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他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泛黄的书卷,微风从窗户透过,抚着他如玉的脸庞,美眸紧盯着残页,却是兴趣索然,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另一只手优雅地撑起脸颊,那是上天的杰作吧。
“哥哥。”女子站在门口,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两颊透着可爱的红晕,嫣唇不点而红,一双大眼睛明亮如夜空的星星。
“嗯?”男子放下书卷,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漫不经心。
“苏姐姐来了,在门外等着呢。”(刘)沈芸小步子跑到书桌前,见着无人,轻声说了句。
(刘)竹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一下,便起身跑了出去。书桌上的卷宗洒落在地也无心理会,一心念着门外等候的女子。
黄昏下,女子在偏门里躲着脚,或是出门太过匆忙,还未来得及多披上一件衣裳,如今已是冻得小脸通红。
“小三。”竹悠在女子身后轻轻唤了一声,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苏)小三急匆匆的回头,脚下没稳,竹悠见状顺势用手扶了一把,待她站稳,却又急急地收回了手。小三红着脸,手揉搓着衣角,却也不敢抬头。两个人都不吭声,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怎么这么不注意?”竹悠撇开了脸,沉着声音道了句。
小三以为竹悠是在说刚才的事情,忙道了声,“下次不会了,不过是急了些。”
“生了病怎么办?”又是一句问句,小三却不明所以,盯着他也不说话。
“该死的。”竹悠见她一脸迷茫,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胡乱骂了一句不符身份的话,也不在意,解开外衫,甚是顺手地披到了她的肩上,“这么晚了到底什么事儿?”想到她在寒风中等着自己,竹悠就气不过,怪她怠慢了自己的身体,语气也不觉重了几分。
小三的心下一凉,半晌道:“难道没事就不可以来吗?我不过……不过就是想看看你……”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自己好不容易瞒了家丁出来,为的就是见他一面,难道错了吗?
“没事的话就快些回去,着凉了怎么办?”明明想着要快些见到她,想与她多待些时日,但是转念一想,她毕竟是楚府的表小姐,是个未嫁的女子,若是被人看见了,对她的名声也是不好的。虽是为她着想,但说出口的话却是这般,似乎像是不愿。
“难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么?”咬着唇,小三冷哼一声,眼里的泪被硬生生地掩了过去,“走就走,我苏小三还非君不嫁了?”负气的话出了口,却也是不假思索地扔了肩上的外衫,小跑而去。
“小三……”想要拽住眼前的佳人,却是说什么都慢了一步,只是触到衣角罢了。本想追着而去,听见府里有人寻自己,倒也脱不开身,眼睁睁地看着那抹嫣红消失在了视线里。捡起地上的外衫,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落寞、懊悔。罢了,改日登门拜访吧,如是安慰着自己,转身向府内走去。
她站在胡同口,轻声道:“刘竹悠,你不追也罢,难道连你的府门,你都不屑踏出了么。”
眼里的泪此刻想流,却像落尽了一般不肯再出来。转身,步伐愈加凌乱起来,渐渐地开始小跑,不过是想宣泄心中的不满。为何她的感情会被如此“践踏”?难道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么?问着自己,心却不能回答。
没注意前方的路,倒是撞上了人。
“啊。”两人纷纷跌在了地上,只是小三,不想起了,闷头跪坐在地上轻声地抽泣。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苏)以倾被楚慕扶着站了起来,本是恼怒,却不想听见了那阵阵的抽泣声,立刻软了心,蹲下身柔声问道。
小三听着声音觉着耳熟,红着眼睛抬了头。随意梳起的发丝如笼烟,看得有那么一瞬的失神。
“以倾。”小三认出是自家的姐妹,有些窘迫地唤了声,搭着她伸出的手站了起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以倾蹙了蹙眉,见着小三凌乱的发饰和哭红的眼睛,心下生疑,有些不平,“可是谁人欺负了姐姐?”
“没……没的事……”知道以倾想歪了,小三倒也愣了一下,哭不出声了,问道,“以倾,表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出来办些事儿。”楚慕温文尔雅地一笑,淡淡道。他的笑容充满了阳光,他是楚家最开朗的人,这是公认的。不论何时,总是能见到他的笑容。如若不是小三已有了心上人,怕也会为这笑容而沉沦吧。
“我……我出来……出来购些东西……”以倾轻轻扯了扯自己的手绢儿,吞吞吐吐道。
小三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购买东西?那府里的下人做什么?瞥了两眼,倒是见两人没带什么随从,又见以倾羞涩的样子,心下一片了然。
“小三出来也不带个随从么,出了事怎么办?”楚慕沉了声,虽不知她是为何出府,但瞧着样子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见旁人指指点点,心里一沉,忙道,“先进铺里去休整一下吧,晚些一道回去吧。”说罢,摇了摇头,径自走进了店铺。
小三没注意自己的着装,只见以倾一直看着楚慕的背影,心中有些凄凉,不自觉地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进去吧。”
点了点头,尾随着一起入了铺子。
身后,秋风扫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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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叩房门,小三有些气恼地站起身,刚一向前只觉得眩晕,在门外有些迫不及待的以倾推门而入,正见小三闭眼揉着额头,忙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眯起眼睛,见来人是自家的妹子,忍不住倾诉道:“还不是要怪那些个三姑六婆,前几日的事儿才几天就闹的风风雨雨了,还偏偏……偏偏是那么不堪入耳。”
对于那些传言以倾也是有耳闻的,传什么的都有,大多是说小三在路上遇见了恶霸,来了一出被调戏的戏份罢了。虽然对之前小三出府的缘由不是十分清楚,也不明白她为何会那般急匆匆地回府,但那些传言中的事情,以倾却是不相信的。也怪不得他人,若是谁见着了那日的情景,怕都会那么想的吧。
“姐姐也别太过在意了,这风一时雨一时的,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停歇了呢。”以倾柔声安慰了句,不见小三面色好转,又道,“今日不少才子佳人齐聚云斋,倒是听说还有不少名门、王公贵族,姐姐倒不如一起去了,散散心如何?”
王公贵族?小三的眼神闪了闪,那日回来一人锁在房里想了好半晌,若是不适合,分开也罢,可如今与他有些关系的事情还是会牵动着自己的神经啊。去,还是不去?
见着小三有些犹豫,以倾觉得她是在为那些流言蜚语烦恼,继而坐在她身旁的座位上劝道:“姐姐,好不容易得空,若姐姐怕不能出府,亦或怕出府遇了麻烦,以倾去向表哥借两套男装来便是。”
“咦?”小三忽而一笑,浅浅的酒窝显现,用手指轻点了一下以倾的额头,道,“我看是因为表哥要去,所以佳人才想跟着一起去的吧?”
被看穿了心事,以倾撅了撅红唇,愠怒道:“姐姐怎生这般?妹妹可是好心邀姐姐前去,姐姐不去便是,还如此开妹妹的玩笑。”
“好了好了,不闹了,去便是。”轻笑着,小三凑近以倾耳边,细声道,“妹妹就这么确定表哥的衣服,能穿的下?”如此一问,以倾也不由一愣,这她倒是没想过。见以倾的表情,小三忍不住又乐了,道:“罢了罢了,我这儿倒是有几套,等会儿一起出去便是。”
“嗯。”以倾轻点额头,脸上的神采焕发着光芒。
另一边,云斋中也早已挤得水泄不通,不过是因为这次的活动比较大,凑热闹的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倍。
一曲《高山流水》,余音可谓绕梁三日而不绝,众人细细品味,喧闹的大厅一时间也鸦雀无声。一曲毕,好一会才想起了稀稀疏疏的掌声,大多还是未清醒的人。
“花娘,这是何人所奏?不如让我们瞧瞧?”人群中忽的响起一个声音,附和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花娘是云斋的主人,丈夫三年前就去世,全凭她一人打理上下,曾几何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便在云斋时时举行些活动,给些才子佳人牵牵红线。知道女子一生的艰辛,这云斋中也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女子,花娘亲自教她们琴棋书画,可谓是倾尽心血。
“这倒是个乖巧的丫头,姓若,没透露名字,也就唤作若儿了。前些年就到了云斋,琴棋书画倒也算是样样精通,却一直不肯上台面。若不是这次琴儿患病,她还要和我这当家的抬杠呢。”花娘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若)璃醉从帘后唤了一声:“花娘,我去照顾琴儿姐姐了。”
也不等花娘答应,径自转身进了内院。在座的没见佳人,不禁有些泄气,虽然遗憾,却也不影响吟诗作对的气氛,不一会儿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姐……”
以倾刚唤出口,脑袋上就被小三用扇子敲了一下,小三瞪了她一眼,问道:“以倾,你应该唤我什么?”
“唔……哥……哥哥……”以倾揉了揉额头,更正道。
见着以倾心不在焉地四处环顾,小三心中只能暗叹,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当如何?为自家妹子叹息过后,也跟着看了看云斋。这是她第一次进入这里,以前一直听说,但没有机会来这儿,即便是出府,大多也是在府邸敖近走走罢了。
“这布置倒也淡雅。”小三轻轻说了一句。
“那是呀,这可是表哥给花娘提的意见呢。”以倾有些骄傲地跟了句。
“表哥?怎么?他与这云斋还有关系?”
“姐姐不知道么?表哥给花娘出点子,每月从这里收取一定的银两,这都是商量好的。”
“我哪如你,了解的这般细……”话到一半,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跳慢了半拍,眼神却是追随着他的。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那抹视线,回首与小三对视了几秒,甚不在意的又转过头去谈笑风生。
小三的心都凉了半截,如此,罢了吧……
苦笑,劝说着自己。
发觉小三有些不对劲,以倾担忧地问道:“姐……哥哥这是怎么了?”
“无碍,身体有些不适罢了。你好好玩,我先回了。”
怕自己抑制不住眼泪的落下,匆匆跑了出去。以倾看着那道背影迷茫,心里却是愈发担心起来。
第一卷 第2章
靠着柱子,望着一院子的阳光,心里也暖了起来,喜色不禁爬上了眉梢。
“若儿的琴倒是越发美妙了。”充满磁性的男声忽地在耳畔响起,着实将想着心事的女子吓了一跳。楚慕见女子的模样,关切地问道:“怎么?有心事?”
“没有,不过闲来无事,发呆而已。”若有若无地笑了笑,璃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问道,“怎的没去大厅?平日你素爱吟诗作画的。”
“既然是平日,今天这么热闹又何必再多我一人?”反问了一句,楚慕抬起右手将璃醉飘散的头发绕在了耳后。她有些不自然地躲开,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尴尬起来。似是察觉到了不妥,楚慕停在空气中的手缓缓放下,两人无语。
“你们这是怎么了?前厅乱了也不知道帮我忙,倒是在这求个安宁。”花娘走近,适时打破了这令人无奈的气氛。
“花娘。”璃醉习惯性地唤了声,算是打招呼吧。
“你们聊。”楚慕见这场景似乎也毋须多留,道了声便从璃醉身边擦肩而过了。
目送着楚慕离开,花娘甚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望了眼璃醉,惋惜道:“若儿,你这般才艺落在我这云斋实在是屈才了,你偏偏连脸儿都不露,如若不然,怕是早已名满天下了罢。”
脸色稍变,璃醉整了整衣着,淡淡道:“即便名满天下又如何,当初弃我而去的人也是弃我而去了。名满天下不过是虚名,与其花时间去做那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在这云斋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倒也安逸。”如是说着,眉宇之间却藏着化不开的愁绪。自幼被遗弃的经历怎可说放下就放下,没有怨恨也会有埋怨。
花娘皱起了眉,她没有孩子,早已将璃醉视作自己的亲生女儿,听到这番话,不禁怒斥:“若儿怎可这般偏激?当初的事情已经成了‘当初’,何必念念不忘?如今你在这云斋里有姐妹,便是有了亲人,这云斋也算你的娘家了。只是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下去,你又要以怎样的面目面对这云斋里关心你的人?”
眼眶湿了湿,走上前用手环住了花娘,璃醉深吸了口气,道:“若儿明了,谢谢花娘。”
花娘长叹了口气,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了句:“傻孩子,幸福是要靠自己的。”璃醉与楚慕之间的那些情愫她又怎会不明白?虽然想过顺其自然,见这傻丫头如此也不得不稍稍干预一下了。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她也算是促成了一段佳缘吧。
楚慕才从内院出来,便与以倾碰了个正着。
以倾本是一边走一边寻找着楚慕的身影,没看着前面的路,撞上了来人,抬起头想要道歉,见是楚慕,连神经也紧绷了起来,柔声道:“表哥。”
“不是说和小三一起来的吗?”楚慕见着自家鲁莽的小妹,轻笑了声问道。
这几日他忙得焦头烂额,想方设法地平息那些流言,却不想这风声是传的越来越快,最后满城皆知。楚府也成了大家茶前饭后消遣的对象,弄得楚府中不少人见了小三都用不寻常的眼光看她。或许因为是知情人的缘故,楚慕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是见自家的妹子受了委屈一日日消瘦,觉得不是办法罢了。
“嗯。”谈及小三,以倾少了一分淡然,有些焦虑地说道,“方才姐姐是和我一起来的,我怕姐姐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还特意和姐姐一起换了男装而来。可是到了门口不知怎的,姐姐却道是身体不适,一个人先回了。”
“这样啊,晚些回去的时候顺道去唤了大夫同往吧,身体还是要当心些。”话音刚落,几位同窗走至身旁寒暄了起来,楚慕与他们谈笑风生,不经意间忽略了一旁站着的以倾。
咬了咬粉唇,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脸上血色全无。偌大的云斋在她眼里像是突然安静了一般,没了声。有些失神落魄地走了出去,身前一名男子恰好驾马而过,马上的男子见以倾毫无闪躲之意,这才慌乱起来,连忙道了声“小心”。
(刘)灏明拉起了缰绳,马儿长嘶了一声,停在了以倾面前。以倾猛然抬头,这才清醒过来。
“公子可有事?”瞧着眼前清秀的小生,灏明下了马,皱着眉问了句。虽然不全是他的错,但毕竟是自己驾马险些冲撞了人的。
或许是因为这少有的称呼,以倾愣了一下,这才答道:“这该是在下的不是,无碍的,公子请便。”
灏明半信半疑地看了以倾一眼,将缰绳递给了跑出来迎接的小厮,走过以倾身边的时候压低了声音道了句:“姑娘下次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回头看了一眼男子的背影,眼里的诧异,仍旧停留。
第一卷 第3章
清脆宛如黄鹂的女声忽的在门外响起:“苏姐姐,在么?”
愣了一下,揉了揉微红的眼睛,小三起身开了门,门外果然站着沈芸,虽然心里并不抗拒这个只有十岁的女孩儿,但一想到她和竹悠有着密切的血缘关系,还是忍不住心里多了一层阴霾。
“你怎么来了?”不善的话脱口而出,小三虽然后悔,却也不再改口了,只是怔怔地盯着沈芸。
沈芸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生在帝王家的她年龄虽小,有些事有些人却还是明白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人的本事都是从小学的,况且这语气里的冷淡和厌恶那么明显,如何忽略?不仅是沈芸,连她身后的以倾也愣住了。姐姐今日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
“苏姐姐,芸儿有哪里做得不好吗?”沈芸忐忑不安地问了句。
揉了揉额头,小三将另外的半扇门也打了开来,闷闷道:“都进来吧,清晨外面凉,别染了风寒。”话音刚落,便转身入了屋。沈芸和以倾对视了几秒,都从对方的眼中见到了疑惑,进了屋子,倒也暖和,只是,若能除去那份尴尬,会更完美吧。
“抱歉,这几天身体不怎么舒服,心情也不好。刚才苏姐姐不是故意的,芸儿不会怪姐姐吧?”待到心情差不多平复了过来,小三复开口道,“芸儿今日来可有事?”
以倾在一旁静静听着,未曾开口,却细心地发现了眼眶周围淡淡的红色,略一皱眉,想要开口,但被沈芸的声音给打断了:“哦,是竹悠哥哥让芸儿带了件东西给姐姐。”说完,她从怀里取出一条素雅的丝帕,丝帕上的右角上绣着一朵淡粉色的莲花。笑靥展开,又道:“这是哥哥特意让丝织坊最好的绣女绣的,这不,昨晚上才完工的,今儿早哥哥要去宫里办事,这才打发我来送东西,还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亲自交给姐姐。”
小三见着丝帕上的莲花,眼神闪了闪,想起了与竹悠在莲花池初遇的场景。那时,他们都还小,都是稚气的孩子。或许那个时候才是最美好的吧。想到那日云斋一见,小三的眼神也随之冷了下来,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带着些讽刺意味地音调说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下呢?还是让大皇子另赠他人吧。”
拿着丝帕的手停顿了一下,瞬地,沈芸像是发现了什么,凑近了小三,大眼睛转了转,故意用甜腻腻的声音问着:“苏姐姐是不是和哥哥吵架了啊?真小孩子脾气。”总算是明白为何今日的小三有些不对劲了,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呀。转念一想,若是这矛盾无法解除,那她的嫂子不就要换人了?从心底,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个苏姐姐多一点,存了偏袒的意味,沈芸一笑,歪着脑袋看似天真地问道:“也不知道哥哥哪里惹姐姐生气了,不如姐姐告诉芸儿吧。”
“没有,我没生气。”小三不敢再看沈芸,那双眼睛里的灵气似乎把自己逼到了角落,似乎必须要面对那一切,“芸儿,我有些累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就先回去吧。”
“可是这帕子……”
“我说了我不要。”不知道是真的累到连反驳的气力都没了,还是不想再去理会这档子事儿,小三淡淡地说了一句。话里送客的意味明了。
知道无法改变她的想法,沈芸也有些丧气,道了声:“那,苏姐姐,芸儿先走了。”朝着以倾报以一个担忧的眼神,这才离去。
沉默许久,以倾在小三的身边蹲了下来,用额头摩挲着她的膝盖,沉声道:“我的好姐姐,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妹妹说啊,何必自己苦了自己。”
“以倾,我没事,真的。”右手抚了抚那头秀发,小三淡淡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含着太多的凄凉,看的以倾心都快碎了。眼眶红了红,以倾十分肯定地说道:“是大皇子。”
愣了一下,小三笑得愈发惨淡。
“姐姐,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当年姐姐与他在莲池偶遇,后来又经常联系。怕是,这几年在京都执意不归荆州都与他有关吧。”以倾搁在小三腿上的手紧了紧,虽然不知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总归自家的姐妹是不开心的,这足以让她憎恶起一个人了。
感到以倾的变化,小三用手轻轻将她拉了起来,让她坐于自己身旁,这才缓缓道:“还记得那年艳阳日,我们去游湖,这才遇见了他。姐姐确实早已对他许下了芳心,这几年也是不想离开他。现在姐姐都想清楚了,过几日便回荆州一趟吧,回去……回去看看,也不知这几年我们不在,念儿过的如何。”
想到那个与自己同一血脉,容貌想象,性格却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胞妹,连以倾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是啊,只要她不到处惹祸,那也就算了。”
“惹祸?那是你吧,念儿可比你乖巧多了。”
“哪有啦,你们都偏袒念儿才说她比我乖的吧?”以倾看似生气地抱怨了一句,唇角的弧度扬了起来,眼里的神采愈加明显。
“好了好了,你也乖,行了吧?”轻笑道,小三心里的阴霾顿时也扫去了不少。忽然觉得以倾在向自己靠近,小三抬了抬头,有些疑惑地望着。
手指轻触着眼眶周围那一圈并不明显的红色,以倾鼻子酸酸的,眼神不忍再看那些她折磨自己的证据,道:“姐姐以后有事都可以和以倾说,就像以倾对姐姐也少有秘密一样。以后不要偷偷哭了,那样,苦的还是姐姐自己啊。以倾是你的妹妹,可以和你一起分担的。”
起身抱住了以倾,小三的泪从脸颊上滑落,呢喃道:“以倾,若是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姐姐。”
窗外,一名身躯娇小的女子咬唇靠墙而立,眼中浓浓的疑惑,还有不舍。
第一卷 第4章
书桌上那双握着书本,本是微凉的手指因为阳光的关系而有了暖的温度,却在下一刻瞬间又重新冰凉。那日分别后再未见过她,她到底如何了。叹了口气,今日进宫与大臣论事,却因为那抹倩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而频频走神,这才托辞身体不适匆匆回了府。下人都说看见芸儿一早出去了,还未归,也不知怎样了。心里想着,竹悠变得烦躁起来。
“哥哥,听说你身体不适,怎么了?”沈芸匆忙跑来,站定后问道。刚回去就听见下人谈论,说是竹悠回来了,本还在纳闷怎的今日这么早,细问之下才知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这才慌乱起来。
“芸儿,她怎样?”竹悠紧张地站起身,正好撞到了桌角,闷哼一声,却不甚在意,上前抓住了沈芸的双臂,面露难色问道,“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不吭声,沈芸不忍心看见自己的哥哥伤心,却又无法对他撒谎,干脆沉默了下来。心里的异样无限地扩大,竹悠见沈芸的表情,抓紧她的手突然松开了,淡淡道:“芸儿,连你也不愿跟哥哥说句实话吗?”
听见话语里浓浓的失落,沈芸愣住了。那个绝世风化的哥哥,何时变得如此消沉了?不语,从怀里将那条帕子抽了出来,拉过竹悠的右手递了上去。眼见着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又回到了自己手上,竹悠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小三啊小三,你一定要如此对我么?眼神一冷,攥紧了帕子,下一刻,那件世上独一无二的精品已成了碎片。
“来人,将这丝绢包起来,送给楚府的苏小三。”唤了人,竹悠面色冷了下来。
“哥哥……”沈芸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轻呼了一声,手轻掩着唇,想要夺回那些碎片,却被竹悠拦了下来。
待到下人离去,沈芸的泪已然在眼眶中打转。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竹悠,那个斯文的哥哥,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有这么疯狂的一面。而现在,她知道,她错了,不管是谁,在爱情的面前都会犯错的。想着小三在接到那份“礼物”时的心情,沈芸不禁担心起来。难道,他们就要这样错过了吗?
“芸儿,这些天多谢你帮哥哥了。现在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虽然不想如此冷漠地对自己的妹妹说出这样的话,但竹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错过一生的,苏……”
“芸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回去吧。”不等沈芸说完,竹悠已经开了口,将她推出了门外,粗鲁的样子让沈芸不可置信。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门外。
“哥哥,哥哥,你听我说啊,苏姐姐一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沈芸狠狠地敲着门,焦急全写在了脸上,却只听见门内传来极其暴怒的呼喝声:“滚,都给我滚。”
“哥哥……”沈芸想起那个被唤去送物品的小厮,顿时如觉五雷轰顶一般,一定要拦下他,一定要!转身飞奔起来,也不顾一路上撞了多少人,不去在意他们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或许泪还在流,她已经不知道了,她喜欢苏姐姐,想让苏姐姐说自己的嫂子;她喜欢哥哥,不想让哥哥这样错过一辈子。一切的一切,仅此而已。也许她小,她不懂爱,但她知道,爱离开了,就难再找到了。幸福,是要靠自己抓住的。
沈芸迷茫地站在街角,眼见着那抹青色入了楚府,晚了,做什么、说什么,都晚了。沉重的步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府,耳边的人的呼唤她可以充耳不闻,但是心里的失落无法言语。如果她多替哥哥向苏姐姐说一些好话,让苏姐姐收下帕子,结局就不会这样了吧?
双手捂着脸,将所有人关在那扇门外面,沈芸哭了,无声地哭了。默默替那对情侣惋惜着。
三日之后,依旧是在街角,沈芸见着那些马车离去,心里空荡荡的。她看见苏姐姐消瘦的面庞,那双虽然处理过,却仍然红肿的双眼。莫不是上苍喜欢玩这些捉弄人的游戏?
“十公主,快去看看我家主子吧。现在在朝堂之上,不少大臣见了他连气都不敢喘。”
听着下人的叙述,沈芸无奈了,既然两个人心心相惜,为什么都要折磨自己到遍体鳞伤还不肯罢休?
“哥哥。”推门而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房间仍是那么整洁,唯一不同的是桌上摆放的不再是书,是一个个空坛子。负气地夺过竹悠手中的酒杯,沈芸沉下声问道:“哥哥就要这么作弄自己么?”
“给我。”竹悠试想夺回自己的杯子,沈芸见状将杯子砸在了地上。她明显看到竹悠的神色迷茫了起来,眼神中多了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砸掉的正是以前小三赠予的酒杯。虽然普通,但上面的花纹却是小三找人特意学了刻上去的。那是,竹悠的生辰贺礼。知道自己犯了错,沈芸也想道歉,转念想到两人的处境,不由冷笑一声,讽刺道:“哥哥还会在乎这么一个杯子吗?把那天下独一无二的织品撕了,也未见哥哥眨一眨眼睛。”
竹悠皱了皱眉,淡淡道:“芸儿,你管的未免太多了。”
第一次,有史以来第一次竹悠用这种语气对着沈芸说话。沈芸虽然心中多了份顾忌,却还是继续开口说道:“做妹妹的总要多关心关心哥哥的,当然了,哥哥以后就不用那么难过了,哥哥不喜欢的人,以后哥哥再也见不到了。”
“你说什么?”竹悠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里埋着的恐惧全部□了。
“哦,没什么啊。对了,今儿个还没给母妃请安,哥哥继续忙,妹妹先走了。”耸了耸肩,沈芸作势要走,还未到门口,已被竹悠堵住了。
“芸儿,你刚刚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焦躁地开口,语气中的关心不言而喻。
“咦,哥哥,你不是让芸儿走的么?芸儿这就离开呀,不打扰哥哥。”
“芸儿!”竹悠喝了一声。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沈芸冷静了一下,抬头对着竹悠说道:“哥哥,你知道吗?苏姐姐打算回荆州了,再也不回来,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可以留下她的东西了。”
果然,见着那个背影向外跑去。
身后,却是一抹笑。苏姐姐,你就等着做我的嫂子吧。
第一卷 第5章
白马在官道上疾奔,马上的俊秀男子已经满身是汗,却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太阳缓缓没入地平线,怎么可能赶不上呢?大雨毫无预兆地落下,竹悠全身都湿透了。看着荆州的方向,内心是失意的。他明明尽力了,按时间来算,他们是马车,没理由的啊。他仰天看着苍穹,脸上不知是泪是雨。
“姐姐。”(苏)以念粘着以倾不停地唤着。
“以念,你怎么来了?”以倾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将那名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往屋里拉了一拉,轻声问道,手上还不忘忙着用手帕擦拭着她发上的雨水。
以念的脸红了一红,撒娇道:“哎呀,姐姐,你不回去瞧我还不允许我来看你么?”
余光正好见到门外那位陪同以念一起来京的青衣男子,虽然看似有些冷漠,但当他的眼睛看着以念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温暖。轻笑,以倾故意说道:“我们这不是准备回去了吗?若不是在半路遇见你,哦,还有这位公子,我们怎么会折回呢?”
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楚慕看着门外的身影眯了眯眼睛,唤道:“南宫少爷何不进来坐?”见到他的背影轻颤了一下,楚慕的眼神渐冷了下来,虽然脸上还是那样一派温和。
“表哥,他不是……”
“以念,你的胆子似乎太大了一些吧。”楚慕手持着茶杯,看着袅袅云烟向上腾飞,淡淡道,“前些日子爹来信说你和南宫家的大少爷私定终身,本以为聪慧的你明白其中的利弊,倒是没想到你会来这出。”
被人点破,以念顿时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上冷到下。即便是不知情的以倾也明白,两人是私奔出来的。南宫家与楚家素来是商场上的对手,多多少少有些过节。
以念和以倾一样,是从小失去父母,被寄养在楚家的。以念相对更加乖巧、更加懂事,甚得楚家长辈的欢心;而以倾活泼,虽然有时候耍些小性子,但本性天真烂漫,在同龄的几个兄弟姐妹间也是如鱼得水。这样一来,两姐妹自然成了楚家的明珠。而(南宫)凌舒又是南宫家的嫡长子,更是以后南宫家的主人,南宫家又怎会允许他去娶楚家的女子?
因着两家的反对,他们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约了日子一起私奔出来,商量着来京都寻了凌舒的友人,在路上遇见楚家人纯粹是偶然。
“来人。”喝了一声,门外站着的家丁一一拿着棍棒跑了出来。
以念一看急了,哀求道:“表哥,不关凌舒的事情,是以念太任性。表哥,你放了凌舒吧。”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明日我派人把你送回去。”轻轻地一句,就像是茶饭过后的闲谈一般。如春风般的笑容此时此刻在以念的眼里简直就是残阳。
凌舒见着心爱的女子为自己求情,心也不忍,一把拉过以念护在身后,沉声道:“以念是我说服的,楚家若是要罚,罚我便是。她只是一名女子,何必为难?”
楚慕轻笑,从身旁的家丁手里接过一根棒子,将下人遣散了下去,径自走到凌舒的面前。这对苦鸳鸯只顾着自怨自艾,却没发现那双眼里盛满的笑意。
以念眼见着那木棒要敲到凌舒,疾呼了一声“不要”,木棒的行径突然改变,落在了地上。凌舒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楚慕笑道:“照顾好我妹子,我可不希望她受委屈。”
一句话,惊了在场的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凌舒反问道。
“还不明白么?表哥这是默认了你们无礼的行径。”坐在一边失魂落魄的小三突然开口,“前些日子表哥就与我商量过了,若是你们真的坚持,那就顺了你们的意。”淡淡地,补充道:“刚才,不过是个测试。”起身,兴趣索然地望了一眼凌舒,目光直视如冰,道:“若是你不能好好待我妹妹,就别给她希望。”
一句话,不知是为了什么。“我累了,你们继续吧。”小三夺门而出,抑制着又将流出的泪。
回过神来的以念转身看着以倾,问道:“姐姐,小三姐姐是怎么了?”
“晚上我再细细说给你听吧,等会儿我先让人给你和南宫公子准备房间。”舒了眉,以倾说道。
待厅内只有自己和楚慕时,以倾才颇有些不乐地问道:“表哥,家中来信,为何小三姐姐知道,而我不知?”
看着以倾,楚慕笑了笑,说道:“你和以念毕竟是感情最深厚的,你看不下去自然会相告之,那这个测试又怎么会有效果?但小三,她还不至于那么鲁莽。”
屋外的雨依然在下,某间屋子内,一女子看着手中的锦盒,笑了。竹悠,为何你要如此待我?心知那凌舒爱以念爱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出口讽刺,或许就是这段记忆给她带来的后怕吧。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姐妹也尝试这一分痛苦。
撕碎的帕子,上面散落的荷瓣。
竹悠,你再也找不到我了,即便我会在背后默默地看你,但我也不会让你回来,不会让你再负我。
默念在心底的誓言,两行清泪终究落了。凄凉。
第一卷 第6章
沈芸苍白着脸踱到了楚府门前,见着一个熟悉的背影,立刻跑了上去,拽住她,说道:“以倾姐姐,快点,快带我去找苏姐姐。”
以念皱了皱眉,道:“姑娘,你认错人了。”看着这女子紧拽着自己的袖子,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心有不忍,忽的想起她刚才唤自己“以倾姐姐”,又提及“苏姐姐”,应该是找小三姐姐的吧。“我是以倾的妹妹,我叫以念。我们是双胞胎,所以相像罢了。你若是寻小三姐姐,我带你去便是。”
“苏姐姐真的没有离开京都吗?快,快带我去。”喊着,沈芸毫不客气地拉着以念就往楚府里冲。以念本想指路,见着她虽然着急,有些横冲直撞的样子,但对楚府的地形却是熟悉的很,说是让自己“带”,不过是拽着自己飞奔而已。
至小三屋前的长廊,拐角处沈芸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男子,跌坐在地。
“姑娘可有事?”
随着充满磁性的男声,一只手伸到了沈芸面前。五指修长,洁净如玉,沈芸的目光顺着手看向它的主人,只是一瞬,她便愣住了,如天使一般的脸庞,让人沉迷。
“表哥。”以念唤了一声。
因为这声,沈芸也清醒了过来,手递了上去。楚慕用力将眼前娇小的女子从地上拉了起来。“这是?”望了一眼以念,楚慕问道。
“我是来找小三姐姐的,她在吗?”沈芸这才想起来来楚府的目的,着急地说道,“我哥哥已经病了三天了,高烧不退,一直唤着苏姐姐的名字,所以我才来找苏姐姐了。”
“你哥?”楚慕重复了一遍,脑海中搜索过每个人,却不记得有谁与小三走得特别近。
“你哥如何与我何干?”只闻冷笑一声,小三已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情绪,面上冰冷,眼里是□的恨意。
“苏姐姐,求求你去看看哥哥好不好?”沈芸知道小三还在为那块帕子的事情生气,可如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带着哭腔,“那日芸儿眼睁睁见着姐姐离去,又听得下人说哥哥心情不好,这才告诉哥哥姐姐要走的事情。哥哥追了姐姐不知多远,太阳下山还未回来,外面下雨便派了人去寻,这才在城外发现了昏迷的哥哥。哥哥这几日接连发烧,太医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都束手无策。他毕竟是芸儿的哥哥啊,求苏姐姐去看看哥哥吧,哥哥无时不刻不惦念着你啊。”
“大皇子将姐姐折磨得肝肠寸断,现在他的妹妹却要姐姐去探病,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以倾知道沈芸来了府里,立刻赶了过来。本来对沈芸没有任何芥蒂的她现在也变得狂躁起来,这些天小三的变化她看得一清二楚,若要说她的爱不可以被曝光,以念的爱不可以被接受,那么小三的爱就是在钢丝上摇摇欲坠的金丝雀,若是落地,必定毁灭。
“以倾姐姐。”沈芸泪眼迷蒙地唤了一句,知道是竹悠有错在先,沈芸也理屈词穷,心一横,作势要跪下。小三眼神一闪,伸手扶住了她,道:“我跟着你去看一眼。”
“苏姐姐。”沈芸的眼里充满着感激,轻轻唤道。
“姐姐……”以倾在身旁喊道,她不愿意让眼前这名看上去冷漠的女子再受伤了,她对以念的解释也只是停留在表面,只有她最清楚小三心里的苦。她知道,她的心已经出现了裂痕,若是此去得不到好的解决方法,她怕,怕她出事。
“此去只是为了了断。”小三沉声一句,甩袖而去。沈芸急急地跟在身后,心里有着担心,但庆幸总算是说动了,她确信,只要小三看见竹悠的真情,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屋内的药味弥漫着,榻上平日里谈笑风生的男子脸色苍白,嘴唇蠕动,不停呢喃着二字:“小三。”沈芸示意让屋内的人全退了出去,自己也蹑手蹑脚到了门外。叹了口气,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再来,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为什么?为什么抛却了我还要念我?为什么,你告诉我啊。”小三念叨着,人已到了窗前,看着竹悠的脸色,心在滴血。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竹悠突然抓住了小三的手,眼睛缓缓睁开,小三使劲想要抽出,却只觉得抓着自己的手更加用力了。
“小三,你还要走么?为什么在我的梦里你也不愿意给我希望呢?”扯着嘴角,竹悠的眼角滑出了泪,“我错了,真的,真的错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竹悠,我也有我的骄傲,而我的骄傲就是不允许我再为了一个抛弃我的男人哭泣。你已经错过了我,那只能说明我们这辈子无缘,注定你要被我错过,你不懂吗?”小三声嘶力竭地喊着,颓唐地坐在了床边。
“小三。”竹悠似乎渐渐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梦境,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小三见状,再也装不下去了,怒吼道:“混蛋,你做什么?还不躺下去!”
竹悠扯着嘴角笑了,头靠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小三,我爱你。”
“那为什么那天不追我?”
“因为府里有人在唤我。”
“为什么在云斋的时候不解释?还装作没看见我?”小三气恼地问道。
“云斋?我很少去那些地方,最近连府门都少出,就算出门也是去宫内办事、请安,哪有时间。”竹悠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轻笑道,“大概你是见了我那个三弟吧,他和我很像。”
如此一说,小三想起竹悠确实有一个胞弟,原来这么久缠绕自己的难题竟然是一个误会。还是有些不甘,继而刁难道:“那为何,撕了?”
知道她所问,竹悠淡淡道:“小三,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是气急了。原谅我,好么?”
“嗯……”
屋内二人相拥,屋外的女童也舒了口气。只是,芳心因人,动了。
第一卷 第7章
大红的袍子,一身嫁衣,衬得女子格外美丽。
“都说出嫁的女子最美,看来不无道理嘛。”以倾和以念分别站在小三两边,调笑着。
“你们两个,别说了。”小三红着一张脸,扭捏地不好意思起来,“对了,以念。”及时地闪过一丝念头,小三郑重其事地问道:“你和凌舒两个人一起私……怕是婚事也未办吧?不如过些日子补办了。”
“我们,我们已经私定了终生,还有什么好说的,不麻烦了。”以念听见小三突然说起自己的事情,不由地羞涩起来。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以倾嫣然一笑,道,“昨晚表哥收到了舅父的信件,这次的事情不怪你们了,让你们回去把婚礼办了。”
“真的吗?”以念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些迟疑和不安的,毕竟自己在楚家待了这么多年,虽然是不是直系的亲人但也有了深厚的感情,离开那个地方的确不是自己所愿意的。“我们回去?”以念默念着以倾的用词,片刻,复问道,“姐姐难道不回去吗?”不准备回去参加我的婚礼?虽然后半句卡在了喉咙口,但是失落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愿见着以念如此,以倾讪讪地笑道:“怎会,姐姐当然陪你一起回去。”如此想着,脑袋却低了下来。
小三脸上的笑容淡了一淡,这几年楚慕年年推脱走不开,即便偶尔回去一次,也会快马加鞭赶回来。的确,这里的事情离不开人照顾,小三明白,更明白以倾对楚慕的眷恋之意。叹了口气,道:“念儿的婚礼我怕是赶不上了,只希望念儿别怪姐姐。”
“不会的,姐姐今日出嫁,念儿开心,算是许了姐姐一个承诺,姐姐不来,没关系的。”以念抿了唇,低低地呢喃,“只要姐姐记得经常给念儿写上那么一两封书信,让念儿知道姐姐过的怎样就好。”
说罢,泪却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三个女子哭作一团,都不愿分离。喜娘进屋见状,立刻喊道:“哎呀,轿子来了,新娘怎么还没有准备好。”唤了婢女将三人分开,速速替小三补了妆,扶了出去。
“念儿,快别哭了,姐姐大喜的日子,高兴才是。”以倾破涕为笑,安慰起自己的妹妹来,“走吧,快些赶去皇子府,不然可看不到拜堂了。”
姐妹两个换了装,立刻出了府。
皇子府内道贺声连绵,人群涌动,直到轿子落在门口,人们才起哄想起了竹悠这个主角。
小三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要求一切从简,偏偏嫁的是皇子,竹悠处处为小三考虑,能省则省,几乎成了平民氏的婚礼。如此虽然简单,但两家的人却也都没有异议,尊重了当事人的选择。
小三将手轻轻牵起了红绳的一端,两个人一起步入了大厅。
“一拜天地。”司仪在一旁喊着。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见着新人碰了脑袋,叫好声一片。
“送入洞房。”
红色,满眼的红色,如此,便算了了结。
两名喜娘一人手持喜秤,一人手端交杯酒紧跟在竹悠身后入了新房,看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两人相视一眼,都抿嘴偷笑。
一位喜娘将手上的喜秤递到竹悠手边,道:“请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见着他毫无反应,喜娘用喜秤碰了碰他的衣角示意。
竹悠从喜娘手中接过喜秤,努力平复心里的激动,轻轻一挑,将喜帕挑起。喜帕随着那幅度飘然而落,露出了小三娇媚的容颜。
“新郎、新娘,请喝交杯酒。”另一边站着的喜娘递上手中的托盘,满眼笑意道。
小三、竹悠两人交杯同饮,余下满口的香醇。
两位喜娘等到收拾好了,这才跪在地上替他们将衣服下摆打成结,道:“祝皇子、皇妃永结同心,早生贵子。”说罢,一一退出。
“小三,你今天好美。”竹悠迫不及待地抱起美人,闻着她的体香,轻语。
“竹悠,若你真的错过了我,又当如何?”小三身体僵了僵,想起两人经历过的事情,暗了暗眼神,问道。
“没有如果,现在,你已是我的妻。”竹悠笑道,凑得更近了。
“那个,不是要去陪客人么?”小三想躲开,奈何竹悠抱的更紧了,无奈之下急急说道。
“都交给三弟了,只是想和你早点歇息罢了。”竹悠笑得无害,小三却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为什么当初要生双胞胎?向后挪了挪,却被竹悠有所察觉,问道:“小三这是怎么了?热么?要不要为夫帮你宽衣解带?”
“不用了。”继续后移,背已抵上了墙壁。
屋内,辗转反侧……
第一卷 第8章
身穿淡蓝色的长裙,雪白的双肩披着同色的纱衣。青丝用一根丝带束了起来,睫毛弯弯的,略长,搭下来像花蕾一样,眼睛以下的部分被白色的面纱蒙住,朦胧中有那么一丝妖娆。一曲《凤求凰》,不少人已听出这是云斋那位唤作若儿的女子所奏。
“悠儿,你是如何请到她的?可是听说千金都买不来她露面呐。”(刘)夙曜是个爱琴之人,自然是知道璃醉的,只不过对于竹悠能请到她却更是好奇了。
“十三叔,我不是大哥。”(刘)夏天趁着大家都还沉醉在琴音中无人注意之时,站在桌边上道了句,满脸的无奈,“他想早点吃了嫂子,让我留这儿收拾烂摊子。”
夙曜忍着笑,道:“谁让你们两个太像了,不找你找谁。”
夏天不想停在这个问题上绕,有些事情,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了。眼神暗了暗,但愿竹悠大皇子的身份不会给他惹来太多麻烦,虽然自己当初做过些不恰当的事情,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兄弟,若是出了麻烦也不好。
忽然想起夙曜的提问,轻声说道,“人是楚慕请来的,不过也对,楚慕也算是云斋的半个东家了。”
这厢聊得欢,女子却在灯火暗淡处悄悄退了下去,寻了个安静的地儿坐着。
“若儿,怎么又是一个人了?”楚慕跟着璃醉的脚步出来,恰见她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吹风,皱了皱眉,将身上的外衣解了下来披在她身上,“晚上凉,小心些。”
璃醉愣了愣,将肩上的衣服拉紧了些,感受着衣服上留下的余温,半晌道:“璃醉,我叫若璃醉。”
楚慕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知道她的名字一直都是她不肯透露的,如今只有自己得知,自然高兴些。
“我不喜欢那么吵闹的地方,还是这里适合我。”璃醉侧过身去,让了半块石头的位置,问道,“坐么?”原以为他会迟疑,毕竟这么洒脱的公子可不多见,未曾想他立刻坐在了身边,空气中的风变得更加暖了。
“醉儿,私下就这样叫你吧。”良久,楚慕说了一句,轻的如风,似是怕身边的佳人拒绝。
“随意。”说罢,璃醉不自在地转了身,与他正好背靠着背坐于石上,突然说道,“楚慕,今天的星星是不是很美?”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唤他,也许,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楚慕,有时我在想,若我可以和你风风雨雨一生多好,但我不能,我不配。若我不是被弃的孩子,或许我还有资格拥有这一份幸福吧。曾经也想陪你等春暖花开,想要陪你看细水长流,想要与你画地为牢,想要与你相濡以沫,只是这一切,离我越来越远了。原谅我的自私,趁我们都还没有深陷。一滴泪滑过脸颊没入衣领,怕身后的人发现,也不愿意动手拭去那痕迹,只是等风将它吹干,咬着的唇瓣已经渗出了血丝,却丝毫不在意。
“很美,和你一样。”楚慕回想起初次见到花娘,进入云斋的情形,叹道,“还记得第一次去云斋,你站在帘后,花娘被我刁难时的样子吗?”
“永生难忘。”破涕为笑,璃醉说道,“说实话,那个时候还真拿不准是否可以说服你,若你真要收了云斋,怕花娘也是要同意的。”
“可偏偏云斋出了你这么一个才女,对上了我的诗词。”轻声补充道,楚慕深深吸了口气,“醉儿,可否想过今后,何去何从?”
“想了。”感觉到身后人猛地一愣,璃醉握紧了手,指甲掐进了肉里,用那份痛使自己的神经紧绷起来,“花娘待我如亲生女儿,这辈子,便是死,也是云斋的人了。何况,花娘已经是独自一人,何必再去让她伤神。若有一日花娘去了,我想,我会和琴姐姐一起好好照料云斋,不会让花娘的心血白费的。”
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他却是被她的言辞所震惊,无语。
“楚慕,其实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只不过我们不合适罢了。”说完,璃醉自己起身,将身上的外衣交换到楚慕手中,双眸流转,“更何况,你我本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苦苦纠缠?”
见着手中的外衣,无奈极了,却仍旧是那副风度,抬头看着站着的她,笑道:“楚某自有打算,不劳姑娘费心。”
听到如此陌生的称呼,璃醉也安了心,知道他放弃,那就好。有些事情,她不想重蹈覆辙。
“如此,璃醉先回了。”道了句,女子转身离开。
没有回首,纵然,泪已落。
目光追随,纵然,无多言。
第一卷 第9章
竹悠与小三新婚后两日,小三便差人捎了信,找以倾到终朝所一聚,谁知竹悠不愿有人打扰到他们的二人世界,一早便把小三带了出去。小三怕以倾担心,匆匆留了封书信,两人倒是有滋有味地去游湖了。
而以倾到了大皇子府被告知两个人都不在,心下有些不乐。“二姐呀二姐,你这是存心耍我呢。”暗暗埋,心不在焉地怨着小三,无奈折返。
另一厢,沈芸趁着清晨早起,请安回来的空闲,想去找小三谈天,无意间发现了小三留在桌上的书信。见信封上写着“以倾妹子亲启”几字,心下了然,轻声道:“原来是给以倾姐姐的信啊,罢了,过会儿找人捎去吧。”
觉着有些口渴,随手放下信封坐了下来,从桌上拿茶壶倒了水,却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信封上。心中一紧,连忙将信取出,拈起袖子欲将信上被水打湿的地方拭干,恰好看见了信上的字。微微愣了片刻,不想水在信上溶了开来,点点污痕。“这可怎么是好。”沈芸着急地又拭了拭,顿时觉着有些不妥,万一以倾姐姐看到信湿了就不好解释了。
想着,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不是才跟着白浅母妃学了临摹吗?这下正好能派到用处,现学现用吧。说干就干,沈芸避开府里的下人到了竹悠的书房,照着小三的笔迹重写了一封。写的极快,却也极像,停了笔,待纸上的墨迹渐干,沈芸满意地举起纸张看了看,将小三的信放在怀里,急匆匆地返回,想要在以倾来府里之前把信放回去。
天不如人愿,走至走廊处正巧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想到手中握着的信,顿时羞红了脸,又不好意思躲着,见她出来的方向似是要离开,若日后提及,怕也难说。平了气息,快步跟上喊道:“以倾姐姐,等等。”
以倾正在抱怨,心情不佳,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本想呵斥,回身一看是沈芸,心里的怒气倒是消了一大半。不管怎么说,小三和竹悠的事情凑成有一半是她的功劳,自己的姐姐幸福,自己也开心啊。
等沈芸到了身边,见她满脸通红,以倾忍不住问道:“芸儿这是怎么了?唔,天也不热啊,脸怎么红成这样?不会是发烧了吧?”
听见以倾关心味十足的话语,沈芸愈加的不知如何是好,小脸又红了几分,硬着头皮将临摹的信递了上去,低声道:“没事啦。那个,刚刚从哥哥那里过来,这是嫂子给姐姐的信件。”
以倾听沈芸说没事,可看她通红的脸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半信半疑地从她手中接过信,不禁失笑:“是二姐叫你给我的么?”想到小三就这么把自己的事儿给推脱了,便胡乱把信拆开,扫了几眼,将信如数看完心里的埋怨也消失了。想要把信合上,不经意间却瞥见了几个不和谐的字迹,展开又仔细看了眼,愈加觉得有些不对,柳眉微皱,这字迹……
抬起头刚想问,看见芸儿的脸蛋,心中一片明了,不在意地笑笑,说道:“芸儿的脸怎么还是这么红,该不会是因为干了什么坏事吧?”
见以倾将信看了将要合上,沈芸心里总算放下了块石头。忽然又见她将信展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被点到名恍然回神,仰头望着以倾饶有深意地的眼神,心突然就慌起来。心中疑惑,难道以倾姐姐看出来了吗?不会吧?我临摹的功夫母妃明明说很好啊。
水灵灵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敢对上以倾含笑的眼睛。最后终于撑不住,低了头,低声承认错误,虽然那声音几不可闻:“以倾姐姐,是芸儿错了。”从怀里掏出褶皱的信纸,不好意思地看着那些打湿的痕迹,“大嫂给你写的那封,我不小心弄湿了,所以才……”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的那一抹什么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吧。
以倾看了看两封信,果真很像,但临摹的终归是临摹的,总会有区别的。更何况小三长她几岁,她和以念的字画都是小三手把手亲自教授的,怎会不知道小三写字的习性。有些东西是别人模仿不来的啊。
抬头看着沈芸委屈的小样子,无奈地含笑,摆了摆手,也不想刁难她:“都是小事,芸儿不必放在心上。这字是你临摹的么?很像啊。小芸儿还是个小才女呢。”
听得以倾这么风轻云淡地说着,沈芸脸上的红晕也渐渐淡去,骄傲可人的粉红复又爬上小脸,笑嘻嘻地说道:“以倾姐姐不怪芸儿就好,以倾姐姐真好呐。”瞥见看着那封信,得意地仰起小脸,道:“是父皇让白浅母妃亲手教我的呢,母妃写字才叫漂亮呢。”
看沈芸噼里啪啦的说,心里不禁有些羡慕,想到自己只有几个姐妹相依为命不免怀了戚戚之感,更何况,自己还有一位走失的姐姐,或许是有些失意,以倾淡淡道:“你父皇母妃对你可真好。”说罢,想要拜托这思绪,故意嘟了嘟嘴,抱怨了一句:“二姐真是的,有事还叫我来,平白起了个大早。”
沈芸没在意以倾情绪的变化,脸上难掩幸福的微笑,心想:我可是皇爹皇娘的小棉袄呐。回过神瞧着她气嘟嘟的样子,掩口扑哧笑道“原来以倾姐姐也这样淘气呀。”
以倾见沈芸没在意,也松了口气,真怕她追问不休,忽又想起来什么,笑道:“芸儿呀,这信是姐姐亲手给你的么?”沈芸敛了微笑,摇头解释道:“不是呢,我来的时候信就在厅里的茶桌上。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将信打湿了。”
以倾闻言,眼睛亮晶晶地摇了摇手上的信,将招呼芸儿过来,悄悄说:“芸儿想不想逗一逗我姐?”
沈芸听到以倾这么说,眼睛也忽地亮了起来,想起终朝所这些日子除了大皇子新婚的消息外,也的确沉闷了一些便点了头,说道:“这个好玩,要怎么做呢?”
以倾拉着芸儿往府里走,边走边说:“哎呀,芸儿啊,一会儿呢,你就把这封信放到原处去,对了,记得装在信封里。你临摹的这么像,姐姐又是个不细心的性子,肯定不会发现的。等她回来看到信还在,以为我没有来肯定会着急的。我们呢,就算给姐姐一个小小的惩罚吧,谁让她重色轻友了。”说罢笑嘻嘻的看着芸儿,问道,“芸儿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呀?”
沈芸滴溜溜的眼珠带着星点坏意,嘴角挂着贼贼地笑意,跟着以倾悄悄把信放好,复又出了皇子府。伸了个懒腰,她欣喜地说道:“好久没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了,这几天除了终朝所就是明光宫,憋死我了。”莞尔一笑,淡淡地惆怅,“其实我很少出来的,京里并不熟悉,以倾姐姐知道哪里好玩吗?”侧头看着以倾,想起上官纶提过的云斋,据说是夏天经常去的地方,“对了,以倾姐姐知道云斋吗?”
以倾出神地想着小三着急的样子,心想:姐啊,谁叫你不厚道自己出去玩了还折腾我一回,哼哼,让你着急一下。回过神来听沈芸说云斋,看了看街上的人,打量一圈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声说道:“云斋啊,那是京城有名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咱俩这个样子不是很方便呢。”
被以倾带着点坏意的眼神打量着,沈芸浑身不舒服起来,虽然并不清楚云斋是什么地方,但听起来似乎很好玩。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什么不妥啊,问道:“不方便?嗯,难道去云斋也得穿朝服吗?”心里有点排斥那重得压死人的衣服,委屈的眼神直直地看着以倾,“我不喜欢那重重的衣服,好不容易才出门一次呐。还是去别的……轻松点的地方吧。”沈芸虽然好奇,到底是什么地方能让夏天如此流连忘返,但是——还是算了。
以倾听完沈芸的话大笑起来:“什么朝服啊?你还要穿朝服?还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倾真觉得沈芸实在是太单纯了。云斋是什么地方,以倾挠了挠头,也有点不好解释。虽然女子也可以去,但是毕竟还是有些不方便的,芸儿的身份又如此特殊,想了想歪头笑道:“还是去云斋吧,不过我们要换身衣服,换男装。”
男装?沈芸眼睛里满是疑惑不解的问号,不明白为什么要穿男装,但是以倾见多识广,听她的应该没错吧。她被以倾拉着回南殿,让侍女拿了两套男装,换上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才10岁的年纪,套上这不华不素的月白轻衫也是分外俊俏,真真有些认不出自己了。在以倾姐姐面前转了一圈,沈芸笑道,“以倾姐姐,好看吗?”
以倾看沈芸换装完毕,拍手笑道:“哟,这不是个标准的小帅哥么。”托腮,眯了眯眼睛:“不过好像有些不对。”恍然,指了指沈芸耳朵上的耳钉,“把耳钉拿下来吧,不然太明显了。”
沈芸依言取下耳钉,兴奋地问道:“好了,还有哪里不对吗?”以倾绕着芸儿走了一圈,摇了摇头道:“这下没问题了。”话音刚落,便熟练地将外衫褪去,穿上了同款的男装,又将发散下重新弄好。沈芸站在一旁看着以倾熟练盘发穿衣,好奇地问:“以倾姐姐常去云斋吗?男装穿得这样熟练。”
“也不是总去啦,只是经常偷偷跟着表哥上那儿瞧瞧。”忙着手中的活,一不小心便说漏了嘴。
“偷偷?”沈芸俊俏的眉头皱起来,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偷偷地去?你表哥不带你去吗?”想起那个温暖的男子,沈芸的心跳加速了。
以倾点了点沈芸的额头,拉着她往门外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当然自己玩才有意思,跟他们玩束手束脚的。”
沈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即兴奋又紧张地跟着以倾。虽然担心在云斋会遇到夏天,但想到自己终于可以目睹云斋,心里就不住地高兴。难得放松一次,好好玩才是。抛却心头的烦恼,沈芸加快脚步往前走,转瞬间火红的“云斋”两字呈现在眼前。
人声鼎沸,沈芸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第一卷 第10章
沈芸随着以倾抵达云斋,便见许多文人雅士在此间吟诗作对,热闹非凡,这番热闹不是凡人所能欣赏的。沈芸对那些诗词歌赋不在行,只是偶尔写写字消遣一下罢了,但对于画,情有独钟。特意拉着以倾并肩而游,无意间却被一张古画所吸引,兴奋之下竟然忘了身边的人,自个儿凑上前细看,觉着这画画中有诗,实在是佳品。
回头正要对以倾评论,岂知以倾竟不见了踪影。沈芸心下焦急,忙去寻人。因对云斋地形并不熟悉,只好在云斋里到处乱走,也因人多,渐渐被挤到了角落,只得入了一个小门。忽地,听见悠扬的琴声传来,沈芸寻声而去,却看见一身淡紫衣衫的俊美女子立在湖心亭上,眉宇间淡淡的忧愁,欲向谁诉。
脚步微移,不自觉地走过去,她毫不掩饰自己娇嫩的嗓音,开口问道:“姐姐,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出去吗?”
璃醉本弹着熟悉的曲子,却听到一个稚嫩的嗓音,手顿了顿,停了下来。回眸望去,是一名看似清秀的小鲍子,只是这声音,却觉着奇怪得很。莫非是因为他年龄的缘故?想着,她淡笑,将琴抱起问道:“不知小鲍子要去何处?”
璃醉素来不喜与外人多谈,但觉着沈芸的眼睛清纯如一汪净水,拥有如此美丽的眼睛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她喜欢这双眼,美得透亮,如今,怕是难再找到这样的心了吧。
这位姐姐笑起来真好看,沈芸想着。呃,公子?愣了一下,随后迅速打量了一下自己,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男装的打扮。有些懊恼,却也不好解释,微微一笑道:“我和我——我哥哥走散了,在找我哥哥。”紧紧拽住衣角,咬了咬唇,又道:“这里我不是很熟悉,你能带我去走走吗?”
璃醉见他似乎是初次来到云斋,不由想要多告诉他一些,但转念一想,若是就这样走出去,怕又要撞上许多人了。思量再三,望了他一眼,无奈叹道:“算了,就带你逛逛吧。但是我们可要约法三章,不要和别人说起见着我了。”
沈芸听眼前的女子答应了,心下欢喜,笑颜爬上俊脸,爽快地同意了她的要求:“好,我不会向别人提起的。”
点了点头,璃醉只手径自从怀里抽出一条面纱拦于脸上,动作如行云流水,一切准备好,复问道:“不知公子想去何处?”
一旁的沈芸见她蒙脸,不禁看得出神,那朦朦胧胧的感觉竟如此让人偷眼,心想着:比起父皇的妃嫔舞姬们可有看头多了。回过神,想了想,没有回答,倒是好奇地问道:“这云斋鲜少女子,是为何?”
“鲜少?”璃醉轻笑,他果真还是第一次来云斋,摇了摇头,解释道:“云斋的花娘饱经人生之苦,知道作女子不易。夫家去了以后便独自一人经营着云斋,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女子。你说的‘鲜少’,不过是你初次来见的不多罢了。”
沈芸惊奇,没想到璃醉竟然能猜到自己是初次来云斋,暗叹,果真是厉害的女子,不由赞道:“姐姐真厉害,我的确是第一次来云斋。也不清楚云斋是什么地方,只是听哥哥说这里很有趣。”
“云斋里聚集着各样的女子,在这里就算是互相有个慰藉吧。”补充后淡然一笑,这些年总会多一些看人的本事的,既然是第一次来,再问他想去哪里也不明智了。忽的想起云斋有一处牡丹园,那儿的牡丹开得正盛,便开口问道:“不知公子可爱牡丹?”
牡丹?沈芸想起前阵子自己的母后因为父皇将花房的牡丹都送给冷婕妤,在椒房殿里生闷气的事,表情忽地冷寂起来,声音带着蛮横的生硬:“不喜欢,牡丹没什么好的,还不如海棠呢。”
璃醉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见他的脸色突变,心知要么这牡丹他着实不喜,要么这牡丹与他有“仇”,便也不再多提,沉思片刻,道:“公子不爱牡丹,那不如在此欣赏美景。云斋的湖虽小,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她看着波光泛起的地方说了一句,不再多语。
湖水涟涟,倒映着修长的身影,沈芸想到之前看到眼前女子时,她眼中的寂寥,又想起云斋里女子的来历,仰头问道:“姐姐也是无家可归的人吗?”感觉她愣了一下,眼中有水光泛起,一下子明了了。“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不少官吏的话语在脑海中浮现,怒火由心而生,叹道:“那些官吏都是些骗人的家伙,光会说好听的了。我一定要告诉父皇……呃,我爹,这世间还有好多无家可归的人。”
虽然只是只字片语,但片刻也足以知晓他的身份,璃醉略一皱眉,似乎皇子中间,没有这个年岁的吧?又细细将她打量了一番,他,的确太过清秀,心中想着,却有了答案,原来是“她”才对。将沈芸问的问题抛却在了脑后,那些事情只是不愿再提及,自己是不是有家,有探究的必要吗?眼睑闪了闪,道:“姑娘不要找人了么?若是寻人,怕还是得回原处。”
沈芸没有错过璃醉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幽怨,心中疑惑,如此清丽的女子怎会有像母后一般有如此多的怨念。不清楚,也不能去深究了,回答道:“嗯,要找的,以倾姐……哥哥和我在前院走散的呢。”又说错了,沈芸懊恼地叹了口气,忽然意识到刚才璃醉用的称呼是“姑娘”,头猛地抬起,她怎知我是女子?带着些崇拜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姐姐怎么知道我不是男子?哥哥说我这个样子没问题了呀。”
“皇宫里没这个年龄段的皇子。”璃醉实话实说着,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以倾?似是在何处听闻过。想了一会儿无果,终是放弃了,走过沈芸的身边,道:“走吧,去前厅。你的那位“哥哥”说不定也在寻你。”
沈芸跟在璃醉身后嘟起嘴,心里都开始嫌弃自己太没用了,还什么都没弄明白,就已经被人看穿了身份,一边走一边道:“既然姐姐都知道了,那我就告诉姐姐好了,我叫刘沈芸,姐姐可以叫我芸儿。”自报家门,似乎比较有底气一点。
皇宫里能出来这么单纯的人,怕也是不易了吧。璃醉心道:沈芸?十皇女,难怪,都说她是最受宠的公主,看来不假。丝毫不在意那些世俗的约束,站在她身前挡住那些四处横冲直撞的人,道:“芸儿,的确是个好名字。”
见着厅内有位白衣的公子四处张望,也没有瞧清楚容貌,但那焦急的样子却是历历在目,问道:“芸儿,那是你所找之人吧?”看着她眼里的肯定,复叹道:“快去吧,怕是让人等急了。”
看着那灿若晨星的笑容,心也渐渐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