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良人何在，断卿念 1 穿了
呐？这……这是哪儿啊？萧锦芸“噌”地一声从地上坐起，她不是在公交车上吗？这是怎么回事？周围没有任何房屋，这好像是在树林里。耳边的MP4还在，身上的包包也在，没错啊，这到底怎么了？
等等，萧锦芸皱了皱眉回想起刚才的情景：清晨的公交车快速行驶，突然从路边跑出来一只小狈，然后车子突然刹车，然后……
然后她就在这了，这算什么狗血的剧情？
“喂，有没有人啊！”萧锦芸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草屑，把MP4收进包包里，对着天空大喊了一声。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她扔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是让她知道，她肯定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
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萧锦芸心里一惊，她该不会是遇到传说中所谓的“脏东西”了吧？咽了咽口水，她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挪了过去。还没走几步，她就看见两名“飞人”从远处的林子里飞了出来。
天，这是哪个剧组在拍戏，好逼真啊！萧锦芸心里想着，只是一瞬，一个念头突然在她脑海里闪过，她该不会是穿越了吧？
虽然她很爱看穿越文，也幻想过穿越到架空的时代，可不代表她喜欢穿越啊。要知道她的历史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做个“贤妻良母”，最重要的是她一无是处。每天在两点一线中穿梭，她学到的仅限于书本知识，从小到大，连乐器都没有碰过，如果唱歌能算是特长的话，她只有这么一个特长罢了。更何况，比那些唱的好的，差距，太大了。再者，她的音色也不好，小时候很调皮，每日吵吵嚷嚷的，久而久之声音也有了一丝深沉。加上她根本受不了什么三妻四妾，还有强出头的习惯，简直就是自掘坟墓的类型。这样的她，在古代根本无法生存。
风从身边吹过，卷起满天的黄叶。萧锦芸这才发现，这里已经是秋天了。而她刚刚身处春天，毫无疑问，她是穿越而来了。叹了口气，发现眼前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她也有些疑惑。
忽的，她感到背后有些凉凉的，像是传说中的杀气吧，纷飞的黄叶更让人觉得天地间都充满了凄凉。
站在旁边角度正好，萧锦芸细细打量起两人来。一人着白衣，眼里是淡然，给人如神一般的感觉；另一人着黑衣，相貌邪魅，嘴角似有似无的弧度配着一双丹凤眼怎是一个“美”字了得？没想到她萧锦芸的运气那么好，一穿就碰见了两个超养眼的大帅哥，要是被她的死党末凉夏知道会是什么反应？美美地想着，她心里的恐惧也在渐渐消失。
“叮”的一声，打断了萧锦芸的思绪。只见白衣男子和黑衣男子手中的铁剑碰到了一起，她虽然对剑这一类武器没有什么太大的研究，但从外表看起来，这两把剑应该是一种款式的。那是不是说他们两个人认识呢？不对不对，如果认识怎么打的这么激烈？
随着两个人的动作越来越快，萧锦芸只觉得眼花缭乱，只能瞧见黑色和白色在空中交错着。而且，她似乎看见了空中有火花在闪烁。
正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为什么，空中打斗的两个人突然分开了，而且还心有灵犀地看向了兴奋的萧锦芸。
“你们怎么不打了？”萧锦芸口不择言道，丝毫不察觉身边气氛的不对劲，只是埋怨眼前的两个人，“真不敬业，才一半，我还没看够呢！”
下一瞬，黑衣男子已经到了眼前，一手挑起了萧锦芸的下巴：“这是哪来的小美人，刚才怎么就没发现呢？不过这服装倒是怪异的很……”
萧锦芸低下头看了看，白色短袖，黑色牛仔裤和凉鞋，没错啊。没等男子继续说下去，反应过来的她狠狠拍下了他的手，用力地搓着自己的下巴，表情只是两个字——厌恶。
白衣男子白易和黑衣男子颜以亦都有些触动，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诧异，但能让这两个常年掩藏真性情的人表现出除了他们常日里的情感，也足以说明事情的怪异了吧。
“告诉你，本姑娘喜欢的是女人，你这辈子没戏了。”萧锦芸毫不留情地说道，她从不认为百合有什么不好的。也许有的人觉得那是可耻之事，但她引以为傲。她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好男人，如果有，她就不会受伤，就不会心碎了吧。
萧锦芸并不是从小性向就不正常，她还是喜欢男人的。只是在她的初恋里，她被骗的太多，被伤得太深，才会选择不相信。在她眼里，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情感是不需要任何说明的，她们可以共存，即便没有孩子，她们可以领养，反倒省去了生孩子的痛楚，也是个好事吧？
“一个姑娘家，说话怎么口不遮拦？”颜以亦挑了挑眉，显然是不相信，“在下姓颜名以亦，不知姑娘贵姓？”
萧锦芸并不想搭理他，但是想想不说话也不礼貌，便极不耐心地回答了一声：“干嘛告诉你？看你就不像是好人。”
颜以亦凭着一张脸在哪儿不吃香，何时受过这等气？但越是如此，他越是疑惑眼前这女子来自何处。若是大家闺秀，偏偏称自己“喜欢的是女人”，又穿着奇怪的服装；若是一般的女子，又怎会看见刀光剑影的时候兴奋异常，更何况，他与白易那样的高手在过招时压根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姑娘，他生来如此，还望姑娘不要介意。”白易上前一步打着圆场，“在下白易，替师弟向姑娘道歉了。”
白易的声音很温柔，让人的心也不自觉地平静了下来。萧锦芸眯起眼睛认真打量起了眼前的两个人，这两位男子也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了，不单是外貌，连身上的气质都宣告着他们的不平凡。在她打量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着她，心下疑惑重重。
“萧锦芸。”她扭过头去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但足以让眼前的人听清楚。
“你说你姓‘萧’？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萧’？”颜以亦问道。
“是。”萧锦芸简单明了地回答着，她不喜欢和男性处在一起，每一次都会让她想起自己失败的初恋，很可笑吧，只要在这种时候，她的心就会深深地疼。
白易仍旧是笑着，淡淡道：“萧姑娘怎么一个人在红林？快回家去吧。”
听着“萧姑娘”三个字萧锦芸才再次意识到，这里不是21世纪，不是属于她的年代，而是古代，古代！怎么办？要说谎吗？脑海里出现种种借口，论起来她其他本事没有，但是说谎却是顺溜得很。从她知道自己被骗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明白，一个人如果不会说谎，那么她就必是活在别人的谎言下。比起来，她更喜欢前者。
“你们真的想知道？”萧锦芸笑得无害，“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来自南方，那边有一片大海，你们知道吗？我是从海的另一边来的，我没有亲人，从小就是学戏曲长大的，就是在戏班里的戏子。前些日子有一群怪人经常去戏班听戏，班主对他们也很客气。可是不知怎么了，有一天他们突然红了眼，在戏班里到处追杀，我和一个好姐妹躲在专门放戏服的箱子里，把衣服盖在身上才没有被他们发现。后来我们又饿又累，才打开箱子出来透透气。那个时候我们发现，我们已经在船上了。好在他们没有继续搜查，上了岸以后我和我的那个姐妹想一起逃跑，结果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一直逃，他们一直追。好长时间，后来我们都倒下了。等我醒过来我就已经在这里了，而且，身上这个不是我的衣服。也不知道我的那个姐妹怎么样了……”
说罢，她的眼泪真的落了下来，别误会，她不是觉得自己的身世太可怜了，而是太想念那些“红颜知己”，要知道，她在女人堆里也是很受欢迎的。另外嘛，她觉得很对不起她自己，虽然不想这么贬低，但她实在想不到自己在这个古代有什么特长。
她本来就是个南方人，说来自南方应该不会有错。不管这是哪里，反正南方肯定会有海，她也没说是哪个海，不是吗？再者，不能说自己是出于名门，要是他们真的去查怎么办？又不能说自己是一无名小卒，否则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来追杀你呢？最好的办法嘛，就是编出一个无所谓的身世，让他们想查也查不到。最重要的是，她会唱歌呀，而且一定是这里没有的曲调，这样她说自己是从小学戏曲长大的也没错了吧？
“也就是说你现在无家可归？”颜以亦一挑眉，嗤笑着问道。萧锦芸不明白那抹笑容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不是特别舒服，他眼里似乎带着嘲讽，也带着那种看到猎物般的兴奋。不论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还是恭敬地回答了一声：“是。”
颜以亦嘴角的弧度是越来越大了，衬得他愈加得“美”，只是萧锦芸丝毫不受影响，她不相信男人，所以不会相信他们的外貌，那些都是骗人的。因为曾经的伤心，她特地定下了阅遍美男的目标，天天看那些人看得免疫力都有了。
三个人尴尬地站了好一会儿，无言。天色渐渐有些暗了，白易盯着萧锦芸看了一会儿，温文尔雅地脱下外袍罩在她的身上，道：“萧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随我师兄弟二人回颜府暂住，等姑娘找到了回家的路再作打算，如何？”
萧锦芸在心里松了口气，还以为谎话被识破了，吓了她一跳。
白易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很自然，不做作，所以她也信任地点了点头以作表示。男人不一定要用来做恋人，朋友、兄长都可以，不是吗？想到此，她轻笑了一下，却不知有人将她的笑误解他意。
第一卷 第2章 ：良人何在，断卿念 2 初到颜府
跟着白易和颜以亦两个人到了颜府，萧锦芸的表情真是怪异极了，可以说是太惊讶了吧。她没想到自己随便一穿就碰上了有钱人。府前的两个石狮子有着不一般的神韵，看着就让人感到一种严肃之感。但从外面看，就觉到了内部设施的精致。
果不然，颜府内花花草草、树木繁多，雕梁画栋的房屋数不胜数，府内还有一个小湖，阳光直射而下时波光粼粼泛着金色，奇美。这么大的府邸萧锦芸见识过，比如嘛，故宫。不过她可没有住饼，想到要亲身经历一番，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地多了起来。
“看来你们两个还蛮富有的。”萧锦芸笑着调侃道，“不过住这么大的地方不会觉得冷清吗？”
听到萧锦芸的问题，两个人猛地一愣，是啊，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会不冷清呢？可是有办法吗？没有，他们注定要承受的，有些事情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感到自己的失神，两个人同时懊恼着，今天他们失态的次数太多了。
“有这么大的地方，萧姑娘的栖身之处就不是问题了。”白易说道，叉开了话题。
萧锦芸发现白易总是笑着的，让人看着也很舒心，只不过她不喜欢那么温柔的笑容，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他的笑容像是与生俱来的温柔，如同颜以亦的笑一样，都不会多做改变。这反而使她感觉不自在。
“不用萧姑娘萧姑娘的叫我了，听着别扭，叫我锦芸或者芸儿就好了，我的朋友都是这样喊我的。”萧锦芸笑呵呵地套着近乎，即便感觉这样的自己虚伪透了，但她也只能继续下去。
她在这里无亲无故的，别人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帮你？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出路，虽然伪君子多，不过不代表碰不上一个正常人吧。更何况，现在眼前的两个人简直就是超大的饭票，还是牢牢抓在手里，安安心心当个米虫比较好。打定了主意，她倒也释然了，没有之前的内疚又或是羞涩，大大方方搭讪起来。
颜以亦撇撇嘴，随意地说道：“难道你遇到人都这么介绍自己的？”
“什么？”萧锦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那句‘本姑娘喜欢的是女人’，还有你那段古怪透顶、长的啰嗦的身世，再来，你对每个见了一面的人都这么友好，让他们叫这些称呼吗？”颜以亦问着，心里有些不舒服。
“哦，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有什么不好介绍的？出门在外说实话准没错。”萧锦芸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实话么？”颜以亦轻声问了一句。声音真的很轻，轻到了风一吹就会消散的地步。
萧锦芸侧脸看着颜以亦，似是没有听清他的话。
白易微微侧目，道：“亦，让颜叔为萧姑……锦芸准备间房间吧。”脱口而出想叫“萧姑娘”来着，突然收到萧锦芸威胁意味十足的目光，立刻改了口。眼帘下的目光不期然地暗了暗，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白易所称的“颜叔”是颜府的管家，在颜府已有几十年了，可以说是颜府最忠实的人。也因为如此，颜府里的大大小小对他都极为尊敬。
话音刚落，远处一位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匆匆走了过来。刚到面前，便已激动地喊出了口：“少爷，白公子，你们可回来了！”眼眶中的泪水不停地打着转，似是遇到了什么难言之隐。
萧锦芸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他看起来却特别精神，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迹象。整个人神采奕奕的，看起来就是那种精细的人。还有就是他身上和蔼的气息，让人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要去亲近。
“颜叔，这是怎么了？”白易淡淡地问道，并不因为眼前之人的失态而失态。
听罢，萧锦芸才明白眼前这个人就是颜府的管家。颜若见自家少爷身旁站着一名披着明显是白公子衣服的女人，也忍不住起了疑惑。少爷和白公子是结伴出去的，怎么带了个女人回来？不说其他，颜若首先就否定了萧锦芸，这么一个清白的女子怎么会如此轻浮？若是被萧锦芸知道他心里所想，真不知道她又会作何反映。
颜以亦看颜若盯着萧锦芸，这才想起来介绍她：“颜叔，这是我与师兄在红林里遇见的，暂时无家可归，所以我和师兄想让她在府上住一段时间。麻烦您帮她找间客房和几个手脚伶俐的丫头吧。”
“不用了，我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有间屋子，足矣。”萧锦芸想也不想地婉拒道。
笑话，她堂堂一个21世纪的新新人类还要搞这些事情吗？再说了，她的包包里可有不少宝贝呢，她要是什么时候心血来潮想用了，还得防着点那些丫头，那还不累死她啊。
不经意间对上了颜若蔑视的双眸，转眼又是满眼的笑意，萧锦芸甩了甩头，自己肯定是眼花了才对。自己和他无冤无仇的，他又怎么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这事交给我办吧。”颜若答了颜以亦一句，转身一脸苦恼地对着白易说道：“白公子，小女顽疾突然复发，又要麻烦公子了。”
“又复发了？不可能啊，这样吧，我这就随您过去。”白易轻皱着眉头说道。
看着白易和颜若匆匆而去的身影，萧锦芸忍不住问道：“颜以亦，白易是大夫吗？还有哦，颜管家的女儿病的很重吗？”
颜以亦盯了萧锦芸一会儿，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眯了眯眼睛，嬉笑着说道：“心儿的娘亲生她的时候就因难产过世了，也因为心儿是早产的，所以身体从小就不好，落下了病谤子。这些年师兄一直帮她看病，好了不少，只是身体还是虚弱的很。”
萧锦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从颜以亦说的来看，这个叫“心儿”的女孩体质的确是太弱了一些，也难怪颜管家那么着急了。松了口气，别人怎样关她什么事啊？说不定再过几天她就穿回去了呢？虽然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几率是小之又小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她可忘不了她的那群“女友”。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只是因为心里的痛让她不愿意去接触男性，才会发现女子与女子间感情的单纯美好吧。那是她的初恋，是她的早恋，也是她失败的暗恋……
至此，萧锦芸的脸上不自觉出现了一丝痛苦。她有多久没想起那段往事了？没料到至今都不能忘却，苦笑，嘴角的弧度充满了讽刺。
颜以亦在一旁看着她古怪的反应，她脸上的痛苦和笑容都让他困惑不已。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判断错了。片刻回神，看见她身上披着的衣服，道：“芸儿，要不你先去换套衣服吧？等会儿到大厅来，马上应该可以开饭了。”
萧锦芸道了一声谢，跟着身旁的一个丫鬟走开了。跟着丫鬟走到小湖对面的走廊上，她有些陶醉于带着湖水味道的秋风之中，丝毫没有感觉秋天带来的凉意。
“萧小姐，这是颜总管为您准备的客房，请进。”走在前面的丫鬟突然停下身打开了左手边一扇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笑盈盈地说着。
萧锦芸这才打量起眼前的丫鬟，面相虽是普通，但那一双皎若秋月的双眸让人忘记，难。心下不禁疑惑，一边走进屋内，一边问道：“不用那么拘谨，我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不过是个戏班的小丫头罢了，叫我锦芸吧。对了，你叫什么？”
“回萧小姐的话，奴婢名楚楚，是管家找来伺候小姐的。”楚楚轻笑，丝毫不在意刚才萧锦芸说过的话，补充道，“不管小姐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是颜府的客人。自然奴婢们不敢高攀，还请萧小姐不要为难的好。”
萧锦芸撇了撇嘴，她不是说了不要丫鬟了吗？怎么给她塞了一个过来？心里有些不满，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可不是在自己家，还是听他们的安排吧。她又打量了楚楚几眼，发现她的年纪并不大，可能比自己还要小呢，想到古代这种不平等的制度，她心里有些酸酸的，如果不是遇到颜以亦和白易，那她现在又会置身何处？叹了口气，幽幽道：“算了，按你说的吧。”
“萧小姐，请更衣。”楚楚不知从何处拿了一件衣服，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
萧锦芸瞥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瞥出了大问题，这件衣服的颜色也太艳了吧，红的彻底。她不厌恶红色，但也说不上喜欢，有多久没有触碰这种大红的东西了？一年？两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了。若是推辞又有些太娇惯了，只好硬着头皮对楚楚拜托着：“那个，可不可以帮我换一件其他颜色的？我不是很喜欢红色。”
抬头见楚楚略微诧异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楚楚倒也不在意，转身打开床边上的衣柜挑了起来。趁着这个空档，萧锦芸看了下房间的布置，满意极了。在房间靠里的地方摆着一张红色檀木长案，案上放着一个的墨色小铜鼎，里面飘出缕缕青烟，味道近似檀香。左边有一张靠墙的小床，右边是梳妆柜，另一边就是衣柜了。
看见楚楚忙碌的样子，萧锦芸轻声问道：“楚楚，这里以前有人住吗？衣柜里还有这么多衣服……”
楚楚没有回头，声音却有些焦急了：“没有啊，这些都是新的呢。颜家是少有的名门了，其下的产业更是数不胜数，几件衣服还是有的。啊，萧小姐，你看看，这件行吗？”
萧锦芸看了看楚楚手上拿着的紫色长裙，心里一酸。与和他一起背叛她的那个好友喜欢的颜色一样呢，紫色，紫色……
不知何时，泪已经从眼中滑落，把楚楚吓得不轻，以为是哪里错了。看着她慌里慌张的样子，萧锦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楚楚，别着急，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而已。罢了，给我件颜色淡些的吧，大红大紫的衣服我穿不习惯。”
楚楚闻言莞尔一笑，背过身去快速拿出一件淡绿色的衣服来。萧锦芸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是琢磨了一会儿也不知怎么穿，只好红着脸不耻下问：“楚楚，可不可以教我怎么穿？你也看见了，我身上的衣服和这个完全不一样。”
楚楚轻笑，将萧锦芸拉到屏风后面，低着头哧哧笑着，一边帮她脱下了衣服，又拿起挑好的衣物穿了起来。虽然两人都是女子，但赤身相对还是让她俩有些脸红。比较之下萧锦芸的反应淡然了许多，在那个开放的时代什么没有？
正胡思乱想着，听闻楚楚细细的声音：“萧小姐，您可得记牢这衣服呀怎么穿着，可别……”话虽只说了一半，萧锦芸也听的明白，笑着点了点头，专心地看了起来。
第一卷 第3章 ：良人何在，断卿念 3 堪比后宫
这厢的两人忙着，那厢也不见得有多闲。白易跟着颜若来到颜心儿的闺房，见她脸色白的如纸，有气无力地靠在床板上，甚是凄凉。
“白哥哥，你回来了啊。”颜心儿抬起头，轻笑道。
白易与颜以亦结为师兄弟以后便经常来颜府，也渐渐与颜心儿熟识，心里早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子，看到这幅情景自然不好过。更让他不明白的是，颜心儿的病情明明已经控制住了，怎么又会复发呢？点了一下头，径自坐到颜心儿床边，给她把起了脉，脉象平稳，病情已经控制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心儿，最近何时复发过？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白易问道。
“唔，六天之前曾经复发过一次，不过不严重。只是这些天除了渐渐觉得没力气，倒也没什么。”颜心儿看出颜若和白易都在为自己的病情烦恼，甜甜一笑岔开话题，“白哥哥，你的外衫呢？”
白易一愣，往自己身上一瞧，突然想起外衫给了萧锦芸，答道：“路上和亦捡了个丫头，身世倒也可怜，看她在荒郊野岭的也不忍心，便带了回来。外衫给她披着了，她的衣服实在不能穿了。”
“咦？丫头？”颜心儿露出白白的牙齿，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她自小身体弱未出过门，来颜府的人也少有见过的，这次好不容易来个陌生人，自然开心，“白哥哥，那个‘丫头’等会儿也会去大厅吃晚饭吧？”
颜若一看颜心儿那股兴奋劲，立刻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打断道：“好好在房里吃，身子还没养好，一天到晚想着往外跑。再病了还要麻烦白少爷。”
“爹爹。”颜心儿娇嗔了一声，见颜若没有妥协的意思，便自作聪明地靠向白易，嘻嘻地乐呵着，“白哥哥才不会嫌心儿麻烦呢，对不对？”
白易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那心儿好好整理一下，马上跟着颜叔去大厅吧。”转身看着颜若，又道了声：“颜叔，我先过去了。”
“白少爷，您可把心儿丫头宠坏了。”颜若一脸无奈，却没有丝毫恼意，反而有一股宠溺的味道。
白易回房换了件衣服到了大厅，果然看见颜以亦已经坐在了位置上，而且屏蔽了其他下人。颜以亦抬了一下头，看是白易说话，只是看着他。白易被他看的没了辙，开口道：“亦，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颜以亦邪魅地一笑，修长的手指抚上面前的酒杯：“师兄，你不觉得那个丫头挺好玩的吗？”
“唉，他也不是第一次派人来了，没见你这么上心过。”白易坐在颜以亦左侧的位置上，“不过，这丫头倒的确奇怪。你说得服饰是一方面，另外就是关于她出现的地点，太不对劲了。他知道我们师兄弟二人今日回来尚可理解，怎么会知道我们会去红林呢？这是我们临时决定的，若我们不去，他的棋子不就没法展示了？再者，如果红林里有其他人，我们进去的时候就应该可以发现，可是我们不但没有发现，还在她面前练了好一会儿武艺，这不是武功一般的人可以做到的。一路上我也在观察她，走路的声音不像学过轻功的，走路的样子也不像是习武之人常有的，而我在帮她披外衫的时候特地把了一下她的脉象，竟然没有一点内力。”
“怪的还不止这个，那丫头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女人。”颜以亦想到此便笑了出来，或许他没有发现，他这一天真心的笑容，很多，“我对她笑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害我以为我魅力下降了，回来立刻找了个丫鬟试了一下，没失灵啊。”说及此，颜以亦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他的人不会这么笨吧。知道心儿得病也不是难事，可听她的语气好像一点也不知晓。还有嘛，她的模样，长得实在是不入眼呐。”
“算了，别想了，他做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不过你倒得小心点，他可不会把心思打到我身上来。”白易听见渐近的脚步声，禁了声。
她的面容苍白，走了对她来说不少的路，使她愈发显得憔悴。此女不是他人，正是颜心儿。颜以亦见她如此不禁叹了口气：“心儿，不要站在门口，快进来歇着吧。”
颜心儿的贴身丫鬟伊人闻言，即刻扶着颜心儿进了大厅，坐在了颜以亦的右侧。颜若是颜府的管家，这个时候通常忙着张罗府里的大小事宜，所以这个时候很难见到他。
“亦哥哥，白哥哥说的那个丫头呢？”颜心儿轻喘着气，东张西望地问着。
“快来了。”颜以亦邪邪地笑着调侃道，“心儿妹妹可是一点也不乖呢。你亦哥哥在这儿还想着其他人。”
颜心儿脸一红，嘟着小嘴埋怨道：“哥哥还是那样喜欢捉弄人，心儿才不要理你呢。”
话音刚落，萧锦芸已经带着楚楚匆匆赶到了大厅。瞬时，厅中没了声响。所有的人眼里只容的下那个站在厅前的女子。
这件衣服的腰身处有些紧缩，恰好将萧锦芸玲珑的身段表现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活力十足，让身旁的人也不自禁地感觉血液在沸腾。如月般柔美的脸庞，搭配着欲滴欲落的红唇，又浓密又长的睫毛下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停地转着。落在衣服外的肌肤胜过白雪，脸上带有的稚气显得纯真至极，乌发落了几缕在胸前，尤物。
看见众人的反应，还真是够丢人的。另外她也不得不佩服楚楚的好手艺，想想一个十二岁的女孩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她倒是惭愧不如。萧锦芸女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她也没想到自己穿上古装会这么漂亮。刚刚她打扮完照镜子的时候完全认不出来，虽然镜子的质量不是很好，但她看轮廓的朦胧感反而让她感到惊讶。想起自己不停地问楚楚镜子里的人是不是自己的窘样
“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白易首先回过了神，“锦芸，过来坐吧。”
颜以亦看着萧锦芸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刚刚才说她的相貌不出众，这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他还真不能适应。
“亦哥哥，白哥哥，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人？”颜心儿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却迅速掩藏了起来。
“咦，你是心儿吧？”萧锦芸眼前一亮，病美人她不是没见过，只是如此俏丽的病美人的确少见了，“长颦减翠，瘦绿消红，倒是个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的可人。”
颜心儿一听萧锦芸的夸奖，脸都红了半边，含娇细语：“姑娘说笑了，心儿怎比得上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别姑娘姑娘了，叫我锦芸吧，听着亲切。”萧锦芸看着眼前的美人两眼放光，果然，女人还是古代的好……
听着两人互夸，餐桌上的白易和颜以亦都无奈地对望了一眼。他们的动作被萧锦芸看在眼里，她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完全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大大方方地坐在颜心儿旁边的位置上吃起饭来。
“对了，我不需要丫鬟。”吃到一半，无意间瞄到站在右后方的楚楚，萧锦芸便开了口，“我习惯了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身边有人照顾着很不习惯。而且，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小姐，让楚楚来伺候我，我是在无福消受。”
暗暗将最后四个字咬重了，其实她挺喜欢楚楚这丫头的，但想到要一个比自己小了数岁的人来照顾自己心里就不舒服。更何况，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做这种伺候人的活，她心里实在心酸。
“小姐，是不是楚楚做得不好？”听见萧锦芸的话，楚楚第一个开口了，脸上带着惊愕，她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在府里也有五六年了，没想到还有不喜欢自己伺候的人，“楚楚哪里不好小姐可以说，楚楚改就是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萧锦芸放下碗筷，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我不习惯而已。”
看到她如此固执，大厅里的气氛也不禁尴尬了起来，颜心儿扯了扯嘴角，打着圆场道：“锦芸姐姐，你就让楚楚先照顾你吧，怎么说你也是颜府的客人不是？姐姐不许拒绝哦，不然就是故意和心儿作对呢。”
萧锦芸轻叹一口气，拜托，我什么时候准备和你作对了？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要真出了口，可不是小事了。颇有些郁闷地盯了众人一会儿，她终是妥协了，不过还是再三声明着：“那我们得约法三章。一，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二，只要楚楚在我身边一天，她的工作量就由我支配，其他人无从管理。三，我和这丫头平起平坐，不管人前人后楚楚都得喊我一声‘姐’，我实在不喜欢那‘小姐’二字。你们要是同意了我就答应让她做我丫鬟，否则免谈。我也不想这么明着说，但是我跟着丫头提过，她一直强调着主仆观念，你们应该深表同情。”
不说在座的三位，就连楚楚听了这样的要求也是吃了一惊。丫鬟伺候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经她这么一说倒变得自己矫情了。白易是最沉稳的，他身边没有任何婢女亦或侍卫，任何事情都尽量倾力而为，实在没有什么需要他去操心的。颜以亦和颜心儿就不同了，两个人的脸上很快就挂不住了。虽然颜心儿是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但想想平日里伊人对她的好，她还真是有些愧疚。再说颜以亦吧，颜家的大少爷，身边不乏婢女侍卫的，而且还有些屈才的意味。
还没等几个人回过神来，厅外的吵嚷声已经打破了宁静，嘈杂的女声混合在一起。好不容易被自己弄好的氛围被破坏了，萧锦芸心里别提有多气愤了，拿起筷子戳了戳碗里的大米饭，闷闷地说道：“颜以亦，真没想到你家里会有这么一群‘妇女’。”
“少爷，几位姑娘在外面嚷着要见你。”颜若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显然对外面那些女人实在没辙了。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喧哗声，萧锦芸低吼一声将筷子一扔疾步走了出去，孰不知她的反映把众人吓了一跳。天大地大，吃饭皇帝大，就算她是GL，就算她觉得自己是喜欢女人的，也不代表可以有女人来打扰她吃饭，特别是在她本来就郁闷的时候。
一踏出大厅，眼睛就一阵刺痛。该死的，为什么这些女人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什么金的银的都往自己身上戴？
看到萧锦芸的身影，吵闹的声音一瞬间都消失了。趁着这个时间，她熟悉了一下视线，眯了眯眼睛，打量着眼前的每个人。站在前面的五人无疑是容貌最出众的，而且各有千秋。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五个人唯一的相同点就是她们都不是府里的女主人，甚至连妾都算不上。
最中间的女子头上插着一支淡蓝色的蝴蝶状的玉簪，脖子上有一串贝壳吊坠，着一身水蓝色褶皱裙，外罩一层淡色的轻纱，看起来如出水芙蓉一样让人感觉清新自然，加上她绝美的五官，更不用说她给人的印象了。她的手腕上带着一只用上好古玉制成的镯子，价值连城。她是淡漠的，好似波澜不惊的古井之水，冰山美人。她是当朝宰相最宠爱的三女儿，名蓝田，两年前不顾家人反对来到颜府。
最左边的是以“天下第一花魁”成名天下的迷蝶，是个在花楼里成长的人。打扮比起其他人来多了几分妖娆了，从上到下一身的红色，连头上带着的饰品也是玫瑰红的。想必没有其他人可以将红色发挥得如此美妙了，她的眼睛似是会勾魂一般，含着丝丝笑意，给人如火一样的视觉。细算之下，她是最早进入颜府的一批女人了，只不过因为身份的缘故不得不对其他人和颜悦色的。
她身旁的人则清爽了好多，淡绿色的外衫上缝着淡紫色的彼岸花，衣领稍低，露出了白皙的脖子。颈上一串珍珠衬托出雪白的肤色。只不过她看起来太过娇弱了，萧锦芸暗自猜测，这可能是身体虚弱的缘故吧。她叫离幻羽，据说是在颜以亦一次出游时救回的。
剩下的两个女子是双胞胎陌然和陌绒，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服饰，白色柔软的丝衣上披着花卉薄纱，腰上束着红绣流苏，愈加显得身姿婀娜动人。她们两个原是颜以亦的贴身侍女，也不知怎么麻雀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萧锦芸眯了眯眼睛，果然个个都是美女，但不知为何，她感觉不到心中那种挖到宝贝的喜悦，而是一种气愤，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是她们打断了自己吃饭，她安慰着自己。唉，这颜府恐怕快要和皇帝的后/宫比拼了吧。
第一卷 第4章 ：良人何在，断卿念 4 一笑倾城
默默看着眼前这一群女人，萧锦芸心底浮现出一种无奈。人家长得漂漂亮亮的，骂人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口。虽然此时的她对于眼前这些人的身份很迷茫，但她能确定的是，在最前面站着的五个人应该是这些人里最有说话权力的。不说别的，光是表现，她们就比其他女人镇定得多。
一连串甜美的笑声如天籁一般在耳边突然响起，紧接着，一个粉雕玉琢，穿着一袭白色碎花衫裙，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走了进来，一路无阻。一双大眼睛盯着萧锦芸猛瞧，眼珠子飞快转动着，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姐姐，你真漂亮，比她们都漂亮。”颜以素指着大厅前的一群女人说道，“咦，姐姐，你是从大厅里走出来的哦？哥哥不是说除了自家人和侍女不能进去吗？”
她微侧着脑袋，看似天真地问道。不过，萧锦芸却咬起了牙齿，这小丫头片子，绝对是故意的！她眼里的狡黠她可没有错过，这么个人精，简直就是想法子把她往火坑里推。
果不其然，人群中出现了少许骚动，女子们三三两两在一起讨论着，还不忘向萧锦芸投来一两记白眼以示不满。对于这些傲慢的女人，她还真是无语了。
“小妹妹。”萧锦芸蹲下身子，用手使劲捏了捏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七岁女孩的小脸蛋，“你是谁啊？”带有些报复性的动作显得幼稚不堪，两三下颜以素的脸蛋就被揉红了。
“唔……”颜以素有苦说不出，为自己的调皮买着单，不着痕迹地推开了萧锦芸的“魔爪”，打着哈哈道，“素素是颜府里最乖的丫头哦，我哥哥就是你后面的人呢。”
萧锦芸回首一看，颜以亦正站在自己身后，在他后面站着白易和颜心儿。那么，他就是这个古怪女孩的哥哥？对于这个事实其他人都早已欣然接受了，只是那句“最乖”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
外人都只知道颜府有一位少爷，一位小姐，男的风流倜傥，女的聪明可人，却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最奇怪的。颜以亦来者不拒，却从不付出真心；颜以素调皮捣蛋，经常把府邸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被她整过的人数不胜数。
“我说呢，从哪儿跑出来这么个‘乖巧’的女娃。”重读了乖巧二字，萧锦芸直了直腰，决定将身后的那群女人无视到底。
看她们怯怯的样子也知道她们对眼前的颜以素有几分忌惮了，怕是颜以亦给了她绝对的自由权利吧。不过让萧锦芸吃惊的是，连站在最前面的几个女人也不约而同地慌乱了起来，除了离幻羽。而且，她不但不害怕颜以素，还和颜以素“眉目传情”，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不错了。
颜以素小跑至颜以亦身前，他习惯性地伸出手臂将她抱起，动作自然而朴素，像是经常这样做的。“哥，看呐，姐姐说我乖呢。”她抱着他的脖子，脸上漾起了小小的酒窝。
萧锦芸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众人害怕的女娃就这么点智商？连自己在讽刺她都不知道吗？
“嗯，素素的确是个乖孩子啊。”颜以亦瞥了萧锦芸一样，用左手轻轻刮了一下颜以素的鼻子笑道。
小孩子不懂也就算了，连大人也这样。萧锦芸不满地瞪了颜以亦一眼，也不管他有没有注意到，连忙拉过楚楚说道：“颜以亦，我吃饱了，先走了。还有，这小丫头你太过溺爱了。”
“等等。”颜以亦脱口而出想要唤住萧锦芸前行的脚步，似笑非笑地将手中嘟着嘴略有不满的颜以素放了下来，轻声道，“芸儿说的不错，在下的确太过宠爱素素了，却是因为素素是爹娘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素素有些任性，府里的人也不敢管她，而在下则是不忍心，看芸儿和素素相处的还不错，那不如由芸儿替我好好教教素素，如何做人处事。”
余光见那些女人中有不少都掩面而笑，萧锦芸知道自己这是自讨苦吃，惹了个小恶魔。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她相处的不错了？她暗自气着。但没有原因的，她心底最深处却想多接触这个女孩儿，也不知道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可以吸引她的，只是觉得她也许没有别人心目中想象得那么顽皮罢了。
“随意，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萧锦芸满不在乎地答了一句。
颜以亦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爽快地答应，他以为她会拒绝。不仅是他，连他身边的颜以素都觉得不可思议。身边的人都不愿意多接近她，她不是不知道，刚才那么做她的确是故意的，她以为，眼前容貌异常美丽的女子不过和那些住在府里的女人一样……
看着颜府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脸惊诧，萧锦芸不禁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抬起眼帘，问道：“喂，丫头，你走不走？”
离幻羽走上前轻轻揽住颜以素的小身子，轻笑开口：“萧姑娘还是对素小姐温柔些吧，她从小被宠惯了，可受不了这些。”说完，还向萧锦芸眨了眨眼睛。
其实颜以亦在去大厅之前就悄悄去过离幻羽那里一次，告诉她自己在路上“捡”了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女人的女子。离幻羽心下也对萧锦芸有些好奇，事实也是，萧锦芸给她的感觉与其他人不一样。心中孩童的气息徘徊，她也禁不住想要看看这个奇怪的女子会做出什么反应。
萧锦芸忍不住弯了嘴角，对于离幻羽的媚眼她还真没办法抗拒。以前见的女人大多都是以华丽为主，像她这样清新的女子的确不多见。虽然她的死党末凉夏也属于那种平平淡淡、不问世俗的女子，但她对末凉夏更多的是一种欣赏，如同爱兰之人对兰花的喜爱一般。总觉得离幻羽的容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心里有些慌乱，只好作罢，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姐姐，素素这就跟你走。”颜以素下意识地挣脱了离幻羽的双臂，抓住萧锦芸的手撒娇道，“姐姐，我们走吧，嘿嘿。”
萧锦芸没有错过离幻羽眼里一闪而逝的诧异以及笑意，不过只是一瞬，快得让人不敢相信。看来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主，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呢。她暗自想着，侧身、低头，安慰着身旁不安分的可人：“好了，走吧。”
萧锦芸刚准备走，却感觉到了一股力道拉住了自己。她低头看着颜以素嘟着一张小嘴，双臂张开的样子，不由一阵好笑，故作严肃地说道：“丫头，我可从来不做这些事情。你有脚，又不是不会走路。从今天开始，把这个习惯给改了。”
颜以素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到萧锦芸这么说了，脸上立刻露出了不高兴的样子。见状，萧锦芸立刻故作惋惜地望了楚楚一眼，叹道：“楚楚，我本来还想明儿个带着某人出去逛逛呢，看来是没机会了，哦？”
颜以素一听，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弯，笑嘻嘻地跟在萧锦芸身后道：“姐姐，素素一定听你的话。”
萧锦芸朝着楚楚眨了眨眼睛，悄悄用口型示意：我厉害吧？孰不知她细小的动作落入了几个人的眼内。懒得理那群婀娜多姿的女人，带着楚楚和小家伙颜以素准备回自己的厢房。还未走远，已经听见那些女人的娇嗔声，鸡皮疙瘩都快撒落了一地。看颜以素的样子好像也不喜欢，两个人终于有一点能够达成共识了。
萧锦芸有意无意地打听了一下厢房在整个颜府所处的位置，处于比较靠近中心的位置，颜府人虽多，但也不是什么客都能住进来的。所以那些客房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空着的。而那群女人则是统一住在后院的各个分院里。颜以亦和颜以素两兄妹则是分别住在“铅华居”和“流苏阁”，颜府里最美的两个地方。至于颜心儿和白易两人，则住在靠近客房的两个偏院里，颜心儿是为了养病，而白易却是喜欢清静。
“锦芸姐姐，不如你和楚楚搬到我的‘流苏阁’里来吧。”颜以素走进厢房并没有坐下，而是皱着眉头说道。
也是，住边了小院的她怎么可能会真的大气到来住厢房？恐怕让自己管着已经是她最大的容忍限度了吧，毕竟是个大小姐，萧锦芸想着，脸上不自觉冷了几分，也答道：“随意。”
不知颜以素是真的无从察觉还是故意忽略了那份冷淡，她立刻对着楚楚说道：“楚楚，还不快点收拾收拾锦芸姐姐的东西，就放到我隔壁的房间好了。”
萧锦芸很不喜欢颜以素的态度，淡淡道：“颜以素，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了什么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对你对我都一样。楚楚虽然是你哥哥派给我的丫鬟，但她在我眼里只是我的朋友，再无其他。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我还没娇弱到那个份上。”说罢，轻轻推开了楚楚正在收拾的手，自己忙活了起来。
楚楚见闻于此，心中一惊，看着旁边颜以素咬唇愤恨的样子，也怕被她恶整，硬着头皮上前道：“小姐，这是楚楚应该做的。”
“好，那交给你了。不过，下次别忘了改个称呼，我比你大了几岁，和素素一样叫我锦芸姐就好。”萧锦芸放下了手中的衣服，看着颜以素在一旁用手指绞着衣角，计上心头，开口问道，“素素，不要觉得你是小姐，楚楚是丫鬟你们就不同。其实你们都一样，有爹娘，有亲人，有朋友。只不过你的出身比她要好一些。我现在也闲着无事可做，素素想不想听故事呢？”
颜以素这才抬起头看着萧锦芸，眼里充满了不屑。萧锦芸知道她在不屑什么，突然走过去把她拉到椅子旁边坐在自己的腿上，在她耳边轻声道：“是素素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故事哦，关于美人鱼呢。”
“美人鱼？有羽姐姐那样漂亮吗？”颜以素皱了皱眉，望着萧锦芸的眼睛问道。
“羽姐姐？”萧锦芸重复了一遍，眼前出现那个淡然女子的模样，嘴角轻轻弯起，敲了一下怀中人的脑袋，道：“这个是没有办法比较的哦。你的羽姐姐和美人鱼是不同类型的呢。”看到颜以素一脸的好奇，萧锦芸慢条斯理地讲起了故事：“从前的深海里有一个美丽的国家，那是属于海的地界。在海里，有一位王，他有十八个女儿，海里的动物都称她们为‘人鱼公主’。她们有人的样貌，只是在腰部以下的部分是鱼尾。王规定，当她们满18岁的时候就可以到海面上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最小的一个人鱼公主18岁时，从她的各个姐姐那里听到了不同的故事，好奇的她迫不及待地游出了水面，见到了一艘大船。而船上站着一位英俊的公子，他是一个小柄的王子……”
“锦芸姐姐，什么是王子啊？”颜以素出声打断道。
“唔，就相当于皇子啊，皇上的儿子哦。”萧锦芸琢磨了半天，给了一个较为准确的答案，“那我继续说咯。人鱼啊，喜欢上了那个王子。突然，海里起了浪花，把船打翻了，王子落下水中，人鱼公主将他救了起来，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将他安置在了沙滩上。正当她想好好端详这位王子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来了，她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于是她躲入海水之中，悄悄看着岸上的女子把王子救走了。人鱼公主对王子的思念日甚一日，她忘不了，所以她找到了海里的巫婆，用自己的嗓音换到了一双腿，但巫婆也告诉她：‘如果王子最后没有爱上你，那你会变成海上的泡沫。’人鱼公主并不在乎，她来到岸上，找到了王子。那个时候的王子以为是当初岸上的女子救了他，所以与她订下了婚约，人鱼公主想告诉王子事实，可是她却开不了口。又是几日，王子将人鱼公主当成妹妹来疼爱，并不在乎她不能说话。在王子和那名女子新婚的夜晚，人鱼公主知道自己将要变成泡沫，所以来到了甲板。没想到，她的十七位姐姐用自己的头发与巫婆换了一把匕首，她的姐姐将匕首交给她，告诉她说：‘用匕首刺穿王子的心脏，这样你的腿就会变回鱼尾，你也不用变成泡沫了。’人鱼公主拿着匕首走进了王子的房间，可是她下不了手，她低下身子轻轻在王子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转身离去了。旭日从海平面升起的时候，人鱼公主化成了海上的泡沫，而船上，人们四处寻找着她。”
“呜呜呜，人鱼公主好可怜啦，王子怎么能这么对她呢。”颜以素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替小人鱼打抱不平，整个眼眶都红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啦，素素别哭了。”萧锦芸用手帕轻轻擦拭着颜以素的脸颊，安慰着，“这只是一个机遇问题，有缘无份罢了。所有的事情都要通过努力的，人鱼公主虽然最后还是化成了泡沫，但我想她不会后悔的，她已经为了自己的爱情努力了呀。最重要的是，她没有不择手段，只是用自己的爱支撑自己。”
“唔，锦芸姐姐，再讲一个嘛，素素还要听，姐姐的故事比他们都都好听。”颜以素仰起小脑袋，撒娇道。
“你呀。”萧锦芸点了点她的鼻子，将她放了下来，指着旁边哭得稀里哗啦的楚楚说道，“你看你楚楚姐姐，都没你能控制自己，到现在还没哭够呢。我们还是先帮她整理东西，然后去你那边说，好不好？”
“嗯，楚楚姐姐，我来帮你收拾哦。”颜以素蹦蹦跳跳的样子显示着她的好心情，以至于嘴里喊得是什么也没有多注意。
而楚楚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位被其他人惟恐避之不及的二小姐被萧锦芸整治得服服帖帖，还真是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连看着萧锦芸的眼光都异样了几分。
或许是察觉到了楚楚的注视，萧锦芸朝着她微微一笑。阳光下的笑容，灿烂极了。此回眸一笑，足以倾城。
第一卷 第5章 ：良人何在，断卿念 5 娇小姐很难处
种满了蔷薇的小院子，显得格外温馨，精致的阁楼让人顿觉眼花缭乱。萧锦芸拿着自己的背包跟在颜以素身后欣赏着流苏阁，怎是兴奋一词可形容的。
“锦芸姐姐，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哦。旁边就是素素的房间呢。”颜以素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说了一句，好奇的眼光却不停地瞄向萧锦芸手中的背包。
萧锦芸抿着唇笑了笑，她不是不知道颜以素的目光一直锁定何处，只是实在想不到什么方法来解释。她看见她的眼睛时，就感觉那是一泓清水，她不想骗她。“素素，明早的早饭还是在大厅吃吧？”她故意忽略了那一抹探究的神色，推开房门问了一句。
“啊？是。”颜以素抬起头，慌慌张张、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心里不停地默叹：锦芸姐姐，你怎么就不知道人家心里在想什么呢？难道我表现得不够明显？
在一边的楚楚看着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二小姐吃瘪，不禁掩嘴而笑。想起她毕竟是个孩子，也是颜府的主子，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二小姐，这个东西是锦芸姐姐随身带着的，谁都不让碰，宝贝的很呢。”
“真的吗？”颜以素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只觉得萧锦芸身上有太多神秘的东西了，两眼放光。
“好了好了，你们也别这么憧憬了。进来吧，给你们看看就是了。”萧锦芸心口不一地说着，低下了头，她到底要怎么解释里面这么多奇怪的东西啊？不给她们看又会让她们怀疑，倒不如索性给她们看个够，东西么，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可以了吧。想及此，她的唇边总算是浮现了些笑意。
楚楚对那个背包的好奇心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只是看萧锦芸爱护的紧，才不好意思开口，这次怎么说也是托了颜以素的福，不由自主地朝颜以素眨了眨眼睛。
简单而单纯的动作，却让颜以素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温暖，不同于颜以亦的宠溺，淡淡的，却又是温馨的。颜以素心中一颤，随即回了楚楚一个大大的笑容。萧锦芸小心注意着她们的互动，连颜以素眼里的错愕也没有放过，想来只有楚楚那个丫头笨笨的还弄不清情况吧。
推门而入，靠窗的木椅上铺着纯白色的锦缎，床上淡粉色的锦被配着淡紫色的软枕，依稀可以看到软枕上绣着的牡丹花以及一些诗句。靠西墙边陈设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有个花瓶，瓶里插着几朵正盛开的牡丹。整个布置应该说是清新亮丽的吧，只是怎么看都让萧锦芸感到奇怪。
“良金！良金！”颜以素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微红的脸蛋和紧皱的眉头诉说着她现在的心情：她很不爽，很生气。
“来了，小姐。”远处一名穿着翠绿色衣服的小丫头跑了过来，一边小喘着气，一边回答着，“小姐，您忘了吧？良金昨儿个跟您请了假，回去看望乡下的娘了。您还说让她晚点回来呢。”
萧锦芸这才明白哪里奇怪，如果这是白易的房间又或是颜心儿的，她会相信，他们两种人都需要这样的环境，但颜以素就段不可能了。她的骄傲怎么可以容许自己住在这么简洁的房间？这房间怕是有人动过了吧。
看出那丫头的恐惧和无奈，萧锦芸及时开口道：“素素，这房间挺好的，我很喜欢。”
丫鬟浅饰闻言，向萧锦芸投去感激的一眼。连她身边的楚楚也忍不住骄傲，她服侍的主子就是这么好说话，恐怕她也算得上是这颜府里最幸运的下人了吧。
颜以素正在怒气上，霸道地不想听到任何解释，却又碍于在萧锦芸面前不想放纵。听见她的话，自然觉得她是不满的，不过是想让自己心安理得一些，不过是想让下人好做一些。颜以素不甘被人看扁的心理作祟着，拉过浅饰的手腕，指着房间吼道：“浅饰，那你告诉我，这是谁弄的？”
“这……这是少爷……少爷刚刚吩咐的……”浅饰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吞吞吐吐地说道。如果没有颜以亦的命令她怎么敢随便动这些东西呢？她不过是个丫鬟啊！
眼看浅饰手腕上被颜以素抓着的地方红了一圈，而颜以素也没有放手的意思，萧锦芸不忍地将浅饰一拽，拉离了颜以素可以控制的范围，更是小心翼翼地往身后掩了一下，不冷不热地说道：“颜以素，你太过分了。她哪里得罪了你？不过是这间屋子有些变化而已，我都说了我喜欢，我不在乎，你又何必这样迁怒于人？再者说，这丫头也解释了，是你哥哥吩咐下来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为难她呢？你是个孩子，她的年纪也不大吧，即便她是个丫鬟，你也不能这样对她！”
霸道惯了的颜以素听到萧锦芸这些不加修饰、豪不隐晦的批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她不是有意要为难浅饰，只是她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萧锦芸不生气而已，她没有算到的是，她根本没有生气，反而很喜欢这样的安排。而她，刚刚抓着浅饰的时候，想的最多的也是为什么哥哥突然要改变这间房间的装饰，却没想到会被误解。
道歉吧。道歉？她的生活里什么时候有过道歉？被自己的想法一惊，不，不能道歉。她瞥了一眼萧锦芸，那脸上似乎就写着：你必须道歉。矛盾之中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发泄的情绪，一个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门外错愕的三个人。
不错，萧锦芸的确是想让颜以素向浅饰道歉的，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说明她还是可以挽救的。但她万万没有想到颜以素会甩脸，直接回房，一声不吭。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感觉错了吗？她真的不可挽救了？没有皱眉，没有叹息，这本就与她无关。这里的一切，都和她这个局外人无关啊。
“这位小姐，二小姐不是故意的，您……”
“都给我闭嘴！”浅饰柔弱的声音忽的被房中那个暴戾之声掩盖过去。紧接着一个杯子砸在房门上光荣牺牲了。
此刻的萧锦芸才是真正的震惊，她没有设想过颜以素已经任性到这个地步了，脑海里出现的是那个住在楼上的孩子，任性调皮，甚至是当众辱骂自己的父母，她不想颜以素变成那样的人，她不要，可是她却无法阻止。
看见浅饰颤抖的身体，萧锦芸的脾气也上来了，怒道：“颜以素，你不要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看看这府里的下人，有哪一个是真正服你的？”
楚楚有些认不清眼前的萧锦芸，明明她的脾气那么好，对待下人那么亲近，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暴躁？浅饰也惊了，她看得出自家小姐与平时的不同，若是以往，顶多抱怨上两三句，绝不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吵闹。
“走。”萧锦芸沉着声音道了句，一手拉着楚楚一手拉着浅饰进了隔壁的房间。她想离开这个让人气闷的地方，但她却不想就此放弃。脾气发完了，她也该冷静冷静了。
萧锦芸是个怪人，怪在她的思维方式，每当她意识到自己在生气的时候她都会拼命地去克制，让自己“冷”下来，“静”下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楚楚和浅饰互望了一眼，都不明白为何刚才还怒气冲天的萧锦芸变得安静了，在身旁也不敢多问，只好静静陪着。
也许是意识到了身边两人的存在，萧锦芸深吸了口气，哀怨道：“你们两个去忙吧，我自己待会儿。”
浅饰还想为颜以素解释些什么，看见萧锦芸不佳的状态也闭了口。
倒是一旁的楚楚知道萧锦芸亲近人的脾性，轻声道了句：“锦芸姐姐，你如果有什么事就喊我一声，我在外面候着。”
“不用了。”萧锦芸抬起头来无力地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道：“有什么事情我自己都可以解决的，不用麻烦你。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对了，你叫浅饰吧？”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她，她继续道：“能给我多讲讲素素的事情吗？她不像是个天生任性的孩子。”
“这……”浅饰吞吞吐吐了一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死咬着嘴唇向楚楚投去求救的目光。
“锦芸姐姐，浅饰是这个月新招来的，以前的琐事她全然不知。”楚楚及时化解了尴尬，皱了皱眉思索了会儿，继续说道，“不过关于二小姐的事情，怕是府里也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二小姐是后来少爷带回来的，那个时候开始二小姐就已经……”
楚楚禁了声，但略去的是些什么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萧锦芸扬起春风般的笑容，甜甜道：“好了，你们两位呀，赶快下去休息吧。这些事情我都有数，等会儿旁边那位也不会喊你们的，正发火呢。”
“那锦芸姐姐（萧小姐）也早点休息。”楚楚和浅饰道了声，退了出去，屋内只剩萧锦芸一人。
打开自己的背包，翻出一小瓶葡萄酒，浓郁的香味充斥着鼻尖，勾起了欲望。“凉夏，你在哪儿？”摸着小瓶上刻着的名字，萧锦芸轻声呢喃道。
这瓶葡萄酒是末凉夏送的，说来也怪，自认为是百合的萧锦芸居然对她只有朋友、姐妹两种非爱情的情感，甚至是处处将她当成了亲人对待。两个人的友情可以说比城墙还要牢固了吧。
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真的很想念曾经的人和事。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夜色暗了，轻纱浮动，万籁俱寂。
第一卷 第6章 ：良人何在，断卿念 6 醉相思
是上好的茅台！鼻子灵敏的萧锦芸立刻察觉到了空气中那股不同的气味。将握在手中渐暖的小酒瓶放入背包，推门而出，庭院里的小石桌旁赫然坐着一个娇小的人儿。她走近一看，正是颜以素。那小小的脸蛋上已经染上了一层红霞，似醉非醉的模样让人觉得心酸。
“你在做什么？”萧锦芸微怒地将酒瓶夺过，冷冷地看着她问道。
她厌恶，厌恶这些人不爱惜自己，厌恶他们的自暴自弃。曾几何时，她也这样过，可是一切过去之后，她却明白了生活里太多的“不能错过”。因为爱情，她险些失去了友情，失去了亲情，失去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学业。没有暴怒，只是一个可怜的眼神，让她的心动摇了。
“喝酒对身体不好。”她收起冰冷的态度，淡淡道。
颜以素展颜一笑，眼眶中不知名的液体闪烁着光泽，道：“你也觉得我很傻对不对？”
萧锦芸怔住了，此时此刻，她觉得颜以素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反而是个经历过沧桑的成年人。
“你醉了。”她依然波澜不惊，平平淡淡，但眼里的关切却出卖了她。身子前倾，萧锦芸准备将椅子上的孩子抱起，送她回房去。
“醉了？我醉了吗？呵呵，我才没醉呢。”颜以素的小孩子脾性又重新显露了出来，伸出手想要抢回被萧锦芸夺去的酒壶，似乎只有那个才是她所关注的。她的样子让人心疼，特别是那双微醉却透着精光的眼睛，更是让人无法直视以对。
及时接住了颜以素倾倒下的小身子骨，萧锦芸叹了口气。适才掂了掂酒壶，还有一半多，这孩子明明不会喝酒，却吵着嚷着要喝，这是不是想要借酒消愁之人的通病？她没有意识到，颜以素的酒量不算大，却也不小了，只是因为那段痛苦时段里的她沉醉在花天酒地里，她的酒量过大，所以才会全无察觉罢了。她不明白，颜以素到底有什么苦闷的事情非得用酒来消除。身在颜府这个世家，她背负的看上去是一个姓，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其中所包含的艰辛怕是没人能了解了吧？就像生在帝王家的公主皇子一样，痛苦。想起清朝的九子夺嫡，她还是心有余悸的。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不顾颜以素胡乱折腾的小手小脚，萧锦芸随意将酒壶放在了石桌上，横抱着她进了她的闺房。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这个地方，却是充满了惊奇的。颜以素的房间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华丽无比，而是清爽的素白，四处都是。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将手上的孩子放到床上。
颜以素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萧锦芸为自己盖上被子，眼中的雾气却越来越浓。颜以素看她要离开，她紧紧抓住眼前之人的手，泪划过了脸颊：“娘，你不要离开素素好不好？”
萧锦芸不习惯地动了一下，却发现颜以素将自己的手抓得更紧了。“素素，乖，姐姐不走，放开手好吗？”
颜以素显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嘟囔着：“娘，不要走，不要丢下素素……”没有在乎萧锦芸说的是“姐姐”，没有在乎艾零醉说的“放开手”，只是固执地做着自己梦里都想做的事情。
“素素的娘很漂亮吧？”许是看出了颜以素没有睡意，萧锦芸干脆与她聊起了天。
那下意识地认为那一句句“不要走”，一句句“不要丢下”代表着她的娘已经逝去，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平添了一份惆怅。没有孩子的母亲，很苦吧？难怪颜以亦那么疼爱她了。空想着她，心里的对他的做法也多了分认可，少了些排斥。
颜以素的醉酒状态是有些奇怪，但这并不影响她对她说话。仔细瞧着萧锦芸，她的小手抚上了她的眉、她的眼，笑了，天真无邪。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开口说道：“你不是我娘，你虽然美，却不及我娘。”听惯了奉承阿谀的萧锦芸身体晃了一下，耳畔却听得她继续呢喃：“而且啊，娘不会听素素的话呢，娘当年就是这么离开素素的。哥哥说是因为素素长大了，所以娘才走的。所以素素就问管家叔叔啊，怎么样的才是小孩子。嘻嘻，管家叔叔都说呢，素素啊，从来都是个乖孩子，所以娘才不担心的。素素到处捣乱，可是，娘……呜呜呜……”
“这才是你任性的原因吗？”萧锦芸低头看着那张脸，泪痕还在，可是那酣睡的小模样却是恬静的。
替她掩上被角，萧锦芸蹑手蹑脚的关上门。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她没有发现，床上的人儿正睁着眼睛，望着她的背影。
“萧姑娘这么晚了不睡吗？”萧锦芸刚关上门，还没来得及从伤感中缓解过来，就听见身后突然传出的男声。
被吓了一跳，她急急转身，看见月光下那一抹青色的长衫，拍着胸脯埋怨道：“你干什么啊？大晚上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耶。”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颜以亦勾起一个动人的笑，一边说道。
“神经病。”萧锦芸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突然意识到这人现在是自己的大饭票，微微一愣，讪笑道，“颜公子还不睡？”
没弄明白这神经病到底是什么毛病，但颜以亦也没有多管下去的心思，轻笑一声：“姑娘不也还没睡吗？”
“呃……我……”萧锦芸愣了一愣，感觉那双眸子里似乎跳过什么她抓不住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说不清楚，但，心里总是有些异样吧，脑海里有一瞬的空白，稍稍定下心，这才又回答道，“素素喝醉了，抱她进屋睡着罢了，正准备回去休息呢。公子还有事吗？”
他摇了摇头，侧开身子为她绕出一条道来。萧锦芸侧首嫣然一笑，轻轻颔首走了过去。不明白是什么道理，她能感觉到，颜以亦对她并不是友善的，甚至可以说是掩藏着敌意，即便她不清楚原因是什么。也或许，是她弄错了。相较之下，她更倾向于后者。
她自幼便是一个敏感的人，敏感度极高，是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会感觉不舒服的那种人。她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清楚。也因着这性格的压抑，做什么事情，无论身边换了多少人，她总是感觉很累。她不想去猜，也不想去问，愿意便说，不愿便瞒，她一向没什么所谓。只要不犯到她的利益，她一向可以自动过滤。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颜以亦转身推开门，看着床上坐起的身影，脸上顿时掩去了笑容，随意地将门关上入内，向前走了几步到她床边才停了下来。
“她不像坏人。”坐在床上，颜以素冷冷地说着，不似方才的稚嫩。寂静的夜里，她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带着不一般的韵味。
“你在同情她吗？素、素。”一字一句，他也毫不客气。
她抬眸，余光掠过他的脸颊，笑出了声，轻轻的，在房间里飘荡。许久，才又道：“如果她真是奸细，不用等你动手。”
“素素，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固执？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的手为我沾满鲜血。”颜以亦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忍，终究是散了，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过随你，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好了。反正，你也不是我的亲妹妹，答应照顾你，不过是爹临终前的要求罢了。”
那些舍不得，她明明看见了。“知道了，如果没事，我要休息了。”转身背对着他，她面向墙壁拉上了被子，她能感觉到他还没走，不过，她宁愿不清楚。
她也恨，为什么她不是他的亲妹妹，或许那样，她为他做起事情来也更方便些了。
闭上眸子，她的心中的声音徘徊不定。杀，还是留，她不知道。但愿，她今日的承诺不需要兑现。那个故事，她很喜欢。
他们不是亲兄妹，甚至可以说，是仇敌。
她的娘亲，是他的娘亲的亲妹妹，可是，偏偏是这一位备受疼爱的妹妹，爬上了姐夫的床，生下了这个不该存在的孩子。二女共侍一夫，必有一伤，更何况是亲姐妹。在爱情面前，说什么都是自私的。
他的娘，因着不想让这自私延续，离开了他，离开了那个被唤作“家”的地方，而她的娘，却安安稳稳地在府里生活，成为唯一的夫人。
他恨这一切，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娘亲总是会带着他唱童谣，只是后来，断了，一切都因为那个女人断了。他不会忘记娘亲离开时决绝的态度，甚至狠心地将他送到了别处……
不过，或许他也应该感激那个女人，若不是因为她，他的娘又怎么会把他送给师傅，他又怎能练就这一身的武艺，又怎会获得这一切名利。即使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一声叹息，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无奈地走出了房间。他不恨这个孩子，毕竟，她与他有着血缘上的联系。
罢了，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他又何必庸人自扰？
第一卷 第7章 ：良人何在，断卿念 7 并非良人
推开窗子，那一缕阳光直直地射入房间。微微眯了眯眼睛适应这一切，萧锦芸这才转身踱步到门前轻轻打开门。
这是她在不属于家的地方度过的第一晚，她以为这一切都是梦，睡一觉，梦醒了，一切都可以过去的。可是现在看来，好像都是真的啊。抬头仰望初升的太阳，有些柔柔的，却还是刺眼。闭了闭眸子，无心再多做遐想。怎样都好，都与她无关了。她只要管好自己，只要活下去，说不定有一天还能穿回去呢。
踏出房门，萧锦芸只是轻轻侧首，便看见浅饰正端着一盆水朝颜以素的房间方向而去，出于最起码的礼貌，她甜甜一笑，道：“浅饰，早安。”
浅饰显然没有适应一个“主子”对下人道“早安”，在原地愣了片刻，睁着眼睛有些呆滞地望着萧锦芸，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颊两旁飞上了两朵红晕，颔首道：“萧小姐早安。”
听到这称呼，萧锦芸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却也在片刻之间舒展了开来。她知道，这里毕竟不是现代，她不能要求所有人用她的思想去看待这个世界。或许，能转变楚楚一个人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想到此，她深吸一口气，朝着那女子点了点头，不语转身回了房内。
还没等坐下，就听见身后一个甜美的女声响了起来：“锦芸姐姐，我来迟了。”
萧锦芸回首而望，来者正是楚楚。
“什么迟不迟的？”她淡淡地笑着，瞥了一眼楚楚手中洗漱的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刷牙的事情。对了，在这儿应该是漱口吧？可是没有牙刷没有牙膏的，真的很不习惯……
见萧锦芸站在原地，楚楚有些迷茫，抬首又唤了声：“锦芸姐姐。”
“嗯……”轻轻应声，萧锦芸也不想让楚楚难做，匆匆忙忙地洗漱完毕。
“锦芸姐姐，早饭少爷吩咐过了，让您和小姐去大厅吃。”楚楚递过毛巾，站在一旁说道。
“嗯，我知道了。”萧锦芸一边说着，一边摊开毛巾，在脸上轻轻擦拭。她不是什么特别挑剔的人，一切都基本无所谓，反正有的吃有的穿什么都不用担忧的米虫生活是人人都想要的。大概，她的那种理想生活就是那样了。在这里，她算是有些体验吧。
听到门外杂乱无章的吵闹声，萧锦芸爱管闲事的好奇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斜睨了一眼楚楚，看她也不停地向外瞟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楚楚，外面好像有些吵，我们出去看看吧。”
楚楚本就想出去凑凑热闹，只是碍于萧锦芸在场不好自作主张，这样一得令，自然是满心欢喜，连连点着头。
楚楚毕竟年纪还小，萧锦芸看见她小孩子脾气的模样，不禁掩唇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扶着门框出了门，这才看见院里的人。颜以素正拉着一名女子的手，满脸的笑容，那女子背朝着萧锦芸，所以她看不见她的容貌，但是从她的身材上来看，却是点点滴滴的熟悉。
朝身边的楚楚打了招呼，萧锦芸顺着走廊下到庭院，走近了才看清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唯一一个看上去与颜以素感情颇好的女性——离幻羽。
“锦芸姐姐……”颜以素看见萧锦芸的声音，吞吞吐吐地喊了一声，有一刹那的迷惘，下一刻照常扬起了微笑，“锦芸姐姐早上好。”
有些奇怪于这丫头的转变，但萧锦芸也不想点破，“嗯”了一声，随后道：“早上好，素素。”转首看到她身边的淡妆女子，又道：“早上好，离小姐。”
离幻羽对于这个称呼没有任何的反驳，站起身紧紧攥着颜以素的那只小手，抬眸轻笑道：“早上好，萧小姐。”
几个人的恭维间，连空气都显得有些不适应了。淡淡的尴尬之意弥漫开来，谁也不说话，只是彼此这么看着。萧锦芸暗自想着：这女子与素素的关系如此之好，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只是，她的身份在颜府里有些不适宜了吧。
各种杂乱的念头在脑海里徘徊，乱，很乱，乱的她不想再想了。淡淡地一笑而过，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唤道：“素素，你哥哥说，让我们去大厅吃早饭。现在过去吧。”
“哦。”颜以素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微微的变化，应声之后抬头看向离幻羽，“离姐姐，今天你陪素素一起吃吧。想必哥哥也不会介意的。”
闻言萧锦芸微微一愣，她不会忘记颜以素对进入大厅吃饭的人的评论。不是自家人则是侍女。看离幻羽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侍女吧，罢了罢了，她怎么又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离幻羽到底是什么人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心底有些隐隐的不安，总觉得今日她们有些怪异……
“嗯，姐姐陪着素素啊。”离幻羽微微含笑，朝萧锦芸轻轻点头，便拉着颜以素的手径自离开了庭院。
站立许久，萧锦芸低首自顾自地想着心事。她有些怀念曾经的那个自己，和好友末凉夏一起捣乱课堂、一起在冬天吃冰激淋、一起在雨天里大声唱歌、一起笑着哭泣、一起做着秋叶标本。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只是方才离幻羽最后转身的那个动作，很像她罢了。又或许，她是真的想家了。她不是个恋家的人，但不代表她永远不会想起。
“锦芸姐姐。”楚楚看着萧锦芸站在原地低着头，上前道，“姐姐，离小姐是府里少有的受宠女子。少爷不管是否有新宠，其实在颜府里都是一样的对待，从不多去一次，也不会少看一眼。但是离小姐不同，不论少爷有多忙，甚至远在千里，也会在办完事情以后立刻回府去离小姐那里。而且……小姐的人很好，她对下人很亲和，不像蓝小姐那样冷漠，也不像迷蝶小姐那样高傲。不过……锦芸姐姐，楚楚相信你一定可以获得少爷的欢心的。”
踉跄一下，萧锦芸差点摔倒。楚楚见状，疾步上前伸手扶住，抬眸问道：“锦芸姐姐，你没事吧？”
无言，萧锦芸看着那张天真的脸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刚才她是在想心事没错啦，可是根本和这颜府的少爷无关啊！她不过是在想念一下她的美好时光罢了。从楚楚开始说离幻羽的时候她就已经回过神了，只是越听越迷糊，越听越不知道楚楚到底想表达什么，直到最后一句她才是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楚楚是以为她在伤心啊？
轻轻叹了口气，萧锦芸无奈地一笑，轻声道：“楚楚，你误会了。我与你家少爷什么都没有，他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就算要找，我也找白公子那样的。”轻轻眨了眨眼睛，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排的人，继续说道，“而且啊，我来自别的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朋友找到我把我带回去了呢，这个都是说不好的。我可不会浪费自己的感情，浪费自己的生命。谈恋爱什么的以后再说吧。不过，最重要的是，你家少爷什么都好，可就是不符合我的标准……”看见站在对面的楚楚头越来越低，几乎要对自己鞠躬了，萧锦芸这才停下来，关切地问道：“楚楚，你怎么了？”
“不知道萧姑娘的什么标准那么高，颜某人竟然不符合？”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萧锦芸一愣，顿时觉得背上一层冷汗。她怎么那么倒霉，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在别人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不过……这也不能算是坏话吧？
萧锦芸轻轻咬了咬唇，做了个深呼吸，这才惶惶不安的转身，看着呼啦一大片人，扯了扯嘴角笑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素素等了你很长时间，偏要你到场才肯吃早饭，没办法，有人非得要用请的嘛，只好这么一大片人亲自过来请姑娘过去吃早饭了。”颜以亦冷嘲热讽地说完，这才发觉自己又失态了。看见身旁的离幻羽眼中放着不知名的光芒，他轻轻咳着试图引开众人的注意力，便又道，“姑娘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
果真，这么一说，在场人的眼光又回到了萧锦芸身上。
微微蹙眉，她不是没有想要说的，而是不知怎么开口。毕竟，她要说的东西在这些人耳里听起来可能是谬论。那些新时代的东西，他们又真的能接受么？脑海里搜索了一圈，隐隐约约对河东狮吼那一段有些印象，可又不是那么深刻了。思索片刻，看着众人兴趣不减的神色，突然有一种豁出去的想法。
“这是一个朋友说过的，关于爱情，只是我自己比较向往罢了。”表明了立场，还有那一句“自己比较向往”，那下面的话再怎么惊人也可以吧？自我安慰也就是这样了，她侃侃而谈，“我的那个朋友说，如果真的爱上了一个人。那这个人，便只会对他爱的人好，会一心一意宠她，不会给她谎言，不会给她欺骗。答应她的事情也会如数做到，每一句‘爱’都会真心真意，付出情感。在女子任性耍小性子的时候，他也会忍耐，甚至是用别人不赞成的方法去溺爱她，让她高兴。他会随时随地出现在她的身边，在她需要关心的时候关心她，在她受欺负的时候帮着她，在她开心的时候陪她开心，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哄她开心。最重要的是，爱一个人难道不应该一心一意吗？”
说罢，萧锦芸深深地吐了口气，这么多，应该够了吧？好像她刚才说的，那个人是一条也不符合哦……
“一心一意？”颜以亦轻轻重复了一遍，他又未尝不可，只是，让他一心一意的女子还没有出现呵，更何况，既然他要一心一意，那他就要为她创造出一个一心一意的条件。可现在，他不行，他还有太多没有完成的事情。冷笑，他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女子，问道：“那当今天子，也需要一心一意吗？”
猛然抬头，这……这让她怎么回答嘛！
第一卷 第8章 ：良人何在，断卿念 8 红颜争执
皇上当然也需要一心一意啊，不管是谁，都只有一颗心。可是，说皇帝坏话的话就不是什么一笑而过的事情了吧？萧锦芸掩了眼帘暗自沉思。
“萧姑娘怎么不说话了？”颜以亦步步紧逼，唇边却是漫不经心的笑容。
他的笑别有深意，她是一直这么觉得的。无可奈何，萧锦芸抬头直视着他，正经说道：“皇上自然也是要一心一意的。但是，他做不到。他肩负着天下，或许自愿，或许被迫，他总有一些事情是不尽人意的。皇帝也是人，又不是神，就算他是老天爷的儿子，那他也会有烦恼。可是，我觉得，即便是这样一位天子，他也会有挚爱吧。除非——他不懂的爱！”
被这番话震惊，在场的人没有人再说话。的确，所有的人都需要一份全心全意的爱……
“那，萧姑娘要找我师兄又是什么意思？”颜以亦轻笑问道。
有一瞬间，她看见他眼底的落寞，不知这样一个人，他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看见白易正看向自己，她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白公子比较符合标准罢了。但我的原话是‘像白公子那样的’，不是要找白公子呀。”
几句话，化解尴尬。大家讪讪地笑过且过，没有更多的谈论。一个早上，欢也好，悲也罢，不复存在。
此后的几天，萧锦芸能明显感觉到府里其他女人对她的各种不友善，不过，她们不友善是她们的事情，一点也妨碍不到她。除了离幻羽会经常来流苏阁看看以外，其他的女人也只能站在阁楼外面望尘莫及。毕竟，相比较讽刺萧锦芸来，躲避颜以素的各种攻击倒显得更为重要了。她们可不会被嫉妒冲昏头脑，到忘记还有这么一位小姐的存在的地步。
清晨充满朝气，黄昏令人留恋。无所事事的午后，无所事事的萧锦芸也只能躺在屋内的摇椅上昏昏欲睡了。只有在梦里，她才能梦到以前那些熟悉的一切，熟悉的人熟悉的东西，熟悉的言语熟悉的服饰，只是那些东西好像开始一点点淡化了。她似乎渐渐开始习惯现在的生活，连梦到那些事物的次数也是越来越少。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讨厌这样的自己。她无法想像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如果真的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那她的未来会是怎样。她不想奢求更多，只是想回家而已。她想那些朋友了……
她侧过身，烦躁不堪。恍然间，听见了楚楚的声音：“锦芸姐姐，出事了。”
府里面很沉闷，除了女人勾心斗角，没有更多的“事”，所以萧锦芸轻而易举地将楚楚所谓的“出事”归到了这一类里。无聊地挥了挥手，问道：“什么事情大惊小敝的？”不觉间，已经多了些不耐烦的意味。
“小姐……小姐她……”
“素素？她又怎么了？”萧锦芸听见那个丫头的名字，“噌”地一下从摇椅上坐了起来，险些摔倒，还好一旁的楚楚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对于颜以素的品行实在是无奈了，说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可那丫头哪肯听她的，在她面前就是乖孩子，只要她一懈怠，这丫头准出去闯祸！
“锦芸姐姐你小心点。”楚楚被萧锦芸狠狠地一瞪，讪讪地松开手，忙说道，“素素小姐和人吵起来了，在花园……诶，锦芸姐，我还没说完呢……”
萧锦芸哪里还顾得楚楚要说什么，拔腿就往花园里跑。这几天她也算是和颜以素混熟了吧，其实在她的心里，那不过是个娇生惯养所以任性妄为的小丫头片子罢了。至于她那些非常人式的处理，似乎每次都是准备着让她收拾残局的。
一片花海之中，朦朦胧胧见到几个晃动的身影，萧锦芸一头扎进去，果真看到了那小小的身影。
“我说了，我要！”
“以素小姐，没弄错的话，你那里已经有一匹了吧？”
“我给锦芸姐姐不行吗？你松手！我让你松手啊！”
听到两个人争执之中提到自己的名字，萧锦芸不觉放慢了脚步。放眼望去，颜以素和迷蝶两个人正扯着一匹红色的绸子，微微抬首抚额，她们两个人该不会是因为这一匹布吵起来的吧？如是想着，人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
“锦芸姐姐。”颜以素一看到萧锦芸，立刻松了手，一副乖宝宝的样子，甜甜的笑容与刚才的怒火判若两人。
心里清楚她每次一犯错就是这表现，萧锦芸像是习惯了一般，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手拉过颜以素，蹲下身子替她将风中飘舞的发丝捋到了耳后。她从怀里掏出绢子，轻轻为她擦拭着额头上密密的细汗。
“听说你有闯祸了？”萧锦芸抬眸瞥了一眼刚才因为颜以素松手差点跌倒的迷蝶，随后低下头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可人儿问道。
“又是楚楚姐姐说的，是不是？”颜以素撅着小嘴，颇不满意的样子，眼底却没有一丝的怨气，“楚楚姐姐每次都这样，一有什么事情就告诉你了。”看见萧锦芸微变的脸色，她这才改口，匆匆道：“素素都答应姐姐不惹祸了，当然不会再做让姐姐生气的事情啊。今天素素真的没有捣乱，素素发誓！”
不经意间听见迷蝶一声冷哼，萧锦芸知道那女子在不屑什么。关于府里的人，她也多多少少从颜以素那里有些了解，这里面自然包括了迷蝶。
迷蝶是花魁，性情孤傲了一些，对待下人也自然没有什么情面可说。错便罚，而且罚的异常狠厉。奈何颜府本来就是个女子较多的地方，她斗来斗去也是无趣，便经常拿一些丫鬟撒气。怨不得楚楚上次埋怨她了。
“迷蝶姑娘，素素还小，不懂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萧锦芸起身，一把将颜以素拦到身后，面带微笑道。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迷蝶有些自知之明，她就不应该再继续闹腾下去。至于今天的事件，自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需多言。不过，她明显高估了迷蝶，这女子偏偏就是没事找事的那类人了。
“我记得，萧姑娘初到颜府的时候还说以素小姐被宠溺太厉害了呢。”迷蝶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大红色的丝绸抚了抚，看向颜以素。
“你……”
“素素。”萧锦芸唤了声，按下了颜以素抬起的手，她看见了她眼里的不甘，她又何尝不是呢？那女子刚才挑衅的眼神，她不是没看见。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这样折腾下去，被别人看了笑话对她们也没什么好处。正色看向迷蝶，她又道：“迷蝶姑娘，素素是有些任性了，不过孩子这个性格还可以改。我也相信她能改。只是姑娘这般大的人了，还与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小丫头？她可是颜府的小姐呐。”迷蝶回以一笑，嘴角一个大大的弧度。她笑起来的确很美，不愧为花魁，不过，她显然是用错了对象。
萧锦芸不是那种认死理的人，但她会竭尽全力保护她身边每一个人不受伤害。至少，她的目的是这样。她不想有任何争吵，在这个世界里，她什么都不是，她也没有办法去要求什么平等，所以一言一行必须要看人脸色。不到逼不得已，她不会破坏她的“淑女”形象。不过今天，有人明显触到了她的底线，还想方设法的要破防，这可就不能怪她了。
“难道颜府的小姐就不是人吗？”萧锦芸反问着，侧首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颜以素，手抚上她的黑发，笑道，“素素就算是颜府的小姐，那也是个丫头。她的年龄放在这儿呢。每个人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揠苗助长只会适得其反。迷蝶姑娘身为花魁，虽然不要照顾孩子，不过，这个也不知道是不死太说不过去了呢？”
“是吗……”迷蝶的脸色有些微变，不过她还是强忍着保持那张小脸，深吸了一口气，她就是嫉妒，嫉妒这个女子的一切。为什么她到颜府就可以享受这么多连她也没有享受过的权利呢？更何况……
“敢问，今天素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和迷蝶姑娘争吵的？”萧锦芸问道。她来的时候不过是看见两个人在抢一匹布，仅此而已，她倒宁愿相信她们是有别的隔阂，也不愿意相信这两个人为了一匹布闹得不可开交，太幼稚了吧。
感觉有人拉着自己，萧锦芸低首，之间颜以素正看着自己，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惹人怜爱。又是这一招！在心底暗暗感叹一句，萧锦芸轻声道：“素素，你说吧。我没让你不说话。”
得到了特赦，颜以素立刻开了口：“锦芸姐姐，哥哥从外商手里买回几十匹不同的布料，其中有一些上好的，今天早上哥哥唤我去挑布，哥哥说顺便帮姐姐带一匹，算是答谢姐姐这些天来照顾素素了。可是，她跟我抢啦！”手指着迷蝶，她的口气充满着怒意，“姐姐也说过啊，凡事都有先来后到，这次素素没有错。”
轻轻皱了皱眉，萧锦芸瞥了一眼那布匹，是上等的没错，可是那颜色实在不是她所钟意的吧？她不知道颜以素这是什么意思，但她觉得，她应该知道她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吧？
“罢了，素素，让给她呗。她喜欢就让她拿去，肯定有别的式样，说不定我喜欢的在那些里面呢？”想到自己要穿那种大红色的东西，萧锦芸就没由来的不舒服，她不是不喜欢喜庆，只是那种颜色让她感觉很抑郁。
请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在一个广场上，一群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穿着大红色喜庆的衣裳扭秧歌！不是她的问题，当初她家住的就是在这么一个广场的附近，天天受到“熏陶”，自然而然就对这种颜色有了“亲和感”，所以，除非过年，她绝对不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哦，不，就算是过年，她也没有穿过几回。
“这个我还不要了。”迷蝶突然将绸子一抛，扭头就走。
还没等萧锦芸反应过来，她身旁的颜以素早已经抢先一步跨出去接住了飘落的布匹。那速度，不是常人应该有的吧？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片段，但是只是一刹那，她抓不住。
“姐姐，你穿红的好不好？”颜以素献宝似的抱着绸子走回了萧锦芸面前，像是没有看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一般。
“嗯？”回过神，萧锦芸突然意识到颜以素似乎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扯了扯嘴角，轻声道，“素素，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明明是故意和她抢的，不是么？”
“哪有啦，我不过是不喜欢她。姐姐，你从来都没有穿过这样子的衣服给素素看过哦，好不容易就一回嘛。”颜以素靠上来撒娇，要知道，萧锦芸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些了，一边无可奈何地答应着，一边在心底喊着老天爷。看见颜以素脸上满满的笑意，她才仿若有一瞬的醒悟，这丫头又在耍她了吧！
第一卷 第9章 ：良人何在，断卿念 9 不速之客
暖阳之下，女子们围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时不时地传出盈盈笑语，另一厢，一名女子黯然失色，看着桌上的药，皱眉喝下。
“素素，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萧锦芸看着活蹦乱跳没有片刻安宁之意的颜以素，轻声问道。虽然那孩子很少有愁眉苦脸的时候，但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会这么HIGH，她今天，脸上的笑就没有消失过。
颜以素露出白白的牙齿，侧首道：“没什么呀，就是开心嘛。”
不想过问太多，萧锦芸侧过脸去看那园中的花，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一旁的颜以素绞着衣角，轻移着步子挪到了她的身旁，抬首道：“锦芸姐姐，你真的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素素不是说没什么吗？既然没什么，又何必过问那么多。素素开心就好了啊。”萧锦芸心底暗笑着，脸上不动声色地说道。
颜以素愣了一下，却只是眨眼的功夫，眼底划过的一丝伤痛也随之悄然隐匿了起来。她轻声说着：“昨天晚上是迷蝶服侍哥哥的。”
明白是怎么去“服侍”的，萧锦芸闻言也只是多了份不解而已。她不喜欢迷蝶，那女子太过孤傲了，从平日里颜以素的表现来看，这丫头也不喜欢那个女人才是。为什么听见那个女人去，会那么高兴？
或许是看穿了萧锦芸的心思，颜以素将两只手叠在身后，仰头看着她，又道：“姐姐或许不知道吧。这颜府里面女人多如牛毛，有些女子进来了几年甚至连哥哥的面也没有见着。但是颜府里面没有小孩子，姐姐懂吗？”
没有小孩子？“是因为你哥不喜欢吵闹吗？啊！懊不会是你哥……”萧锦芸后知后觉地问着。
“姐姐真是笨死了。”颜以素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耐心解释道，“我哥可是什么问题都没有！这颜府里面之所以没有孩子，是因为哥哥不想要罢了。哥哥喜不喜欢小孩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凡是侍寝过的女子都逃不过一个结果……”
“素素。”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萧锦芸匆忙回身，楚楚正立于那男子的身旁，无可奈何地低着头。
“哥。”颜以素有些不知所措，稍稍往萧锦芸背后躲了躲，轻声唤道。
颜以素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萧锦芸已经知道了结果。那结果除了一碗汤药还能是什么呢？但，是药三分毒啊！她抬眸，见颜以亦的脸上带着些微微的笑意，只此瞥了一眼，拉过颜以素，对着楚楚说道：“楚楚，把素素带下去。我有些事情要和他商量。”
楚楚应了一声，拉过颜以素的手，两个人飞快离开了火药味十足的花园。
看着颜以素远去的小身影，颜以亦眼中的笑意更浓，直到她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他才缓缓回首，问道：“什么事情要与我商量？”
“那些女子，是不是在……都要喝下那些东西？”萧锦芸感觉脸蛋有些烫烫的，但还是直视着他说完了这句话。
“这是规矩。如果要在颜府里，就必须遵守我的规矩。这再简单不过了。”颜以亦看似无所谓地坐到了之前颜以素坐过的地方，似笑非笑地望着萧锦芸，“怎么？你想坏这规矩？”
双手撑在桌面上，萧锦芸说道：“颜公子，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女子？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些东西喝多了，她们可能就这样一辈子都不能怀上孩子了。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很残忍。更何况，就算她们怀上了，那也是你的孩子啊，难道那就不是一条生命吗？你凭什么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
“那你希望以后她们都不要喝了，是吗？”双手交叉着支起下巴，颜以亦抬眸看着怒气冲冲的她问道。
是这样吗？她突然感觉脑子短路了。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怎样，按理说，她的性格不会这么多事才是，只是，这些日子她好像改变得太多了吧。
感觉到眼前的男子一直在注视自己，纵然萧锦芸对他并无爱意也被他看的浑身不舒服了。冷哼一声，她起身道：“随你，你爱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好了。反正我只是提个建议罢了。”
说完，连道别的话都忘了说，只是一句“我走了”然后就落荒而逃。
看着她离开，他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唤来颜若吩咐了一些事情这才离开。
－
颜府里的女子不用再喝她们不喜欢喝的东西，听到这个消息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喜的那些自然是希望可以有个孩子来拴住这个花花公子的心，而忧的则是担心别人捷足先登。在这场战役里，萧锦芸无疑成了所有人针对的对象。理由很简单，这个规矩是为了她破的。
夜风凉爽地吹拂着，打在滴着露珠的叶子和花上，微微有些响声。寂静的地方总是会有些孤独的人，她站在窗口，任凭着那冷风灌进屋内，任凭它们肆意地侵蚀肌肤。
看着天空中那轮圆圆的月亮，她的心不能平静。不知不觉中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今天是十六，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不知远在他乡的朋友是否和她一样在赏着同一轮明月。她是个很怕寂寞的人，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在她的身边总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女子。娇娆也好，温婉也罢，她们都是她的同类。可如今，她却一点都不想念她们啊……
叹了口气，萧锦芸不禁嘲笑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悲伤了。瞟了一眼窗外黑蒙蒙的天地，眼皮有些沉重，退后了小半步，正准备侧身关上窗子，突然有一人从窗子“飞”了进来，不用说，她当然是愣在原地了。还没等她醒悟过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不许出声，否则……”男子象征性地将匕首又靠近了她的肌肤，冰凉刺骨。
萧锦芸伸手，发现那男子架在脖子上的刀又开始向皮肤内刺进，立刻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关窗，难道你想让人看见我们两个这样？我是不介意，在这府里我不过是个小角色，没人会在意。不过，这可关系到你的生死。”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她明显感觉到脖子上的匕首有些松开的痕迹，叹息一番，将窗户掩上。不消片刻，屋外已是一片红光。
萧锦芸皱了皱眉，如果他们两个还是这样站着，光照到他们的身影上，即便是在屋外也能知道屋内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了。若是发展的顺利，那男子真的犯了什么罪被捉拿下，那倒也就罢了。怕就是怕再与她染上什么干系。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活菩萨，时时刻刻去为了别人而着想。有一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虽然她不是十分赞成，但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句话本身没错。
“如果我能喊我早喊了，要不要躲过他们你自己拿主意。”黑暗中，萧锦芸的声音轻的连她自己都要怀疑她是否说过话了。
脖子上的匕首硬生生地撤走，但有些奇怪。至此也没有多想什么，她刚想将他藏起来，就听见门被人叩响，叩门的声音很急促，很响亮，以至于让她感到了身后男子的不安。
“谁？”萧锦芸问道。
“锦芸姐姐，是我，楚楚，开门。”楚楚一听见萧锦芸的声音，敲的更用力了。
脚才踏出去一步，她的右臂就被那男子拉住了，回眸而望，黑夜中那双眼睛如苍鹰一般，似乎想要看穿些什么。
“相信我。”多说无益，萧锦芸镇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
他微愣，放了手。而她，转身。
轻抬素手，门一下子大开。楚楚一脸着急的模样，打量着萧锦芸，忙问道：“姐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什么有没有事啊？”听着楚楚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萧锦芸轻笑一声道，“就听见你在那里狠狠地敲门惹我不能安睡。这外面是怎么了？这么吵？”
“哦，外面是官兵。他们说追踪的逃犯进入了颜府，要搜查。可是，这里是民宅，颜管家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啊。少爷和白公子此刻都不在府上，也没什么人好拿主意，就这样对峙……上……了……”楚楚快要说完的时候，才发现屋内站着不止萧锦芸一人。屋内的另一个男子明显受了伤，她或许不知道他是谁，但那身夜行衣总可以说明些什么了吧？抬头看看那男子，又望了会儿萧锦芸，楚楚这才吞吞吐吐地问着：“锦芸姐姐……你……你窝藏逃犯？”
第一卷 第10章 ：良人何在，断卿念 10 冒险救人
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的存在，萧锦芸咬了咬唇，淡然道：“没什么，不过是我答应了要帮他而已。”看见楚楚眼中满满的惊讶，她又道，“我不会连累到颜府，只要你不说，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是，他们如果说通了要进来查呢？”苦笑，楚楚问道。不是说她年纪小她就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利害关系她心里清楚得很。
她自幼便在颜府里，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丫鬟，但是她过得很开心，比起那些勾心斗角的女人，她只要一心一意服侍好自己的主子，这就足够了。她也怨过，为什么她会生在那样一个贫困的家里，如若不然，她就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她不求大富大贵，但至少，她不需要伺候别人了。只是，在颜府，这些想法会自然而然地抛开。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在颜府的几年她过的也很充实。或许是她太过忠心，但不能改变的是她对颜府的袒护之意。
“也就是说，如果我能说通他们，不让他们进来查，就万事大吉了是么？”萧锦芸问着，极为认真的。
“人已经在门口了。”楚楚冷笑一声，她平日里的确算是乖巧，但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脾性。对于萧锦芸的好感，随时随地都可以因为她损害到颜府的利益而推翻。她虽然不过是个小小的丫鬟，但她也有她所坚持的东西，一点一滴。
秦逸风看着烛光照耀下，那女子坚定的脸庞，有一瞬的失神。他们最多算得上是萍水相逢，不，他们连那种关系都算不上。他不过是在要挟她罢了，她没有必要为了他去做这些事情啊。
“姐姐。”爽朗的童声传来，下一个，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外，急急地闯入，却在看到屋内的男子时彻底愣住了。
“素素，你怎么出来了？”萧锦芸问着，见颜以素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男子看，心里暗道，不要让她误会才好。
偏偏，天不遂人愿，颜以素倔强地躲过萧锦芸伸过来的手，冷下脸来厉声说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外面一大批的官兵就是为了找他，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我要解释！你知不知道颜府有颜府的秘密，就如一个人一样，外表再美好都会有丑陋的地方。如果那些官兵进来，铁定是乌烟瘴气的。若是寻不到人还好，要是真找到了，颜府上下几百个人都要背上窝藏朝廷钦犯的罪名。而现在，人就在你的房间里，你到底意欲何为？”
有那么一刻，萧锦芸觉得事情似乎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是来不及多想，此时此刻她的脑袋都大了。别说现在交人了，就算交出去了也免不了要受些苦，更何况，她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环顾四周的人，楚楚质疑的眼光让她感到患得患失，颜以素表现出来的成熟让她惊讶，至于那个蒙面的男子，她没有什么想要多说的，他们不过是陌路。
“一张巧嘴，足以说的天花乱坠。”萧锦芸侧身回眸，对那男子说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竭尽全力。或许刚才是因为自保，不过现在，我是为了保全颜府。”说这话的时候，她并没有错过颜以素眼底闪过的讶异，她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不过，她已经累得不想再去考虑那些了。
没有多余的话，萧锦芸从她们身侧走过，缓缓走出屋子，随后向着大门的方向而去。说到包围，后门肯定有人。但搜查，那些官兵也只会选择从正门进入吧。想着，她不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位官爷，您看可否通融通融……”
“少说废话，这可是朝廷的要犯，方才有人见他入了这宅子，说什么都要搜上一搜的。不然我们也不好交代。”
“可……”
见颜若与一名头领打扮的人在交谈，萧锦芸整了整衣裳，踱步而去，看似什么都不明的样子，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颜若见到来人，不由一愣，一时间不知怎么答话。
“颜叔，发生什么了？”萧锦芸并没有理会那名官兵疑惑的眼神，侧首向颜若问道，眼中带笑。
颜若怔了一怔，低首道：“回姑娘的话，刚才有人看见一名黑衣男子进入了颜府，这位官爷说是朝廷的要犯，非要进来搜查。但府里的情况，姑娘也明白……”
素手抬起，萧锦芸示意他不用再说了。盈盈浅笑间，她笑道：“有人看见所以就来搜查吗？那我倒是想告你深更半夜私闯名宅。”
“你这女子，嘴倒是厉害。若你们府里真有人窝藏这逃犯，那可就是欺君大罪！”
“如果府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呢？”萧锦芸感觉脊梁上已经有了些汗珠，但是还是维持着笑容，幽幽道，“如果府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这样匆匆忙忙地闯进来又有什么意义呢？颜府有多大你们可晓得？仔仔细细搜上一圈要花费多长时间你们可清楚？不清楚我便告诉你们。就你们这些人手，搜查颜府的每一个角落至少要花上两个时辰，当然，我这还是往少了算的。你可得想好，若这逃犯没有匿藏在府邸里，而是逃去别处，这两个时辰足足可以让他逃离。”
“可是姑娘能保证这犯人就不在府里吗？”那官兵嗤笑一声，显然是对于女子有一种满满的不屑。
萧锦芸好歹也是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吧，对于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她本来就有抵触，如今见这男子对她如此不屑更是闹心，深吸了一口气，含笑说道：“官爷说的是，我们不能保证。所以，请随意搜。”
颜若在一旁并不说话，也没有着急，但那眼中放出的冷光却不可忽略。萧锦芸不是没有察觉，他对自己有一种敌意，只是在这一刻尤为明显了。
正当那厮要下令搜查之时，萧锦芸又道：“各位官爷可小心着些，这府邸里别的不多，女人多。小心些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手脚，可别怪本姑娘没有提醒过你们。后院里还住着宰相的女儿，哦，对了，还有让人垂涎三尺的天下第一花魁，你们可别惊动了她们，如有事情发生，一律自己承担。”
一番话下来，好些个官兵只得站在了原地，面面相觑。颜府在京都也可谓是赫赫有名的，府里的女子也大多有些来历。撇去别的不说，光萧锦芸说的那两人，若是惹到了，也足够让他们担惊受怕好一阵子了。
“怎么，各位不是要搜查吗？”萧锦芸侧开一条道来，躬身道，“请。”
这么一来，那领头的倒更不知所措了。
他后面的一个小兵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话，他脸色微微变了变，待那小兵撤下，又道：“有人说在前面看见我们要找的人了，叨扰各位真是抱歉。”
萧锦芸看他说话斯斯文文，也不像是武人出身，倒也没有在意，轻轻颔首，看着那红彤彤的一片向远处移动。汗，已湿了衣裳。
“姑娘，少爷明日回来。”颜若行至萧锦芸身边，看似恭敬地说着，“请姑娘不要随意走动，今日之事还需要向少爷禀报。”
微微皱眉，她又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意思呢？只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总是觉得有些东西她错过了。回过神，见颜若还看着自己，她讪讪地笑笑应了一声，转身准备回房。
回到房间，已经没有了其他人。不知道那些官兵所看见的人到底是不是她救得人，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她说过，她不过是竭尽全力而已。
关上门的那一刻，背抵着门板，她顺着门蹲了下来，最后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倚在门边，她微闭着双眸，感觉累极了。她还真担心刚才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好在没有什么大问题，否则，她倒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了。
“你倒真会享受。”
听见那嘲讽的声音，萧锦芸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琥珀似的眼睛在黑暗中更为亮眼，那是一双多么漂亮的眼睛……
“看够了？”秦逸风面罩下的唇角轻轻勾起，刚才出去兜了一圈引开那些人，回来便看见这女子坐在地上。她脸上那种惆怅让他有些淡淡的心疼。
“欣赏男人，特别是漂亮的男人，是永远不会有够的时候的。”松了口气，萧锦芸扶着门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即便那些东西在黑暗中并不能看到。见他不说话，她便自顾自地问道：“你还回来做什么？不是已经走了吗？”
“只是想到个问题，所以回来问问而已。”他靠近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额头。
他比她要高一个头的样子，所以她不自然地后退了小半步，抬头看着他，问着：“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救我呢？”
“我说了，我承诺的。”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太没有营养含量了，她差点就说成了PASS，还好刹车刹的快，没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