,确实让他心中也微凛,但还不至于像她这样夸张。 他收回手,略有讥诮的勾唇,嘲弄道:“疼?会比割腕疼?” 说完还是不爽,他恶狠狠的加了句:“煞费苦心自导自演这么一场,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得了自由的路小雪连忙往大床中央爬去,随即皱着那精致素净的小脸儿,视线里白皙的右手手腕上出现了道青痕。 “自导自演?” 她泪眼朦胧的转头瞪男人。 第一卷 正文 第2章 重生惹祸 透着迷糊的视线,路小雪很确定自己小的可怜的交际圈里并没有这号人物,所以他的话显然是对这具身体原主人说的。 为了不露馅,她只能一脸悲愤转移话题,委屈控诉道:“这位长官,你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见她顾左言他,凌烨君彻底失去了耐心,英眉拧起,“到底玩够了没有。” 路小雪微一瑟缩,怕真惹毛了这位,小心觑了他两眼,咕哝,“我没有在玩啊。” 随即不等他说出冷冰冰的话,就可怜兮兮的出声试探:“长官,你……你能帮我倒杯水来么?我有些渴,等解了渴再和您慢慢说。” 凌烨君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啊,我自己去好了。”路小雪见他脸色不对,连忙补充。 谁知道下了床,却脚下一软,直直跪了下去,然后直接磕在他的军靴上! 男人那狂拽酷霸炫的军靴上有铁板铁块各种铆钉,总之一定不是穿在寻常人脚上的鞋子,所以她的膝盖啊啊! 路小雪欲哭无泪,她再晕一次,能回到自己的身上吗? 就算每晚睡觉都可能见不到第二天太阳,可她还有温柔体贴的陆铭哥,有关心疼爱她的父亲,无论怎样比面对这样莫名其妙的人和事好太多啊。 倒了水,杯子里倒影着一那张陌生美丽的脸蛋,路小雪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现在绝对不是病秧子“路小雪”。 有着奢华家具的卧室,冷着脸自说自话的长官,还有这具陌生的躯体,诡异的雷雨夜。难道这就是…… 路小雪渐渐瞪大了眼…… 穿越重生! 陌生的男人穿着极具现代化的迷彩服,却自内而外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此时翘着二郎腿,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路小雪就跟个被捕的战俘,站在他面前,时不时看他一眼,然后低头认真的绞着手指。 面上一副心虚的模样,但是脑子却飞速旋转。 她有个病友叫顾念念,是个小说迷,走路看手机结果被机动车给撞了才住了院。可念念不是说,书上写重生了立刻就会有身体主人的记忆吗? 难道说时间还不够久,那再拖上一拖? 凌烨君坐在外室太师椅上,一双凤眸斜斜睨着她,半晌后,将压迫撤去,薄唇勾起不屑弧度:“就算你再找死一百遍,我都不会娶你。” 路小雪闻言抿了抿唇,尽可能快速在这么一句简单的话里找出更多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首先,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自杀,手段是割腕。其次,自杀倾向出自眼前这个男人身上,而有百分之八十的主要原因……是他拒婚。 虽然她低着头,却有那种被凌厉视线盯得头皮发麻的感觉,想的七七八八的路小雪只能赔一声笑。 不管她经历了多么匪夷所思不可置信的事,眼下把这个男人给应付过去才要紧。 于是路小雪干笑着试探:“那个……如果我说,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自杀醒来,忘了我们以前有过的所有瓜葛……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在演戏?” 凌烨君不语,却危险的眯起眼睛。 路小雪头皮又是一紧,连忙摆手打哈哈,“没事没事,我就说说而已,哈哈,哈哈……” 干笑两声没人附和,她的表情就落寞了下来,染上有几分“愁绪”和“无措”。 “你真忘了?” 哪怕和这女人没多少交集,凌烨君敏锐的洞察力也告诉他有哪里不对劲,又听她这样说,就蹙着眉直接站了起来。 仿佛匍匐而憩的雄狮忽而舒展四肢,本来与坐着的他平视的就路小雪瞬间变矮子。 男人身上的气势太过强势,路小雪本能的往后退两步。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被眼前这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吓到了,她脸色有些白。 见她这样,凌烨君顿下脚步,脸色不郁却没发火,沉声问:“知道我是谁?” 路小雪咽咽口水,又往后退一小步,“不、不记得了。” “你是谁?”他眯眼。 路小雪眼皮一跳,往身后看了看退路,再回头对上他的眼睛,依旧有些磕巴,“也……也不记得。” “呵,那看来我们之间的瓜葛也记不住了。” 路小雪从来没和这样的人说过话,几句简单的话,却像带着巨大的压迫力,回答的人一说谎就会不得好死一般。 她强迫自己冷静点,这才抬着微颤的手指向不远处的沙发椅和太师椅,“这位长官,您、您先坐下,我们坐下好好谈。” 呜呜,你别这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好不好,醒来看到你其实我也不愿意的…… “不要紧。” 凌烨君没有理她的建议,而是勾唇,只不过眸中却没有温度。 第一卷 正文 第3章 我知道您对我相见两厌 “你叫苏清浅。” “暴发户苏涣的私生女,他正室帮他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苏钦上在酒吧发酒疯打死了个侍应生,对方不肯私了,眼看要打官司吃牢饭,就把注意打到我们家。找到身为私生女的你,说服我父母答应这门婚事。” 路小雪听那低沉磁性的声音不疾不徐,又见他往这边不动声色的靠过来,心中微凛,往后几不可见的退了小半步,保持距离,面上却依旧认真。 凌烨君将她这小动作纳入眼底,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冷笑浮现,却站定不前,“等我知道这件事,我父母已经通过关系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说完,他眉头微微一挑,询问她现在清楚了没有。 “也就是,你家于我家有恩,于是我爸就把我许配给你?”路小雪组织好语言,小心的试探。 凌烨君却皮笑肉不笑的呵了一声,“别偷换概念,是你哥闯了祸,苏涣厚着脸皮求我爸妈出面解决。而明着你是报恩的附属品,暗地里苏涣打的什么心思,谁会不知道?” 路小雪心想也是,于是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爸企图借我和你结婚这事,进而和你们家扯上关系?” 凌烨君不置可否冷哼一声。 见他这反应,八成就是了,于是路小雪偏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双手,右手指了指包扎着的左手手腕,“那我这手……” “我怎么知道你这女人发什么疯?”凌烨君讥诮,说完也没有别开眼,看向她的凤眸中带着别样的几分深意。 而路小雪被看的心虚,随即将脸色换下,态度良好的朝他鞠了个躬:“凌先生十分不好意思,我会尽早和我爸提出解除这门婚事的。” 凌烨君没吭气。 这反应让路小雪有点尴尬,她扫了眼墙上那面圆钟,“那个,现在我没事了,凌先生您留下……还有什么事吗?” 凌烨君还清楚的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前两天在军区,这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身香水味的找来部队,就跟肌无力一样总是往他身上靠。 晚上更不知羞耻的宽衣解,带想要拿身体勾引他。 而现在,她却急忙与自己撇清关系。 这样对比起来,如果这不是以退为进的烂招数的话,里面应该确实有点猫腻。 门被敲响,凌烨君的心思被打断,他依旧盯着“苏清浅”,声音冷然,“谁。” “报告首长,您的电话!”门外回答的声音也铿锵有力不拖泥带水。 凌烨君扫了眼“苏清浅”,大步走去打开门,接过手下递来的电话。 “烨君,清浅情况怎么样了?” 凌烨君想到苏清浅和自己说的,眉眼敛了敛,“妈你放心,没死。” 那边听到这话,也不知是松口气还是怎样顿了会儿,然后才嗔怪,“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和清浅好好说,人家是个女孩子,脸皮薄。” “嗯。”凌烨君应,“没事我挂了,晚上还得回军区。” 挂了电话再转头,就看到原本目光一直往这边瞟的女人正一脸“认真”的低头看着她自己的指甲,似乎下一刻会开出花来。 路小雪眼角余光看到他挂了电话往这边走来,立刻放下手,直直对上他,挤出个殷切的笑脸来…… “既然凌长官您有事得走,我就不留您了,路上请小心,回见。啊不,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您对我相见两厌,以后我见了您一定绕道走!” “……”男人冷冷的看着她,瘫着一张俊脸。她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怪?那谄媚的表情出现在这脸上,也有点怪。 凌烨君直觉她在耍花样,但却不想做不重要的深究,“那婚事……” “我明天就和我爸商量,保证不会再让您费心。”路小雪又是点头哈腰的连连应承。 那迫切的样子让凌烨君莫名有点不爽,但也不想再费口舌,谁知道她是不是和她那父亲一个样,巧舌如簧,善于虚与委蛇。 于是转身就走。 “凌先生您慢走啊,我身体不适就不送您了!” 第一卷 正文 第4章 所以,她死了 等人将门“砰”甩上,一直绷着的路小雪总算是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轰隆……”一声更加巨大的雷随之而来! 路小雪脸一变,心肝儿一颤,边拍着胸脯边从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房间开门追出去,“大、大大叔,我是说凌先生,您能不能明天走啊啊!” 凌烨君当然没有那么好心留下。 房间外的走廊,白玉柱上精致的飞鸟走兽栩栩如生,各种抽象画挂在雪白的墙壁上,就像是西方那边的宫廷一般。 路小雪就站在楼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大步下楼。 他身后还跟着个剃着板寸头的士兵,而右前方则是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在一边连连请示送人。 目送凌烨君离开,路小雪站在楼上发了一会儿呆,也毅然回到卧室。 关上门,又不放心的反锁。 她拿起床边之前就注意到的电话筒,只一犹豫,手指在按键上几次跳跃,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通了,但是铃声循环了很多遍,却都没有人接。 路小雪想了想,又拨通自己以前住的医院的电话。这次很快就通了…… “您好市中心医院,有什么需要帮助?” “那个,你好,我想请问一下,0811病房,有个叫做路小雪的病人,她的身体情况怎样了?”她问话格外小心。 床头柜上的日历告诉她,今天距离“路小雪”被推进手术室已经过了三天。 “好的,您稍等。” 几秒钟的时间,路小雪只觉度日如年,心跳频率快到让她有晕眩的错觉。 然而,真的等到那边清冷的声音说着抱歉的话时,她却才真的仿佛眼前真的一黑,大脑心脏同时一片滞顿空白。 “小姐,小姐?” 那边接电话的小护士又喊了两声,路小雪才回过神,应了声没事就挂掉电话。 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手术,失败了? 所以,她死了? 路小雪一脸惨白,跌坐在床上,怔愣无神。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可能发生了一些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可她宁愿自己和这个叫做“苏清浅”的魂魄彼此互换身躯,也没想过,“自己”死了。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路小雪仿佛感觉自己又死了一次。可等到她真要找疼痛的时候,心脏却只空落落的。 没有心律不齐,没有窒息感,也没有胸闷心悸。 这和她以前动辄一病不起的身体不一样,它健康,美丽,又富有生机。 可这不是属于她的,但这样的事情说出来,谁会相信?一定会被人划分为精神出问题,什么臆想症精神分裂症,然后直接关进精神病院。 路小雪抱过边上巨大柔软的枕头,略有烦躁的斜靠在床上。 她需要整理一下眼下的情况。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而不是当事人。 她路小雪的心脏搭桥手术失败了,四天后是葬礼,而现在,她联系不上在婚礼之前两人私下有过约定的肖陆铭。 恰巧,遇到同城暴发户苏涣的女儿苏清浅自杀,于是她的新魂入住。 路小雪彻底在世界消失。 就跟天方夜谭一样的现实,直打得路小雪脑子发蒙。她现在是在做梦吗?还是说路小雪才是她的一个梦? 这一想,屡次进手术室的场景开始变得不真切起来。 不苟言笑的父亲默默的关心,自幼一起长大的陆铭哥的笑容,还有那一双脚还吊着却依然不忘捧着小说看的顾念念…… 她逃避一样将被子盖住整个人,肢体却又诚实的遵循本能,有些害怕的蜷缩起来。 睡一觉就好了,昏天暗地的睡一觉,一切事情都会好的。 第二天,路小雪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周围不是若有似无的消毒水味。 看着那盏从晚上亮到早上的水晶吊灯,路小雪叹口气,终于不再逃避自己重生的这件事。 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她不知道自己忍了多少痛苦,却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而这具身体的主人却选择懦弱的轻生。 也许是因为这个,所以老天才不忍心,让她重活一次?让她像以前一样坚强,却比以前更健康的活下去…… 虽然这样想,路小雪看着“自己”白皙的左手腕包着的纱布,还是有些失神。 此时门被敲响,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恭敬声音…… “小姐,您醒了吗?” 路小雪立刻回神,应了一声掀被子下床,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不过却慈眉善目的,路小雪认得他是昨天晚上送凌烨君离开的那个人。 第一卷 正文 第5章 对不起有屁用 不等路小雪询问,刘石就率先朝她颔首,没有多大敬意,但起码礼数周全,“老爷打电话说要过来用早餐,您准备一下可以下楼了。” “嗯,好。” 路小雪察觉心脏不知是本能还是因为紧张,稍微快了那么几分。 昨晚和那个男人说的话其实敷衍居多,却没想过今天就要对上自己的“父亲”。凌烨君不了解苏清浅,这还能蒙混过关,这和生父过招,要是哪里露馅了怎么办?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 路小雪洗漱后选了件咖啡色的过膝裙,然后就坐在在楼下沙发上等。忐忑着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一个稳健的脚步声传来…… 她深呼吸,起身,脸上挂起一个笑容。 踏光而来的男人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西装革履,一头黑发用发膏竖起,露出饱满的额,眉目开阔,架着金丝眼镜,鼻子高挺,薄唇紧密。 是个很有魅力的成熟男人,不像昨晚那个男人说的那样,是个能用“暴发户”三个字简单概括。 路小雪面上的笑有些僵硬,极力无视心中的迟疑,腆着脸喊了一声,“爸。” 她的话才落下,那个大步走到她面前的男人突然抬手就挥过来! 路小雪心一凛,下意识往后退,可依旧躲不过去。 只听得清脆一声……“啪!” 等到路小雪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已经被那巨大的力道给掀翻在地上,额角不知道磕到哪里,疼得她直吸气。 路小雪抬手碰了碰额,发现没出血,松了口气,尽力支撑自己起身。 “自杀?”苏涣怒喝,显然气得不轻,指着她的手都在发抖。 听到这怒火滔天的两个字,就差没被一巴掌扇晕的路小雪摸了摸脸。苏清浅啊,你要自杀该不会是因为这个私生爹太暴力了吧? “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 自嘲归自嘲,路小雪还是先认错。 被毫不客气扇了一巴掌的脸开始肿起来,麻麻的抽疼。 “对不起有屁用!”苏涣气得给半坐起来的她又是一脚,直接将人给踢回去! 他“呸”的一声在她身侧啐了口唾沫,“给脸不要脸,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苏涣热脸去贴冷屁股,面上一套,背后却摆架子装清高,你开心了?” 男人粗俗的表现将路小雪对他的第一印象完全给毁了。 暴发户都这样吧?因为意外混进高层,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于是只能靠这些来伪装,自尊心只能靠金钱来堆砌,脆弱的不行。 “明天给我去向凌家登门道歉。”苏涣发了一通脾气后显然好多了,态度软下来,语气却依旧不怎么样。 路小雪在心中盘算,如果自己这会儿提出不嫁了,会不会直接被打死,权衡之下,最后还是暂时示弱,点头应下。 等到人走了,路小雪才撑着自己起身坐到沙发上,轻轻的揉了揉被踹的肩膀。 苏清浅这个人的身份比她想象中要低微太多,那个凌烨君说她是私生女的时候,她还想着能住这么豪华的房子,待遇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路小雪想着,抬手摸了摸肿胀的脸,一边问身边拿着热毛巾不说话的管家:“早饭呢?我饿了。” “已经准备好,需要为您端到这边来吗?”刘石弯着腰回答,但是那眼角多少是有点不屑的勾起。 “端到我房间。”路小雪当做没看到,接过热毛巾轻轻贴在脸上,转身上楼去。 路小雪在房间找了大半天,最后电脑桌边上的大盆栽脚边上找到了关着的手机。手机没有设置密码,她开机,找到少的可怜联系人。 一个叫做苏涣,也就是私生爹。 一个叫做凌烨君,没有通话记录。 还有一个叫做乔禽兽,备注带着主人不知什么情绪,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倒是很多。 路小雪看了几遍,才看出端倪来。 如果说这身体是昨天自杀的,那昨天苏清浅还和这个叫做“乔禽兽”的人联系过,三个未接,一个接了,只有三十秒。 没有急着下定论,路小雪又翻开信息栏和相册。 信息栏只有几条充值通知欠费通知交替,相册里只有一些风景照,还有一张模糊的女人的照片,光线不好,看着像偷拍,不过更像是对着老照片照的。 她还试着上了网,想看浏览记录和书签,却都没什么收获。 最后路小雪有些丧气的将手机给扔回床上。 管家将饭菜送进屋,肚子唱起空城计的路小雪起身,却听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无端被吓了一跳的路小雪拿过手机,屏幕上跳着的来电显示是…… “凌烨君”。 第一卷 正文 第6章 别找法师收了我 路小雪稳了稳心思,这才接通,“喂?” “苏清浅。” 隔着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许不同,但无起伏的声线让她有着格外的亲切熟悉感。紧绷着情绪的苏清浅松了口气,往外间走去,“是你啊,长官。” 那这样就对上号了,苏清浅手里有三个联系人:她爹,她未婚夫,还有一个八成是缠着她或者有了她把柄的坏人。 那边声音依旧冷淡,“晚上来我这一趟。” “额,你那是哪里?对了凌长官,今天我和……和我爸见过面了,他让我明天去趟凌家。” 凌烨君闻言沉默了一会,道:“我晚上去找你。” 略带妥协意味的话让路小雪不知为何觉得心里一热,为了掩饰,她立刻捏着嗓子,“呜呜呜,凌先生你快点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闭嘴。” 路小雪立刻噤声,末了又有点委屈,“我失忆了,结果我爸一见面就送我耳光,这样想来,凌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凌烨君听完,总感觉她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皱着眉,语气却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低了两分,“就这样,挂了。” 接了这通电话,路小雪终于算将心放到了肚子里去吃饭。 那个长官大叔看上去看靠谱的样子,虽然暂时敌友不辨。 晚上凌烨君依约到来,没有穿之前的迷彩服,而是一件迷彩背心,下身一件长裤,军用皮带扣在腰间,宽肩窄腰的完美倒三角身材展露无遗。 路小雪在医院见的都是些病怏怏的患者,唯一亲近的肖陆铭有精英范儿却也戴着眼镜一派绅士,医生也是那些斯斯文文的类型。 没有一个像这人一样,仿佛浑身都充斥着蓄势待发的力量,给人敬仰畏惧又砰然心动的感觉。 凌烨君一眼就看到她额头上那块乌青,没有说其他,而是径直关上了门,将手中文件递给她。 “什么?”路小雪接过,却还是下意识问。 拆开文件,就有一堆照片掉了出来。 照片上的人她认识,就是她现在照镜子,努力熟悉的好看脸庞。 而苏清浅身边的男人她也不会不认识…… 路小雪有些惊讶,“你们被偷拍了?” “你们?”凌烨君英眉一挑,声音却沉了下去。 路小雪是故意说漏嘴的,但这怎么能让对方知道,于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捂住了嘴,一脸懊恼的忙打着哈哈说口误。 结果当然不出意料被那个长官大叔直接反剪压在床上。 一切都在计划中,只是这点疼痛感…… 路小雪皱脸,“大叔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非常非常不懂怜香惜玉啊。” “别废话。” “你先松开我嘛!” “说!”他冷呵。 在他来之前,路小雪想过,身为军人洞察力一定敏锐,她就算暂时蒙混过关,然后不断自圆其说,也总会有露馅的一天。 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还不如现在主动找个错处让对方早点起疑,再顺势将事情娓娓道来。 虽然他可能没那么容易接受。 不过既然早晚都要来,还不如早点来,早死早超生嘛。不还有句话叫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么?介于她态度良好,长官大叔一定不会为难她。 于是就着被胁迫的姿势,路小雪将自己真实身份隐瞒下来,说自己什么都忘了,只知道自己是个病人,要做手术,醒来却在这个身体。 凌烨君已经松开了手,盯着揉手的她,冷冽的眸中几乎能蹦射冰棱,“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路小雪嘟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咕哝,“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以前的事也不记得找不到亲人,就算真找到了告诉他们,他们也一定不会相信。” 她见他依旧沉默不语,小心觑了他一眼,有些心虚的补充:“我、我也不想说漏嘴的啊。” 凌烨君不信,她凭什么断定他会相信? 路小雪见他没真生气,讨好着打蛇随棍上,“苏涣叫我明天去你家道歉,你家怎么走我还不知道呢,你来接我吧?还有,长官大人,您可别为了验证真假,找个法师来收了我。” 凌烨君:“……” 第一卷 正文 第7章 我说错了 “拜托拜托,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也不清楚算不算鬼上身,凌长官,你看来我这么诚实的份上,千万不要……”她连连双手抱合一脸祈求的看着他。 凌烨君目露不耐:“知道了。” “长官你人真是太好了!”路小雪眼睛亮亮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 凌烨君面无表情的睨了眼贫嘴耍宝的她,语气不咸不淡的将正题拧回来,“接下去你准备怎么办?” “我明天先去见你父母,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说服他们解除婚约,一定会给你自由,不继续纠缠你的。” “嗯。” 就这样? 路小雪眼皮一抽,随即神色明显黯然下去,轻轻叹了声,“至于我么……苏清浅母亲从事的职业有点见不得光,苏涣对‘我’的存在也很不屑,也许这事搞砸了……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天无绝人之路。” 凌烨君看着她唉声叹气蹙眉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句问话鬼使神差不经大脑的说出了口…… “不然就结婚?” 他的话音才落下,路小雪就仿佛等了许久一样几乎是立刻就拍手,一改刚刚的哀怨,眉开眼笑,“好啊好啊,这个方法才是最棒的!” “我就想着长官如果你能这么通情达理就再好不过了,你看,这样我就不用再挨苏涣打,你对你父母也有交代。结婚之后,我不会管你的私事,你有绝对的自由,我自己也可以有私人空间调查一下以前有没有类似案例,运气好也许还能想起以前的事。” 她一连串下来,凌烨君已经站起身,长着茧子的大手一把扣住她脑袋。 “我说错了。” 声音冰冷无起伏。 路小雪没见过这么出尔反尔的人,脸上喜色还没褪去,这会儿被压制着,一时气结,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到底是将自己悬着的心事转述给别人听,有了重生之后的第一个盟友,兴奋的路小雪很晚才睡,所以第二天起晚了。 没等到和凌烨君约好的点,她就被几个佣人从床上挖起来。 “要去哪?”迷糊中的路小雪问。 可帮她挑衣洗脸的佣人们却保持一致的沉默。 最后,她穿上身的是件V领的无袖薄荷绿长裙,露出圆润的肩口,腰间系金色的装饰带,裙摆刚过小腿,边沿不规则却柔顺的下垂着。 看着镜子里精心打扮过的女人,清醒许多的路小雪哪怕用了两天来习惯“自己”的脸,也不由惊艳。 这面孔简直就是被造物者宠爱出来的。 身子主人本来底子就好,精致的五官摆在一处,就算不施粉黛都显得妖娆。 菱形唇瓣微微翘着仿佛在索吻,现在凃了唇彩,更是莹莹的像是诱人采撷。眉梢眼角上扬带着一点勾魂的弧度,顾盼间就是万种风情。 路小雪自己从来没化过妆,身为一个七岁就进医院,一直在医院里待到十八岁的人,她也根本无法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所以都是素面朝天。 而也许就是因为看惯了自己的样子,现在总感觉这模样太招人了些。 苏清浅这名字听着文雅娴静,身子却长得十分成熟,前凸后翘,纤细的腰肢如今被腰带一束更显得不盛一握,双腿笔直而修长。 该凸凸该翘翘的纤瘦和路小雪原先那瘦骨嶙峋病态的纤瘦不同,但这也是她苦恼之处。 这身裙子不管是款式还是颜色总体来说都偏保守,本来穿着会让人显得清秀贵气,辅以秀外慧中的感觉。 可偏偏唯一一个V领设计,因为胸大,略略撑着似乎要露出沟壑,性感扑鼻,还有几分…… 狐狸精一样妖媚的感觉。 从来没有为自己干煸身材自卑过也来不及自卑的路小雪觉得,现在自己恐怕要为身材过于丰满而得轻微焦虑症了。 毕竟总感觉这样过分“暴露”,让人有点羞于启齿,哪怕这其实不是自己的身体。 第一卷 正文 第8章 看来太乐观 梳妆打扮好是六点五十分,路小雪推算他们磨磨蹭蹭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原来自己六点钟不到就被从床上揪起来? 感觉有点心酸。 不过转念一想,不是被苏涣用巴掌扇醒的,也该庆幸了。 是的,就算早上没立刻反应过来,现在坐上车子,路小雪也多少清楚了几分。昨天苏涣说今天去凌家,那肯定不是她一个人去。 “小姐,这是先生准备的赔礼,由您来送。” 司机将一个看着就十分金贵的盒子从副驾驶上拿起给她。 路小雪双手接过才发现有些重,研究来研究去才闻到一点清清的茶香,原来是送了茶具外加两饼茶叶。 苏涣那么个暴发户能想到这点也不容易。 凌家的家没有路小雪想的那么奢华,甚至比不上她现在住的小别墅。 整体庄园显得中庸而低调,大体是皇城根儿的规矩四合院模样,只是规模要大上个不知道多少倍。院中林木郁郁葱葱,配以水榭亭台点缀,显得十分有生机。 路小雪额头轻轻抵靠在车窗上,暗暗想着,待会儿会不会遇到那个长官凌烨君,而这苏清浅在凌家的地位又是怎样的…… 是上赶着倒贴呢,不咸不淡算作凑数呢,还是很讨喜? 路小雪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性,抿唇半晌,还是给排除了。 从包里掏出手机再一次拨打肖路明的电话,却被冰冷的女声告知已经停机。她敛着眉删去通话记录,算了,将那些事先放一放,专心对付好眼前才要紧。 加长版的劳斯莱斯最后在大门口停下。 大厅门大敞着,路小雪带着礼物下车,谁知才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穿着运动衫的男人。 深蓝色的短款运动衫,脖子挂着白毛巾,小平头精神气儿十足,刀锋雕刻般的面容线条在冉冉升起的阳光线条下依然冷峻。 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率先就遇到个熟悉的人,路小雪的眼睛顿时亮了,也顾不得身份,跳踮着脚朝他招手,欣喜极了,“凌长官!” 凌烨君闻声看了她一眼,目光停留不过一秒就收回目光,继续跑步。 “苏小姐,请进。” 耳边响起恭敬的声音,路小雪想起自己就是“苏小姐”,立刻收回手,脸色已经恢复来时的温婉,侧头和穿着黑马甲白衬衫的男人颔首,目露歉意。 管家没有在意,回她一个笑意,给她引领。 路小雪迈开步子前往凌烨君那方向又看了眼,当然,只看到一个颀长的背影。 凌烨君不穿迷彩服,就没有前两次给人的感觉那么强势,不过深蓝色的衣服和不苟言笑的模样,让他看上去依旧难以接近。 路小雪叹口气,她身为当事人,虽然性子就是既来之则安之,但也花了不少时间做心理建设才勉强接受重生这件荒唐事。 人家好歹是个军官,不语怪力乱神,杜绝封建迷信的意志力有多坚定,对她的猜忌就有多大了吧。 路小雪不禁苦笑,原以为找到了个同盟,看来太乐观。 第一卷 正文 第9章 男人心海底针 “夫人早。” 听到身侧管家恭敬的的声音传来,路小雪连忙定了心神。 视线中往自己走来的贵妇穿着绛红色旗袍,高贵优雅,脸上化着一丝不苟的妆,仔细看却有些些许笑意。 路小雪弯唇,将手中的礼物双手送上:“伯母,清浅一大早来打扰希望您不要介意。听爸说您最近喜欢喝茶,就托人留意了这方面,这茶具您用用看顺不顺手。” “人来了就好,怎么还带礼物。”李慧珍笑着嗔了句。 虽然这样说,凌母仍是接下了礼物交给管家,然后才轻叹一声,拉起路小雪的手,心疼的蹙眉,“有什么委屈就跟伯母说,好好的怎么能想不开呢。” 路小雪轻轻倒吸口气,左手腕为了遮瑕在纱布外头轻轻扎了朵丝绸花,这会儿被一拉,有些痛,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她的动作自然,李慧珍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路小雪于是就赔上一个乖巧的笑,“让伯母担心是清浅不对,不过伯母也说是清浅当初想不开,现在想开了,保证不会再做傻事。” 这样说着,路小雪想:要不要趁苏涣不在的时候,直接开门见山说自己和凌烨君的事? 算了,再等等,也许苏涣后脚就到。 她和凌母没说两句,凌父就从雕花的白色旋转梯上走下来。 年逾半百的男人穿着藏青色长褂,头发染上岁月洗礼的银霜,但是丝毫不减雄姿。背脊挺直,宽额浓眉,薄唇抿着,眉目间也都是久居上位发号施令惯了的肃穆。 这份不苟言笑,父子俩可真是一模一样。 路小雪暗暗腹诽,面上笑着与他打招呼,“伯父您好。” 凌父不置可否的应一声,淡淡回了句:“坐吧。” 运动完洗澡换衣服的凌烨君是最后一个上桌的,路小雪三人虽然已经就座,但不用说,都默契的等他到了再一起用餐。 “时间观念被狗吃了?”见他来,凌父凌天详面皮一抖,薄唇掀合蹦出没多大起伏的话。 路小雪打了个寒颤。 凌烨君一手握着椅背要拉,这会儿听到话顿住动作,以同样温度和情绪回答:“看不惯,我现在就可以走。” 劝劝?还是算了吧,这是人家的家事。 路小雪不想现在冒失表态得罪哪一方,于是把打圆场的冲动给压下去。 好在李慧珍立即带点嗔怪语气接上话,“都坐下了就开吃嘛,好难得大家同桌。烨君,来,过来和清浅坐一起。”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凌天详身边的位置。 穿着衬衫西裤的凌烨君没说话,却默许的走到路小雪这边的位置坐下。 他一坐下,路小雪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她不由咽咽口水,昨天不是还挺好的?虽然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淡啊。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她整了整嗓子,才想开口,就听到刻意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哈哈哈哈,亲家公亲家母,我还赶得上早饭吧?昨天太忙,睡得晚了没起早。” 门口的苏涣穿着一身青黑色西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三七分的头梳往后,就露出饱满的额,脸上笑容灿烂,眼角细纹延伸。 这么个抬高自我的谱摆的可真是不高明,明知道对方不是什么简单的家庭,却还踩着点儿来,显然是有意让对方等。 路小雪越来越赞同凌烨君用“暴发户”形容情商不怎么高的苏涣了。 但怎么着他现在也是“自己”的父亲,路小雪于是率先站起身,脸上是不多不少刚刚好的诧异和欣喜,随即转换成犹疑,“爸,你怎么也来了。” 没人搭话的苏涣等到这话,换下笑容,语气带上斥责:“你也知道来偷偷赔罪,当初就不该那么不懂事的做傻事!” 提到这个,李慧珍才站起身,朝苏涣随便扯了个笑,“进来坐吧,我们还没开吃。清浅还是个孩子,这样的事没以后了。” 只有凌母一个人表了态,苏涣就厚着脸皮让人加了餐椅在桌边插空坐了下来。 一顿早餐吃得是各怀心事。 第一卷 正文 第10章 我配不上凌大哥 苏涣果真也来了,路小雪反倒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提婚约的事。 因为现在她需要用足够的诚意来打动凌烨君,而能表达自己诚意的,就是眼下帮助凌烨君解除这桩他并不满意的婚事。 几人围着茶几坐,沉默了一会儿,苏涣突然笑盈盈的开口:“那个亲家母啊,趁我们两家人都在,孩子的婚事咱们来选个日子?” 路小雪闻言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边上的凌烨君。 他面前放着一杯清茶,修长好看的手指交握放在翘着二郎腿的腿上。微微靠在沙发椅背,垂着眼,一副万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好。”李慧珍的脸上总算有了点舒心的笑意,朝边上的管家吩咐,“凌一,去书房把我的黄历书给拿来。” 就是现在! 瞅准了茶几边上那块厚实的意大利毛毯,路小雪突然站起身,然后不偏不倚的直接跪了上去! 期间还将手肘磕到茶几,发出一声不大不小,却让人心不由一紧的动响。 纤细白皙的右手手背顿时显现出一抹红痕,想必是刚刚磕到的。凌烨君掀眼皮看了她一眼,薄唇唇角几不可见的扬起一点弧度。他抬手拿过茶盏抿了一口,放下,微侧过身子对向路小雪。 看戏的姿态毫不掩饰。 李慧珍脸色却微变,起身要去扶她,“清浅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起来,快起来。” 路小雪在下跪的时候就红了眼眶,只是脸上脂粉本来就有些殷红,效果并不明显,不过她的声音也染上哭腔,在凌母来扶前开口:“伯母,我不能和凌、凌大哥在一起。” 哪怕再入戏,“长官”二字也差点因为太顺口直接脱口而出。 不等李慧珍脸色僵住,一边的苏涣已经怒得捏着茶杯站起身,那架势是抬手就要摔!却是硬生生愣住。 他铁青着脸低喝:“你这孩子,在说什么胡话!” 路小雪在他开口的时候,瑟缩了一下,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爸、伯父伯母,清浅一直不敢跟你们说,两年前的一个晚上,我被强迫。早已经不干净,配、配不上凌大哥了。” 说着,哭得那叫个楚楚可怜,眼泪都掉到人心坎里去让人心疼。 凌烨君唇边弧度都没变,这理由倒是很巧妙。 一来,这不是他违背父母意愿,暗自不满这婚事。二来,被强迫这事,顺从也许只是失去贞洁,要是反抗,说不准一条命就没了,这事谁也责怪不到她头上去。 路小雪哪里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她花了好长时间,想的就是备注为“乔禽兽”的来历。洗澡的时候突然脑洞大开,给自己补了这么个理由。 “这……”李慧珍也被她弄懵了。 凌天详的脸色倒没有什么变化,扫了眼边上气急败坏的苏涣,又看了眼跪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清浅,“你的意思是这婚不结了。” 路小雪抽噎两声,回答:“我、实在是我配不上凌大哥。” 苏涣脸都气的发紫,却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发火。可又怕两家事情就这么吹了,连忙转头对凌家夫妇二人解释:“这、这事其实也不是那样,一切都是乔家那小子在背后搞的鬼,没清浅说的那么严重。” What? 路小雪有点懵,不是吧……她随便捏造的一个理由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还是说苏涣故意在撒谎? 不过他倒是准确的说出了那禽兽的姓…… 难道是苏清浅的记忆在作祟,其实不是她想象力丰富,而是渐渐的接受了身体本人的记忆?可也不对啊,除了这个,她也没有其他开脑洞的地方啊。 “乔家小子一直喜欢我们家清浅,可清浅不像她妈,一直洁身自好,也不喜欢和那些不正经的人来往。谁知道对方用强,差一点酿出不能挽回的大祸来。之后我一直看着清浅,没让两人再有任何联系。” 可明明有联系啊。路小雪心中无辜的反驳着,脸上却更悲痛的哭了一声,不能自抑的模样,像是阻止他再提伤心往事,“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