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做身体交易的母亲
我原本有个名字叫杜月香,但是和阿嬷族中一个长辈重名了,只好另取。后来还是找的村里唯一的大学生给我做名,很好听,读起来文绉绉的,叫杜静舒。阿嬷很高兴,说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文化人。
95年,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从小到大,我的身世一直为人诟病,就因为我母亲做身体买卖。不过她在我五岁的时候就丢下父亲和我跑了,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她那姿色不俗的脸庞和眼帘下的泪痣。
因为我左眼下方也有泪痣,而据说,有泪痣的女人命薄。
我妈以前是个坐台女,和我爸睡过几次,后来怀孕了,去诊所打胎却被医生赶了出去,说是打胎太多次,再打会危及生命。但也许是我母亲闯荡太久,想安定了,她说这孩子是我爸的,然后就赖上他了,因为经济拮据,两个人连婚宴酒席都没摆,只是匆促的领了证,虽然贫瘠,可日子就这么凑合着过了。
好景不长,服装厂裁员,我爸在名单之内,丢了工作要再找也困难。
他干脆就上馆子赌牌九打麻将,结果输多赢少,欠了一堆赌债,地契被收走还被债主打断了一条腿,就此瘫在床上,每天对着谁都破口大骂,又嚷嚷着要喝酒,不给就摔东西打人。
后来债主逼得紧,我妈又要维持家里生计,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带着还在襁褓里的我,做起了老本行。
起初还担心被我爸察觉,跟金主在外头开房做交易,后来胆子渐渐大了,买了两斤酒把我爸灌得烂醉,把男人直接领回家。
那会儿的记忆太模糊,这些陈年烂事都是沈闵行调查的,他最喜欢看我抓狂起来却又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永远那样的高高在上,将我像蝼蚁一样碾在脚下。我知道,他是为了提醒我,让我清楚自己卑微的分量。
可,我需要他提醒么?我自己难道还不清楚我自己?沈闵行不过就是为了作弄我而已。
不过那会儿有一桩事我记得深刻,我妈招惹上了一个怪叔叔,他一来就爱抱我帮我洗澡,说我的身子真软,见我不乐意要哭,还塞了糖果哄我。
每次我妈见着了,就会面色古怪的赶我走,让我到边上玩去。有一夜,他拖着我妈来到我睡觉的那间房,把我从睡梦中拎起来,占了我的床,却不让我离开,说我要是敢跑就要打我。然后就将我妈的衣服撕个烂碎,当着我面,撑开了她的双腿。
我永远记得,我妈在他身下哭着求饶,还有怪叔叔看着我的奇怪眼神,他说,月香啊小月香,你看叔叔厉害不厉害,你过来,叔叔也这么疼你好不好。
我吓得抱着膝盖蹲在墙角哭,那一夜格外漫长,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长大后阅历渐丰才明白,那种男人就是恶心的恋童癖!如果让我的清白就这么折了,比死还难受。
纸包不住火,我妈的事情很快传开,水性杨花,生性放浪,种种骂名堆积在她身上。我爸也不是死人,他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一时羞愤难当。那天下午,我爸坐在门槛上,浑身一股酒臭,他阴测测的叮嘱我,以后就算再堕落再穷,也不要跟我妈一样。
第一卷 第2章 不去卖你养我?
却被我妈在院子听见,呸了一声,说我如果不这么赚的话,难道钱还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么?
之后的事情我记不住了,太不堪,也或许是我根本不想记住。
那两人争吵起来,我爸拿起边上磨得发亮的菜刀,直愣愣朝着我妈砍了过去,血,入目皆是鲜红的血,还有女人尖锐的惨叫声。
我爸差点成为杀人犯,解了心中怨气,可他下场又好到哪里去?被人送到疯人院,痴痴傻傻,再无人问津。因为他腿脚不好,我妈侥幸逃过一劫,却从此毁了容,她恨我爸,顺带着恨我,如果当初不是我在她肚子里当拖累,她就不会选择嫁给这样的臭男人!葬送自己一生!
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妈会就这样抛弃了我,六百块把我转手卖给人贩子,然后带着那点积蓄丢下我跑了。
才几天时间,我就成了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还不能哭,不然会被一顿痛打。前途一片黑暗,可难过的是,瞧不见希望的日子,还有那么长。
我年纪大些,会认人,所以买家挑剔。
现在这年头,女娃娃真不值钱,薇姐最常说的一句话,我觉得她后悔买了我下来,万幸的是她没怎么虐待我。我在她身边呆了一年,而严打之风越来越紧,不得已,薇姐把我给贱卖了。
我那时甚至不想离开薇姐的身边,她虽然是人贩子,可这段时间风餐露宿,她好歹给过我口饭吃,我难免对她产生了依赖感。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傻得可怜。
而阿嬷就是那时从她手上把我买下来的,我跟着她回家,特别的害怕,我听薇姐提起过有些地方专门买女娃娃回家当童养媳,而且多半是有傻子残疾的人家,我不懂什么叫童养媳,可是我才不要和傻子一起睡,会打我的,疼。
到了阿嬷家,我哭得心碎,结果却发现这家里就我和阿嬷两个人,她给了我煮了碗热腾腾的面,让我填饱肚子。
“小娃娃,以后你就叫我阿嬷昂。”
阿嬷,就是奶奶。
后来,我总是在想,遇见阿嬷,恐怕就已经花光了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阿嬷大儿子夫妻两人死于车祸,小儿子在外头县城成了家,显少回来,剩下她一个人在这大良山。那天在集市上看见我小小身子蹲在路边,冻的瑟瑟发抖,觉得可怜,也没想多,折回家拿了钱就把我给买下来了,两人做个伴日后也有人给她养老。
她时常用一条花绸带将我绑在背后,扎起裤腿就下地干活,村里的人看见总说这么大还背,阿嬷太过宠我了。
她背着我长大,是这世上最疼我的人,她把我当亲孙女。
06年,阿嬷死了,我也离开了那个村子。我知道我迟早是要离开的,但我未曾想过是那样的方式。
连日暴雨,才刚放晴,我去学校报道,阿嬷却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小学那儿遇上山体滑坡,整栋楼都给盖住了,阿嬷一慌,担心我出事,想出来找我,结果走没几步就在门口摔了一跤,磕到脑袋。
第一卷 第3章 还是被骗走
我回到家的时候,就听见隔壁邻居赵姨在扯着嗓子喊,死人啦死人啦!我怔在原地,呆若木鸡。
阿嬷一直下地干活,身子硬朗,连感冒都少有,但是这一次气运尽了。大夫来看,治了几天,摇头说让准备后事。
就在前一天,我还窝在阿嬷的怀里撒娇,说想要吃她最拿手的糯米红枣粥,阿嬷还数落我,说我贪吃……
村里的人都骂我是克星,阿嬷那么好的人都逃不过被克死的命运,走在路上,经常会有人朝我扔小石子,我觉得委屈,偷偷抹眼泪,可这世上再也没人能够安慰我保护我了,阿嬷已经不在了……
我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努力读书,让自己有出息,走出大山,挣好多好多的钱给阿嬷享福,然后买一个大房子,里面住着我和阿嬷,再也不用受别人的冷眼欺负。现在,阿嬷走了,我努力我奋斗,有用么?还重要么?
阿嬷的葬礼,家里来了个不善之客,突兀的出现在大门口。
这个女人就此改变了我的命运。
她身上有着不同于农村人的淳朴气息,穿着一条吊带花裙子,胸前白花花一片晃人眼球,足下是双白色绒面低跟鞋,不过都是土灰了。枣红色离子烫卷发,那会儿村里的人没人敢这么穿着打扮,她一路走过来,男人的眼神都直了。
她身上有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很呛人,还画了眉,又细又长,脸上有细小的斑点,不过被粗劣的护肤品给盖住了。
这是谁啊?看着面生。
人群里不断的涌起这句话,可她却置若未闻,径直走到我面前。
长年浸在洗发水里的双手起了死皮,红通通的,她从白色挎包里摸出一包双喜香烟和打火机,啪嗒一声,小火苗兹的一声点燃了香烟,她夹在双指间,凑到嘴边,狠狠的嘬了一口。
烟雾缭绕。
“你就是杜静舒啊?”
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还是点了点头。
过来,让我瞧瞧。她嘴里夹在烟,含糊不清的开口。
我定住不动。
她便走了过来,由上而下的打量我,然后伸手捏着我的脸,一大团白色烟雾,喷到我脸上,呛得我直咳嗽。指甲钳入肉里,她逼迫我对上她的视线,冷笑了一声。
“你得叫我婶。太久没回来,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了。”
我以为我以后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没想到我还有亲人。闵柔说她之前在外地和小叔做生意,太忙,几年才得空回来一次,上一次回来我还小,没印象也是正常的。虽然她看上去不太友好,但这比孤苦伶仃的滋味可好太多了。
闵柔是来带我走的,说是阿嬷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了她,因为阿嬷走得太匆忙,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和我嘱咐。小叔一家住在A市县城里,条件不错,过去的话也会有良好的生活学习环境,闵柔说他们家没有女儿,我过去了,他们自然当亲生的一样疼。
第一卷 第4章 回不去了
据说阿嬷之前因为些什么事和小叔一家闹掰了,小叔一气之下举家搬到了外地,显少回来,这次是为了我的着落,阿嬷这才开口去求小叔收留我,我很庆幸,不是孤苦无依。
阿嬷头七过后,跟族里几个亲戚打过招呼就走。回程时间很赶,走的那天,闵柔租了辆面包车,座椅都拆了,只剩下前面两个座,后面空出来的地方堆着阿嬷家里所有能用的东西,可衣物和日常用品全扔了,我想拿一件留着作纪念,闵柔不肯,说死人的东西不吉利。我想说这是阿嬷的东西,但是我怕惹小婶生气,没说。
当时我并不知道,我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我单纯的以为,前方有着我的亲人等着我,我带着阿嬷的期望,未来很美很亮,阿嬷会为我感到自豪高兴。殊不知,是一场陷阱。
闵柔背着个黑色挎包,鼓鼓囊囊的,不让人碰。她让我坐在面包车后头,我看了看,都被行李堆满了,没有椅子,只好寻个较空的位置,抱着我的书包蹲下去,我不敢坐在车上,怕弄脏衣服。我听说城里的小孩会嘲笑农村的孩子邋遢,我低头看了看指甲缝的土屑,不由得把手掌往袖子里缩了缩。山路颠簸,我在后头被颠来晃去的,没一会儿胃就一阵翻涌,干呕了几声。闵柔回头瞪了我一眼,说你可别吐在车上,我没那闲钱赔给司机洗车。
我点了点头,一路一直忍着,将喉咙里翻涌上来的酸物使劲往下咽,可临到终点,司机一个急刹车,车子一颠,终于让我破功了,张开嘴,哇啦啦的吐了一车,我难受又抱歉,说了好多句对不起。
闵柔着实气恼,哗啦一声推开车门,将我从车上拽了下来,甩手对着我的脸就是一巴掌,骂道,“贱丫头,我跟你说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你是故意要整死我的对嘛!知不知道我光租这车把你接过来,就花了我多少钱?!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么?让你这么糟蹋!都到了,你还吐!”
我道歉,可是道歉有什么用?只会让自己像泥土杂草一样卑贱。耳朵被一把揪了起来,我委屈的哭着,阿嬷对我严格,但是从来不这么打我。
司机下来劝,说不打紧,闵柔却说要给我个教训,让我长记性,随后和司机上了车,扬长而去。
我惊呆了,慌张恐惧的情绪一下子包裹住了我,我顾不上身体的难受,撒开腿紧跟着追了上去,一路跑一路嚎哭。
小婶,我知道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我在陌生城市的十字路口徘徊,不知所措的哭嚎着,后来被路过的好心人送到了警察局。我的普通话不太标准,蹩脚的方言又让众警察都犯了难,好在我读过一点书,认得几个字,他们把问题写在小纸条上。
小姑娘,你是哪里人?——大良山五仁村。这个我很清楚。
你爸爸妈妈在哪里?——不在了。我咬着下唇。
那家里还有没有其他大人?——我慢慢的摇了摇头,眼眶却不争气的红了。小婶不是我想象中那个温和亲切的样子,她为了给我个教训,把我丢在陌生城市的大街上。我想阿嬷,想回五仁村,可是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第一卷 第5章 哪里来的小丫头
我被暂时送往福利院,警察叔叔告诉我,如果没有人来认领的话,我将一辈子呆在这里。
那里的小孩,都和我一样,因为各种原因被遗弃。有一间专门关着身体有缺陷的孩子,可那里常年房门紧闭。我在福利院的每一顿都吃不饱,晚上睡着大通铺,一个屋里挤着好多小孩,屎尿骚味呕吐物的酸味混在一起,空气闷热,蚊子也多。
孩子们夜里哭闹成一团,要妈妈要爸爸要出去,这样的话太多了,管理的阿姨被吵醒,会冲进来管教,骂声哭声鞭打声,那几晚,我根本睡不着,我感到害怕,我梦见阿嬷包着头巾在地里浇菜,乐呵呵的唱着歌,我想跑过去抱住她,但是跑了很久都跑不掉阿嬷的身边。
我是哭醒的,以前做恶梦的时候,阿嬷会抱着我唱童谣,可我现在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福利院的孩子命运多舛,可我们都同样在灰糊糊的狭隘四壁中,无比向往外面的蓝天。
几天之后,警察叔叔通过我提供的资料和监控,调查到我小叔杜富强的住址,我可以离开了。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姐姐来送我,她因为患有羊癫疯,没家庭敢领养她,十五年过去了,她一直呆在这里。
她说在这里,没死掉就是成长,你是幸运的,进了这儿,还能出去。
我是坐警车走的,透过车窗,我瞧见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门正缓缓阖上,要收养我的小婶不好相处,但我更不想回到这个地方。我希望福利院的每个孩子都能被命运温柔对待,虽然我知道,即使离开了,我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从地狱跳到了另一个地狱。
警车开到一条胡同口就进不去了,警察叔叔下车牵着我寻着地址走过去,胡同又长又窄,两边清一色都是老旧的平房,墙上爬满了青苔,巷口的垃圾堆成小山,因为天气闷热,上面飞满了苍蝇,走过去只觉得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有人搭了张躺椅在门口乘凉,见有穿着警服的人来,摇着扇子多看了两眼,但更多人是惊慌和闪躲,有人更是刷的一下就把门给关上了。在这条胡同住的多是三教九流,不乏有些做了违法的事,老鼠见了猫,怎么能不怕?
几经打听,终于来到一栋两层民楼前,警察叔叔就先进去找了闵柔,对她的做法教育批评了一番,我不敢进去,站在门口紧紧的抓着肩上的书包背带。
警察叔叔走了,可屋里没人出来,仅隔着一扇门,对我来说却像是跨不过的银河,头顶着炎炎夏日,我足足在门口晒了三个多小时,腿都完全麻痹了,肚子也开始咕噜咕噜作响,我咽了咽唾沫,终于忍不住往门里头看了一眼,里头光线不太好,看不清楚,似乎没有人。
我正探着头,结果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肥手,一下子按在我的肩膀上。
那人肥头大耳,肚子圆滚滚像装个了西瓜,他低下头凑到我面前打量着我说,“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怎么凑在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呢?”
第一卷 第6章 开发廊的小婶
我结结巴巴的解释是来这里找人的。
“柔妹子,你这里啥时候找了个小学生妹做学徒,我天天来怎么不知道啊。”胖男人提着我的衣领把我给揪了进去。“这个嫩包!不错!”
放开我!我气愤的说道,他话语里不怀好意的调侃,让我觉得反胃,我蹬了蹬腿想要挣开,可是体型差异,让我看上去势单力薄,脆弱得像是一张纸。
闵柔应了一声,从二楼下来了,她身上穿着一件细吊带花裙,露着白花花的大腿,头发松散的扎着,指间还夹着烟,“潘哥,你来就来呗,怎么还把这个贱丫头给我提溜进来。”
我闷闷的喊了一声小婶。
“原来是你从村里带回来的那亲戚孩子啊!”叫潘哥的哦了一声,问怎么回事,这小小孩子还能惹着我柔妹子生气,真是不得了。
闵柔将烟蒂丢在地上,抬脚踩灭,说潘哥啊,你别提这糟心事了,她一来就搭上了我一百块钱,赔钱的贱货,看见她我就想抽她!
我一吓,本能的往胖男人的身后躲过去,潘哥却误会了,笑呵呵的把我拉过来,搓着我的手,“小妹妹,你别怕,她这么凶,等会儿潘叔叔给你治治她好不好?”
他露出一口牙,满是黑渍茶污,带着浓厚的尼古丁味儿,我忍着想要作呕的感觉。
“谁治谁还不一定呢?你个死鬼!”闵柔娇笑了一声,走了过来,胖男人便松开了我的手,将肥掌伸到了闵柔的身上,在她腰肢上游移。
而闵柔则像是柔弱无骨一样,倚在胖男人的怀里,娇嗔道,潘哥,你这手就不能轻点,这身子都让你给捏青了。
我浑身骇然,脸涨得通红,虽然我还不是很懂,但我知道这是小孩子不能看的事情!看了会长针眼!但是我又忍不住将视线转过来,这个和小婶举止亲密的男人,就是我的小叔么?怎么感觉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并不一样……
“柔妹子,来去楼上给我剪个头呗。”胖男人含糊不清的说道。
剪头发?我内心登时充满疑惑,闵柔之前说过和小叔一起在这边做生意,怎么她还会剪头发了?
“去把门关上。”这句话蹦出来好几秒,我才缓过来闵柔是对着我说的,我应了一声,乖乖照办了,回过身时,胖男人已经搂着闵柔上楼了。
我被晾在一边,肚子饿得都没力气叫了。厨房在左边,我跑过去咕噜灌下几口凉水,饥饿感才稍微好了些,我瞥见炤上蒸炉里剩下两个馒头,不由得舔了舔嘴角,想吃,但是我觉得吃别人家的东西,最好还是先问一问的好。
楼道很黑,没有小窗透光也没有灯,我一路摸着台阶上去,却看见二楼的客厅亮着暗红色的光,光线昏暗,一面墙贴着镜子,横桌上有吹风机梳子剪发刀剃须刀等摆设,一面摆着张绿皮沙发,不过有些地方都裂开露出海绵馅了,墙壁上贴满了海报,但是海报上女郎的衣着却露得几乎可以忽略。
第一卷 第7章 百般的刁难
这里的气氛让我害怕,我摸着路走到走廊里的房间前,听见里面有木板吱嘎作响,还有闵柔嗯嗯哼哼的奇怪声音。
我吞了吞口水,开口问道,“小婶,楼下笼子里两个馒头,我可以吃吗?”
里面的声音停了停,突然——
胖男人在里头哈哈大笑,说话的声音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他们为什么笑?屋子里的人再没有跟我说话,尽是嗯嗯啊啊的声音,让我觉得窘迫,可我不知道里面是怎么了,肚子又饿得跟打鼓似的,只好又下楼灌了一壶水。过了半个多小时,胖男人才搂着闵柔下了楼。
我从沙发上蹭的站了起来,十分拘束。
胖男人哈哈大笑,拉着我坐回沙发上,“小妹妹,你不用这么紧张,潘叔叔不会吃了你的。”
闵柔冷哼了一声,没有看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紧张的低声喊了一句小叔好……
“什么?你刚才叫我什么?小叔?!”胖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笑话,捧着肥肚子大笑起来,我在旁边看着都害怕他背过气去。
后来我才知道,面前的这个胖男人不是我的小叔,他叫潘迎盛,是闵柔店里的常客,在当地开了个小工厂,这两年生意慢慢做起来,小有名气,外面的人都叫他‘潘金’潘哥,因为他钱多又豪气,和我小婶相好好些年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婶口中的做生意,居然是这种肮脏的买卖交易,而且后来我知道,这一切我小叔杜富强,全都看在眼里,却从来不插手制止。我期望中美好的新家,似乎……只能存在在想象中了。
有过认错小叔的事情之后,我学乖了,见到来闵柔这儿的陌生男人时,都是开口叫叔叔。那些男人似乎很高兴被我叫一声叔叔,每次都笑着捏我的脸,夸我底子好,眼睛水灵,让小婶好好培养我。
到了后来,我长大了,模样张开,闵柔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带着敌意,很深的敌意,但凡有客人来的时候,她就干脆把我塞在楼梯间底下,不许出声不许出来。
这个楼梯间本来是堆放杂物的,不过我来了之后就成了我睡觉的地方。
第一天,我不懂规矩,以为一楼那个房间是没人住的,因为我注意到了,那个房间门把上落着灰,不像有人住的样子。楼上有两间房,一间空置的,但是那上面的气氛太诡异了,我不想上去,更加不想住进去,于是我拿着扫帚和簸箕想先进去一楼这个房间打扫打扫,也许能靠我的勤劳打动小婶的心,允许我就住在楼下。
“你想要干什么?!要反了么?谁让你进来这个房间的!”
我刚走进去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厉喝,我一下怔住,拿着扫帚和簸箕手足无措的解释,“小婶…那个……那个我是看房间里很多灰,想帮忙打扫打扫……”
“打扫?我让你打扫了么?”闵柔一把夺过我手上的扫帚,厉声要求我把手掌伸出来,“我告诉你,我把你接过来养是可怜你,你别想再得寸进尺,在这儿,你想要做什么,全都得经过我的同意!这个房间!你以后半步也不许进来!”
第一卷 第8章 来给叔叔看看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知道错了,小婶……”
闵柔将我推搡到房间外,让我站好,然后用扫帚柄重重打着我的手背,一下又一下,疼,真疼,手背登时红肿起来了,我忍不住哭叫出来,条件反射的缩回手。
被小婶看见,她越发着怒了,一把扯过我的衣领,对着我的大腿一顿抽打,“我管教你,你是不是特别不服气?居然还敢把手缩回去?!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小婶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但凡我有丁点让闵柔不高兴的事情发生,这样的打闹就会又重演一次,而我永远是那个挨打的。有时候我在想,也许我可以趁闵柔不注意的时候偷跑,跑回五仁村,不用忍受无端的挨打责备,可仔细想想,就算我能够跑回五仁村,又能够怎么样呢?阿嬷走了,我在那里没有一个亲人,小婶能够将我接过来养,愿意给我一个挡风遮雨的家,已经是我的幸运了。
我安慰自己只要做的再好一点,小婶对我的看法一定会改观的,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阿嬷的嘱托。
不过我算是记住了,那个没人住的房间,是闵柔的底线。
闵柔让我到二楼那间空房睡,也就是她平时‘工作’的那间。对面是她和小叔的房间,不过我没见过小叔,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房间的床上一片凌乱,被单黑乎乎的,而且还有股怪味道,发霉了?可是又不像,我纠结了半天,决定先打地铺在地上睡。夏季燥热难当,没有电风扇,我只好撕了旧日历纸折了一把小纸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陌生的环境总是让人很难入睡。
来这已经有四五天了,可还是没能习惯,我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多事情,最后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可是却突然听见门把哒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转开了!我睡得浅,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柔妹妹,你这么快就洗好了在等我啊。”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见到房间里有人,便怪笑起来。
我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紧张的解释道,“那个……我小婶不在这里……”
男人似乎不满意我的回答,一把将酒瓶砸在地上,哗啦一声,碎成一片,“什么小不小的,我就要你!”
他疾步朝我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吓了一跳,“叔叔叔叔,你认错人了!”
可是男人根本不听,他用力的掐着我的胳膊,然后把我拎起来丢到了床上,我的脑袋磕到了墙,疼得我眼冒金星,我等不及缓下来就捂着脑袋想要往外面跑,恐慌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绪。
“跑什么!再不老实我就打断你的腿!”男人不满的吼道,随即伸手提着我的衣领,又把我拽了回去,睡衣本来就单薄,被这样一拽,只听见空气中传来脆弱的撕拉一声,我的整个后背就那样暴露在空气中。
衣服瞬间成了碎布条,我瘦弱的手臂根本挡不住什么,年轻女孩已经开始发育了,微微鼓起,男人的眼神也越来越贪婪,“你挡什么,多好的东西啊,不给叔叔看看么?”
第一卷 第9章 进来需要敲门
这个男人我有印象,小婶叫他生哥,四十来岁,闲人一个,平日最爱的就是喝酒和玩女人,这几天他每次来的时候,都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然后还说他腿酸,让我过去帮忙揉一揉。
可我害怕,不肯过去,被闵柔看见时,就指着我脑袋骂我不识相,然后亲自上前去帮生哥捏腿,纤纤细指一寸一寸往上挪,两个人眼神里火花四射,通常的结果就是两个人抱抱缠绵着到了房间里,遍布着嗯嗯啊啊的声音,就此,我每次看见生哥来,都找机会躲开。
但是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借着醉酒找上了我,我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我清楚……那一定很可怕。
生哥粗糙的手一路摸到腿根,我呜呜的哭了起来,然后像烂布娃娃一样被丢在床板上,就在他要压下来的时候,我突然张开嘴,一把咬住了他的手臂,像是鳄鱼逮住食物那样,倔强的不肯松口。
有血腥味儿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生哥吃痛,恼火得甩了一巴掌给我,啪的一下,我被甩到地上,整个脑袋都轰隆隆作响。
生哥的身子晃了晃,步子不太稳,大概想不到我会开口咬他,脸泛狠光。
他骂骂咧咧,我听不清他在骂些什么,我甚至来不及找件可以遮挡身子的衣服,当时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跑,赶紧跑!
我拼尽全身的力气,撒开腿往外头跑,我能够感觉到生哥正紧紧的跟在我后面,如果不是他喝醉酒步子不稳,我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哟,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闵柔正走到楼梯口,目光诧异的看着我,不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看我这么狼狈,当下就该知道出了啥事了,可她非但不出面阻止,还嘴角泛着冷笑,一副看热闹的态度站在那瞧。
在这个地方,还有谁是值得我信任的?!
我心里愤愤不已,冲过去将闵柔撞到了一旁,她哎哟一声像是给摔疼了,我顾不上看她,匆匆忙忙的跑下了楼梯,结果因为太惊慌失措了,脚下一滑,直直从狭窄的楼梯道上滚下去,冰冷坚硬的石梯,磕得我浑身疼得像是报废了。
闵柔和生哥在二楼楼梯口说了些什么,然后我听见有脚步声下来了,心里登时一紧,他们会对我做什么?会打我么?我扶着墙根站了起来,脚腕疼得厉害,现在别说跑了,就连走我都走不远。
温热带着腥气的液体沿着眉骨往下蔓延,挡住了我的视线,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没有时间让我犹豫了,我拖着腿,闪身躲进了一楼的那间空房,真是万幸!小婶居然没将这个房间锁上!
房间很黑,窗户大开,窗帘随风飘扬,只能凭借窗户透进来的清冷月光勉强看清周围的摆设,我反手将门锁了,然后倚着墙慢悠悠的跌坐在地上,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人教你,进来需要敲门么。”黑暗里一个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听上去冰冷不带情绪。
屋里有人?!
第一卷 第10章 给我滚出去
我整个人又紧绷了起来,蹭的一下站起,戒备的看向四周,最后眼睛在床榻的位置扫到一个隐约的人影。刚才跑得太匆忙,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存在……但这间屋子是不住人的,怎么会?我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贼?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那个人说道,“滚出去。”
是命令一般的语气,不容人拒绝。
外头是闵柔的声音,“奇怪,那个贱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我不能出去……”我哀哀的求情,“我就在这儿躲一躲……不会打扰到你的……”
“你丫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那人不耐烦了,翻身从床上起身朝我走了过来。
他没有穿上衣,流水般壮实的肌肉线条暴露在空气中,头发很短,像是刚剃了一次头,眼神锐利,就像是潜藏在黑暗中的猛兽,只是轻微扫了我一眼,就足以让我害怕得发起颤来。
他身量很高,走到前来,我竟然只到他胸口下方,他越走越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直到将我堵在了门后的位置,然后抬起了手。
我以为他要打我,条件反射的缩起了脖子,结果半点没动静,我才悄悄睁开眼睛看他。
他似乎觉得我的举动很好笑,手停在半空,薄唇微启,“让开。”
原来是我挡住了开关,他想开灯?不行不行,如果被小婶看到房间有光,知道我躲进来,我的下场肯定会从被打个半死变成被打死。
我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身子却不动。
周围的温度似乎又冷了几度,我大着胆子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哀求道,“别开灯……”
他可没那么好的耐性,伸手圈住我的肩膀,哦不对,这个动作更像是勒着我脖子,总之,他非常不客气的把我拉开,然后按下了开关。
房间一下子变得亮堂起来。
我看清了面前这个男人俊毅冷酷的脸庞,但是还没有几秒功夫,他就松开手,放任我跌在地上。
他拧着眉看着自己的手,那一刻的表情,似乎是觉得厌恶,又或者恶心?
我让他觉得恶心?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子,也是……我现在看上去确实……
他打开房门,声音清冷,“把你的人从我房间拎出去。”
我双手环在胸前,用仅剩的那块碎布包着身子,脸上黏糊糊的又痛不舒服,尽是血腥味,但没什么比看见门外站着的闵柔更让我害怕。
可闵柔看见他,比找到我还诧异,她抓住那男人手臂,惊喜的上下打量,“岑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您每天忙上忙下的,居然也会关心到我的死活么?”岑野看到她身后站着的醉醺醺的男人,他的眼神里是丝毫不加掩藏的厌恶,仿佛是在说,别碰我,你真脏。
“好好好……我不碰……”闵柔的语气一滞,“你……你能回来就好。饿不饿?妈给你煮碗面好不好?”
“不了,钱拿来我就走。”岑野讥笑道,“不打扰你做生意。”