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何从

<br/>何去何从，李马很迷茫。又是选择人生的时刻，真的很难，不同的选择意味着不同的人生际遇，虽然结果可能殊途同归，该成功的依然成功，该失败的注定失败，但其间的风景与精彩却不径相同。<br/>上大学，参军，打工，三条路摆在李马面前。从远景看，上大学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在四年里不能立即产生价值，却能对以后的工作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以李马的成绩来看，上个二类大学并不是什么难事.<br/>其次就是当兵，虽然现在早已是好男不当兵的年代，不过李马从小就对那身军装绿有着无限的向往.李马的父亲是个军人，一个受伤转业回到地方的军人，平时话不多，做起事来，绝对是雷厉风行，一丝不苟.对于父亲的过去，李马曾经问过，可父亲没有回答，不过李马感觉地到，父亲绝对不是一个平凡的人，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父亲一直是李马崇拜的人，所以成为一个军人，感受父亲曾经的生活，一直是李马的梦想。<br/>最后便只有打工了，李马并不排斥打工劳力者生涯，看着镇上的青年男女土里土气出去，风风光光回家，李马也羡慕，不过真要出去打工，李马也并不十分情愿，毕竟知识改变命运，他相信自己的知识，他相信自己能活的更好。<br/>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现实的种种让上述的美好只有反过来选择，上大学，挣不到钱不说，还要反过来花出一大笔，即便是现在大学早已开通各种助学贷款，对李马而言，也只能解学习上的结，不能救生活的苦；当兵虽然不花钱，还能每月往家里寄点，可那点津贴却只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啊；从短期看，南下打工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一千上下的薪水对这个坏的不能再坏的家庭无疑是笔巨款。<br/>“咳，咳……”里屋又传来父亲仿佛用劲全身力气才咳嗽出来的声音，更坚定了李马的选择，对，打工，这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br/>心中的疙瘩稍解，李马的眉头舒展些来。看看时间，已然凌晨十二点开外，李马关灯，盘坐的床上，开始每天的必修功课---冥想。<br/>说是冥想，其实并不对，提起这事，还得从九十年代中末那场气功热潮开始。李马那时刚记事，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最初的认知。看看镇上人人学气功，李马觉得气功这玩意很神奇，也开始拜师。放学后提着书包看见那里人多就往那里钻，可每每刚到就被人拎了出去，想拜师，就要拿出诚意来，知道什么是诚意吗，钱啊！当李马摸摸索索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五角钱，换来的一顿暴打。李马觉得那是他最大的诚意了，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啊。<br/>拜师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偷师吧。钻个小孔，竖起耳朵，什么气沉丹田，意念引导……天书一般的语言听得李马一头雾水，看来练功和做学问一样，来不得半分虚假。泄气，起身，李马悻悻的回到家中。<br/>这时的李家，日子还算不错，父亲虽然没有工作，身体也不是很好，每月却能从民政上拿到些补贴，虽然不多，却也能多少补贴些家用。家里的主要收入全靠母亲，李马家在镇中心，当街，一个小小的铺面，就是全家主要的生活来源，平时进货，卖货，全靠母亲一人打理，一切都有条有理，一丝不乱。<br/>说到李家，就不能不提李家的老爷子。李老爷子是私塾出生的老知识份子，破四旧的年月受到很重的伤害，可这个倔老头硬是不低头。挺过了那段岁月，老爷子也真的老了，全部的希望便寄托在儿子身上，希望儿子将来能在学业上有所成就，龙生龙，凤生凤，倔老头生了个犟儿子，为了当兵和老爷子耗上了，就差一点没有断绝父子关系。<br/>当儿子受伤转业回家，老头子硬是恨起心肠不予见面。可没两年，小李马出生了，老爷子再也倔不下去，听这屋外儿子抱着孙子，孙子哇哇的啼哭声，老爷子颤颤微微打开门，早已老泪纵横，抚摸着孙子的头，连说了三个好字。<br/>认了儿子，老爷子剥夺了儿子给孙子取名字的权利，李马便正式来到这个世界。一听到李马这个名字，李马老子当时心就嘎崩一下，完了，这名字是不是太大了一点。李马不就是李自成李马王吗？<br/>试着将疑虑说出来，李启义也就是李马他爹委婉着要自己爹重新考虑一下，老爷子大手一挥予以坚决阻止，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不过即便是代号也要取蚌最好的，静不如动，一个闯字代表着一种精神，一种不屈不挠的性格。最后威胁着，要认这个爹，就得让孙子用这个名字。<br/>好歹李启义也是当过兵的人，本身也不是很相信这些东西，见父亲如此坚决，也不再坚持，毕竟一家人能团聚比什么都好。李马母亲在这事上颇为有些不满，李马母亲多少有些迷信，认为孩子名字取得太大，要么养不活，要么克亲人，那毕竟儿子是自己的骨肉，可再能干，在这个男人绝对一言九鼎的家庭，她的话实在起不了作用。<br/>李马对老爷的印象很模糊，可能是以前受的伤害太深，老爷子身体并不是很好，在李马六岁那年便走了，走的很安详，偏偏这个时刻是李马对老爷子印象最深的时刻，那刻的老爷子满面红光，泛着慈祥的笑容，拉着小李马说了六个字，“信自己，好好闯。”小李马不知深意，只是拼命的点头。<br/>老爷子走了，却留给李马一堆宝贵的财富。<br/>老爷子生前的房间很简陋，除了一张破旧的床，只剩下书了，其中不乏古籍。当李马启蒙识字开始，这里便是李马最好的娱乐室，《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隋唐英雄传》……李马看的津津有味，虽不甚明白，似懂非懂，却在不经意间慢慢改变着李马。<br/>偷师无果，李马回到家里，把自己锁在房间，生着闷气。小孩子心性好动，时间一长，气没有了，又翻阅起爷爷的宝贝来，老爷子的藏书很多，年代久远的书页早已泛黄，大多李马并不能看的明白，不过李马却能耐着寂寞看下去，时间一长，字认得比同龄人多得多。<br/>翻到最后，一本古版线装书引起了李马的兴趣，封面上用宋体写着繁体“归无”，通过新华字典以及问父亲，李马认识很多繁体字。<br/>真正让李马感兴趣的是封面上一副男性盘坐的裸体画，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一些小字，其中肚脐下方标注着“丹田”二字。李马感觉自己捡到宝了，这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传说中的武功秘笈。<br/>“乎天地之气，混沌而生，无中生有，…….藏气于身，默于经脉，含天合之相，有归于无，….”<br/>开篇即狠狠的打击了李马，奶奶地，什么跟什么，不明白。李马有种狠劲，凡感兴趣地东西，一定要弄个明白，索性不管开篇，就后面的练气图练起来，一练就是八年。<br/>八年间发生了很多事，那股气功潮早已没落，真成了伪，李马也没能通过“秘笈”感应到气，却也收获不少，每每练后，神清气爽，遍体舒坦。更重要的是，李马在这种枯燥的打坐中学会了坚持。<br/>对李马而言，八年间最大的改变，便是家庭的没落。以前还算温饱的家庭早已破败。满街的商店早已让李马家的小店关门歇业，转租他人，微薄的房租就是全家主要的收入来源.更大的灾难是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昂贵的药物更是对这个早已入不敷出的家庭雪上加霜。这也是李马选择打工的原因。<br/>翌日清晨五点整，李马早早起床，来到厨房，一阵忙活，煮猪食，喂完猪，又给水缸里打满水，接着做完早餐，呈放在微火加热的锅里，这样能保证父母起来吃的是热饭。忙完一切早已六点，夏天天亮的早，勤劳的母亲马上就要起床了。<br/>李马回到房间，取出自己做的简易绑腿，捆在脚上，舒展一下身体，迈开脚步，开始每天必修的晨练。这种绑腿做的并不科学，沙子由于重力不停的向下坠，整个便勒在脚腕，十分不舒服。李马早已习惯了，八年的坚持，绑腿的重量单个早已超过了十斤。<br/>李马的目的地叫平山，山下便是镇上人的生命之河，泙水。平山上每日清晨水汽缭绕，空气十分清新，是难得的锻炼之地。特别是通向平山之颠，全为石梯，名为千步梯。每日李马便负重跑上平山，初始锻炼，苦不堪言，为了转移注意力，数着梯数跑上去，不多不少，正好一千梯。<br/>来到山顶，李马深呼吸几下，便做着其他锻炼项目，压腿，俯卧撑，深蹲，…….做完一切早已八点开外。这是李马一天最暇逸的时刻，当真是鸟语欢畅快，花香扑鼻来。<br/>千步梯上，一少年拾梯而下，身着白色的背心，一米七八的身高，修长的身材，肩膀和手臂的肌肉呈流线型，充满着爆发力。少年不帅，却别有一番气质，微抿的嘴唇，微微上翘，不经意流露着强大的自信，高挺的鼻梁，清澈淳朴的眼睛，粗粗的眉毛下隐藏着淡淡的忧郁.<br/>山倚水，水环山，青山掩映，绿水妖娆，千步梯仿佛无穷无尽，少年拾梯而下，由动入静，端是一副“翩翩少年要入世去”的美好画卷.<br/>




第一卷 第2章 父爱

<br/>本章字数：3492)<br/>在李马眼里，七月的高考并不可怕，高考就是龙门，而他们就是争先恐后想要跃过龙门的鲤鱼.现在的他，早已断绝了鱼跃龙门的念头.<br/>算算，李马回到家里也近一月了，而他的同学都还在教室里埋头苦读.作出回家学习的决定时，同学和老师都很惊讶，纷纷挽留.可大家都知道李马家里的境况，心有余而力不足.校长甚至亲自找李马谈话，要他慎重决定，毕竟在这个不算重点的高中，少了李马就等于少了一个升入重点高中的名额.当李马保证一定回来参加高考时，校长才松了一口气.<br/>李马觉得挺对不起自己的班主任，对于校长而言，他只关心升学率，只有班主任才真正关心自己.在李马离校那天，班主任拉着李马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背上心里包袱，回家不要忘了温习功课，这个世界没有过不去的坎，考上大学不要担心学费，老头子虽然工资微薄，却还有些积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资助你.这是李马第一次觉得班主任如此罗嗦，可心里却只有深深感动.<br/>关心的反面就是伤心，李马从没有如此难以抉择.想起病卧床榻的父亲和严重操劳的母亲，如果知道儿子考上大学却没有书读，二老一定会更加自责，只有灭绝对大学的希望，才能让这种自责减轻，哪怕是一点点.注定只有辜负班主任的殷切希望了.<br/>高考的三天，李马发现了自己的另外一面，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可自己原来也如此脆弱.看着笔下一个个会做的题，笔却似有千斤，按到纸面却写不下去.嘴唇早已被牙齿咬的渗出血来，那种煎熬让李马有想哭的冲动.<br/>三天行尸走肉的日子结束，李马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匆匆赶回家中.看到家门，才压抑下愤懑的心情，换上轻松的表情.<br/>“马儿，考试结束了?感觉怎么样?”这是母亲必然的问话.<br/>“题目有些难，今年估计不容易.”李马回答着早已准备的答词.<br/>“哦”母亲轻轻的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李马能感觉出这声轻叹的语气词中包含着的各种意思，有失望，也有略微的轻松.<br/>“咳，咳……”听到父亲的咳嗽声，李马赶忙来到里屋，扶起正要挣扎而起的父亲，右手轻拍几下父亲的后背.<br/>父亲长舒了一口气，淡淡地说:‘‘没考好?”<br/>“嗯….”<br/>“你是我的儿子，父子连心，你的心思我怎么不明白，”父亲看着愕然的儿子，继续缓缓说道，“转月你就十八了，是个真正的男人了，男人就要承担男人应由的责任，既然你选择了担当，作父亲的虽然很遗憾，却也不会阻止你.我只想告诉你，以后无论做什么，只要问心无愧，就放手去做.”<br/>“我晓得.”直到此刻，李马的心才真正平静下来，父亲此刻更多的是知己.男人其时很简单，不需要太多的支持，只要一点点理解，一些肯定，就能知足.<br/>“以后准备怎么办?”父亲问道.<br/>“我想好了，过段日子，出去打工.”<br/>“哦…..”父亲很平静，“没有遗憾?”<br/>“嗯，有一点，不过现在没有了，”李马露出灿烂的笑容，坚定地说，“男儿的极限是天空，我相信自己能穿越天空……”<br/>“极限天空…..”看着儿子离房的背影，李启义喃喃的念道，他突然觉得有种东西模糊了视线，他很震撼，很欣慰，更多的是惭愧，自己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考高中时能上市重点，却为了方便照顾自己放弃了，而现在……模糊中那背影仿佛真的变成一只正欲展翅的雏鹰，是的，天空才是他的极限……或许真的是时候了.<br/>“等等，”父亲叫住李马，“明日你别去沙石厂做事了，那里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昨天你贺爷给我送药来，叫你过去帮忙，记着用心点.”<br/>父亲一直在默默关注着自己，在沙石厂做事的事情李马没有告诉任何人，原想挣点钱攒做路费，多的就补贴家用，只是一天到晚累死累活也实在挣不了多少.至于贺爷，那是泙水镇最德高望中的老人，也是爷爷的至交好友，曾一起呆过牛棚.贺爷在家里开了个药铺，乡邻有个头疼闹热全指望贺爷，一些疑难杂症也不在话下.据说九十年代还被市医院特聘过，后来查行医证严了，才衣锦还乡恩泽乡民.<br/>李马不知父亲深意，却晓得父亲不会无的放矢，顺从的应了下来.<br/>李马在贺爷家已经做了十天了，每日打打小堡，捡药熬药，没事时就看着贺爷给的医书.医书不是关于中药医理方面的，全是人体经络，关节骨骼方面.这段日子，父亲每日喝着李马煎的中药.脸色红润不少，饭量也有所增加，李马看在眼里喜在心里.<br/>这日天刚微亮，忙完一切，李马迈步想平山跑去.<br/>刚到山脚，李马定住了，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有些不敢相信，父亲远远的站在一块岩石间正向他微笑.<br/>“年轻真好啊…..”这是父亲的话打破沉默.<br/>“早上天凉，您身体能受的住么?”李马有些担心.<br/>“不碍事，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何况早上呼吸些新鲜空气，对身体更有益处，”父亲微笑着，“你一定很意外我在这里吧.”<br/>李马点点头.<br/>父亲望着苍翠的平山半响才转头对李马说道:“你这八年来日复一日的锻炼，父亲看在眼里也为你骄傲，毕竟在没有外力督促下能这样坚持，可见你的毅力何等坚韧.你马上就要出去了，乡里人淳朴，难免会吃些亏，父亲虽然老了不中用了，却也还有点压箱底的绝技，现在就开始交给你.有备无患，遇到事了也能防个身.”<br/>李马有些惊喜了，父亲果真不是一个平凡的人.<br/>看着李马跃跃欲试的表情，父亲笑了，“你也别太当回事，我教你的也不是什么神功绝学，那是当年战场上单兵格斗的杀人技法，是从死神那里学回来的.”谈笑间，父亲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地道出了当年的往事……<br/>当年我初到部队样样想当尖子，两年后在全师大比武中夺了一个第一，按照这样的轨迹，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提干，混到现在估计也是另外一番人生.<br/>然而人生难料，套句时髦的话说我猜中了开头，却猜错了结局.没三天我就被叫去师部谈话，要我去一个秘密部队报道.当时很兴奋，可一到新的部队才发觉自己什么都不是，一个哨兵打倒我只用了三十秒，三十秒啊……那种巨大的失落让我很沮丧.<br/>一起去的有十个尖子兵，在普通部队里绝对都是这号人物，说着用大拇指比了一下.结果一年下来只剩下四个，其他的都要么坚持不了退了回去，要么就落下伤病退伍回家.我很庆幸我坚持下来了.<br/>两年后我们一个小队去敌后执行任务，任务完成了却损失惨重，整整一个小队七死八伤，我被子弹击穿了肺叶，子弹取出来人也回家了…….<br/>沉默……<br/>李马感到父亲的哀伤，父亲没有说得很详细，却能体会到那种血与火，生与死的惨烈…..<br/>“我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父亲的话唤醒沉思的李马.这一刻，旭日缓缓升起，温暖却不炫目.<br/>从这一天起，李马开始了苦修.早晨起床的时间整整又提前了一个小时，负重更是加重了一倍.锻炼回家就对着木头人打击，这里有点类似咏春的技法.中午吃过饭小睡一会就去贺爷家帮忙，晚上继续.靠着归无的经脉运行方法，每每练到精疲力竭时又有一股新生力量蓬勃而生.不过气还是没有感觉到.<br/>此刻李马才感觉到父亲的深意，人体很复杂，其时也简单.父亲的技法讲究的就是对敌人最薄弱的位置以致命一击，关节，脉络以及各种死穴更是重中之重.父亲的并不重视招式，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以死物对活物那是注定不成的.在父亲看来格斗就是力量，技术，速度结合而成，三者不分轻重.力量不能是死力，必须在击中对方身体的刹那爆破出全身最大的力量.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但出拳绝对忌走直线，否则被对方左手切住手腕，右手顺势给肘关节一击，只要力量足够，手不断也废了.速度要运用自如，收放随心，必须在最短的时间计算出合理的位置……<br/>父亲教的东西很多，虽因身体原来不能亲自示范，却教的很认真，一遍说不明白就两遍，李马学的更是认真，每每睡去还总结一番一天的收获以及需要改进的地方.<br/>一个月下来，李马真正开始成熟起来，如果以前还有些青涩，现在正蜕去羽毛开始质变.<br/>其间，高考成绩下来，李马的成绩离三类本科分数线刚刚差了两分.现在的心情早已平静，这是意料之中的成绩.<br/>又在家里呆了两日，李马决定南下.车费早已攒足，沙场里领了三百，贺爷给了六百。从市里到上海的卧铺车费是两百，留下一点生活费，应该还可以给家里留点.<br/>第二天清晨，李马用手帕包着五百元钱悄悄的放在母亲枕边，拿上母亲准备好的包裹，踏上南下的旅程.<br/>山路弯弯，仿佛弯的没有尽头，山的那边，又是怎样的世界，等待的又是怎样的人生…….<br/>




第一卷 第3章 至上海

<br/>“起来了啊，上海到了.”一个大嗓门不合时宜的响起，“抓紧时间下车，快点.”<br/>“你，看什么看，就是说你，别磨磨蹭蹭，下车了.”边上另一个开始帮腔.<br/>回应的是一阵低骂，以及穿衣穿鞋声.<br/>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李马透过玻璃车窗望去，一片黑暗，远处是一个个模糊的轮廓，估计是一些建筑物，这里就是上海了.<br/>看看表才凌晨四点，平时的自己这个时间早已起床，可能是第一次出门一切透着新鲜，人格外兴奋怎么也没有睡着，等勉强闭上双眼却又被吵醒来.<br/>本来下午五点就应到的客车，中途出了车况晚了点.别指望司机都是好人，这会巴不得这群没有见识的农民早些下去，自己好快些去搂着美娇娃盘缠大战.<br/>虽不情不愿，乘客还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慢慢下到车外来.<br/>一阵冷风袭来，让李马清醒一点，下一站是那里?李马在上海无亲无顾，初始在家还不觉得什么，这会有些没了主张.“走一步看一步吧.”李马随着人流向外走去.<br/>都是一个地方人，车上还都热情的不得了，这会也像得了这个城市的传染病，变得冷漠起来，有被亲朋好友接走的，有自己打车走的……大家彼此都不再打招呼，最后剩下李马一个人站在冷风中的上海长街.<br/>这种孤依无靠是李马从未有的体会，曾经虽然潦倒却有浓浓的亲情，友情，现在感受的是另一种的世态炎凉，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br/>不远处是个公交车站，李马走过去找个舒服的位置靠了上去，放下所有的失落，自嘲地笑笑，自己就是一个零，有什么值得感怀地，或许处在他们的位置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人总是先温暖自己才能照耀别人.李马索性什么都不在想，让归无心法在体内运行起来.<br/>六点的上海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李马又一次被吵醒，这次是从打坐中醒来.李马有些气恼，可能是先前的感悟让今天归无运行的格外迅速，隐约能感受到一些穴位的轻跳，如果能再多一点点时间或许能感应到气，可惜……<br/>睁开眼来，李马身边密密麻麻站着不少人，满脸写着疲惫，有的还不时打个哈欠，一个个对着远方翘首以盼.不时过来的各路公交车带走一批，又从各个方向涌来一批.<br/>李马拍打着灰尘站起来，在人群中显得那么“独树一帜”，蓬乱的头发，一件早可以进博物馆的的确凉衬衣，蓝色的西裤还算看的，可裤脚离脚腕却还差上一寸，脚上是一双父亲穿过的军用皮鞋，看相不错可有苦自知，父亲穿的是四十码，李马穿的是四十二码，可想而知那双脚受的是怎么样的苦…….一切的一切让李马显得那么不伦不类.<br/>初始李马还不觉得，可旁人异样的眼神，窃窃地私语让李马脸开始微红到大红，有了提着包逃走的冲动.<br/>“真臭.”不远处的一个时尚女孩轻捏着鼻子，不住的向外靠.<br/>“盲流.”一男一女低声交谈，眼神不时飘来.李马看过去换来的是女子的娇笑，男人的轻蔑.<br/>…….<br/>就在李马堪堪要逃走时，一阵天堂的声音传来，“上海人才大市场，要的快上.”接着就是一辆小型公交车嘎然而止的刹车声.上海人才大市场，或许可以去那里试试.李马提着包随着涌挤的人流挤了上来，现在李马只想快点安顿下来.<br/>公车虽小人却很多，李马却没有拥挤的感觉，车内人一样，都或多或少的离李马一定距离.车开的很快，不时停下，车内人上人下更见拥挤，李马也开始被紧贴起来.身边是一个中年人，对着李马的眼神回一个亲切的笑容，李马也跟着笑了，看来我还是把人想的太坏了，这位大哥就很是个好人.<br/>也曾在电视上看过上海的繁华，身处实地这种感觉尤为强烈，窗外一幢幢飘过的高楼大厦，飞驰而过的高档轿车，一幅幅巨幅大广告画……其中一幅巨大的宣传画更是印象深刻，画面上是伟大的设计师亲切的笑容，睿智，果敢.李马有种错觉，画周围的摩天大楼在这一刻也渺小起来，而设计师不高的身材显得无比伟岸高大……<br/>一个小时的车程感觉比坐了一天一夜的长途汽车还来得累，下得车来李马的好心情也变得荡然无存，车上中年大哥亲切的笑容也变得奸诈起来，李马的钱被偷了.不多，就两百，那却是李马现在的全部身家.<br/>“妈的.狗屁城市人.”李马差点暴走，怒火无处可发，狠狠的骂着，一口唾沫也狠狠的淬在地上.<br/>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红肩章仿佛天降身兵，抓住李马的手不依不饶，“随地大小便，哦不，随地吐痰罚款十元.”红肩章一脸正气，大义凛然.<br/>“日，你他妈不如抢银行.”连番遭遇李马变得很狂躁，心里骂道.怒火差点喷颈而发，可转头却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那点怒气也就偃旗息鼓了.<br/>“大爷，您行行好，我知道我不对，可我的钱刚被偷了，实在没钱啊.”李马用着蹩脚的普通话哀求着老大爷.<br/>“不行，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再说身为执法者怎能徇私枉法，交钱.”老大爷百炼成钢，早已百毒不侵.<br/>天啊，李马当真是欲哭无泪，这大爷身手实在太矫健了，偏偏触了霉头，想着手却不能停，一个口袋一个口袋细翻起来，搭上一副无辜的表情，期盼能找到老人的一丝缺口，唤醒他早已沉睡的良心.<br/>“背包，背包.”老人不住的失望，不住的提醒.<br/>翻吧，都快饿死上海了，翻的彻底也好.李马有些赌气，拉开牛仔包的拉链，胡乱倒起来.包是李马母亲整理的，李马也没有细翻过.衣裤，高中毕业证，几张登记照片，身份证，两袋未开封的饼干，半瓶纯净水，一个密封的信纸包依次呈现在地面.信纸包引起了李马的注意，拾起来拆开，里面的物件让李马的手沉重起来，一叠整齐的小额旧钞，一张小纸条.打开纸条，几行字映入眼帘，字少情浓，“马儿，千里在外，多多保重，钱不多省着点花，不够给家里打电话，家中一切有我，勿念.”字很清秀，那是母亲的笔迹，下面并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很简单，儿子，你永远是我的骄傲，父亲.<br/>熟悉的字迹，连番遭遇后的深情让李马的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滚烫的滴在纸上……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br/>红肩章看着眼见稚嫩少年表情一连串的变化，先悲后喜再到流泪，好奇的伸过脖子，不看不要紧，一看觉得心里堵的慌，都不容易啊!<br/>良久，李马才抽离出来，笑着摸了一把眼泪，父亲，母亲，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br/>钱不多，罚款够缴了，抽出一张十元钞票却四顾无人.<br/>原来上海也有好人啊，整理好心情，打理好背包挎在肩上李马向人头攒动的人才大市场走去，身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随地吐痰，啊不，随地大小便罚款一百.”<br/>回头望去，马路对面，熟悉的老人正面红耳赤的对着一个猥琐的中年人喋喋不休，真是身手矫健的老人啊…….<br/>




第一卷 第4章 职场

<br/>震惊，还是震惊，眼前的情景又一次冲击着李马，刚过七点，人才市场便场内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和那些上班已经麻木的人相比，这些人相对充满着朝气与干劲，这里就是未来希望的起点.其中不乏垂头丧气者，不乏越挫越勇者，不乏想另攀高枝的跳槽者，更多是初生牛犊的应届大学生，激情飞扬……<br/>不熟的人警惕却又亲热的交谈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打着虚假的哈哈.<br/>李马坐在花台边上石板上，来回打量这身边经过的人.身边不远是一张石圆桌，下面摆着四个石凳，四个青年男女坐在一起，兴高采烈的说着话.李马无事便不介意当起免费听众.<br/>“小玉，你不去你姐姐公司上班，跑这来受这份苦干吗?”一个英气逼人的青年对着左手边的女子问道.<br/>女子大约二十岁年纪，长发披肩，一袭白色V领长裙，颈部白皙的皮肤上戴着一条银光闪闪的项链，女子五官很精致，仿佛画中人物.这位叫小玉的女子用纤纤玉指轻抚一下额间的秀发，浅笑道:“就兴你放弃家族事业自力更生啊，我也不愿永远活在姐姐的余阴下啊！”<br/>美人浅笑，嘴角带着浅浅的酒窝，顽皮却不失可爱.李马看的不由痴了.<br/>“咯咯…..”一阵娇笑与打闹让李马不好意思起来，他能感觉两个女孩打闹是对自己，谁叫自己的目光太放肆.与小玉打闹的是另一个女孩，圆圆的脸，算是可爱那种类型，性格应该比较张扬，说话的声音很大，远远的都能听见，不过她的声音还不错，好听.<br/>李马低着头，双手握住，拇指不停的缠绕打转，掩饰着尴尬.<br/>“这个世界太乱套了，什么人都可以来这里.”另一个戴着黑色塑边眼镜，书卷气十足的男子言辞激烈.<br/>李马饱受打击，这种言语上的攻击早已自动过滤，不过，终究是少年心性，索性盯着女孩看起来.<br/>同样的目光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感受，两位男生觉得那是亵渎的目光，侮辱了自己的女神，双眼都喷着火；圆脸女孩觉得自己被忽视，十分不好受，两颗虎牙咬的滋滋地响，这个男人要干净一点就一口要死他；当事人却觉得少年的目光清澈而不失欣赏，双颊不自觉的生出两团红晕.<br/>就在两位男生冲冠一怒的边缘，圆脸女孩唧里哇啦飙出一段英语，四人先是一愣，而后捧腹大笑，笑声中，小玉更是双颊绯红，不住的嗔怪圆脸女孩.<br/>李马初始还不以为意，细细咀嚼才发觉不是味.李马的成绩不错，英语就不会差到那去，不过以前学的都是哑巴英语，即使会念也发音不准，加上地方口音，念起来还真不是哪会事.不会念不代表不会听，即便是个别单词拿不准，关联起来还是品出大致意思，那女孩说，都说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赖蛤蟆也不是随变什么人可以当的.<br/>李马觉得他们的表现太夸张了，实在没什么好笑的.站起身，来到四人不远处，淡淡笑道:“这位大姐说得对，我不是赖蛤蟆，却看见两只大蛤蟆.”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消失在人潮里.<br/>“敢说我是大姐，”圆脸女孩眼如同龄，只差暴走，“老娘有这么老吗?”<br/>两个男生更是摩拳擦掌，要痛扁这个嚣张的盲流.<br/>跟着四人你望我，我望你，同样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br/>“天啦，那个盲流竟然会英语.”一声尖叫响彻上海上空.<br/>李马长出了一口恶气，郁闷的心情早已一扫而空，人也格外轻松.<br/>来到一边的小卖部，花了十二元五角买了一条洗脸巾，一把牙刷，一支牙膏，一块香皂，李马匆匆跑进男卫生间，打整起来，钱花的心疼，卫生间里异样的目光，李马已经顾不上，现在这样估计还没进去就被扫地出门.李马以前从未觉得人靠衣装这句话如此重要.<br/>洗头.洗脸，刷牙.关进单格的卫生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衣裤是来时母亲买的，不贵，李马却没舍得穿.<br/>一件黑白格子短袖衬衣扎在藏青色的西裤里，腰间系着人工割制的纯牛皮皮带，家乡这种皮带值不了多少钱，脚上还是那双小号的军用皮鞋，不过上面布满的灰尘早已拭去，加上李马本来就生的还算一表人才，出的门来，谁还能认出这是先前那个不入流的盲流.<br/>人才市场终于伴着八点的钟声开门了，李马跟着人流缴了五元钱买了门票上的二楼，正式踏进人才大市场.本来偌大的室内空间也因大量的人潮涌入显得狭小不堪.“奶奶的，这人才市场是谁开的啊，这钱也太好挣了吧，一个人五元，这里最少也有两万吧，一天就是十万，那一个月下来，不得了，不得了…..”李马有些乍舌.<br/>电脑软件工程师，本科，有工作经验者佳…..过滤.<br/>销售顾问，本科以上学历，……过滤.<br/>部门主管，本科以上学历，……过滤.<br/>小区保安，高中学历，这个可以试试，李马一个个失望才发现这个还算适合自己，继续看下去，退伍军人优先，需深户担保…..又没戏.<br/>这里不属于自己.李马有些沮丧，看着周围的人，手里拿着厚厚的电脑打印的简历不断的投递，而自己却除了一个牛仔包空无他物，实在不像一个找工作的人.<br/>原来的想法实在有些单纯，李马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如果自己能读完大学，一定也能和他们一样，从容不迫，侃侃而谈，据理力争……<br/>“咦.”就在李马打着退堂鼓之际，在一个公司招聘现场发现了那个叫小玉的女孩正在面试，脚步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招聘启示上写着这是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对员工的素质要求很高，所以投简历面试的人不多，大多围在周围抱着观望的态度.人群里没有其他三人的身影，现在都是自顾不暇啊.<br/>看了一会，李马看出小玉面试的翻译，要求熟练应用英语和法语.他们的交流时而英文时而法文，语速很快，李马听的不是很明白，不过还是为女孩的表现暗暗叫好，从容，自信.细看之下，小玉的琼鼻上还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br/>“万小姐，你的表现很精彩，明日到公司总部面试”主持面试的外国人赞许的微笑，他说得是中文，语速很慢，有些拗口，接着他伸出手道，“期待你更精彩的表现.”<br/>“谢谢.”小玉礼节性的回握，心里长吁一声，好险.<br/>看着这个应该叫方玉的女孩转身出来，李马抢先离开，他可不想再遭受一次打击，不过还是慢了一步.<br/>“嗨，等等.”女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br/>李马很犹豫，他不确定女孩叫的是自己，却又迈不动离开的脚步.<br/>犹豫的片刻，女孩已经转到李马身前，有些不敢相信，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伸伸舌头，惊喜道:“真是你啊，只是觉得背影有也熟悉，如果不仔细看，真的认不出你就是先前…...”说到这里，女孩意识到说错话了<br/>李马有些不知所措，实在不知说什么好.<br/>到底是女孩子大方些，主动说道:“你面试的怎么样?’<br/>李马尴尬的摇摇头.<br/>四周人来人往，实在不是交流的地方，女孩指指前方外面，问道:“不介意的话，我们去外面谈谈好吗?”虽是询问，却有不容拒绝的味道.<br/>“也好.”李马很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崩出的却是同意.<br/>二人并肩向外走去，女孩大概有一米六八的身高，加上高根鞋，比起一米七七的李马也相差不了多少.短短的距离不知抹杀了多少艳羡的目光.女孩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大男孩产生兴趣，是他长得帅，谈不上，是会说英语，也不是，她不知见过多少才华横溢却穷途潦倒的人，问来问去，没有答案.<br/>职场外是个休闲室，有中餐提供，墙上挂着一台电视，放着新闻，里面三三两两坐了不少人.找一个空位，女孩先招呼李马坐下，跟着要来两杯饮料才坐在李马对面.<br/>李马目光有些低垂，不敢过多的与女孩眼神接触，羞涩的表情让女孩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br/>“方玉.”女孩微笑着伸出手，微笑道，“正式认识一下.”<br/>李马条件反射一般伸出手来，堪堪放在空中，不知握还是不握，方玉笑的更厉害，主动握了握李马的手.人美手也美，盈润柔滑，不堪一握.<br/>“李马.”看着方玉都这么大方，再做小家子气，李马都觉得不好意思.挺直身子，李马真诚地说:“恭喜你，你刚刚的表现很精彩.”<br/>“谢谢.”方玉放下手里的饮料，露出顽皮的微笑，“其时我刚刚也紧张的要死，还好准备充分.”<br/>“对了，你呢?今天找到合适的工作没有?”方玉反问.<br/>“我，……”李马再次沉默.<br/>“没什么，再接再厉，不是说不要屡战屡败，要屡败屡战吗?”方玉鼓励道.<br/>屡败屡战，唉!李马有苦自己知.李马很想找人倾诉一下，却又本能的把自己保护起来.<br/>看着少年忧郁的表情，方玉有点心痛，为什么这样，却也说不清，“这样吧，反正我现在没事，帮你参考一下吧?拿，让我看看你的简历.”<br/>“我，我没有简历.”李马其实想说，我的简历很简单，高中毕业，完了.<br/>“这怎么行了!”方玉有些不可思议，对面男孩羞怯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持才傲物的人，怎么能这样随便，对自己太不负责了，现在一个屁大的单位都拽的二五八万的，像他这样能找到满意的工作吗?方玉不禁有些气恼.当真是关心则乱啊.<br/>看着方玉生气的模样，李马瞬间生出两种感觉，一是女孩无论那种表情都是那样好看，二是感动，她是真正的关心自己.<br/>“来，我帮你建一份简历，电脑打印来不及了，就用笔写吧，说不定还能出奇制胜.”方玉说着，从红色小提包里拿出一支笔和一本材料纸，摊在桌上.<br/>李马接过笔，却不知怎么写，实在是没有什么写，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写下去，怎么真实怎么写，他实在不想辜负方玉的好意.反正无论写不写这份简历，结局都是一样.<br/>姓名:李马<br/>年龄:18<br/>籍贯:海天石门<br/>学历:高中<br/>经历:2002年7月毕业于石门市第三中学.历任班学习委员，校学生会主席，校团委书记.<br/>2002年7月至今，先后在石门市泙水镇富民沙石厂，贺家药铺工作，职务工人，伙计.<br/>写完这份真实的近乎残酷的简历，李马却仿佛放下千斤重担.轻轻的递给方玉，不再说话.<br/>方玉接过，先由衷的赞叹一声，好字，现在能写这样一笔好字的真的不多了.而后沉默，心中却掀起万千波澜，怎么会这样，本以为他至少也是应届大学生，未想却刚刚高中毕业，十八岁的少年却有着少有的成熟淡然，一定有着不一般的经历，简历上寥寥数语似道尽一段苦难的经历，这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知不觉间，方玉眼圈微红，我一定要帮助他.如果以前方玉还不找不到李马感兴趣的理由，现在找到了，从今天开始，李马就是我的弟弟，做姐姐的帮助弟弟，责无旁贷.<br/>顾不上感怀，方玉起身，不待向李马言明，拉着李马又向人才市场内快步走去.<br/>几个转弯，二人来到C区招聘点，方玉停住脚步，轻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说罢又补充道，“你不准偷着跑哦.”<br/>李马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方玉要做什么，只有机械地点头.<br/>只见方玉来到一个招聘点，径自走到里面，拍拍一个三十左右的职业女性，那女子望望方玉，笑了一下，二人便低头耳语起来，不时指指有些茫然的李马.那女子开始不停的摇头，禁不起方玉几次耍赖般摇着胳膊，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看着方玉流露出胜利般的笑容，李马开始明白了，这个眉宇间和方玉有些相似的成熟女人应该是方玉的姐姐，方玉正在求姐姐给自己一个机会.<br/>李马的心情有些复杂，感动?悲哀?或者二者兼而有之.这是怜悯还是施舍，一会儿是同意还是拒绝，李马拿不定主意.<br/>看到方玉兴奋地向自己招手，李马有些木然地走了过去.<br/>白领丽人戴着一副金边半框眼镜，一脸严肃，挥手招呼李马坐下.<br/>“李先生吧，不知您会些什么?”白领丽人估计知道李马的情况了，不问学历，直接问他会做什么，看能否在公司里安排个闲职.，宝贝妹子的面子不能不卖.<br/>李先生，这个称呼还蛮特别，一时还真适应不了.“我以前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不过只要给我时间，我什么都能做到最好.”李马很真诚也很自信.<br/>“李先生，你有自信是好事，不过现在的公司不是培养人才的学校，我希望你能现实一点.”白领丽人有些微怒，她不想浪费时间，“如果李先生愿意屈就，我们公司还差一个保安……”<br/>“不，谢谢你的好意，我来这里并不是乞讨工作的，只是不想让关心我的人伤心，工作我可以自己找，谢谢.”李马讨厌这种施舍的感觉，站起身拒绝了，迈步就要离开.看着方玉站在她姐姐身后，粉拳紧握一脸失望的表情，李马微微有些心疼.<br/>“等等.”白领丽人叫住李马，“对不起，李先生，请原谅我的措词，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认真思考一下我的建议.”说句实话，白领丽人对着大男孩第一印象不错，也很同情他的境况，不过现在的骗子实在太多，她不能让善良的小妹受到伤害.<br/>“谢谢，自己的路始终需要自己来走.”李马很坚定，跟着又对着方玉说，“今天谢谢你，你是我来上海见到的第二个好人，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br/>“你……你要走么?”方玉轻轻问道.<br/>“嗯.”李马点头，转身离开.<br/>“等等.”白领丽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李马，好好选择自己的人生，我建议你到关外去试试，那里同样充满机会，只要努力，同样能出人头地.”<br/>“谢谢.”李马大踏步向门外走去.<br/>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方玉来到李马身前，美丽的脸庞有些雨带梨花.方玉递给他一张小纸条，关切地说，“自己好好保重……这是姐姐的电话，没事的时候给姐姐打电话.”说完，双手捂着脸跑了进去.<br/>“有个姐姐的感觉也不错.”李马笑了，笑容很灿烂，眼眶中含着泪花.仰望天空，烈日似火，洒在身上，没有炙热的感觉，很温暖……<br/>




第一卷 第5章 面试

<br/>60)<br/>上海宝安，永信职业介绍所.<br/>已是下午两点，这里依旧热闹，门口几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女丝毫不惧毒辣的阳光，微笑着不停的给过往的路人发着传单.李马有幸得到一份，上面全是各个工厂招工的信息，普工，储干，押运司机，厨师…...看到眼前的男子停下脚步仔细阅读着传单上的内容，发传单的女孩知道机会来了，热情的招呼，“这位大哥，第一次出门吧，我们这里是正规的职业介绍所，保您能最快时间找到工作，超过时限，我们全额退款.”<br/>“试试吧.”李马没有挑剔，现在就这么简单，不是人找工作，是工作找人.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快些找到工作，实在囊中羞涩.<br/>跟着女子走进介绍所，还算正规，工作人员都是一副职业性的笑容，来往的求职者更让李马有种释然的感觉，同样朴素，同样期盼的眼神，这才是适合自己的地方.<br/>女子姓张，自称是职业顾问，来到桌前张姓女子递上一张表，亲切的说:“请先填一下这份表格.”<br/>同样是一份简历表，李马很想用上午写的那一张，刚提出就被拒绝了，张小姐说，这份表格需要建档，以备提取，这样才正规.反正就是五元钱一张，必须得买.<br/>给完钱，李马填完表格，张小姐一阵赞叹，好字，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br/>张小姐收好表格，接着又说:“我们会在一个月内为您解决好工作得问题，您需要再缴八十元介绍费，当然，这个钱是可以退的，如果一个月后不能找好我们不仅全额退款还无偿为了解决工作问题.”一番言语，口璨莲花.<br/>李马虽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依然能感觉出这是个陷阱，一步一步让你入套.其时，只要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却因生活所迫，不得不挨上这一刀.<br/>李马冷冷地说:“钱可以给，不过你要在两天之内给我找到工作.”李马年纪虽轻，冷言冷语间却也有一番气势.<br/>张小姐估计是久经考验，依旧不温不火，慢条斯理，“如果先生对工作地要求不高，您的要求我可以保证，不过您需要加钱.”<br/>“多少.”李马问.<br/>“再加五十，一起一百三.”<br/>“成交.”李马现在就是黄盖.母亲给了两百，早上门票五元，洗漱用具十二元五角，车票两元，现在又花了五元，还剩下一百八，缴了这一百三估计还能剩下五十，苦一点还能坚持.工厂做工都是包吃包住的.<br/>完成一系列手续，张小姐来到里间，好一会才出来，脸带笑容，“先生，您的运气不错，宝安天杰电子厂刚好招普工，我已经和他们联系了，现在是两点半，您需要在五点以前赶去人事部门面试.”说着，将一张介绍信递给李马.好像李马捡了好大一个便宜.<br/>其时工厂是人员流动最频繁的部门，不来介绍所，随便到个工业区往往可以看见好多招工信息.这中间就有猫腻，介绍所和工厂人事部主管一联系，你招人我推荐，按月再结介绍费.<br/>问明路线，李马离开介绍所.必须要在五点前搞定一切，否则今夜住宿很成问题.<br/>天杰电子厂在宝安区下辖的一个镇里，工业区叫玉和工业区，需要转两趟车.<br/>辗转一个半小时，从城市又来到乡镇，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流如潮，只有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白色宽大厂房，间或还有耕种着的绿色农田.<br/>下得车来，一座高大的拱门正中写着“玉和工业园”五个烫金大字，走进大门，左手是一面信息墙，上面写着各种招工信息，边上一个玻璃框内整齐标注着各个工厂以及生活区的位置.李马仔细看看，天杰电子厂在东区二路七号，简写为东-2-7.<br/>工业区很大，李马走走停停，来到天杰工厂花了近二十分钟.还好，快了半个小时.李马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两块篮球场大小的露天院子，院子后方用水泥墙围着，右边是黑色钢筋栏杆，栏杆下是花台，正面是一道电子门，二者交界处有一小小平楼，写着门卫室，左边才是中心位置，一幢三层的厂房.院子里，几个身着背绣天杰电子四字蓝色工服的男子正在忙碌，不时传来两句说笑.<br/>在门卫室，保安拿着李马的介绍信看了又看，才按了一个四位数的电话，说了两句.<br/>“叫你进去，带上证件，包必须留在这里.”保安毫无表情的说.<br/>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马按保安要求放下包，拿出高中毕业证，身份证，登记照，按保安所指位置来到人事部所在二楼.<br/>不知是人事部行政人员要下班了心不在焉，还是这里招人一直不是很严谨，李马过得很轻松.随意问了几句，又填了一份登记表，“啪啪….”几个章上去，李马正式成为天杰的一员了.<br/>“请问我的薪水是多少?”这才是李马最关心的问题.<br/>“试用期三月，基本工资四百，有岗位津贴，有全勤，包吃住，加班另算.”人事部主管说得很熟练.<br/>“四百，不会这么少吧.”李马不敢相信.<br/>“乡巴佬.’主管白了一眼李马，每好气地说:“这里每天上十二小时，八小时后全算加班，效益好，每月能挣个一千吧.”<br/>一千，还算不错，李马的要求不高，只要每月能寄个八百回家就知足了.<br/>领饭卡一张，饭卡是纸做的，盖着天杰专用章，背面是一张表，横列是1-31号，是每天的日子，纵列依次标注着早中晚，每吃一顿，就打一个勾，一月下来再行统计，没有打勾的就补钱，今天却没有李马的份，只有明天他才能享受这个权利；工服两套，长袖一套，短袖一套，衣服很旧，不知穿过多少人了，上面还有些红色印记，不像血也不是漆；拖鞋一双，胶制蓝色软底，也很旧，李马不知道要拖鞋做什么，不过既然发了，就接在手里；一把标着339的钥匙，李马这才明白，进厂上班，需要脱鞋，换上先发的拖鞋才能进厂房，339是他的储物柜.别的单位上班穿拖鞋罚款，这里有些特权啊，李马心中好笑.<br/>本来领这些东西需要缴一百元押金，李马实在没钱了，全身上下只剩下四十五块（转两趟车又花了两块）.好说歹说，先用毕业证抵押，上班满一个月在用钱抵押.<br/>跟着主管开了两张条子，一张写着员工李马将在SMT上班，予以接收.另一张是李马生活区住宿的房间和床号.下面都写着主管的名字以及日期.SMT，李马默念，不解其意，却很NB.<br/>在李马离开时，主管又嘱咐了两句，要他不要乱走，最近查暂住证太厉害.<br/>拿着东西，下了楼，在保安的指点下，李马从里面的楼梯上去，来到三楼，在一排铁制柜子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339，把拖鞋放进去.听着机器轰鸣声，李马对明天上班的生活有一丝期盼.<br/>出的大门，李马向生活区走去，刚转弯，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接着人声鼎沸，无数身着蓝色工服的工人涌出楼梯间，自觉地在门卫室门口排成一列长队.每走出一个，保安就用一个黑色仪器全身扫一遍.李马大约知道这个玩意儿.金属探测，防止有人偷东西.虽然工厂这么做无可厚非，李马还是一阵不舒服，想到以后每日经受这样地日子，李马有些黯然.<br/>相比李马地黯然，这些工人难以经受晚饭地诱惑，一个个跑得飞快.跟着人流，李马更容易找到自己即将入住的寝室，把条子给正在吃饭的保安，李马正式住了进来.<br/>寝室与学校差不多，长方形，左右各摆着三张双层床，李马来时还有三张空床，加上李马，这个寝室暂时住了十个人.房间里，有两个与李马年岁差不多的青年正在吃饭，吃的很轻，有三张床上还睡着人，其中一个还不时打着呼噜.<br/>看见李马，二人并没有表现的很热情，依旧我行我吃.<br/>李马斜躺在属于自己的那张木板上，脑中转个不停.怎么办?钱不够花，今晚吃着饼干就着开水还能凑合，以后也不用为生活发愁，可还要买饭钵，床单，铺盖，热水瓶，盆…….四十五元远远不够啊.烦恼啊！<br/>估计是太累了，李马就这么睡着了，醒来看看表已经六点过十分.<br/>李马床在下面，李马醒来时，一个大约二十五岁的男子正在洗脸，看李马醒来，友善的笑笑，“新来的吧?在那里上班?’说得是普通话，却还是能听出浓重的河南口音.<br/>“SMT.”<br/>“哦，那我们是同事了，再过三天转班，估计我们还能一起上班.”男子站起来，大约有一米七五，头发有些凌乱，很清瘦，“我叫魏事，河南驻马店人.你呢?”<br/>“李马，海天石门人.”<br/>“还没吃饭吧，等会我请你.”魏事很热情.<br/>“不用了……”<br/>“别，什么也别说，大家都很难，出门就要互相帮衬.”<br/>“那……那好吧.”<br/>李马，魏事二人来到街上，来到一个魏事估计常来的餐馆，这时天已暗了下了，点上两菜一汤，二人边吃边聊起来.<br/>交谈中，李马得知魏事早已结婚，小孩已经三岁了，放在老家父母带着，他老婆在另一个厂做QC，不远也不近.魏事说，SMT是天杰唯一一个有夜班的部门，两班人轮流上，一月一换.这个月正好他们上夜班，咱们寝室加你有八个是SMT的男员工，这样才能勉强保证夜班的睡眠.白班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夜班反之.他的职位是丝印，估摸着李马也差不多，前不久走了一个操作员，从四个丝印中提了一个接班，留下的位置应该是李马的.李马问丝印具体是做什么的，魏事说不好形容，明天上班就知道.<br/>吃饭回宿舍，房间里早已没人，魏事掏出一枝烟递给李马，李马笑笑拒绝了.魏事也没有勉强，自己点上一根，抽的有滋有味.<br/>看着李马空荡荡的床铺，魏事说:“一会我就要上班了，不能陪你，你可以去街上买些生活用品.”<br/>李马哦了一声，微红着脸问道：“你，……你知道那里有最便宜的东西买吗?”<br/>看出李马的拮据，魏事拍着额头好好大笑，“瞧我这记心，这里还有一些以前同事留下没有带走的东西，也没人要，如果你不介意，就讲究着用吧.”<br/>李马呆呆的站着，不知说些什么好，那种感动实在无以言表.<br/>魏事拍拍李马的肩膀，轻声说道:“没事，兄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放心，只要我在这里，有我吃的就不会饿着你.”<br/>“谢谢……”<br/>找到一床棉絮，一张凉席，一条薄薄的毛巾被，又基本备齐了其它生活用具，李马算正式安顿下来.<br/>“魏大哥，男儿千金一诺，以后只有你有事，我李马绝对义不容辞.”这是李马最好表达.<br/>看着李马认真的表情，魏事笑呵呵说好，心里却不以为意，挥挥手，向灯火通明的工厂走去.<br/>




第一卷 第6章 生活

<br/>夜晚是工人们难得的轻松时刻，三三两两的走在街头，谈论着一天的收获，也有异地的情侣在黑暗的角落耳鬓私磨，种种现实注定他们大多没有明天，只有尽情享受现在，享受爱的感觉.<br/>小镇虽小，却也应有尽有，超市，网吧，游戏厅，夜市……李马走在街上，就像走在家乡的小镇，亲切，毫无陌生.<br/>来到一个电话超市，李马在一个窗口等候，隔着玻璃可以看见一个身着其它厂工衣的女孩正兴高采烈的打着电话.时间虽久，李马却没有丝毫厌烦的感觉，小小的电话就是连接打工者与家庭的唯一纽带，分享别人的快乐，自己也快乐.<br/>站进电话间，轻轻关上玻璃门，拿起电话，拨出号码，听着熟悉的“嘟……嘟…..”声，李马还是有一丝激动，随才分隔两天，却已身在天涯.<br/>李马家电话是门面租住者为了方便做生意安装的，李马父母对人友善，租住者并不介意他们用.<br/>“喂……”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李马感觉有些哽咽，“妈，…..是我……”<br/>“马儿啊，一切还好吧?找到工作没有?”母亲的声音同样激动，甚至能感觉到手在颤抖.<br/>“找到了，明天就上班，我一切都好.”李马很孝顺，报喜不报忧.<br/>“你这孩子也是，自己一人出门在外，总有花钱的时候，还给家里留下这么多钱……”母亲善意的责备.<br/>“妈，你别担心了，我马上就能挣钱了，下月就能寄回.”<br/>“呼…..”李马听到一阵粗重的呼吸声，是父亲，果然听见母亲说:“马儿啊，一个人在外好好保重，没事别打电话，钱太贵，自己省出来，吃好点.我不和你说了，你父亲在这里……”<br/>“马儿，好好工作，别给父亲丢脸.”父亲言简语赅.<br/>“爸，注意保重身体……我会争气的.”<br/>“放心，我自己注意着了.我还要等着报孙子了……哈哈….”父亲爽朗的笑声，伴着不停地咳嗽.<br/>“你一个女人家，哭什么啊，儿子打电话应该高兴啊……”电话那头，父亲劝慰着母亲.<br/>……<br/>挂上电话，李马手紧紧的捏着电话柄，心情同样不能平静…..<br/>稍微平静一下心情，李马伸手从衬衣口袋掏出一张纸条，看着上面阿拉伯数字，犹豫起来，打还是不打?踌躇了好一刻，李马还是打了过去，毕竟方玉姐也是真心关心自己的人.电话转入了语音信箱，没有听到方玉的声音，李马没有失望，相反还有一些轻松，两人注定是两条平行线的人，现在没有一丝可以相交的迹象.<br/>“方玉姐，我是李马，我现在一切都好，工作已经找到了……祝你工作顺利.”留下言，缴了电话费，李马向宿舍走去，灯光由明转暗，身影融入黑暗，微风吹来，李马轻摊手心，早已撕碎的纸条随风飘落……<br/>回到宿舍，已是晚上九点，除了SMT宿舍，其余还是一片黑暗，板卡和装配车间的员工还有一小时才能下班.薪酬低，时间长，强度大，可工人们还是无怨无悔的工作，为那些没有正式冠以“资本家”称号的老板创造着最大价值.<br/>白班的员工早已回来，四个人，其中两个下午李马见过，当时正在吃饭.这两人一个在打电话，一个在洗衣服，看见李马进来，看了一眼，又各忙各的.工业区每个宿舍都有电话，电信局不会放弃任何赚钱的机会，只是电话是201电话，所以李马只有去电话超市.另外两个一个在看书；一个早已睡下，眼睛却睁的大大的.<br/>看书男子见李马进来，放下书，坐起身，向李马招呼:“你好，昨天主管说马上招人，今天你就来了，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明杰，二十二岁，四川乐山人.”<br/>“李马，十八岁，海天石门.”李马点点头.<br/>叶明杰站起身，不高，长相很阳光，他指着打电话人说:“他叫林翔天，西安人.”又指着洗衣服的人道，“郭勇，安徽人.”郭勇这次终于抬起头，对着李马点点头.<br/>未等叶明杰介绍，睡觉男子自己开口道:“程式，湖南龙山人.”说着还伸出手和李马握了握.<br/>叶明杰，程式，李马三人聊了起来，李马主要是听，实在插不上话.从二人口中，李马对天杰又有了一些了解.天杰和大多电子厂一样，没有自己的品牌，主要生产VCD，DVD.都是外国的贴牌机.这种厂现在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每年倒闭的很多，新开的更如雨后春笋.好在天杰生意还不错，据说订单已经排到年底.<br/>基本流程是这样，通过在关内的总公司接到订单，下发到天杰厂，SMT技术员根据客户要求编排好贴片机程序，将贴好元件过炉的PCB板交于板卡车间插件，最后由装配车间完成上壳.最后整机由总公司抽检，最后交付客户.工厂偶尔也接电脑主板等其它PCB板贴片业务，不过不用经过其它那个车间.<br/>丝印的工作就是通过刻好的产品型号钢板，把PCB板固定在下，用钢刀刮上一层锡膏.锡膏是半稠的原料，具有黏性，可以保证PCB板经过贴片机时小元件不脱落.锡膏过炉后变成金属锡，可以焊住小元件，而且具有导电性.这中间还有各个工种，贴片机后有女员工，她们负责把大IC元件通过镊子夹到PC板上，高温炉后有QC，各自负责一个区域检查，最后由QA抽检.<br/>本来贴片机具有贴IC芯片的功能，可通过机器贴出的IC不是对不准IC脚，就是锡厚度不够.顾而用人工代替.毕竟对买来的二手贴片机也不能有太高要求.<br/>又聊了一会，屋外变得热闹起来，其余两个车间下班了.李马房间又回来两个室友，两人都是修理部的，负责对坏板以及返厂机的维修，也算是最有技术含量的工种.一个叫王喜，来自内蒙古呼伦贝尔的汉族，二十一岁，一个叫张亮，安徽人.李马对王喜的印象尤其深刻，不是蒙古族却有蒙古族典型的身材，高高大大，留着平头，脸圆圆的，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憨憨地.王喜很豪爽，与李马打过招呼就从皮箱里拿出蒙古特产硬塞在李马手里.<br/>交谈几句，各人忙碌起来，十一点就要熄灯.李马拿着洗漱用具跟着王喜来到卫生间.卫生间很大，设计很合理，一间六十平米地房间隔成三部分，最外面是洗漱池，并排着十几个水龙头，中间是洗澡间，隔成八个小空间，最里面是厕所.合理地设计让突然涌入的数十人也显得不拥挤.<br/>十一点准时熄灯，几人随意聊了几句，各自进入梦乡.李马闭着眼睛，把这几天的经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快乐，有哀愁，还好现在暂时安定下来了.<br/>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李马坐直身子，冥想起来.这样也没有办法，人太多，被人发现了不被当成神经病，也会当作伪大师.明日也该学他们用布把床铺围住，既可挡蚊帐，又能练功.<br/>早上五点，李马准时醒来，李马换上从家里带来的崭新布鞋，穿着短裤背心开始晨练.没有负重，人跑起来格外轻松，只是脚还隐隐作痛，那皮鞋实在不能再穿了.<br/>城市的空气相对家乡要污浊些，对这里还不熟悉，李马也没有明确的路线，尽量向偏僻处跑去.出了工业区，李马看见右侧的空地有一条小径，跑过小径，上坡，李马看见一个小池塘，池水同样污浊，这是发达城市的通病，塘边有些绿树，顽强的生长着.这就是以后锻炼的最佳位置了.<br/>回到宿舍，室友们都已起床.叶明杰看见李马更是高叫佩服，捏着李马紧绷的肌肉啧啧称赞.王喜竖立着大拇指微笑着眨着眼睛.只有林翔天经过时轻声的切了一句.李马笑笑，不以为意.<br/>李马冲了一个凉水澡，换上工衣，跟着王喜来到食堂.食堂的早餐还算不错，两个馒头一碗米粥只要一元钱.经济条件好的工友一般不去食堂，自己掏钱在小店吃，同样花不了多少，月底还能从饭卡里补一部分回来.<br/>第一次穿着工衣，还是别人穿过的衣服，李马还是有些别捏，跟着王喜走出生活区大门，加入各个厂上班的人流，渐行渐远，直到完全融入……<br/>




第一卷 第7章 摩擦

<br/>有了熟人好办事，李马在王喜的带领下来到天杰厂三楼，从339储物柜取出拖鞋换上.王喜边换鞋边说:“我们一样在三楼，进入三楼，最外面是我们修理车间，中间是板卡车间，你经过板卡车间走到头，那扇铁门后就是T.”数着还起身用手大致指了一下方向.<br/>二人分手，相约中午一起吃饭，李马进入板卡车间，六条长长的生产线出现在眼前，一些来得早的工友早已坐下，开始一天的准备工作，几个身着灰色工衣的管理者正来回走着，不时看看表.天杰厂不算大，员工们就算不熟悉，彼此都有些印象，看见李马经过，一些好奇的目光飘然而至，又有新员工到了.其中不乏一些青涩少女多情的目光.<br/>走到头，右边是一道厚重的铁门，铁门上贴有用电脑打印的“T”标识，推开门，机器轰鸣，迎接的除了魏事的招手还有同样好奇的目光.<br/>T环境不错，大约三百个平方的房间四周摆着四台大功率的空调正不停的工作，地面上一尘不染，右侧墙中间有扇木质小门，写着主管室.<br/>T有三条生产线，左手处是两个小型机器连在一起，通过传送带将一块块贴好片的PCB板送到最后一名女员工手里，由她端着一块块小心放入高温炉，中间和右边的贴片机是一摸一样的，有些破旧.魏事和另一个男子站在最靠李马的位置，一人负责一台贴片机，在一台简易的仪器上不是刮上一块PCB板，放入传送带，板进入贴片机便是一阵“哒哒哒……”声响，大约过了四十秒贴上各种元件的PCB板通过贴片机另一端的传送带进入一个女孩手里，女孩用镊子贴上几个IC元件，送到下一位女孩……直到中间最末端的女孩拿起检查一遍，小心放入高温炉.高温炉后就是检验区，并排坐着几个QC，她们的工衣又不一样是白色的.<br/>流水线，这就是流水线.以前听过的词语以前只有大致理解，现在李马开始成为流水线上的第一个人.<br/>夜班人员都很疲惫，却难以掩饰马上就可以下班的兴奋.白班人员相反，精神矍铄，却显得漫不经心，消极倦怠.白班人员大约二十几人，正在一旁空处站成两列开早会.<br/>正和魏事说着话，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从二人身后经过，魏事小声说，这就是主管.李马连忙跟上，主管姓廖，接过人事部主管的条子随意的问了几句，带着李马来到主管室.主管室不大，摆设也很简易，两张办公桌，其中一张上摆着一台电脑，墙角处有一台热水器.廖主管坐下，又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这时进来两女一男，三人身着灰色的管理工服，男的个子不高，大约一米六，年岁也不大，主管说这是科长，叫金多来.两个女子就像两个参照物一般，一高一矮，一白一黑，一个还算漂亮，一个只能说很普通.高的是白班拉长叫黄玉梅，矮的是夜班拉长叫陈发双.<br/>李马跟着白班黄拉长出了主管室，跟在拉长身后，李马觉得有些可惜，拉长如果走路没有内八字，一定更具气质.这些话只能想想，绝对不能说得.<br/>接过拉长给的防静电表，戴在右手腕上，李马来到第一个师傅面前.李马的左手戴着一只年代久远的瑞士机械表，那是李马考上高中，父亲送的礼物，曾一直戴在父亲手上.李马有个心愿，就是将这块极具纪念价值的手表传承下去.<br/>林翔天接过带李马的工作，哦了一声，也不说话，手里不停的刮起板来.李马注意了一下，贴片机设计的很合理，传送带每次走得距离也有限，在传送带进入机器的位置有一个感应器，PCB板经过感应器传送带就会停止传送，在传送带里大约可以放个六块板，不再刮板也能保证机器不停.果然，林翔天刮了六块板放在传送带里，又刮了大约十块备用板放在一块贴着锡箔纸的长方形泡沫板上，钢刀一放，望着李马说:“你来.”说完，就坐在一边，不在理他.<br/>李马有些奇怪，自己并没有得罪的，那里惹他不舒服，像吃了火药一样，从昨晚见到就是这样.你不教，我还不愿学了.李马不相信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做不了.接过钢刀，研究起来.<br/>丝印台底座是黑色的铁板，铁板上放着特制玻璃，四周用胶粘合，玻璃板上的左上与右下位置有两个小凸起，用来固定PCB板.上面是刻好的样板模型，用薄薄的钢板刻制而成，可上下掀揭.底座下方有两个微调旋扭，分别管上下，左右的调动.钢板正中是模型，由一个个镂空的小几何图形组合而成，样板上方有一些黑色粘稠的物体，锡膏.<br/>李马回想了一下林翔天刮板的情形，像模像样的开始了工作.固定好PCB板，放下钢板，从镂空的小孔上对应待刮板的位置，只觉白花花的炫目一片，无从下手.李马微微有些着急，一定有什么窍门，可在那里了.心里想着，左手在下方旋扭上不停的动着，钢板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干脆变成了PCB的蓝色部分.<br/>“笨蛋.”林翔天见板不多了，站起来推了一把李马.<br/>李马正低头心急如焚的操作，差点被推倒在地.李马站定，看了一眼林翔天，他决定忍了.<br/>林翔天刮了一阵，又将丝印台让给李马，李马这次进步不少，对好位置，试着刮了一下，取出板，却是一半刮上一半没有刮上，钢刀运用的不对，李马总结着.又试着刮了几块，不是锡刮的薄了，就是偏离了一点位置…….转眼，林翔天的板又快放完了.<br/>“你他妈不会就别来啊.”林翔天火气不小.<br/>“你可以说我，我不跟你计较，”李马警告道，“骂我之前，先用脑子过滤一下，把那些字眼去掉.”<br/>林翔天不屑的看看李马，摇摇手指，意思是怎地，想动粗，你还不够格.也是，李马个子虽高，却不显强壮，脸相也不是那种横人.林翔天大约一米七三的身高，很壮实，显得孔武有力.<br/>二人不再说话，钢刀第三次交到李马手里.李马也还争气，连刮了几块好板，林翔天接过看看，就放在传送带里.这让李马有些兴奋.人一兴奋，积极性也高了，速度也快了不少，偶尔还能抬起身子休息片刻.其间，黄拉长来过一次，看看没说什么又去其它地方忙碌.<br/>李马的领悟能力多少让林翔天有些吃惊，不过还是没有给个好脸色，就这么坐着，乐得轻闲.李马间或多刮上几块，林翔天就叫他把刮坏的板用酒精洗掉.一时也算合作无间.<br/>“停，停，……”操作员叶明杰从QC位置高喊，“别放板，有问题.”<br/>停下机器，叶明杰拿着一块过炉的板走过来，指着板上的一个位置对二人说:“这个位置漏锡了，钢板要重新封住.”说完又指着五快待过机的板说，这几块不能要了，还好发现的早.<br/>原来，样板模型是将同型号的所有PCB板的位置都刻上，再根据不同用透明胶从钢板下方封住不需要的位置.比如一块同样的PCB板，一个封住一些位置，一个不封，打出来得效果也就不一样，不封的会多几个电子元件，整机出来功能也多上不少，水涨船高，价格也要高的多.<br/>主管，科长，拉长在主管室里，房间闭的死死的，技术员也不在，操作员叶明杰也没有说什么，再说这种事故不算大事故，时常出现，也可以补救.可偏偏林翔天不干了，怒火冲天，一把揪住李马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他妈不会就滚，老子难得伺候.”机器轰鸣，林翔天说话声音虽大，其他人却也听不见.<br/>一让，二忍，李马早已忍无可忍，不过他第一天来，不想惹事，平静的注视着林翔天凶悍的目关，冷冷地说:“我数到三，你放手，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br/>“你他妈以为你是谁，老子今天就要凑你.”未等李马说完，林翔天粗暴地打断，左拳凶狠地向李马脑袋砸来.叶明杰拿着板，呆呆地站在一边，不知想些什么，突见林翔天出手，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了.<br/>好个李马，不慌不乱，头一低，拳头堪堪擦着发丝躲过，左脚后退一步，双手同时按住林翔天抓住衣领右手的手背和腕关节，顺势接着胸腹向下的力量，用力按下.<br/>身材壮硕的林翔天此时早已成待宰羔羊，单膝跪地，红着眼一脸不相信，咬着牙苦苦支撑.既然惹事就不怕事，李马有心来个下马威，警告那些想要欺负新人的“老人”，待要加力，被叶明杰从一旁拦住.<br/>叶明杰拉着李马的胳膊，小声道:“李马兄弟，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乘主管们不在，别把事惹大了，大家都不容易啊.”<br/>李马看看叶明杰，又看看四周，所有的工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呆呆的看着，沉吟片刻，望着林翔天说:“今天的事，就我而言，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也不惧，大家随时重新来过.”说着缓缓松开了双手.<br/>林翔天吃力的站起身，喘着粗气，瞪瞪李马，又看看叶明杰，哼了一声，揉着手腕，摔门而去.<br/>望着林翔天的背影，李马多少有些叹息，好歹是一个硬汉，奈何心眼小些.李马知道他刚用的力到底有对大，林翔天硬是挺住没有叫出来.<br/>“没事了.”叶明杰拍拍李马的肩膀，牵强地笑道，“林翔天这人其时不错，就是，……唉，不说了，我来帮你弄一下钢板吧.”<br/>叶明杰很快弄好钢板，机器又重新响起.叶明杰看看周围恢复了正常，凑到李马耳边，轻声问道:“兄弟，别骗我，你练过吧?”<br/>李马笑笑，不置可否.叶明杰没有问到答案，一脸失望，正要离开，又被李马叫住.<br/>“他没事吧?”<br/>叶明杰望望大门，“没事，现在估计在厕所，一会估计就回来了.”<br/>果然，片刻后林翔天又重新回来，看样子平静不少，脸上布满水珠，不知有没有夹着泪水.<br/>林翔天来到李马身边，指指另一条线上的丝印程式淡淡地说:“你是大神，我伺候不了，也不想惹你，你去程式那里吧.”<br/>李马也知道两人短时间没有和解地可能，也不说话，来到程式那里.<br/>程式很热情，两人轮流着刮板，偶尔还说笑两句，中午下班地铃声也适时响起.<br/>




第一卷 第8章 压力

<br/>排着队，不情愿地被仪器扫描一遍，出了大门，李马看见王喜与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等在门外.<br/>王喜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看见李马开心地打着招呼，而后指着身边地男子说:“这是胡战咏，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师傅.”跟着又将李马介绍给对方.<br/>二人点点头，算是认识.王喜站在中间，一手搭着一个肩膀，“走，吃饭去.”说完，揽着二人向玉和工业园大门方向走去.<br/>“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李马诧异问道.他们走得不是到食堂的方向.<br/>王喜呵呵笑着回道:“中午我请客，咱们上馆子，一吗，算又认识了一个好兄弟，为你接风，二吗，实在是天天吃食堂的猪食，嘴里早已淡出个鸟来.”<br/>李马没有拒绝，了解王喜的性格，拒绝也没有用.<br/>“兄弟，今天表现不错，一个字，牛啊!”敢情王喜夸人都带着内蒙特产.<br/>李马奇怪了，T发生的事，这才几个小时，王喜就知道了.<br/>“别惊讶了，天杰厂才多大啊，你们T放个屁，不要十分钟，全厂都能闻到.”王喜大大咧咧地说，“我们修理部不是在厕所边吗，先我就听见两个女声说着你的名字，开门听听，未想兄弟刚来就做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br/>王喜又带着艳羡的目光补充道:“我特地注意了一下，那两个女孩说着你，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什么好帅啊，好高大啊，……眼睛都放着光了，兄弟艳福不浅啊.”<br/>“别瞎说，其时林翔天这个人还不错，就是有点急躁.”胡战咏打断王喜.<br/>王喜对胡战咏颇尊重，没有再开玩笑，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怎么说了，从某些方面来看，林翔天确实不错，比如上次几个外厂的调戏你们T的女孩，就他敢站出来，那种勇气实在难得，我都佩服.只是……我该怎么形容了…..对，他这个人就是心气太高，有点孤傲.”<br/>“唉……”胡战咏点点头，同意徒弟的说法.<br/>“师傅，你也别叹气，那里没点龌龊.当初要是没有你，我还不是一样被欺负.”<br/>“怎么回事?”李马实在不相信有人敢欺负这个高大的蒙古大汉.<br/>王喜也不急于回答，指指前方一家叫做“田记家常菜”餐馆说:“咱们就到这家，点上菜，再聊.”<br/>田记家常菜，不大，布置的很温馨，没有一般餐馆的脏乱差，三人找位置坐下，点了四菜一汤，要了三瓶啤酒.菜还没上，倒上啤酒就着花生米，三人又聊起先前的话题.<br/>“一年前我刚大专毕业，学的是电子，本以为到上海就算找不到很好的工作，也能混下去.没想就连这样的念头也一次次断绝，那是我人生最失意的时刻，不知多少次准备卷起铺盖回家，最终还是坚持下来，人也变得现实起来，就来到关外.进了天杰.”说起往事，王喜仿佛变了一个人，有些感伤.<br/>李马实在没想到这个看看憨憨地大汉居然是个大学生，不由心生佩服，同样替他惋惜，不解问道:“关内的人才市场我也去过一次，实在藏龙卧虎!既然来到天杰，你应该是重点培养的人才，怎地还有人欺负?”<br/>“唉……”王喜长叹一声，海饮一口啤酒，才怅然道，“大学生，大学生算个屁啊，现在上海最不缺的就是大学生，就拿我们天杰来说吧，我知道大学毕业的就有五个，这还不算行政人员，天杰就他妈一个不到四百人的小厂，按说这五个人应该重用吧，可我看也就我他妈混的好点，有一个二类本科毕业的男生现在做什么，搬运工，每天不停的搬货…….”<br/>按住胡战咏劝阻的手，王喜恳求道:“师傅，你什么也别说，我今天就想痛快一下……老板，再拿三瓶啤酒.”王喜似乎醉了.<br/>胡战咏苦笑着摇摇头，端着酒杯与李马碰了一下，“别介意，我这兄弟是个直性子，你对他好，他就会掏出心肝给你，这两年大家都过得不算如意，稍微释放一下也好.”<br/>“我晓得.”李马同样失落.<br/>只听王喜又说道:“就来我师傅来说吧，虽没有读过大学，可这几年早已通过了自考本科，可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以给你加工资，就是没有机会升职……我刚来的时候，是没有人敢明着来，可他们会阴着来.连他们都搞不定的坏板就要我修，我问为什么，他们说你不是大学生吗?这点小问题对你太简单了.我他妈当时就想揍人，可师傅出现了，没有他，估计我早已回到大草原放羊去了……”<br/>“胡大哥，你怎么不去别的厂试试?”<br/>胡战咏若有所思，只是苦笑.王喜红着脸插言道:“换汤不换药，到了那里都是一样，同样从新人做起.还不如就在天杰，等现在这个鸟主管或者技术部的技术员任走一个，估计师傅也能上位了，再说…..嘿嘿…..师傅的女朋友在质检部做QA……很漂亮哦……”<br/>王喜眨着眼看着李马，笑的很暧昧，听见胡战咏“咳，咳”的声音，又一本正经端着酒杯，“今日高兴，喝酒，喝酒.”<br/>李马放下酒杯，吃了两口菜，看看表才一点，还有时间，于是又问道:“王哥，能说说我们T吗?”<br/>王喜打一个酒嗝，摸摸肚子笑道:“这你就算问对人了，好歹我也和你们T住了一段时日，你们的那点龌龊我全都知道…..怎么说了……可以说你们部门是全厂最好的一个部门，不说四台空调二十小时不停，冬暖夏凉，就说上班的时间也让人羡慕，虽然夜班不见得白天休息的好，可至少能有一段属于自己支配的时间…….呵呵，有点跑题，你们部门大约就四十个员工，升职的机会也多的多，从丝印升操作员，同样是工人，工资却大不一样，相差至少五百，操作员到技术员又有一千多的差距.这次你们那点破事也就是这样引起的，走了一个操作员，势必要从原来几个丝印中提拔一个…….让我喝口酒.”<br/>李马静静听着，也不插言，“咕噜”一阵声响后，王喜才继续说道:“本来，林翔天机会最大，资格最老，人也还有点才华.当然，工厂从不讲论资排辈，所以其他人也都虎视眈眈.就在林翔天憧憬美好未来的时候，结果宣布了，上位的是叶明杰，他整个人就蔫了，好像谁都欠他一样，而兄弟你了，刚好就撞在火山口山…..哈哈….只是没想到，你是消防队员，不仅没被火烧伤，反倒把火浇灭了.”<br/>回味着王喜的话，李马多少有些原谅起林翔天，人都不是完人，不可能没有脾气，希望有机会可以和解吧.想起林翔天的遭遇，李马对自己未来不禁黯然起来，如此这般，何时才能混出头来.<br/>三人同样郁郁不得志，各自沉默不语，气氛也冷了下来.<br/>还是王喜洒脱些，端着酒杯强笑道:“大家都是男人，也别再作小女儿家情怀，闷闷不乐的……来，干了这杯酒，大家以后就是真兄弟，一起奋斗.”<br/>三人碰杯，一饮而尽.略带苦味的啤酒仿佛就如同这苦涩的生活，饮在胃里，凉在心里.<br/>回厂的路上，李马与胡战咏还好，王喜多少有些醉了，双眼贼亮，步履蹒跚，头脑却异常清醒.三人走得很慢，在十字路口，李马正好看见T科长金多来揽着一个比他高上不少的女孩走过，女孩也是天杰的员工，宽大的工衣也不能掩饰女孩高挑的身材，脸圆圆的，扎着一条马尾辫，二人走走停停，打打闹闹.<br/>经过李马三人身边时，李马出于礼貌，喊了一声:“金科长.”<br/>金多来抬头，记得这是刚来的员工，他有些惊讶，这家伙怎么一来就和修理部的两个刺头混在一起.金多来微笑着点头，算是答应，右手加把力气，把女孩搂的更紧了，快步走上前.<br/>“呸.”见二人走得远了，重重的一口唾沫从王喜嘴里飙出，激起地上点点灰尘，“何芸终究还是沦陷了啊.”说完又唉唉的摇头，替那女孩不值.<br/>“每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顾好自己吧.”胡战咏笑容同样苦涩.<br/>“李马兄弟，做哥哥的在天杰虽然狗屁不是，不过也还有几分面子，我劝你别在那里做了，来我们修理部吧，多少学点技术.以后再怎么也饿不死.”王喜说得很诚恳.<br/>李马略微思考了一下，笑着拒绝了:“多谢二位哥哥好意，我还是想在T试试，不是越残酷越刺激吗!”<br/>三人同时笑了，笑对人生才是生活的积极态度.<br/>三人说笑着，王喜又开始大暴料，“你知道你们金科长今年多大吗?二十岁…….别太惊讶了，吃惊的还在后面了…….对了，以下都是路边社的消息，别太宣扬啊……妈的，也当真是同人不同命，你们科长刚来时，在另一个厂，初中毕业，十六岁，还没有一米六，当真是个小萝卜头，可是人家命好.在生产线上插件，刚好就遇见一年也难得来两次的公司大老板……大老板下基层，当然要做点样子，亲民吗，你们金科长那形象一下在整个千人中间一下凸现出来……老板走到身边，亲切和蔼的问这问那，工作好不好啊?吃的习惯不习惯啊?......你叫什么名字啊?......什么，金多来，那还得了，这不是我冥冥中注定的贵人啊…..来啊，厂长，从现在起，小金就是我干儿子了……于是立即升为巡视员，又到拉长，主管…….这也是南方人迷信…….金多来是不是让那大老板的黄金多多的来我是不知道，只知道他来天杰了.”<br/>王喜颇具表演天分，说得是绘声绘色，模仿起各人的语气也是惟妙惟肖，三人都畅快大笑.连一向沉稳的胡战咏也不能幸免.<br/>




第一卷 第9章 惊喜

<br/>丝印不算是技术要求很高的工作，一旦熟悉很快就能上手.李马工作了一段时间，早已驾轻就熟，不在话下.每日刮的多点，还能忙里偷闲，拿着离岗证，借口上厕所和王喜聊上几句.<br/>九月的上海依旧炎热，SMT白班夜班又一次轮换.李马是新人，继续留在白班跟班.魏事等人不错，彼此相处的很融洽.林翔天似乎还没有走出阴影，寡言少语，闷闷不乐.李马有种感觉，林翔天快要离开了.<br/>工厂里太多花季少女，李马不时接到一些抛来的绣球，有明的，直接约他出去，或者用递纸条的原始方式，每日清晨打开储物柜，总能发现一些充满情愫的小纸条.更多的是暗的，那些含情脉脉的眼神少的时候还觉得是种被认可的享受，一旦多了，也让人不寒而栗.李马现在早已没有这份心情，他又发现了新的难题，第一个月没有工资.<br/>工人的工资发放是这样的，第一个月来没有，第二个月发第一个月，第三个月发第二个月……这样是为了防止工人随时走人.你走可以，除了上面批准的可以结算所有工资，就只剩自离这一条路了，自离就代表你一个月的工作白做了.所以有些工人在需要离开时，也不申请，惹点事端，直接被开除，最多罚上一点钱，抵押的薪水还能到手不少.<br/>李马没有考虑那么远，他现在不想走也不能走，现实是他答应十月初寄给家里的钱怎么办，算了一下，十月能拿八月的工资，八月他只上了三天班，最多只有一百元，远远不够啊.<br/>除了王喜，胡战咏，魏事，李马没有再交到可以敞开心扉的朋友，他把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得话改了一下，千金难求，知己难觅.<br/>李马每晚八点下班大多呆在宿舍里，看着其他人的杂志，很杂得杂志，知音，读者，还有一些有名的小说，更有一次，程式见他无事，抛给他制作精美的小说一本，顺手接过，李马翻开，不读还不觉得，越读下去，大段男女性爱描写扑面而来.很想放手，还是经不起诱惑，薄薄的一本书居然看了两个小时.看完李马只觉归无心法是白练了，八年如一日都没有感觉到气这一刻居然有种错觉，下腹火热，且以次此中心，全身扩散.再整整做了五百个俯卧撑，五百个仰卧起作，用凉水整整冲了半个小时后李马发誓再也不看这种“破书”了.<br/>十一点，程式回来，眼神淫荡，问李马感觉怎么样.李马有种揍人的冲动，末了上床睡觉时，程式还诡秘的一笑说，明天我带你去看更精彩的，两条大虫肉搏，那滋味简直，…..嘿嘿…...李马无语.......<br/>魏事偶尔带着李马在街上转转，更多的时间是陪着老婆，享受着二人世界.李马见过魏事的老婆一次，有点黑，还算漂亮.这天晚上，李马独自看着报纸，201电话响起，问找谁，电话里说，她是魏事的老婆……李马差点脱口而出，魏事不是正和你在一起吗?坏了，魏事有外遇了……那天，魏事彻夜未归.<br/>清晨，李马早早的结束了晨练，换过衣服，守在生活区大门处.<br/>七点一刻，魏事哼着小曲一摇三晃地走了过来，“咦，这么早?”看见李马他很吃惊.<br/>李马也不言语.拽着魏事来到一个偏僻地角落，就这么看着魏事.魏事一头雾水，这可奇了，我脸上有花吗?<br/>“你老婆昨晚十一点给你电话了.”李马淡淡地说.<br/>“啊!”魏事急了，“你，….你怎么说地?”<br/>李马狠厉地眼神让魏事有些毛骨悚然，心里七上八下跳个不停.<br/>“唉，我当你是哥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这次算了，我说你加班，她叫你注意身体，有时间给儿子打个电话，你儿子想你.”李马越说得轻言轻语，越让魏事好生羞愧，还是老婆好啊.<br/>松了一口气，魏事又露出了笑脸，“这次哥哥欠你的，走，我请你吃早餐.”<br/>李马没领这个情，就这么离去，希望他能知错就改吧.<br/>这一天，李马脸上挂着冷冷地笑容，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原则上他很痛恨魏事地做法，道义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起那个“寒冷”地夜晚，魏事那亲切地笑容，李马一阵心疼.<br/>魏事不时跑到李马身边套着近乎，直到他拍着胸脯不停保证决不再患，李马才好受些.二人话也多了起来.魏事诉苦说:“哥哥我也不想啊，她以前也是天杰的，离厂后在这个区的另一厂上班，大家偶尔保持联系，那日，我们在街上遇见，相约看录像，初始还好，后来几本三级片一出来，我就管不住我的手了.”说着还狠狠的用右手打了左手一下.<br/>“她就一个人?”李马问道.<br/>魏事想了想，道:“好像结婚了，老公在沙井做事.”<br/>二人说话间，SMT门被打开，进来两个女行政人员.“看…..”魏事轻撞李马的手臂，眼神目不转睛，嘴角向女子方向撇撇，暗示李马看过去.李马正在工作，抬头也不禁一呆.<br/>其中一个还略显一般，另一个绝对算的上出类拔萃了，身高接近一米七，一条紧身牛仔裤包裹着修长结实的腿部，上身是一件白色半透明的衬衣，自然垂下，堪堪遮住臀部的美好，衬衣上面的纽扣解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来自胸部的力量，若有若现着蕾丝的杯罩.女子画着淡妆，鹅蛋脸，柳叶眉，高挺的鼻梁，嘴唇略厚却更显性感.美艳，美艳，美与艳从来就是分开地，方玉的美是清秀灵动，美的不可方物，让人不敢亵渎.这女人是性感妖娆，媚到骨子里，艳到人人都有揉捏的冲动.李马不自觉的拿方玉与之比较，想起方玉，李马望着窗外，轻声问自己:“方玉姐，你还好吗?”<br/>“这女人叫宁宇，行政部文员，怎么样，身材够辣吧!”魏事凑着李马的耳朵，轻声说着.让李马遍生恶寒，生怕一缕口水掉了下来，还是离他远点好.<br/>宁宇二人来到主管室，下发了两个通知，便匆匆向板卡车间走去.经过李马二人身边时，李马闻到空气中传来淡淡的一缕清香，回头看看魏事，正闭着眼，做着悠长的深呼吸，片刻后，魏事才缓缓睁开双眼，意犹未尽地说:“好香，好香…….”<br/>美人走了，在魏事嘴里还没有走，不停的说着宁宇的事，最好笑的居然就发生在SMT，一个已经自离的丝印当时正在刮板，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抬起头来，因为他不高，眼前赫然是两团巨物正波涛汹涌着，鼻血瞬时就流了下来.巨物的主人就是宁宇，来叫这个丝印去办手续，见此不怒反笑，甚至掏出手巾给他擦拭.笑谈变成了佳话，不高的丝印也成了令天杰员工高山仰止的人物，不知多少人要出重金买那条手帕，都被他拒绝了，整日掖在怀里，香帕也早已臭不可闻.<br/>魏事又说，你是不是觉得宁宇很风骚，那你错了，大错特错，天杰不知有多少人想一探美好，玩钱的，玩真情的，玩感动的……全部败下阵来.还指指石科长的背影说，他也是战败分子.李马问道，他玩的什么.魏事呸了一声，你别看他人模狗样的，骨子里坏着了，在宁宇面前假装坚强，说从小案母多病，自己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还要挣钱供两个弟弟妹妹上学读书……那简直是惨绝人寰啊.宁宇也不知是真信还假信，也不说什么，第二天就发了一个通知，发动全厂为我们石科长捐款…….你没有见到石科长当时的表情，要多丰富有多丰富，那才是真的惨绝人寰了.<br/>李马想起那日与石科长在一起的女孩，又问:“石科长不是和一个叫何芸的在一起吗?”<br/>“何芸，不是吧?你怎么知道.”魏事有些惊讶.<br/>李马说了那日的情形，魏事叹气道:“何芸这女孩也算厂花一朵，家里条件不算好，没想还是败在金钱的攻势下来.不值啊，不值啊.”<br/>魏事说完又打趣道:“看来我该退位让贤了…..”<br/>“…….?”<br/>“你才是天杰的绯闻白晓生啊.哈哈……”<br/>在这样趣味的交谈中，时间过得很快，主管拉长一般也不会说什么，只要你能保证机器不停，他们也乐得轻闲.<br/>晚上八点，夜班来交接，主管招呼了一声，停下机器，开个大会.<br/>主管，科长，两班拉长站在四十人面前.主管拿出一张通知，清清嗓子，中气十足的念道:“通知，鉴于国庆来临之际，玉和工业园区特举行‘玉和杯’工厂篮球对抗赛，以活跃员工业余生活.拟每厂出男女各一队，分组淘汰.冠军获奖金一万圆，亚军五千圆，季军三千圆.特此通知.玉和工业园办公室.时间2002年9月13日.”<br/>主管话刚落下，下面早已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大家都很兴奋，毕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停停.”主管果断的止住骚动，又拿出一张纸念道:“通知，为响应玉和工业园号召，积极活跃员工业余生活，天杰公司特向全厂发出通知，具体如下:1.凡爱好篮球运动的个人可积极报名参与选拔；2.凡选定队员每日下午为训练时间，享受公司全勤，另补营养费每天十元；3.凡入选队员每人获队服两套，运动外套一件，球鞋一双；4.为提高员工积极性，公司决定比赛如获得成绩，奖金全部下发个人，公司同时另发重奖，获冠军每人一千，亚军八百，季军五百.公司不求赛出成绩，但求赛出天杰的风格.特此通知.时间2002年9月13日.”<br/>主管话刚落下，下面的气氛更加热烈，都是大大叫好.<br/>“你参加吗?”<br/>“我身高不够啊….”<br/>“你呢?”<br/>“想，可我没有碰过篮球…..”<br/>主管乐得看大家这么热闹，也不阻止，只有两个人很特别，林翔天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那个新来的高个子李马双手不断动着，不知算些什么.<br/>“林翔天，低头想什么了，你报名吗?”主管大声问道.<br/>林翔天一惊.抬起头喃喃道:“不，不，我不会……”<br/>“那么，你了?”主管望着李马，见李马没有反应，主管微微有些生气，厉声问道，“李马，你算什么了?回答我.”<br/>“我在算如果我们得到冠军，我能拿多少钱.”李马下意识的大声回道.<br/>“哈，哈…..”SMT笑声一片.<br/>主管嘴角也掩饰不住笑意，双手下按，示意大家安静，和颜悦色的问道:“那么你说说你能拿多少钱?”<br/>李马意识到玩笑开大了，不过话已出口就不能收回，他大声回道:“篮球队按十人算，获冠军每人应得一千，厂里奖一千，还有营养费大约两百，一起是两千二.”<br/>“那你有信心拿到这两千二?”<br/>“有!”李马声音宏亮，信心十足.<br/>“好!”主管大赞一声，“有志气，如果你能拿到这两千二，SMT给你补足三千.”<br/>跟着主管看着所有人又补充道:“这个约定同样也对你们生效.”<br/>“好!”SMT一片欢腾!<br/>




第一卷 第10章 选拔

<br/>是夜，所有玉和工业园的工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大家平时的生活实在太单调了，寝室，工厂，食堂三点一线.难得有这样轻松的时刻.即便是不能选拔上，国庆毕竟也有三天假日，逛街，访友，何乐不为.<br/>本以为报名的人不多，不想SMT的男员工除了林翔天全部报名参加选拔.问出心中疑问，魏事呵呵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家报名不是为了选上，只是想拿着工资出去玩会，.天天呆在那里，谁受的了啊.”<br/>“这叫奉旨出巡.”边上的丝印插嘴道.<br/>“看你信心满满的样子，篮球打的很好吗?”魏事躺在床上问道.难得今天他老实，没有出去.<br/>“篮球…..”李马双手枕着脑袋，望着上方床铺的木板，悠悠说道，“好久没碰过了，应该不会忘记吧.”<br/>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李马明显感觉到魏事有些心不在焉，不时看着枕边的闹钟.<br/>“铃……”电话响起，李马正要起身去接，魏事从上铺一跃而下，阻止道:“我来.”<br/>李马心中了然，一定是那女人打来的.果然，魏事低声说着，不时看看李马的反应.<br/>李马心中微凉，他很失望，索性不管，站起来拿着盆去卫生间冲凉，走过魏事身边，李马轻轻说了一句:“好自为之.”魏事看着他，目光明显一滞，没有说话.<br/>等回到宿舍，魏事早已不在，李马低骂一句，狗改不了吃屎.<br/>拉上围帘，李马开始冥想，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嘣”李马一拳狠狠的砸在墙上，“操，老子管他那点破事做什么….”<br/>实在烦闷，李马穿上衣服走了出去.<br/>李马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经意被生活区篮球场几个娇倩的身影吸引，不时还听见几声娇笑.<br/>李马视力很好，借着昏暗的目光，能清晰看见几个身着运动服的女孩正在打着篮球.“咦，她怎么也在这里.”李马发现了宁宇的身影.看了一会，李马也释然了，只见宁宇身着红衣的运动T恤，白色两侧镶着红边的七分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正灵活的穿行于人丛之中，稳稳的将球投进.她这样的身高在女孩中实在有些鹤立鸡群.而且看来篮球技术还很不错.<br/>不知不觉间，李马已经走到篮球场边线中圈附近，绯红色的篮球也适时的滚在脚边.<br/>“喂，麻烦把球扔过来.”宁宇远远正在篮圈下朝着李马挥手喊道.<br/>李马脚轻轻一搓，篮球欢快的跃起，听话的落在李马手里.在球到手的瞬间，那种熟悉感又出现了，轻拍几下，球仿佛变成上下欢滚的精灵，逐渐融入李马的世界.不理会众女孩的佯怒，李马深呼吸一下，双膝微曲.轻轻跃起，双手举过头顶，右手手腕一抖，将球送出……<br/>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准确的落在篮筐里.<br/>静，死一般的静.<br/>“好帅啊……”<br/>“天呀，这有多远啊…..”<br/>“他穿的是你们天杰的工衣啊!”<br/>众女孩望着李马的背影一阵惊叹，宁宇脸上更是惊疑不定，他是谁?<br/>李马在球出手的瞬间就知道这球必进，那种感觉实在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br/>回到宿舍，宿舍难得的热闹，王喜正拍着胸脯大叫:“也不想想，天杰的中锋，舍我其谁!”<br/>“那是，就你那身板，就是小型推土机，微缩版的大鲨鱼.”众人笑着附和.<br/>“你们当我吹牛是吧，得，我还不说了，明天场上见分晓.”王喜见众人言不由衷，很是不满.<br/>“李马，你报名没有?”王喜看见李马，好像发现新大陆，不再理会众人.<br/>李马点点头.<br/>“那就对了，你这身高就是打篮球的，到时我们兄弟就是黄金搭档，我主内，你主外……打的别人落花流水.”王喜说得兴高采烈.<br/>“呸，呸……”众人一阵大笑着，“怪不得我说你这大个子怎么不找女朋友，原来还有这点爱好啊，还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这不就是两口子啊.”<br/>“李马兄弟，小心点啊”众人对李马眨着怪眼.<br/>…….<br/>别说王喜还真没吹，轮到李马来测试，正看见王喜像一个巨无霸一样将对手的内线蹂躏的一塌糊涂，每打进一球还学着奥尼尔，迈着怪异的霸王步.<br/>天杰的测试很简单，凡报名的员工十人一组来到篮球场，五五对抗，谁优谁劣一目了然.测试完就回厂换下一组，这样既能选出好的选手，又不耽误上班.<br/>篮球场边一个身着长袖运动服的中年人拿着记事本看着场内，不停的摇头，跟着对场内的裁判示意一下，长哨一鸣，“结束，下一组准备.”<br/>王喜正如鱼得水，玩的高兴，不干了，紧抱着篮球大大咧咧地说:“怎么这么快啊，才不到十分钟了.”<br/>中年人笑笑，说:“你留下，其他人解散.”<br/>“有戏.”王喜笑着将篮球往裁判手里一塞，走下场来.<br/>中年人把王喜叫到身边，交待几句，王喜不停的点头.走得时候还不望给李马打个招呼，“哥们，加油，我还在内线等着你传球了.”<br/>中年人将下一组集合在一起，依次点名.<br/>“五五分组，自由组合.时间两分钟.”中年人说完，就走到一边和裁判交流起来.<br/>李马和其他九人不熟，待他们分好就加入了只有人少的那组.看着这些临时队员，李马笑了，最高的也不过一米七，其中还有个大胖子.<br/>李马他们的对手全是装配车间的，彼此十分熟悉，正低头围在一起商量着战术.<br/>“你最高，打中锋.”那胖子也不容李马选择就此定下.<br/>“上场.”裁判鸣哨.<br/>两队人马，一组穿着工衣，一组脱掉工衣露出里面杂色的背心，以便区分.其中几个准备充分的更是换上了运动短裤.<br/>“等等.”<br/>李马回头，只见宁宇和一个女子提着两袋冰冻矿泉水站在身后.<br/>“你，你怎么穿着布鞋上场啊?”宁宇皱起鼻子.<br/>“我没有准备，所以…….”李马低头看看布鞋说道.<br/>“没准备参加什么选拔?”宁宇得理不饶人.<br/>“怎么回事?”那教练被吸引过来.<br/>了解完情况，教练挥挥手，“上场吧，自己小心点，别受伤.”<br/>看着李马上场的背影，宁宇身边的女子轻声问道:“怎么?他得罪你呢?”<br/>“哼.”宁宇没有理她，只是看着李马的背影自言自语说道，“别以为晚上我就认不出你，看你拽……”<br/>屠杀，大屠杀.<br/>比赛进行刚刚五分钟，比分就到了14:6，李马一队大比分落后.<br/>李马很是着急，站在内线，球却传不进来，那六分还是他抢到前场栏板二次进攻得来的.对方战术很明确，防守时，封死外线，不让李马接球，耗尽进攻时间.进攻时，一人投篮，四人堵在篮下，挣抢篮板.特别是那个身着武警9号背心的对手，个子刚过一米七，投篮神准.<br/>“停.”裁判鸣哨.<br/>完了，估计选不上了.李马有点后悔，怎么不独一点，和他们打球，讲究什么团队啊.<br/>“嗯….李马，你组织进攻，重新开始.”中年教练看看名单，抬头说道.<br/>李马得到赦令，重新认真起来，他一拉出内线，内线实在挣不过对手，一人吸引三个防守队员，球传到空位，队友不是接不住球，就是拿着球一脸茫然，不知是投还是传……<br/>12:27，比分越拉越大，不能这样.李马接过后场球，缓缓运到前场.对手放两人在外线，三人在内线，根本不理会其他对手.<br/>怎么办?李马决定单干，对手似乎很怕他进入内线，那就三分球吧.运球到三分线前，李马突然加速，向右突破，防守他对手立即向右扑去，李马嘴角轻笑，收回似要迈出的右脚，轻轻跃起，三分中的.中年教练赞许的点头.<br/>同样的手段屡试不爽，对手有些恼怒起来，看着越拉越近的比分，防守李马的动作越来越大.<br/>李马又一次运球到三分线外，面对三人包夹.几个变速，用假动作晃出一个空隙，正要杀出重围，衣服上传来一阵大力，拽住李马，一顿之间，空隙又被堵住.<br/>裁判正要吹哨，看见中年教练微微摇头，头一偏，假装没有看见.<br/>李马退出包围圈，缓缓的运着球，这才有点意思.该动真格了.又一个加速，背顺势靠着一个防守队员，以左脚为轴，抹了过去，另一个防守队员刚要补上，球已经从双腿之间穿过.球过人过，第三名防守队员手刚要劫住球，已被李马一把抄在手里.内线队员见势不妙，正要补上.李马两个跨步，人已经跃起.<br/>他要干什么?所有人都睁大眼睛.<br/>李马双手持球，对眼前两名防守队员视而不见，就这么硬撞过来，二人对视一下，同时跃了起来，<br/>“碰.”李马借着撞击的力量，腰腹一挺，又拔高几分，落地的防守队员被撞飞，倒在地上，神情黯然.<br/>“咣当…..”球狠狠的被砸在篮筐里.<br/>所有人全部呆住了，半响，啪啪的掌声汇成了一片.<br/>李马成功入选二次选拔，同时入选的还有对手那个神射手，武警9号.<br/>走在回厂的路上，李马依稀靶觉背后有两道复杂的目光，仿佛比这烈日还炙热几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