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莫名其妙的板子   盛夏已至,毒辣辣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上空。   树梢中的知了发出烦人的鸣叫。   地面被太阳烤的无比炙热,热浪一股一股的涌进她的身体,嘴唇干裂的向两边翻开,嗓子干涸的似乎能划着火柴,这种感觉难受极了,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   眼珠转动着,忽然感觉瞳孔外撒进一片柔和的橘黄,尝试着挣开眼睛,却没想到一挣开,便被明亮的阳光刺了回去。   她伸出一只手遮挡了一下自己眼前的阳光,慢慢的坐起来。摇晃摇晃脑袋,待自己清醒过后,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倒在了地上。   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和苏晓冉一起在蜡像馆里的,她们看到了许多清代千姿百态,服饰华丽的俊男美女,自己还拿本子对着那些美轮美奂的服饰做了不少记录和描绘。   后来……后来……顾清秋一阵头疼,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稍微减轻压迫感后,她记起后来她们来到一个清朝富商的展厅,自己还看到了一个和景元琛长得一样的蜡像!当时自己一直盯着他看,没过一会儿就觉得脑子一阵晕眩,眼前模糊,身子传来一阵失重的感觉。没错,就是这样,顾清秋突然记起了自己昏倒前的一切。   那为何自己会倒在烈日之下呢?苏晓冉呢?疑问一个接着一个。   她想叫一声苏晓冉,没想到一张嘴,喉咙就如撕裂般疼痛。   还没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突然出现几个人影,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待那几个人走近一点,仔细看了看装扮,他们前半额光亮,后面还留着长长的辫子,穿着一样的月白色长衫。   难不成这是在拍戏?顾清秋在心里犯嘀咕。不过所幸能看见个人便是好的,发生什么事一问便知。于是她朝他们露出自己的顾氏招牌笑容,以示友好。清了清嗓子,声音却还是略带沙哑,没有办法,她只得忍着疼痛提高音量,向他们问道:“小哥,请问这里是在拍戏么?我一醒来就莫名其妙的躺在这里了,难不成是在做群众演员?”   那几个小厮装扮的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迷惑的样子。其中一个个子较矮,身材偏胖,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小厮,被人推上前一步。看样子似乎是想让他来回答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怔怔的杵在那里,垂着头双手抓住自己的袖口,眼珠转来转去,似乎在思索怎么回答。犹豫了好半天终于开口说道:“我……我……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您已经跪满两个时辰,一会儿还请您多忍耐忍耐。”   顾清秋更加糊涂,索性说了一句:“算了,那直接把你们导演叫来吧。”小厮们见眼前的女子说话越发奇怪,面面相觑,眼神交流一番仍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个身材健壮,皮肤黝黑的男子站了出来,把刚才那个小厮推向一边,对顾清秋说了一句:“三姨太,得罪了。”随即向身后的几个小厮使了个眼色。   见其眼色小厮们如同吃了定心丸,开始各司其职,两个搬来长凳,两个手持长棍,分别站立两旁。   顾清秋见状,感觉气氛不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空气中一片沉寂,没有人回答她。   两名小厮二话不说,走上前来就架起她的肩膀,将她摁在长凳上。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重重的板子便落在她的屁股上。 “啊……”顾清秋身子一个抽搐,眉头皱紧,想叫嗓子却再也叫不出来,发着嘶哑的声音,整张脸似乎都扭在了一起。 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板子落下,如暴雨梨花般密集。   不知道挨了多少下,感觉半条命都快没了,屁股上的板子才停下来。火辣辣的疼传遍了全身,她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摸摸,却不想轻轻一碰疼痛就传到心坎儿里。   打完后,小厮们便退去了,她还没来得及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院落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打,心里既委屈又愤怒。对着这空荡荡的院子,不知道该如何宣泄,只能硬生生的再憋回去。只是眼泪居然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就在顾清秋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耳旁响起一阵柔软的声音“顾姨娘,这该罚的都罚了,奴婢扶您回去吧。”一个女子小心翼翼的说着。   顾清秋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身旁的女子,只见她身穿一身桃红色团云纹素软缎中衣,里面搭配一条蜜腊黄底缠枝花纹绣裙。腰系留宿丝绦,上面挂一个香袋,脚上穿的是软缎绣花鞋,整个人看上去清新秀雅。 正文 第二章 恍若初梦   这时房门外传来一丝嘈杂声,丫鬟小厮们似乎都在忙碌着什么。锦画猛地一下站起来,想起什么,神色慌张的对顾清秋说:“坏了,是时辰用晚膳了,去晚了指不定姨娘们又要发难了。”   简单的梳洗打扮一番,换了身儿干净的衣服。主仆二人就一前一后的就出门了。   锦画在前方小心搀扶着,二人不知道拐了几个长廊,穿过几个别院儿,迈了多少道门坎儿,终于来到了用膳的地儿。顾清秋心里止不住的感叹:这宅子真不是一般大,想当年逛恭王府大概也就这般了。   还没跨进院门,便就看见房门前丫鬟小厮整齐的分立两旁,虽不及阅兵式那样庄严正式。可这气氛也让顾清秋感到有些压抑。   顾清秋一瘸一瘸的挪着小步走在丫鬟小厮们留出的道上,她总觉得他们盯着自己,怪异的气氛让她觉得这条路无比漫长。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压抑的感觉终于褪去,就像在水下憋了很久的气,忽然浮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那样清爽。   站在门前,一眼扫去,看见的紫檀木大圆桌旁围坐着几个容颜姣好的女子。桌上的菜备已经齐了,她估摸着自己大概迟到了,于是笑着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啊各位,等久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刚想跨过门槛儿找个位置坐下,没想到里面的女子纷纷向她投来奇怪的目光,眼睛还上下扫视着她。   气氛一片凝重,里面没有一个人说话,顾清秋的笑容僵在那里,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慢慢的收回脚悬在空中的一只脚,怔怔的站立着不敢再向前挪动一步。   这时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等你?顾姨娘,看来你跪了两个时辰脑子就晒晕了,要不就是小厮们打错了地方?你偷了家中的那么多金丝盏燕,刚受完惩罚,不好好待着反省,倒也好意思过来,还妄想着大家伙儿等你?”她朝顾清秋瞥了一眼,又说道:“也不知道从前拿了家里多少好处。见不得你那副穷酸样儿。”她的眼里充满了鄙夷。   顾清秋寻着声音望去,只见那女子秀发挽如半朵菊,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面色如春,樱唇凤眼,鬓发如云。若没有那刻薄尖酸的话语,她会觉得那真是宛如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令人倾心。   顾清秋想为自己辩驳几句,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来就背黑锅的感觉真是窝心极了。   见她面色难堪,另外一个较为温婉的声音从那女子旁边传来,“妤雪,这该罚的也都罚了,仔细着这会儿子也长教训了。都是一家姐妹,便不再计较罢。”   那女子翘着雪白纤细的兰花指,轻轻的撩了一下耳旁的鬓发,转过头对身旁的女子浅笑着说:“既然姐姐发话了,那便如此吧。”随后又对门口说了一句:“红蔺,把你主子搀进来吧。”   顾清秋强忍着屁股的疼痛,坐了下来。悄悄的瞟了一眼刚才为自己说话的女子,只见她慈眉秀目,浅笑间透着一丝温婉,虽不及身旁女子那般妩媚动人,却也是端庄典雅,落落大方。所谓的名门闺秀,大概就是形容她的。真是个让人一看就觉得喜欢的女子。   席间,那位女子提及老夫人的寿辰将至,大家都商量着要如何办寿宴,顾清秋并没有看到所谓的老夫人,她们所聊之事自己也插不上一句话。只得低着头,默默的吃饭。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大家都各自散去,顾清秋立即起身,终于不用再坐那张硬邦邦的板凳了。   回房的路上,她问锦画:“刚才那个帮我说话的女子是谁?”   最近顾姨娘总是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锦画大概已经习惯了,于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那是咱们少夫人,沈孟娴。”   “难怪我看她一副知书达理,大家闺秀的样子。”   “那是自然,这少夫人是沈国公府上的二女儿,从小府上嬷嬷们礼数教导是少不了的,这少爷和少夫人的婚事还是皇上御赐的呢。”   “原来如此,果真一看就不俗。”顾清秋在心里嘀咕着。   随后又问道:“那她旁边那个刁难我的女子是谁?”   “那个是二姨娘,君妤雪。她的娘家可是和咱们门当户对的大户呢,咱们赵家是卖绸缎的,而他们君家是卖粮食的。一个绸缎庄遍布全国,一个有着能装江南一带粮食的大粮仓,要把咱们两家放在一起一时半会儿真还分不出高低。”锦画回答道。   “那女子貌美如花,仪表不凡,原来大有来头,就是嘴巴讨厌了些。”顾清秋回想到刚才初见君妤雪的样子。   锦画听了,环顾了一下四周,确信没有人,压低声音说:“主子,在这府中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二姨娘啊。这次她惩罚您,您就自个儿揣着。下次可得当心啊。”   锦画这话的说的好像自己偷了燕窝被君妤雪抓个正着,这次受了处罚,下次便要小心些,不要再被逮着一样。“看来这黑锅一时半会儿甩不掉了。”顾清秋心想,脸上顿时烧烧的。   “得,以后见着她我绕道儿走。”顾清秋半嘲讽的说。   她将锦画刚才的话在脑子里捋了捋顺,大概搞清楚她们的关系。   随后便问道“那我是三姨娘了?”   “是的,主子,您是三姨娘。”锦画轻声答道,也不再提及她是如何进门的,她的家世如何。   顾清秋本想再仔细问问自己身体的前主人是个什么人,想着或许自己摇身一变跑到清朝当个富二代官二代什么的,可是终究还是忍住了。   顾清秋便是顾清秋,甭管从前怎样,今后总归要活出自己的路子。   这么一想顾清秋索性也就不关心这个身体的前主儿了,心想管她的呢,反正眼下自己才是顾清秋。   终于理顺了她们的关系,她忍不住感叹一句:“你说你们少爷怎么娶了这么多妻妾呢?”   锦画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赶紧搀扶着她回房。 正文 第三章 厨娘   过了好长一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顾清秋总算盼到了伤好的日子。   这些天每天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再这么下去她觉得双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这一天恰好锦画被其它房的丫鬟叫去帮忙,自己独自一人留在房中,实在无聊。   想来到这府中好些天,整天不是待在自己的房间就是去用膳,别的地儿似乎也没去过。   顾清秋便寻思着到院中去溜达溜达。   于是给自己换了一身儿兰花紫滚边团云纹裙,擦了些胭脂水粉,看着镜中的自己转了一个圈。没想到自己穿上古装还是颇有几分姿色的。顾清秋自顾自的欣赏着,还不忘点头赞许。   刚刚迈出门槛儿,她就愣了,这府这么大,该往那边走呢?   向长长的走廊尽头望去,左边生长着翠绿的修竹,右边种着类似辛夷花的树,粉粉嫩嫩的,似乎站在大老远的地方也能嗅到花瓣儿的芳香。   那么就往右边走好了,顾清秋心情甚是愉悦,欢快的迈着步子前进。   走到长廊尽头拐过弯儿,便看到了方才见到的那颗树,清风拂来,偶尔落下几片淡粉色的花瓣。在空中慢悠悠的飘落下来。顾清秋伸手一挥想要接住,没想到却打乱了它们纷飞的轨迹。顾清秋笑了笑,便作罢。   打算继续往前走,望了望前面,见到两个小厮正在修理花枝,旁边还有两个小丫鬟在一旁帮忙,几个人围在一起各做各的活,嘴里却相互打趣儿,看似欢乐的很。   顾清秋想起了自己从前和苏晓冉在一起的日子,她们也是那么有说有笑。   伤感片刻后,顾清秋走上前去,想和她们打个招呼。于是微笑着说道:“你们在说什么有趣儿的事呢?”   没想到丫鬟小厮们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纷纷的放下手中的工具,埋着头,神色慌张,心里充满了畏惧,结结巴巴的说着:“顾姨娘,我们没有偷懒,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说话了。请您不要责罚我们。”   顾清秋心想不就说个话么,至于像犯了什么大罪似的求饶么?   后来转念一想,联想到锦画手上的伤,随即明白了丫鬟小厮们为何见到自己如此害怕。   顾清秋尴尬的站在那里,向他们说道了几句便离开。   自从有了刚才哪一遭,顾清秋一路走来,觉得似乎这府中大部分的丫鬟小厮见了自己就像见了鬼见愁一样。能躲的就远远躲掉,躲不掉的就畏畏缩缩,清一色的埋下头。   顾清秋心里郁闷极了,敢情来到这儿自己的人缘这么差。大家都不喜欢自己。   垂头丧气的准备回到自己的房中,没想到却找不到了来时的方向。   心想着,瞎转悠着没准儿就能找回去了,于是她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到处逛着。   走着走着,便看到前面飘着缕缕炊烟,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味道。顾清秋顿时起了兴致,怀揣着对古代美食珍馐的好奇,她决定怎么也要走进去看看。   还没跨进门口,顾清秋就看到厨房各各位置分立着丫鬟小厮,他们各司其职,人声,切菜声,炒菜声,交织在一起将整个厨房弄的热热闹闹的。   一个胖胖的,身穿藏青色暗花裙,头上别着精致木簪,嘴角似乎还有一颗痣的女子这儿走走那儿瞧瞧,指挥着这群丫鬟小厮,让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见她时不时的拿起一块食物,放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吃的甚是美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顾清秋,胖厨娘下意识的提起袖子抹了抹嘴,似乎确认自己没有留下把柄后,朝着顾清秋径直走来。   她上下扫视了顾清秋一眼,还故意将自己的身子挺了挺,清了清嗓子,张口就道:“我告诉你啊,我可没偷吃,我那是尝味道,你休想又冤枉我。”   顾清秋苦笑不得,自己可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胖厨娘见她不说话,提高了音量又补充道:“别人怕你,我董大花可不怕你,你别想像欺负那群干豆角似欺负我,我这柿子又大还不软,不信你就试试,小心捏折了你的手。”说罢,还不忘用双手撑在腰上。   顾清秋见到胖厨娘一副义愤填膺,嘴角还挂着一道酱汁的样子就觉得滑稽,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胖厨娘见状,以为顾清秋没被自己唬住,于是说了一句:“你等着。”   转身就拿出一条大鱼,一把菜刀。她将大鱼摁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通乱拍,只见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瞬间就直直的躺在地上不动弹。   她把鱼拿起来放在手上,另一只手用菜刀一下一下的刮着鱼鳞。瞪眼里恶狠狠的盯着顾清秋,嘴里说着:“看见没有,我董大花杀鱼如麻。”心想,这下还不把你吓得够呛。   没想到顾清秋看到胖厨娘这副憨态可掬的样子,笑的更欢了。   这反映到让胖厨娘不知所措了,要搁平时,这顾姨娘早就被吓跑了。今儿还在这儿笑的这么高兴,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老管家过来了。   细细看去,老管家个子矮小,身材瘦弱,稍稍有点驼背,但是五官却长了一副精明的样子。他佝偻着身子过来,看到地上又是血又是鳞,张口就对胖厨娘说道:“董大花,你这又是闹哪一出?赶紧的,赶紧的打发人收拾了。”   刚才还彪悍无比的胖厨娘,见到这个瘦弱的老管家,顿时就焉儿了,她一改刚才的凶悍,马上扔掉自己手中的鱼和刀,将手藏在身后,往衣服上抹了抹干净,温柔一笑,脸上似乎还泛起了红晕,埋着头,轻声说道:“好,这立马就打发人收拾。”说罢,扭扭捏捏的摆弄着自己的双手。   顾清秋见状,被这一瞬间的变化楞直了双眼。   老管家见到顾清秋也在这里,于是向她问了个安,嘱咐了句:“顾姨娘,这厨房不干净,不是您该来的地儿。你歇会儿子就回房吧。”   随后又与胖厨娘盘点了一下今日的食材,花销。   提到木瓜炖燕窝的时候,胖厨娘故意提高声音说道:“近日咱们府中燕窝折耗可真是极大,真不知道都到哪儿去了。莫不是叫人偷了去吧,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顾清秋站在一旁,表情尴尬,心想:“这臊人的罪名要扣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寻思了一下,既然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不如就给他们支个招,省的今后丢了什么东西又赖在自己头上。   她看了一眼老管家,思忖了一会儿问道:“老管家,这府中的东西都没有人管的么?怎么能叫人想拿就拿呢?”   老管家没想到顾姨娘会问出这种问题,惊讶了一阵儿便答道:“有是有,只是这府中人太多,事儿太杂,没那闲工夫专门记录。平时的花销也大,只有盘点的时候才能知道这东西还剩多少,要不是……要不是您被二夫人撞个正着,估摸着也查不出来。”   顾清秋思考了一下,便对老管家说:“既然这东西是吃的,何不就交由厨房打理,每日用多少,记下一笔,想来也就错不了了。”   随后又补充道:“厨房管事儿的,要能记录下每日贵重食材的去向,就弥补了让人钻空子的漏隙。这样不是更好么?”   老管家想了想,说道:“姨娘这话甚有道理,那我这就去交代。”   转过头来又对胖厨娘说道:“今后这些贵重食材便交与你打理了,做好记录,以后每月来与你盘点一次。”   胖厨娘听到这个每月的时候乐的直点头。嘴里不停的说着:“好好好。”   交代完事儿后,老管家就离去了,胖厨娘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知道消失得看不见的时候,才想起身边的顾清秋。   原本笑的灿烂如花的脸,马上收敛起来,无比认真的对顾清秋说道:“这下我看谁还能从我手上把东西偷走。”   顾清秋微微一笑,心想:“是啊,有您坐镇,我可就再也不怕会丢什么东西又赖我。”   她对胖厨娘说了一句:“得嘞,您就继续杀鱼吧。”   说罢,笑着转身就离去了。   转悠了好大一圈,总算是找到自己的房间了。   眼看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锦画早已在屋中等着自己。 正文 第四章 月下初见   用过晚膳,顾清秋想到白天发生的种种,心里百感交集。于是决定在夜半时分,没有人的时候出去散散心。想找回那份久违的清净。简单交代几句,顾清秋便独自出门。   烟笼寒水月笼沙,果然这不受污浊的天空更能彰显月色的撩人。   独自走在碎石小路上,望着天上的星辰,忍不住的想张开手臂,把那一股股纯净的空气拥入怀中。第一次觉得流落在这里还是挺好的。她静静的享受着这份都市生活中难有的惬意。   静谧的夜空下,忽传来一阵悠悠扬扬的琴声,回肠荡气,令人心旷神怡。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月皎波澄,夜伴星辰之下,究竟是何人有此雅致对月传音?   顾清秋开始寻觅着这如泣如诉,琴韵非凡的声音。她竖直了耳朵,仔细辨别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走停停。隐约间觉得似乎就在这附近,琴音却戛然而止,顾清秋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个莲花池边,一座石拱小桥通向小池的另一头,偶尔水中还会发出几声扑通扑通的声音。   一眼望去,前面隐约可见一个凉亭,里面似乎还有人影,想必那琴音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顾清秋踏过石桥,慢慢的走向凉亭,只见一位淡粉色华衣裹身,颈线优美,锁骨清晰,三千秀发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于胸前的女子正坐在琴前,白如葱根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搭在琴弦上。对面似乎还坐着一个身形俊朗的男子,宽广挺直的背脊包裹于藏青色软缎长袍之下。   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女子轻咳了几声,男子便站起来,脱下自己的纱衣,轻轻披在了女子身上。此情此景,于月色之下,羡煞旁人。   顾清秋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寻思着赶紧离去。   这时,男子转过身,准备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坐下,一张清晰的侧脸出现在顾清秋眼前。她的笑容僵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手指冰凉。   那张脸……那张记忆中的脸,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一想到都会痛彻心扉。   “他为何会在这里?”顾清秋在心里问自己,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前面的男子。   自己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就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蜡像。而自己之所以会看那个蜡像,就是是因为他和自己的男朋友景元琛一模一样!那个和自己相恋五年的男友,那个准备毕业就嫁给他,可惜早已背着自己另觅许多新欢的男友。   顾清秋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双脚不听使唤的朝着前面走去。来到他跟前,她更加清晰的看到了他的脸。   抬着头,望向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她哽咽的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男子脸上微微一怔,过去从未见过她这般性情。转而问答:“你又为何在这里?”   这声音……似乎并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声音。沉稳而带有磁性。   “我……我只是觉着无聊,便出来走走。”顾清秋脑子里空荡荡的,来不及思考,听到什么,便下意识的回答什么。带着疑惑的表情,仍然看着眼前的男子,究竟是还是不是呢?   气氛略显沉闷,旁边的女子起身,清浅一笑,向她请了个好,便说道:“想必顾姨娘也是被这月色吸引而来。相请不如偶遇,古有桃园三结义,今儿咱们就月下共良宵。”   顾清秋望向她,近处一看,精致的五官更加明显,果真人如琴韵,令人倾心。   女子见她不语,转而又说道:“安阳公子,你说呢?”   那男子向后挪了一步,将自己方才的位置让了出来,对顾清秋说道:“坐下吧。”   女子看着对面的二人一笑,手指拨弄起琴弦。   顾清秋坐下后,心中若有所思。原来他叫安阳……心里说不出是坦然还是失望。   既然木已成舟,自己流落到清朝已成事实,便不必再自寻烦恼。幸而有这琴音相伴,心底的郁结总算得以慰藉。虽比不上那俞伯牙与钟子期的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情,但眼下自己对面前女子的琴技着实佩服。   她和安阳没有一个人说话,都静静的聆听着她指间传来的连绵婉转之音。   正听的入神,琴音戛然而止,“嘣”的一声,琴弦断了。那女子用手撑住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上去极其难受。   安阳立即起身,喊了一声:“玉姑娘。”顾清秋也随即起身来到女子身边。   二人蹲下,看了看女子的情况,异口同声道:“是哮喘。”顾清秋抢先一步站起来,安阳帮她坐起来,顺了顺背。环顾一了下四周,见到亭台角落处放着一株金银桂。她赶紧走过去,将那株花移得远远的。   “想必是受了那桂花的刺激。”顾清秋回来后说道。   果然,过了一会儿,玉姑娘逐渐好转。向顾清秋与安阳道了谢,二人便搀扶着她回房。   三人一路无语,却也不觉着尴尬。   送玉姑娘回到院落门口,顾清秋便匆匆别过二人,称锦画这会儿想必还在候着,自己也要先回房了。   次日,一大早锦画便进来将自己叫醒。   睡眼惺忪的顾清秋着实不想起床,带着孩子般的起床气含含糊糊的问着:“为何要起这么早?”   “玉姑娘在外面等着您呢。”锦画答道。   顾清秋双眼一睁,恢复了清醒,催促着锦画为自己梳洗打扮一番后,来到院中,看到了昨夜见到的那个女子。   她略带抱歉的朝她一笑,那女子亦回应了一个爽朗的笑容。“顾姨娘,昨日之事,有劳你了。若不是你相助,恐怕我这会子也不能站在与你说话了。”   顾清秋心想:“即便没有我,不也还有个安阳公子么。举手之劳,也登门道谢,这古代女子真是讲究礼数。”她有点难为情的回了一句:“不要紧,不要紧,举手之劳而已。”   说罢,便邀请玉姑娘进入房中。锦画端来一些茶点,二人相对而坐,顾清秋对眼前这个女子本就心生好感,在这宅院中也没什么朋友,于是便想何不趁此机会多交谈几句,熟络熟络感情。   顾清秋抿了抿茶,说道:“玉姑娘,这些糕点的味道不错,你尝尝。”   她笑了笑道:“顾姨娘不必客气,像从前一样唤我名字冷凝玉便好。”   过了片刻又补充道:“虽说我平时很少踏出房门,与各位姨娘们的接触也不多,但经过昨日之事,却觉得这府中人的言语不可尽信。”   “哦?何出此言?”顾清秋问道。   “大家都说……都说……”冷凝玉不知如何开口。   “都说我尖酸刻薄,欺软怕硬,还爱占小便宜是吧?”顾清秋自从有了前几日的经历,感觉背了不少黑锅,总结起来信手拈来。   见她一副轻松坦然的样子,冷凝玉被这份实诚逗乐了。二人顿时感觉没有了芥蒂,关系似乎一下亲密了许多。   聊着聊着,冷凝玉提到了老夫人的寿辰,顾清秋这才想起初来赵府之日,大少奶奶交代的要为老夫人操办寿宴,大家各自回去准备准备。   过去了好些时日,自己竟然把这茬忘了。既然有寿宴,那必定少不了准备贺礼,再落下把柄到时候指不定又要受什么责难。   顾清秋想起那日被打的情景,便感觉屁股隐隐作痛。   抱怨了一番,一时就变得愁眉不展。冷凝玉笑了笑说道:“别急,这不还有一段日子么?再说老太太不是去白云寺斋戒了么?明日我陪你去集市转转,兴许能找到中意的。”   听冷凝玉如此一说,顾清秋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下了。   二人交谈了好一会儿,转眼间便到了傍晚时分,用过晚膳,便各自散去。   心里想着昨日与冷凝玉的约,天刚蒙蒙亮,顾清秋便起了。   给自己挑了身儿淡紫色撒花百褶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蝴蝶结。乍一看去整个人好似纷飞起舞的蝴蝶,清灵透彻。   二人相见后,并肩走出了府门。   来到传说中的集市,顾清秋算是开了眼界,原来这古代的集市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热闹,店铺林立,行人熙来攘往,各式各样的叫卖声,耍杂技的,塑泥人儿的,一个个绝活手艺吸引了不少人群围观。   有趣儿的玩意儿实在是太多了,走到哪儿她都能拿起东西来把弄半天。冷凝玉跟在她后面笑叹:“真像个孩子。”   走到一个分叉口,冷凝玉指了指左面,说道:“再往前边儿走就要到锦绣绸缎庄了,这个时辰估摸着安阳公子应该在里面,你要顺道去看看么?”   安阳公子,绸缎庄?顾清秋忽然联想到那日锦画说的,赵家是卖绸缎的。于是恍然大悟,难道这安阳公子,就是自己的夫君?赵安阳?   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般滋味。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顾清秋本能的有点抗拒,她摇了摇头,指着右面,说道:“我想去那边看看。” 正文 第五章 冷凝玉的过去   冷凝玉笑了笑道:“那便随你吧。”   背驰着锦绣绸缎庄,渐行渐远,顾清秋心中的滋味总算是好受了些。   忽而,她看见前方聚集了许多人,以为又有什么稀奇玩意儿,拉着冷凝玉的手便走了过去。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里面发生了什么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越是看不到,她越是好奇,在外面一跳一跳的,想一探究竟。   折腾了好一会儿,顾清秋还是什么也没看到,不见南山不回头,于是她拉着冷凝玉往后退了几步,一个箭步向前冲,嘴里大喊着:“让让让让”。没想到还真的把人群分成两拨,开出一条道儿来。   只是眼前的一番情景震惊了顾清秋,只见一个胸口长着一颗大痣,衣衫不整,表情吊儿郎当,浑身邋里邋遢的男子坐在地上,旁边跪着一个背对人群的少女,雪白的背裸露在外面,上面写着替父还债,胸前搭着一块白布,隆起的双乳若隐若现,少女一直垂着头,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是羞愧?愤怒?还是无奈?   顾清秋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见过卖女儿的,没见过这么卖人尊严的,这跟被人脱光了丢在大街上任人践踏有什么区别?   她立刻脱下自己的中衣,赶紧上前将少女的上身包裹起来,嘴里愤怒的朝着那个男子吼道:“你怎么可以这么丧尽天良?”   不知道是被这她这声怒吼吓到了,还是感觉到了身上衣服的重量,少女再也忍不住了,压抑的泪水一泻而下。   顾清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寒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那些看热闹的人,大声说了一句:“没什么好看的,赶紧的都散了散了。”   人群逐渐散去,男子怒了,站起来,将叼在嘴上的草往地上一扔,朝着顾清秋吼道:“臭婆娘,我卖女儿管你什么事?你把人都赶走了,谁买这个赔钱货?”   顾清秋毫不示弱的站起来,用凶狠的眼光瞪回男子,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今天这事儿我还管定了,你敢卖就试试看,你这么对待你女儿,和妓女有什么两样?”   男子轻蔑的一笑,说道:“妓女?长成这样能当妓女么?但凡能卖给青楼我犯得着把她摆在大街上来么?”   说的是人话么?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爹?顾清秋被气得握紧了拳头。   这下他算是踩着地雷了,想当年顾清秋可是学校辩论队的一把好手,与人据理力争的功夫不可小觑,骂起人来那也是连环炮似的,气都不用喘。刚想好好教训教训他,没想到他又开口了。   只见他目光盯向了顾清秋身后的冷凝玉,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满眼淫荡的从头看到脚,笑说道:“哟,这不是红鸾阁的头牌,大名鼎鼎的绝代名妓冷凝玉么?今儿个一见算是开了眼了,果真长了一副直勾男人心的模样啊。”   顾清秋更加愤怒了,大吼了一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双脚向后退了一步,护住身后的冷凝玉。   那男子笑的更大声了:“我胡说?这京城谁不知道她冷凝玉的大名?多少人捧着银子都见不到她一面,多亏了那个赔钱货,送她去红鸾阁的时候,我才偶然能见上她一面。”语气里似乎充满了自豪。   顾清秋转头看了冷凝玉一眼,眼神中似乎在问他说的是真的么?   冷凝玉沉默不语,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走上前去,递在男子手中,用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说道:“这些钱够你花半辈子了,今后不要再做这等造孽的事了。”   说罢,来到少女身边,俯下身子,帮她捋了捋头发,柔声说道:“尊严是自己给自己的,只要你心里不丢,任谁也拿不走。”脸上似乎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她将少女的手拉入自己手心里,温暖一点点的通过她的手掌传到她的心。悄悄的将银票塞入她手中后,又微笑着对她说道:“今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走。”摸了摸那少女的头,冷凝玉便起身。   “顾姨娘,我们走吧。”笑容一如既往的清澈纯净。   顾清秋一路上偷偷看了冷凝玉好几眼。   冷凝玉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开口道:“想问刚才那个男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么?我以为这件事府中人尽皆知,没想到你竟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那你为何……”   “为何会在赵府?”   “恩。”   “因为父亲。”   “父亲?”顾清秋无比惊讶。   “恩。”   冷凝玉陷入了思索,慢慢回忆道:“十五年前,家乡流行一场瘟疫,娘病重,爹为了救我一命,将我送到远方亲戚家避祸,一年复一年,家中始终没有传来消息,亲戚以为爹娘都死于那场瘟疫,于是将我卖给了一邻村男子做童养媳,后来因为他嗜赌成性便将我卖给了青楼。   红鸾阁老鸨见我尚有几分姿色,于是从小便栽培我琴棋书画,盘算着将来为她赚钱。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逐渐长成了模样,倒也没叫她失望,捧着银子求我一见的人越来越多。她便视我如珍宝,答应我只卖艺不卖身。后来名声越来越大,引来了京中的王孙公子,而我便成为他们茶余饭后攀比财力的对象,其中一位公子偶然中见到我肩上的蝴蝶形胎记,便以此为豪,大肆宣扬。   人口相传,一时之间京城之中人尽皆知。父亲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也听说了。于是他筹得重金,来到红鸾阁与我一见。   一番交谈下,才知道当年那场瘟疫虽然带走了娘亲,但父亲却幸存下来。后来他去找过我,可是亲戚却说我病逝了。于是他一路北上,来到了京城。   后来幸而遇到了安阳公子,他不仅收留了父亲,还让他留在绸缎庄中打杂。与我相认后,父亲一直想办法筹钱,只可惜,花妈妈哪里肯这么简单的放过我,这钱又岂是能凭他一己之力能筹得出来的?   一切不过是徒劳罢了。后来父亲觉得有愧于我,郁结愈深,落下了重病。病逝前,他将我的境况告诉了安阳公子,求他能够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安阳公子答应他的请求后,他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父亲离世后,安阳公子念我孤身一人,举目无亲,便让我寄住在这赵府之中。   自知此生对他无以为报,他是喜爱音律之人,唯一能做的便是以琴音为他排解忧思。”   冷凝玉说罢后,浅浅一笑。   想不到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背后却有这么一段故事,而他,或许是一个好人。顾清秋心想着。   偏过头看了看她,却对上了她的双眼,一眼望去,竟与她的笑容一般清澈纯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即便是风尘女子,依旧那么干净美好。   顾清秋故意向她靠近了些,勾起她的手,放入自己的手中。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彼此。   她有些吃惊,道了句:“顾姨娘,你这是?”   顾清秋笑道:“以后别再唤我顾姨娘,唤我清秋吧。”   入府以来,第一次有人愿意与自己亲近,她知道大家碍于安阳公子,嘴上不说,其实心中对她充满了鄙夷。   而她,初入这个时代,举目无亲,两个心灵漂泊无依的女子,似乎从彼此身上找到了依偎。   冷凝玉反握了握她的手,微笑着说道:“清秋,咱们是时候回府了。”   二人相视一笑,走在向晚的街道,黄昏拉长了影子,拉近了心。   再转过一个小巷便可到赵府了,一路上小摊贩们纷纷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只有街口处的老妇人仍然坐在那里,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顾清秋朝那边多撇了两眼,只见她一头白发,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年纪,手里却还在拿着针绣着什么。   冷凝玉也顺势望了过去,对她说道:“那是余阿婆,过去在红鸾阁的时候,时常能见到她坐在街边卖香囊,似乎家中只有一个小孙子相依为命。都是苦命人。”   顾清秋问道:“是不是要卖完了她才会回家?”   冷凝玉想了想说道:“大概是这样,一家的生计可都指在了那香囊上了。”   顾清秋放开冷凝玉的手,交代了一句“在这里等等我。”便向老阿婆走去。   回来的时候手上捧了好几枚香囊,满心欢喜的说着:“就剩这么几个了,现在余阿婆可以回家陪小孙子了。”   顾清秋小心翼翼的将香囊收进自己的衣袖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回到府中,用过晚膳,别过冷凝玉后,顾清秋回到自己的房中,拿出在集市买的香囊,虽然款式简单,但是绣工非常细致精美。   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便唤来锦画,嘱咐她找来一些漂亮珠子,丝线,细彩绳一类的玩意儿。   她用那五色斑斓的细彩绳搭配出别具一格的颜色细心编织着,不出一会儿,一条条漂亮无比,独具匠心的璎珞出现在桌上。   锦画止不住的赞叹:“主子的手可真巧,一下便把这小香包变得与众不同。”   顾清秋揉了揉自己有点发红的手指,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心里想着:“但愿收到的人也会喜欢吧。” 正文 第六章 雅致似竹露清风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顾清秋破天荒的起了个早,来到院子里舒展舒展了手臂,锦画见状,笑道:“今儿个还没到日晒三杆的时辰,主子怎么就起了?”   与锦画互相打趣儿了几句,嘻笑声一时间热闹了清晨的院落。忽而顾清秋想起了昨日做的香囊,今儿个好不容易起了个早,时辰不错,心情也不错,何不趁此机会送出去呢?   于是让锦画将香囊拿与自己,交代了几句便出房门了。   前些日子,没事儿便在院里边儿瞎转悠,府中的格局路线,大概的了然于心,凭着印象中的记忆,估摸着夫人的住所大概就在前面,寻寻觅觅,走走看看,忽然见到了夫人的贴身丫鬟玉芙的身影,似乎正俯着身子搭理花草。   顾清秋加快了脚步朝着前面走去。“玉芙,夫人这会儿起身了么?”她站在院门口,微笑着问道。   玉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来,向顾清秋请了个好,笑问道:“顾姨娘,今儿个起的可真早,一大早便过来是找夫人有事儿吧?”   顾清秋微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着过来拜访一下夫人。”   “那还请顾姨娘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帮您回一声。”说罢,玉芙笑着转身向屋内走去。   没过一会儿,玉芙便走出来,回了顾清秋一句:“顾姨娘,里边儿请吧,夫人等着您呢。”   顾清秋回以一个笑容,径直走向屋内。   桌上已经备好了茶,见到顾清秋走进来,沈孟娴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妹妹,来啦?快,赶紧的坐下。”   随后指了指她面前的茶,说道:“这茶是前不久才送来的明前龙井,味道不错,你尝尝。”   顾清秋端起茶杯,拿起杯盖拨了拨,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那一叶一芽在水中散布的整齐漂亮。入口柔和,清淡却不失茶香。   自古便有龙井雨前是上品,明前是珍品的说法。顾清秋赞叹道:“果真是好茶。”   沈孟娴笑道:“喜欢一会儿便让玉芙给你送去一些,妹妹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吧?”   顾清秋抬起自己的手臂,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淡紫色绣花香囊,递予沈孟娴,说道:“一点心意,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沈孟娴接过香囊,双手抚摸着上面的绣纹,细细的看着,眼中流露出惊喜,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儿,但一看就知道必定花了不少心思。   笑着说道:“怎会嫌弃,这香囊做的如此漂亮,妹妹真是有心了。”   顾清秋抿嘴一笑,“夫人喜欢,我便放心了。”   脑海中回想起了初次见到沈孟娴的样子。那时她的笑容一如现在,柔和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曾多次想要感谢她那日帮助自己脱离尴尬,奈何一直寻不着机会,如今总算了结一桩心愿。   与沈孟娴寒暄几句后,顾清秋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沈孟娴的住所,她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又拿出两枚香囊,这淡粉色的一枚自然是要赠与冷凝玉,但这藏蓝色的一枚又要赠与谁呢?想着想着,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赵安阳的面孔。   虽然自己一看见他心里就会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不可否认自从那日听冷凝玉讲述了过去,便对这个男子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他似乎是个好人,或许赵安阳就是赵安阳,并不是什么景元琛。   一边走着一边埋着头思索着到底要不要把香囊送给他,然而不知怎么的,竟在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他的书房。   房门虚掩着,似乎有人,又似乎没有人,顾清秋放轻脚步,慢慢的上前,躬着身子透过门缝,仔仔细细的将里面探了个遍,只见房间内空无一人。   顾清秋直了直身子,看着手中的藏蓝色香囊,不知如何是好。   犹豫了许久,仍然没想明白,究竟是送还是不送。于是一咬牙,索性也就不再费那脑子了,双手紧紧一握,推开了房门。   明明已经确认过了没有人,却还是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分不清是是紧张还是害怕。   她蹑手蹑脚的来到书桌前,笔墨纸砚整齐的摆放在桌边,正中间还有放有一张宣纸,遒劲有力的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拿到手中,细细一看,中锋下笔有神,行笔流畅,一气呵成,富有张力。透过字可以见识一个人的性情,想必这个赵安阳也是一个雅致似竹露清风的人。 正文 第七章 “定情”信物   脸上流露出一丝赞叹的微笑,欣赏一番后,便将纸放了回去。   被桌上的字给吸引了,竟差点把进来的正事儿给忘了。她想起了自己手中的香囊,摊开手掌,轻轻的抚摸了一番,脸上露出淡淡的笑。看了看桌子,寻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香囊放在了上面。顷刻间,脸上竟然觉得热热的。心里本没有想什么,可脸突然这么一热,脑子竟胡思乱想起来,越是说服自己不要在意,越是热的更辣。古来女子送香囊多有定情之意,这赵安阳可不要误会了才好。   顾清秋捂着自己的脸,心里想着赶紧的离开,于是转身小跑着出去了。   出了赵安阳的书房,没有意识的走了好一段路,顾清秋才恢复过来,脸上的热辣辣的感觉慢慢消失。   舒了一口气,总算平静下来,眼下该送的不该送的都送了,总算该去找冷凝玉了。一想到这个,顾清秋心里一阵轻松舒畅,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不知是因为心情好,还是那日与赵安阳送她回去时走过一次,去往她那儿的路不费一丝波折,没过一会儿便到了。   还没到院门口,顾清秋便按耐不住的大声喊着,“凝玉,我来了。”也没了先前在夫人那儿的谨慎规矩,心里只觉得见她就像见自己的好友苏晓冉一般,轻松自在,不必有那么多讲究。   冷凝玉闻声,笑着出来迎了过去:“清秋,怎么一大早的过来了?来,快随我进屋坐着说。”她翩若惊鸿的身姿,不急不慢,仪态从容。似乎无论是什么时候看,冷凝玉都如幽莲一般美丽。那股矜持似乎已经化成了她的血液,与灵魂融入一体。脑海中似乎只有一个词能形容面前的女子,那便是干净,这是一个赞人到极致的词汇。   顾清秋看见她的身影,便笑着朝她跑去。拉着她的手道:“一大早便过来找你,自然是要给你一个惊喜。”脸上早已灿烂如花,还不忘故作神秘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二人进入房中,冷凝玉唤了声“馨儿”,不一会儿,一个模样清秀,聪明伶俐的小丫鬟,走了进来,一见到顾清秋便笑呵呵的行了个礼,听冷凝玉吩咐了几句,小丫鬟便笑着转身走出房门打点,过了片刻,便端来了许多精致的糕点。备置好了一切,馨儿便退下了。   房中只留下她二人,顾清秋望着馨儿的背影说道:“这个小丫鬟生得好是伶俐,和你一点芥蒂都没有。”   冷凝玉抿嘴一笑,拿起茶杯,“馨儿是我在红鸾阁的时候便贴身伺候我的丫鬟,说是丫鬟,其实也算情同姐妹,从小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一同长大,彼此相依为命。这丫头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要不是安阳公子,想必我们现在还在那个地方遭罪。”   顾清秋见冷凝玉眉头微蹙,似乎又想起了不开心的往事,便安慰道:“往事已过,如今好好的过日子便是了。”   说着,她掏了掏自己的袖口,双手握成拳头状伸到冷凝玉面前,故弄玄虚额的笑着,一双空灵的眸直直的望着她,“猜猜看,我给你带什么好玩意儿来了。”   冷凝玉盯着她的拳头,思索了片刻,实在猜不出这丫头卖的什么关子,笑道:“清秋,快别逗我了。”   顾清秋笑着,将拳头翻了个面儿,缓缓张开了手掌,一个漂亮精致的香囊出现在她手中。   冷凝玉拿起香囊,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在哪儿见过,又似乎不大一样,“这香囊,莫不是昨天余阿婆那儿买的?”   顾清秋笑道:“是啊,加了些璎珞就认不出来了?”   冷凝玉恍然大悟,“过去也就平平凡凡的绣了几朵花儿,今儿被你这么一弄倒变得别致了许多。难怪我认不出来了。”   顾清秋有些迫不及待,追问道:“怎么样,喜欢么?”   “非常喜欢,谢谢你,清秋。”她的眼睛盯着香囊,眼里流露出一种珍惜和感动。过去,没有人会这样花费心思用这种最普通却最真挚的方式待自己。   见冷凝玉爱不释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顾清秋的心里感到极大的满足感。   送给夫人,是因为当初刚来到这个时代,在自己最茫然无助的时候,她曾用微笑和宽容感动过自己。送给赵安阳,或许是因为他让自己想起景元琛,但他却有着景元琛所没有的美好,善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他是一种绝望过后的希望。虽然这个香囊的送出有一定的意外因素,不过倒也算心甘情愿。而送给冷凝玉,只有一个最简单纯粹的理由,那便是希望她开心。她开心,自己便也开心了。   顾清秋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一丝的微笑。   桌上的点心不知不觉间一点点的减少,屋内的欢声笑语时不时的回荡着,等她们想起时辰的时候,已经到了月下柳梢头的时分,顾清秋笑了笑,“不知不觉竟到了这个时辰,是时候回去了,锦画这会儿估计还在等着我。”二人一同起身,将顾清秋送到了门口,自己便立在门边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没走多远,她回眸,二人相视一笑。 正文 第八章 心生芥蒂   转眼间几日便过去了。   这天,君妤雪在院内闲逛,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便看到了前面的沈孟娴,伫立片刻,便春光满面的迎了上去,相隔一臂远时停了下来,眼眸俯视着斜下方,“姐姐好兴致啊,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游园赏花了?”沈孟娴放开双指尖的花,直起身子,转过头笑道:“自然是这院子里的花开的好,不仅引来了妹妹,也把我给吸引过来了。”   君妤雪拂袖而笑,“看来这宅子里的花儿开的可真是时候。”沈孟娴望着她,笑的一如既往的平静,“谁说不是呢。相请不如偶遇,妹妹既然也来了,不如就一同吧。”她含笑点点了头,便挪步上前,二人并着肩踱步,眼睛时不时的打量着周围娇艳的花朵。偶然说笑两句。   没过一会儿,君妤雪便有些漫不经心了,嘴里嘟囔着:“看来看去就这么几朵,实在无趣。”眼睛有意无意的四处张望着,似乎想寻些新鲜玩意儿。不经意间,她的眼瞟到了沈孟娴的腰间,一枚精致的香囊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了停下来,目光回到她的脸上,笑道:“姐姐,看来不仅这花儿美,你这香囊也美,这做工,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吧?原来姐姐不仅人漂亮,还生的一双巧手,难怪安阳整天在我跟前儿说你好呢。”   沈孟娴望了一眼腰间,微微一笑:“妹妹说笑了,我哪有这巧手,这香囊是顾姨娘赠与我的。要夸巧手那还得夸她呢。”   君妤雪的笑容变得有些僵僵的,眼里一时间流露出一种鄙夷,“她送的?想不到她竟还有这般心思。”   沈孟娴低眸看了一眼香囊,笑了笑,不再言语。   这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君妤雪一时间笑若桃花,朝着前边儿挥挥手,喊了一声:“安阳。”也顾不得身旁的沈孟娴,独自迎了上去,拉着他的胳膊,欢喜的说道:“安阳,这个时辰你怎么回来了?”   “最近绸缎庄没有什么大事,索性就交代给萧管事了。”安阳不温不火的回答着。   这时候在后面的沈孟娴也跟了上来,笑着说道:“瞧,刚才妹妹还跟我抱怨多没趣儿,这会儿一见到你整个人都变得有趣儿了。”   君妤雪挽着他的手,娇嗔地说道:“姐姐就知道笑话我。”   赵安阳淡淡一笑,垂头看看了靠在自己胳膊上的君妤雪,“这丫头从小性子就高,如今愿意和你亲近,也算难得,孟娴你若得空还劳烦多陪陪她。”   沈孟娴在一旁笑道:“那是自然,只要妹妹愿意,我求之不得呢。”   君妤雪抬头,用那双目若秋水的眼睛看着他,嗔道:“知道我过得无趣,也不多陪陪我,如今打发姐姐陪我算怎么一回事?”   “有孟娴陪你岂不更好,我哪里懂得你们女儿家的心思。”赵安阳望着沈孟娴笑道。   “这倒也是,我们女儿家的心思,只有我们自己能懂,你呀,只管打理好绸缎庄罢,家中的事务就不必操心了。”沈孟娴在一旁笑着说道。   君妤雪一听,便有些急了,抬头看着赵安阳,“总之我就要你得空多回来陪陪我。”   赵安阳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儿君妤雪又补充道:“对了,安阳,父亲前些日子遣人给我送来一些玩意儿,你一定会喜欢,跟我一起去看看可好?”   赵安阳笑了笑,“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如今竟说的这样神秘,也罢,眼下也没什么事,去看看打发打发时间也好。”随后又望向了沈孟娴,“一同去可好?”   站在二人对面的沈孟娴看了他们一样,微微一笑,“逛了好些时辰,身子有些乏了,我就先回房罢,改日得空再单独去找妹妹。”   “如此,那你便回去好好歇息吧。”望了一眼她身后的玉芙:“扶夫人回去吧。”   沈孟娴欠了欠身,在玉芙的搀扶下慢慢离去。   赵安阳则随君妤雪来到了她的房间。坐罢后,君妤雪让他等自己片刻,自己则走向里卧,不一会儿便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匣。   小心的将它放在桌上,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望着赵安阳,笑着说道:“快打开来看看。”   赵安阳一脸迷惑的笑了笑,不知道这丫头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伸出手打开了木匣。只见里面一把陈旧的弹弓,一张叠放整齐的纸,上面隐约还可以见到里面的墨迹,似乎写了字。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丝帕。   眼前这些东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些……似乎是儿时的玩意儿?”君妤雪望了望木匣,眼里闪动着回忆的光芒,“是的,这些东西你都不记得了么?安阳哥哥。我好不容易让父亲给我找来的,看到它们便想起了儿时的回忆。”   赵安阳拿起弹弓把弄着,脑海中浮现出儿时的场景。嘴角不禁的挂起一丝微笑,“那个时候你与书蝶总爱跟在我身后,唤我安阳哥哥,这把弹弓可让我挨了不少教训。”   君妤雪笑着说道:“是啊,谁让你总欺负我们来着。那时候我还与书蝶打赌说将来长大我会做她嫂嫂,你的妻,结果没想到……”她的脸色忽然微微一沉,“没想到最后成为你妻的是沈孟娴。”   “妤雪……”赵安阳抬头看着她,眼里有一丝愧疚,收起了嘴角的笑,认真的说道:“其实你本不必嫁与我为妾,如今这般,实在委屈你了。”他低头沉思,当初父母之命君妤雪本该嫁与他为妻,却不曾想一道圣旨,自己便娶了安和亲王的庶女沈孟娴。儿时一同长大的情谊,早已让他把她当做妹妹一般对待。娶与不娶都将误了她,最后造成了这般结局。   “放心吧,安阳哥哥,即便不能为妻,陪在你身边我便心满意足了。”君妤雪笑的如儿时一般,纯真烂漫。   赵安阳笑了笑,如今木已成舟,一切已成定局,再想也只是徒增烦恼。索性妤雪与孟娴相处的不错,倒也多少减轻了心中的愧疚。赵安阳起身,说道:“走吧,带你一同去找书蝶。”   君妤雪笑了笑,“那丫头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老太太一出府,便像只脱缰的野马,谁也管不住。”   说罢,她的眼睛无意中看到了安阳腰间的香囊,仿佛觉着在哪儿见过,细细回想了一番,恍然大悟,这分明与沈孟娴腰间的那枚如出一辙,不过是颜色样式有些许不同罢了,她收了收笑容,柔声说道:“安阳,你这香囊好别致。”   赵安阳低头看了看,似乎很喜欢的样子,笑道:“恩,很别致,那丫头有心了。”   君妤雪的心沉了一下,附和的笑了笑。 正文 第九章 不可动摇的原则   赵书蝶自从赵老夫人出府斋戒后便整日不见踪影,赵安阳原本想带君妤雪一同去找她的打算也只好作罢。二人只好下棋消遣,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深夜。   “妤雪,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赵安阳起身,准备像往常一样离开,君妤雪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这么晚了,今天就留下来,好不好?”语气近乎哀求。赵安阳转身,一双含情脉脉的凝视着他,眼中充满了恳求,似乎自己再拒绝,眼泪便会流出来。   “妤雪……”赵安阳不知道如何开口,沉默着站在那里。君妤雪见他不说话,语气一下欢快了许多,说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话音刚落,还未等赵安阳回答,君妤雪便立刻唤来了芸香,吩咐她准备好热水。一切安排妥当后,她为他宽了衣服,伺候他沐浴后,自己便退了出来。焚上了甜梦香,将淡紫色的幔帐缓缓放下,轻纱镶边绸缎薄衣陇身,一缕青丝垂于锁骨前,曲着双腿盘坐。   自从嫁与他的那日起,自己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一天。成亲那一夜,自己身子不便,夫妻二字便有名无实。那日过后,她曾委婉的向安阳提出过,只可惜,不知为何,安阳每到夜深便会离去,留她一人独自在房中。她只当是那一夜自己扫了兴,惹安阳不悦。 如今他好不容易愿意留下来,虽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定不能出过机会。想着想着,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晕,既期许,又害怕。   坐着,等好了些时刻,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一点点的向床边靠近,声音每近一步,她的心跳声便愈加清晰,忽然,脚步声停下了,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撩起幔帐,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面前,刚刚沐浴过后的清爽,让他的眉眼更加的清俊。   眉头微蹙,“妤雪……你这是?”君妤雪的轻轻的垂下头,嘴角带着一丝害羞的笑,低眸不语。赵安阳伫立着一动不动,空气中静得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二人就这么沉默着,片刻后,君妤雪抬头望了他一眼,却看不透他深邃的眸,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自己全然不知。 犹豫着想要伸出手拉过他,没想到赵安阳往后退了一步,躲过她的手。   君妤雪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如同寒冬腊月站立在茫茫雪地,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彻心扉的冰水。 双手颤抖着,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神有些哀伤有些嗔怒。 赵安阳站在一旁,表情有些漠然,微微的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良久,君妤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中的沉寂。   “为何?我已经放下骄傲,这般求你,你为何还要如此?”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委屈和绝望。 赵安阳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不是你想的那样。”赵安阳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才能安抚她。 “不是这样?那你告诉我究竟为何百般推脱?”君妤雪的眼中闪动着泪珠,情绪有些激动。 “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背着双手,眼睛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我既嫁与你,便是你的人,何必再说从前如何。”君妤雪声音哽咽。 赵安阳转过头来看着她,沉沉的说道:“娶你原本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想负了你。” 君妤雪似乎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发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不想负了我?你可知道如今这般对我才是负了我啊。”她声音颤抖的说道。 赵安阳怔了怔,沉默良久,开口道:“对不起,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君妤雪长长的做了一个深呼吸,闭上眼睛,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好,我给你时间。” 赵安阳看了她一眼,有些冷峻的脸终于有了几分温度,开口道:“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君妤雪点点头,试探着问道:“安阳哥哥,可不可以像小时候那般再陪妤雪一次?那时候你,我,书蝶三人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床被,你可还记得?” 赵安阳迎上她的眼睛,真挚而渴望,脑子里浮现出小时候的场景。 思忖了片刻,便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君妤雪赶忙坐了进去,给他让出一半儿的位置。赵安阳躺下后轻声说了一声:“快睡吧。” 她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黑夜中他是否能看到。只是那一边不再有回应。 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尽管中间只隔着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君妤雪却觉得彼此的心隔的很远。   一夜辗转,至到天边的晨曦跃出云层,君妤雪看了看安睡在旁边的赵安阳,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轻轻的坐了起来,床边的整齐的衣物跳进自己眼里,不知为何那枚藏蓝色的香囊此刻竟觉得无比碍眼。心中充满了厌烦之感。   她悄悄的下床,回头看了看是否惊醒了安阳,几秒过后床上没有反应,于是她来到那叠衣服放,解下了那枚香囊。不动声色的藏进自己的袖口。拿到香囊后,复而回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些许时刻,身旁传来一阵衣服的摩擦声,是安阳醒了,她慢慢的睁开眼,带着睡意朦胧的声音问道:“这么早便起来,不再多睡会儿么?”,安阳淡淡一笑,“习惯了这个时辰起,你再睡会儿吧,我得回绸缎庄看看。”   赵安阳站起来穿好衣衫,整理了一下,便对君妤雪说:“我出门了。”她坐起来望着他,甜甜的笑着说:“好,晚膳和姐姐等你回来。”目光扫了一眼他的腰间,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少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更甚了些。果真是小孩子心性,赵安阳只当是她已经想开了,嘴角勾起一丝略有深意的笑,便转身离去。 正文 第十章 玉芙   目送安阳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君妤雪唤来芸香,伺候自己梳洗打扮后,她端端的坐在梳妆台前,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怔怔的盯了许久,望着自己美丽的容颜,她不信安阳的心里没有她。总有一天她会让安阳成为她一个人的,想着想着,嘴角向上扬起。   她拿起手中的香囊,打量一番,眼角一丝轻蔑之意。这等糟粕怎配带在安阳身上?终究是穷酸人家出来的,送出来的东西也这般小家子气。瞥了一眼便仍在了桌上,朝着门口唤了一声芸香,吩咐她拿来剪子。   不一会儿芸香便呈给了她,接过剪子,另一只手拿起了桌上的香囊,“主子,你这是……?”芸香看到这一幕,不解的看着她,“怎么,你觉得剪了可惜?”君妤雪斜着冷眼,幽幽的问道。“不,是奴婢多嘴,主子请恕罪。”芸香看了到了君妤雪脸上的表情有所舒缓,便又说道:“这等秽物留着脏了眼睛,不如剪了好,奴婢只怕脏了您的手。”她谄媚的笑着,望着面前的君妤雪。   君妤雪听后笑的明媚了,称赞道:“不枉跟着我那么些年,愈发懂得我的心意了。”说罢,将手中的剪子和香囊往桌上一扔,稍稍的送了个眼神,芸香便笑着把它们拿起来,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好好的香囊便被剪成了碎布。芸香将它们捧在手里,对君妤雪笑着说:“奴婢这就去把它们扔了。”   刚要转身,君妤雪便开口说道:“等等。”芸香止步,回过头等待她后面的话。君妤雪望着它手中的一堆碎布,眼里蕴起了笑意,“扔了多可惜,找个合适的时机给顾姨娘送去。别让她觉出,给她一个惊喜。”芸香会意笑着点了点头。   一上午的心情都甚好,品了品茶,便卧在榻上,小丫鬟跪在地上给捶着腿,另一个在旁边轻轻的为她摇扇,眯着眼,享受着悠然的时光。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君姨娘。”睁开眼,只见是沈孟娴的贴身丫鬟玉芙,她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慵懒,“进来吧。”玉芙笑着走了进来,向她请了个好,便开口说道:“奴婢冒昧打扰你休息了。”   君妤雪笑了笑,“不碍事儿,既然姐姐让你亲自过来,定是有要事吧?”玉芙站在一旁。   “姨娘果然聪慧过人,难怪时常听夫人在少爷面前说您冰雪聪明呢。”君妤雪被逗乐,掩齿而笑,“你这丫头嘴倒挺甜,难怪姐姐喜欢你。”玉芙含笑低头,“姨娘过奖了,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君妤雪朝凳子示意了一下,说道:“别站着了,坐下吧。”   随后又向芸香说道:“给玉芙一杯茶。”   待玉芙坐下,她又开口道:“姐姐让你前来是有什么要事?”玉芙接过芸香端来的茶,微笑点点头示谢,将茶杯放下,缓缓说道:“老夫人的寿辰将至,如今夫人独自操办,多方顾忌不过来,想请各位姨娘前往夫人那里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