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溅大婚】 锦帐银烛。 “当当当……当当当……” 外面的更声在墨夜中显得有些寂寥,莫夕柔一席红妆坐在囍榻上,摘下了头上的红帕,如今二更已过,他怕是不会过来了吧? 想来也是,整个淮安城谁人不知,平阳侯慕云景独宠久卧床榻的献夫人,而她莫夕柔不过是他慕云景迎娶来的冲喜填房,又谈哪门子的垂青? 喜桌上,红烛将残,将莫夕柔脸上那一抹自知之明的笑意,映照的增添了些许苦涩。 起身,正要卸下红妆,却听得远处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的骚动,紧接着,贴着大红囍字的房门被人用力拍响。 “小姐,小姐不好了!” 敲门的是莫夕柔陪嫁来的婢女阿昭,此刻她的声音已急的发颤:“小姐您赶紧去前厅吧,老爷和夫人都被侯爷抓来了,说是老爷想要谋反!” 谋反?! 她的爹爹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工部侍郎,但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啊! 平阳侯府正院,灯火通明一片,侍卫们手中举着的火把,似要把阴霾的夜空烧穿出一个窟窿来。 来不及退换下一身红妆就跑到了院子里的莫夕柔,在火光中看见了跪了满地的亲人,父母,以及那穿着一身朝服,俊颜沉静,双眸清冷的慕云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怕是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才走过去,可莫夕柔的声音里还是夹杂着轻轻地颤抖。 负手而立的慕云景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动了动唇,平起平落的声调里,不带半分感情:“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本侯。” 撞进他冷如冰雪般的眸子,莫夕柔在心里凄惨一笑,是了,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发誓要给她一世恩宠的少年郎了。 他只是平阳侯,慕云景,手握兵权,高高在上的男人。 提着裙子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莫夕柔凄涩的再次开口:“臣妾不相信臣妾的爹爹会谋反,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才是。” 慕云景的声音生疏的机械,懒得多说一个字:“工部侍郎莫耀廷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皇上已下旨命本侯将其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 斗大的四个字砸的莫夕柔心惊肉跳。 随着慕云景的话音落下,那些官兵对着自己的亲人们抽出了长刀,莫夕柔再是顾不得其他,一把握紧了慕云景的袍角。 “侯爷,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滚!” 还没等莫夕柔把话说完,慕云景便是不耐烦的踢开了她。 莫夕柔被踢得翻倒在了地上,膝盖一阵钝痛,但她却咬紧牙关从地上爬了起来,蹭着膝盖再次靠向了慕云景。 慕云景眼中闪现过阵阵厌恶,这个贱女人永远都是喜欢往他的身上贴。 穿着云靴的脚,往后退了一步,但只是一步就停住了,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漆黑的眼忽尽是嘲弄之色。 反退为进,他主动走到了莫夕柔的面前,微微弯腰,埋头在她的耳畔,看似是耳鬓厮磨,实则那说出口的话,直冻得莫夕柔凉进心底。 “求我。” 【第二章 恨之入骨】 莫夕柔的脸瞬间白了下去,冰凉的心脏阵阵抽痛。 他果然还是在怪着她的。 身后,那来自于家人的求饶声,哭救声,一声一声缭绕在平阳侯府的上方,一下一下刺痛在莫夕柔的心尖上。 父母年事已高,前几日她还记得爹爹和她说过,再过一年,他就可以告老还乡了,而她的弟弟,才不过七岁,还有着一颗对世间好奇的心,还徘徊在懵懵懂懂的年纪…… 紧咬着早已没了血色的唇,莫夕柔终是弯下身子,额头重重的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恳求侯爷明察。” 慕云景微微垂眸,看着在自己面前卑微至极的她,高大的身躯屹立不动:“你晚上没吃饭么?我怎么听不见你磕头的声音?” 莫夕柔加重力气,将额头撞在了地面上:“恳求侯爷明察。” “再磕!” “恳求侯爷明察!” “再磕!!” 莫夕柔知道,慕云景不过是想要折磨她而已,身后的求饶声还在继续,她蓦地咬紧牙关,使出浑身的力气磕在了慕云景的脚尖前。 “嗡——!”的一声,双儿瞬间轰鸣,鲜血顺着早已血肉模糊一片的额头缓缓流下,划过了面颊,浸红了衣襟。 莫夕柔倒在地上,满眼恳求的望向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语气卑微至贱:“侯爷若是只想折磨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区区一个莫夕柔,就算以死解侯爷的心宽又如何?” 慕云景冷冽的眸子在莫夕柔身上停留了许久,蓦地,勾唇一笑,对着身后的官兵们做了一个手臂向下的动作。 瞬间,身后原本的哭求声变成了惨叫声。 不知道是那些官兵们的刀不够锋利,还是故意的,那冒着寒光的长刀,一下一下砍在莫府所有人的身上,鲜血瞬间染红了院子里的青砖。 “不,不要——!!” 莫夕柔睁大眼睛,挣扎着想要起身,但那流淌过来的鲜血,却粘稠的让她双脚打滑,几次的起身,最终还是倒在了血泊中。 “不要这样,不要,求求你,求求你……” 已经走投无路的莫夕柔,趴在地上,对着眼前那双云靴疯狂的磕着头,眼底尽是绝望。 慕云景一把将莫夕柔扯起来,薄唇凑近了她的耳边:“本侯确实懒得多看你一眼,但本侯不会让你死,莫夕柔,本侯之所以在满门抄斩之前将你娶进门,不是为了让你逃过一劫,而是为了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扭过她的身体,强迫她眼睁睁看着自己一个又一个的亲人,在血泊中挣扎,哀嚎,最终在寒利的刀刃下无动于衷…… 她的爹爹,早已花白了头发,在官兵挥舞起长刀时,忽然双膝跪在了地上,那历经过沧桑的眼里,没有半分的畏惧,倒是积满了浓浓的亏欠。 “夕柔,是爹对不起你啊,当年……” “唰——!” 话没说完,刀刃已落。 莫夕柔像是被人抽筋剥骨了一般,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终于安静了。 慕云景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在了莫夕柔的耳畔:“若是你不在乎你身边那最后一条人命,你大可以试着死一死。” 他在说话的时候,漆黑的眼轻轻瞥了一眼瘫坐在院子口的阿昭,随着话音落下,他漠然松开手,转身负手离去。 莫夕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那腥臭粘稠的鲜血将自己浸湿,胸口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又疼又涩。 “啊——!” 再是忍不住,她尖锐悲凉的喊叫了出来,分不清楚是哭还是笑。 她只知道他为了当年的事情怨她,却不知他早已恨死了她。 他的恨之入骨,让她连死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沙沙沙……” 有脚步声靠向她,紧接着,一个轻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没死就赶紧起来,侯爷叫你去梅园。” 莫夕柔缓缓抬头,望着来叫唤自己的婢女空洞地笑了。 谁不知道平阳侯府的梅园里住的是最为受宠的献夫人? 那么现在,到底是平阳侯慕云景让她去的? 还是…… 献夫人莫夕云?! 【第三章 双胞姐妹】 梅园,不单单只是为了取名好听,而是在这硕大的梅园里,慕云景曾命人种下了三百株寒梅。 深冬时节,百花齐放,暗香浮动,煞是好看。 世人方知,平阳侯府的献夫人深爱寒梅,可只有莫夕柔心里清楚,现在的这位献夫人根本对寒梅一无所知。 “咳咳咳……是姐姐来了吧?” 莫夕柔不过是刚踏进梅园,屋子里就响起了一个柔柔的声音,在婢女的推门下走进去,修建雅致的屋子里,暖香铺面。 那个被万人敬仰着的献夫人,正坐在榻上翘着白皙的小指品茶,听见声音,抬起头,烛光下,她有着和莫夕柔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相对于莫夕柔那一身褶皱不堪的红妆,凌乱的长发,穿着精致貂绒小坎儿的献夫人,不知道要尊贵多少。 但哪怕是再过狼狈,莫夕柔的眼中却没有一丝卑微,待婢女离开,她轻轻地开了口:“若献夫人无事,我便回了。” “姐姐。” 莫夕云站了起来,拉住了已经转过身的莫夕柔:“你我姐妹二人难得相见,难道姐姐真的不打算和我叙叙旧吗?” “献夫人恐怕是弄错了,我的妹妹莫夕云,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冻死在荒山上了。” 莫夕柔不着痕迹的抽出了自己被那染着寇红指甲芊芊玉手,平静的目光扫在献夫人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不起半分波澜。 又是这副表情! 莫夕云脸色微沉,暗暗咬牙。 为什么这莫夕柔永远能够这般的风轻云淡?为什么自己已经明明狠狠将她踩在脚下了,却永远看不见她卑微的丑态?! 压着心里的思绪万千,献夫人忽然又笑了:“难道姐姐真的不好奇,为什么莫家倒台了,我却安然无恙吗?” “是你!”莫夕柔蓦地转头,看向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却笑意盎然的女人,平静的双眸终于出现了裂痕。 是了,莫家倒台,她不过是以一个小小的通房嫁过来的,身份卑微,慕云景以自己的地位自然可以保全,但莫夕云不一样,她可是又名有份的平阳侯献夫人啊! 莫家倒台,唯一一个可以让莫夕云屹立不动的理由就是,那个陷害让莫家倒台的人就是她自己!! “为什么?”莫夕柔不敢置信的摇头,双手攥住了莫夕云的衣襟,双瞳控制不住地颤抖,“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如此狠绝?你不要忘了,她们也是你的亲人,你的娘亲和爹爹?!!” “我没有亲人!” 莫夕云挥开莫夕柔的手:“那是你的亲人,和我没有关系!再者……”忽然,她又笑了,“若是他们不死,当年的秘密迟早是要被云景知道的。” 云景…… 叫的多亲热? 莫夕柔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么的讽刺:“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他爱的那个人已经是你了。” “不,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莫夕云张狂的大笑了起来,整个人都跟着颤抖着,她张大一双眼睛瞪着莫夕云,似在死寂中挣扎着。 蓦地,她似想到了什么又道:“姐姐,我记得,阿昭也知道当年那个秘密吧?” 心脏瞬间收紧,莫夕柔死死握紧了莫夕云的肩膀:“你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阿昭根本威胁不到你,你又何必死抓着她不放?” “因为姐姐你能够保证不说出当年的那个秘密,但是别人不能……”莫夕云说着,用力推开了莫夕柔,“阿昭也不能。” 莫夕柔今晚经历了太多,体力早就不知,如今被这么一推,整个人都撞在了梳妆台上,随着梳妆台上的金银首饰掉落而下,她自己也重重摔在了地上。 “稀里哗啦——!” 一根银簪,刚好落在了莫夕柔的面前,她在莫夕云的注视下,缓缓握紧那根银簪,将锋利的一面对准自己的面颊…… 【第四章 谁是谁非】 “你拿走了我的一切,现在我只求你留下阿昭。” 锋利的银簪插进皮肉之中,莫夕柔痛的明明浑身都在战栗着,但她却一直攥紧着那银簪,直到银簪在她白皙的面颊上,划开了一道狰狞的血口。 莫夕云不敢置信的看着趴在地上,用银簪刺向自己的莫夕柔,不知是妒还是恨地攥紧了双拳。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决绝的勇气? 为什么莫夕柔就是连输都输的比她强?!! “啪——!” 扔掉银簪,莫夕柔抬起头,直视着莫夕云的眼睛:“现在,你可放心?就算当年的秘密被慕云景知道了,他也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咣——!” 还没等莫夕云反应过来,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一脚踹开,随着凉气的灌涌,满身萧寒的慕云景大步走了进来。 见着此景此情,慕云景微微皱眉:“出了什么事?!” “侯爷——!!” 先反应过来的莫夕云,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了慕云景的怀里,语未说,泪便是先流了下来。 “怎如此惊慌?不怕,有我在。”慕云景伸手轻轻环抱住怀里颤抖着的莫夕云,声音温柔的足以腻出水滴来。 莫夕柔的双眸注视在男人那紧张的俊颜上,心口钝痛的厉害,仿若有人扼住脖子的窒息,大脑清醒却无从反抗。 也许,这就是悲凉吧…… 察觉了莫夕柔的眼神,慕云景转过身来,当目光触及到那白皙面颊上的狰狞伤口时,眉峰一顿,似欲言又止。 感觉到慕云景有些僵硬的身体,莫夕云暗自咬唇,紧接着挣脱出了慕云景的身体,冲到了莫夕柔的面前。 “噗通!” 重重跪下,伸手几欲搀扶莫夕柔起来:“姐姐,你这又是何必?既侯爷娶了你进门,你我就该平起平坐,你这般如此伤害自己,怎能让妹妹我不心疼?” “你这是作甚?” 慕云景的目光终被莫夕云的举动吸引了去,他大步走来,一把将莫夕云拉了起来,再次温柔地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侯爷,您有所不知,姐姐这般,就是为了不和我争宠,姐姐说,她因为和我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害怕侯爷会错认了……所以,所以姐姐就割破了自己的面颊,说,说是这般就不用再伺候侯爷了……” 莫夕云双眼红肿,泪流满面,靠在慕云景的怀里轻声颤抖,怎么看怎么都是那么的我见犹怜。 但此刻的慕云景却无暇顾及怀里的人儿,莫名地满腔怒火跃跃喷发,他扭头看着趴在地上的莫夕柔,薄唇轻动:“这些话可是真的?” 莫夕柔面如薄纸,强忍着心里的苦涩,不乏反问:“若我说不是,侯爷可又会信我?” 既然不敢回答,那就是真的了? 这个女人嫁给了自己竟然还不愿伺候自己?! 贱胚子! 慕云景只觉得自己满腔怒火无从发泄,松开了怀里的莫夕云,一把拽住了莫夕柔的头发。 “什么时候轮到你自作主张了?” 俊朗的面庞,熟悉的气息,这一切曾经对于莫夕柔是那样的熟悉,但是现在…… 撇过视线,不去看慕云景,她只是希望自己那颗本应该早已平静的心,不要在这般绞肉似的抽痛。 莫夕柔的举动,被慕云景当成了一种默认,他怒不可遏地拖着她出了房门。 在家丁和婢女的战战兢兢下,慕云景一路拖着莫夕柔走进了王府里偏僻的西侧小院,踹开门,将她提起来甩上了那还未撤下红帐的喜床。 【第五章 占为己有】 “嗯……”莫夕柔疼的闷哼。 慕云景却眸底冰冷,冷笑道:“明明是副贱骨头,又装什么贞洁?” 说着,他拽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拖向自己。 莫夕柔疼的皱眉,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再发出半点声音,她的倔强是与生俱来的,早已渗透进了骨子里。 而慕云景彻底被激怒的暴红了双眸,眼角尽是暴戾之色:“莫夕柔,你不是一直都想当本侯的女人么?本侯今天就成全了你!” 这个女人总是能轻易就把他激怒的丧失理智,明明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却总要装出一副清如莲花的模样。 “侯爷既厌恶于我,又何必勉强自己?” 面颊上的伤口因为说话而再次迸溅出了鲜血,但莫夕柔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 慕云景看着她那倔强的脸,猛地撕开了她的衣领,怒极反笑:“本侯听说,刚刚死去的人,魂魄会飘荡在附近,莫夕柔,你说,要是那些死了的莫家人看见现在这般的你,会作何感想?” 莫夕柔浑身一颤,眸子瞬间睁大,不可置信的恐惧浸染了眼底。 “慕云景,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残忍?!” “残忍?!”慕云景鄙夷的笑了,打量着她那衣衫褪去的柔软身体,缓缓解开了自己的朝服。 “和当年你将夕云扔进荒山,巴不得冻死她的举动相比,本侯现在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话音落下,他再是不迟疑的压向了她,在她根本没有还手余地的同时,根本没有任何前戏和怜惜地贯穿了她稚嫩干涩的身体。 “不,不要……不要这样……” 莫夕柔几乎痛得昏死过去,紧咬着的唇畔早已迸溅出了丝丝鲜血,腥甜的味道充斥在空腔内。 莫家老小鲜血满地,她却在这个时候圆房…… 奈何慕云景却没有半分想要停下来的想法,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捏在她细致的腰身上,涌动着的身体一下比一下还要重。 哪怕莫夕柔倔强的一声不吭,但那控制不住的眼睛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早已打湿了面颊下的枕头。 窗外,终下起了鹅毛大雪,窗内,却恩怨情仇终难消…… 不知过了多久,慕云景才彻底停止了动作,而被压在喜床上的莫夕柔却早已经昏了过去。 她那苍白的脸上泪血模糊了一片,倔强的眸子被长长的睫毛遮盖,在这一刻,显得是那般的楚楚可怜。 这样的她,让慕云景忽然响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在花开满山时,对自己娇俏微笑的女孩儿。 鬼使神差的,他竟然有一种想要擦泪的冲动,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触到她的面颊时,忽然顿住,随后讥讽的笑了。 像她这般蛇蝎的毒妇,又怎么会是她呢? 门口,一直站在门外的莫夕云,嫉恨地捏紧了双拳,哪怕长长地指甲深陷皮肉之中也不觉疼痛。 莫夕柔,你不是她,我才是她!! 【第六章 奴仆不如】 “小姐,这些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人声鼎沸的厨房里,阿昭那因为心疼而带着颤音的哭腔声,很快便被淹没没了。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莫夕柔轻轻地扯了扯唇,因为虚弱而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好? 真的好吗? 她家小姐昨天经历了那么多,最后昏死在了囍床上,今天早上没有来伺候的婢女也就罢了,就因为那献夫人一句想吃“姐姐做的菜了。”她家的小姐现在就要拖着虚弱的身子,在厨房里当下人。 “可是,小姐……” 阿昭还要说什么,却被在一旁监视着的老婆子给不耐烦的打断了:“赶紧的,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呢?让献夫人和侯爷等着急了,你担待的起么?” “我这就去打水洗菜。” 莫夕柔平静的回应了一声,拎着铁桶迈步出了厨房。 雪虽已停,但风却乍起,那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刮着,吹到脸上如同刀割一样疼,莫夕柔原本就瘦弱的很,如今在这猎猎的寒风之中更是寸步难行。 厨房内,原本做菜的仆人都聚集在门口看着热闹,想当初怎么也是个官家小姐,如今却混的连个像样的婢女都不如,这样的笑话谁不捡着乐道乐道? 身后,那些仆人的讥讽笑声连城一片,但莫夕柔却根本无暇顾及,这冰天雪地的天气,早已将麻绳冻上了一层厚厚的碎冰,等莫夕柔好不容易打上来一桶水,她那嫩白的手心早已被碎冰磨得血肉模糊了。 阿昭看着远处那个在寒风之中来回摇摆的倔强背影,渐渐红了眼睛。 ………… “姐姐做的菜,就是有家的味道呢。” 两个时辰后,精致的菜肴摆上了桌,早已冻得手脚麻痹的莫夕柔带着阿昭站在一旁,穿着一身粉梅色雪狐棉衣的莫夕云,依偎在了慕云景的怀里,眼神显得有些许的落寞。 “又想家了是么?” 慕云景的声音柔润似水,亲自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炸酥小肉,喂进了莫夕云的嘴里,带她吃下,又细心的用指尖擦拭掉了她唇角的油渍。 “向皇上检举自己的家人,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夕云,委屈你了。” 莫夕云的眼角有些泛红,可怜楚楚的紧:“臣妾若是不如此那般,若是爹爹叛变东窗事发,岂不是会连累侯爷?” “我知道,你放心,我既发誓对你不离不弃,就会一辈子对你恩爱如初。” 也许若不是亲眼看见,谁也不会相信,原来淡漠疏远高高在上的慕云景,也有如此温柔体贴的时候。 莫夕柔垂下双眸看向自己的脚尖,心脏不受控制地密密麻麻的抽疼了起来。 记忆的深处,慕云景也曾对她这般温柔呵护过,那个时候,他的眼里盛满了属于她的影子,那个时候,他也曾发誓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侯,侯爷!臣,臣妾的肚子好疼啊——!”忽然,屋子里响起了莫夕云的惊呼声。 莫夕柔惊诧的抬头看去,只见莫夕柔把手里的碗猛地摔了下去,脸色极速苍白,她一手死死地拽住慕云景的阔袖,一手,则是指向了莫夕柔:“姐姐,你在这饭菜里面放了什么?!” 【第七章 一步之遥】 “稀里哗啦——!” 慕云景抱着莫夕云起身的同时,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红木桌,足足做了两个时辰的精致菜肴和盘子一起摔碎在了地上,变得泥泞不堪。 阿昭吓得当即就跪在了地上。 莫夕柔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慕云景,脸色惨白,满眼的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不会的……” 她自己做过的东西自己清楚,她从没有做过半分的手脚。 “我没有做过,我没有的……”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辩?!” 慕云景站定在莫夕柔的面前,扬起手臂一巴掌抽在了她的面颊上,“啪——!”的一声脆响,莫夕柔被巨大的力道抽得倒在了地上,那面颊上刚刚凝固了的伤口,再次崩开了一道狰狞的血口。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做过……” 哪怕是倒地不起,哪怕是鲜血染红了面颊,莫夕柔还是蹭着身体爬到了慕云景的脚前,伸手拽紧他的袍角,抬头,直直地看着他,坚定不移的解释着。 “你相信我一次……” 慕云景看着她那坚定的眼,厌恶剧增,甩开她那拽在自己袍角上的手,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上:“你这种蛇蝎心肠的毒妇,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本侯凭什么相信你?!” 极大的力气,带着憎恨的不屑,几乎要踢碎莫夕柔的每一根肋骨! 莫夕柔瘦弱的身子被卷起在了半空中,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额头直磕在了桌角上。 而慕云景却完全不在乎,甚至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抱着莫夕云冲出了屋子,招呼着婢女去找大夫。 “小姐——!” 阿昭冲了过来,在看见莫夕柔那已经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楚到底哪里受了伤的脸颊时,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落:“小姐,您这又是何必?” 莫夕柔意识有些模糊,好一会,才吐出了一口气,用满是鲜血的手,擦干了阿昭眼角的泪痕,勾了勾唇,虽疼痛加剧,却还是那样淡淡的笑了:“傻丫头,你不懂,我不过是在为自己的心负责。” 她莫夕柔从十年前爱上慕云景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做好了承受所有的准备,哪怕这份爱的尽头是千疮百孔,是万劫不复…… “小姐?小姐?!” 莫夕柔昏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阿昭哭喊得哑了嗓子,忽然,她站起了身,朝着房门外冲了去。 鹅毛般的大雪再次从天空中缓缓落下,却阻挡不了阿昭的脚步。 她要去告诉侯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要让侯爷知道当年的那个秘密,她相信,只要侯爷知道了那个秘密,一定不会在这般为难小姐!! 梅园的正房内,炉子里的炭火烧的正旺。 慕云景将一直喊疼的莫夕云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之后,因不放心府内下人的办事速度,便亲自出去带人找大夫去了。 而就在慕云景才刚走出了屋子,阿昭就冲进了屋子。 “侯爷——!!侯爷!!阿昭有事禀告您——!!” 被雪花打湿了发丝的阿昭,显得是那样的狼狈,她红着双眼焦急的一路从外厅冲到了里屋。 里屋的床榻上,才刚还面如金纸,疼痛难忍的莫夕云,缓缓坐起了身,在目光转向阿昭的一刹那,唇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狠戾的弧度。 “阿昭,你来晚了一步,侯爷前脚刚走。” 【第八章 心存绝念】 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莫夕柔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是她第一次见慕云景时候的场景。 金钗之年的她,陪着父亲出门打猎,因为贪恋山坡上野花的美景,不小心和父亲走散,不想却遇见了独自一人来打猎的慕云景。 那时的慕云景虽年少,却五官已显精致,长发高束,挺拔俊朗。 因射杀一只野兔,慕云景落进了猎户的夹子中,莫夕柔走过去的时候,刚巧看见了慕云景忍痛掰开猎夹的场景。 血腥的场面永远是刺目的,慕云景以为莫夕柔会瘫软坐地,甚至是失声尖叫,正要劝阻她莫要再靠近,却见她已掏出针线蹲在了自己的身边。 穿针,引线,她白皙的小手就轻轻按在了他的伤口上:“还好我今天偷偷带着娘亲做女红的针线。” 她说着,抬起头,撞进了他漆黑的眼睛里:“可能会有些疼,你忍忍。” 慕云景有些愣怔:“你不害怕么?” “怕。” 莫夕柔很是诚实的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她就又笑了:“但是爹爹说过,不可以见死不救。” 那天,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敲动了慕云景的心房,是莫夕柔那明明害怕的小脸都白了,却还倔强的给他缝合着伤口的样子?还是她那不断扑打着他面颊的馨香气息呢? 慕云景不知道,他只是知道,在莫夕柔收回针的一刹那,他是那样的舍不得这个有着一双清澈纯粹眼睛的女孩儿。 鬼使神差的,他握住了她的手:“等你我再长大些,嫁我为妻可好?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莫夕柔看着他好半晌,白皙的面颊红如火烧,猛地甩开了他的手,慌张地跑了。 其实,她并不烦他的,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我叫慕云景,你叫什么啊?” 身后,再次响起了慕云景的声音,莫夕柔想了想,鼓起勇气转过了身,原本,她是想要告诉他名字的,但一个紧张,竟语无伦次了起来。 “我,我住在莫府。” 不过,哪怕她回答的再含糊其辞,三年后,慕云景还是找到了她的府上,只是,再次被慕云景牵起手的那个人,却早已不是她了。 因为…… “砰——!”的一声闷响,扰乱了莫夕柔那仅存美好的梦境。 她幽幽睁开眼睛,先是一愣,随后蓦地瞪大了眼睛,唇畔颤抖了好一阵,才喃喃道出了声音:“阿……昭?!” 此时的阿昭,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面色灰败,那僵硬的四肢,那冰冷的气息,无不是在说明已死亡多时了。 “阿昭!阿昭……” 莫夕柔疯了似的爬了过去,扑在了阿昭的身上,那冰冷刺骨的温度,冻得她整个人都战栗着,颤抖着。 “你的婢女,胆大妄为,竟然想刺杀献夫人,她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 莫夕柔看着地上冰冷的阿昭,轻轻动了动唇:“什么理由都已经无所谓了,因为人已经死了……” 慕云景微微皱眉:“你说什么?” “呵呵呵……呜呜呜……” 莫夕柔没有回答慕云景,而是趴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分不清楚是哭还是笑的囫囵声。 慕云景脸色微变,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厌恶,他上前一步,拎起轻如薄纸的莫夕柔:“不要以为你装疯卖傻,本侯就不会审问你在夕云饭菜里下药的事情!” 莫夕柔幽幽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神色空洞的几近木纳,这个男人,一直都在她的心里,她的脑海里,她的梦里,甚至是她的眼里,但却始终都不在她的身边呐…… 缓缓摘下鬓发上的发簪,在慕云景警惕的目光下,莫夕柔凄然一笑:“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趁着慕云景愣怔的空隙,莫夕柔忽然发狠了心,握紧手中的簪子朝着自己狠刺了去。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她刺得是自己的脖颈…… 【第九章 万念俱灰】 鲜血,像是喷泉一般涌溅了出来。 与莫夕柔那渐渐凉却的身体不同,它是那样的温热…… 反应过来的慕云景,双眸卷起波浪,顾不得那喷溅了自己一身的鲜血,紧紧握住了她的肩膀。 “莫夕柔,你是从哪里知道这句话的?你给本侯说清楚!!” 此时的慕云景,在面对莫夕柔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终于折射出除了憎恨,厌恶,讥讽,以外的东西…… 但是莫夕柔却听不见了,她只是沉浸在自己渐渐消退的意识里,缓缓勾起了唇角,也许真的只有死,才会停歇那心里的疼吧。 她长长的睫毛,终磕在了眼帘上,遮住了她的眼,也蒙住了她的痛…… “莫夕柔,谁准许你闭上眼睛的?睁开!本侯命令你睁开——!!” 心,忽然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就连慕云景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腾出一只手搂住了那软飘飘的身体,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那插着簪子的脖颈,可无论他多用力的捂紧,鲜血还是不住的顺着他的指缝中往外涌着。 “来人,人呢?都死了么?!” 慕云景失态的声音,惊动了外面路过的下人,而这个下人,正是中午看着莫夕柔做饭挑水的老婆子。 老婆子惊慌地冲了进来,在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有些愣怔,更是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场面是血腥了一些,但想来这么一个连婢女都不如的通房,死了也就死了吧? “侯爷,老奴这就去叫小厮拿草席来。” 慕云景脸色阴沉:“放肆!谁说她死了?去叫大夫来!要是她真死了,本侯要你全家老小跟着陪葬!!” 老婆子吓得屁滚尿流,一边求饶,一边跑出了屋子。 躺在床上的莫夕柔似回光返照一般地睁开了眼睛,在看见慕云景时,没有惊讶,也没有畏惧,有的,不过是眼角和眉梢挂着的那一抹温柔。 动了动无力的唇,她的声音轻飘飘地溜出了口:“世人都说,平阳侯冷漠狠戾,可没有人知道,其实……你不过是太过孤独寂寞了……” 她还说:“云景,从我嫁给你的那一刻,我就想象到了最坏的结果,可哪怕是如此,我的心还是在疼在痛,其实,我应该怪你的,也应该怨你的,可是我怪不起,也怨不起,因为,是我欠了你的,是我对不起你……” 鲜血,像是血红色茶花一样,不断从她的脖颈往外涌溅着,浸透了她的衣襟,也染红了慕云景的眼睛。 “莫夕柔,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刚刚那句诗,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他明明是在发问,但他那发了狠的手,却更加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想让她说下去,却又不想再听下去,这种矛盾的纠结,让慕云景几欲抓狂。 “侯爷,您这样会掐死她的!”赶过来的大夫见此,慌张发出了声音。 恍然回神,慕云景蓦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后退一步,想也没想的大吼:“给本侯治好她!” 话刚说完,慕云景就愣住了,为什么他会不想让这个女人死?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女人的死活也让他如此的在意了? 冰厉的眸子不自觉的扫过莫夕柔那张惨白的脸,堆满了说不出口的烦躁。 “侯爷。” 一个婢女放轻脚步地走了过来,轻声说:“献夫人已无大碍,大夫说,献夫人并不是中毒,而是……” 【第十章 恍然如梦】 后面的话,慕云景没有听清楚,他耳边只是在不断地回想着,‘献夫人不是中毒’这句话。 待双眼,再次不由自主地落在莫夕柔身上时,慕云景的目光终柔和了几分。 到底…… 是他错怪了她。 莫夕柔虽然活了下来,但却一直都在昏迷着,高烧反反复复。 慕云景虽面上并未曾表露出什么,但每天下了朝之后,他都会第一时间来看看她,而每天晚上在哄莫夕云睡着了之后,怎么也无法入睡的他,也都会来莫夕柔这里,一呆就是天亮。 太多的理由,慕云景也说不出来,他只知道,这段时间只有在莫夕柔的身边,他才能够安然入睡。 莫夕柔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还会醒过来,口干舌燥的饥渴,让她不舒服的皱了皱眉,蓦地,一杯水就递在了她的唇边。 缓缓睁开眼睛,屋内烛光绰绰,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坐在自己的床榻边。 模糊的看去,那个人好似慕云景,但是很快,莫夕柔就苦笑着再次闭上了眼睛,她想,自己也许真的是病糊涂了。 那个肯对自己好,肯对自己笑,肯对自己发誓说一生只娶一人的人,不过是存在记忆深处的少年郎,哪里又会是现在的平阳侯呢? 坐在床榻旁的慕云景,看着她那苍白的面颊上,显露出来的丝丝自嘲,下意识的柔和了几分口气:“伤口还是很疼么?” 等把话说完,就连慕云景自己都诧异,自己这是怎么了?何时自己也会对这个让自己充满着厌烦的女人温柔细语了? “你……” 听见声音的莫夕柔“唰”地睁开了眼睛,晶晶亮的双眸,有诧异,有茫然,更多的则是不敢置信。 她那闪烁着种种思绪目光的眼,像是一根银针,扎了他的心尖一下。 不由自主地,慕云景缓缓抬起了手,莫夕柔看着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双眼渐渐朦胧了起来,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少年。 但是很快,莫夕柔就回神了,待目色清明,下意识的,她侧过了面颊,浑身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起来。 他,应该是想要打她吧?为了莫夕云。 莫夕柔闪躲的样子,让慕云景回神,抬起的手臂僵持在了半空之中好一会,才慢慢攥成拳头的收了回来。 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声音淡淡的:“你昏迷了数十天,高烧不退。” 莫夕柔再次看向他,悸动的湿润了眼角,但害怕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错觉,吞咽了几口喉咙间的酸涩,她艰难出声:“不知……侯爷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慕云景微微皱眉:“你昏迷之前说的那句诗,是从哪里知道的?” 她淡漠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但难得的,他却没有动怒。 “诗?” 莫夕柔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看着他的眼,渐渐变得向往,那堆积着万千思绪的眸子,仿佛要穿透他,看向谁。 她的眼神,让慕云景觉得很熟悉,但这种熟悉却又那么的飘渺,想要抓,又抓不住。 一瞬间,他心惊了,也有些害怕了。 难道…… 当年那个女孩儿是她? “莫夕柔,当年你……” 莫夕柔愣怔的看着慕云景,双手慢慢捏紧了被褥,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了吗?如果他要是真的问出口的话,她想,自己一定会告诉他的。 然,就在这个时候,梅园的婢女敲响了房门,“侯爷,献夫人身体不适,在梅园哭了好些时候了。” 莫夕柔瞬间回神,自嘲的笑了,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在他和她之间,早已有了别人呢。 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侯爷还是去陪着献夫人吧,臣妾已无大碍。”她虽然自称臣妾,但那淡如水的声音,却没有任何的感情,就好像陌生人一般。 慕云景的脸色渐渐难看:“本侯还轮不到你来左右。” 莫夕柔咬了咬惨白的唇,艰难地起身,额头瞬间布满了汗珠,却倔强的不肯退缩,迈步下了床榻,弯曲了膝盖:“臣妾恭送侯爷。” 慕云景脸色阴郁,目光如火,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半晌,才佛袖离去。 没过多时,有婢女在门外传话:“献夫人怀有身孕多有不便,侯爷吩咐你从明日起搬去梅园,伺候献夫人的起居饮食。” 莫夕云她……怀了他的子嗣?! 莫夕柔只觉得眼前阵阵晕眩,脚下一个趔趄,瘫坐在了冰凉的地面上,烛火映照在她那白如薄纸的面颊上,分不清楚是哭还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