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初进沧州 清嘉庆四年正月初二深夜,北京城,一家人正团坐在屋内吃火锅,喝酒聊天。 上首坐着陈益清,五十多岁,双目炯炯有神,额头上几道深深的皱纹,不怒自威,一看就知道是个当官的,现任大内侍卫总管。左边上首坐着陈益清的夫人何氏,四十五六岁,慈眉善目,并没有其他官家太太的那种傲气。下首坐着陈益清的大儿媳妇王氏,二十五六岁,年轻漂亮。右边上首坐着陈益清的大儿子陈瑞茂,二十七八岁,膀大腰圆,和陈益清长得很像。陌生人一看就知道他和陈益清是父子,现任大内一等侍卫,随父亲百位皇宫内廷。下首坐着一位少年,十七八岁,眉清目秀,个头不大,身体清瘦,不似父兄那么健壮。陈益清对面坐着七岁的小孙子小勇。一家人边吃边聊,享受着天伦之乐。 “大年三十,新年初一,都不让人闲着,今天总算有个吃团圆饭的时间了。”何氏有点抱怨。 “没有太上皇,就没有我,这是应该的。夫人别生气。”陈益清道。 “听说皇上今年要挑选一批新的大内侍卫替换以前的老侍卫,爹,您看我行吗?”陈瑞盛问父亲。 “难!你太年轻,没有经历过什么磨练。书读的也不怎么样,身子骨弱,功夫也练不好。拿什么去保护皇宫内廷?” “爹,那么您是怎么当上这个侍卫总管的呢?”陈瑞盛问父亲。 “这个说来话长。虽说圣祖康熙爷就开始提倡满汉一家,但是朝廷一直都很少重用汉人。即使汉人遭到重用,也要改满姓,入旗籍,受到诸多限制。”陈益清顿了顿,喝盅酒,继续道,“我本姓陈,河南光州沈家庄人,普通的农户。三十多年前,家乡闹瘟疫,死了很多人。你爷爷,奶奶,大伯,姑姑全都死在瘟疫中,我也染上了瘟疫,亲戚朋友都不敢也不愿意收留我。”说道这里,陈益清长长的叹了口气,喝了盅酒。 陈瑞茂见父亲伤心,就来宽慰父亲:“爹,都是过去的事情啦,您老别难过。后来呢?” “后来村长派人抓住我,在村头架了干柴堆,要烧死我,防止瘟疫蔓延。” “啊!他们怎么这样?”王氏接茬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只是一个小村庄,缺医少药的,只能用这种办法防止瘟疫蔓延。那天夜里,他们把我绑到了干柴堆上,正准备烧。突然来了几个人,为首的锦衣华服,还有几个穿着军装,身带刀剑。那个为首的人制止了他们,问清了事情始末,要求他们放了我。村长说放了我可以,但是必须离开沈家庄。那个为首的问我愿不愿跟他们走。反正当时我家人都过世了,亲戚朋友也不肯理我,村民们要烧死我,有人愿意带我走,我是求之不得。” “这个人就是太上皇,乾隆爷?”瑞茂问道。 “不错。当时太上皇帅兵亲征缅甸,在光州城外驻扎。行军太过单调无聊,夜里带几个军臣外出赏月,正好碰见那一幕,救了我。回到军营后,知道他是乾隆爷,我虽有千恩万谢,却吓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太上皇为我安排了辆马车,让我随军医治,并且利用我鼓舞士气。当着三军说如果我的病能治好,我们此次南征缅甸一定会大获全胜。我的病情其实并不重,农家人,身子也粗壮,军医御医的医术高明,短短半个月我便痊愈了。于是军心大震,士气高涨,我便成为了军心的支柱。太上皇便安排我在他身边作了一名火头军。” “如果我记得不错,太上皇南征缅甸,好像是大败而归?”王氏很是疑问。 “是的。大军到了缅甸,由于长途跋涉,加上水土不服,我军连吃败仗,节节败退。有一次敌军夜里偷袭进了中军大营,守兵大乱,打的我军丢盔卸甲,四散逃命。眼看要打进太上皇的营帐,这个时候我感觉到是报答太上皇恩情的时候了。于是主动要求换了皇上的衣服,去引追兵,夜里追兵也看不清楚,追着我就走了。太上皇扮作火头军,由一对人马护着逃向了云南。我和那对军兵,被追兵杀死了大半,我也身重数箭,命在旦夕。幸亏援兵及时赶到,击退了追兵。为我和重伤的士兵作了简单的救治后,向云南撤退。我本就重伤在身,然后又颠簸了一百多里,才到云南,以为这次死定了。太上皇见我生命垂危,问我有什么愿望。我说家人都过世了,也没有什么愿望,只求能保护好太上皇周全,以报救命之恩。哪里知道,天不绝我,军医死马当作活马医我竟然活了过来。从此太上皇对我信任有加,了了我的愿望,让我作了亲随。回京之后,太上皇还送我去沧州拜武艺高强的铁世雄为师,学习武艺。三年艺成后,又送我去军队学习调兵遣将,行军打仗。学成之后,就调我做了大内一等侍卫。后来太上皇平定大小金川,征讨台湾林文爽,我就一直随军保护太上皇安全。从台湾回京后,我就做了大内侍卫总管。以后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 陈瑞茂补充说:“爹做了总管后,太上皇就开始让我和爹一起随军。打过越南,征讨过两次尼泊尔。三场仗下来,我就做了一等侍卫……” 何氏看了瑞盛一眼:“儿子,大内侍卫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但要文武双全,精通保镖之道,还得让皇上信得过你,关键时刻能为皇室卖命。眼下是太平时节,没有仗大了,少了磨练的机会,你身体弱,武艺练不出成就。我看你还是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文官,平平安安。” “可我还是想做大内侍卫,威风!”瑞盛说。 一家人正聊着,宫内太监来传太上皇,皇上口谕:宣陈益清,陈瑞茂火速进宫见驾。陈家父子不敢怠慢,火速随太监进了宫。 第二天,皇宫传出太上皇驾崩的消息,举国哀痛。 转眼到了初五,陈家父子也未回家,正当家人担心的时候,十七贝勒永璘驾临陈府。这位十七贝勒乃是乾隆第十七子,嘉庆帝的亲弟弟,三十五六,一表人才,器宇轩昂。只是胸无大志,只喜抡拳踢腿,耍抢弄棒。乾隆溺爱此子,让他拜陈益清为师,学些皮毛功夫。 见了何氏,十七贝勒拿出四封书信,说:“师母,先皇驾崩,宫中事务繁忙,师傅走不开,这里有几封书信让我交给你。” 何氏收了书信,谢过十七贝勒。 “师母,宫中事物繁忙,我先回宫了。”永璘说完,火速回宫了。 陈益清写了四封书信,一封写给何氏,无非一些嘘寒问暖的家常话。一封写给瑞盛,大意说如果他真的想当大内侍卫,可以去沧州找师公铁世雄。余下也是一些鼓励的话。一封写给自己的恩师铁世雄。还有一封写给师弟余洪,让于洪带瑞盛去沧州。 这位余洪也是铁世雄的徒弟,陈益清的师弟。少年时拜铁世雄学艺,但是由于家境贫寒,需要谋生,学艺半途而废,后来在陈益清的帮助下,在北京开了家四海镖局。余洪的武艺虽然不足天下驰名,但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也是绰绰有余。加上他慷慨大方,乐善好施,不吝惜钱财,扶危救困,在江湖上结交了好多朋友,因此二十多年来镖也越走越顺当。 第二天,瑞盛带了些拜礼,早早来给师叔拜年,叔侄二人一阵寒暄之后,瑞盛拿出书信,说出了父亲交代之事。余洪接过书信,看了看,大意如下;吾得此子甚晚,过于溺爱,自幼未出过远门。今欲送之去沧州师傅处学艺,又不放心他独行。眼下先皇驾崩,宫中事务繁忙,难以脱身。吾知师弟镖行天下,希望能护送。日后定当酬谢。 余洪看过之后,笑道:“你爹不愧是当官的,对我还这么客气,有事传个人来吩咐一声就行了,还文绉绉的写信。” “先皇驾崩,家父实在走不开。师叔莫见怪。” “你就别说这些客气话了。本月十一,我们有批皮货送往山东济南,走旱路,正好路过沧州,我去给师傅拜个年,你也一起过去。” 二人又聊了些家常话,午饭过后,瑞盛回了家,向母亲说了情况。何氏为他准备行李,银两,又交代了不少外出赶路的的事情。 时光飞逝,眨眼间到了十一。一大早,瑞盛就由何氏送着到了四海镖局。这边,四海镖局也正在准备出发。这次一共是四辆极大镖车,每辆镖车由四匹马拉着,车上都是皮货,药制过后的牛皮,还有些豹皮之类的珍贵皮货。押镖的一共十八位镖师。第二,三,四辆镖车,每辆上三位镖师,一位镖头;第一辆车上四位镖师,因为其中有两位是新来的兄弟二人,赵志强,赵志勇,还有位老镖头张立源;余洪作为总镖头骑着马走在前面带镖。 何氏絮絮叨叨又给余洪交代了不少话。 余洪道:“嫂子放心,我保证瑞盛一路平安到沧州。” 然后何氏跟着马车一直送到城门口才回去,母子相别,泪眼兮兮。 何氏走后,瑞盛被安排到张立源的镖车上。张立源四十出头,性格温和,是四海镖局的老镖头,比较好相处。赵志强五大三粗,浓眉大眼,阔口,要比瑞盛高出半个头,二十七八岁。赵志勇是弟弟,比赵志强矮点,长的和哥哥差不多,二十五六岁。年轻人在一起,话比较多,一路上瑞盛和赵家兄弟聊得很是开心。瑞盛了解到赵家兄弟是奉天人,自幼随祖父习武,练得一身好功夫。原本在家务农,有了孩子后,不愿意他们再像父辈们一样一辈子务农。因此想多赚些银两,送他们读书,将来也好有个出息。于是兄弟二人挟技来闯北京,不料人生地不熟,盘缠用尽,只好街头卖艺,幸好遇见余洪收留。二人于是便做了镖头,这是他们第一次出镖。因此这辆镖车一共用了五位镖师。 车队走得飞快,第三天中午的时候老远便可以看见沧州城了。余洪大声吩咐大家:“兄弟们,前面就是沧州了,一会儿大家收了镖旗,进城后不要喊号子。” 众镖师应声道:“是!” 瑞盛一头迷惑,问道:“张镖头,余师叔的话是什么意思?” 张立源解释道:“沧州乃是武术之乡,高手如云。而我们走镖的人吃的也是武艺这碗饭,出于尊重武术,所以历来有镖不喊沧州的规矩。” 赵志勇问道:“堂堂城内,还有人敢公然劫镖不成?” 张立源笑道;“这个不好说,劫镖一般不会,但是给你找点麻烦很正常。如果太过分了,八成会失镖。” 赵志强问:“他们怎么找麻烦?” 几个人正聊着,就到了城门口,所有的镖车都停了下来。余洪道:“瑞盛,你先下来,我和你进城去见你师公。” “镖车不进城吗?”瑞盛下了镖车,问道。 “今天我们要在沧州停一夜,看望看望你师公,也请他老人家给大家点拨点拨武艺。我先进城安排一下住宿,镖车的存放。” “现在进去不行吗?” “现在是正月,行人多,不方便。等我安排好了,大家再进城。” 这边叔侄二人正谈着,赵志强向瑞盛使了个眼色,瑞盛突然一捂肚子说:“师叔,我有些不舒服,歇会再去,您先忙。” 余洪紧张起来了:“怎么了?” “没事,歇会就好了。”瑞盛边说边上了镖车。 “那么,我先进城,一会就来,你等着。”说完,余洪进了城。 然后就见赵志强悄悄靠近瑞盛附耳说了几句话。待余洪走远看不见了,瑞盛对张立源道:“张镖头,我还是第一次来沧州,想进城看看。” 张立源道:“我们还是等着总镖头,不要节外生枝。再说你以后就留在沧州,有的是时间看,着什么急?” 瑞盛抖抖衣服道:“您看,几天赶路我弄得灰头土脸的,这么着也不好见师公,我得找家客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说头回见师公我也不能空着手,得买些见面礼呀。” “这~~~~~~~~~” “沧州的路您熟吗?” “和总镖头来过几次。” “师叔经常去的客栈酒楼您也知道吧?” “知道。” “这不就行了吗?反正又不会迷路,您带着我,说不定进城就碰到师叔了。” 张立源拍拍镖车问:“我可是这辆镖车的镖头,人不离镖,夜里睡觉我都得看着。我走了,镖车怎么办?” 赵志强见机会来了,忙说:“我们兄弟陪着您和瑞盛进城,也开阔开阔眼界。” 于是,张立源,瑞盛,赵志强,赵志勇四人驾着镖车进城了,车上另外两位镖师留在城外休息。 沧州城,虽不及京城繁华,但是也热闹非凡。进城没几步,瑞盛问张立源:“张镖头,沧州究竟又多少高手,难道比京城还多吗?” “这到不一定,京城藏龙卧虎,人才济济。但是那是天子脚下,谁敢放肆。沧州嘛,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敢干。明朝时,沧州百姓习武反抗朝廷,还有小梁山之称呐。” 赵志强又向瑞盛挤了挤眼睛。瑞生会意,跳下镖车,道:“张镖头,您下来,我有话对您说。\" 张立源跳下车道:“什么话车上不能说。” 话音刚落,只见赵志强抄起镖旗一个鹞子翻身从镖车上跳下来稳稳落到地上,在未落地之前已经把镖旗插到镖车左翼。与此同时,赵志勇一个筋斗翻下车来,把铺地的青砖都踩裂了好几块,在筋斗未落地之前已把镖旗插到了镖车右翼。兄弟二人的轻功中夹着拳脚,拳脚中带着硬功,在这一翻中全都表现了出来,功夫的确了得。落地后,二人同时大喝:“四海镖局,交通天下!”张立源赶紧跑到右翼拔掉镖旗,喝道:“你们干什么?” 赵氏兄弟并不听话,接着要和:“四海镖局,交通天下。”赵志强又一个筋斗拔掉左翼的镖旗,空翻到车前,手持大旗,吆喝:“四海镖局,交通天下。” 张立源气急败坏的道:“你们要闯祸的。” 赵志强笑道:“你们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我们兄弟这次要在沧州给余总镖头好好显显脸面,也让沧州人见识见识我们奉天的武艺。” 这时,突然从路边铁匠铺跑出一位十五六岁,脸色黝黑的少年,边跑边喊救命。紧接着后面追出一位彪形大汉,手持一根竹竿粗细的铁棍。很快少年跑到镖车边,扶住镖车,冲着赵志强喊道:“镖爷,救命呀。” 很快大汉追上了少年。赵志强以为是大人教训孩子,也没有在意。只见大汉一棍打向少年头顶,赵志强赶紧上前一把接住大汉的手,道:“老兄,会闹出人命的。” 大汉双肩猛地一抖,说:“不关你的事。”赵志强立刻感觉一股极大的力道排山倒海般快速袭来,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接着一棍再次打向少年头顶,其他人想救,已经来不及了。瑞盛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可是当他睁开双眼时,少年居然没事,双手捂住头来回揉搓,叫道:“好疼,好疼。” 少年似乎不敢看大汉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转过身去,大汉又一棍打在他的背上,少年赶紧双手护背,接着头上又挨了一棍。砰!砰!砰!大汉往少年身上连续打了十几棍,少年虽然叫疼,但是一点事情都没有。打了二十多棍后,铁棍都弯了。大汉气得扔掉铁棍,训斥道:“臭小子,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出来卖弄,看你长不长记性!” 一句话说得赵志强,赵志勇,瑞盛三个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紧接着少年使出一招燕子抄水,前腿和胸腹贴着地面钻到车底。可是镖车太宽,少年身体又不是太长,没有钻到对面。少年在车底用头背顶着,猛一使力居然把车顶了起来。那辆车本身五六百斤,车上的货物不下两千斤,少年这一顶竟有千斤之力。车的前头高高翘起,把马匹带得直往后走,眼看货物都要从后面滑下车了,突然听见有人大喝一声:“住手!声音虽然苍老但是浑厚有力。听到声音,少年叫了声:“铁爷爷!”立刻放下车钻出车底。 赵志强,赵志勇,瑞盛被吓得发愣,张立源冲他们道:“发什么傻呀?快把货整理整理!” 三个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货物大部分都滑到了车后,三人赶紧过来整理货物。 四个人边整理货物,边偷偷往边上看,看见了刚才那位叫少年住手的老人,看样子,七十多岁,但是腿硬腰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就是头发大部分都白了。这时大汉也过去打招呼,双手一拱,非常恭敬的叫了声铁师傅。只见张立源也停下手里的活,拍拍身上,走上前去,拱拱手,说:“见过铁师傅。” 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益清的师傅铁世雄。 铁世雄看看那位大汉,又看看张立源,笑道:“长生,你怎么捉弄起你余大哥的人来了?” 那位少年说道:“铁爷爷,这北到奉天,南到广州,哪家镖局不懂镖不喊沧州的规矩。他们刚才打着大旗,喊着口号,我才和师傅和他们开个玩笑。” 大汉训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接着冲铁世胸道,“我看着那三位镖师面生,又只有一辆镖车,余大哥没有这么小的生意,再说余大哥也懂沧州的规矩。所以以为是别家的同名同号的镖局。所以就~~~~~~~~~~~~~” “所以就教训教训他们。”几个人正聊着,不知不觉,余洪过来了,接了这么句话。 “余大哥,您来了。我不知道~~~~~~~~~”大汉显得有些尴尬。 余洪冲着镖车喊道:“你们三个赶紧过来。” 瑞盛,赵志强,赵志勇听到叫他们,才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走过来。 余洪有些生气:“让你们在城外等着,不听我说,这回长见识了吧。” 三个人低着头,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 余洪见三人尴尬,道:“好了,不说了。这是我师傅。” 赵志强,赵志勇拱手道:“见过铁师傅。” 瑞盛道:“见过师公。” 铁世雄问道:“你是瑞盛?” “是我。”说完就要下跪。 铁世雄伸出右手托住瑞盛双手,道:“回家再行礼,外面空让人笑话。” 瑞盛双手被这么一托,已经弯曲的双腿,居然跪不下去,不禁暗叹师公年龄虽大,但是膂力雄厚。只好站起来。道:“谢师公。” 大汉上来拍了拍瑞盛肩膀,说道:“余大哥,这就是陈大哥的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余洪赶紧介绍:“这位是石长生,石师傅,兵器匠人。” 石长生笑道:“就是打铁的铁匠。” 余洪道:“沧州城军民用的兵器有一半都是他们家打的。” 瑞盛道:“见过石叔叔。” “我是粗人,别文皱皱的,受不了。” 余洪道指着少年道:“这时石师傅的大徒弟,小鹏。别看他年龄小,和他师傅一样都是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硬气功,相信你们刚才已经见识过了。” 少年道:“瑞盛大哥,刚才是开玩笑,别生气。” “你的功夫真不错。”想起刚才的铁棍砸身,力顶千斤,瑞盛不禁赞道。 “我们练得都是粗浅的皮毛功夫,就是皮肉骨头硬点。和你们的华拳功夫没法比。”石长生谦虚道。 “时间不早了,该吃午饭了,大家别在这里挨饿了。余洪,赶快去安排一下你的镖车,一会来吃饭。瑞盛你先跟我回去。”铁世雄吩咐道。 “小鹏,我们回去把那几把刀打了。哦,余大哥,你们今天不走了吧?”石长生道。 “不走,今天师傅还要点拨大家些武艺。” “好的,咱们晚上聊。瑞盛,晚上见。”说完,石长生带着小鹏回了铁匠铺。 余洪领着张立源,赵志强,赵志勇驾着镖车去安排镖车,铁世雄带着瑞盛回自己家。 铁世雄,瑞盛二人边走边聊。刚开始铁世雄问了些陈益清的近况,和瑞盛聊了许多家常话,人们常说人是隔辈儿亲,这话不错,这祖孙二人不大一会儿就像老相识一样了。聊着聊着聊到了沧州上。 瑞盛问:“登封因为有少林寺,名满天下;太极拳让温县陈家沟誉满九州;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沧州为什么被成为武术之乡呢?” “这个吗,得从头说起。由明成祖朱棣迁都至今,几百年来,沧州一直都是畿辅重地,有大军驻守。沧州百姓不但被官府盘剥,也受着军队的压榨,日子很难过。而沧州地处九河下梢,农田贫瘠,旱涝虫灾不断,收成好的年景,也就是半年糠菜半年粮。碰上重灾之年,好多人流浪乞讨,甚至卖儿鬻女。朝廷播发的救灾钱财,又被户部,巡抚衙门,道台州府层层盘剥,用到救灾已所剩无几。许多百姓走投无路,只好贩运私盐,而官府对于贩运私盐者又缉拿甚严,一旦被抓,则重惩严办。鉴于以上原因,百姓求生无路,便自发组织练武自保,对抗朝廷官府军队的盘剥压榨。因此沧州人,家家练功,户户会武,所以被成为武术之乡。” “记得父亲,于师叔,张镖头都曾说过沧州高手如云,是真的吗?”瑞盛心想:虽说沧州人家家练功,户户会武,但是不一定高手多,所以有此一问。 “古时沧州沿渤海方圆八百里,都是芦荡荒滩,人烟稀少,乃是犯军发配之地,也是许多反臣叛将的藏身之所。尤其是明清相争之时,许多败军将领为了逃避朝廷的责难,知道沧州百姓习武成风,尊重武师,所以都来沧州隐姓埋名,装扮成僧道游侠,传艺为生。因此沧州有很多名将之后,也有许多名将的嫡系弟子,所以说沧州高手如云。” 正文 第二章 庭院较艺 瑞盛又问:“镖不喊沧州究竟是为什么呢?” “由于沧州武风盛行,吸引了不少各地武师经常前来切磋交换技艺。而镖行吃的也是武艺这碗饭,出于对沧州武师,对天下各路武师的尊重,凡是镖车走到沧州,都要偃旗息鼓。如果依规矩而来,无人敢在沧州公然劫镖。如果不懂规矩,轻则有人和你开玩笑,就像石长生那样;重则失镖。你是初涉江湖,不知天高地厚呀!” 说到这里,瑞盛不禁又脸红了,说道:“谢师公教诲。” 这祖孙二人一路走一路聊,很快就到了家。铁世雄家有个很大的院子,堆放着各种练功器械,石锁,吊沙包,木桩,大沙坑,坛子,兵器架上陈列刀枪剑棍,几个年轻人还在练功。 瑞盛道:“大正月的,还练的这么紧!” “练功是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百日松。练功贵在坚持,方能有所成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练不出好功夫的。” “谢师公教诲。” “我是个爽快人,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记住!以后别这么客气。”铁世雄眼见中午了,就让那几个练功的回家了,还吩咐一个小徒弟说,“告诉石铁匠一声,手里的活忙完了,就赶紧过来。” 这时瑞盛才想起书信,赶紧拿出来,交给铁世雄。铁世雄拆开书信,内有两封信笺,几张银票。他拆开其中一封信笺看了几眼,又放回信封,接着打开另一封信笺,大意如下:瑞盛自幼体弱,我虽教授十余年,但是武艺低微。此子极好习武,不爱读书。还望师傅指点,日后在武学能有所成就。奉上银票一千,望师傅笑,权当我父子二人一点心意。其余两千两银票位瑞盛日后所用,烦劳师傅暂为保管。因先帝驾崩,宫中事务繁忙,不能亲自拜望,望师傅海涵。 铁世雄看完书信,疑惑道:“给这么多银票,怎么~~~~~~~~~” 瑞盛见师公疑惑,忙说:“这是家父的心意,还望师公收下。” “据我所知,一般京官的年奉也就二百多两。” “父兄在先皇,皇上身边当差,多有赏赐,这点银两不算多。” “哦!外面冷,进屋去吧。” 进了大厅后,铁家人正在张罗饭菜。于是瑞盛又和铁世雄的家人互相认识了一下。 铁世雄指着自己的儿子对瑞盛说:“我老了,教不动了。近来几年都是你大师伯代我传艺,教徒弟练功,他已经尽得我的武艺,你以后就跟着大师伯学。” 瑞盛又和大师伯寒暄了一阵。 这位大师伯是铁世雄的长子铁骏,自幼随父亲习武,功夫不在父亲之下,也是膀大腰圆的一名大汉。 不一会儿,余洪带着众镖头来了,饭菜也做好了。因为走镖,所以只备了一点酒。大家几天走镖都没有好好吃过饭,这回风卷残云,都吃了个底朝天。吃过饭没一会儿,石长生师徒二人也来了。 余洪赶紧道:“大家到院子热热身,一会儿师傅点拨大家武艺。” 众人一听,都到了院子。铁骏给石长生搬了把椅子坐在铁世雄左边,给大家介绍:“这是我们今天请来的贵客,石长生石师傅,金刚力门的传人。一身金钟罩的横练功夫,刀枪不入,一会请他给大家指点。” 石长生道:“铁大哥过奖了。” 铁世雄双手一伸,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道:“这里的人大部分我都见过,只有三位新面孔,益清的儿子陈瑞盛,还有新进的两位镖师,赵志强,赵志勇。其他人的武功我都见识过,瑞盛是我华拳门的人,自然也是我们的武功,今天就由新人起吧。” 余洪道:“赵志强,你是哥哥,你先请吧。” 赵志强这次谦虚了许多,双手抱拳,走上前来,道:“献丑了,还请诸位赐教。”话音一落,双臂就是一沉,摆了个起手式。然后双臂外旋握拳,拳心向外,拳轮向上,向前裹打而出,同时左脚向前蹬出。接着,左脚顺势落地前弓腿,右腿似直似曲,还有点摇晃,同时左拳屈肘上格,右拳微收后打出。一路拳打的虎虎生风,就是步法有点不对。打完之后,赵志强脸不红,气不喘。拱手道:“请诸位赐教。” “步法都不稳,功夫也太差了吧?”下面有人小声议论。 铁世雄站起来,略微迟疑,道:“我习武一生,早年也曾闯荡江湖,见识还算可以。可是你的拳法,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单看这路拳的手法,肘法,腿法,应该属于长拳类。但是步法很怪,双腿似直似曲,摇晃不定,看似不稳,实则是动中求衡。虽然有些飘忽,但是又不及醉拳的变幻莫测。如果不介意的话,老夫想请教一下这套拳的来历。” 赵志强道:“铁师傅客气了。”然后娓娓道来此拳的来历。 这还是康熙年间的事。一日闲暇时,赵志强的曾祖带着村民在打麦场练拳,这时来了一名行脚僧,站在一旁观看。赵志强的曾祖见有外人在场,于是大声的教起来,而且自己还反复的演练,有意卖弄。不料,僧人看了一会后,竟然开始摇头叹气。这让赵志强的曾祖非常扫兴,于是问道:“和尚,你也懂功夫?” 和尚道:“略知一二。” “那么你看我们的功夫怎么样?” “马马虎虎,勉强过得去。” 赵志强的曾祖是村里的武术教头,在武术方面很受村民的尊重,听了这话十分恼火,道:“请到场内比试如何?” “比武之前宜心平气和,方能取胜,施主言语中带着怒火,已经输了。” “少废话!”赵志强的曾祖按捺不住怒火,冲上去就打,和尚则轻描淡写的接招。和尚的步法很怪,看似不稳,可是进,赵志强的曾祖追不上,退,甩不开,两人之间,总有那么一段距离,所有的招势都用不上。赵志强的曾祖居然累的气喘吁吁,手忙脚乱的。再看看和尚,来去自如,好像没事儿人一般。赵志强的曾祖脑子里突然一亮,当着众村民的面也不管脸面不脸面,扑通一声跪下去,磕头如捣蒜:“大师,请收弟子为徒。” 这一招一下让和尚楞住了,不知如何拆解。在赵志强曾祖不断的恳求下,和尚说先到赵志强曾祖家再说。结果和尚就留在了赵家,而且一住就是半年,传授了不少武艺在赵家。 一天晚上,和尚把赵志强曾祖叫到隐蔽处告诉他:“和你师徒半年,我就把我的一些事情告诉你。其实我不是和尚,我原本是天地会的一个堂主。几年前,我们天地会为朝廷所破,死了许多弟兄,被抓了不少弟兄,余下的有的跑回台湾投奔郑王爷,有的流落江湖……其实我就是现在被朝廷通缉的张新合,为躲难,所以化妆成和尚。见你这里民风淳朴,所以在这里避难。可是今天我发现有官差到这里来,一来我为自己性命安全着想,二来也怕连累你和你家人,所以我现在必须走。” 一番话说得赵志强曾祖一头雾水,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问:“师傅,那么我们何时还能再见呢?” “看缘分吧。你我也算有缘,这本我门中的拳谱就留给你了。”说完张新合给了赵志强曾祖一本册子。 当天晚上,张新合连夜就走了。 那本册子叫做《孙膑拳》,估计也是个大老粗写的,文字浅显易懂,并不晦涩。书中大部分的武艺张新合都已经传授给赵志强曾祖了。加上赵志强曾祖也读过两年书,大部分都看得懂。把书里的功夫也学了七八层,后来传给赵志强的祖父,赵志强的父亲不爱习武,所以就传给了赵志强兄弟二人。 这套拳传说为战国时期军事家孙膑所创,演练时如果以长袖藏手,则更加隐蔽,所以又名长袖拳。因孙膑曾被剜去了两个膝盖骨,所以步法为蹒跚步,拔跟掀脚,蹒跚跛行。孙膑步左晃右移,走弧走圆不停,时刻保持侧身对敌;要抢占站位角度,利我而不利于敌;一触即发,一发就到,一点就胜;以动作迷惑对方,有真有假,有虚有实。共计三百六十手,是一种非常实用的拳术。 听赵志强讲述完毕,石长生道:“你说的不错,早年随师傅游山东历城时,我曾见人演练过这种拳术。” 铁世雄道:“据老夫所见,这套拳虽然厉害,但是算不得上乘。它靠偏锋取胜,虽然变换多端,令人防不胜防,可是难以证道,难登上层。” 赵志强虽然刚才见识过石长生师徒的横练功夫,可是这会儿听了铁世雄的话,嘴上虽然不说,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只好道:“还请铁师傅指点。” 铁世雄看看小鹏,道:“小鹏,陪赵镖头走几招吧?” 小鹏道:“是。” 赵志强见小鹏下场,想起入城时的那一幕,不禁心生怯意。但是转念一想,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武功能高到什么程度,说不定他就是会点横练功夫,拳脚功夫不行。 铁世雄见赵志强迟疑,笑道:“赵镖头,是不是怀疑我小看你。你别看小鹏年龄小,但是我门下三四代弟子中能胜他的人,屈指可数。” 赵志强赶紧回话:“铁师傅误会了!入城时我是见过小鹏功夫的,刚才只是在思索如何破他的横练功夫。” 小鹏走到场中,摆了个架势,下面右虚步,蹲裆缩腹。上面右手握拳在前,拳心向上,拳轮向左。左手掌心向下护于右肘,松肩下气,裹肘沉劲,道:“赵镖头,你远来是客,请先进招,破我的横练功夫。” 赵志强双拳一抱,道:“请赐教。”教字音还未落,一个箭步已猛然窜出,同时左拳打向小鹏面部。小鹏出左臂来格,赵志强步法一变,疏忽转到小鹏右边,挥起右掌刀砍向小鹏右颈。小鹏慌忙出右臂来格,虽然挡住,但是已有一半力道砍在小鹏右颈。中了这半掌,普通人不被砍晕,也要晕头转向好一会儿。可是小鹏浑然不觉,似乎只是被小树枝碰了一下。于是顺势抓住赵志强右腕,左手疾速托住他腋下,向前上方猛一发力,赵志强拿桩不住,只好顺势一个筋斗站稳。小鹏趁胜追上去,来抓赵志强。赵志强见小鹏右手来抓自己,中门大开,左手隔开来势,右拳快速打向小鹏右肩。眼看得手,小鹏突然右肩后缩,赵志强右拳走空,不禁有点惊慌。突然,小鹏右肩已打回来击在赵志强拳面,这一下正是赵志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赵志强的右腕,右肘,右肩同时一阵酸痛,整条右臂垂了下去。小鹏左手成爪,顺势抓向赵志强颈部。赵志强举左臂来格,小鹏猛然一进身,左脚踩住赵志强前脚,左手抓住他的左臂下按,右手称爪继续来抓赵志强颈部。赵志强连忙后脚上踢解救,可是后脚刚刚抬起,整个身体就向后跌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来,在赵志强起脚的一瞬间,小鹏突然左膝顶住他的前膝向前发力,左手把他的左手封在心窝向前上发力,右爪变掌推到他的胸口上,三力齐发,将赵志强跌出。 小鹏双拳一抱:“赵镖头,承让了。”上前扶起赵志强。 赵志强虽然没有想到赢,但是也没有料到,三招两式便败下阵来,不禁满脸通红。可是这回见到对方不仅是铜皮铁骨一身硬功,拳法也不差。自己确实不是人家对手,瘸着左腿,右臂艰难的举起来,双手抱拳,十分羞愧的道:“力不打拳,拳不打功。我输得心服口服。” 余洪见赵志强尴尬,道:“张镖头,你不要难过。刚才师傅已说过,其实我们华拳门下三四代弟子众能胜他的人,也不多。” 铁世雄道:“武艺之道只有不断比试切磋,才能进步。失败乃成功之母,日后继续操练自能精进。” 赵志强思前想后,突然向铁世雄跪下,道:“我自幼习武,总认为自己功夫还可以。今天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望铁师傅指点我日后应该如何修习,才能进步?” 铁世雄赶紧上前扶起,小鹏顺势退下。铁世雄道:“赵镖头何必如此。其实你的孙膑拳虽然不是什么上乘武功,但是如果练得到家,偏锋取胜,亦足以称雄,只是你练错了方向。” “恳求铁师傅指点休习之道。” “武艺若要大成,需练全身上下内外相合之功,不可偏废。看你刚才的打斗,步法虽妙,但是拳掌腿脚之功不足,所以伤不了小鹏。否则那一掌你已经胜了。” 赵志强打破砂锅问到底:“如何练习拳掌腿脚之功,还请铁师傅点明。” 铁世雄让赵志强去一旁拿块灰瓦。赵志强心里纳闷,难道是劈瓦,别说瓦,青砖自己一气也能劈断四五块。可是还是拿了过来。 铁世雄见赵志强一脸疑惑,说:“你可别小看这瓦,它可不好劈。” “青砖我都能劈断四五块,灰瓦怎么劈呢?” 铁世雄笑道:“你把瓦立放在我得椅子上。” 赵志强照做了。 铁世雄双腿微沉,略一吸气,立掌如刀,一掌劈下。灰瓦的一角被劈掉,但是其他部分仍然立在椅子上,纹丝未动。众人叫好。 “发劲要快,快到对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人未跌出,劲已透体而过,是这样吗?”赵志强问道。 “是,如果达到这种境界,什么硬功破不了。孙膑拳步法虽奇,但是只有趋避之功,没有伤人之能。若要克敌制胜,还得拳脚上的功夫。看你的功夫,是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步法上,而忽视了拳脚之功。以后除了练好步法,更要练好拳脚之功。” “谢铁师傅教诲!” “还有,以后在对敌中不早过于频繁的显露你的步法。因为这套步法是以奇取胜,一旦被高手识破,则优势尽失,危矣。” “铁师傅教训的是,晚辈受益匪浅。” 一旁赵志勇和赵志强一样,受益匪浅,于是抽出佩刀,道:“谢铁师傅指点,我兄弟二人受益终身。兄长且先休息,我想铁师傅在指点指点夜行刀。” 铁世雄擦擦椅子,坐上,伸出一手,道:“请。” “各位请赐教!”言罢,双手叉腰,摆出预备式。然后双臂齐抬,刀交右手,同时抬左腿,猛一转身,刀带往后带,紧接着一路刀法使开来。场中虽然刀光闪闪,但是却听不出一丝破风之声。刀法密集连贯,随步法移动,进退轻巧灵敏,身形拧腰坐髋,以身带刀,刀随身变,拧腰转身之际刀锋四露,一势多圆,刀锋左翻右转,变换莫测。不禁让人联想到游侠在静谧的夜晚手持大刀,大战群盗。正在紧张之时,赵志勇突然刀交左手,一个手势,让人意犹未尽。 “好刀法!”众人赞道。 “请铁师傅指点。”赵志勇抱拳问道。 [注:1,横练功夫,即是铁布衫,金钟罩,龟背功,铁砂掌等硬功,硬气功的总称。 2,力不打拳,拳不打功的意思是力气大的打不赢练拳的,练拳的打不赢练功的。这里的功指的是武术中硬功,硬气功。例如铁布衫,金钟罩,龟背功,棉花肚,铁砂掌,铁膝霸王肘,铁腿功。所以练武又有“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之说。] 正文 第三章 飞石绝技 铁世雄道:“实战是检验武艺的最好方法。铁骏,你去拿把无锋剑和赵镖头过过招。” 铁骏道:“是。”于是去兵器架上挑了把无锋硬剑,对赵志勇道,“我就以本门穿云剑对你的夜行刀。” 赵志勇见这次是铁骏出手,不禁紧张起来,手心直冒汗,道:“在下不恭,先进招了。” “赵镖头,请!” 赵志勇思索:有力踩中门,无力两边上。刚才赵志强虚攻小鹏中门,实击右颈,就是因为对方练的是长拳硬功,自己气力不及对方,只好走旁门求胜。铁骏已尽得其父真传,自己只求输得别太难看。于是一个转身,以身带刀,斩向铁骏腰部。铁骏见对方攻过来,后撤半步避过刀锋,微微右转身,提肘垂腕,一剑点在刀面上。赵志勇顿觉虎口发麻,略一迟疑,铁骏的剑尖已指向自己的咽喉。只一招,赵志勇便败下阵来。 赵志勇双手抱拳,正准备下场,铁世雄道:“赵镖头,不要紧张,再来一次。” “谢铁师傅。”过了刚才那招,赵志勇已经放松许多,刀交右手,再次进招。刚才用斩,这次用刺。刀尖由心口刺出,刺向铁骏胸口。铁骏左脚后撤一步,身体右转,剑随身转,磕开刀,避过对方来势,突然右脚前进,一招仆步刺剑,刺向赵志勇小腿,赵志勇急忙回刀来救小腿。赵志勇的刀刚刚回扫到自己小腿,准备扫开剑尖。可是铁骏手腕一翘,剑尖已经刺向赵志勇咽喉,赵志勇大惊,身体向后一仰,刀向上撩,磕开剑。铁骏左脚突进,左转身,一掌击在赵志勇胸口。赵志勇站立不稳,一跤跌倒。原来刚才赵志勇仰身撩刀,招势用老,转化不及,所以被铁骏一掌推出。 第三次过招,正当赵志勇集中精力防御剑身之时,却被剑柄击中:第四次赵志勇总算封住了铁骏的剑,可是铁骏却突然放掉剑,欺身而进,双手抓住赵志勇,将他连人带刀一并摔出;第五次,刚一出手,即被点中手腕;第六次铁骏使反手剑,以背对敌,赵志勇使刀来砍,铁骏稍稍避过刀锋,剑尖再次指向赵志勇咽喉;第七,八次过招,都是刚一出手,即被对方克制住。 八次过后,铁世雄叫停。 赵志勇惊讶不已,自己自幼练功,至今二十多年,在家乡罕逢对手,不料今日自己就像一个孩童被大人戏耍。虽然未曾想到赢,但是估摸着总也能走上七八招,可是一出手即被克制,不禁暗暗感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铁世雄见赵志勇垂头丧气,道:“赵镖头,不必难过。今天你输有三项原因:一,这套夜行刀应该用在夜战,出刀无声,令人防不胜防,威力才能尽显,如果换在夜晚静谧黑暗之处,胜负恐怕是另一翻情景;二,我儿自幼习武,近年来代我授艺,至今五十余年,练功时间比你长;早年曾游历江湖,拜会各路高手,经验比你足,只是年龄不饶人,气力上可能弱些;三,恕我直言,这套刀法你虽然熟练,但是火候不到家,未能练到精要之处。” 赵志勇突然感觉自己能窥到武艺的更高一层殿堂,慌忙下拜:“铁师傅指点。” “你兄长的武艺是练错了方向,我不过是为他指明方向,精要之处他一想即通。然而你却是未掌握要点,我要为你修整武艺,所以受你一拜。”铁世雄道。 赵志强赶紧也来下拜,道:“谢铁师傅。我兄弟二人同为祖父所教,自幼在一起习武,互相影响极深,武艺只在伯仲之间,铁师傅指点吾弟,即是指点我,请也受我一拜。” 铁世雄抖擞精神,道:“好,余洪,去为为师取把未开锋的刀。” 余洪道:“是,师傅。”言罢,去兵器架上取了把未开锋的刀。 铁世雄道:“早年我游历湖北,碰见一名道长,道号真一,他精通夜行刀,我曾以一路剑法换来此刀法。路数与你的有所差异,但是基本招势无二。现在我以此刀法与铁骏对攻,你们看仔细了。” 铁骏道:“爹,好久不见您动手了,您就先请吧。” “好,我进招了。”铁世雄一个转身,以身带刀,斩向铁骏腰部。用的正是刚才赵志勇用的招势,不同的是铁世雄步法更快,而且是快贴到铁骏时才出刀。赵志勇的步法没有那么快,所以也不敢这么出招,以他的步法速度,恐怕还未贴上去,已经被打了出去。铁骏并不招架,一串连环步法转到铁世雄左边,一剑劈下,铁世雄一个裹头缠脑,挡开来剑,但是刀并未停,随身体继续旋转,一势多圆,把铁骏逼向一边。这一招如果换作赵志勇,恐怕他挡不住铁骏的那一招下劈,因为他力量虽大,但是抖绝之劲不足,磕不开对方的兵刃。铁骏后退,铁世雄顺势追上去,刀尖由心口刺出,刺向铁骏胸口,正是赵志勇所用第二招,铁骏左脚后撤一步,身体右转,剑随身转,去磕刀,用的也是刚才那一势,看来他父子二人今天是特意指点赵志强,赵志勇刀法。铁骏这一剑磕是磕上了,但是并未磕开,铁世雄的刀粘住铁骏的剑就往前就斩,铁骏一个后仰身,同时左转,以剑带过刀锋,变成背对铁世雄,起左脚倒踢刀面,将刀提起两尺多高。这一脚如果踢在手腕上,刀肯定就飞了。铁骏给父亲留着面子。刚才那一个后仰转身是指点赵志勇,因为赵志勇与铁骏过招时,用后仰来避铁骏的燕子抄水,但是没有转体,所以招势用老,才被一掌打出。铁骏正准备继续出招,铁世雄已经收刀。 铁世雄看看刀,道:“看来我是老了,不中用了。” “爹,您说什么呢?” 铁世雄点点刀面上的鞋印,道:“你爹虽然老,但是还不糊涂,你那一招倒踢紫金冠,是故意不踢我手腕的。不过,输给自己儿子不丢人,说明我教的好!” 众人见状,一阵大笑。即是赞许他父子二人的武艺,也是赞许铁世雄的豁达。 铁世雄见众人大笑,兴趣大起,好胜心陡增,摆起架势道:“来,我们爷儿两再比一场。”不待铁骏回话,铁世雄已经一个转身冲向铁骏,但是并未出刀。 铁骏知道父亲是想近身后再出刀。近身刀法,快速刁钻,极难防御。于是,不待父亲近身,已经一剑刺出。铁世雄招招谨慎,铁骏势势小心,父子二人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而且越打越快,力道越来越重,刀剑相交不时迸出火星。外人看来,这父子二人似乎在拼命,不是比武。 其实父子二人对对方的招数,出手习惯都了然于胸,看似凶险,实则无碍。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见过这父子二人较艺,虽然有些紧张,但都知道不会出事。赵家兄弟却看傻了眼,只见场中刀光剑影,刃来尖去。许多次父子二人被逼到死角,但是都能巧妙躲掉;许多看起来精妙无懈可击的招数,都被十分简单的一击破解;许多次刀刃剑尖都是贴着衣服,擦着皮肤而过。不禁手心冒汗,惊叹不已。 瑞盛虽然见过父兄切磋,但是并没有这么激烈凶险,十分担心,问余洪道:“余师叔,师公,大师伯这么打下去,不会出事吧。” “没有事的,不用担心。这里除了你和赵家兄弟,大家都见过师傅和大师兄比武,他们就是这样。”余洪嘴里虽然这么说,还是不禁暗暗捏把汗。 “我见过父亲大哥比试,也没有打成这样啊?” “我的武艺不及你父亲,可是你父亲也没有学全华拳门的武艺。” 二人正说着,只见铁世雄突然一个仆步横扫,斩向铁骏胫部。铁世雄年龄随老,但是这一招仆步压得极低,大腿臀部几乎贴着地面。铁骏不敢怠慢,退步同时横削,以防铁世雄追击。铁世雄顺势一转身踢出虎尾腿,正中剑的护手。这一招不禁让赵家兄弟惊叹。因为换作他们任何一人,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敢出这一腿的,一来速度没有这么快,二来即使够快,万一踢倒剑刃,岂不伤脚。他们哪里知道铁世雄这一招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再说比武碰到实力相当的对手,若要取胜,有时是要兵行险招,正所谓‘险中求胜‘嘛。铁骏的剑被这么一踢,不禁向一旁荡去。铁世雄趁势伸出生平绝技‘旋风三连刀。’身体快速旋转,以身带刀,斜下劈出。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重。呜呜呜!发出一连串破空之声。劈第三刀时,身体已经腾空而起,旋转且带着身体下坠的力道,又快又重。铁骏来不及引化,只好硬接。刀剑一触,铁世雄一脚已经踢向铁骏胸口。由于第三刀太快太重,铁骏已经使出全身力气,瞬间无法换劲变招,这一脚又实在是太快了,铁骏胸口便硬生生吃了这一脚,连退七八步方才拿桩站稳。 石长生赶紧下场扶住铁骏,对铁世雄伸出大拇指,道:“铁师傅,好功夫。” 不料,铁世雄却道:“好什么好,这一场还是我输。” 众人不禁发出一阵疑问之声,露出迷惑之色。铁世雄遍扫一圈,见众人迷惑,只有余洪低头思考,道:“余洪,你是我门下弟子,刚才你是否看出是我输了,讲讲吧。” 余洪看看铁骏,铁骏无奈的点点头。于是余洪讲道:“师傅的旋风三连刀,第一刀并不伤敌,第二刀逼得对手全力抵挡,无暇别顾,第三刀加腿击,击败对手。第一第二刀,招势密集连贯,并无破绽。但是第三刀时有个十分短暂腾起动作,腾起时人在空中,脚下无助,无法变招换劲,破绽就在此处。第二招如若逼得对手全力抵挡,则对手来不及变招,已经中了第三刀。可是刚才师傅出第二刀时,大师兄化掉了大部分力道,此时若是挥剑上格,下面起脚,则师傅必然中招,也就无法施展第三刀。师傅,弟子说得对吗?” “好!不愧是我的弟子。看来我真的老了,这刀法慢了,轻了。没有以前快了,重了。”铁世雄感叹道。 “爹,这是您教得好。”铁骏宽慰道。 铁世雄坐下稍歇,道:“两位赵镖头,可有什么感受?” “与铁师傅相比,我们的速度不够快,力量不够大,出招的角度,时机也没有铁师傅好。我们兄弟需要时常比试,精简招势,去掉花招,缩小招势弧度但不减弱力道。可是出招的角度,时机还请铁师傅教导。”赵志强道。 铁世雄道:“这个嘛,你们以后可以多向你们余总镖头请教。” “谢铁师傅!”许多二人谢过铁世雄,又向余洪道:“以后还请余总镖头多多赐教。” 余洪道:“这个自然。” 铁世雄道:“不过最后那招旋风三连刀并非夜行刀招势,乃是我打的兴起,使出了我华拳门的刀法。” “得观铁师傅,铁师兄一战,我兄弟受益终生。”赵志强道。 “二位过谦了。”铁世雄见瑞盛站在一边少言寡语,便道:“下面该你了。” 瑞盛道:“见过刚才两位赵镖头,小鹏,师公,大师伯的武艺,相较之下,弟子武艺,不值一提。还是不丢人显眼了。” “对自己要有信心,交流才能找出缺点,才能校正修改。”铁世雄道。 瑞盛见有石长生师徒及四海镖局众镖头在场,不是自家门下弟子互相切磋,害怕伤了师公颜面,便道:“那么,弟子献丑了。”说吧,来到场中,拉开架势,练了起来。 这华拳共有十二路徒手拳法,瑞盛只学过八路,于是从第一路开始打起来。 瑞盛刚刚练到第四路,铁世雄让他停下来,道:“我华拳有八法,拳如流星眼似电,腰如蛇形步赛沾,精要充沛气要沉,力要顺达功宜纯。十二形,动如涛,静如岳,起如猿,落如鹤,站如松,转如轮,折如弓,轻如叶,重如铁,缓如鹿,快如风。拳势要动如奔獭,静如潜鱼,进如风雨,退若山岳。你拳路虽熟,可是没有气势,拳快而力道不足,动静起落之间劲不连贯,连势之间似有气竭之象。” 瑞盛解释道:“只因弟子体弱,虽然用功,可是成效甚微,所以父亲让我来师公处修习。” 铁世雄打眼一扫,发现在场之人,除了瑞盛,小鹏,尽皆膀大腰圆,体形魁梧之人。小鹏虽瘦,可是身体轮廓甚大,只是未长成而已。瑞盛确实实实在在的清瘦,咋一看去更像个文弱书生。 于是,铁世雄又问:“兵刃如何?” 瑞盛道:“轻刀轻剑尚可,重刀硬剑弟子演练起来,难以长久。不过弟子的飞蝗石打的还可以。” 铁世雄一听:“哦,你打给我看看。”说完,吩咐余洪,铁骏在练功台上摆了许多灰瓦,在练功架上挂了许多铜钱。小鹏端来一小篓石头,有卵石,碎石,大小不一。 众人让开场面,瑞盛抓起两把石子,装在衣兜里,面对练功台,练功架,看了看,突然扬起右手,练功台上一块灰瓦应手而碎。紧接着双手扬起,两块灰瓦应手而碎。然后左右手各抓住一颗小石子,对准铜钱,扬手而出。两枚铜钱应手而响。演练完毕,瑞盛非常的得意的道:“父亲教我得武功中,就数这飞蝗石我练得最好了,师公您看怎么样?” 瑞盛眼力极好,除了力道,这飞蝗石的准头丝毫不比父兄差,这会有意卖弄,等待师公夸奖。不料,铁世雄却道:“刚刚入门而已。” 瑞盛没有走过江湖,不懂这暗器功夫的深浅,可是众镖头都是见过的,所以此话一出,除了瑞盛自己,并无人惊讶。 铁世雄继续道:“不过,这是另有原因的。” 瑞盛问:“什么原因?” 铁世雄道:“这飞蝗石并非我华拳门中武艺,乃是我早年在贵州镇宁向一位布依族老猎人学的。这飞蝗石绝技,在布依族主要用来打猎,功深之人,飞石可以打出二三十丈外,疾快猛烈,呼呼生风,令人闻而生畏。三十多年前,你父向我学艺之时,我对此技尚不纯熟,所以也教的不好。后来与门下徒子徒孙共同研究,方使此技大进。” 瑞盛心里纳闷,暗器还能怎么练呢,无非速度再快点,力道再强点。于是道:“请师公演示。” 铁世雄道:“五年前,你余师叔的镖局因为私运违禁物品被查封,在我这里住了半年多,也就练了半年多的飞蝗石。至今功夫未落下,先请你余师叔露两手吧。” 余洪道:“弟子献丑了。”抓了一把石子,塞进衣兜,抽出佩剑,舞起剑来。舞的是穿云剑,如游龙巯水,似燕子穿云,撩、抹、点、劈、抽、带、抹、山脚、挑、刺、削、挫等剑法轻灵飘逸。 瑞盛看了一会儿,不禁纳闷:不是说打飞蝗石吗,怎么舞起剑来来了。正准备发问,余洪朝一块灰瓦远远撩出一剑,那块瓦应剑而碎。瑞盛登时一惊:难道真有伤人数丈之外的剑仙术?再仔细一回味,才发现原来师叔右手使剑上撩,回手的同时,左手打出石子,击碎灰瓦。 众人先是疑惑,突然之间赞叹之声不断。因为余洪在镖局时很少显露这手绝活,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几招过后,余洪右手使剑横削,左手向后挥出,又一块灰瓦被击碎。这一招应该是对付背后来袭的人。剑舞到后来,石子越出越密。尤其是最后三剑,每剑都会带出一颗石子。余洪舞剑完毕,石子打完了,灰瓦也差不多碎完了。这时有其他镖头清理掉碎片,重新摆上瓦片。刚才摆得很稀很散乱,也许为了看到更好的绝技,他们横成行竖成排把瓦片摆得整整齐齐。 铁世雄解释道:“这是将飞蝗石绝技溶于剑法之中,如果近身对敌,突然打出石子,可令对手防不胜防。”然后看看铁骏,道,“轮到你了。” 铁骏并不言语,抓起两把石子,放进左右衣兜,打起拳来。 众人暗道:这是将飞蝗石溶到拳法中了。 铁骏的拳法和瑞盛刚才的拳法一般无二,但是动迅静定,势正招圆,形健劲遒,势势连贯。整套拳法气势磅礴,颇具霸气。瑞盛相形见拙。而且铁骏的拳法更快,拳正舞着,突然啪的一声,同一竖行方向的三块灰瓦碎了。除了铁世雄,余洪,石长生,其他人根本看不清铁骏是何时出手的,如何出手的。铁骏每次出手一碎就是一行,可见力道之强,双手齐发,则是两排。空中筋斗时飞石,鹞子翻身时飞石,旋风腿时飞石,摆莲腿时飞石·····,许多刁钻招势完成已属不易,同时还要飞石,而且不失准头力道,不禁让众人瞠目结舌。 拳正打到浓处,铁骏突然收势,但是并未下场,而是聚精会神的盯着练功架上悬挂着的铜钱,道:“后发先至!”左手打出一石颗子后,右手迅速一抖打出另一颗石子,眼看第一颗石子就要打中铜钱,突然第二颗石子后发先至打在打在铜钱上,众人正准备叫好,却见铁骏左右手分别又拿出一颗石子,于是凝神静气,不再说话,盯着铁骏继续看。铁骏道:“流星赶月!”一颗石子打出飞向铜钱,突然另一颗石子赶上,击在第一颗石子上,第一颗石子受这一击,速度,力道立刻加强,击打在铜钱上,拉断细绳,铜钱下落。这时从一旁又飞出一颗石子打向铜钱。 注:飞石------这是贵州省镇宁布依族苗族自治县中布依族猎户中间流传的一种打猎绝技。功深的老猎手能使飞石击中相距五六十米外甚至更远的目标,出手的石头近乎直线运动,猛烈快速,呼呼生风,令人闻声生畏。练习方法: 1,选石:质地越坚硬越好,以圆形或者椭圆形为宜,也有用方形的。一般重二两至四两。 2,握法:将拇指和无名指固定住石头的两头食指和中指稳住其一方,握力松紧适度,掌心要空。 3,身法(以右手握石为例):身体向左侧,左脚向左后稍迈出半步,重心移到右脚,右膝稍屈,身体稍右倾,左脚尖稍踮起。脸向左侧,眼视左前方之目标。右手握石举至距右肩上耳枕后五寸处。 4,发力飞石:主要了靠爆发力。吸一口气后,右手短促有力的从右肩上经右面前将石击向目标,同时呼气出声(“嗨!\")发力,注意要将腰腹力量及右腿蹬地力量密切配合,反复练习。 5,目标(靶子);一般以与本人同高的木桩,木条钉在地上作为目标即可,也可用任意物作为目标。距离可以逐渐延长,先从20米远处开始练习,远者可达百米。 本法行之有效,极具实战意义。若能坚持练习,自会得心应手。 正文 第四章 九宫十八肘 铜钱受到那颗石子的打击,直接和石子一起打到墙上。铁骏的那颗石子也打了到墙上,墙上被打出一块小凹陷,墙灰还一点一点的往下落。众人回头看,才发现打铜钱的那颗石子是铁世雄发出来的。不禁赞叹铁世雄年龄虽大,可眼力却像青年人一样锐利。 看到这一切,瑞盛惊讶的张大嘴巴,好久才缓过神来。 铁世雄道:“练武其实和做学问一样,活到老练到老呀!” 瑞盛道:“师公教训的是。” 张立源道:“原来飞蝗石还可以这么练,看来我们差远了。还请铁师傅指教几招练法,我们以后走镖用得上。” 铁世雄道:“余洪,铁骏你们就教大家几招吧。要实用的,不要花哨的。还有,这飞蝗石不是我华拳门中功夫,余洪,你不必守门规,可以教教大家。” 余洪道:“谢师傅!” 众镖头也一齐道谢。 然后,余洪,铁骏指教了大家几招,都是夹在一些简单拳剑招势中的飞蝗石用法。 教完飞蝗石用法,又让其他镖头展示武艺,大家交换切磋。铁世雄,铁骏,石长生,余洪在旁指点。 就这样一直到黄昏,大家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正在大家准备散场的时候,瑞盛突然道:“石师傅,今天我是大开眼界,见识到许多武功。可是就未见您出手,不知道~~~~~~~~~~~” 石长生的武功在沧州虽然不是第一第二,但是也颇受人尊重。铁世雄赶紧打断瑞盛的话:“瑞盛,别胡闹。” 在场其他镖头都知道石长生在沧州武术界的地位,也看见了铁氏一家对他的尊重,所以虽然都有这个想法,但是都未敢公开提出过。因此虽然知道石长生武艺高强,但是对他的师承来历,他的武功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也都不知道。可是赵志强初来乍到,有些鲁莽,竟然搭腔道:“是的,我兄弟二人也想见识见识石师傅的武功。” 其实看了这么多次,这次又看了这么久,石长生早就技痒了,但是又没有人向他请教,出于自己的身份特殊,他又不好意思公然要自己展示。这次见到这么个机会,于是道:“铁师傅,没有关系。反正我也正想活动活动身子。” 铁世雄见石长生并不见怪,也十分高兴,于是道:“大家还不欢迎石师傅指点。” 众镖头一片掌声。 石长生走下场,道:“我练的是金刚力功。金刚力功起源于汉代,历经汉、隋、唐代日臻完善,到了宋代,传到祖师爷于成龙手里,经过祖师爷于成龙的完善,成为一个内功与外功相结合、道家功与佛家功浑元一体、性命双修的武功。祖师爷乃当时朝廷将领,凭借此功曾获得‘铁将军’的称号。从此,金刚力功就只在于家内部流传,鲜教外人,我是机缘巧合,才学得一部分粗浅的入门功夫。金刚力功是以气为本,以息为源,以心为根,讲究虚无清静修身养性,以意领气,以气发力,用来抵抗外力侵犯或者击打对手。” 赵志勇道:“石师傅,还是露两手吧,兄弟们也开开眼界。” “好,小鹏,去拿根木桩来。” “是!”小鹏迅速去旁边拿了根小腿粗细,五六尺长的木桩。 瑞盛心道:难道要展示木桩排打,这功夫很普通呀。 只见石长生马步下蹲,嗨嗨嗨!三声,连发三次力。小鹏横过木桩,直捣石长生小腹。大家都等着砰的一声,可是木桩着腹,却不闻响声,而且木桩似乎陷进小腹。不错,当小鹏松开手时,木桩竟然粘在了石长生小腹上。众人再次惊叹。只见石长生带着木桩缓缓向前移动了几步,然后对准吊沙包,嗨的一声发力,木桩向前射出,打在沙包上,沙包被打的左右几乎荡成一条直线。 “这是什么功夫?”赵志强惊讶的问道。 “这叫棉花肚,源出河南嵩山少林,由少林布袋功演化而来。”石长生解释道。 “师傅,我也来一招吧。”小鹏拽拽石长生的衣角。 “出丑了,可别说是我徒弟。”石长生笑道。 “谢师傅!”小鹏谢过师傅,叫来五位镖师,道,“两位抱住我的胳膊,两位抱住我的双腿,一位搂住我的腰。我数一二三,看看大家是否还能抱住我。” 五位镖师依言而行。小鹏双腿微蹲,身体微微左转,数到:“一二三。”三字音还未落,突然整个身体猛向右一转,双肩一抖,蹲裆坐胯,腿向下猛沉,变成半蹲。五位镖师被甩了出去,抱住胳膊的那两位站立不稳,跌坐道地上。 瑞盛再次瞠目结舌,小鹏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两三岁,可是功夫却比自己高多了。不禁暗暗感叹: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出这么一身好功夫。 小鹏上前扶起两位镖师,道:“冒犯。” 那两位镖师伸出大拇指,道:“小兄弟,神力!” 接着,他师徒二人又展示了单掌碎五砖等几项普通硬功。许多看似平常简单的招势,一到他师徒二人手里,就化腐朽为神奇,变得威力万分。众人大开眼界。 铁世雄见天色渐渐黑下来,冷风也吹了起来,道:“诸位,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如果到沧州走镖,大家再切磋。” 众人见天色确实晚了,也就散了。余洪带着众镖头,回了客栈,照看镖车。临走交代瑞盛一定好好学艺,只要镖车路过沧州,就来看他。石长生师徒由铁世雄留着吃了顿晚饭。小鹏和瑞盛年龄相仿很谈得来,聊了很多。 瑞盛本来想跟小鹏学几手硬功。可是小鹏却告诉他,金刚力门的修习甚苦,需要从十一二岁学起,甚至更早,否则成就有限。还有体弱者是不可以练习的,如若强练,反而会伤身。再者,金刚力门门规甚严,不可以将武功随便外传。瑞盛只好打消念头,自己的武功还练不好,干嘛去贪图别人的功夫。小鹏见他失望,又告诉他,本门的练气法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他可以偷偷教他一些。不过有两个条件,一,瑞盛要用别的武功来交换,二,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三人知道。两位小鬼就这么偷偷击掌为誓。 自此,瑞盛就留在铁世雄家练习武艺。一又时间就去找小鹏,二人偷偷交换武艺。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夏又至。四个多月过去了,瑞盛跟小鹏学了一套大力金刚功。包括一套桩功,一套动功,还有一些指掌功的入门练习方法。小鹏则跟瑞盛学了四路华拳。小鹏的功夫到了瑞盛手里,进步甚微。可是华拳到了小鹏手里,却能威力尽显。面对这一切,瑞盛十分着急苦闷,但是又无可奈何。 一日瑞盛正光着膀子和师兄弟们比武,又被一拳打出。正好铁世雄经过看见,和师兄弟们相比瑞盛实在是太瘦弱了。但是他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把瑞盛叫进屋里。 瑞盛擦了擦身上的汗,穿上衣服跟师公进了屋。 “瑞盛呀,你来沧州多久了?” 瑞盛道:“来时第二天过的元宵节,这十多前天吃的粽子,四个多月了。师公,您问这个干什么?” “虽说这几个月,我亲自教你的少,但是你的武艺我心里也有了底。我华拳门的武艺,益清会的都教给你了,这几个月你大师伯把余下的功夫也都交给你你。但是你先天羸弱,不适合学我门中武艺。另投名师如何?” 瑞盛吓得普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师公不要赶我走,我以后会加倍努力练功,不让师公失望。” 铁世雄赶紧上前扶起他,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赶你走,实在是你的状况不适合学华拳。而我现在要把你介绍给另一位师傅。” 瑞盛有些迷惑,问道:“我不太明白师公的意思?” 铁世雄道:“这话得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有位华阳子道长来沧州云游,在城外野地采药时不慎被毒蛇咬伤,命在旦夕。幸好我和铁骏路过那里,帮他吸出大部分毒血,但是由于中毒时间太久,身体里有很多残毒已随血液运行到身体内部。我父子就将带回沧州请名医医治,一个多月方才痊愈……为答谢我父子二人,他承诺日后我父子二人只要有用的到他的地方,他万死不辞。” 瑞盛问道:“您是想让我拜他为师?” 铁世胸道:“是。此人武功之高,匪夷所思。他痊愈之后,得知我们是习武之人,于是提出交流切磋,我父子二人皆不是他的对手。后来又邀请来沧州许多高手比试切磋,竟无一人胜得了他。” 瑞盛想不到竟然还能有人连败沧州高手,十分惊讶,问道:“他用的是什么武功?” 铁世胸道:“后来他告诉我,那是一套肘法,名曰太乙柔化功,俗称九宫十八肘。” “什么肘法这么厉害?” “这套肘法,单就发劲和速度而言,并不在华拳之上。但是运劲如抽丝,连绵不断,换招变劲之间紧密无间,无迹可寻;而且步法身法古怪刁钻,穿翻躲闪,叫人有力使不上;近身发肘,贴身靠打,令人防不胜防。总之感觉对手如鬼似鬽,变换莫测,不可捉摸。” 瑞盛见师公如此称赞,不禁向往起来,道:“这位华阳子道长现在何处?” “自他走后,我们也常有书信来往。他在湖北武昌长春观修行,我们可以去那里找他。” 瑞盛又开始怀疑:“此人真有那么厉害?” “我这么大年龄,又是你师公,还诓骗你不成?” “弟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弟子羸弱,恐怕学不出什么东西。” 铁世胸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个你就错了。这道门武功,可以通过后天的练习,来补先天的不足。” 瑞盛道:“我华拳出自华山,不也是道门武功吗?” “华拳乃唐代开元年间华山蔡茂祖师所创,当时就已经揉入了其他武功。后来历代弟子,为求实战,求速成,多有删改,早已不是道门武功了。” 瑞盛道:“原来如此。” “你若能去他门下修行,远胜在我这里蹉跎岁月,浪费光阴,辜负你父亲的失望。” “那么,他当初未在沧州收徒吗?” “没有。他是云游至此,无心收徒。还有,他曾告诉我,他遵师门规矩,宁可失传,绝不滥传,也不会轻易收徒。不过看在昔日我对他救命之恩的份上,我再做一回小人他,肯定会收你的。”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铁世雄笑道:“等不及了!你去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就走。” “谢师公!” 瑞盛兴奋的半夜才睡着,第二天红着眼和师公一起出发。 铁骏笑道:“这孩子,太高兴了,连觉都没有睡好。” 一句话说得瑞盛脸又红了起来。 铁世雄交代好一些事后,就和瑞盛出发了。 祖孙二人一路南行,也不着急赶路,十天后到了封丘黄河边。北方水少,很难见到这么壮阔的情景。瑞盛不禁想起两首唐诗: 浪淘沙 九曲黄河万里沙, 浪淘风簸自天涯。 如今直上银河去, 同到牵牛织女家。 (————唐—刘禹锡) 凉洲词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______唐—王之涣) 横望过去,直到天际处,流水与白云相接,似乎可以沿着黄河直达天界;竖望过去,不见对岸,河水滔滔,只有数只小船来往。瑞盛不禁抬头仰望,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铁世雄道:“自古到少王侯将相望黄河而兴叹,我们习武之人也是一样。武功练功深处,已不拘泥于成法,要能从山川之间领悟拳理,方可达到上乘。” 瑞盛还不能明白师公的话,道:“这个我不太明白。” “你以后会明白的。” “少林寺,陈家沟不都在河南吗?”瑞盛问道。 铁世雄道:“是的,过了河就到了开封了。少林寺有‘禅宗祖廷,天下第一名刹’之誉;是中原佛教禅宗祖庭,位于河南登封城西少室山。南北朝时,天竺僧人菩提达摩到中国,善好禅法,颇得北魏孝文帝礼遇。敕就少室山为佛陀立寺,供给衣食。寺处少室山林中,故名少林。唐初秦王李世民消灭王世充时,曾得寺僧援助,少林武僧遂名闻遐迩。高宗及武则天亦常驾临该寺,封赏优厚。准许少林寺私养僧兵,从此少林寺历代习武,虽然有过不少磨难,但是经过千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中原武林的武术圣地。是众多习武之人向往的地方,在此比试切磋交换武艺。早年我曾随师父拜访过少林寺,至今已经五十多年了。” “那么陈家沟呢?” “陈家沟是太极拳发祥地。位于河南怀庆府温县城东五公里处的清风岭中段,原名常阳村.明洪武年间,山西泽州人陈卜迁至该村,因村中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深沟,随陈氏人丁繁衍,该村更名陈家沟。陈卜善武艺,精拳械,曾设武学社于村中,始开陈氏世代习拳舞械之风。陈氏第九世陈王廷原为明朝将领,明朝灭亡之后,不愿为清廷效力,遂回乡隐居,依据祖传拳术,吸取其他优秀拳种之精华,结合佛道导引、吐纳术、医家学说加上自己戎马半生的经验,自创了一种新的内功拳种,按阴阳转换之意取名太极拳。在陈氏家族中流传,不传外人。三十多年前,你大师伯曾游历至此,得知太极拳威名,遂登门求教。无奈,陈氏族长陈长鑫抵死不肯赐教,你大师伯苦求一月,只好放弃。所以至今对于太极拳,我与你大师伯只知其名,未见其拳。” 瑞盛道:“可惜!可惜!” “但愿将来你艺成之日,能得见太极拳真面目。” 二人正聊着,一艘渡船到了岸边,二人上了渡船。 坐在船上看黄河,和在岸上完全是两种感觉。瑞盛在北京只见过小河沟,坐过小船游湖,哪里在这样宽阔的河流坐过船。船到河中时,北望看不见河岸,南望看不到陆地,瑞盛只觉得天地旋转。不禁想起《水浒传》第三十六回中,张衡问宋江三人是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的情节,害怕起来。于是抬头看看艄公,一个五六十的老汉,又看看其他渡客和师公,感觉那种事情不太可能。 船摇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对岸。 下了船后,瑞盛道:“师公,我想吐。” “我怎么没有想到你会晕船,先休息休息。” 二人到渡边茶亭休息了好一会儿,瑞盛才缓过劲来。 铁世雄道:“以后你要行走江湖,这晕船可不行。” 二人继续赶路,穿州过府,越县渡镇。十多天后到了光州弋阳镇。这光州城与弋阳镇隔河相望,中间隔着一条河,号称小黄河,河以北是光州城,以南是弋阳镇。河北岸上盖满了吊脚楼,就是一半盖在岸上,一半悬空在河上的两三层的小木楼,一派江南水乡之色,让人忘记身在中原。 瑞盛想起父亲的话,问路人道:“请问老乡,这附近可有一个沈家庄。” “哦,这个不远,出镇继续向南二里地就是了。” 铁世雄又问道:“这里到武昌还有多远?” “继续往南走,穿过商城,越过大别山,就到湖北了。然后再打听打听,过了长江就到了。大概十多天的路程。” 二人谢过路人前往沈家庄。 陈益清也曾经和师傅说过自己的家事,所以铁世雄也想到沈家庄看看。 到了沈家庄,瑞盛四处打听当年的事,可是许多年轻人都不知道。最后一位老人告诉他,他知道当年的事。从老人口中瑞盛得知父亲的乳名叫做小海,小海的二叔尚在,住在村东。瑞盛按照老人所说找到了自己的二爷爷。 这位老人已经十分苍老,头发全白了,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佝偻着背,柱着棍,独自一人住在村东的一间小屋里,似乎是在等待着死亡。瑞盛装作路人向他打听当年的事。 老人大概太寂寞了,也没有细问瑞盛打听这个干什么,就跟它说了当年的事。最后补充道:“后来有人说小海死在外面了,也有人说救他的那个人是乾隆爷,他后来进京做了官。二十多年都没有人提着个事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反正自那以后,我也就再没见过小海了。” “对于当年的事,您后悔吗?” “什么后不后悔的,都三十多年了。可惜我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现在女婿们看我不行了,就让我在这里等死。想想,当初如过我收留了小海,说不定~~~~~~~~~哎!” 瑞盛出身在北京,虽然富贵受人尊重,但是每当看到别人有爷爷,奶奶,姑姑,舅舅的,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听这位二爷爷说道这里,不禁产生一种亲切感,道:“我爹,不,小海并没有死,救他的是乾隆爷,他现在在京城做官,我是他儿子,您的侄孙。” 老人听了,突然抓住瑞盛的手,惊讶之中带着疑惑,干枯的眼睛流出泪水,道;“真的?” 说道这里,瑞盛已经哭了,道:“是真的。” 老人拉住瑞盛道:“跟我来,跟我来。”于是把他拉到了一块菜地,铁世雄也跟着去了,中间十分杂乱的堆了许多土坟。 “这是你爷爷奶奶的坟。”老人指着两个长满荆棘的土包对瑞盛道。 瑞盛赶紧跪了下去,也不管脏不脏,磕了几个响头。 老人突然突然仰头大喝:“大哥,你们家没有绝后呀!没有绝后!”情绪十分激动。 铁世雄站在后面也不禁长叹一口气。 突然,老人仰面到了下去,铁世雄赶紧接住,摸摸鼻子,呼吸十分微弱。 瑞盛问道:“怎么了?\" “回去再说。” 到了屋里,铁世雄把老人放到床上,道:“瑞盛,你看好,我去镇里找个医生。”说完就出去了。 铁世雄刚走一会儿,来了个道士,看样子六十来岁,长髯飘飘,灰色道袍,背着把长剑,一派仙风道骨。道士见到瑞盛,问道:“你是谁?” “我是他侄孙,你是哪位?” 道士突然上前一把抓住瑞盛胸口,将他提出屋外,道:“你们这些不孝子孙。” 受这一提,瑞盛居然一点都反抗不了,正迷茫着,老人醒了,十分微弱的道:“道长,不关他的事。” 道士突然拔出长剑指向瑞盛胸口,道:“滚,不看在老人家面上,贫道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你。” 瑞盛想解释:“我~~~~~” 不待瑞盛把话说完,道士一脚踹到瑞盛胸口,道:“少废话,滚。” 这一脚又快又重,瑞盛躲闪不及,吃了这一脚,登时喉咙一甜,吐出口血来。瑞盛见道士动了真火,不敢再留在这里,赶紧出去找师公,只觉得胸口憋闷,双腿发软,蹒跚着走到村口,喉咙一甜,又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得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瑞盛醒来时是躺在客栈的床上,师公正在倒药,瑞盛喊道“师公。”顿觉胸口撕心裂肺的痛。 铁世雄赶紧上来扶住,道:“瑞盛,不要说话。是谁下这么重的手。” “一个道士?” “道士?为什么伤你。” 瑞盛把事情经过和师公说了一下。 “我找了位大夫去看你爷爷,谁知走到村口就见你倒在那里,旁边围了许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救你,于是就把你带回了客栈。这里的人真是麻木无情。” 瑞盛又问:“你去看我爷爷了吗?” “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哪有时间去看他。我估计是你爷爷子女不孝,那道士抱打不平,所以误会伤了你。” “我想也是这么回事。”瑞盛说了这么多话,只觉越来越透不过气,咳嗽了几声,带出不少血丝。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这道士下手也太重了,哪像出家之人。明天我去看看你爷爷,顺便会会那道士。” 注:少林七十二艺之布袋功 布袋功为软功内壮,属阴柔之劲,兼阳刚之气,非用布袋练功也。盖其练习腹部之软功,使其如弥勒之布袋,包涵混元之气,而御一切贼害也。练习之初步,每日静坐,鼓足其气于腹部,用手左右各顺摩三十六度,先左后右,然后更吐气复原状。更用两手各逆摩三十六度,如是数行之,练一二年后,其腹软如棉,一鼓气则其刚又如铁。然后用臣木为桩,旁架横木,以腹抵横木之一端,敛气上提,使腹紧裹于木端而后向后倒曳之。初固易于脱落,久练之后,则木端渐能为腹所收吸,渐如生根者然,即猛力倒拔之,亦不能出,能如此则功造大成。若吸住之后,用力一鼓气,则木杆鲜有不直射而出。非但敌人之拳,一着其腹,足使之深陷腹中,不能拔出,且如被桎梏,痛苦备至,即使用铁木刺之,亦不能损害,此布袋功阴阳互用、刚柔相济,较诸铁牛功等之专以阳刚之劲为尚者,诚不可同日语矣。然而练成此功,亦须费十年苦行也。 自然门亦有此功,但是练法不同。乃是竖一木桩于地。运力于腹,以腹抵桩,平趴在桩上。初时,降低桩,趴在桩上,以手着地,减弱腹部所受力道。随着练习,逐渐升高木桩。直至双手离地,可以以腹部抵桩,平趴在桩上,并且四肢伸平。然后再练习腹部的收缩,吸发木桩。最后改为平地马步吸桩,发桩。木桩由细变粗,由短变长,自己调整。久练自会成功。 正文 第五章 心仪少女 第二天一大早铁世雄就来到老人住处,却发现老人的小屋已经围满了人。走近一看,发现一男一女被捆绑,塞住嘴巴,吊在树上,那个男的上衣也被扒光了,胸前还挂着一块牌子,上写:不孝子女。字体潦草,铁世雄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老人就放在地上,看样子已经死了,身体下面垫了床草席。 围观的人虽然多,但是没有一个人去解绳子。铁世雄找了一个村民打听情况。 村民道:“听你口音,是个外乡人,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事。这位老人姓陈,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老伴死得早,就剩自己了。这几年陈老头干不动活了,几位女婿也不愿意养老了,在这里搭了间小屋,让陈老头等死。去年年三十,有位道士经过这里,无处化缘,就在陈老头家吃了顿饭。见陈老头孤苦,就问明了情况。这位道爷不简单,当晚就把陈老头的大女儿,女婿抓了过来。并且警告他们如果以后不好好善待老人,就会来找他们麻烦,这夫妻二人见道士厉害,只好答应。第二天,却叫儿子邀了一帮小伙子去打那道士,谁知道士武艺高强,几个小伙子都挂了彩。道士大怒,直接打上了陈老头大女儿家门警告,他们才老实下来,把陈老头接回家。刚开始两个月,几家女婿轮流赡养老人,也还可以。可是时间长了,见道士再也没来过,于是就又把老人赶了出来。不料昨天有人看见那道士又来了,不知怎么弄的,陈老头死在屋里了。今天一大早就发现陈老头大女儿夫妻被吊在这里,道士也不见了,肯定是他干的。” 村民正说着,又有两对老夫妻,几个年轻人跑了过来。爹,姥爷,大姐,大哥,大姨的叫成一片。一个小伙子爬上树,解开绳子,几个人下面接着,把这夫妻二人放了下来。夫妻二人羞愧难当,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双腕都让绳子勒出血了,双臂也被吊得抬不起来了。小伙子背起陈老头,又有两个年轻人分别背起那对夫妻,在众人的议论中头也不回飞似的跑了。 只听见有人说道:“今天早晨,我路过他二女婿家时,发现大门上插了把匕首,还带了张纸。” “我在他三女婿家大门上也发现了。” “他大外孙家也有。” 见众人议论纷纷,越说越玄乎,而道士又不见了踪影,铁世雄只好回了客栈,向瑞盛讲了状况。 瑞盛听师公介绍完情况,叹口气道:“是我的到来让他过于激动才会突然过世的。” 铁世雄道:“不用难过了,过去的事就算了。他那些冷血的后人你也不必去认了。那个道士可能是云游道人,恐怕以后是不好相见了。” 由于瑞盛的伤比较重,所以二人就在客栈住了下来。转眼七八天过去了,瑞盛的伤却不见多大好转,铁世雄十分担心。这天又请来当地一位名医。 医生诊治完毕后,问道:“他是被什么撞到胸口的?伤的这么重。” “怎么伤的,您就别管了。说说伤势怎么样吧?”铁世雄道。 “这一下伤的确实重,如果是个强健之人,休息个十天八天也就没有大碍了。可是这位公子,身体偏弱,已经伤及肺腑,恐怕难以痊愈,日后会留下病根。” 铁世雄一听,不禁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医生见铁世雄激动,忙说:“您不用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瑞盛,铁世雄异口同声的问:“什么办法?” “这个得看你自己的。”医生对瑞盛道。 “我自己?”瑞盛十分迷惑。 “这是内伤,得长时间的养,药物只起辅助作用,有钱也难治。” 铁世雄问道:“怎么养?” “通过静坐,吐纳,导引等内养之术,加以推拿按摩,强健脏腑,常年坚持方可去根。我可以教你们一套推拿按摩术,自己以后多多坚持。” “那么内养之术呢?”铁世雄问道。 “这方面,我只是粗知皮毛,不敢妄言乱教,恐怕误认子弟。” 瑞盛道:“师公不用担心,这个我学过一些。” 医生道:“既然你会,那就最好了,不过不要练那种横练功夫的吐纳导引法。这种导引法,过于刚猛,身体强健的人练习可以健身,体弱有内伤的人练习,不但无助,反而有害。” 瑞盛张开嘴巴:“啊~~~~~~~~~” 铁世雄见瑞盛惊讶,想起他与小鹏来往密切,赶紧问道:“你是不是学的小鹏的金刚力功?” “不是,不是。”瑞盛赶紧解释,“是在北京时跟一个跑江湖卖艺的学的。” 古时的武林规矩,是不可以偷艺的。如果偷艺被抓后果是很严重的,甚至会被打断手脚。瑞盛是很害怕这个的,铁世雄即使明白,也不能说破。 “哦。看来我们还是得尽快赶到武昌,华阳道长会有办法的。”铁世雄道。 此后,医生每天来为瑞盛做一次推拿按摩,铁世雄学着。华拳门也有一些粗浅的柔和导引术,瑞盛每天坚持练习。又过了七八天,瑞盛终于可以自由走动了,铁世雄也学会了整套推拿按摩术。他们给了医生一小笔银子作为诊费,又出发了。 因为瑞盛带伤,路上也走不快。十八天后,才到长江渡口。瑞盛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特别劳累,也不会有什么症状。 见到长江,瑞盛方才发现长江如黄河的不同。二者虽然同样壮阔,但是黄河让人感觉雄浑,如万马奔腾;长江给人的感觉则是浩荡,似大军夜行,虽雄伟壮阔,却秩序井然,不显杂乱。 到长江渡口时,已经是黄昏了,突然起了大风,天也暗了下来,眼看要下雨了。只见一艘小渔船由上游划了下来 铁世雄用纯正的北京官话喊道:“船家,我们要过江。” 听到叫声,船划了过来。船上一个老人,六十来岁,满脸皱纹,撑着船;身边还有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黑色的皮肤,娇小的身材,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咕噜噜乱转。再有就是船尾站了一条小狗。 老人道:“两位客官要过江?” 铁世雄道:“是的。请问要多少钱呀?” 少女道:“我们是渔船,不要钱。” 瑞盛反问道:“不要钱?” 老人道:“我们是岸边的渔家,不是摆渡的。这不看见要下雨了,听见二位吆喝,就过来了。我们祖孙就住在对岸,正好顺便捎带二位一程。” 铁世雄行走江湖多年,阅尽人间百态,见这祖孙二人不像奸诈之辈,就道:“那就谢谢了。” 上船后,那条小狗倒是挺乖巧的,并不乱吠,而且摇头摆尾的欢迎。 船家老人问道:“听二位口音,应该是北方人。这次是路过,游玩,还是办差呀?” 铁世雄道:“游玩。” “去哪里玩呀?”少女问道。 “听说武昌有个长春观,不知道还有多远?”铁世雄问道。 “长春观呀,不远。就在武昌城大东门东北角双峰山南坡,蛇山中间,上岸后大概一个时辰就可以走到。”少女道。 在北京时,瑞盛接触的都是些官宦人家的子女,女孩子都比较矜持内敛,这次见到这位天真活泼烂漫的女孩子,不禁产生一种很清新的感觉。 船走到江中时,突然又云开雾散,一轮夕阳挂到天水交界处。船家老人笑道:“这六,七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要下雨,这会儿就天晴了。” 铁世雄不禁感慨道:“是呀。人间世道不也是如此吗?” 瑞盛看着江面道:“古人常言:黄河浊,长江清。古来忠臣良将多自比长江,奸佞小人多被比作黄河。看来确实如此。” 少女道:“什么清浊不清浊,长江如果发大水,两岸的人家就要倒霉了;听说黄河虽然闹灾,但是逢到干旱季节,还得引黄河的水浇灌两岸的地。我看长江黄河没有什么罪过,都是你们读书人自己瞎想的。” 瑞盛不料少女能有此番言论,不禁笑道:“姑娘教训的是。” 少女笑道:“什么姑娘不姑娘的,我叫心仪。” 瑞盛道:“好美的名字呀!” 老人道:“我们都是庄家人,打渔的,哪会起名字,这还是城里教书先生给起的。” 四个人正聊着,瑞盛慢慢的觉得头晕起来,突然感觉胸口上涌,于是赶紧爬到船舷边,吐了起来。 铁世雄赶紧过来扶着,道:“怎么还是晕船呀?” 少女见状,拿出一个水袋,道:“簌簌口吧。” 瑞盛接过水袋簌了簌口,道:“谢谢,心仪姑娘。” 心仪捂着嘴笑道:“刚才还说什么长江清,这会儿被你弄浊了吧。” 一句话逗得另外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到了岸上,见瑞盛晕得厉害,船家老人道:“这位公子晕得厉害,今晚恐怕难以行走了。如果不嫌我家简陋,今天可以去我家暂住一夜。” “那怎么好意思?”铁世雄道。 老人道:“这就是缘分嘛。” 铁世雄也没有办法,又见老人盛意拳拳。想到现在带着晕头转向的瑞盛进城找客栈也麻烦,便随老人回了家。 老人住在江边的渔村里,几间茅草屋,一个小院子。晚上,老人让孙女做了几条鱼,炒了两个小菜,又买了点酒。瑞盛的头也好的差不多了,渔家人,读书少,比较淳朴,没有那么多礼节忌讳,四个人就在院子里点灯吃了起来。 边吃边聊,互相之间增进不少了解。老人姓王,老伴过世了,儿女们都是庄家人,老人在家闲着无事,便在江边打打鱼,这个小孙女住的较近,经常来陪爷爷。 当晚老人用两条板凳为他祖孙二人支了床铺,当时七月天气,就用了两张被单,一夜也就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瑞盛祖孙二人就起床了,前去长春观。临走时,铁世雄掏出五两银子给老人,老人死活不要,说他们这是缘分,收了钱就是打自己的脸。 心仪道:“如果真要感谢,回来的时候再来看看他们,顺便带些礼物。” 瑞盛道:“一定一定。” 老人又详细说了一下去长春观的路,方才分手。 瑞盛祖孙二人依着老人所指,又边走边打听,不一会儿便到了长春观。果然清雅幽静,是修行的好地方。一个十七八的道童在门口守着。 见二人走进,守门道童问:“二位可是来进香求神,请来这边买纸香。” 铁世雄道:“不是,我是华阳子道长的朋友,特来探望。” 道童道:“您来的不巧,两个月前,华阳师叔云游去了。” 铁世雄一听,头皮一麻,问道:“那么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道童道:“这个不好说,师叔喜欢松散,不爱观里拘束的生活,经常外出云游。长时一两年,短时三五月。” “谢谢小哥。”铁世雄道完谢,领着瑞盛往回走。 瑞盛问道:“华阳道长云游去了,怎么办?” “找个地方等。”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一年也得等,想学一身绝艺,并非易事。你读书多,程门立雪的故事总该知道吧。这就是第一关,看你有没有耐心。” “师公说的是。” 祖孙二人找了家在城内找了家客栈住下了,天天去长春观打听,一连七八天,自己累了不说,小道童也烦了。最后道童让铁世雄留了封书信,并且留下了住址,说等师叔回来了他自会跟他说。铁世雄无法,只好如此。 闲来无聊,一天晚上瑞盛一人去街上闲逛,路过菜市时,突然听见有人喊:“陈公子!陈公子!” 瑞盛寻声望去,见一个黑黑的小姑娘在叫他。定睛一看正是心仪,正在和爷爷一起卖鱼。瑞盛上前打招呼。 老人道:“你们还在武昌呢?我还以为你们走了。” 瑞盛道:“走,也得去看看你们呀。” 心仪道:“你们现在做什么呢?” 瑞盛道:“其实我是来长春观拜师学艺的,可惜所找之人不在。” 老人问道:“拜谁?” “华阳子道长?” 老人一听,眉头一皱,道:“这个恐怕不好办。” 瑞盛听老人口气似乎认识华阳子,忙问:“您老认识华阳道长。” 不待老人开口,心仪道:“我爷爷哪里认识他,只是华阳道长名气比较大,好多人都知道罢了。” “名气怎么大?”瑞盛问道。 老人道:“他性烈如火,脾气暴躁,嫉恶如仇,好抱打不平。武昌许多人受了什么委屈,都爱去找他帮忙,只要他在,也乐于帮忙,在武昌有‘二知府’之称。” 瑞盛没有想到华阳道长居然是这个脾气,道:“这个我还不知道。” 老人继续道:“据我所知,长春观的武功只传本门弟子,不传外人。” 瑞盛道:“出家不就行了吗,艺成之后再还俗。” 少女道:“你倒是会想好事,哪有那么容易。没有诚心,不会收你,收了你,哪有那么容易还俗。还有,华阳道长的师兄纯阳子,也就是长春观的观主很贪财,没有千儿八百的两的香油钱,他也不会收你。” 听到这个信息,瑞盛十分惊讶,道:“出家人还这么贪财?” 老人解释道:“这倒不是他贪财。” 瑞盛问道:“那是为什么?” 老人道:“这长春观乃是全真教创始人王重阳的弟子丘处机所建,因丘处机道号长春子,所以以号名观。丘处机在世时多次受元太祖成吉思汗的封赏,所以这长春观在元朝时也十分兴旺,到了明朝就以不足元朝兴旺了,近百年来更逐渐有衰落的迹象,所以观主才收集钱财,不断整修庙宇,希望不致衰败。” 瑞盛道:“原来如此。” 又聊了些闲话后,天色逐渐暗下来,老人邀请瑞盛做客,瑞盛婉拒了。答应第二天和师公一起去看望他们祖孙。 第二天早起后,铁世雄,瑞盛买了许多水果点心,烧鸡,卤肉,酒,前来看望王家祖孙。到王家时已经快中午了,心仪做了饭菜,四个人高高兴兴的好似过了节。 吃过饭,歇了会后,这祖孙俩带上草帽,又要出去打渔了。铁世雄,瑞盛闲着无聊也跟着去了。铁世雄还说瑞盛以后行走江湖事要坐船的,这个还得多多练习。 这次还好,瑞盛虽然有点晕,但是没有吐,比上次好多了。 老人道:“既然有些晕,就要到船头站站,多多适应。” 瑞盛听老人的话,走到船头,深吸了几口气,感觉好多了。于是低头去看脚下的流水,这一看不要紧,头立刻晕了起来,一跟头栽进水里。这虽然是在江边,但是水也有两三丈深。瑞盛的头一会儿露出水面,一会儿没进水里,已经喝了喝了好几口水。铁世雄不禁着急起来,可是自己又不会游泳,不禁手足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这边王家祖孙二人却像没事人一样笑了起来,只见瑞盛被流水带走,离船已经有一丈多了。铁世雄不禁有些恼火,厉声道:“还不救人。” 只见心仪一跃跳进水里,游到瑞盛身后,从后面用右臂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上拽。可是女孩子毕竟力气小,加上逆水,游了好一会儿竟然还未靠上船。老人忙伸出竹篙,让心仪抓住,把二人拉了上来。 老人道:“铁先生,不用担心,没事的。多经过几次他就不怕水了。” 铁世雄和瑞盛都是北方人,不善水,也不知道如何救人。只见心仪在瑞盛心口使劲按了几下,瑞盛咳嗽了两声,吐出几口清水,口里道:“憋死我了!” 心仪道:“我的少爷,这回知道长江水是清是浊了吧?” 瑞盛睁开双眼,见心仪趴在自己身旁,全身湿透,薄薄的衣服贴在身上,显出少女婀娜的身姿,大大的黑眼睛盯着自己,不时一转,好像蓝色的天空一样清纯美丽,脸色虽黑,但是挡不住青春的光辉。瑞盛不禁看傻了,心里痒痒的,说不出话来。 “我脸上有什么,你一直盯着看。”心仪道。 听心仪这么一问,瑞盛的脸立刻红了起来,道:“没,没,没看什么。” 心仪见瑞盛脸红了,说话又吞吞吐吐,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部,薄薄的湿衣服贴在上面,显露无遗,脸一下子红到耳根,爬起来跑到船尾,搂起小狗遮住胸口,遮掩道:“狗狗乖,狗狗乖!” 心仪的脸一红更如晚霞一般美丽。那一天晚上,瑞盛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睡着。夜里做梦和心仪一起去江上打渔。 从此以后,铁世雄,瑞盛就经常来王家做客,一起打渔,逐渐熟识起来。瑞盛还独自来找心仪去江边学习游泳,心仪初时不肯,耐不住瑞盛磨,就只好教他游泳。 眨眼间,来武昌已近一月,还是不见华阳道长回观。铁世雄几次询问,都被告知云游未回。 一天傍晚,瑞盛正在江边练导引术,突然心仪哭哭啼啼的跑过来说小狗丢了,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她怀疑被人抓走了。 瑞盛道:“抓狗干什么?” “你不知道,城里有家收狗卖狗肉的。许多人为了弄钱,都买药和在肉里,把狗药死,然后拿去卖。” 瑞盛宽慰她道:“不用着急,你那小狗,连皮毛内脏带骨头,恐怕不过十斤,还不够药钱,谁药它?” 心仪拉住瑞盛的胳膊道:“瑞盛哥,我还是不放心,你陪我去城里看看吧。” 瑞盛无法,只好答应。 不一会儿,二人到了收狗的地方。外面挂了许多扒了皮的狗,有个伙计还在地上给一条死狗扒皮。见到这一切,心仪忍不住哭出声来。 伙计见心仪看见狗哭哭啼啼的模样,心里有些底,停下手里的活,气势汹汹的问:“干什么的?” 心仪道:“来~~~~~~~~” “来买条狗。”说完又打断心仪的话,冲他使了个眼色,道:“看你那没出息样,几条死狗都把你吓成这样。” 伙计一听,立刻换了脸色,笑眯眯的道:“客官,这狗肉是好东西,滋阴壮阳,狗肉滚三滚,神仙都站不稳。哦,这位是您夫人吧?” 心仪听见他一会说狗肉,一会说自己是瑞盛的夫人,又气又羞,怒道:“关你什么事。” “二位这么年轻,新婚夫妻吧,狗肉好东西,滋阴~~~~~~~~~~” 瑞盛不想听伙计啰嗦下去,打断他说:“你们这里有没有这两天刚抓来的活狗,小点的,我们想吃新鲜的。” “哎,客官,您真是行家,这狗肉就是新鲜的好。这后院都是新送来的狗,大的,小的,死的,活的都有,我带您去看。”说完,就把他们望后院领。心仪抓住瑞盛的胳膊,瑟瑟的发抖。 到了后院,只见一人正在用一把厚刀刀背砸一个口袋。边砸边说:“让你咬我,让你咬我~~~”心仪往后一看,只见口袋尾部露出一条狗尾巴。赶紧上前一把推开持刀的人,拽出狗一看,正是自己的狗,满头血污,早就没气了,心仪一把抱住,满面流泪,撕心裂肺的叫道:“我的狗,我的狗~~~~~~~~~~” 那个持刀人本来要上前发作,却见心仪哭成那样,只好道:“小姑娘,不要哭了。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狗。” 心仪十分恼火,咆哮道:“别人的狗你就舍得杀了。” 那人道:“行,这狗我们不要了,你抱走得了。” 心仪不依不饶:“你赔我的狗,赔我的狗!” “好,好。我一会儿去给你找条狗,求求你别哭了,我们还要做生意呢。”说完,上去拉住伙计道,“你怎么把什么人都往这里领,你自己摆平。” 心仪哭道:“我只要我的狗,我的狗。” 那个伙计过来,就把心仪往外推,边推边道:“你这不是找麻烦吗。快走,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心仪腾出右手,满手狗血就去抓那伙计的脸,嘴里道:“赔我的狗,赔我的狗。” 伙计见心仪手抓过来,于是一推把心仪推倒在地。瑞盛上前一脚踹倒那伙计,扶起心仪。厉声对伙计喝道:“干什么!” 刚才那个砸狗的人,拿着刀冲上来,道:“他妈的,你们当着这是什么地方,抱着你的狗,给我滚,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砸狗的人话音刚落,持刀的手已被瑞盛抓住,往外猛地一扭。他哎哟一声叫,刀已脱手。肚上吃了一脚。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伙计见瑞盛是个练家子,大声吆喝道:“掌柜的,有人闹事。” 话音刚落,内屋里出来两个手持大棍彪行大汉,见瑞盛打倒两个伙计。其中一个稍胖的道:“就是你闹事?” 刚才吆喝的那个伙计道:“是他,就是他。” 于是,四个人一起冲了上来,两个拿棍,一个拿刀,那个空手的伙计也去墙角拿了把铁锹。 若论功夫,这四个人不是瑞盛的对手,很快便被放到两个。可是由于用力过猛,瑞盛的内伤发作,胸口疼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使不上劲,被一棍打在背上。于是,瑞盛找了个空子赶紧拉起心仪就往外跑。拉着人跑不快,刚跑到门口,就被追上。一个伙计抡起棍子就往下劈,眼看要打到心仪,瑞盛赶紧伸臂来当。结果一棍打在臂上,棍子断了,瑞盛的胳膊也抬不起来了。又上来一人,一脚踹倒心仪,摔倒在门前。瑞盛正准备来扶心仪,啪的一声头上挨了一棍,顿时眼冒金星,晕了起来。转过脸时,看见一人一棍又打了过来,瑞盛已无力抵抗。 正在危急之时,瑞盛突然眼前寒光一闪。 正文 第六章 华阳道长 瑞盛眼前突然寒光一闪,那人手里的棍已经变作两节。瑞盛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什么华阳道长,可是身体不听使唤,还没有看清对方什么样,就已经晕倒了。 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客栈,头上缠着绷带。铁世雄坐在床头摸着瑞盛的头,心仪坐在床尾抽泣。 铁世雄道:“总算醒过来了,你这一路可真是多灾多难呀!” “我没事。”瑞盛道,这边见心仪的眼睛都哭红了,问道,“好了,别哭了,狗呢?” “我包着放在外面了,一会回去把它埋了。”心仪边哭边说。 “那就别哭了,以后再讨一条就是了。”瑞盛道。 “我哭不是为狗,是因为你。都是因为我,你才被打伤的。”心仪道。 这时瑞盛想起刚才的事,忙问:“是谁救了我们?” 心仪道:“一个道士,他还说看你挺眼熟的。” 瑞盛又问:“他叫什么名字?” “当时太乱了,我也没有注意。” “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心仪道:“那个道士好像很厉害,那几个收狗的一见他就吓得求饶。他们出钱请医生给你包扎头,还雇了辆马车给我们。” “那个道士呢?” “他见我们走了,他也就走了。” 铁世雄道:“好了,瑞盛,别多说了。天晚了,我们给心仪开间客房。” 心仪道:“不用了,我这就回去,回去晚了,我爷爷要担心的。” 铁世雄道:“说的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在外留宿,你爷爷确实不放心。” 瑞盛道:“师公,当时我好像听见有人叫华阳道长。” 心仪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好像是有人这么叫。他就是你要拜的师傅?” 三人正说着,一个道士走了进来,远远拱起双手道:“铁老英雄。” 铁世雄惊讶异常,道:“华阳道长,华阳道长!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华阳子道:“你忘了,你在我师侄那里留有书信的。” “哦,这个我差点忘了。” 瑞盛也是惊喜异常,赶紧下床,作揖道:“晚辈见过华阳道长。” 华阳子突然见瑞盛和心仪也在这里,诧然道:“你们不是今天集市上的那两个要狗的吗?” 瑞盛仔细一看华阳子的模样,道:“道长,我们这可是第二次,不对,第三次见面了。” 华阳子道:“不对,加上在集市上也才第二次。” 瑞盛道:“还有在光州弋阳镇沈家庄。” 华阳子恍然大悟:“啊,原来是你呀,怪不得在集市时有些眼熟。” 铁世雄道:“是你在沈家庄打伤我徒孙的?” 华阳子显得十分局促,道:“误会误会,后来陈老人都跟我说了。” 心仪见他们说得十分投机,道:“你们来客人了,我就先走了。” 铁世雄道:“好吧,再晚了,你爷爷也要担心的。” 心仪泪眼兮兮的又看了瑞盛一眼道:“瑞盛哥,我走了。” 瑞盛见华阳子一来,自己和师公都不理她了,赶紧道:“华阳道长,失陪一下,这天都黑了,我去送送心仪姑娘。” 华阳子道:“去吧,不妨事的。” 铁世雄想瑞盛使了个眼色,让他分清轻重,道:“快去快回。” 心仪去门外拿了狗,瑞盛把她送到客栈门口,叫了辆马车,给了钱,把心仪送回家了。回来时,师公和华阳子正聊得热火。 见瑞盛来了,华阳子道:“听你师公说,在沈家庄是我那一脚把你打成内伤了。来,我给你把把脉。” “谢道长。”瑞盛坐到华阳子身旁,伸出手臂。 “调匀呼吸,放松筋骨,静下心来。”华阳子便说边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表情凝重的放下手来。 铁世雄急忙问道:“道长,怎么样?” 华阳子摇摇头,笑道:“自己做的孽,还得自己还。看来我是非得收他为徒了。” 瑞盛赶紧下拜。华阳子伸出右脚抵在瑞盛双膝下,瑞盛却感觉犹如抵在墙上,竟然拜不下去。华阳子继续道:“想拜我为师没有那么容易?” 铁世雄忙问:“敢问道长有什么要求?” 华阳子道:“在沈家庄一时误会,我打伤了瑞盛,不料竟留下内伤,陈老人也因此过于激动而死。你的内伤必须由我来医治。” 瑞盛道:“原来我二爷爷是这么过世的。” 华阳子道:“是呀,他本来就气若游丝了,见我打了你,又赶你走,十分激动,忙着跟我解释。一番话说完,人也就去了。没想到你父亲还有那么凄楚的过去。” 瑞盛道:“都过去了。” 华阳子道:“后来我出去找你,有村民说你被一位老先生和一位医生救走了,我也就放心了。” 铁世雄笑道:“树上绑人也是你的杰作。” “是的。我打听了他几个女儿外孙的住处,去集市上买了几把小刀,后半夜都给他加封信笺钉到门上,警告他们并让他们为老人处理后事。不料大女儿夫妻二人半夜还没有睡觉,听见有人飞刀钉门,在屋里竟然骂了起来,我一怒之下,就把他们吊到了树上。” 铁世雄道:“原来如此。我见那里人情凉薄,也好给他们个警示。” 华阳子道:“正是因为此事,我才把你徒孙打成内伤,这个必须我来医治。” 瑞盛又问道:“道长,刚才说到拜师,不知道有什么要求。” 华阳子道:“我长春观武功,只传道门弟子,不传外人。瑞盛若要学武,必须诚心入我道门。当道士不比做官,没有俸禄,也不用赚银子,一人入我长春观,我观里还得管他是衣食住宿。若是往年,朝廷恩赐的多,商贾捐得多,香客多,多几张嘴吃饭无所谓。可是近些年,我长春观已经不如往昔繁盛了。掌门师兄为了重修庙宇,重整长春观,凡是入我长春观,都得交些香火钱。” 铁世雄问道:“得多少银子?” “少的,三五百两,多的上千两的也有。”华阳子道。 “我捐一千两如何?”铁世雄问道。 “若真能捐一千两,即使没有诚心,掌门也会收他。”华阳子笑道。 铁世雄也笑道:“看来,即使出家人也不能免俗。” 瑞盛道:“这个事情我听王爷爷说过。” 华阳子笑道:“道士也是人,也要穿衣吃饭。” 铁世雄又问:“出家的事呢?” 华阳子道:“这个好办,只要有了那一千两银子,又有我引荐,绝没有问题。三五年后,瑞盛艺成,我再想办法让他还俗就是了。” “谢道长,弟子受师傅一拜。”瑞盛说着又要下跪。心里道;只要道长受我这一拜,也就是愿意收我为徒了。 不料,华阳子伸手再次拖住瑞盛又道:“别急。以前也有不少官宦子弟,商贾儿女听说我观中武功厉害,前来捐资拜师学艺,但是受不了苦,都是半途而废,这样的弟子我可是不想要了。” 铁世雄道:“这个道长请放心,瑞盛绝对吃得了苦,我可以担保。” 瑞盛道:“我自幼喜好武艺,父亲也是武官,但是因为我先天体质太弱,本门华拳武艺难有成就。所以转拜道长门下,还望道长接纳。” 华阳子道:“好。不过观内生活清苦,没酒没肉,不可近女色,缺少丝竹,不比市井生活繁华热闹,你能忍受。” 瑞盛道:“只要能学成绝艺,什么苦弟子都能接受。” 华阳子道:“学艺期间,什么事你都得听我的。” 瑞盛疑惑道:“您的意思是?” 华阳子道:“放心,我又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 瑞盛道:“弟子愿意。” 一旁铁世雄连连向瑞盛使眼色,道:“还不拜师?” 瑞盛赶紧下跪,道:“师傅,受弟子一拜。” 这次华阳子没有阻止,接受了这一拜,哈哈大笑。 一旁铁世雄也高兴的哈哈大笑。 第二天,在华阳子的引荐下,铁世雄见了观主纯阳子,捐了一千两银子,纯阳子准许华阳子收瑞盛入长春观学艺。 铁世雄给瑞盛买了衣被等生活用品,交代好一切事情,然后就要回去。经过这一路两三个月的朝夕相处,铁世雄,瑞盛的关系已胜似亲祖孙,瑞盛十分不舍,与华阳子一直把他送到长江边上。正巧,王家祖孙在那里打渔刚回,铁世雄便劳烦老人再送他一程。 铁世雄拿出两千两银票,交给瑞盛,道:“这是你父亲给你的两千两银子,希望你艺成之后可以游历天下。” 瑞盛道:“这银票还是您拿着吧,那一千两还是您替我给的。” 铁世雄道:“那银子也是你父亲给的。” 瑞盛道:“还有这一路的盘缠呐。” 铁世雄道:“师公自己敎拳授艺,不缺这些钱。我给你余师叔教练镖师,你师叔也经常给银两。你父亲以前也给过我不少值钱的珍奇东西,师公真的不缺钱。” 瑞盛道:“您就当这些是我父子二人的心意。” 铁世雄道:“我都七十多岁了,看见你们好就行了,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又带不进棺材,你好好学武,就是对我的心意了。” 华阳子是个爽快人,见不得别人絮叨,道:“瑞盛,你还是收下吧,这样你师公才放心。” 铁世雄道:“我以后若真的缺钱,自会给你父亲书信。” 瑞盛见师公执意不收,只好自己留下,道:“师公,那您一路走好,多写书信给我。” 铁世雄道:“我会的,你在道长这里要好好学艺,将来干一番大事业。”说吧又分别与华阳子,心仪道别,抹着眼泪上了王老人的船。 王老人撑着船载着铁世雄走出了好一截后,铁世雄见瑞盛三人还在江边还未走,于是远远的吆喝:“道长,瑞盛,心仪你们回去吧。道长,瑞盛就交给你了。” 三人直到船在江面变成了一个点才往回走。 心仪见瑞盛泪眼兮兮,十分难过,于是开解说:“瑞盛哥,不要伤心了。找到师傅应该高兴才对呀。” 瑞盛道:“是。”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流。 心仪又道:“瑞盛哥,以后有时间要经常来玩。” “好的。”瑞盛道。 自此,瑞盛便在长春观跟着华阳子学武。华阳子为了能日夜教导瑞盛,没让他和其他师兄弟住在一起,而是在自己的房间加了张床,让瑞盛和自己住在一起。 头几天,瑞盛因师公走了,心情比较低落,华阳子让他和师兄弟门一起适应一下观里的生活,并没有教他东西。转眼七八天过去了,瑞盛的心情好了起来,也适应了观里的生活。 一天早晨,华阳子拿了一张药方给瑞盛道:“去照方抓来。” 瑞盛接过药方,只见上面写道:人参八两,准山药一斤,破故纸一斤,五味子八两,川牛膝一斤,覆盆子八两,楮实子八两,龟板八两(酥炙),鹿角胶一斤,生地黄八两,枸杞子八两,肉苁蓉一斤,菟丝子八两,紫河车十只,白茯苓二斤,杜仲一斤,山茱萸一斤。【注:古制十六两一斤。】 “师傅,您要这么多药干什么,难道要开药铺?” 华阳子道:“胡说,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又没病。”瑞盛十分疑惑。 “因你先天羸弱,需要先补先天不足。这是资生大造丸,可以添精补髓,益气生血,固元阳,健脾胃,壮筋骨,安五脏,祛风湿,令人耳聪目明,不受外邪,健步乌须,补先天不足。你去买来,我让丹房炼制。”华阳子解释道。 瑞盛一听,大喜:“谢师傅。”然后出观买药去了。 药物买回后,华阳子交代丹房将药研为细末,炼蜜制成丸。制成之后先拿出一斤来,其余的存到冰窖。又告诉瑞盛,吃药丸期间,忌食生姜,胡椒,生萝卜,油面炒等刺激性食物。 晚上,华阳子把瑞盛叫进房里,道:“从明天开始,我正式教你武功。今天跟你说一下我得师承来历,武功派别。” 瑞盛问道:“您不是龙门派的吗?” 华阳子道:“不全是,你听我说。我一共有而位师傅,第一位是黄辰恩师,也是我的启蒙恩师,乃是武当内家拳的传人。内家拳相传创于武当张三丰祖师爷,后来传到浙江黄百家手里,黄百家文武双拳,写了一本《内家拳》阐述这种拳法,我的这位恩师便是黄百家的后人。内家拳有十八字诀,练手三十五法,练步十八法,应敌三十四式散手,七十二跌,点穴,以后我会一一教你。” 瑞盛道:“那么您的第二位师傅呢?” “艺成之后,恩师见我是块学武的材料,于是又把我推荐到龙门派心意门虚静子道长门下学艺。在虚静子道长那里,我学到了九宫十八肘与练气术。今天先教你练气术。” 瑞盛道:“道门练气术如何练,对练武又有什么用?” “通过练气术可以练你的吐纳与定力,使你在对敌时能够气定神闲,不为外物所扰。呼吸更为顺畅,呼吸一旦顺畅,则变招换劲更为快速。再者,你身有内伤,需要练此功来疗伤。你现在盘膝稳坐,轻闭双眼。安神祖窍,所谓祖窍,乃指双目中心,两眼归中守一,养于祖窍之内,勿勤勿怠,为炼性之所,立命之根。”说完,华阳子自己做了个样子。 瑞盛依法而行,然后华阳子又具体指导了瑞盛调身,调神,调息的方法。练完坐功,华阳子又教了睡功的练习方法。 第二天天刚亮师徒二人便起来了,到后山练武。 华阳子道:“我一身武艺学来不易,也不会轻易传人。今日你我能为师徒,也算缘分,希望你能好好练习。你以后每天就到后山来练功,不必去观里和师兄弟们一起练,以防他们偷师。” “是,师傅。” “今天教你十八字诀的推字诀与援字诀。” “师傅,十八字诀总共有哪些呢?” “十八字诀,分别是残,推,援,夺,牵,捺,逼,吸,贴,撺,圈,插,抛,托,擦,撒,吞,吐。残字诀是总决,即不出手则已,出手则残忍无情,凶狠毒辣。” 听华阳子说道这里,瑞盛不禁打寒战,道:“武术不是讲究点到即止嘛。” 华阳子道:“那是比试,不是实战。实战是场上无父子,所以必须残忍。武术是用来实战的,不是戏耍的。所以练武时一定要无敌如有敌,出手狠辣。平时若非逼不得已,除我师徒之间不可随意与人比试,一旦比试则出手不要留情。如果时常与人比试,则出手必不狠辣,这是戏武之病,一旦养成此弊,在实战时出手就不够狠辣,则自己的处境必然危险。” “哦!弟子明白了。” “残字诀乃是总诀,只要其他十七字诀学会了,则残字诀自通。这其他十七字诀乃是内家拳的基础招势,所以一定要学好。” 瑞盛道:“弟子遵命。” 华阳子竖起右掌,缓缓推出,道:“这是推字诀,也叫探手,乃是其他十六字诀的基础。学武贵乎诚,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这样方能进步,不要不懂装懂。” 瑞盛道:“是。在我看来这就是一招普通的推掌,并没有那么多奥妙。” 正文 第七章 上海之行 华阳子道:“我知道你会有此疑问。这一招探手出手时,疾速紧贴,捺撒相连,施展全力,全在小掌。肩要削,膝要紧,步稳而不阔,阔则难变,谨防跌失。来势若虚,粘之则实。” 瑞盛听得云里雾里的,道:“我还是不能全明白。” 华阳子伸出右掌,道:“你来攻我。” 瑞盛道:“弟子冒犯了。”说吧,伸出右掌来切华阳子右臂,左拳准备攻击。瑞盛右掌刚搭上华阳子右臂时,感觉华阳子右臂极虚,一点力也未用,于是顺势下按,左拳一拳打向华阳子胸口。可是就当瑞盛右手正准备收力,左手快要打到华阳子胸口时,突然身体向后上方猛的一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瑞盛十分惊讶,根本弄不明白自己怎么被摔出去的,忙问:“师傅,你是怎么把我摔出的?” 华阳子道:“这个叫做借力打力。” 瑞盛道:“就是顺着对手的劲力方向再加点劲力,对手自会跌出,这个父亲和师公都教过我。” 华阳子笑道:“那只是对借力打力最简单的运用,借力打力并非这个意思。” 瑞盛忙问:“那么,借力打力究竟是什么意思。” 华阳子笑道:“打个比方,一百斤棉花与一百斤木板,你更容易把哪个推出去?” 瑞盛道:“当然是木板。” 华阳子问道:“为什么?” 瑞盛道:“因为木板比较硬,力量几乎可以全部打在上面。而棉花比较软,可以卸掉大部分力道。” 华阳子道:“说得好。其实人体也是一样。” 瑞盛十分迷惑,道:“我不太明白。” 华阳子道:“人在未发力时,身体是软的,犹如一团棉花,是很难被打出的。而发力时筋骨僵硬,全身联成一体,犹如木板,一打既出。” 瑞盛道:“那么怎么知道对手什么时候发力,又如何摔出对手呢?” 华阳子道:“这就是功夫所在。例如刚才你以右臂压我右臂,我并不发力相抗,只是随着你的劲力下坠。在你起左拳的瞬间,提气提高了自身重心,而且右臂已经压到底,失去了发力的空间。此时的你,重心上提,右臂已经无法发力相抗,而且全身处在僵硬状态,我只是向前上方一发力,你自然就会跌出。” 瑞盛恍然大悟,突然感觉以前学的都只是皮毛,激动不已,道:“我明白了。可是怎么练呢?” 华阳子道:“练拳之前我先让你明白拳理,然后在一步步的教你。今天你先掌握推。” 推字诀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如何与身法步法相配合,如何与呼吸相呼应,几种出手的角度,以及应敌时如何变化应用。华阳子教了一月多,瑞盛才勉强掌握。 花开花落,春去冬来,转眼两年多过去了。由于瑞盛有功夫底子,加上刻苦努力,已经掌握了全部的内家拳,所欠只是火候而已。这两年多的时间里,瑞盛经常与师公书信来往,可是父亲却只寥寥来过两封信。瑞盛更是经常去找心仪玩耍,二人感情也很好,只是谁都未点破而已。 一天晚上,华阳子正在观内点拨众小道武艺,突然守门道童匆匆赶来,道:“师叔,心仪姑娘在外面说是要找陈师弟。” 华阳子道:“瑞盛练气正在关键时刻,不要去打扰他,我去看看。”说吧,与小道童到了门外。 两年多,心仪已经出落成远近闻名的漂亮姑娘。 华阳子见了心仪,问道:“姑娘现在找瑞盛有什么事?” 心仪道:“道长,劳烦您通传一声,这个事情我必须亲自跟他说。” 华阳子道:“瑞盛在闭关练功,现在是他练功的关键时刻。我是他师傅,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也是一样。” 心仪着急道:“这件事情我只能跟瑞盛说。” 华阳子心道:莫非两个年轻人已经做下不该做的事,现在可不能让此事打扰瑞盛。略一沉思,道:“好吧,三天后瑞盛出关你再来。” 心仪无法,只好答应。 第二天早起,瑞盛正准备练功,华阳子却道:“今天不用练功了,我在上海县有些朋友来书信邀我过去印证武艺,正好你也一起过去。” 瑞盛有些不解,问道:“师傅,您往日云游,都是留我在观内练武,怎么今日要带我一起出去。” 华阳子道:“往日你武艺未成,所以不带你。今日你已通晓我内家拳术,正好出去印证所学,练练火候。” 瑞盛道:“可是我现在内功正在关键时刻,需要闭关练习。” 华阳子道:“我师徒二人,白天少赶些路,早点休息,每天晚上我为你护法,这和闭关是一样的。” 瑞盛道:“是,师傅。什么时候走?” 华阳子道:“你的衣服我已经替你收拾好了,现在就走。” 瑞盛道:“这么急,我想先去和心仪说一声。” 华阳子道:“我们急着赶路,不要磨叽。” 瑞盛不敢违背师命,道:“好的,我们这次出去大概多久?” 华阳子道:“来回就两个多月吧。” 瑞盛道:“要不要再带些滋生大造丸?” 华阳子道:“这个要是用来补足你先天不足,治疗内伤的。现在你内伤已经痊愈,身体也补过来了,以后可以断药了,不能再依赖药物了。” 华阳子担心瑞盛去找心仪,于是未出城南门,而是先到汉口,去马行租了两匹马,由旱路出发。十天后到了江宁,身上的盘缠也用的差不多了。瑞盛进城兑换了一百两散碎银两,满满的一小包。瑞盛本来打算在江宁城过夜,华阳子说城里过于喧闹,不适合静坐练气,要找一安静所在。于是二人出城又走了三十多里,在一山脚下找了一家客栈。 到客栈时天已经黑了,老板伙计甚是殷勤,为他们师徒安排了一间最靠里的房间。 华阳子待老板走后,悄悄对瑞盛道:“一会儿我去房顶睡,看着情况,这里不对劲。” 瑞盛问:“怎么了?老板伙计不是很热情吗?” 华阳子道:“就是太热情了。刚才伙计一直盯着你的银两包裹,上楼时还连连和老板使眼色。” 瑞盛十分惊讶:“真的,我还没有注意。” 华阳子道:“记住,在外想走江湖,除了要武艺高强,脑筋也得好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再高的武功,是挡不住迷香毒药的。” “弟子知道了。” 晚上瑞盛和衣而卧,华阳子到房顶打坐。半夜时,突然房门嗤嗤作响。瑞盛只装作不知,继续睡。不一会儿,门被撬开了。两名大汉持刀滚地进入房间,靠近床头后,突然暴起向枕头一刀砍下。可是这一刀也只是砍到了枕头,突然,床底有人一脚踢出,正好踢在一人的胫骨上,那人疼的连连踉跄几步。另外一人吆喝:“他在床底。”正说着,瑞盛突然钻了出来,那人不待瑞盛起来,一刀就劈了下来。瑞盛伸出双脚夹住他手腕,向后猛的一带,那人摔到了床边,一头磕在床沿上,瑞盛趁势一个乌龙绞柱站了起来。那个被踢了胫骨的人,手持大刀一刀又劈了过来,瑞盛突然近身,左手抓住那人持刀的手,腰身贴着那人腰身,右手抓住他的脖颈,吐气发力,向上一提一送,那人被打出了房门,躺在地上不停的咳嗽。只听见下面乱哄哄的一片,老板带着七八个伙计手持利刃冲了进来。 瑞盛见状,正正准备动手,突然华阳子手持长剑由房顶跳了下来,顺势一剑斩断了门外一根栏杆,落地时双腿运劲,只听见啪啪两声,铺地的青石板也被踩裂了两块。 老板一惊,立刻装模作样打灯一照,那两名强盗也故作大惊,啪啪几记耳光后,老板骂道:“你这不成材的东西,竟然做出这种事来,看我不打死你,明天就送去见官。”然后前看看瑞盛,往后瞅瞅华阳子,道,“这是新来的伙计,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我一定整治他,二位包涵,包涵。” 瑞盛道:“原来如此,你们这么多人,拿着刀干什么?” 老板道:“我在楼下听到打斗声,恐怕来了强盗,所以带人来看看。” 瑞盛又道:“大半夜还穿得这么整齐。” 老板道:“做生意嘛,就是早起晚睡,赚点辛苦钱。” 瑞盛还准备问华阳子收起剑,打断他们:“这个人看来是见财起意,不是惯盗,我也不计较了。不过此人不能再留,恐怕败坏店子名声。” “是是是。”老板招呼人扶起两个强盗,领着众人下楼去了。 众人走后,瑞盛问道:“师傅,他们明明是一伙,为什么放过他们?” 华阳子道:“出门在外,事事要小心。这是在人家的地盘,我们也不知道底细。只要他们不动手,我们就息事宁人。明天出店后,晚上再来算账不迟。你武功虽然可以,但是江湖经验还得多学。” “是,师傅。” 第三天早晨太阳都晒屁股了,可是店老板还没有起床。于是伙计去叫他,刚打开房门,吓得一声惊叫。只见老板躺在床上,满床是血,头已经不知道那里去了。 二人继续赶路,尽走小道,寻静谧小店过夜。 一天晚上瑞盛正在打坐练气,突然觉得喉骨一缩,气管似乎闭住了,呼吸变得又细又长,犹如游丝。瑞盛知道自己终于达到龟息的境界了,心里一喜,突然喉骨又松开来。 一旁护法的华阳子问道:“怎么了,刚才呼吸已经十分细密了,怎么突然又粗了?” 瑞盛欣喜若狂:“师傅,我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华阳子道:“练成了?” 瑞盛道:“练成了!” 华阳子道:“心里一高兴,火候就乱了。看来你修心的功夫还不够呀。” 瑞盛道:“师傅,我都练成了,你也不夸夸我。” 华阳子道:“这有什么好夸得,只不过是到达龟息而已,后面的功夫还长着呐。给我静下心来,趁热打铁,继续练。” 瑞盛道:“哦,是师傅。” 华阳子小声叨念道:“这小子这么厉害,比我料想的早了一个多月。” 又过了十天,终于到了上海县。这上海县靠着东海,山清水秀,风景优美,更甚武昌,瑞盛大开眼界。 二人到达城外时,已经是中午了。于是进城找了一家饭馆吃饭。 瑞盛问道:“师傅,一路忘了问你,我们是来拜访哪位前辈。” 华阳子道:“鹰爪翻子门的周鸿。” 瑞盛又问:“我只是听说河北有练鹰爪拳的,好像说是一个和尚传下来的,怎么南方也有练鹰爪拳的吗?” 华阳子解释道:“鹰爪拳相传创于岳飞,又称鹰爪五十路连拳,也有叫岳家散手的。明代时翻子门有一名僧丽泉和尚尽得鹰爪拳的真传,他将翻子拳与鹰爪拳融为一体,创下了鹰爪翻子拳,流传至今。周鸿原是河北人,数年前随徒弟潘凯至此授徒传艺,开枝散叶。” 瑞盛又问:“这鹰爪翻子拳威力如何?” 华阳子道:“鹰爪拳以指力抓打擒拿为主,辅以拳脚肘膝摔跤,快速有力,刚柔相济,乃是当今武林一绝。五年前,我云游至此,得识周鸿,曾闭门切磋半月,互相受益匪浅,所以今番再来拜访,也让你见识见识这门拳法。” 师徒二人聊着,饭菜已经上来了。 二人正吃着,就听见邻桌的五个年轻人瞅着另一桌的一位小道姑,在那里絮絮叨叨也听不懂说些什么,说完还哈哈一阵大笑。 突然那位小姑娘放下碗筷,走了过去,突然快如闪电朝着那个声音最大人的啪啪两耳光,操着湖北口音道:“把嘴巴给姑奶奶放干净。” 瑞盛一看,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道门打扮,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极了心仪,但是她比心仪白净多了,瑞盛不禁想起心仪,道:“这姑娘脾气太像心仪了。” 那五个年轻人都是公子打扮,看样子一二十岁。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看样子二十三四岁,应该是领头的。他见那个姑娘打了自己兄弟,操着北京官话道:“小丫头,挺厉害的。” 姑娘道:“姑奶奶我在上海呆了大半年了,别以为你们那些下流话我听不懂,不用跟我讲官话。” 那领头的道:“我还是担心你听不懂,再用官话说一遍,今天晚上就陪陪大爷吧,这么漂亮的姑娘,当道姑太可惜了。” 那姑娘不说话,朝他一耳光就打了过去。那领头的也不简单,一抬手就挡住了。姑娘顺势抓住他手腕,往后一拽,一下把他拉到桌面上,菜水溅他了一身,啪的一声,小姑娘打了他一响亮的耳光。 “打!”另外四人中有个人抡着椅子就站了起来,吆喝了一声。其他三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就要动手。 “住手!”那个领头的从桌子上爬起来,擦擦身上的菜水,道,“原来姑娘是个练家子,怪不得敢动手打人。” 那姑娘瞪他一眼,扬扬手,道:“你们这些下流坯,该打。” 那领头的突然目露凶光,一伸手,抓向姑娘颈部。 正文 第八章 鹰爪翻子拳 那姑娘侧身举手来挡,那领头的也学姑娘刚才的招式,顺势抓住她的手臂就往下拉,姑娘并不后退,而是顺势欺身而进,一膀打在那领头人的胸口。那领头的被打了个踉跄,拿桩站稳后笑道:“没看出来,姑娘还真有两下子,今天让你见见真功夫。”话音一落,突然左脚蹬地,右腿屈膝提起,双臂一抖,双肩一探,手臂瞬间似乎增长了一点,右手在前,左手在后,双手塌腕屈指,犹如鹰爪。接着左脚一蹬地,右脚顺势前进,双手连抓而出。那姑娘不敢怠慢,凝神接招,二人就在饭厅打了起来,连连掀翻几张桌子,姑娘渐渐落了下风。众人吓得也不敢吃饭了,都往外面跑,小二拦都拦不住。 华阳子见到那领头的拳势,心里道:这不是鹰爪翻子拳吗?于是拦住一名食客问道:“那个和小姑娘打斗的是什么人?” 那食客见华阳子说得是官话,也用官话回道:“您是外地来的吧。那人叫潘广武,是县太爷的二公子,其他四位也都是本地的阔少,仗着父辈横行上海,无人敢惹。刚才他五人见那小道姑长得水灵,就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这不就打了起来。我看我们还是走远些,免得招惹是非。”说完就往外跑。 这边潘广武还在和那姑娘还在打。只见潘广武乱中弹出一腿,踢向姑娘小腹。那姑娘赶紧缩腰收腹双手下按。不料潘广武此腿是虚,突然探出双手,抓住姑娘手肘。姑娘用力一抖,想挣脱潘广武的双爪,不料哧溜一声,自己的两条袖子被潘广武抓了下来,露出莲藕一般洁白的双臂。潘广武向后一跳,退出圈外,向上抛出衣袖,哈哈大笑,道:“好白的胳膊呀!” 姑娘又气又羞,挥起胳膊还要来打。 潘广武后退一步,跳出圈外,笑道:“姑娘,先穿好衣服嘛,这样成何体统,别人会说我调戏你的。哈哈哈!” 听潘广武这么一说,姑娘本来抡起的双臂又收了回来,进不是退也不是,气的满脸通红。那五人看着她哈哈大笑。 瑞盛看不过去,道:“师傅,这些人太过分了,我去教训教训他们。” 华阳子道:“同为玄门弟子,你确实要救。不过下手轻点,他们可能是周鸿门下弟子。” 瑞盛十分吃惊:“什么?周老前辈会有这样的弟子?” 正在瑞盛吃惊的时候,更令瑞盛吃惊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瑞盛正打算出手,只见最里角的一张小桌子上还有一人在吃饭。这时这个人,已经脱下自己的长衫,走了过来。这人看样子,三十出头,也是瘦高个,一脸严肃,像是官场之人。 这人把长衫递给那姑娘,操着北京官话道:“姑娘若不嫌弃,请先穿上。” 那姑娘接过长衫,道:“谢谢施主。” 潘广武正玩得高兴,突然来了个横档,打心里不高心,道:“过路的,识相的就给本少爷滚远些。等少爷我发了火,你想走都走不了。” 见了这人,瑞盛即使惊讶又是高兴,喊道:“王大哥,王大哥。” 那人听见有人叫他,先不答潘广武的话,回头一看,也是一惊,吞吞吐吐的道:“你是,你是,你是陈瑞盛,瑞盛。” 瑞盛道:“是我,是我。”又赶紧向师傅介绍,“师傅,这是王英杰;王大哥,这是我师傅,道号华阳子。” 潘广武见这三个人只顾聊自己的,根本不把他当回事,不禁十分恼火,喝道:“管闲事的,叙旧的,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王英杰见潘广武发难,道:“瑞盛,道长,你们先去一边躲躲。” 瑞盛道:“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我也想教训教训这帮无赖流氓。” 潘广武五人听见瑞盛叫他们流氓,气得火冒三丈,一挥手,道:“叫我们流氓无赖,兄弟们,上!” 一人抡起一把椅子就往王英杰身上砸,王英杰不避不闪,对准椅子一掌劈下。咔嚓一声,椅面的木板被一掌劈断,木屑落到那人身上,那人吓得连退几步,看着王英杰,张大嘴巴合不拢。 这边姑娘已经穿起长衫,像是穿了件大袍子,显得更小了。对着最近的一人,一拳打了过去,那人摆出鹰爪架子来挡,但是功夫与潘广武相比,还差一大截。被姑娘抓住手指,往后一搬,疼的嗷嗷直叫。眼泪都快下来了。 潘广武见众人中,除了那姑娘,就数瑞盛瘦弱,于是下面虚晃一脚,双手向瑞盛胸口锁骨处抓来。这一招一旦抓住对手锁骨用力一扣,则瞬间对手呼吸困难,浑身无力,任由宰割。就在潘广武双爪贴到瑞盛锁骨时,突然抓不下去了。 只见瑞盛双手拖住他双肘,学着他刚才调戏那个姑娘口气道:“看来你的手臂还是不够长。” 潘广武沉肩坠肘,向下猛一发力,企图挣脱瑞盛双手,同时以双肘攻击瑞盛胸口。瑞盛感觉到对手向下前发力,于是变托为牵,向下后发劲猛地一拖,潘广武被拖倒在地,趴在了地上。瑞盛笑道:“你何必如此客气,怎么趴下了?” 那边两个人正准备抡椅子,只见华阳子冲他们一瞪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两人吓得又把凳子放了下去。 潘广武不服,爬起来就是一招上抓下打,上面单爪抓眼,下面起脚撩阴。瑞盛双膝一并,潘广武的脚趾踢到了他的膝盖上。潘广武脚上吃痛,手也抓不下去了,一瘸一拐的跳开了。 瑞盛道:“哎呀,你的脚怎么了?” 姑娘,王英杰见瑞盛对付潘广武如戏顽童,不禁大笑,同时又十分佩服瑞盛的武艺。 华阳子道:“好了,别打了。”说完,上前扶住潘广武,道,“你可是周~~~~~~~~~~” 华阳子刚说到这里,潘广武突然使出二指禅,插向华阳子双眼。华阳子眼疾手快,头闪电般往后一仰,双指擦着发髻而过,后仰的同时华阳子已经起脚,正中潘广武心窝,将他一脚踢出。华阳子乃是脾气火爆之人,见潘广武下此毒手,接着提拳就要打。 潘广武见这师徒二人武艺高强,王英杰似乎也不弱,那小姑娘也有几下,赶紧下跪:“道爷,道爷,饶了小人,了饶小人。” 依着华阳子的脾气,潘广武至少要在床上躺半个月,可是这一回想到周鸿这层关系,也就收了手,道:“不是看在周英雄面上,今天要你们好看。滚!” 潘广武听见华阳子饶了他,也不管什么周英雄不英雄的,领着另外四个人拔腿就跑。 王英杰见潘广武一行人走了,掏出一大钉银子,道:“小二,今天这里的一切我赔了。再给我们上几个好菜。” 小二战战兢兢的接过银子,结结巴巴的回到:“谢大爷,谢大爷。请大爷点菜。” 王英杰道:“你们看着银子的多少自己上吧。” 小二道:“是。”拿着银子,屁颠屁颠的走了。 王英杰又对瑞盛师徒道:“饭都没吃好,不要让那事扫了食欲,来接着吃。姑娘若不嫌弃,也坐下来吧。” 那小姑娘也不客气,道:“那就谢谢施主了。” 于是四人找了个干净桌子坐下了,一边等着上菜一边聊。 王英杰道:“瑞盛,我们都三年多未见了吧?” 瑞盛低头一算,道:“不错,三年多了。” 王英杰道:“你走后没多久,陈总管也被吊到西陲打仗去了。” 瑞盛道听的有些迷糊,道:“这事,父亲的书信里没有提过啊。” 王英杰也十分惊讶:“怎么这事你不知道,陈总管都三年没回京城了。” 瑞盛道:“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啊。这三年父亲只给我写过两封信,都是说些家常话,汇些银票。” 王英杰也有些纳闷,问道:“那么回信地址是什么地方?” 瑞盛道:“都是十七贝勒府。” 王英杰道:“哦,先皇驾崩后,皇上就让十七贝勒入了军机处,管理着各种文档。你父亲可能是怕你担心,所以未提打仗的事,又怕你猜疑,所以书信都由贝勒府转发。” 瑞盛道:“也没有听说西陲有什么战事呀?” 王英杰道:“这些军机大事,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瑞盛道:“可能是这样吧,我家里人怎么样了?” 王英杰道:“你大哥随父亲出征了,你母亲,大嫂,侄儿都很好。十七贝勒经常去探望,给你们家添了不少家丁下人,增加了几个侍卫。看来陈总管这个徒弟没有白收。” 瑞盛道:“十七贝勒为人是比较热忱。” 王英杰道:“当初多亏陈总管保荐,我今日才能做到五品御前带刀侍卫。陈总管走后,我也经常探望陈夫人,你家里一切都好,只是陈夫人十分想念你们父子。” 瑞盛道:“艺成之后,我一定先回家看望母亲。” 那小道姑听到这里到:“原来二位是京城官家子弟,失敬!” 瑞盛见这小道姑一嘴湖北口音,满身江湖气,道:“他是做官的,我可不是。敢问姑娘可是湖北人?” 那姑娘道:“我听你的话倒是有些湖北味道,可是又不太像。这是怎么回事呀?” 瑞盛笑道:“我是北京人,在武昌住过两年多。” 这时,华阳子开口了:“姑娘刚才动手颇有我道门的味道?敢问你师傅是哪位?” 那姑娘道:“我师傅在武当山出家,道号真一子。” 华阳子一听,惊讶道:“武当山真一道长!” 姑娘听华阳子口气十分惊讶,问道:“莫非仙长认识我师傅?” 华阳子道:“闻名多年,未见其人。有机会,我是要见一见。听说真一道长武功冠绝天下,我确实想见一见。” 瑞盛道:“我好像听说过真一道长。” 华阳子道:“真一道长命冠天下,你听说过并不奇怪。” 姑娘道:“我师傅就在城内,我可以为你引荐。” 华阳子十分高兴,道:“那就谢谢姑娘了。” 正说着,店家开始上菜了,什么鸡鸭鱼肉,上了一大桌。 瑞盛又问:“还未请教姑娘名号?” 姑娘道:“我是师傅捡的孩子,从小就跟着师傅,也没有什么名号,你叫我小敏吧。” 瑞盛心道,怪不得一身的男子江湖气,原来是道士养大的,逐一介绍道:“这是我王英杰王大哥,这是我师傅,武昌长春观华阳子,我叫陈瑞盛。” 小敏道:“见过王大哥,陈大哥。您就是华阳子道长,我师傅也经常提起您,只是未曾谋面。看来,你们二人注定要在这上海县相会了。” 华阳子问道:“你师父现在身在何处?” 小敏道:“我贪玩和师傅走散了,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地方。晚上去七里岗再找找。” 华阳子又道:“恕我冒犯,你们来上海有什么事?” 小敏道:“我师傅闲来无事,就带着我来江南云游。在上海已经半年多了。” 华阳子又问:“你师父也是武林中人,可曾拜访过鹰爪翻子门的周鸿?” 小敏道:“周鸿,刚来上海师傅就是为了找他。可是三个月前他却突然去世了。” 华阳子不禁惊问:“什么,去世了,怎么去世的?” 小敏道:“我和师傅在来到上海后就住在周家,师傅和周老前辈互换武艺,所以我们一住就是三个月。一天晚上他的徒弟潘凯突然来找他,师徒二人在房里也不知道谈些什么。第二天就有人在房里发现了周老前辈的尸体,潘凯也不见了。事情传出去,官府立即插手,办理了周老英雄的后事。周老英雄身体健康,又没有什么毛病,师傅觉得周老英雄死的蹊跷,所以留在这里彻查此事。” 华阳子道:“他查到了什么?” 小敏道:“这个师傅也没有和我多说。我只知道一些。” 华阳子来了兴趣,问道:“你知道什么,说说吧,我也是周英雄的朋友,这次来就是拜访他。” 小敏到:“大概六七年前潘凯的堂兄潘永泉被调到这里做知县,潘凯也跟着过来了,在这里开馆授徒,后来因为自己有别的事情,就把师傅请了过来。周老前辈来了以后,潘凯就很少管馆里的事情,基本上等于把武馆交给了周老前辈,但是还是挂着潘凯的名字。潘凯自己说是在外面做生意,一年也难来两次。周老前辈也乐于教徒,所以就留下未走。师傅知道周老前辈的死肯定和潘凯又很大的干系,所以三个月来一直在找潘凯。” 华阳子问道:“情况怎么样呢?” 小敏道:“一直找不到,后来师傅找到知县老爷,知县老爷也说不知,后来还把师傅哄了出来。” 华阳子脑子里灵光一闪,问道:“刚才和你动手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小敏道:“不知道。” 华阳子又问:“那是县太爷的二公子潘广武,他们用的是什么拳?” 小敏一拍脑门,道:“鹰爪翻子拳。” 华阳子道:“你不认识他,说明他不经常和周鸿来往,甚至不认识。而我现在看来,这潘广武的拳法破绽甚多,不像周鸿收徒的习惯。而知县又是潘凯的堂兄。那么,这潘广武的武功最可能是跟谁学的?” 小敏道:“潘凯。这么说,知县肯定和潘凯有来往。所以要想查,必须从知县入手。” 华阳子道:“不错。” 小敏道:“可是师傅去过县衙,被哄了出来。” 王英杰道:“这个,我倒是可以帮上忙。” 正文 第九章 误伤人命 小敏笑道:“我还忘了,这里有位官爷。” 王英杰笑道:“什么官爷不官爷的,也就是在京城给皇家当保镖。” 华阳子道:“你也打算管这闲事?” 王英杰道:“我乃少林门下弟子,早年也听师傅说过这周鸿。都是武林一脉,既然碰上了,那就管一管。” 小敏道:“原来王大哥出自少林,怪不得功夫这么厉害。” 王英杰道:“和瑞盛比起来,我的功夫差远了。” 突然瑞盛问华阳子道:“师傅,这周前辈三个月前过的世,我们是二十多天前出的发,周老前辈是什么时候给你写的信?” 华阳子微露尴尬,道:“这个,一会儿我在跟你说。”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问王英杰,“你不在京城当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王英杰道:“我就在上海城东二十里的王家村,我是请假回来探亲的。” 瑞盛道:“过段时间,再把父母接进京城享福。” 王英杰笑道:“愚兄正有此意。” 这时,伙计又上了几盘菜。王英杰道:“好了,不说了,再聊菜都凉了。” 于是四个人拿起碗筷吃饭。 王英杰这时才注意到这一桌大半都是荤菜,于是道:“几位抱歉,忘记了你们出家人是不吃荤的。” 不料,小敏却道:“不妨,我与师父修心不修口。在山上遵守清规,下了山就百无禁忌。” 华阳子听罢,哈哈大笑,道:“我们也是一样。” 饱食一餐后,瑞盛,华阳子师徒牵了马,几个人结伴而行。谁知几个人刚出店门没有几步,就见潘广武以及刚才五人带了二三十人,带着刀棍等器械围了上来。见了他们,潘广武拿刀一指:“兄弟们,就是他们。给我打,出了人命由我顶着。”众人不由分说,抬手就打。 华阳子不想费事费时,于是拔出长剑。只见一人挥刀向他颈部横砍过来。华阳子前脚蹬地,略一后退,避过来势。同时悬臂塌腕,长剑高于刀身,一剑挥出,斩向那人颈部。那人眼前寒光一闪,只觉颈部一凉,已被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吓得一身冷汗,大气也不敢出。用手一摸,沾上了淡淡的血迹。愣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有死,只是破了点皮,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做到地上。同时后面一人挥刀来砍,华阳子背后似乎长了眼睛,一个倒踢紫金冠正中那人手腕,将他手中刀踢飞,接着反撩一剑,斩断那人腰带,裤子登时掉了下来,那人赶紧伸手去提裤子。不一会儿,华阳子已经打倒了五六个。 这边瑞盛也没有闲着,伸手抓住一人肘弯,往肚子上就是一脚,那人腹部吃痛,弯下腰来,瑞盛抬手往他后颈就是一掌,把他打昏在地。这时后边一人又一棍抡劈下来,瑞盛侧身避过,一个燕子抄水钻到他裆下,一肩顶到那人下阴,将他顶翻在地,那人缩着腿,捂着裆,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这边小敏也连连打翻数人。 王英杰这边情况却不妙。这些人都是粗知武功,很好对付,但是潘广武武功却不弱。这时潘广武正带着七八个人围攻王英杰,而且潘广武还带了一双为鹰爪拳特制的铁手套,带上铁手套后每个关节都可以活动,而且手套靠近掌心的一面,指根处与指尖处都有铁刺,掌背指根处还有四根拳刺。这正是鹰爪翻子门的特殊兵器铁爪。王英杰拔出佩剑,使开少林龙形剑,连连刺伤数人。刚开始,潘广武摸不清王英杰的路数,不敢近身。十几招过后,看出一些苗头,正当王英杰分心对付其他人时,潘广武突然欺身而进,伸手抓向王英杰面部。王英杰不敢大意,回首一剑打算逼退潘广武。不料潘广武早有准备,料知了王英杰这一招的走向,双手齐抓,抓住了剑身。王英杰大惊,赶紧往后拔,同时起脚去踢潘广武。潘广武也不简单,大腿微起,小腿弹出,脚腕上翘,一招钉腿,脚前掌正中王英杰胫骨,王英杰疼的直咧嘴。其他人也没闲着,见潘广武抓住了王英杰的剑,有一人一刀劈向王英杰手臂。这时王英杰长剑被抓,拽不回来,腿上吃痛,也起不了腿。于是赶紧撒手去剑,向后退出。背后一人抡棍就扫,王英杰矮身躲过。不料那人突然扑上前来,用棍由背后勒住王英杰脖子就往后拖,王英杰赶紧出双手抓住棍,防止脖子被勒。潘广武见状,丢掉长剑,扑上来就往王英杰咽喉抓。王英杰腾不出手,于是往后一仰,靠在背后那人身上,使出少林绝命腿里的毒蛇出洞。左脚外摆,踢开来爪,右脚脚尖点向潘广武咽喉。潘广武右手中脚,立刻收回。同时伸出左手,继续去抓王英杰咽喉,眼看就要抓到王英杰喉咙,可是猛然喉咙一甜,眼前一黑,全身一软,倒了下去。勒住王英杰脖子的人见潘广武到了下去,吃了一惊,力气一松,被王英杰抓住手臂,一个背摔甩了出去。刚才情况太紧急,王英杰不禁也长长出了口气。 这时有人上前蹲下晃了晃潘广武,潘广武没动,那人又摸了摸他的鼻息,突然惊叫了起来,也听不懂他叫什么。 这句话一吆喝,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有几个人去摸潘广武的鼻息,心跳,发现他死了。又有人吆喝了起来。 王英杰吃了一惊,上前摸了摸潘广武的鼻息,发现确实没气了。心里暗道:刚才情况紧急,出脚尽了全力,不料把他踢死了,这可怎么办。 一人远远看着王英杰,用官话道:“你打死了潘少爷,得陪我们去县衙说清楚。” 小敏道:“我们要是不去呢?” 华阳子道:“这种恶少打死活该。” 瑞盛却道:“虽说他死了活该,可是我们最好还是去趟县衙,以免连累旁人。” 这时有个大胆的路人冲王英杰吉里咕嘟说了一打通话。 瑞盛问道:“他说什么。” 王英杰道:“他让我们别去,赶快逃,说这是县太爷的二公子。他们父子平时横行街市,鱼肉百姓,死了活该,去了肯定没好。” 不料,华阳子来了脾气,道:“我们四个人一起去,你是朝廷命官,瑞盛的身份也不差,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顺便也教训教训他。” 王英杰见华阳子豪气,于是道:“只是怕连累小敏姑娘。” 小敏道:“我不怕,他们如果敢动我,我师傅绝不会轻饶他们。” 四个人一合计,决定同上县衙。于是众人瘸的瘸,拐的拐,互相搀扶着,弄醒了几个被打昏的人,又有人背着潘广武,与瑞盛四人一起上了县衙。 到了县衙门口,背着潘广武的那人放下潘广武,正准备击鼓。王英杰掏出腰牌,道:“拿这个进去,别提街上的事,就说御前五品带刀侍卫王英杰求见。” 那人见了腰牌,又听了王英杰这番话,不禁傻了眼,愣在那里。 王英杰道:“还不快去。” 那人“哦”了一声,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知县就迎了出来,王英杰迎进县衙大厅。这位知县五十出头,五短身材,矮胖矮胖的。见了王英杰,拱手道:“下官上海县知县潘永泉拜见王大人。”说罢,递过腰牌。 王英杰接过腰牌,道:“潘知县,我是回乡省亲,今天入城时见一恶少调戏民女,就教训了他。不料那恶少不知悔改,又邀集帮手来找我算账。我失手将他打死,这事如何处理。证人都在堂外。” 潘永泉往外一看,果然站了很多人,似乎还有儿子的玩伴,而且刚才传话的人就是儿子的玩伴,表情古怪,心里隐约觉得不对,于是道:“问明情况再说。” 潘永泉刚走到堂外,就见儿子躺在地上,有人向他使眼色,伸手往脖子上一抹。潘永泉连忙去摸儿子的呼吸心跳,发现真的死了。不禁埋头痛哭,也是北方话:“小武呀,我得儿呀!是谁下的毒手?” 王英杰道:“我说的恶少就是他,原来是您的儿子。” 潘永泉抹抹眼泪,喝道:“还不把凶手拿下。” 这时正是大中午,只有两个值班衙役。个子稍高的那个正准备动手,小个子碰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动手。然后走道潘永泉身后附耳道:“大人,你可想清楚了。他是御前五品带刀侍卫,您只是七品县令。就算他犯了事,至少也得是巡抚衙门才管的起。而且还要上报到吏部,刑部,经由皇上批准才能治罪,您惹不起。” 潘涌泉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侍卫,还不给我拿下。” 只听见咔嚓一声,华阳子挥掌打断了一根小腿粗细的鼓架腿,大鼓滚了出去,华阳子喝道:“我看谁敢动手!” 潘涌泉与那两个衙役吓了一跳。潘涌泉道:“你们还想怎么样?” 王英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么知县呢?” 潘涌泉道:“你什么意思?” 王英杰道:“我听说你鱼肉百姓,还纵子行凶作恶,调戏良家女子,这有该当何罪?” 潘涌泉道:“你胡说。” 王英杰道:“好,那我就先不回家。一会我就写封书信去府衙,检举此事,让他们派人调查。胡说不胡说,调查了就知道。” 潘涌泉目露凶光,道:“你,你,你!” 王英杰不再理他,和其他三人径直离开了。无一人敢追。 华阳子道:“我想去周鸿故居看看。” 小敏道:“不用去了,东家把房子收回了。因为出过人命,贱价租给一个粮商了。” 华阳子叹了口气,又问:“你可知道周鸿的坟墓在什么地方?” 小敏道:“就在城外七里岗,我和师傅去过几次。” 华阳子道:“你带我们过去。” 小敏道:“好的,说不定师傅就在那里。” 华阳子买了些香烛纸钱,和小敏一起到了七里岗,这里一片乱葬岗,到处都是坟墓。小敏几人来到周鸿坟前,只有一个小小的木墓碑,还是真一道长所立,上书:周鸿之墓,友真一道人立。一片凄凉景象。 华阳子道:“周兄,你我昔日一别,竟成永别。你在河北纵横半生,不料竟然客死异乡。可叹可叹!” 四人祭拜玩之后,王英杰道:“几位现在何往?” 小敏道:“我去找我师父。” 华阳子道:“我们一程,我也想见见你师傅。” 瑞盛问道:“你怎么找你师傅呀?” 小敏道:“来到上海时,我和师傅本来住在周家。周老前辈过世后,我们就搬了出去,在城东门外的一个小道观借宿。后来观主嫌我们给的香油钱少,就把我们赶了出来。出来后我们在客栈住了两天,后来为了节省盘缠,就搬到了这七里岗的破庙,所以我刚才想到到这里找师傅,谁知师傅又不在,只好等晚上。” 王英杰道:“我看你们也别再这里等,我们去客栈住。我去定几间客房,我们回去等,晚上再叫你师傅,如何?” 小敏道:“刚才吃饭,已经破费了王大哥许多银两。小妹如何还敢叨扰?” 王英杰道:“我看姑娘也是爽快之人,何必如此拘束。难道害怕我对你起了坏心。” 小敏赶紧解释:“王大哥误会了,小妹不是那个意思。王大哥为人光明磊落,岂是那等小人?” 王英杰道:“那就一起吧。” 瑞盛道:“找个干净地方,也好洗漱洗漱。” 小敏一看自己,刚才打了两场架,又在坟前祭拜,衣服都脏透了,不禁露出女儿态,羞涩的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瑞盛见小敏露出女儿态,不禁又思念起心仪。但是这位小敏如果换去道袍,穿上女儿装,容貌上似乎较心仪更胜一筹。 进城到了一家九仙居客栈,正好后院有两大一小三间客房。不待王英杰开口,瑞盛就已经交钱定下了整个后院。王英杰一间小房,瑞盛师徒二人一间大房,还有一间大房是为小敏师徒准备的。王英杰也是爽快之人,客气几句后,也就不再聒噪。 王英杰去屋里写了封信检举上海知县潘涌泉,去驿站送完信后,回来见瑞盛师徒,小敏正在院内喝茶聊天。 华阳子见王英杰回来了,道:“王施主,我们就等你了。” 王英杰道:“等我什么事。” 瑞盛道:“我们在探讨佛道两门的武艺,可惜我三人所学都是道门武学,就等你了。” 王英杰道:“我的功夫和你及道长相比,差的太远了,岂敢妄论武艺。” 小敏道:“王大哥过谦了,少林武功博大精深,包罗万象,乃是武林圣地,是我等习武之人向往的地方。” 王英杰道:”可惜我只是个末等弟子,在武术上没有多大造诣。就是小敏姑娘你的武功都在我之上。我王英杰虽然武艺平平,在少林三年学艺,也算有些眼光。今天你在客栈与潘广武动手,我已经看出你武艺不简单,只是年龄尚小,气力不足,缺乏经验而已,否则那潘广武早败了。” 华阳子道:“我们今天只论武艺,不论高低。武艺只有不断交流,才能发现自身缺陷,然后完善。闭门自大,抱残守缺,终会有没落的一天。” 小敏道:“我自随师父行走江湖,也多听人谈论天下功夫出少林,只是无缘得见,还请王大哥赐教。” 瑞盛道:“王大哥还怕我们偷师不成。” 王英杰挡不住三人口舌,道:“那么在下就献丑了,先给大家介绍介绍我所知道的少林功夫吧。” 正文 第十章 少林功夫 三人齐道:“请!” 王英杰道:“少林功夫还得从达摩祖师说起。北魏孝明帝年间,天竺高僧来嵩山少林寺传授佛教的禅宗,面壁九年,静坐悟道,被尊为中土佛教的禅宗初祖。” 瑞盛道:“不对,不对。我师公铁世雄曾告诉我,达摩祖师是北魏孝文帝年间来的中国,少林寺也是孝文帝为达摩祖师所建,不是事前就有的。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 华阳子道:“我们都是听来的传闻,不明真伪,还是听王施主说吧。” 王英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真伪,这些都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瑞盛道:“你师父是少林僧人,还是听你师傅的吧。” 王英杰继续道:“当年达摩祖师终日静坐,不免筋骨疲倦,又加上深山老林,要防止野兽的侵袭,抵御严寒酷暑,在传经时,他也发现许多弟子静坐久了,昏昏欲睡,精神不振。为了防止疲倦,防止野兽,健身,保护寺院,达摩及众弟子编了一套健身动作,名为《易筋经》,还吸取鸟兽虫鱼飞翔腾跃的姿态,创下了雏形的少林拳。经历代僧众不断修整发展,逐渐完善起来。后来许多武将,民间武术家或来少林出家,或来少林切磋交换技艺,进一步丰富了少林武功。如明朝抗倭大将俞大猷,就曾带领少林僧人宗擎、普从随军打仗,并授以剑经棍诀,宗擎、普从二僧回寺后,就将俞大猷将军的武艺传与少林众僧。” 听到这里华阳子笑道:“都说天下武功出少林,这么说来倒是少林武功出天下。” 王英杰道:“确实如此。” 小敏道:“可是我却听说少林武功为达摩祖师一人所创,一人所传呀?” 王英杰道:“那纯是无稽之谈,是后世某些僧侣对达摩祖师的神化。” 小敏道:“这么说来达摩祖师只是一个普通的传经僧人了?” 王英杰道:“确实如此,达摩祖师虽不武林高手,但是如果没有他,恐怕也就没有少林寺的今天。是他开创了中土的禅宗,是他掀起了少林的习武之风。” 华阳子道:“确实如此,神化古人,神化事情,神化东西,贵所闻而贱所见,褒古而贬今,这也正是我中土人士的卑劣之处,习武传道之人更是如此。” 瑞盛道:“师傅,这个何以见得?” 华阳子道:“山西太谷有一种形意拳,威力无比,始传于姬际可。后世却谣传创自岳飞。” 王英杰道:“我也听过这种拳法,只是无缘得见,难道不是岳飞所传?” 小敏道:“我也听过形意拳,都说是岳武穆所传,难道有假?” 华阳子道:“那么你们谁能告诉我有何证据形意拳是岳飞所传。” 王英杰道:“我听过这么一个传说。当年姬际可游河南洛阳时,为避大雨,曾入一岳王庙,里面有一尊岳飞的塑像,左手持枪,右手持书。塑像年久失修,右手所持之书有一块脱落,露出十几张书页,姬际可扒出此书,书名《心意六合拳》,署名岳飞。姬际可得此书,日夜揣摩,终于练成绝技,更名形意拳,天下闻名,成为一代宗师。” 华阳子道:“这也是无稽之谈。” 王英杰道:“何以见得?” 华阳子道:“先不说姬际可事情的真假。据我所知,岳飞被害时不足四十岁。而岳飞少年从军,戎马一生,何来闲暇创拳立派。再说即使岳飞创拳,军队不藏私技,应该在岳家军内广泛流传,现在也是桃李满天下。何故形意拳皆源自姬际可,何来他姬际可为岳飞传拳扬名。即使心意六合拳为岳飞所创,岳氏五十路连拳,岳氏八番手,岳家枪也说是岳飞所传。可见这位岳王爷不简单,戎马一生,还能为后人留下这么多武功。” 王英杰茅塞顿开,道:“说的是,看来时后人创拳,借古人扬名,只可惜埋没了自己。” 华阳子笑道:“这在我武林之中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你少林武功都说是达摩祖师所创,我内家武学也都说是张三丰祖师所传,可笑可叹。” 小敏道:“原来如此,我师父也是告诉我武当武功皆出自张三丰祖师。” 华阳子道:“少林尊崇达摩祖师,武当供奉张三丰,谁敢乱言,即使明白也要烂在心底。似我这番话如果在少林武当说出,恐怕会被乱棍打出。” 瑞盛三人听了不禁大笑。 华阳子又道:“我习武之人,若不明此理,盲目崇拜古人,难以找到根本,不明原理,武功上恐怕也难以登峰造极。” 瑞盛道:“谢师傅教诲。” 王英杰道:“道长说得极是。” 小敏道:“道长说得有理。” 华阳子道:“王施主,说说你少林都有哪些武艺吧。” 王英杰道:“少林以拳棍闻名天下,自是拳法棍法最多。拳法比较有名的有罗汉拳,五战拳,梅花拳,醉八仙,心意拳,通背拳,翻子拳,六合拳,太祖长拳,最厉害还应该是圆功拳和大悲拳,以柔克刚,积柔成刚,刚柔相济,适合身体先天较弱的人学练,据说与陈家沟陈长鑫太极拳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在下资质浅薄,无缘得学。” 瑞盛道:“那么你学过什么拳法?” 王英杰道:“我练的是三套洪拳:小洪拳,大洪拳,老洪拳,还有绝命腿。” 小敏道:“少林为佛教圣地,怎么会有如此凶恶的拳法名称。” 王英杰道:“这套腿法为少林俗家弟子所创,简单实用,共计六十四腿。后来传回少林,名字也就跟着传了回来。” 瑞盛问道:“那么棍法兵刃方面呢?” 王英杰道:“棍法比较有名的有夜叉棍,阴手棍,盘龙棍,梅花棍,风火棍。我学过阴手棍,阳手棍,还有盘龙棍。” 华阳子道:“这盘龙棍可是宋太祖赵匡胤传下来的。” 王英杰道:“道长果然见识广博。这盘龙棍是前后两截,所以又称双节棍。传说这双节棍是宋太祖赵匡胤创始的,共有两路,一路大盘龙棍,又称大扫子,另一路小盘龙棍,又叫小扫子。大盘龙棍一端较短,一端较长,专用来扫击敌军马脚,破甲兵或硬兵器类,适合用在战场上。这小盘龙棍,短小精悍,利于近战。” 华阳子道:“其实这盘龙棍我也只是闻名,未曾见过。” 王英杰道:“枪法有五虎枪,提炉枪,提拦枪,拦门枪,夜战枪,金华双蛇枪,十三枪等。刀法有提炉大刀,春秋大刀,抱月刀,座山刀,单刀,双刀,燕尾刀。” 小敏问道:“这燕尾刀可是刀头分叉,犹如燕尾。” 王英杰道:“正是。” 小敏道:“这个我学过,一会儿我们比试比试,看看是否一样。” 王英杰笑道:“好的。可是你得先准备两把燕尾刀。” 瑞盛道:“那天我见你剑法不错,不知道少林有哪些剑术?” 王英杰道:“有达摩剑,龙形剑,飞龙剑,绨袍剑。” 瑞盛问道:“那天你所使得什么剑法?” 王英杰道:“那是龙形剑。少林除了刀枪剑棍,还有其他许多武艺,软兵器如九节鞭,绳镖,重兵器如双锤,双斧,其他还有虎头双钩,马牙刺,乌龟圈等古怪兵器。” 华阳子惊道:“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马牙刺,乌龟圈这两种兵器。” 瑞盛道:“是呀,马牙刺,乌龟圈是什么样的?” 王英杰道:“这马牙刺长宽和剑差不多,但是比剑厚,属于重兵器。剑身两刃呈齿状排列,犹如马齿,故名马牙刺。” 小敏笑道:“那岂不是像一把锯子。” 王英杰道:“确实很像。” 瑞盛又问:“那么乌龟圈呢?” 王英杰道:“乌龟圈为小双器械,一共两钢圈,内径六寸,前方有四个小刺,长约三寸,后方有一月形护手。” 小敏问道:“你学过这些兵器吗?” 王英杰道:“这些都是奇门兵器,我见师叔,师伯们练过,自己却没有学过。” 瑞盛又问:“那么少林七十二艺是怎么回事?” 王英杰道:“这奇门兵器知道的人不多,这七十二艺却是闻名天下。其实少林没有七十二艺,又不止七十二艺。” 瑞盛有些迷糊,道:“什么叫没有七十二艺,又不止七十二艺?” 小敏也问:“是呀,什么叫没有七十二艺?” 王英杰道:“七十二艺其实只是一套练功方法的名目表。例如这一指金刚法,一指禅,锁指功,弹指功,蜈蚣跳,卧虎功,鹰爪功,点石功,拔山功,拈花功都是练习指力的功夫,虽说各有特色,但都大同小异,殊途同归。再如铁臂功,鞭劲功练的都是小臂之功,竹叶手,阳光掌,螳螂爪练得都是掌功。七十二艺名目虽多,但是许多只是练法不同,功效却大同小异,所以少林没有七十二艺。” 华阳子道:“其实少林的练功方法其实远不止七十二种,所以少林又不止七十二艺。” 王英杰道:“道长说得极是。其实这七十二艺正是告诉我们习武之人除了学习借鉴前人的成果,也要根据自身的情形决定练功的方法,不可固步自封,拘泥于古人成法。” 华阳子道:“少林的练气术呢?” 王英杰道:“禅宗心法重修心,视练气为异端,可是历代高僧却留下不少练气术。我学过易筋经与混元一气功。” 瑞盛不禁叹道:“少林武功,果然博大精深,包罗万象。” 王英杰道:“我把我了解的少林武功告诉你了,你也说说你的功夫吧。” 瑞盛道:“最初我是和父亲学的武功,这你知道,后来到了沧州师公门下。我练的是华拳,华拳据说是唐代开元年间华山蔡茂所创,因此嫡系华拳只在蔡氏门中流传,我师公铁世雄乃是旁系,虽然闻名天下,可是却未尽得华拳门真传。因我体质孱弱,华拳难有所成,于是师公送我到武昌长春观拜华阳子恩师学艺。” 王英杰道:“原来如此,敢问道长都有什么绝艺。” 华阳子道:“贫道早年学的内家拳,有十八字诀,七十二跌,应敌三十四手等,后来入龙门派心意门学得龙门派练气术与九宫十八肘,以及剑术。” 小敏道:“我们道家武功是没有你少林那么博大了。” 王英杰道:“还未请教姑娘师承。” 小敏道:“我师傅是武当松溪派弟子,我只学过三路拳法,启蒙问津,六步散手,猿猱伏地,其他的并不知道。还学过一些兵器,武当剑,燕尾刀。” 华阳子道:“武艺发源于战争,先抛开修心养性不说,实战才是检验武艺的最佳方法。大家比试比试如何?” 王英杰笑道:“道长是想看我出丑了,那么在下就献丑了。”说罢,走到院中,摆了个架势,道,“你们谁先赐教?” 不待瑞盛来口,小敏道:“我先来。”说罢,也到院中摆了个架势。 王英杰道:“姑娘请先进招吧?” 小敏道:“我道门武功讲究以守为攻,后发制人。还是王大哥先进招。” 王英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说吧,中门直进,双拳连出。 小敏不接拳招,忽起一脚直击王英杰小腹,王英杰缩腰收腹,双手交叉,下抓小敏之腿。小敏不待腿被抓,顺势落地进步,一掌打出。二人连过二十招不分胜负。 但是瑞盛师徒已经看出,若说招势的精妙,小敏略胜一筹;但是王英杰的气力及对敌经验却远在小敏之上。若王英杰全力以赴,小敏难过十招。但是王英杰似乎不想凭气力取胜,每每有机会可以逼得小敏无力还招,却故意让小敏将招势用全。 打到四十回合时,小敏已经略显乏态,招势之中露出许多破绽。可是王英杰却气力如常,势正招圆。小敏忽然收手,跳出圈外道:“不打了,我已经输了七八回了。” 王英杰道:“姑娘谦虚了。” 小敏道:“谦虚什么,武功我是比你好一点。可是力气与对敌经验却比你差远了,你有七八次都可以将我打败,可是却总是放过机会,我不打了。” 瑞盛师徒听了,不禁哈哈大笑。华阳子道:“王施主,是你胜了。小敏姑娘若是连这都不知道,岂不是白费了真一道长的一番教诲。” 王英杰道:“其实我只是想充分见识见识松溪派的武功。” 瑞盛走下场来,摆出子午桩,下盘前虚后实,双掌一前一后,道:“王大哥,请教了。” 王英杰道:“好,让我来见识见识你这三年所学。”说完突然腾空而起,双脚连连踢出。 瑞盛不敢硬接,脚下移动,转到一侧,避过这连环腿。不料王英杰左脚刚沾地,一记右侧踹已经踢出。瑞盛仰身躲过,王英杰顺势下劈,脚跟点向瑞盛胸口。瑞盛双臂外圈,挡开来腿,顺势直身。谁料,王英杰右腿刚沾地,左腿往前微动,右腿虎尾腿已经踢出。 华阳子在一旁赞道:“好一个少林绝命腿。” 小敏道:“刚才王大哥让我太多了,他若用此腿法攻我,恐怕我练五招都招架不住。” 二人比试十余合,瑞盛连遇险招。只见王英杰腾空而起,双腿齐向内夹,使出双风贯耳。瑞盛左右分开双臂挡住,中门大开。王英杰身未落地,一拳已经打向瑞盛面门。瑞盛双臂里和,就在王英杰拳头挨到脸上时,突然抓住他手腕,往下就拖。王英杰身在空中,无法换力,立刻被拖的身体前趴,眼看就要爬到地上。瑞盛突然回手往他双肩一推,王英杰才勉强站住。 瑞盛道:“险胜!险胜!” 王英杰道:“好功夫!” 华阳子看的技痒,道:“王施主,陪我走一场,怎么样?” 王英杰这时也比上了瘾,想见识见识华阳子的功夫,于是道:“还请道长手下留情,不要让晚辈输得太难看。”说罢,架势也不摆,突然近身,一拳打向华阳子面门。 华阳子往后一闪,躲过这一拳道:“先发制人,好小子!” 王英杰见华阳子躲过,接着打出第二拳。可是眼前突然人影一闪,华阳子一记右劈肘已经停在他左颊。 王英杰道:“太快我没有看清楚,还请道长赐教。”说完,左脚一拐来勾华阳子右脚,同时双掌推出。可是眼前又是人影一闪,华阳子背对王英杰,一记后捣肘停在他心窝处。王英杰一愣,磕开此肘,右膝踢出。 只见华阳子贴着王英杰,忽左忽右,忽前忽后,若即若离,犹若鬼魅,一对肘在王英杰身体各处点来点去。 小敏道:“怎么这么像师傅的九宫十八腿?” 瑞盛听到这话,心里起了疑惑,道:“什么九宫十八腿,我师傅这是九宫十八肘。” 小敏道:“不是。我师父有趟腿法,叫做九宫十八腿,身法步法像极了你师傅。” 瑞盛诧异道:“难道还有九宫十八腿?” 这边华阳子,王英杰已经过了二十余招。华阳子双肘在王英杰身体各处点来点去,可是王英杰竟然摸不到华阳子一片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